第一百零五章 意外很意外
(); 再过两个多月,张四维就该回乡丁忧,再无回京的机会,申时行接任首辅,到时候他底下那帮人群龙无首,忙着拜码头转门庭,谁还会有那闲工夫寻趁老子啊?
陈默心中暗道,却不可能将这事告诉陈矩,一笑说道:“义父且恕孩儿卖个关子,到时候您就知道孩儿此言绝非无的放矢了。”
陈矩顾及身份不好追问,心中却猫爪一般,恨不得掰开陈默的脑袋,看看他脑子里究竟想的些什么。
外边等待的霍东一直不见陈默出门,进来催促,见陈矩也在,连忙恭敬行礼,心中寻思,搁几个月前,谁敢想能跟乾清宫管事牌子如此近的打招呼啊,多亏了陈默,那守陵千户虽然不如锦衣卫百户来的风光,可难得那“实授”二字,比那“试领”的锦衣卫百户强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注)。这才几天啊,以后只要跟定了他,还愁前途?
陈矩知道霍东是陈默的亲信,虽知其品级不高,仍旧不端架子,和蔼的示意他起身,说道:“霍千户来催你了,出发吧……对了,这次带上王海吧,他求过咱家好几次了,前两天更是托你大哥来求情。咱家知道你俩之间曾有矛盾,不过,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你大哥的份上,怎么也是一家人,就算了吧,成么?”
陈默如今这身份地位,根本就不将王海放在心上,闻言一笑说道:“都过去的事了,义父不说孩儿都快忘了……他既然愿意跟着,就让他跟着吧!”
正说着话,王海推门进来,先给众人见礼,这才挤眉弄眼对陈默说道:“五爷,慈庆宫的春桃来找您,孩儿让她进来她不进,如今在后门护城河那边等着,让孩儿进来通禀……”
“哦?”陈默忍不住想起第一次离京时春桃相送的情景。柔情顿起。
陈矩眯眼一笑:“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别让人家姑娘等急了!”
陈默见众人笑的暧昧,不禁脸上发烫,告一声罪。匆匆出门去寻春桃。
今年春来的早,春暖花开,杨柳吐新,春桃身穿一身粉红色的袄裙靠在护城河旁边的栏杆上发呆,远远望去。便如一朵刚刚盛开的桃花一般。
陈默悄悄的走到她的身后,见其没有动静,回望左右无人,童心忽起,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粗着嗓子说道:“小妹妹,猜猜咱是谁?”
春桃其实早就听到了陈默的动静,冷不防被其伸手盖住眼睛,先惊后喜,芳心突突直跳。感觉热乎乎的气息喷在脖子上,颤粟之余,一阵酥麻,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装神弄鬼,化成灰奴家也认的出你!”
“不许咋呼,说出咱的名字才作数!”陈默继续逗弄。
“陈默陈少言,这下行了吧?”春桃俏声说道,边说边快速伸手搬开陈默暖暖的大手,转身望去,见陈默翘着嘴角瞧着自己。炙热的气息直扑而来,顿觉脸颊火烫,倏地退后一步,板脸说道:“不许瞎闹。说正经事儿……”
说着从栏杆上解下一个蓝布皮儿包袱递给陈默:“这是这两天琪儿姐姐赶着给你做的夹袍,天气暖和了,该换春装了。姐姐逼着奴家不许告诉你实情,要奴家说是自己做给你的,奴家可不能居功,必须得给你说清楚……”
“咱就知道琪儿心里还是有咱的……”陈默喜滋滋接过包袱。春桃面色不禁一暗,自怨自艾一番,想起素日思琪对她的好,很快又释然,俏然说道:“那是自然,你走那些日子,姐姐总念叨你呢……”
“那她为啥老不见咱?考验这么久,也应该够了吧?”
“奴家也不清楚!”春桃摇了摇螓首,说道:“总之你别灰心就是……天下没不散的宴席,时间不早了,奴家该回去了,印公路上走慢点。”
望着春桃敛身蹲福后转身离开,陈默忽然发觉她比初见时成熟了不少。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令他心中怪怪的,忍不住提高声音说道:“清明节万岁爷去天寿山谒陵,你可一定要来啊!”
便见已经走出一截儿的春桃身子一僵,隐隐像是哼了一声,可惜暖风吹拂,陈默根本就不敢肯定。
这次回昭陵不比上次,前有锦衣卫开路,后有马队随行,陈默独坐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威风赫赫,路上行人纷纷避让。
出北安门时马车停了下来,陈默从沉思中被惊醒,尚未来的及开口探问,便听外边有个女人粗着嗓子问道:“车里那位老爷,小人欲往天寿山方向,路途遥远,不知可否行个方便,搭小人一程?”不禁又惊又喜,噌的起身掀开帘子:“彩玉,怎么是你?”
“怎么?不欢迎么?”彩玉一袭月白长袍,头戴四方平定巾,笑吟吟站在马车旁边,微风掀起她的袍子下摆,飘飘然,绰约如仙子一般。
负责驾车的霍东笑的有些暧昧,陈默狠狠瞪他一眼,忙吐舌头别过脑袋。
“上来吧!”陈默这才伸手将彩玉拽上马车,坐下一把抱到怀里,板脸问道:“不是两宫太后把你禁足了么?你咋又偷跑出来了?”
“你猜?”彩玉抿嘴儿微笑,脱去以前冷淡的外衣,显得十分俏皮可爱。
陈默懒得猜,脸色再板:“不猜,赶紧说,不说打屁股!”说着手便不老实起来,很快就搞的双方浑身发热,喘息不已,若非顾忌外边的霍东以及众锦衣卫,当真就要来场野0战了。
“好了好了,别闹了,说正事儿!”
“嗯?”陈默没抬头,含糊不清的问道。
“别闹,”彩玉一声轻哼,俏脸布满红云,用力推开陈默嗔道:“跟你说正经的呢……人家可是听说了,今天外廷闹的更凶,吵着要杀你‘肃清宫闱’呢,还要去逼内阁表态……”
“内阁已经联名上奏万岁爷了!”陈默也收摄心思,坐正身子,眯眼冷笑:“放心吧,现在那些外廷闹的人不过都是张四维和张鲸他每所指示,不足为虑,奈何不了咱的,咱只担心两件事……”
“哪两件?”彩玉打断陈默问道,同时,十分奇怪陈默为何一副瞧不起张四维的样子。张鲸罢了,反正冲突不是一次两次了,张四维不同,他不知道那是内阁首辅么?别说他一个小小的昭陵掌印,便是自己这堂堂公主见了,也得恭恭敬敬行个礼,他那信心究竟来自何处?
“第一,”陈默伸出一跟手指:“咱每杀了花氏,韩荣发势必不会善罢甘休,那人瞧着面善,应该十分难对付,不知会使出什么卑鄙的手段,这次外廷闹的那么凶,难保他就没有浑水摸鱼。第二嘛……”他突然沉默下来,面上掠过一屡深深的忧虑。(未完待续。)
PS: 注:明朝千户百户等职务分试领与实授,实授者世袭。
第一百零六章 该发生的无法阻挡(首更)
();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这一日,祾恩殿东配殿的窗户前,陈默跟冯保并排坐在躺椅上品茗闲话,旁边李天佑坐在一个杌子上不时插科打诨,笑语不断,十分惬意。
“品茗观雨,印公好雅兴!”阎满身披蓑衣在王海的引领下进殿,人未到,声先至。
冯保没动地方,陈默起身相迎,一边吩咐王海搬椅子,一边笑道:“阎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又有什么案子索然难解啊?”
他回来有二十多天了,阎满起码来了四五次,除了头一次是出于礼节性的拜访以外,剩下的几次,每次最少带来一件命案。没办法,谁让陈默后世看过《福尔摩斯》全集以及六百多集柯南呢,第一次就在阎满无意间提起一件命案时指点了两句,阎满回去照方抓药,果然抓到了真凶,一时间惊为天人。
阎满先恭恭敬敬的给冯保行了礼,这才笑着坐下说道:“看来下官给印公留下的印象不怎么样啊,没事儿就不能看看您每来么?”陈默从不拿架子,接触长了之后,他说话便也放松了下来。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过来:“听说前两日印公……这是上好的棒疮药,下官本该早就过来探望,不过最近两天县里出了几件案子……”
朱翊钧到底还是招架不住文官们整日闹腾,下旨:“陈默蛊惑圣聪,罪在不赦,念其有微功于社稷,略施小惩,着廷杖二十,以儆效尤。”派赵振宇领着几名锦衣卫过来执行廷杖,其实不过做个样子,根本就没真打,皮都没破。
文官们虽然不满意,不过。此举起码表示朱翊钧认了错,意义非凡,闹腾了二十多天之后,首次消停了下来。
陈默刻意拉拢阎满。今日过来探望,乃是题中应有之义,不足为奇。
“你看咱家像挨过打的么?”陈默笑问,说着还挪了挪屁股。
李天佑从阎满手里接过纸包,微微一笑。说道:“阎大人毕竟一片好心……其实抛开身份不提,皇爷也是普通人,也有七情六欲,印公不过领着出去开开眼,外廷那帮子人每便小题大做,他每巴不得皇爷整天足不出城才好。皇爷不定怎么恨他每呢,怎么可能真的严惩印公?”
李天佑的话让自幼深受孔孟教诲的阎满有些不以为然,如此议论九五之尊更是让他有点惶恐。只是他好不容易靠上了陈默,不愿意反驳罢了。是以只微笑点头,并不说话。
“昨夜没睡好。咱家有些倦了,你每聊吧,咱家去睡会儿!”冯保打了个哈欠起身,陈默跟阎满连忙起身恭送,直到目送其出了配殿,这才重新落座。
阎满聪明尽自聪明,却不可避免的有些迂腐,陈默深知冯保不太瞧的上阎满,却不能点破,说道:“冯公公毕竟上了年岁。加上年前的打击,精力愈发不济了……不说这些,阎大人此来,恐怕不仅仅只为给咱家送药吧?”
“什么事都瞒不过印公。”阎满竖了竖大拇指。他虽不怎么瞧的上宦官,不过对于陈默,却是由衷的佩服。知道李天佑是陈默亲信,是以并不避讳,继续说道:“昨天朝廷出大事儿了,陕西道御史杨四知上奏疏弹劾故太师张居正十四大罪。陛下览疏震怒,下旨批示:‘居正朕虚心委任,宠待甚隆,不思尽忠报国,顾乃怙宠行私,殊负恩眷,念系皇考托付,待朕冲龄,有十年辅佐之功,今以殁,故贷不究,以全始终。却下令锦衣卫将其亲信庞清,冯昕,游七等人拿送南镇抚司严刑审讯。”
他不愧两榜进士出身,将朱翊钧旨意原话一字不差的背了出来,说到最后,面上已满是忧虑之色,探寻的望着陈默,问道:“印公,此事您怎么看?”虽然已经下定决心投靠陈默,他还是忍不住要试探一下陈默关于时政之上的眼光。
阎满的话让李天佑花容失色,陈默脸上却无变化,仍旧挂着淡淡笑容,说道:“阎大人好像还忘了旨意里最后那句:‘仍谕大小臣工,其奉公守法,各修职业,以图自效,不必追言往事’吧?”
说罢见阎满神情一震,并不等他回答,站起身来,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悠然一叹:“虽然推迟了一个多月,该发生的到底还是要发生啊!”
“什么?”阎满李天佑同时问道,心中寻思:听你这意思,早就预料到了?不可能吧?
“这事应该早在冯公公被贬为奉御之后就该发生的,你每不知道万岁爷的心思,别看旨意上说‘不必追言往事’,其实杨四知那道奏疏正和他的心思……太岳公完了,没人能够阻拦。”
“不会吧?”阎满不可置信的望着陈默,有些看不透他此刻面上那抹笑容背后所隐藏的含义。
“一定会,不信你等着,很快参劾太岳公的折子就会像雪片一般飞往内宫了。”陈默幽幽说道,走到窗口停住,望着窗外淫雨霏霏,心中波涛汹涌。
其实这件事情昨日午时他便知道了。有感于消息传递不通畅的痛苦,这次一回昭陵他便密令霍东寻找会训信鸽的高手,谁知霍东竟然本来就认识一位,无异于瞌睡遇到了枕头,忙令霍东高薪聘请,帮着建立京城到昭陵的通信空中通道。
一来有重金打造,二来那位席晓磊确实本领高强,经过十多天的紧张忙碌,昭陵到京城月仙楼的信鸽通道已然试飞成功,运行至今,竟然一次岔子都没出过。
有了这条秘密通道,加上霍东以往的人脉,以及月仙楼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京城发生的大事小情,只要他想知道,没有一件能够瞒的过他。
这件事情既出乎他的预料,又在他意料之中。
当初回京路上,他对彩玉所说的那两件所担心的事情,这件事便是其中之一。
冯保的命运被改变,让他一直提着的心有所松懈,以为蝴蝶效应的影响之下,或许张居正死后被清算的命运会得到改变。
可他还是小看了朱翊钧的野心,只拿下冯保还不够,这不,刚过了年一个多月,便将清算张居正的事情提上了议程。
杨四知和李值等人都是张四维的门生,现在他最拿不准的事情,就是杨四知的这道折子究竟是张四维察言观色猜测帝心之后的主意,还是根本就是朱翊钧自己授意下来的意思。如果是前者,还有挽回的可能。假如是后者,那他可真就挠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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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归附(二更)
(); 其实,陈默并不担心张居正被清算,他虽然仰慕其人,不过,也仅仅是仰慕而已,就算张居正被清算,他顶多也就同情惋惜一下,还犯不着昨夜为那道折子彻夜不眠。
他实在是害怕朱翊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放任科道言官穷追不舍,到最后,对事情的发展失去控制,重蹈历史覆辙——他一直以为大明之所以走向衰落,万历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其重点便是全盘否定了张居正的功绩,使得人亡政息,让本来很有成效的改革半途而废。更间接的助涨了文官集团当中那些政治投机者的气焰,使得谏言成风,不弹劾些重要人物,不骂骂皇帝,好像就不是好官一般。
假如张居正再多活十年,不,哪怕五年,历史绝对会被改写。
可惜,陈默穿越来时稍微晚了点,也可惜陈默不懂医术,便穿越的早些,也无法留住张居正的性命。
陈默半天不说话,一时间室内的气氛变的十分压抑。
望着陈默虽略嫌瘦弱,却十分挺拔的背影,阎满鼓了半天勇气,终于忍不住开口:“太岳公这才殁了不到一年吧?当年他在世时,可是陛下称‘元辅’而不名的人物啊,印公这么说,有点危言耸听了吧?”
“危言耸听?”陈默转身冷笑一声说道:“刚才咱家就说了,你每不知道今上的心思,今上是立志要中兴大明,开创一番伟大事业的君主。而要想做到这一切,无上的权威是必须的。咱家承认太岳公于社稷有大功,可他在世时,世人皆知张太岳,可有人知道当今陛下么?他曾说过:‘吾非相,摄也!’,这是一个臣子应该说的话?这样的话咱家都能知道,陛下会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阎满满脸震惊,良久才叹了口气。说道:“听印公如此说,太岳公果然完了。可惜他那考成法和一条鞭法了……”说着忽然起身跪倒在陈默面前,肃然说道:“下官知道印公对今上有很大的影响力,能不能想个法子……如今我大明表面似锦,其实骨子里已经**霉烂到了极点,官员贪污推诿成风,尸位素餐者不知凡几。有考成法约束着还差些,若是……”他说不下去了。忧心忡忡,伏地叩头,再不起身。
考成法主要针对吏治。其实,明代早期便有对官吏政绩进行考核的制度。依据明制,京官每六年“京察”一次,地方官每三年一次“大计”。但明代中后期吏治**,法令不行,这些制度或者流于形势化,或成为官员争取权利的手段。
张居正家境贫寒。嘉靖二十九年更是曾经借口养病请假,归乡三年,期间周游各地,眼见了各地官场的丑剧以及制度的变质,深切认识到不仅要对各级官吏进行定期考察,还要对各级办事机构所办之事规定期限办妥,所谓“立限考事。以事责人”,便是考成法的由来。
这样的制度得民心,却不得官意。官员们自由懒散惯了,对此法深恶痛绝,连带着便也恨上了提出此法的张居正。不过因为张居正在世时太过强势,无人敢撄其锋锐罢了。
陈默倒是头一遭听官员说“考成法”好的。见阎满诚恳跪在脚下,不似做戏,不禁有些感动,弯腰亲手将其搀扶起来:“阎大人勿需如此,太岳公是冯公公的知己,也是咱家素来钦慕的人物。考成法,一条鞭法于社稷有利。便你不求咱家,咱家也是要想办法的。”
“印公高义,下官敬服,愿追随翼尾,但有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阎满慨然说道,再次跪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这次陈默却没拦他,待其直起身,含笑将其搀扶起来,一边将其按坐在椅子上,一边叫着他的表字说道:“谦益,坐下说话。”自己却不就坐,亲手为阎满掀开茶盏上的盖子递给他:“喝茶,以后咱每之间不讲什么‘端茶送客’的规矩,茶嘛,就是用来喝的,只做样子多浪费,是吧?”
阎满先怔后笑,知道陈默已经真正接受了自己,心中感慨万千,忙就唇轻啜一口掩饰。
其实陈默心里也不像表面那样平静。别级别低,起码也是文官当中守牧一方的父母,是文官集团当中,真正意义上他的第一个核心班底,更是他主动招募的第一位知识分子,说一点都不激动太不现实。
李天佑一直旁观,心中更是感慨万千:“陈默啊陈默,你成长的速度太快了,以前只觉得你聪明,有担当,政治手段却未见得多么高明。现在倒好,这才多少天,就让一方父母倾心归附,还有什么是你办不到的?他日的成就,怕是连冯公公都能超过吧?咱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患得患失间,心神不禁有些恍惚。
“张居正的事情急不得,今上久蓄的情绪要有一个发泄的过程,所以,现在咱每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冷眼旁观,静待时机。”陈默已经恢复了过来,站在阎满与李天佑面前侃侃而谈,胸有成竹的样子,不像去了势的宦官,倒像纵横朝堂,老谋深算的阁臣。
阎满跟李天佑微微点头,显然十分赞同陈默的分析。
“这也是昨夜咱家跟冯公公商量好的对策,这样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可以藉此去伪存真,剔除那些胸怀异心的政治投机者,发现更多谦益你这般真正为国为民的良臣……你俩不是外人,实不相瞒,张冯集团的大权冯公公已然交到了咱家手里,三日后,内部重要人物将会在清河镇赵记老店举行一次会议,到时候,你俩跟着咱家一道去。”
所谓张冯集团,不过是这十多年来张居正与冯保提拔起来的人组成的一个松散的政治联盟,由于当年二人锋芒太盛,凡投奔者来者不拒,导致其内部良莠不齐,真正能够保证忠诚的人没有几个。
现在张居正去世,冯保倒台,集团内部分裂愈发严重,极需一位可挑大梁的人物主持大局。
三日后的会议是冯保对陈默最后一次的考验,能不能镇住那些人,全凭本事,来不的半点侥幸。成了,他就此一跃而成为可以左右朝堂内外的一党“魁首”,真正站上最高的政治舞台,随心所欲施展抱负。
至于败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零八章 看似无关紧要的失踪案(首更)
(); 至于万一不成,他还真想过,多不过一拍两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自己回来安心当昭陵掌印,再多等上几年罢了,也没什么太大的损失。
张冯集团大名鼎鼎,鼎盛时期,是内廷外廷无数官员打破头希望挤进去的圈子,如今虽然势败,阎满得知可以亲身参与高层会议之后,仍旧心跳加速,结结巴巴问道:“印公说,说,下,下官……”
“嗯!”陈默重重的点点头,再次肯定。
“印公放心,下官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阎满终于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做梦,不禁大喜过望,噌的起身:“还有三天,下官不多待了,这就回去准备一下……”
“阎大人着什么急啊,昌平离这儿又不远,这都快晌午了,用过饭再回去也不迟嘛!”看阎满有些失态,李天佑失笑说道。
阎满这才醒神,尴尬一笑:“太激动了,太激动了……不过县里还真有点事儿,今日过来,本来就想顺便向印公讨教的,差点忘了。”
“怎么,不会又出命案了吧?”陈默微笑问道。
阎满正色点点头:“又让印公猜着了,不过,其实也算不上命案,因为还没见到尸体……”
“失踪?”陈默打断阎满问道。
阎满点头说道:“昨日坐堂,有黄花镇钱氏击鼓,状告同镇刘姓光棍儿掳走了她的女儿,可是本县……下官仔细询问那光棍儿之后,却发现此案有颇多可疑之处。首先,那光棍儿谈吐不俗,眸光颇正,不像可以办出掳人女儿事情的人。其次,他与钱氏邻里而居,平日对钱氏之女十分友好,却从未踏入过钱氏家一步……哦,对了,忘记说了。那钱氏是个寡妇。此言也得到她的确认。那钱氏略有姿色,试问印公,若那刘姓光棍真有歹心,又怎能这么多年一直恪守本分。从不越雷池半步呢?另外,钱氏丢失的女儿年仅八岁,就算刘姓光棍儿想……也该寻钱氏而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娃娃吧?”
陈默听明白了阎满未竟的语意,点点头,说道:“是挺奇怪。那钱氏凭什么说她的女儿是被那姓刘的掳走的?”
“事发前。她的女儿说要去找隔壁刘姓光棍玩耍,然后,直到晚饭时间也不见回转。她便找上门去,却不见女儿的踪影,顿时慌神,连忙叫齐乡里一同寻找,遍寻不获之后,便怀疑到了刘姓光棍儿的头上。”
“这么说,那刘姓光棍也承认钱氏的女儿确实去过他家喽?”陈默问道,见阎满点头。皱眉说道:“这就怪了,八岁的小女孩儿,按说应该懂事了,怎么会凭空失踪呢?派人去过黄花镇了么?周遭邻里就没人发现什么异常么?”
“回印公,黄花镇靠近延庆卫,多有茶马皮货客商经过,十分繁华,那钱氏所居之所靠近中街,行人不绝,每日里不知要过几十上百外地人……这也是本案最大的难处所在了。”
“原来如此!”陈默微微额首。又问道:“那刘姓光棍可有什么古怪之处么?比如什么特殊的癖好,或者奇特的长相之类?”
阎满大奇,惊讶问道:“印公怎么知道的?下官没记得说过啊?”
李天佑也道:“瞧阎大人的样子,让你猜对了。适才阎大人说的话咱也一字没拉,怎么就没听出来呢?”
陈默得意一笑,摆手说道:“先别问咱家怎么猜出来的,谦益,你说说,那刘姓光棍儿究竟有什么与众不同?”
“听钱氏说。那刘姓光棍儿本也是官宦子弟,后来家道中落,七年前才从京城搬到黄花镇,继承了他鳏夫叔父的家产,与其比邻而居。此人深居简出,平日里很少出门,总是在家里摆弄一些坛坛罐罐儿,经常发出十分刺鼻奇怪的气味,邻里都说他脑子不正常。下官听着,倒有点像那些崇道炼丹的方士,不过问他本人,他却不承认……”
不会是一个热爱科学的化学家吧?
陈默心中一动,暗暗留上了神。
“这事与此案关系不大,你不用在这事儿上费心思了。”陈默说道,想了想又道:“咱家觉得你的判断不错,刘姓光棍儿作案的动机不存在,重心还是应该放在那些来往的客商头上,还好时间过的不久,最好能够一一找到那些人,分头查问。”
“是!”阎满点头称是,又面露苦色:“不过,这样做人力太过耗费,县里人手不足……”
“人命关天,这样,咱家从护陵卫士中抽调五十人过去帮你,马上出发!”陈默说道,说着已经起身,吩咐李天佑:“天佑,你去找魏朝,让他带队。”
陈默雷厉风行,李天佑受其感染,答应着匆匆出殿去寻魏朝。陈默也往殿外走,阎满紧随其后,堪堪出了大殿走下台阶,魏朝跟在李天佑后边快步从祾恩殿方向走过来,一见二人,同时加快了速度。
“魏朝,天佑都跟你说清楚了吧?你去陵监点五十人,跟着阎大人跑一趟黄花镇,霍东要挡,就让他来找咱家。记住,人命关天,用点心,办的好有赏,办砸了,小心你的屁股。”
“是!”魏朝笑嘻嘻的伏下身子一躬,与阎满一道顺角门径往陵监而去。
待他们走远,陈默转身要回房时,李天佑拽住了他:“先别走,赶紧说说,适才你怎么猜出那个刘姓光棍儿有古怪的?”
陈默一笑,边往回走边道:“这还不简单,阎满说那人谈吐不俗,眸光颇正,然后那钱氏丢了女儿却把他告到了大堂……别忘了,他每可是多年的邻居,换成你是钱氏,你会这么做么?既然这么做了,那不是他有古怪,就是钱氏有毛病。”
“是啊,”李天佑恍然大悟,“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嫣然一笑:“还是你聪明!”眼神中满是敬佩之色。
黄花镇离着昭陵比昌平离着昭陵远出足足五十里开外,魏朝第二天晌午才回来,直接便来找陈默回禀,瞧他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连口气都没顾得上喘。
“累坏了吧?赶紧坐下歇歇,王海,愣着干啥,赶紧倒茶啊!”
魏朝咕咚咚将王海递过来的茶灌了进去,擦了擦嘴,一边示意王海再来一杯一边说道:“您猜怎么着印公,能找到的全都查了一遍,折腾了整整一宿,仍旧还是没头绪啊!”
“过往行人那么多,一定还有没查到的吧?”陈默沉声问道。
魏朝点点头:“有,有两伙儿贩茶的去了关外,阎大人已经派了几个捕快去追,不过估计应该没什么结果,另外还有一队,不过,不可能是他每做的。”
“什么人?”陈默问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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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陈友带来的消息(二更)
(); “东厂的番子!”魏朝说道,接着一笑,又道:“别看他每嚣张跋扈,不过,掳小孩儿这样的事情,应该还是做不出来的……”
“那可未必!”声音由门口传来,陈默抬眼望去,不禁大喜:“陈友,你怎么来了?”起身快步迎了过去。
“孩儿参见六爷!”王海也忙着跪地叩头。陈友是陈矩后来收的义子,岁数虽然比陈默大,名次却要靠后一位,行六。
“魏朝,这是咱家的义弟陈友,如今是万岁爷的贴身宦官。”陈默给魏朝引见,恰李天佑端着一碗药汤进来,不禁皱了皱眉:“赵先生不是说这药每隔一天喝一副么?又到日子了?”
“可不到日子了么……陈公公,您怎么来了?”李天佑认识陈友,知道他的身份,忙着要放下药碗行礼,却被陈友拦住。
端过碗来闻了闻,望向陈默:“怎么了少言,身子不舒服么?”
陈默心一紧,知道陈友懂医术,怕他闻出里边的药材,不敢胡说,摇头笑道:“没什么,身子虚,补补!”
陈友皱了皱眉,说道:“谁开的方子?可是适才你说的那个劳什子‘赵先生’?靠谱么?咱怎么闻到了葛根的味道?”说着闭目,回忆说道:“葛根大寒,其性凉,易于动呕,胃寒者当慎用……”
“行了,知道你懂,别掉书袋了,那赵先生可是远近的名医,再说,咱喝了这么多天了,感觉还挺管用的。”
“那就好!”陈友点点头,说道:“没事就好,咱这不也是担心你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刚才你进门时说什么来着?”陈默可不想老在药方上纠缠,岔开了话题。
“刚才?刚才咱说什么来着?”陈友略怔一下,拍脑袋一笑:“瞧咱这脑子,适才咱进门。不是听他说番子干不出掳人小孩儿的事情么,顺口一说罢了。”
说到这里一顿:“怎么,你每这儿也丢小孩儿了?”见陈默点头,“算上这个。这可是咱听到的第十五个了……”
“哦?”陈默眼眉一挑:“这么多,怎么回事?”
陈友说道:“你忘记那天你跟永宁公主殿下入宫见驾咱跟你说的么?宛平治下难民聚集区丢了七个孩子,这些天听人说,顺天府境内其它地方也有丢孩子的事情发生,陆陆续续算下来。咱所听说的,正好十五个。”
听到这里,大家的脸上全都变了颜色,李天佑花容含忧,细声说道:“听陈公公这话,倒像有组织似的,那钱氏所丢孩子怕也不是偶发事件……他每掳这么多孩子做什么呢?当年世宗爷崇道,倒是听说过用童男童女炼丹的传闻,不过却也没闹的这么沸沸扬扬过。”
陈默面沉似水,起身快步向门口走去。陈友连忙问道:“你做什么去?”
“他娘的,一着急,差点把你忘了,还没问你来干什么呢,这样吧,跟咱一道去办事,咱每边走边说……”
“药!”眼见二人就要出门,李天佑忙端着药追了上去。
陈默咕咚咚一口干了,将药碗递给王海,说道:“天佑。你跟着咱每,其余人该干啥干啥,哦,对了。王海,你去陵监告诉霍千户,让他去红门村找咱家。”
路上陈默已经了解到了陈友此来昭陵的目的,主要原因有两点,第一,眼看还差一个多月就要清明。朱翊钧并两宫太后要来天寿山谒陵,让他来打前站。昭陵只是他此行第一站,后边各陵并天寿山守备太监那里都是要走上一遭的。
第二,纯粹就是朱翊钧的私心了——一件崭新的绯红蟒袍以及一条玉带,虽然没让陈友带什么话,不过,也足以让陈默理解他的用心了。
“皇爷待你可真是让人眼红啊!”说完此行的目的,陈友艳羡着叹息说道。
“这有什么眼红的,万岁爷这是心中有愧。”都是陈默最信任的人,他直言不讳,说道:“阴尚德跟张鲸派于鹏飞来刺杀老子,张鲸阴尚德不动咱还能理解,那于鹏飞到现在都活的好好的,咱真猜不出万岁爷心里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阴尚德死了!”陈友突然说道。
陈默顿时大惊,停步侧身:“什么时候的事情?咱怎么不知道?”
“前天晚上的事情,据说是中了煤气毒,不过咱却知道,是皇爷钦赐的毒酒……”说这话时陈友面色如土,眼底恐惧之色根本无法掩饰:“是咱亲自送过去的,亲眼看着一衙掌印死在了咱的面前……”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干涩,李天佑俏脸惨白,许是雨天阴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陈默已经亲手杀过好几个人,镇定如常,伸手拍了拍陈友的肩膀:“别多想了,后宫本就是个大染缸,你如今是万岁爷的贴身宦官,以后这样的事情少不了,慢慢就习惯了……”说着一躬,笑道:“还得谢谢你呢,想不到老家伙居然死到了你的手里,真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谢什么,你我同乡,又是同姓,如今又拜同一个人为义父,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你的事就是咱的事,你的仇人,自然就是咱的仇人。”
陈默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这都过了二十多天了,怎么现在才杀他?害的咱还以为跟张鲸一样,万岁爷不想动他了呢!”
“帝心难测,别看咱天天守着皇爷,还真猜不出他怎么想的。”陈友一叹说道,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据这段时间咱对皇爷的观察,之所以杀阴尚德,除了奉先殿的修造过程中他又贪污了五千两银子这事以为,估计还跟最近外廷那些闹腾的文臣每有关。”
陈默稍一琢磨,顿时了然,说道:“是了,其实还是为了咱。不过就是夜逛了一次青楼,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嗯就是张鲸张四维他们利用起来对付咱家。他每操之过急了,毕竟这事情涉及到了万岁爷,本来当初张鲸派于鹏飞刺杀咱家万岁爷就憋着气,如今又大张旗鼓。他每或许觉着没针对万岁爷,不过,万岁爷的心里可不那么想,杀阴尚德,不过就是杀鸡儆猴罢。”
说到这里陈默突然一阵轻松,展颜一笑说道:“杀的好,杀的正是时候,本来咱家还担心三天后的会议上不能降服那些人,如今可不用担心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好心有好报(首更)
(); 陈友只在昭陵住了一宿,第二日一早就继续踏上了行程。知道他还要去很多地方,加之陈默颇多心事,并未强留他。
信鸽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起码不能让潞王知道,所以,陈默选择将空中通道的终端设在了王嫂家,昨日急着过去,其实就是要通知京城方面,多多留神失踪孩子事情的进展。李天佑的话提醒了他,他有种直觉,失踪的孩子跟宫中有关系,甚至他几乎可以肯定,此事背后一定涉及到了韩荣发。
“你怎么肯定跟韩公公有关?”冯保问道。
京中一直没回信,陈默什么都干不下去,索性来找冯保说话,顺势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
“老祖宗可知道那韩公公是陈太后的上床太监这件事么?”陈默不答反问。
冯保点头:“当年先帝老爷在位时,慈宁宫陈氏不得宠,那韩荣发便是由此而上的位,咱家执掌司礼监,提督东厂,耳目众多,自然知道此事。不过,此事十分隐秘,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有,跟那些失踪的孩子有什么关系?”
慈宁宫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好瞒着冯保的,以前不过是一直没得着机会,现在既然冯保问到了,陈默自然一五一十和盘托出,最后不等冯保发表看法,便将话题引到了那些失踪的孩子头上:“晚辈忘记曾在什么书上看到过,有秘方可以让宦官下体重生,方中好像就涉及到了小儿……”
冯保悚然动容,面色大变,打断陈默说道:“你说的可是那吸食小儿脑髓之方?”
“正是!”陈默穿越之后记忆力大涨,以往看过的东西全部都能记起来,昨日他听到李天佑说到嘉靖抓童男童女炼丹时,便想起曾经在《万历野获编》当中记载:“近日福建税当高策,妄谋阳0具再生,为术士所惑,窃买童男脑啖之。所杀稚儿无算,则又狠而愚矣!”很快便联想到了陈太后的上床太监韩荣发头上,这才急着通知京城关注失踪孩子的进展。
“可那古方之上不是说只有童男的脑髓才有效么?那钱氏丢的可是个女孩儿……”
“晚辈问过陈友了,那些丢失的孩子当中有也女孩儿。”陈默打断冯保。皱眉说道:“这也是晚辈一直不解的问题,等等京里的消息吧,不管此事跟宫里有没有关系,晚辈也决心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是得查清楚!”冯保点头附和:“那些丢孩子的父母不知道多么着急呢,咱每没听说过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就该担起责任来。这样吧,等后天会议之后,你便秘密进京一趟,一来去亲自查探一下此事,二来么,去看看咱每京里当铺跟钱庄的生意。”
说着话掏出一块红润润光溜溜的小巧木牌递给陈默:“这是印信,咱家听你的,前段时间已经将所有浮财全部变卖折银,存入了汇通钱庄。那是咱家当年秘密入股,跟徐文壁一起开的,咱家的身份,连徐文壁都不清楚,认牌不认人……本来咱家有私心,想着将这木牌传给冯邦宁(冯保的侄子)的,谁知前些日子得到消息,他与冯佑回乡之后竟然遭了贼人……”
后边的话冯保没往下说,叹息一声,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
陈默这才知道这些日子冯保一直闷闷不乐的原因所在。不禁有些疑惑,史载冯佑冯邦宁确实被问罪发回原籍了,并未说他们死了啊。难道……?“冯保的命运都改变了,他们的命运改变也很正常。再说了。史籍只记载二人发回原籍,并未记载二人的下场,焉知原来的历史二人就没有被万历派人弄死呢?”
如此一想,陈默便即释然,心说什么遭了贼,绝对是万历派人去做的。不过是冯保不想明言罢了。
“以前咱家还有个盼头,现在咱家可真是孤家寡人,只能靠你喽!”冯保毕竟是冯保,很快就从哀伤中恢复过来,眯眼说道:“咱家只盼终此一生,你能帮咱家报了这断人烟火的大仇。”
杀朱翊钧么?
陈默面露难色,有些迟疑起来。老实说,朱翊钧其实待他真的不错。是,某些事情确实让人气愤,可真要让他动心思杀朱翊钧的话,他还真下不了这狠心。
冯保好像能看透他的内心,期盼之色渐渐隐去,叹息一声,说道:“咱家知道这有点难为你,算了,你只要不让咱家与太岳公的心血白付便好,其它的,顺其自然罢,咱家不勉强你。”
对方待己如斯,陈默一阵冲动,突然跪倒在冯保面前,十分诚恳的说道:“老祖宗,如果您不嫌弃,孩儿愿认您为父,不,祖父,日后孩儿若有机缘,得一男丁,必教其姓冯,以传香火……”
“你真这么想?”冯保想不到陈默居然这么说,显然有些激动,本来躺靠在躺椅上,噌的坐了起来,眼皮眨都不眨,牢牢盯着陈默的眼睛。
“不就一个孩子的姓氏么?老祖宗待孩儿恩同再造,孩儿感激涕零,粉身碎骨都无法报答您的大恩,若非陈家也就孩儿一个男丁,不敢改姓,这些又算得什么?”陈默慨然说道,心中却想:“也就改个姓而已,反正孩子还是咱的孩子,再说,如今纳妾合法,多不过多找女人多生娃,不可能那么倒霉,就生一个男丁吧?”
“好,你能如此,咱家果然没有看错你。”冯保大喜,说道:“就依你的,咱家收下你这个义孙了。也无需折腾什么仪式,桌子有茶壶,你再磕三个响头,敬咱家一碗茶,便算成了此事。”
陈默连忙依言起身倒茶,双手端着重新跪倒,恭敬递给冯保,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心头感慨万千:“当初救您,不过担忧大明前途,不得不硬着头皮,如今看来,果然好心有好报,日后有您真心相助,不知要少走多少弯路呢。”
冯保亲自起身将陈默搀了起来,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正要说些什么,忽听门外有人敲门,李天佑的声音传来:“老祖宗,印公在您这儿么?”声音惶急,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一般,不等开口,陈默便快步过去拉开了门问道:“出啥事了,怎么这么急?”忙竖起了耳朵。(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仇人相见(二更)
“不好了,小引娣不见了……”
“怎么回事?”陈默一惊,面色大变。
“咱也不清楚,”李天佑脸蛋泛红,显然跑的太急,喘了口气说道:“你不是让咱留在王嫂家等消息么,适才听村里人说引娣不见了,赵慈快急疯了,知道信儿的都在帮他找,王嫂跟彩玉也去了,咱寻思着你挺稀罕那丫头,就赶着过来给你报信儿。”
“老祖宗……”
“还叫老祖宗?”冯保一立眼:“叫祖父……行了,找人要紧,赶紧去吧!”
陈默答应一声,拽着有些发怔的李天佑出了门,三言两语解释清楚改称呼的原因,已经走到了马厩,招呼负责的小火者解缰绳,穿蹬上马,纵马冲向祾恩门。
李天佑怕他出闪失,忙也夺过一匹马,纵马追了上去。
二人跑出没多远,便听身后马蹄如雷,忙回头打量,却是霍东带着二三十人纵马追了过来,忙放慢马速等待。
“你小子怎么跟过来了?”待离的近了,陈默边夹马腹前行边问霍东。
霍东说道:“冯公公亲自找的卑职,让咱速点人马来助您,卑职甚至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陈默一阵惭愧,暗道还是人上了岁数办事稳妥,同时佩服霍东带兵的能力,这才多大工夫,便能带人全副武装的追过来,着实有些本事。
简要的介绍了一下发生的事情,众人已经到了红门村口,恰见赵慈带人从后山方向过来,忙迎上前询问。
赵慈面色苍白,双目通红,见到陈默如见亲人,噗通跪倒在地,哽咽说道:“老爷救命,引娣不见了,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哪都找不到……小人怎么面对死去的拙荆啊?呜呜……”撑了这么久,再也无法撑住,心防失守,终于恸哭失声。
王嫂跟彩玉就跟在赵慈旁边。此刻也走上前来,面有戚戚。
彩玉说道:“你赶紧想想办法吧,引娣那么可爱,万一要是落到歹人手里……”她说不下去了,脑海闪现那个总是过来帮忙照顾小兔子的小姑娘。心一抽,如同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是啊老爷,你赶紧想想法子吧!”王嫂也附和道。
后边老赵老刘,并家人村民足有四五十号,虽未说话,目光却全部聚焦在陈默身上,浓浓的期盼如同泰山压顶,让陈默有些喘不过气。
“先别慌,先说说具体情况。”见陈默不语,李天佑坐在马背上说道。
这时恸哭一番之后赵慈已然平静下来。抹一把眼泪说道:“是这么回事,昨日小人上山采药,由于走的远了些,便在山里过了夜,今早才回来。这种事经常发生,倒也没什么。回来见引娣不在,先还以为她去了村里玩,孩子么,小人也没往意里搁。谁知都快晌午了还不见回来,小人便有些着急。连忙去她经常去的人家打听,谁知都说没见过她……”
“村里来过什么外人么?”陈默突然开口打断赵慈。
“外人?”村民全都陷入沉思,老赵当先反应过来,说道:“咱每红门村儿是去往天寿山各皇陵的毕竟之路。行人不断,除了客商以外,倒是以官爷和宫里的老爷每居多,这两日么……”
“今日前晌有一队番子打从这儿经过来着,小人还看到他每在赵先生家不远的小河边歇脚,”一个村民说道。又道:“不过,他每应该不会……”
“他们去往哪个方向?”陈默眼睛一眯,打断那人问道。
那村民只觉平日平易近人的“陈老爷”突然换了个人一般,杀气腾腾,吓的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一指天寿山方向,结结巴巴说道:“他,他他每,是是从,从那边,来,来的,应该是,是……”
不等那人说完,陈默心里已然有谱,一带缰绳,挥手示意霍东等人:“就是他每,跟咱家追!”说罢狠狠一夹马腹,胯下骏马一声痛嘶,前蹄人立而起,前方赵慈等人急忙闪开通路,陈默身子伏低,人马合一,离弦之箭般疾冲而去。
“路上当心点!”彩玉担忧的嚷道,却被骤然而起的马蹄声淹没,也不知道陈默能不能听见。
天公作美,小雨止歇,天空放晴。
一路马不停蹄,一直追到快到清河店一个叫做大榆河的村子时,陈默等人终于看到了那队番子,人不多,七八名,马行不快,不知说些什么,笑语声隐隐传来。
这时天已擦黑。
放慢马速,远远望着那队番子,暮色中,陈默的脸色阴沉如水。
“于鹏飞?”李天佑似乎听到了于鹏飞的声音,花容色变,却有些不能肯定。
“嗯!”从鼻孔中冷冷的哼出一声,陈默大手一挥,森然下令:“冲,截住他每!”
霍东答应一声,当先纵马急冲,其余兵丁齐喊一声,蜂拥跟在他的身后冲上前去。
“哟,咱家还以为是谁,这不是陈公公么?您不在昭陵待着,咋跑这儿来了?”冷不防被人截住,于鹏飞先还无所谓,一见陈默随后而至,不知怎么心一突,强撑笑道。
陈默没空跟对方扯淡,目光如电,很快发现他旁边一名番子身后马背上驼着一个布袋在不停蠕动,心中暗定,怒火丛生,眯眼伸手一指,牙缝中迸出几个字:“少废话,留下那个布袋,饶尔等不死!”
“印公太霸道了吧?”于鹏飞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仰天打个哈哈,笑道:“还饶咱每不死?且问印公,咱每好像没冲撞到您吧?再退一万步,便是咱每冲撞了您,可咱每身为东辑事厂下属,说句难听的,怕也轮不到印公您来教训吧?”
这话听在霍东属下耳朵里,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却被霍东冷眼一扫,登时平息了下去。
陈默很满意霍东的表现,冷冷望着于鹏飞说道:“你每是东辑事厂下属不假,咱家可也兼着东厂司房的职务呢。还是那句话,放下那个布袋,饶尔等不死,如若不然……哼!”
随着他冷冷一哼,霍东刷的拔出腰间明晃晃的钢刀,顿时,拔刀声连成一片,呛啷声中,数十柄刀锋直指于鹏飞等人。
于鹏飞勃然变色:“印公欺人太甚了点吧?咱家偏就不交,你待如何?”他是张鲸亲信中的亲信,前次刺杀陈默毫发无损的经历更是助涨了他的气焰,适才不过有些心虚,不想把事闹大而已。现在见陈默咄咄逼人,便再也忍不下去了。
“咱家是东厂大档,厂公亲信,倒要看看,你每谁敢动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救人(首更)
“少言——”李天佑哀求的目光望向陈默,他太了解陈默了,吃软不吃硬,于鹏飞服软认错,乖乖交出引娣,许还顾着张鲸的面子饶他一遭,现在竟然激将,岂非火上浇油?
日落西山,晚霞余晖映在李天佑娇艳的脸庞上,目光盈盈,可怜巴巴的样子让陈默有些动摇:“早知是于鹏飞,当初就不带你了,如今让你夹在中间,真是……为难啊!”
“知道你每也不敢动手,好狗不挡路,闪开,咱家还要回京向厂公复命,耽误了大事,你每担当的起么?”于鹏飞得意洋洋的拨转马头,随着他的话,紧紧围着的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缺口。
“大档头慢走,还是先将那个口袋留下在走吧!”眼见于鹏飞即将脱离包围,陈默手捏马鞭,牙关紧咬,李天佑急忙招呼道。
“留你大爷!”于鹏飞回头不屑地骂道:“吃里扒外的混账王八蛋,少他娘的跟咱家说话!”
“你——”李天佑语结,神色一黯,低下脑袋,霜打茄子一般无力反驳。
陈默见状大怒,寻思道:“人家不领你的情,也罢,反正你一直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儿,今日老子就帮你下定决心罢!”
想着,冲霍东大喝一声:“刀!”
霍东略怔,手握刀锋,快速将刀柄递给陈默。
陈默接刀在手,用力一夹马腹,迅速冲向于鹏飞,挥刀便砍。
于鹏飞有些工夫,虽然陈默冲过来的突然,仍旧矮身躲了过去,气急败坏大骂:“陈默,老子念你是昭陵掌印,给你留着面子,你可别逼人太甚。”心道:“也就你带的人多,不然此刻大路无人,老子非杀了你不可!”
骏马急冲之势不减。正从驼布袋的那名番子旁边经过,陈默刀势劈空,顺手上撩,恰从那番子脖子上一划而过。鲜血飚飞处,马冲之势已然止住,探身推下死不瞑目的番子,顺势扯过缰绳,厉声喝道:“霍东。给老子杀,一个不留!”纵马向前,连同另外那匹驮着布袋的马匹一道脱离了战圈。
杀人是上瘾的。
穿越以来,陈默每日早上都要练一趟陈矩教他的太极拳,加之体质特殊,外表看起来虽然仍旧羸弱,实质上身体素质已然比起穿越之时强了许多。
加之上一次遭遇的刺杀,让他感受到了危机,这些日子一直去跟护陵卫士每讨教工夫,平日没事时还多习马术。这才有了适才那一砍一撩,虽未伤到于鹏飞,却杀了番子,救下了引娣。
是的,他没看错,趁着霍东等人围攻而上的当口,解开袋子打量,里边果然就是被破布塞着嘴巴的引娣。
眼见她头发蓬乱,面色苍白,嘴巴干涩。人已昏了过去。陈默心头的怒火猛的又旺了一分,将其交给李天佑照看,纵马挥刀,重又向于鹏飞攻去。
“陈默你个王八蛋。来真的啊?不怕厂公知道了,找你麻烦么?”于鹏飞挥刀格开陈默用力砍过来的一刀,狰狞问道。
“怕你大爷!他不来找老子老子也会去找他!”陈默其实临敌经验不足,不过仗着一股子怒火支撑的锐气。
眼看于鹏飞又躲过了自己抽冷子的一刀,又见霍东手下虽然围的甚严,动手却有余地。心知他每心存顾虑,登时大喝一声:“你每没吃饭么?怕东厂就不怕咱家?给老子杀,每杀一个赏银百两,杀于鹏飞者,赏银五百两!”
霍东这才知道陈默并非吓唬对方,有心劝解,见陈默杀气腾腾的眼神扫过来,登时心中一突,猛一咬牙,罢了罢了,既然认定了你,就随你心意便是,疾喝一声:“听见印公的话了么?给老子杀,放跑一个,回头每人五十军棍!”
喝罢一抖马缰,当先冲了上去。
于鹏飞并手下众番子人人变色,都知已是不死不休之局,再无方才消极迎战的心思,齐齐拼命。于鹏飞发一声喊,刀锋一指人群薄弱的方向,大喝一声:“那边,给咱家杀出一条血路!回京每人赏银千两!”
他是张鲸亲信,手下的这些番子都是从锦衣卫抽调过来的精锐,与平日那些仗势欺人的番子们不同,如臂使指,闻言登时变幻队形,一名魁梧番子一马当先,其余紧随其后,如同一把尖刀,直插他手指方向。
霍东大惊,急忙指挥众手下支援。
守陵卫士荒怠已久,到底不如于鹏飞手下番子,加之霍东虽有统兵之能,毕竟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指挥失当,急于增强薄弱方向力量,旁边靠近大路一侧的地方很快就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空缺。
“杀!”于鹏飞跟在番子们身后向前疾冲,爆喝一声之后,却突然拨转马头,顺着空缺径直冲下大路,进入了旁边的树林。
陈默反应过来时于鹏飞已经冲进了树林,耳听霍东分兵要追,摆手制止,大声道:“随他去吧,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于鹏飞都跑了,你每还不束手就擒么?”
于鹏飞弃之不顾独自逃生的行为让那些番子们十分失望,闻听陈默此言,登时没了斗志,虽仍旧挥刀搏杀,已然没了拼命逃生的锐气。
陈默见状,大喝一声:“住手!”阻止霍东手下继续进攻,纵马上前,对那些番子们说道:“放下武器,饶尔等一命,继续反抗,杀无赦!”
“咱每凭什么相信你?”一名番子问道。
“凭咱是陈默陈少言!”陈默傲然装逼,旁边众护陵卫士倒也知趣,齐声大喝:“放下武器,不然杀无赦!”
眼见卫士重又围的水泄不通,众番子齐齐望向为首那名魁梧番子。
魁梧番子一咬牙,将手中刀一丢:“罢了,于鹏飞那狗娘养的独自逃生,咱每还这里充什么英雄好汉。”说着翻身下马,跪到陈默马前抱拳说道:“早听说印公义薄云天,今日得罪,实属无奈,您若有气,就往咱头上撒,与他每无关,求印公放了他每吧!”
“关大哥!”众番子齐声叫道,纷纷下马,抢着跪到那魁梧番子旁边七嘴八舌说道:
“咱每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印公要杀就将咱每都杀了便是!”
“都是于鹏飞指使咱每掳的那孩子,跟关大哥无关。”
“咱每不是于鹏飞那般贪生怕死的小人,关大哥这又是何苦?”
“印公大人大量……”
“关大哥……”
“够了!”陈默大喝一声,乱糟糟的声音顿时静了下来,这才说道:“不管你每是不是做戏,老子已经答应不杀你每,自然不会食言。霍东,将他每全给老子绑了。那个,姓关的,你过来,咱家有事问你!”说着下马,往路旁行去。
霍东见状,连忙下马,叫过两个心腹押着那关姓番子跟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问话(二更)
陈默生性谨慎,总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想别人,想要让他信任是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成为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事实上,这也附和当今这个社会的处事准则——虽然利益场有的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笑里藏刀的人,可是,大众处事,还是愿意抱着道德至上的准则,哪怕它仅仅只是一个幌子。
“放开他吧,一个可以为了兄弟担当责任的人,咱家相信他不会对咱家不利。”陈默示意押着关姓番子的那两名兵士,又问那番子:“你姓关?关二爷的后代,不知该怎么称呼?”
“小人关大牛。”对方说道。
两名兵士看霍东一眼,见其点头,松开关大牛,略略退后,警惕之色不减。
扫一眼关大牛胸口赭衣无法掩饰的腱子肉,陈默一笑:“还真是人如其名。二档头?”
关大牛点了点头,直率说道:“印公不用兜圈子,有什么问的尽管问……咱早就看于鹏飞那王八蛋不顺眼,这次若能侥幸回京,非找他算账不可。”
“放心,会放你每回京的。”陈默淡淡说道:“只要你告诉咱家为什么要抓那个孩子。”
“厂公用的上,于鹏飞自然要巴结。”关大牛说道,天已黑尽,看不清他面色,不过声音却低沉下来:“算上这个,灵椿坊厂公外宅里怕已关了不下四十个孩子了吧?邢尚智在专门替他抓童男童女,这个不过是碰上,顺手抓的而已,咱每其实并不负责此事。”
“抓这么多孩子做什么?”陈默问道,暗暗寻思:“陈友不是说十五个么?怎么这就四十多了?是了,东厂下属遍布天下,那十五个不过是恰好被咱们知道罢了。”便即释然,心却紧紧抽了起来,接着问道:“那灵椿坊不不是顺天府所在么?他就不怕传出风声去?”
关大牛呵的一笑,语似讥讽:“有何怕的。那顺天府尹褚学斌与司房邢尚智相交莫逆,正是厂公亲信,四十多个孩子当中,起码半数是他弄来的。”
如果武事上边张鲸倚重于鹏飞的话。文事最重司房邢尚智,二人同为其臂膀,不分轩轾,而邢尚智略重于鹏飞。
陈默穿越时间尚短,对邢尚智知之甚祥。却是头一次听说顺天府尹褚学斌与张鲸的关系竟然如此密切,不禁又惊又怒,愤而骂道:“无耻小人,为了头顶乌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可恨处尤甚张鲸者也,”恍然醒悟下意识吊了句书袋,冷笑一声,问关大牛:“你还没说他每抓这些孩子做什么呢?”
“还能做什么,为了下边那话儿呗……”关大牛不屑说道。突然想起陈默的身份,急忙将后边难听的话咽了回去,不敢再说。
陈默并未留意他的异样,语气森然阴沉:“可是那食人脑髓的古方?”
黑暗中,关大牛连连点头,怕陈默看不到,又道:“正是,不过,听于鹏飞说,那方子上本来只说吃男孩儿脑髓可阳0具再生。效用不大,经高人改进,加入幼女脑髓,隔日分食。连吃百日,枯木逢春,返老还童……”
“真有此奇效?”陈默问道。
关大牛心一颤,以为陈默也来了兴趣,黑暗中撇了撇嘴,语气却无变化。说道:“功效如何不清楚,不过,据于鹏飞说,这法子是近日慈宁宫管事牌子韩公公告诉厂公的,那韩公公能受太后恩宠多年,怕就跟这方子有关。”
“唔!”陈默不置可否:“先带他下去罢!”背转身顺路缓缓前行,背手沉思:“果然让老子料中了,为图重回男人,他们还真的敢丧尽天良,残余之人,想法还真的不能以常人度之。那韩荣发得宠,莫非真的是吃了人脑导致阳0具重生?陈太后知道此事么?应该不知道,吃人脑,草,想想都恶心,若是让陈太后知道,第一个要杀韩荣发的恐怕就是她。不过,她们一直独居内宫,压抑的太久,想法估计跟那些宦官们也差不多,头一面就勾引老子的事都能做出来,指不定能做出什么变态的事情,可以接受韩荣发吃人脑也说不定。这件事足可以做一篇大文章了,只是,应该怎么才能做的好呢?”
他一时间有些打不定主意,只知道不能拖,每拖一天,就相当于害了一个孩子,那可是帝国的未来,他还远远没到为达目的,漠视生死的程度,虽与那些孩子素未平生,不过光只是想上一想,就让他胸闷气滞,恨不得一刀宰了那些恶人。
“故技重施,将朱翊钧弄出来,让他看看张鲸怎么吃人脑?”他苦笑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先别说那张鲸外宅必定守卫森严,能不能混进去。便是能混进去,如今外廷刚刚有些消停,怕是朱翊钧也未必就愿意跟着老子出来……罢了罢了,救那些孩子要紧,老子这就进京,来它个明闯,只要能救出那些孩子,量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如此想着,将霍东叫过来,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
霍东语带惋惜,说道:“印公忒善了,这可是最好的打击张鲸的机会,只需抓住他吃人脑的切实证据,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他。依着印公,孩子是救了,就怕他将责任推给别人,嗯,属下可以肯定,他一准儿那么做。”
“那也没办法,总不能让咱家眼睁睁的看着着那些孩子们不救,咱家还做不到那么心狠,不管了,先救了孩子再说。你去,留下两个人把那些番子绑结实了,送到前边找户人家先寄着,记住,留下点银子。咱每准备一下,带上那关大牛,准备一下,马上出发,务必抢在于鹏飞之前回京。”
“是!”霍东答应着过去办理。
李天佑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终于忍不住说道:“义父以前不是这样人的,再有,阳0具重生,是每个宦官都有的梦想,你有……”
“咱有什么?”陈默一惊。
“没什么,罢了,罢了,一头是咱义父,一头是咱……咱两不相帮,随你每去吧。”李天佑说着转身,快步奔到自己所骑马前,抱起仍旧昏迷的引娣上马,纵马向昭陵如飞而去,隐隐传来他不比李九妹差多少的歌声:“……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陈默隐隐感觉李天佑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却无暇深究,听着对方颇带哀怨的歌声渐渐远去,心中忍不住浮现一屡无可名状的淡淡失落,一颗心飘飘忽忽,正没着落处,猛的想起一个名字,登时大喜,有了对付张鲸的办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夜闯戎政府(首更)
马不停蹄,到京时已是深夜,幸好陈默有东厂腰牌,不然还真进不了城。
进了安定门,纵马行驶在空旷的安定门大街之上,陈默吩咐霍东:“你带关大牛去张鲸外宅,先给咱家看好了,许进不许出,另外,不要惊动了里边的人。”
“印公,您去哪里?”
“咱家?”陈默苦笑一声:“今晚有的忙了!”说着随手一指两名卫士:“你俩跟着咱家罢!”一抖马缰,加快速度向南疾驰。
陈默的第一个目的地是灯市东口的戎政府,泼风价一阵疾奔,到地头已是子末丑初时牌。
二月里天凉,戎政府大门紧闭,几名站岗的神机营兵士火铳靠在门洞上,盘膝坐在地上,围着个火堆就着花生米吃酒闲聊。待听到马蹄疾响,全都纷纷起身张望,眼见三人下马,为首一名青年身穿青色贴里,头戴刚叉帽,显见得是宫里头的内监,却不认识,为首领班急忙高声吆喝:
“站住,什么人?”
“昭陵掌印,陈默,陈少言!”陈默一边通名,一边手提马鞭大步上了台阶,昏黄的气死风灯下也看不清他脸色,只听他疾声说道:“咱家还是乾清宫管事牌子陈矩的义子,有急事要见杨进忠提督!”
领班先还有些疑虑,直到陈默将东厂司房腰牌并昭陵掌印牙牌一并递过来,灯下端详半晌,这才赔笑递回陈默,说道:“印公稍待,小人这就去请。不过,督主此刻早已睡下,一层层禀进去,估计没一刻钟怎么也没信儿,您去里头门房稍坐,咱这就进去。”说着一躬身,开了角门入内。
陈默内心焦躁。门口来回踱步,心里算计着时间:见到杨进忠,先得说服他派兵,然后集合部队。训话,一番算下来,就算一路顺当,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那于鹏飞随时都会回来,万一入张宅通了信儿。消灭证据,今番可就白跑了。
思量间,已是无法安稳等着,拔足便往里头闯。守门兵士急忙阻拦,一人说道:“印公且慢,如此进去,小人每吃罪不起。”
“闪开,出了事自有咱家兜着,与尔等无干!”陈默喝道,见兵士仍不让路。益发焦躁,提马鞭虚空一甩,啪的脆响中高喝:“你俩,拔出刀来,给咱家头前开路,谁拦着,杀无赦!”
两个守陵卫士何曾经过如此阵仗,耳听陈默语气不容置疑,不禁热血沸腾,刷的抽刀在手。大步越过陈默,挥刀便砍,嘴里喝着:“闪开闪开,老子刀子不长眼。伤了谁可别怪咱!”登时将那拦路的兵士赶到了一旁。
陈默看都不看那些兵士,快速进了角门,大步向里冲去,守门兵士们见状,忙也跟在后头小跑着追了进去,只留下两人守门。
杨进忠上了岁数。亥时末便上了床歇息,正自做梦,忽听外边吵吵嚷嚷乱糟糟的,猛然惊醒,心先哆嗦了一阵,这才披衣趿鞋出门,见外间负责伺候的两个奉御已然起身,正扒着门口向外张望,上前一人一脚,没好气的问道:“在这儿看个屁?外头这是怎么了?”
说话间人声已至,却是先行入内通禀的守门领班到了,远远跪在门口高声通禀:“回督主,昭陵掌印陈默陈公公要见您,说有急事!小人寻思他是您的义侄,便……”
“胡闹!”杨进忠老大不高兴,提声打断外边,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嘀咕:“仗着皇爷宠幸,戎政府都敢闯,真是无法无天了。”到了门口却问那领班:“人呢?没说什么事么?不会是来传旨的吧?”
“应该不是吧?”领班说道,“小人看他行色匆匆,不像从宫里出来,倒像是连夜从城外赶回来似的,身后带着两名兵士,全副武装的,瞧服色像是守陵的卫士。”
“该不会是陵里出了大事吧?”杨进忠心里咯噔一声,心里停止牢骚,吩咐那领班:“听外边动静,像是闯进来了,你去迎一迎,咱家去换衣服,让他花厅稍候。”
领班飞跑而去,杨进忠忙进屋换穿斗牛服,这一顿折腾,满心的光火也不翼而飞,暗暗寻思:“来者可不仅仅是陈矩义子那么简单,便陈矩那乾清宫管事牌子据说都是沾他的光才当上的,不但保下了冯保,数次得罪炙手可热的张鲸也毫发无伤,说少年新贵毫不过分,倒是不好过分托大。”思量着已经端正态度,快步出门向花厅而去。
“少言啊,这早晚,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陈默眼见杨进忠身穿大红斗牛服满脸含笑的进来,面上并无不愉之色,心头暗定,上前一步跪倒行礼,微笑说道:“孩儿给师伯见礼了,这么晚了,无事孩儿可不敢搅扰师伯好梦,实在是逼的没法儿,来抱师伯的佛脚了。”
说着也不等杨进忠开口,自顾起身,接过跟过来伺候的奉御手里的茶杯递给杨进忠,自己也拿一碗,试了试温度,咕咚一口干了个底儿朝天,空盏递回那奉御,面向杨进忠说道:“是这么回事师伯,孩儿有确切证据,张鲸灵椿坊的外宅里藏着前番顺天府各县丢失的那些孩子,乃是他的属下为其某取阳0具重生而寻的药引子……”
将引娣丢失,自己追踪的事情大略讲一遍,接着道:“……孩儿一路急赶,就怕于鹏飞抢先回府。就是带的人手不够,怕是无法攻下张宅,向别人求助又无把握,这才来搅师伯。不用多,师伯只需给孩儿五百精壮兵勇……”
杨进忠心思如飞转动,暗暗寻思:“若是照他说的,这倒是个搬倒张鲸的好机会,树倒猢狲散,到时候不知要腾出多少位置。咱家上了岁数,这戎政府提督就不错,不想上进了,可总得为底下的孩儿们着相吧?这丑闻一揭发开,咱家这名气可就大了,就算没有功劳,苦劳总得分点吧?”
如此一想,顿时动心,打断陈默:“不用说了,你是万化最得用的义子,咱家还有什么信不过的。”转身看向旁边侍候的奉御:“去,集合五百神机营人马,即刻出发!”
说着转身也往花厅外走,边走边道:“少言你稍等会儿,咱家也得准备准备,等会跟你一道过去。”
陈默猜到了杨进忠如此热衷的意思,不以为意,点头跟着他出了花厅,说道:“师伯莫急,还得烦您找几个熟悉京中街道的人,去将沈鲤沈大人跟王世贞王先生给请来……”
“请他们做什么?”杨进忠一怔,停住了脚步。
陈默含笑,故作高深:“师伯莫急,到时候您就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黎明前的黑暗(二更)
沈鲤早已入睡,被下人叫醒,接过陈默亲笔的书信扫了一眼,登时大惊失色,匆匆换衣,唬的夫人头发直往起炸,半支着身子询问:“怎么了老爷,谁的信啊?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少言的,说有急事,请老夫速去灵椿坊……他的笔迹老夫见的多了,绝对认不错。”
说话间沈鲤已经穿戴齐整,推门出了卧室,他夫人急忙披衣赤脚追了出来,手拿一件披风给他套在肩膀上,一叠声吩咐旁边早已惊动起来的下人:“老张,你去备马,沈忠,你跟着老爷一道过去,有什么事速速回来通禀……”最后视线落在沈鲤黑红的脸庞上,殷殷嘱咐:“老爷路上当心,别管何等大事,先想想奴家跟环儿。”
沈鲤平日对人冷淡,不过与其夫人却是伉俪情深,闻言郑重点头,这才出门。
等他赶到灵椿坊张鲸外宅时,正是一天当中最黑的时候,远远只见一点火光飘飘忽忽,行到近前,果是陈默端坐马上,旁边马上各坐的有人,认识两位,一者戎政府提督军务者御马监杨进忠,另外一人乃是大名鼎鼎的文坛盟主王世贞,登时大奇,望向陈默问道:
“少言,这是怎么回事?”冲杨进忠与王世贞努嘴,心说,这俩人风牛马不相及嘛。
陈默早已下马见礼,王世贞也下了马,过来与沈鲤相见,杨进忠却没动屁股,仍旧稳稳坐在马背上,就连视线都不曾向这边扫上一眼。
“学生夤夜相邀,不过为请先生看一出戏罢了!”陈默说道。他们已经在这边等了一会子,王世贞离的近,不过比沈鲤先到了片刻。
昨日新雨,黎明前的风又湿又冷,陈默说着话,视线挪到黑森森的张鲸外宅之上。又扫视一眼旁边起的早的人家传出的点点微光,冲旁边马背上端坐的杨进忠一拱手,说道:“师伯,天快亮了。都是您的兵,下令吧!”
早在王世贞来之前,杨进忠已然分兵三百,将张宅团团围定,此刻听闻陈默发话。火光下微微额首,右臂一挥,细声叱道:“点火把,强攻!”
命令既下,但听一片噗噗的吹火折子声音连成一片,黑漆漆的张宅门口霎时间泛起一片火光,沈鲤刚到,黑暗中根本就没发现那先神机营的兵士,乍见眼前大亮,登时吃一大惊。心头突突直跳,面色如土般望向陈默:“少言,你每这是……要造反啊?”
陈默本来面如铁铸,此刻嘻的一笑,说道:“先生莫惊,且看学生今夜给您揪出一个吃人脑髓的恶魔!”说着冲并排站着的沈鲤与王世贞一躬身:“您二人只需仔细看着,明日如实将今夜之情宣之于众便可,拜托了!”
说罢也不管对望发愣的二人,叫过霍东留几个人保护两位,也不上马。径往已被圆木撞开的张宅正门而去。
此刻张宅之内已被撞门的动静惊动,站在门口向内张望,便见各屋纷纷亮起灯光,陈默瞥旁边负责今夜带队的千总一眼。咬牙挥手:“冲进去!各房挨头搜查,一个也不要放过!”
那千总集结训话时便知道了陈默身份,闻言二话不说,抽出佩剑向内一指,大声喝道:“孩儿每,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冲进去,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也不许放过!”
众兵士齐齐待命,闻令嗷的齐喝,蜂拥而入,很快便听踹门声,吆喝声,兵器碰撞声,女子惊叫声,碰倒东西声纷纷传来,整个张宅登时乱作一团。
不过,这番乱腾也没多久,由于行动太过突然,又选在黎明之前,宅内措手不及,在二百多名如狼似虎的神机营兵士的全力抓捕下,如同雪遇滚油,根本就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不到一刻钟,宅内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回督主,各屋都搜遍了,没有找到小孩儿!”一名把总回禀,让马背上的杨进忠心一静,扫陈默一眼,纵马进宅。
“怎么回事?”陈默问旁边的关大牛。
关大牛双目圆睁,诧异说道:“那些抓来的孩子就关在这里啊,前两天咱过来还在,怎么会……?”
“不会是转移到别的地方了吧?”
“这小人就不清楚了!”
“印公,若是找不到那些孩子,此番您带兵夜闯张宅,罪过可就大了!”霍东忧心忡忡的提醒陈默。
不久前沈鲤跟王世贞经过霍东小声解释,也早明白了今夜行动的原因,闻听陈默与关大牛的对话,登时明白陈默遇到了大麻烦,不禁同时变色,同时将心提了起来,担忧的望向陈默,生恐他着急之下失去了方寸。
不过陈默注定让他们失望了,面上根本就没有任何表情,只火光映照下明亮如星的眸子飞快转动了几下,一言不发进了张宅大门。
众人见状,连忙跟了进去。
张宅的人全都聚集在前院儿空地,在四周手握火铳,杀气腾腾的神机营兵士目光下瑟瑟发抖,只有邢尚智穿着中衣,站在杨进忠马前大声质问,陈默过来时,杨进忠已然词穷。
邢尚智见拿话逼住了杨进忠,暗暗得意,瞥见陈默,不屑一笑,说道:“适才听杨督主说今日围宅都是你小子的主意?好好在昭陵当你的掌印便是,敢跑张宅来生事,咱家看你是吃了熊心豹胆了,赶紧带人走,看高公陈公面子,咱家权当今夜没这回事儿,不然的话,就等着咱家拜章弹劾吧!”
“小小监丞,也敢无礼?”陈默脸色铁青,示意霍东:“掌嘴!”
“你敢?”邢尚智面色大变。
陈默心说今日这梁子反正也是结下了,必须想办法探出那些孩子的下落才成,格格一笑,眼见霍东犹豫,知到没找到孩子,让这小子犯了嘀咕,索性大步向前,冲着邢尚智胖乎乎的脸蛋就是一巴掌。
邢尚智不过一文弱太监,哪是陈默对手,躲闪不及,啪声脆响中,脸上顿时浮现几道指痕,错愕望着杀机凛然的陈默,竟然忘记了说话。
陈默扫眼望向一干张宅下人,眼见这巴掌震的其中几人身子一颤,心头忽动,望回邢尚智,森然问道:“说,那些孩子被藏在何处?”
“什么孩子?”邢尚智眼神中慌乱一闪而逝,破口大骂:“陈默,你个王八蛋,仗着皇爷的宠,带兵夜闯张宅也就算了,还敢动手打人?有本事就就杀了咱家,不然,咱家跟你没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背水一战
陈默忽然嘻的一笑,众人同时一怔,正自想不出他为何发笑之时,便见他忽的抢到霍东旁边,刷的自霍东腰间抽出了明晃晃的腰刀。
众皆大惊,倒吸冷气声响成一片。
杨进忠说道:“少言,不要冲动。”
沈鲤也道:“少言,三思!”
霍东更是抓住了陈默的手臂,哀求似的劝道:“印公,别跟他置气,这一刀下去,可就没退路了。”
邢尚智本还吓了一跳,见状愈发得意,哈哈笑道:“来呀,好印公,你倒是杀咱家啊?”
陈默仰天打个哈哈,眼见得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刹那间竟然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奇特感觉:昨日白天还在昭陵跟冯保悠闲的品茗观雨,头夜更是夜宿王嫂家,与彩玉共效于飞,如今却在这张府外宅被逼上了梁山。
转瞬间又想起穿越以来所受张鲸种种打压,“点心房”险些丧命,刑部牢被打的皮开肉绽,若非思琪去的及时,早已命丧黄泉。前番更有于鹏飞刺杀,亏得李九妹杏儿。
前情历历在目,更有思琪为救己命,委身下嫁张鲸,以及彩玉机缘巧合,钟情于己。一时间百感杂陈,一会儿情如泉涌,一会儿浑身燥热,真个是难以自己。
到得最后,却全部化作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血脉沸腾,狰狞一笑,一脚揣开霍东,快速欺到笑容凝结在脸上的邢尚智面前,钢刀插进对方小腹,用力一搅,低声说道:“你求着让咱家杀你,若不满足,岂非显得咱家太过小气?”
说罢抽刀,鲜血喷洒而出,热烘烘,溅在他青色贴里下摆,星星点点。浓黑如墨。
随着陈默拔刀的动作,邢尚智捂住伤口倒在地上翻滚,不得一时就死,面色惊恐。哀求着救命,其声如泣,响彻在寂静的张宅上空,如同地狱里传出的魔咒,又如寒冬腊月寒冷的北风。惊的人人面色,张宅众人更是浑身发冷,不知是谁带头,很快跪倒一片,却无一人敢于上前对邢尚智施救。
眼见吓住了对方,陈默尚不满足,弯腰俯身,挥刀斩在邢尚智脖子上,结束了他的痛苦,起身没事儿人似的走到张宅众人前方站定。缓缓说道:“大伙儿也看到了,实不相瞒,今日若找不到那些孩子,咱家吃不了兜着走。如今又杀了那恶贯满盈的邢尚智,更是被逼到了绝路。所以,有知道那些孩子下落的,赶紧说出来,不然的话,反正也没好果子吃,咱家怕是临死要多拉上一些垫背!”
众人这才知道他杀邢尚智的用意。己方人马暗暗佩服不已,一些不安的人也渐渐定下心来。
张宅众人却承受到了泰山压顶一般的压力:好么,这是要不死不休了,忠心重要。还是小命重要?这是每个张宅众人同时面临的一道艰难选择题。
“关大牛!”眼见对方还在犹豫,陈默高声唤道。随声,关大牛从后边上前,走到他的旁边站定。
“都认识吧?前日他还亲眼见到那些孩子关在府中,所以,别想抵赖。你。过来,说说,那些孩子被藏到了何处?”陈默一边说,突然挥刀指向适才被吓的颤抖的一名年轻宦官,他穿着青色贴里,显然有些地位。
刀尖犹在滴血,火光下发出妖艳的红光,映的那小宦官面色惨白如纸,筛糠般软倒在地:“印公饶命,小人说,小人知无不言……”
“孩子在哪里?”陈默暗吁一口长气,打断对方:“说重点!”
话音未落,忽的膝行上前好几人,同时说道:“咱也知道,咱也知道”声音此起彼伏,竟是人人争先的模样。
这时,一直提心吊胆的杨进忠王世贞沈鲤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心头同时升起一句话:“大事定了!”
四十多名失踪的孩子在张鲸外宅被找到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京师上下。群情激奋,王世贞更是率领一干愤怒的文坛学子闹到了午门,沈鲤也纠合朝中一干正直的臣子联名上书,同时,已然缠绵病榻多日的高忠也坐着凳杌入宫求见圣驾,众人众口一词,全部汇作一个声音:“严惩张鲸!”
可惜,如此盛况陈默是看不到了。早在找那那些孩子之后,他便率领霍东踏上了归程。
这是他与沈鲤王世贞杨进忠商量之后的决定。
第一,此番他虽然查明了孩子失踪的真相,不过他职在昭陵,总有越权之嫌。
第二,朱翊钧对张鲸一贯回护,就算孩子是从他外宅当中找到,也未见得这回就一定能伤到对方。蛮有把握的事情,其实结果难料。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眼看张冯集团第一次会议之期便要来临,身为冯保钦定的接班人,他实在是不好多在京中耽搁。
当然,这样的事情,他是不会对沈鲤王世贞杨进忠他们说的。
与陈默同行的还有钱氏丢失的那个女儿,小丫头名叫若涵,乖巧可爱,梳洗打扮一番,粉雕玉琢,倒与赵慈的女儿引娣不分伯仲。
将其送到昌平县衙,母女见面,抱头痛哭,旁边陈默跟阎满对望一眼,同感欣慰。
母女哭一番笑一番,最后终于收泪,钱氏拽着若涵跪到陈默面前,面露坚定之色,放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老爷大人大德,奴家跟小女无以为报,若蒙老爷不弃,愿奉小女为奴,以抱老爷大恩。”
“这可不行!”陈默笑着将二人搀扶起来,说道:“一来咱家身为昭陵掌印,可不敢让女子入内伺候,二来嘛,小丫头如此可爱,正该学些东西,将来嫁给好人家才是,你这做娘的,怎忍心送人为奴做婢呢?”
“老爷……”
钱氏还待再说,陈默笑着摆手止住:“行了行了,这事就到这里,不往下说了。”
若涵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突然跪到陈默脚下:“老爷您是好人,奴家自愿给你当使唤丫头。”
陈默失笑,伸手将其抻起来,说道:“小丫头懂什么?当丫鬟那么好么?”说着仔细端详对方,愈发觉得她唇红齿白,分外惹人喜欢,忽的想到彩玉住在王嫂家,倒是缺个使唤丫头,不禁心中一动:“你真的愿意给咱家当使唤丫头?”
“若涵点点头,面露喜色,脆声道:“愿意!”
“好!”陈默开心笑道:“咱家正好缺个妹子,谦益做个见证,今日咱家便认若涵为义妹,这就带你回陵,帮着咱家照顾一个姐姐,你可愿意?”
钱氏万想不到因祸得福,大喜过望,忙拽发怔的若涵跪倒,忙不迭的点头:“愿意愿意,咱每当然愿意……就是,就是有点高攀了……”
“缘分来了挡不住,咱家一见这孩子就喜欢,都是苦人家出身,没什么高攀不高攀的!”陈默笑着再次拽起若涵,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那刘姓,呃,光棍儿呢?咱家有点好奇,此来昌平,还想见上一见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折服化学狂人
听陈默问到了姓刘的那光棍儿,阎满跟钱氏同时一怔,倒是若涵,惊喜问道:“刘叔叔也在这儿么?太好了,好几天不见,奴家想死他了!”
“小孩子别乱说!”钱氏瞪了若涵一眼,有些尴尬。
阎满说道:“印公不提下官险些忘了他,这就派人去放他出来……如今找到了小若涵,自然也该还他清白了。”
刘姓光棍儿叫刘福,名字很普通,连着表字“天赐”,就显得有意思多了。
这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人,胡子拉碴,乱蓬蓬的头发如同鸟窝,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怪味儿,一进来钱氏就捂住了鼻子,却没拉住小若涵,此刻笑嘻嘻的拉着他的手站在旁边,冲陈默说道:
“老爷,刘叔叔可厉害呢,能用冰块儿生火,还能用一张薄纸托住杯子里的水不往下掉……”与有荣焉的样子,倒好似说她自己似的。
“还叫老爷?要叫哥哥,知道么?”陈默含笑更正小若涵的称呼。
若涵吐了吐舌头:“一高兴,奴家给忘了!”
“以后可不许再说错了,不然哥哥打屁股。”陈默说道,将若涵拽到自己怀里,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瞥眼见刘福傲然十足的样子,对若涵说道:
“冰块儿取火,其实哥哥也会,只要那水足够干净,放到碗里冻结实了,选冬日里日头好的正午,对着日光调整好角度高度,下边放些棉花干树叶之类的,耐心等着,很快就能点起火来。至于薄纸托水嘛,更是简单,只要保证杯子里水满,盖上纸,翻转时小心些,任何人都可以做到……”
陈默后世确实理科不如文科。不过,简单的透镜原理以及大气压力还是知道的。随着他娓娓道来,刘福傲气渐渐隐去,代之而起的是一抹惊讶。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老爷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后世都知道好不好?
陈默暗自得意,淡然一笑:“别管咱家从哪里知道的,你就说说,咱家说的对不对吧?”
“全对!”刘福连连点头。接着又道:“其实也没什么,小人新近收集到一些无色无味的气体,沾个火星儿就能燃烧,老爷若是能说出是什么,小人才真正佩服。”
氢气?
陈默狂喜,心说还真是捡到宝了,强自抑制内心激动,不动声色问道:“你是怎么收集到的?绿汞油加铁屑?”绿汞油就是中国古代对于硫酸的称呼,唐高宗时有个叫孤刚子的炼丹家便在他的著作中谈到了“炼石胆取精华法”,即干馏胆巩取得硫酸的方法。他虽没见过原著,不过却见过史籍中关于此事的记载。
刘福目瞪口呆,嘴巴大张,足足能够塞进一只鸡蛋,良久才见鬼似的说道:“老爷还真知道?小人确实用到了绿汞油,不过,却没用到铁屑,难道铁屑与绿汞油接触,也能产生那种气体?”
后世上学时做过这方面的试验,所以陈默肯定的点了点头。已然可以肯定,眼前这个刘福确实是个狂热的化学家,不禁更加坚定了收归己用的心思,说道:“咱家也曾收集到过那种气体。将其称为轻气,遇火即燃。另外,咱家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咱每呼吸的空气当中,其实是由许多看不到的微小成分组成,比如。其中就有一种气体,虽然自己不能燃烧,却有助燃的作用……你若感兴趣,就跟咱家回昭陵,有空了咱俩好好探讨……”
“老爷真的愿意传授?”刘福又惊又喜,有点不敢相信。
“谈不上传授,咱家知道的也有限,不过对这方面有兴趣,好不容易遇到你这个知音,欣喜难耐罢!”
刘福这爱好于世俗不容,被人另眼相看,表面上虽不说什么,实则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如今听陈默居然将其引为知音,不禁也有遇到知己的想法,点头如啄米,一叠声说道:“难得老爷看的起,反正小人光棍一条,身无牵挂,这就随老爷回陵。”
两人对话,阎满跟钱氏若涵如听天书,听到此处,终于有了话缝儿,阎满笑道:“恭喜印公招募良才,适才你每说的下官都听不懂,什么气体,易燃的,有机会倒要见识一下。”
“奴家也要见识!”若涵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也道。
陈默哈哈一笑,望刘福一眼:“放心,绝对让你每大开眼界!”
黄花镇刘福还有许多坛坛罐罐需要收拾,说好尽快去昭陵找陈默之后便即告辞。
陈默惦记着明日晚间的张冯集团会议,叮嘱阎满早作准备之后,带着钱氏与小若涵返回昭陵。先到王嫂家安置好她俩,三言两语将昨夜种种告诉彩玉,便既回陵去找冯保。
到了陵监他却扑了个空,听伺候的小火者说冯保去了监外热气球基地,忙又出陵监往过赶。
所谓热气球基地,乃是在朱翊钧和李太后的授意下秘密建造起来的,陈默是基地首任提督,老赵跟老刘负责组织人手制造改良热气球,由守陵卫士抽调五十名精锐,作为第一批热气球部队参加训练。
经过一个多月的紧张工作,已经有三个热气球制作完成,并放飞成功,投入了使用,算是初具了规模,只等摸索出空中改变方向的方法,便能大功告成,正式投入军用。
冯保早就预见到这支尚未成形的特殊部队光明的前途,一心要将其牢牢抓在陈默的手里,使其成为日后陈默的一张强大底牌,是以对其十分上心,没事的时候,倒有大部分时间耗在基地。
基地离着陵寝有段距离,是在山坳中开辟的一片空地,四周是茂密的榛子林,若无人指点,还真的挺难发现。
骑马从小路中穿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山坳靠北所建木屋前边藤椅上,果见冯保悠然晒着太阳。陈默急忙下马大步走了过去。
“祖父,孩儿回来了!”
陈默笑着打招呼行礼,正要拉椅子坐下,便见冯保坐直身子冷冷望过来,肃然说道:“跪下!”不禁面色一僵,瞥眼见先于他回来的霍东远远的站在一顶热气球旁边咋呼着什么,登时苦笑,老老实实跪了下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祖孙论政(首更)
“马鞭给咱家,伸出手来!”
陈默依言将马鞭递给冯保,伸出左手。
冯保接过马鞭,用力打了陈默手心五下,将马鞭一丢,冷冷问道:“知道咱家为什么打你么?”
“知道!”陈默收回左手活动了一下,嘿嘿一笑,说道:“孩儿不该冒险……”
“知道就好,”面对嬉皮笑脸的陈默,冯保也没办法再板着脸,神色缓和下来,说道:“咱家打你,冒险激进只是其中一个方面,还气你遇事沉不住气。既然已经抓到了张鲸的把柄,完全可以再等等,将其吃小孩儿脑髓的事情抓个现行,那样才可以彻底将其打倒。你心太善了,要知道,政治斗争你死我活,来不得半点心软,别说一个两个孩子,关键时刻,便是咱家,以及那些你爱的爱你的人,该牺牲的时候也得牺牲。”
陈默知道冯保说的没错,自己后世半世**0丝,今世骤然高位,心境根本就达不到要求。不过他并不后悔,如果能够重来,他仍旧会选择先救那些孩子。这是他的底线,现在如此,将来,也不希望改变。
冯保见陈默不说话,以为被自己打击到了,叹口气,忽的一笑,说道:“其实你小子也算聪明,怕张鲸翻脸不认账,将沈鲤跟王世贞请了去,这两人,一个是文坛盟主,一个是朝中直臣,各有一帮支持者,让他们推波助澜,抢占舆论,不失为一个有效的法子。另外,咱家一直感觉你小子太过保守了些,行事缺少冲劲儿,错过了好几次打击张鲸的机会,此次能够主动雷霆一击,其实是让咱家有些意外了,不错,年轻人嘛。就该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魄力。依你现在的实力,早就有了与张鲸一较长短的本钱,太过谨慎,反倒让人看轻。听霍东说。昨夜你杀了邢尚智,很好嘛,置之死地而后生,咱家可以给你优等。”
说到这里冯保一顿,见陈默发怔。不禁失笑,继续说道:“愣什么?老实说,昨夜行动,你所办的事中,就属杀邢尚智一节令人赞服,咱家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能够得到冯保夸奖,陈默还是十分开心的:“祖父过誉了,孩儿也是被逼无奈罢了!”客气一句,拉过椅子坐到冯保旁边,急不可耐问道:“就是不知此事能不能对张鲸造成伤害。孩儿杀了邢尚智,算是彻底跟他撕破了脸,万一打蛇不死,就怕……”
“有这种可能,”冯保靠回椅背,眯了眯眼睛,缓缓说道:“张鲸在先皇尚在潜邸时便伺候朱翊钧,论起与朱翊钧的情分,其实尚在咱家之上。就算舆论一面倒,他也大可以将孩子之事推倒已死的邢尚智身上。嗯,根据咱家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这么做。咱家早就告诉过你,朱翊钧是个心软的人。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致命的缺点。加上外廷张四维跟张鲸一唱一和,这件事情上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仅凭此事就想打倒张鲸怕是很困难……”
“张四维与张鲸的关系便与您与太岳公的关系一般么?”陈默打断冯保问道。
冯保冷笑一声说道:“不过利益之和罢了,怎可与咱家跟太岳公之间惺惺相惜相提并论?”
“孩儿猜着也是。”陈默说道,接着不屑一笑。说道:“不就是二张联合么?没了张四维,孩儿倒要看看他张鲸还如何嚣张?”
“怎么,想打张四维的主意?”冯保诧异望向陈默,忽的失笑,说道:“不是咱家小看你,与张鲸比,你尚能勉强说上个旗鼓相当,想跟张四维较量,怕还差那么点分量。”说着闭目,幽幽说道:“张四维是嘉靖三十二年进士,还是先宣大总督王崇古的外甥,入朝为官已近三十年矣,曾任吏部左侍郎,故交学生遍及天下,更是晋商的魁首,要人有人,要钱有钱,难得心志坚忍,有勾践卧薪尝胆之功,咱家跟太岳竟然都看走了眼……”说着长长一叹:“此番他让杨四知打头阵,可谓来势汹汹,太岳与咱家多年努力,恐怕就要葬送在此人手里啊!”
陈默其实心里有底,不过仍旧说道:“那也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吧?”
“不然还能如何?”冯保反问道。
“孩儿其实也没准主意,就是只是觉着,不能任凭他每这么嚣张下去,起码也要找几个科道官每唱唱反调,不然本来心向咱每的人也会失望,进而改投他每阵营。另外,最好再找点别的事情吸引万岁爷的注意力,只要万岁爷不想追究太岳公,任凭他每下边蹦跶的再欢实,也是白蹦跶……”
这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假如历史在张四维身上不出现太大的偏差,那么顶多两个月,张四维就要回乡丁忧,然后再无重返朝堂的机会。所以,饶是冯保那般看重,其实在他的心里,张四维根本不足为患。他最担心的仍旧是朱翊钧对与张居正的执拗。表面上朱翊钧要消除张冯的影响,实则,内心深处何尝不是叛逆心理在作怪?他要证明给张居正看,没有张居正,他依然能够做一个好皇帝。
可惜的是,历史证明,朱翊钧高看了自己。
而陈默如今当务之急,就是要改变朱翊钧的看法,将由科道言官而起的反攻倒算控制在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
冯保面色肃然,沉吟良久,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确实不能再这般被动下去了……昨夜你请王世贞跟沈鲤是一着妙棋,就算对张鲸造不成实质上的伤害,起码可以暂时将朝堂上下的目光吸引过去,延缓张四维反攻太岳的步骤。”说着一顿,神色愈加严肃,缓缓说道:“明天的会议太过重要了,你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若能将张冯集团故旧完全收服,咱每倒未尝就没有与张四维一决雌雄的实力。”
陈默嘴角微微一抽,苦笑说道:“您这么说,真是泰山压顶啊,孩儿这般年纪,又是宦官的身份,若想一下子就折服他每,谈何容易?也只能是个尽力而为罢……对了,您还一直没说,明天都谁参加呢!”
冯保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起身,背手望向山坳对面已生新绿的榛子林,出神良久,才缓缓说道:“现在告诉你也没用,明日见了面,你自然就清楚了!起风了,送咱家回陵监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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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两宫太后的悄悄话(二更)
陈皇后是个对政治丝毫没有兴趣的女人,张鲸外宅找到四十多个失踪孩子的事情折腾的天下皆知,她虽也有所耳闻,却从未往深里探究。
她只是有点奇怪,最近韩荣发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昨夜亲热,更是草草收兵。
“韩荣,最近出什么事了么?”望着铜镜里发呆的韩荣发,她终于忍不住问道:“想什么呢?看你失魂落魄的,簪子都被你捏热乎了吧?”
“啊?”韩荣发略怔回神,急忙将手里的簪子给陈太后插在发髻上,强笑说道:“没什么,娘娘您愈发漂亮了,看着您,老奴有些自惭形秽罢了。”
镜子里的陈太后发髻高高绾起,目若深潭,脸似桃花,嘴唇虽略显丰厚,佩着嫩滑如凝脂的肌肤,更有一番别样魅惑,虽比不上李太后风华绝代,却也绝对风韵不减,是个我见犹怜的尤物。
“就会耍嘴皮子!”陈太后展颜嗔了一句,瞥一眼韩荣发,脑子里不知怎么闪过陈默的身影,暗暗一叹:岁月不饶人,比起他来,你还真是老的多喽!
“启禀娘娘,慈庆宫李老娘娘过来看您了……”一个宫娥突然入内通禀,话未说完,陈太后便打断了她:“速速请进来!”
她是穆宗正宫皇后不假,位份也在李太后之上,不过现在当皇帝的可是李太后的亲生儿子,别说她本就不是利欲熏心之人,便真的看重权利,这点轻重还是拿捏的出的。
“妹妹给姐姐请安了!”在宫娥的引领下,李太后款款进了暖阁,笑吟吟作势欲跪,陈太后急忙上前一把抻住了她的胳膊,白她一眼嗔道:“你我相知多年,情同姐妹,说你多少次了,不要闹这虚礼。你总是不听!”
“那是姐姐体恤妹妹,”李太后一笑,到底还是蹲身一福:“礼不可废嘛!几日不见,姐姐有点清减了些。也是。春天了,肝木旺相……韩荣发,记着给你家娘娘多用些败火的膳食,知道么?”
“还是妹妹博学多才,这几日哀家确实有些虚火。眼涩口干,倒忘了春日木旺养肝,亏得你提醒……韩荣,去拿哀家红木罐子里的龙井泡一壶来……妹妹,绿茶便有败火之功效吧?那还是潞王去年孝敬哀家的极品龙井,哀家嫌它寒气重,一直没怎么喝,如今泡来,倒是相宜。”
“绿茶苦寒怯火,春夏饮用。还有养颜之功,却是相宜的很。”李太后笑道,望着韩荣出了暖阁,一整脸色,忽然说道:“对了姐姐,今日妹妹过来,除了给姐姐请安,还有件事要告诉姐姐。”
“什么事?妹妹但说无妨!”陈太后笑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前两天凌晨陈默带兵夜闯张鲸外宅,找到了前些日子失踪的四十多个孩子。这事儿姐姐听说了么?”
“不是戎政府提督杨进忠么?怎么又跟陈默扯上关系了?”陈太后问道,心里嘀咕:“跟哀家说这些有什么目的?”试探着又问道:“听大伙儿都说那些孩子是张鲸为了……那啥而寻的偏方,不过张鲸不承认,在皇帝面前一番哭诉。已经求得了皇帝的原谅。适才妹妹说此事陈默也有涉及,莫非,那张鲸还反咬了他一口不成?”
“闯宅救人,明着是杨进忠,实则却是陈默的手尾,是他先查明了那些孩子的踪迹。这才求杨进忠出兵的……他是陈矩的义子,而杨进忠则是陈矩的师兄,如此利国利民的大事,自然要拔刀相助了。”
李太后稍微解释了一下,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前番陈默偷着带皇帝夜逛青楼的事早就惹恼了外廷那些大臣每,弹劾的折子就没断过,如今张鲸再指示人告他诬告内廷大臣的事也就算不了什么了,俗话说:‘虱子多了不咬账多了不愁’,咱倒不替他担心。”
“那妹妹……?”陈太后更加不解了。
李太后措辞一番,正要说,韩荣发突然亲自端着托盘上来奉茶,忙将话吞回了肚子,端杯轻啜,赞赏不已。
陈太后敏感的察觉到李太后在顾忌什么,心中涌起一丝不安,摆手示意韩荣发跟旁边伺候的全都退下,问李太后道:“妹妹来找哀家到底什么事啊?现在没外人,总该说了吧?”
“春桃,你也退下!”李太后吩咐身后站着的春桃,待其出门,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姐姐,你相信那些宦官每吃了小儿脑髓就能枯木逢春阳0具重生么?”
“无稽之谈!”陈太后不屑的说道,皱了皱眉头:“你不会是想着让陈默……?”
李太后一怔,心念电转,已知陈太后误会了自己与陈默之间的关系,却不点破,白了陈太后一眼,嗔道:“姐姐想哪里去了?先别说管不管用,便真的管用,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妹妹也不可能……算了,咱也不跟姐姐绕弯子了,今日过来,就是想告诉姐姐,那吃小儿脑髓的秘方,你道那张鲸,不,他不承认,你道那邢尚智是从哪里知道的?”
“哪里?”陈太后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这两天韩荣发的反常,芳心猛跳,浑如鹿撞。
“便是从姐姐最信任的那慈宁宫管事牌子韩荣发那儿传出去的。”李太后快速说道,说着一顿,目不转瞬盯着陈太后,眼见她花容失色,俏脸红一块白一块,突的一笑,又道:“姐姐莫急,这都是底下人每的传言,并无实据,妹妹不过担心姐姐,特来提醒罢……吃脑髓啊,万一这事儿是真的,谁敢保证那韩荣发就没用过那法子?他常伴姐姐左右,妹妹一想都不寒而栗……”
“够了,别再说了!”陈太后突然失态暴怒起来,不过,很快就又反应过来,深吸口气,平息一下波涛汹涌般的心境,缓缓说道:“不好意思,妹妹吓着哀家了……这事儿哀家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哀家有些乏了,想歇歇,就不陪妹妹了!”
“那好,姐姐歇着吧,妹妹先告退了!”李太后起身告辞,行礼出了暖阁,瞥一眼旁边伏地恭送的韩荣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昂首挺胸向殿外款款行去。直到出了大殿,上了步辇,这才对春桃说道:“无事生非的事儿哀家还是头一遭做呢,这下你每姐俩该满意了吧?”
春桃喜笑颜开,开心说道:“谢谢娘娘,这下姐姐不用整夜‘烙饼’了。”心头却道:“还说咱每,若您不想帮陈默,怕咱每跪上三天三夜您也不会出个头吧?”
李太后仿佛能看透春桃心思一般,忽的微皱黛眉,缓缓说道:“其实哀家也不是完全帮你每姐俩儿,那韩荣发连哀家的亲闺女都敢欺负,实在是太过可恶,不杀他,实在难消哀家之恨!”说罢,她心里又道:“是的,就是这样,根本就跟陈默一点关系都没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