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见驾(首更)
陈默喜欢彩玉么?自然是喜欢的,美女嘛,哪个男人不喜欢?那陈默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当然更不是。他只是反感强迫女人,讨厌上了女人之后又不负责任的男人,厌恶那些以睡过多少多少女人而沾沾自喜的行为……但这不代表他是禁欲主义者,真要那样的话,他也就不用在彩玉已经知道其秘密,仍旧主动与他同处一室的情况下,反而如避蛇蝎般远远躲着了。
事实上,静室幽香,他早已情动,不过努力克制罢了。
但当彩玉扑到他怀里,纤手紧紧搂住他的腰,柔软摩擦胸腹时,所有的克制一下就显得那么多余。
他突然间明白了彩玉扑到自己怀里这行为背后隐藏的心意,禁锢已久的小野兽猛然爆发,翻身将其压在了身下……(创造省略号那人真够可恶)
良久,剧烈的喘0息终于渐渐平复下来,素手轻轻抚摸着陈默汗津津的胸膛,彩玉柔声问道:“你会保护奴家一辈子么?”
“让自己的女人幸福,是一个男人最起码的责任。”陈默坚定的说道。堂堂大明公主自称“奴家”,让他男人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只是这满足背后,总是有些淡淡的遗憾,他知道这遗憾源自慈庆宫的主人,但又能如何呢?
“为什么叹气?”彩玉问道:“是因为思琪么?”
陈默没说话,彩玉还以为猜中了陈默的心思,也学陈默一般叹了口气,说道:“奴与思琪情同姐妹,从未想过有一日会跟她抢男人,嗯,而且这男人竟然还是个宦官……奴家也真是没羞,可自从那天咱二人掉进地洞,你……奴家就总是想着你,白天也想,晚上也想,吃饭也想,睡觉也想,刚才终于忍不住……你不会因此瞧……”
“说什么呢?”陈默伸手捂住了彩玉的嘴,将其后边的话堵了回去:“咱也喜欢你,当初之所以悬崖勒马,就是怕……”
“奴家知道,”彩玉拿开陈默的手打断他,翻身将脸贴到他的胸口,听着他强劲的心跳,梦呓般说道:“奴家知道你是个好男人,现在能这样,真好!奴家乏透了,眼皮都睁不开了……”
一旦心思得逞,这些日子一直紧绷着的心顿时松懈了下来,再也不用患得患失,再也不用左右两难,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说了没两句,竟然就那么睡了过去。
她又梦到了梁邦瑞,不过这次梁邦瑞再不像上次那般嚣张,而是可怜兮兮的跪在她面前瑟瑟发抖,求她原谅。
“本来你身患绝症,却花重金贿赂冯保,骗得本公主下嫁,本宫最恨的人就是你。不过,若非你,本宫也发现不了陈默,如今更是得偿所愿,说起来倒是你之功劳,看来一饮一啄,自有定数。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罢,但愿有来世,你我永不相见,也就是了!”
彩玉心情很好,对梁邦瑞说道,说完那梁邦瑞便千恩万谢的消失不见。正自感慨幸福果然只能靠自己争取,蓦听一声怒叱:“逆子,你身为大明皇族,本已婚配,却思云英再嫁之事,我皇家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正是慈圣李太后的声音。
彩玉心下一突,尚来不及解释,便又听朱翊钧恼怒的声音仿佛由天边传来:“来人,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给朕拖下去!”声音方落,便觉双臂被人用力抓住,猛的一挣,眼前一亮,原来天已大亮,身旁空落落的,已经没了陈默的身影,登时一惊,噌的坐起,撩开被子打量床单,见上边落红点点,艳若梅花开放,悬着的心才刷的落地,重又躺了回去。
“原来不是梦,原来真的发生了……”她喃喃自语道,想起适才梦中情景,不由皱了皱黛眉,眸间隐隐浮上一丝忧虑。
今日是新年第一次日讲,由于强留着王家屏用了晚膳,所以当朱翊钧回到乾清宫时,天已过午。
“万岁总算回来了,张公公跟阴公公等您半天了。”陈矩迎出大殿,一边帮朱翊钧解披风一边说道。
“是么?他俩倒挺积极,怕是猜到朕叫他俩干什么了吧?”朱翊钧笑着说道,看着心情不错。
“内臣可猜不准!”陈矩低头说道,狭长的眼睛微不可察的眯了眯。
“你那义子的胆子可比你大的多!”朱翊钧笑道,又道:“他俩呢?配殿么?叫进来吧!”大步进了正殿,往东暖阁走去。
陈矩皱了皱眉,示意陈友去叫,趋步跟着进了大殿,追进暖阁,吩咐宫娥沏茶,亲自倒一杯递给朱翊钧:“估摸着万岁要回来,早就凉好的,不烫,正好!”
朱翊钧接过来就唇轻沾,果然不烫不凉正合适,正好口渴,一饮而尽,恰张鲸与阴尚德进来行礼,将杯子递给陈矩,一边示意二人起身,一边吩咐陈友:“给他俩搬俩杌子,上年岁的人了,坐着说话。”
待二人千恩万谢的斜签着坐了,他反倒站了起来,走到二人对面,笑问阴尚德:“京城比大屿山住着如何?”
阴尚德忙站起来回道:“回皇爷,京城自比大屿山条件好的多,不过老奴许是在昭陵待久了,乍一回来,反倒不习惯,辗转了多半宿,直到四更天才睡着……”
“昭陵辛苦你了,”朱翊钧打断阴尚德,说道:“自打万历三年你去昭陵之后,陵里再没出过岔子,朕与母后每常论起,都夸你差事办的好呢……不用跪,起来,这是你应得的。今日让你二人来见朕,是有个差事交给你去办。”
“皇爷吩咐,老奴每自当为皇爷分忧!”这下非但阴尚德跪地没起,旁边张鲸也从杌子上起来跪了下去。
“起来……算了,愿意跪就跪着吧,是这么回事,奉先殿被烧至今已近月余,此乃祖宗家庙,却被孙秀那恶贼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幸而查抄他的府邸时抄出了不少财物,朕跟两宫太后商量了一下,就用那些查抄的财物,再将奉先殿建起来。这事儿用不着外廷出银子,量他每也不敢胡吣。你是内宫监掌印,此事就着落在你身上。还有你,张宏上了岁数,平日司礼监的差事大半由你掌总,用到哪个衙门时,督促着他每配合,早日修好奉先殿,朕跟两宫太后也早一日安心。”
“是!”张鲸与阴尚德同时伏下身子,起身见朱翊钧背着手往炕边走,不禁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万岁爷,陈默在宫外求见!”陈友叫了张鲸与阴尚德以后,本来指挥众都人擦拭丹陛廊柱,此刻突然入内通禀。
“他不是刚去了昭陵么?怎么突然回来了?”朱翊钧诧异问道。陈矩也很奇怪,望向陈友。
陈友低着头回道:“小人也问了,他说有要事回禀,万岁爷,叫进么?”
“叫进吧!”朱翊钧坐到炕沿儿上,吩咐张鲸与阴尚德:“你俩下去吧,好好办差,别让朕失望!”
第九十一章 蛰伏的太久了(二更)
张鲸跟阴尚德叩头起身,躬身退了下去,出暖阁恰逢陈默。见其未穿绯袍,只着青色贴里,脚踏黑色皂皮靴,白袜轻尘,周身上下纤土不沾,嘴角微翘,饶是对立阵营,仍旧令人心折,暗赞一声,好一个英俊潇洒小太监!
“厂公,阴公公,晚辈这厢有礼了!”陈默满面笑容,躬身行礼,甚是恭敬。
阴尚德心怀鬼胎,寻思:“这小子还真是命大,昨夜出其不备,都没能杀死他,现在好,人没杀成,听于鹏飞说,好像还认出了他的声音,现在急匆匆的入宫,除了那账目之事,怕是还要连昨日的事也一并告上一状吧?可惜皇爷一听这小子来就将咱每打发了出来,连个折辩的机会都没有,万一要是……?”想到此节神色已变,拱拱手并不说话,有些后悔,昨日听闻昭陵报信杨清背叛了他之后,不该去找张鲸商议。
“几日不见,陈公公愈发精神了!”张鲸神情不变,微笑着说道,说着将身让到一旁,冲暖阁内一努嘴,含笑说道:“快去吧,皇爷等着你呢!”陈默躬身进阁,张鲸这才一拉脸,瞪阴尚德一眼,压低声音说道:“沉住气,就算他认出了于鹏飞的声音,没证据,怕他作甚?”
“死的那两个……”阴尚德担忧的说道,却被张鲸狠瞪一眼,将后边的话咽了回去。
“那俩人是东厂的番子不假,不过,东厂那么多人,咱家总不能时刻掌控吧,万一要是因为那李九妹跟他争风吃醋,起了歹心,也很正常嘛!”张鲸若无其事的说道,一边向外走,一边皱起了眉头:“倒是那李九妹主仆,居然武功高强,倒是挺让咱家诧异。派人去查,也不知道有没有结果。”
“是啊,不过她每隐藏了这么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时间怕查不出个所以然,不若双管齐下,每日派人去月仙楼捣乱,逼二人暴露身份。”
“你小子在昭陵待傻了吧?”张鲸毫不隐藏,看傻瓜似的扫阴尚德一眼:“那李九妹后边有定国公徐文壁和中军都督府左都督朱希孝撑着,那两个人是好相与的么?这种事只能悄悄的查,万一打草惊蛇,指不定咱家还得吃挂落。”
阴尚德缩了缩脖子:“怪不得那李九妹架子那么大,闹半天……”
“废话,没人撑着,京城这么多达官富贾,她一个卖唱的,再出名,也早就被人吃的汤都不剩了。”张鲸说道,接着又叮嘱道:“昭陵不比京城,势力错综复杂,多长点心,有啥不懂的,勤跟咱家商量,知道么?”
“知道了,”阴尚德嘿嘿笑着点头,说道:“您是咱的义兄,又将咱从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弄回了京,日后自然以您马首是瞻!”
“你这么笨,不过走了狗屎运罢!”张鲸暗道,面上却不动声色,满意的点点头,加快了速度:“走吧,别的不用多想,安心将奉天殿的差事办好就行,一个毛娃娃,翻不了天!”
被张鲸的镇定自信感染,阴尚德提着的心总算稍稍踏实了一些,亦步亦趋,跟在张鲸后边出了乾清宫。
“不在昭陵好好待着,这才几天,就又跑回来了?”朱翊钧板着脸问陈默。
陈默并不惊慌,自顾从地上爬起身来,先看了陈矩一眼,这才笑着对朱翊钧说道:“这不是想万岁了么,正好内臣到了昭陵,见陵监外墙坍塌之处不少,寻思着反正清明节也快到了,不若回京先报与万岁知晓,顺便也看看万岁。”
“这才去了几天?你十六走的吧,今天才二十……”
“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陈默打断朱翊钧笑道。
朱翊钧忍俊不禁,再也板不住脸,提腿虚踹:“油嘴滑舌,越来胆子越大了……你来的正好,春光明媚,陪朕出去走走!”
“万岁,还有好些折子呢?”陈矩忍不住提醒。
朱翊钧却已然从炕沿儿上起身下地,边往外走边道:“你先看看吧,捡着重要的拟个条陈,回头朕再过目。不重要的,你就代朕批复了就是!”
陈矩心头大喜,点头答应,见朱翊钧拽着陈默匆匆出了暖阁,居然连陈友都不让跟,不禁又皱了皱眉,暗叹一声寻思:“批阅奏折又如何?到底比不得把臂同游的这份荣宠啊,现在陈默这翅膀是真正硬了,日后咱家可别步了那张宏后尘就好。”
再叹一声,入暖阁批阅奏折不提。
出了正殿,正逢赵振宇领着一班大汉将军换班,朱翊钧招手将其叫了过来:“你来的正好,叫两个人后边跟着,朕与陈默随意走走!”
“备辇么?”赵振宇问道,同时冲陈默挤了挤眼。
“不用了,安步当车就好!”朱翊钧漫步走下丹陛,陈默拍拍赵振宇肩膀,当先追了下去。
出了乾清宫朱翊钧径直东拐,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奉先殿,一眼望去,但见满目焦黑,到处断壁残垣,停下步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咬牙骂道:“孙秀那个王八蛋,亏得朕寄之以心腹,若非你,朕还瞒在鼓里而不自知。那样死法,还真是便宜了他。”
陈默没说话,暗暗寻思:“你这是触景生情罢了,依着那孙秀的罪行,诛九族都不过分,不也放过去了么?身为皇帝,这么心软,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没等到陈默相应,朱翊钧也不着恼,迈步向前,边走边道:“朕跟两宫太后商量了,要重修奉先殿。也幸而从孙秀家抄了不少财物,不然全凭内库,还真是有些捉襟见肘……这两年也不知怎么了,灾情一宗连着一宗,不是北边旱就是南边涝,偏花钱的路子还多,灾民总得赈济吧?民心总得安抚吧?如今又要打仗,虽然疥癣之疾,总也得需用银子,朕这堂堂大明天子,整日里脑子里想的都是银子,都快被逼疯喽!”
陈默本来没想着马上提阴尚德的事情,却想不到朱翊钧主动诉起了苦,深觉机会难得,不禁问道:“重修奉天殿,是内宫监的差事吧?”
朱翊钧瞟了陈默一眼:“今日是你怎么了?朕怎么总感觉你有些心不在焉呢?修造宫殿,不是内宫监还是哪个衙门?”
“自然是新任掌印阴公公掌总喽?”陈默不答反问。
“想说什么直接说!”朱翊钧拉下了脸。
“也没啥,只是想告诉万岁爷,应着十万两银子能修好奉天殿,先赏他两万,指不定最后打总算下来,还花不了十万。”
“什么意思?”朱翊钧突然停了下来,圆脸已如锅底一般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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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是这样吧,祝我明天好运!
第九十二章
陈默知道不能再卖关子了,噗通跪到朱翊钧面前,自怀中摸出一个纸质泛黄的小本子,说道:“此乃内臣出任昭陵陵监掌印之后,阴尚德的义子杨清交给内臣的,其中记载阴尚德任职昭陵掌印期间,所贪墨银两的来源以及大致账目,内臣大略的看了一下,历年来克扣陵寝修葺费用共计四万余两,节流果物进贡折现,大概七八万两,再加上克扣守陵宦官并军队饷银伙食费用一万余两,共计十三万两有余……”
随着陈默的叙述,朱翊钧已经阴着脸大略看完了账本,打断陈默咬牙问道:“那个杨清呢?空口无凭,朕凭什么相信你?”
告状之前陈默便猜着朱翊钧会如此问,闻言并不惊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冒:“死——了——”
朱翊钧用力攥紧账本:“什么?怎么死的?”
“实不相瞒万岁,昨夜内臣夜宿清河镇,半夜时遇到了刺杀……”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陈默连忙将昨夜之事大概说了一遍,只隐去了李九妹与杏儿相救之事,推到自己命大,惊动了客店其他人,侥幸脱险。最后道:“事后内臣想,定是陵监里还有阴尚德的亲信,知道咱带着杨清回京告状,便飞马报信,内臣路上走的慢,这才给了他每可趁之机。”
“适才你说听那杀手指挥者口音耳熟,可想起是谁了么?”朱翊钧脸色渐渐恢复过来,眸子光华闪动,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东厂大档头于鹏飞!”陈默毫不犹豫的说道——第一次东厂点心房险些丧命,他忍了。第二次灯市杀人,张鲸颠倒黑白,害的他被毒打了一场,他又忍了。俗话说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昨晚他就想好了,这次不忍了。哪怕对张鲸造不成伤害,起码也给他上点眼药。
而且,他认为这次的时机已然成熟。两次险些丧命,前因后果朱翊钧比谁都清楚。他之所以隐忍。很大一部分就是为了换取朱翊钧的愧疚。如今已是第三次,就算朱翊钧再袒护张鲸,也总该给他一个交代了罢!
他已经蛰伏的太久了,除了那次为了救冯保冒险与朱翊钧对立以外,哪一次不是逆来顺受?
付出了这么多。怎么也该在朱翊钧心中留下一个知道进退的考语了吧?现在连“知道进退”的人都忍不住了,朱翊钧莫非就一点也不考虑他的感受?
不争胜争,但每次都不争,容易让人忽略你的存在。
陈默选的这个时机非常恰当,本来爱财如命的朱翊钧得知阴尚德贪墨了那么多银两就已满腔的怒火,再听十分信重的人竟然险些丧命,怒火愈盛,心知阴尚德指挥不动于鹏飞,背后显然又是张鲸的手尾,不禁暗下决心。这一回,一定要让张鲸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
他一点都不怀疑陈默欺骗,因为这么大的事情太好查证,不过若让他就此杀了张鲸替陈默报仇,他又舍不得——张鲸是他的耳目手足,而陈默,则是他可以诉说心事的朋友,除非找到替代张鲸的人选,不然的话,他是不会动张鲸的。
不过他不希望陈默失望。所以,这样的心事他是万万不肯告诉陈默的:“阴尚德是张鲸的义弟,能指挥动于鹏飞十分正常。这件事情朕知道了,你先不要对外声张。待朕查明真相,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听朱翊钧话里的意思仍旧在包庇张鲸,陈默忍不住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又打起了精神,暗暗寻思:“这一回老子无论如何也得弄死阴尚德,还有那于鹏飞,动不了张鲸。老子就拿你每开刀,慢慢来,反正老子年轻,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放心吧,这一回朕绝不再让你受委屈了。”见陈默不说话,朱翊钧忍不住开口保证。
“谢谢你,小侯爷,咱相信你,不然的话也就不告诉你了。”朱翊钧久违的说话语气让陈默有点受宠若惊,干脆打蛇随棍上,打出了感情牌,果然逗的他一笑,悠悠说道:“说起来,咱俩认识也好几个月了,有时候想想,朕还真想做个逍遥自在的小侯爷。”
说笑间气氛缓和了下来,朱翊钧再次迈步向前,一边随口问道:“对了,方才你提到什么彩玉,又提到李九妹,怎么回事?”
适才说到昨晚遇刺,陈默并未隐瞒彩玉和李九妹,除了为后边计划做铺垫,他还要确定朱翊钧知不道知道彩玉的身份,不知道的话,答应替彩玉报仇的事才有希望,若是知道,自己跟彩玉被花姑姑手下追杀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自然也会传到他的耳朵,他却无动于衷,显然兄妹情分淡薄,必须得重做打算。
现在听朱翊钧这话茬,显然一直不知道朱尧瑛化名彩玉逃到昭陵的事情,他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暗暗寻思:“看来阴尚德在这事儿上果然替彩玉瞒着,是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因此得罪一个公主呢?”同时说道:
“是这么回事儿,那彩玉内臣头一次去昭陵就遇到了,当时瞧她叫花子似的十分可怜,动了恻隐之心,便收留了她,留在红门村儿。至于李九妹,却是阴公公瞧着潞王殿下无聊,花两千两银子请去唱曲儿解闷儿的,正好与内臣一道回京。”不动声色间,又给阴尚德上了点眼药。
“胡闹,那李九妹不是青楼女子么?陵寝重地,岂可任其出入,还两千两银子?”
“内臣也瞧不过去,不过这事儿不怪潞王,都是阴尚德自作主张,潞王也曾严斥了他……只是说到李九妹了,内臣与其倒是素识,此人卖艺不卖身,博学多才,难得曲儿唱的好,人还算不错。”
“还算不错?”朱翊钧不屑的嗤了一声,说道:“真要不错就不会把这京城达官富贾每耍的团团转了。”看来也听过她的名头。
陈默一笑:“这其实也怪不得人家姑娘,谁让那些人没万岁爷您这样毒辣的眼光,一眼看透本质呢。”
“说的也是!”朱翊钧并未留意到陈默明显的马屁,说道:“其实不瞒你说,对这个李九妹朕也挺好奇,你见过她,听说她常年面罩白纱,从未在男人面前露出过真面目,你是宦官,还送了人家一首佳作,可曾为你破例?”
原来你也听说那事儿啦?陈默心中暗想,说道:“内臣可没那么大的面子,咱琢磨着,除非用强,否则天下间能让她摘下面纱的,恐怕只有万岁爷您了。”说着压低了声音,目不转瞬的盯着朱翊钧的眼睛,蛊惑道:“要不,今晚儿咱陪着万岁爷瞧瞧去?”
说罢心跳加速,暗暗道:“朱翊钧啊朱翊钧,你可千万要答应啊,不然准备好的戏可就没法儿往下演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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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便装出宫(二更)
“这……不太好吧?”朱翊钧有些心动,又有些犹豫,活这么大了,他也不过就在皇城内折腾,偶尔去天寿山祭祖,多待上两天,就惹得外廷那些文官们刮噪,搞得好像只要他离开皇城,便十恶不赦一般。
他倒不怕那些文官,不过那些文官每次指责他,开口必孔孟,落笔必祖宗,高高在上的语气实在让他厌烦,能躲,他尽量躲着,就图个耳根清净。
但他毕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对外边花花世界的向往比普通人更甚。“夜逛青楼”,什么都不必做,光是这四个字本身就带给他无穷的诱惑,所缺的,不过是有人在他身后推上一把,助其下定决心罢。
这个人自然是陈默,他太了解朱翊钧了,闻言大喜,说道:“有什么不好的?这天下都是万岁您的,还不是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对啊,这天下都是朕的,朕不过就是出皇城逛逛嘛!”朱翊钧点了点头,紧接着话锋一转:“可是那些文官每耳朵也灵,朕也实在是怕他每又……”
历来皇帝,做到明朝这般害怕大臣的也当真少见。陈默一直以为,张居正之后,文官集团缺少一个强而有力的铁腕人物,后世读史,他便曾经感慨,当时的情形,其实已经大致具备了君主立宪改革的条件,只不过文官集团忙于拉帮结派,内耗加剧,加之天灾**,这才给了满清可趁之机,也失去了最后一次崛起的契机,不然的话,历史绝对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那些文官,中国人历来讲究攘外必先安内,加之大明帝国庞大无比,辽东之乱,当真就是疥癣之疾。这一点,在他穿越之后。体会的更加深刻。若非有后世那些惨痛的教训时刻提醒他,他还真的不敢相信,如此庞大的帝国,最终会被辽东那个连父祖职务都未继承的努0尔0哈0赤取而代之。
想的有些远了。陈默收回思绪,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那些文官每有时候确实烦人,不过,万岁爷要是真想去,也不是没有办法。”
“哦。说来听听?”
“说穿了也简单,无非乔装打扮而已,只要您能放下架子……”
“什么放下架子?”朱翊钧诧异问道,很快醒过神来,明白了陈默的意思:“你是说,让朕扮成你的随从?”略一迟疑,不禁眉开眼笑:“妙极妙极,朕长这么大,还从未这么玩过呢!”
当下二人议定了时间,约好晚膳后在陈府见面。朱翊钧说道:“晚上朕得给你那义父多安排点差事,那人聪明自是聪明,也挺忠心,就只一样,成日里不苟言笑,动不动就圣人之言,倒跟外廷那些人有一比。”
说罢一笑,看了看天色不早,止住步子再道:“不走了,瞧日头大概未末申初时牌。朕得回宫看会儿折子,你也回去吧,早做准备。”
“是!”陈默答应着与朱翊钧告别,没有回陈府。而是先去了趟慈庆宫给李太后问安。不过他没见到思琪,又刚睡了公主,面对“丈母娘”总是有点心中发虚,不若以前自然,是以讲完了最近经历之后,不管李太后与春桃唏嘘。便即提出了告辞。
“这些天你又受苦了,”春桃将陈默送了出来,边走边道:“姐姐若是知道,不知要心疼成什么模样。”
“她会心疼吗?”陈默自问,随即想到被自己打发到月仙楼暂时躲着的彩玉,神色一黯,暗暗寻思:“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琪儿这边还没着落,便又稀里糊涂多了个公主投怀送抱,就算如今男人多妻纳妾合法,可一头是公主,一头是性格倔强的思琪,怎么着让两人处好关系?”一时头大,暗想见不到思琪也好,真要见了,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怎么不说话?”
“啊,没什么。”陈默醒过神来,摇了摇脑袋,暗说:“爱咋地咋地,先替彩玉解了后顾之忧才是正经,至于以后,顺其自然罢!”心神一松,方想起适才春桃的话,扭头看她,见其俏目恰也偷望自己,倏地避开时有些慌乱,忍不住再叹一声:后世做人不成功,巴不得天下所有美女都稀罕自己。现在好了,身边美女如云,还一个个的都有那么点意思,按说应该开心,怎么反倒压力山大呢?莫非老子就没享艳福的命?
“齐人之福不好享啊!”心中感慨,猛见夕阳西坠,顿时回神:“适才咱跟你和娘娘讲的别告诉思琪,省的她担心。天不早了,别送了,都快到慈庆门了,赶紧回去吧。”
春桃神色一黯,停下步子,强撑欢颜说道:“那你慢点,”一顿又道:“这回回京待多久,还来慈庆宫么?”
“说不准,”陈默急着回府,不想再纠缠,可见春桃可怜巴巴的模样又心中不忍,一笑安慰:“放心吧,临走前咱怎么也来跟你道个别的……不行了,咱还有事,真得赶紧走了。你赶紧回去,听话,乖!”
最后一句十分管用,尤其那个“乖”字,更是让春桃心头剧跳,俏脸飞红,害怕陈默看到自己窘态,急忙低头转身,待平复过来再次回头,陈默已经去的远了,忍不住怅然一叹,怔了良久,直到暮色中再看不到陈默的背影,这才缓缓往回走去。
吃过晚饭,朱翊钧果然从后门进了陈府,身后竟然只带了个赵振宇。陈默忙着将早就准备好的下人服饰递给二人,打趣着伺候朱翊钧换装,待赵振宇也穿戴停当,从马厩牵了马,叮嘱府内众人谁也不许走漏风声之后,仍出后门,循护城河南行,直趋东安门。
陈默有东厂的腰牌,出入十分方便,三人很顺利的就过了城门,本来去勾栏胡同,应该向南才对,他却打马上了东安门大街。
“老爷,您走错了吧?”赵振宇已经进入身份,忍不住提声问道。
“错不了,这边路宽人少,你俩跟着咱就对了!”陈默回答,并未回头,视线遥望大街对面那片模糊的建筑,正是后世著名的王府井商业街一带,如今,它有另外一个名字——十王府!(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好戏上演(三更)
十王府是一片王爷公主府邸的统称,永宁公主府在最南头。正门冲西,陈默纵马而过,冲早就候在此处的霍东微微额首,见其转身进了大门儿,这才一勒马缰,放缓了速度。
其时天已黑透,街上行人稀疏,不过朱翊钧从未这个时候出过皇城,瞧哪哪新鲜,眼睛早就不够使,并未注意到陈默的小动作。
他没留意,可不代表赵振宇也没看见,纵马靠近陈默,嘬唇啧的一声吸引陈默注意,压低声音问道:“刚才那小子瞧着眼熟,有点儿像你托家父关系弄进来的那个百户?”
“嘘——”陈默手指竖在唇前,扫一眼前方不远马背上的朱翊钧后影儿,悄悄说道:“好好看着,待会儿让你看场好戏,到时候听咱的令就是,包你立个大功。”
听陈默神秘兮兮,赵振宇登时紧张起来:“就咱一个人,够么?陛下可是跟着呢,万一出点岔子,咱俩都得掉脑袋。”
陈默略怔,笑着安慰赵振宇:“放心吧,出不了岔子的。”心里却寻思:“坏了,光顾着替彩玉出气了,那李九妹跟杏儿武功高强,万一要是对朱翊钧不利,还真拿她俩没办法。”转而又笑自己:“你小子小说看多了吧?这是大明,又不是满清,有数不清的反清志士一心要杀鞑子皇帝。”不过仍旧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朱翊钧暴露身份,以防万一。
过了正阳门,大街上人就多了起来,朱翊钧忍不住问陈默:“朝廷规定,一更三点夜禁,这时辰就算不到,应该也差不多了吧,怎么街上还有这么多人?”
“咱也很少出门,这事儿你还是问他吧!”陈默指了指赵振宇。
“回陛……”
“回什么回?刚出来就要回去么?”陈默打断赵振宇,笑道:“此刻街上还无妨,等会儿到了地头。你可别说露了嘴。”
赵振宇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的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说道:“习惯了……那,那个。黄,黄兄弟,”虽说反应过来,到底还是磕巴了两句,这才顺溜了下来:“你不常出来。其实这夜禁再严,底下人照样有法子对付。有身份的不用说了,四九城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指不定哪天用上,巡夜的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儿得罪……”
“那要是普通老百姓,没身份没靠山呢?”前边赵振宇说的朱翊钧能理解,所疑惑的是大街上所见,可并非全是有身份的人,短衣打扮的虽然不多。也是有一些的。
“这点咱知道,”陈默笑着接过了话茬儿:“大多老百姓夜禁之后不用上街,那些出来的,无非就是赌徒嫖客,钻的便是朝廷法度的空子。忘记谁说的了,某县有个赌徒,经常夜赌,半夜方归,却从来没被巡夜的惩罚过,众赌友问之。结果掏出一包草药,一张药方,笑说:‘五个铜子儿买来的,见那巡查老爷过来献上。没有不过关的。’”
明朝夜禁规定,凡“闭门鼓”后,“开门鼓”前在城中大街无故行走的,属于“犯夜”罪名,要笞打二十下。但如果是为官府送信之类的公事,或者为了婚丧吉凶以及疾病投医买药的私事。也可以得到巡夜者的同意行走,但不得出城。
陈默所说故事乃后世明清小说中所见,朱翊钧听了先是一笑,骂了句滑头,接着面色一沉:“朝廷法度,岂可儿戏?看来承平日久,人心都懈怠了,倒该好好整饬一番……”
陈默有些不以为然,暗想反正你现在扮的是老子随从,倒也不需跟你客气,说道:“整饬也没用,先不说仔细甄别浪费人力,就算煞住了这股风气,该丢东西的还是丢东西,该犯盗贼的还是犯盗贼。咱还听说,有些盗窃案,根本就是那些巡夜的更夫监守自盗,夜禁之法,倒是给他们做了嫁衣。”
“那依着你的意思,这夜禁之法,不但无功,反而还有错了呗?”朱翊钧反问,语气却并不严厉。
“咱可没这么说,这事儿,还该紫禁城里皇帝老爷操心才对。”陈默矢口否认,面上不以为然的表情却彻底出卖了他的心思。
朱翊钧还待再说,忽见陈默一抬胳膊说到了,连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灯笼下月仙楼的布幌子就在几丈外随风飘荡,不再纠结夜禁的事儿,夹马腹紧行几步翻身跳了下来,要进门时想起此刻自己扮的陈默随从,忙又煞住身形,回身等待。
就在这时,胡同口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七八匹快马如飞而至,为首竟然是一名四十余岁的女人,在月仙楼前勒马站定,齐齐下马,六七名汉子簇拥着那女子快步进了月仙楼。
朱翊钧离着门口近,还被一名汉子推了一把,一个趔趄,若非赵振宇扶的快,险些摔倒,却未动怒,而是愣愣的瞧着大大咧咧进门的女子背影发呆。
“他娘的,女人逛青楼,还真是少见。”陈默心头暗定,故意夸张的说道,快步行到朱翊钧旁边,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等会儿咱进去打听打听这些都是什么人,横冲直撞,无法无天……”
“不用打听了,”朱翊钧冷森森的打断了陈默:“那女人咱认识,只是,她不在十王府好好的待着,怎么大半夜的来这地方了?”皱了皱眉:“走,进去瞧瞧去!”
今日不是李九妹唱曲儿的日子,大厅中人不多,只在角落坐了两桌。倒是楼上各厢房丝竹袅袅,夹杂着女子娇媚的荡笑,显得十分热闹。却不见方才进门那些人的身影。
陈默心里有数,问朱翊钧:“那人到底是谁啊?”
“永宁公主府的管事,是永宁的奶娘,负责照顾她的日常起居……平日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一个人,走路更是怕踩到蚂蚁,今日这是怎么了?”
“许是有要事吧!”陈默随口敷衍,迈步就往后门走:“怪了,如烟跟掌柜的呢?怎么一个人都不见?”
话未落地,隐约听后边传来争吵的声音,眯一眯眼,不等说话,朱翊钧就越过了他:“走,看看去!”直驱后门……(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入罄(四更)
陈默凑到赵振宇耳边告诉他等会儿看自己眼色行事,加快速度,抢在朱翊钧前边出了后门,循着越来越清晰的争吵声走去,果然在李九妹的二层小楼下找到了花姑姑一众,如烟跟应久珍也在,身后一帮龟公助阵,争吵声就是由应久珍和花姑姑的一名手下发出。
他不再往前走,停在一棵足有一搂粗细的桂树后边,眼见朱翊钧还要向前,连忙一把拽住:“就在这儿看,省的被他每发现!”
朱翊钧反应过来,老实靠在陈默旁边,探出头向争吵的方向打量。
虽然元宵节已过,一楼檐子下仍旧掌着许多灯笼,亮堂堂的,朱翊钧陈默赵振宇藏在黑暗中,可以将情形看的很清楚。
双方的争执显然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一直未曾说话的花姑姑突然向前一步,不耐烦的对应久珍叱道:“你少拿陶宝生压咱,陶宝生算什么东西?咱最后再说一句,赶紧闪开,让咱上楼搜上一搜,若跑了那人,别怪咱拆了你这月仙楼。”
“好大的口气,您就不怕风大闪了您的舌头?”如烟越众而出,笑吟吟的说道,语气不疾不徐,词锋却十分犀利:“说什么九姑娘楼上藏着贵府之人,有证据么?就算有证据,你一没官府的搜查文书,二没厂卫的驾帖,凭什么让你搜?”
“凭什么?”花姑姑其实人长的不丑,此刻格格一笑,扠起腰来,星眸含怒柳眉倒竖,傲然望着如烟跟应久珍,恶狠狠说道:“就凭咱是慈宁宫管事牌子的弟媳,就凭咱是大明长公主永宁公主殿下的乳母,就凭咱是十王府永宁公主府的内管事……怕了吧,怕了就敢紧给老娘闪开!”
应久珍跟如烟并不知道陈默的计划,听花姑姑自报身份。着实吃了一惊——公主的奶妈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慈宁宫管事牌子韩公公,那可是仁圣老太后最亲近的人,虽不在司礼监任职。其威势丝毫不逊司礼监掌印秉笔,真要惹毛了对方,别说陶宝生,就算去求徐文壁和朱希孝,也未必愿意架这个秧子。
两人暗暗叫苦。气势顿时弱了下来,同时在心底里埋怨李九妹,本来带回来个天仙似的美人儿,两人还暗中开心,未成想竟然是个烫手的山芋。
应久珍暗暗后悔,不该答应李九妹让彩玉住进来。如烟却又多想了一层,猜测彩玉的身份,那般高贵的气质,这公主乳母又这么急切,莫不就是那长公主朱尧瑛殿下本人吧?
“真要是她。为何会偷跑出来呢?九姑娘又是怎么跟她结识的?吵了这么久都不露面,显然是不想见这女人,放她上去,不就两边都不讨好了么?”
开月仙楼也有好几年了,从未有一日,让她如现在般为难,真恨不得方才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任凭他们闯进来便是,何苦跟着过来呢?
“楼下便是花姑姑罢?”正在如烟后悔出血,花姑姑得意洋洋时。二楼廊子传来动静,李九妹面罩白纱,款款从屋里出来,倚着栏杆向下俏声问道。
她一身白衣。身子伏在栏杆上,愈发显得曲线玲珑,慵懒中,更显风情万种,虽只短短几个字,所有人却同时一震。有种被击中心灵的感觉。
桂树后边的朱翊钧瞧的清爽,听的真切,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小声赞叹:“果然风华绝代,难怪人每趋之若鹜了。”说罢一顿,悄声跟陈默说道:“朕瞧明白了,花氏要找的人定然就藏在这楼上,不过她的男人早就死了,什么人让她这么紧张呢?”
陈默暗笑,轻嘘一声,却没说话。朱翊钧愈发觉得有趣儿,闭上嘴巴,继续看热闹。
这时花姑姑已经回过了神,傲然点头:“是又如何?你便是那李九妹?戴个面巾,可是见不得人么?”说着一笑:“连面都不露,老婆子倒奇怪你那名气咋来的了?该不会是床上工夫厉害吧?”
朱翊钧皱了皱眉。
李九妹却不以为忤,淡淡一笑:“同为女子,何必如此贬低呢?你也不过生了个好哥哥罢,若是如咱这般身世,凭你姿色,指不定还不如咱。”说着不等花姑姑发作,又道:“咱不过实话实说而已,且慢动怒,告诉你一句,你要找的人就在本姑娘这里,不过,她不想见你,托咱告诉你,‘回去吧!”
消息是锦衣卫一个百户提供的,花姑姑本来也还半信半疑,此刻听李九妹肯定,只觉心头长久以来提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按捺住狂喜,不理李九妹,突然跪倒在地,说道:“公主殿下,奴婢知道你听的见咱说话,前次老婆子不知怎么气着了殿下,惹得殿下……老婆子在这儿给您陪个不是,求求您就别难为咱,跟咱回去吧!”
如烟身子一震,暗道:果然没猜错,竟然有些沾沾自喜。
朱翊钧怔住了,不可置信的伸出手指比着二楼方向:“她要找的,竟然是永宁?大晚上的,永宁不好好在公主府待着,跑来这腌臜之地,成何体统,成何体统?朕……”
听他声音越来越大,陈默吓的忙捂住了他的嘴,同时暗暗叫苦,寻思:“这花姑姑不按理出牌啊,按咱分析,她找了彩玉这么久,乍然找到,应该勃然大怒才对嘛,怎么倒先赔礼认错了?”忽的醒悟:“是了,听着这么多外人,她又怎么肯留下把柄呢?这情况当时没预见到,不知彩玉怎么应付?”
一边暗暗忧虑,一边还得安抚朱翊钧:“别着急啊,就算上边真有公主,大晚上的跑出来总有个原因吧?亲眼所见都未必是真的,何况耳听,您别着急,等清楚了前因后果再发怒也不迟嘛!”
朱翊钧一想也是,朕这皇妹平日乖觉可爱,温良谦恭,平白无故的,不可能从公主府里偷跑出来。深吸口气定定神,不再多说,继续冷眼旁观。
花姑姑嚣张惯了的人,爬在地上半天,等不到彩玉说话,怒火有些压抑不住,提高声音说道:“公主殿下,老婆子已经赔礼道歉了,您倒是说句话啊?”
仍旧没动静。
李九妹噗嗤一笑,脆声道:“早告诉你了,公主不想见你,赶紧走吧!”
花姑姑理都不理李九妹,自顾自起身,一边往楼梯处走,一边说道:“看来殿下是等着老婆子亲自去请啦,也罢,殿下身子金贵,老婆子这就上去搀您!”语气冷冷的,杀气腾腾,原本挡着路的如烟应久珍等人纷纷避让,任其畅通无阻的她上了楼梯。(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彩玉的怒火(首更)
猛听花姑姑要上楼,彩玉顿时心慌,对旁边杏儿说道:“遭了,她还真上来了,怎么办?都怪陈默,非要让咱来你每这儿躲着,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话里意思,陈默的计划,竟然连她都没告诉。
适才李九妹二人问她到底什么身份,怎么惹的花姑姑过来寻人,她不好再瞒着,只能将身份和盘托出,把两个女人吓了一跳。
此刻杏儿早已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诧异笑道:“您是公主,奴家怎么瞧您挺怕那个花姑姑呢?”
彩玉苦笑说道:“公主又怎么了?在咱大明当公主还不如你每自在呢,打从生下来,就有乳母太监女官教导规矩,走路怎么走,落座怎么坐,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要仪态端方,就连吃饭汤匙碰了碗碟,说话声音高了,笑时露了牙齿,甚或饭吃的多了,端茶姿势不合规矩……统统都是严惩,必须得一板一眼,完全合乎皇家风范。因此,底下人瞧着咱是人上人,那是你每没见到咱受的那些苦啊。至于说怕她,从小就怕,已经成习惯了。没听她说么,是慈宁宫管事牌子的弟媳,仁圣老娘娘其实待咱也不错,不过她一生无出,尤其严厉,就为咱想见驸马都尉一面,没孝敬花姑姑银子,花姑姑到她跟前告状,说咱不守妇德,不知廉耻,咱就被罚了半年的饷……”
公主与驸马的故事,杏儿身在京城,听过不少。不过以前她总觉得不以为然,感觉堂堂公主,不可能见自己的夫君还得给别人送礼,现在听彩玉亲口说出,不禁吐了吐舌头:“还真有这回事儿啊?不是您说,奴家还真不敢相信!”
二人说着话,花姑姑已经上到了二楼,陈默生恐等会儿她说出不好听的话时。朱翊钧听不清楚,急忙扯他袖子一下说道:“咱每靠近些,你低着头,别让花姑姑认出来就行。”
朱翊钧正中下怀。点了点头:“放心吧,陈公公!”一推陈默:“走吧,现在你是宫里头的老爷,咱每都是跟班儿,你得走到前头!”
陈默一笑。当先从桂树后边闪出,迈步上前,待靠的近了,恰如烟回头,问道:“咋回事?怎么这么多人?”
如烟见到他顿时大喜,匆忙跪倒行礼,起身后笑道:“老爷不是去大屿山当印公了么?九姑娘还提起您来着呢,什么时候回京的?”瞥他身后一眼,只认得赵振宇,另外那名胖乎乎的小伙子却不认识。还以为是锦衣卫赵振宇的同伴,一并福身见礼。
应久珍听到动静也回身行礼,陈默笑道:“临时回京有点事,跟九姑娘她每前后脚,如今事办完了,顺便过来看看她。”扫花姑姑的一众手下一眼:“这些人是……?”
“九姑娘真是好福气。”如烟说道,一副与有荣焉的的样子,看花姑姑那些仰着下巴的手下们一眼,压低声音:“九姑娘带回来一个叫彩玉的,竟然是永宁公主。那些人都是公主府的人,过来寻公主,老爷稍等会儿,等他们走了再去上楼见九姑娘。好么?”
她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默明白她的心思,笑道:“不急,不急。”走到廊子下冲上边吆喝:“九姑娘,咱过来看你了,最近咱又写了首词儿。特来向你讨教,你先别休息,沏好了茶等着,一会儿咱就上去。”
说罢也不管旁人诧异的目光,回身冲赵振宇,其实是对朱翊钧说道:“这九姑娘平日里休息的早,万一等会儿公主一走,她便脱衣就寝,咱每就不好上去打扰了。”
朱翊钧果然不怀疑他在“通风报信”,心说他怕朕看不到李九妹失望,倒也细心,忍不住暗叹:“你小子还是不能完全知道朕的心思啊,李九妹再好,此刻朕哪里还有见她的心思?”止不住琢磨:“皇妹啊皇妹,好端端的,你咋就跑出来了呢?”闭口不语,凝神去听楼上说话。
这年代造楼可不像后世,钢筋水泥,铝合金玻璃窗一封,隔音的很,里边吵翻天外边也听不到。陈默扯着嗓子的声音楼上听的真真切切,三女同时一喜,已经进门的花姑姑只稍怔了一下,以为是谁家登徒子,并不在意,冲正中端坐的彩玉跪倒叩安,和蔼的笑道:“老婆子给殿下见礼了,几月不见,瞧殿下瘦的……都是老婆子的罪过,殿下念咱伺候您这么多年份上,别跟老婆子一般见识,回府吧?”
陈默的声音就像一剂强心针,彩玉早就镇定下来,心说反正陈默也答应想办法替咱报仇,今日豁出去了,就跟老家伙撕破脸又怎地?想着一笑,说道:“花姑姑,按理说咱是公主,自然应该跟你回公主府,可那地方本公主实在是住够了,不想跟你回去。你看,反正额驸也殁了,礼仪房(注)也不怎么过府,能不能通融通融,本公主给你银子,还不成么?”
花姑姑愕然盯着彩玉,像不认识这位吃她的奶长大,受她教诲的金枝玉叶一般。
彩玉起身,掏出一张银票递给花姑姑,说道:“打小你就跟着咱,本公主的底细你自然是知道的,下嫁时赏的银子早就花的差不多,月饷更是由你掌着,这还是上次进宫,延祺宫淑嫔娘娘瞧着本公主凤钗上珠子掉了也没钱换,硬塞给咱这点体己。咱知道这事你担的关系不小,也不容易,全拿去使!”
花姑姑偷眼看一下,见是一张数额千两的银票。她富的流油,还真看不上这点银子,说道:“按理说上有所赐,下不能辞。不过这事儿太大,犯规矩,礼仪房知道不得塌了天?老婆子肩膀软,真担不起这么大责任。你好歹体恤咱,回去吧。有什么不对的,老婆子改还不行么?”
“改?”彩玉格格冷笑,说道:“说的轻巧,管家是你表弟,管库房的是你外甥,管门的是你姘头,府里上下,全都你一个人说了算……”
“老婆子这不是替您操心么?”花姑姑不妨彩玉突然翻脸,打断她解释道。
彩玉久蓄的怒火登时熊熊燃起,啪的将银票摔在花姑姑脸上:“为咱操心?就连本公主的贴身丫头让你外甥糟蹋了都得忍气吞声,这就是你为咱操的心?回去?回去指不定哪天你那混账外甥敢把本公主也糟蹋了,你以为你跟你表弟跟你外甥的那点破事儿咱不知道?那哪儿是公主府,根本就是个王八窝,本公主敢回去么?”
花姑姑不妨被彩玉抖落出痛脚,登时再也忍耐不住,面红耳赤站起了身,格格一笑,说道:“公主这是怎么了?出去了一遭,脾气倒是见长。老婆子一味忍让,不过敬您是个公主,可别欺人太甚!”
注:礼仪房,司礼监下属机构,提督一名,或掌印太监,或秉笔太监兼任。掌管皇家一应选婚吉礼,并皇子皇女,剪发,命名,请发,留发,入囊,册立,册封,选妃,选驸马,等一应诸事,约等于满清时期的内务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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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酝酿(二更)
听楼上突然吵了起来,花姑姑带的那些人顿时待不住,一拥上了楼。朱翊钧还是头一回见识花姑姑的另外一面,担心彩玉安危,拔足也跟了上去。陈默与赵振宇见状,急忙跟上去护驾。
见这情状,如烟跟应久珍也不能坐视不理,便也带人上楼,一时间,原本还算宽敞的二楼走廊顿时被挤了个水泄不通。
赵振宇生恐朱翊钧出事儿,叉开双臂,紧紧将其挡在身后护定,暗暗埋怨陈默,扫眼却见前楼后门涌进十多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为首正是那霍东,提着的心登时放了下来。
陈默也发现了霍东,暗赞这小子来的合适,探出廊子,伸手示意让他在下边等,这才回身悄声对朱翊钧说道:“你别露面,咱进去看看,不能公主吃了亏。”说罢也不等朱翊钧点头,用力往前挤了过去:“让让,让让,让咱进去……”
“凑什么热闹?没看咱每办正事么?滚远点!”为首汉子就是彩玉所说花姑姑的外甥,精瘦精瘦的,三角眼一翻,用力将挤到门口的陈默推后了两步。
陈默怀着心思,巴不得花姑姑一方越嚣张跋扈越好,并不生气,激那人说道:“你不就是公主府的一个下人么,咱家还是宫里的公公呢,怎么着,还想打人么?”
“公公?”汉子略怔,噗的一笑,不屑的说道:“打人又怎么了?瞧你打扮的倒也人模狗样,不知在哪个衙门当差啊?你也来了会子,没听过咱姨母的大名,总听过慈宁宫老祖宗的名号吧,那是咱姨丈的亲大哥,打你个小宦官算得什么?赶紧滚,惹急了大爷,着人将你送到东厂!”
“混账,愈发不像话了,让他进来。他是本公主的朋友!”陈默刚琢磨出对方就是适才所说的那个花姑姑的外甥,没等说话,里边先传来彩玉的声音。
汉子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让到一旁。瞪陈默一眼,压低声音说道:“进去少管闲事,不然公主也护不了你!”
“不劳你费心!”陈默一笑,回头隔着人缝冲赵振宇跟朱翊钧使个眼色,昂然进屋。冲彩玉一挤眼:“好哇彩玉,你骗的咱好苦,原来你是永宁公主……”
“当时不是事出无奈么?”看陈默在这儿装腔作势,彩玉暗暗好笑,打断他说道,斜花姑姑一眼,又道:“别的话回头再说,你当初不是曾答应本宫有了麻烦找你嘛,先帮着本宫把这麻烦打发了吧!”
同时暗暗寻思:“就算皇兄护着你,不过人家有慈宁宫做主。也不过是个七上八下,未必便会怕你吧?万一事儿闹大了,再害你吃挂落……”原本下定的决心竟然隐隐动摇了起来,做着打算:“先看看情况,实在不成,也只能回去,总不能让他为难便是!”
对于陈默跟花姑姑之间的碰撞,李九妹跟杏儿包括也挤到门口的如烟都不怎么看好,担忧的望着他,都想看看他怎么对付气焰嚣张的公主奶娘。
花姑姑格格一笑。将视线从陈默身上挪到彩玉身上,再从彩玉身上挪回陈默,阴阳怪气的说道:“老婆子还以为公主怎么了,原来是找到撑腰子的了……咱想想啊。这位公公便是新任昭陵陵监的掌印陈公公吧?”
“是又如何?”陈默微微一笑,反问花姑姑:“你是听马荣发提到过咱家吧?看来是承认派人追杀公主,险些让公主与咱家丧命荒山野岭喽?”
“胡说八道!”花姑姑眼底掠过一丝慌乱,虽然她当初确实跟马荣发说过,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可以杀了彩玉。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那是私底下的事情,如今众目睽睽,这么大的罪名她可不敢承认,气急败坏说道:
“谁说咱要杀害公主殿下了?公主殿下失踪,咱身为她的乳母,公主府的管事,总得想办法找回吧?”
说着一声冷笑:“倒是你,好好的做你陵监掌印便是,非要横插一杠子,阻止公主回府,到底居的是什么心思?”
陈默暗暗冷笑,心说只要你承认公主失踪就够了,朱翊钧便在外边听着,光一个知情不报就够你受的。
不过他并不满足于此,想起彩玉适才说的话,顺着说道:“别问咱家什么心思,先别说当时咱家并不知道公主身份,便是知道了,咱家照样得帮她,不为别的,就为如今那公主府早已不是大明公主的府邸,而是你男盗女娼以奴欺主的王八窝!”
花姑姑被气傻了,浑如做梦一般,周身筛糠似的哆嗦,瞥眼见旁边茶几上放着茶杯,抄起来便砸向陈默。陈默歪头躲过,气的她戳指大骂:“你家才是王八窝,一看你就是个小杂种!老娘没了夫君,愿意跟谁睡就跟谁睡,跟你有何相干?你倒想睡,下边得有那家伙才行,就你那去了势的秃样,只好回去磨你老母!”
“好,好!骂的好,平日里瞧着也还贤淑,却是老子看走了眼!”外边朱翊钧气的脏话都冒了出来,小声嘀咕着,脸色铁青,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右手捏着赵振宇胳膊,胖乎乎的手上,青筋都漏了出来。
花姑姑这话骂的确实恶毒,骂完还不解气,却想起陈默身份,微微收敛,喘口气说道:“你是陵监掌印,钦命的差事,老婆子不跟你一般见识,今日这事儿权当没发生,赶紧离远点,别妨碍咱接公主回府!”说着一顿,扫彩玉一眼,又道:“没听说过哪朝的公主到处乱蹿的,前番你不知道,也就算了,再敢阻挠,擂台打到司礼监咱也不怕你!”
瞅她有些外强中干的意思,陈默可不能顺了她的意,眼珠一转,稍稍退后,做出一副被对方用话拿住的样子,却偷偷递给彩玉一个眼神。
见他退后,彩玉初还以为他退缩了,失望之际,便要准备妥协,乍然瞧他挤眼,顿时一怔:“什么意思?还撑着?”眼见花姑姑已经走到面前伸出胳膊要拽,顾不得多想,一把推开:“他是他本宫是本宫,别以为说动了他咱就跟你走,告诉你,大不了鱼死网破,想让本宫跟你回那王八窝,门都没有!”(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怒杀(首更)
“话不能说的那么难听!”花姑姑还是有些顾忌陈默的,见他退后,还以为他被自己吓住,这才有恃无恐起来,冷笑一声说道:“既然今日说破了,老婆子也不怕别人知道,咱就是跟表弟有事,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您倒也想,谁叫您是公主呢?皇家的脸面要紧啊!”说着语气柔和了下来,“怪不得你不想回府,驸马都尉过世快一年了,咱敬你爱你,比亲闺女都亲,如今想来,这事儿上倒是疏忽了。跟咱回去吧,真有那想法儿,老婆子怎么也得想个法子……”
“住口!”彩玉实在听不下去了,也不管陈默有何计划,怒声质问:“咱倒不知道你待咱比亲闺女都亲,咱只知道,咱想见自己的男人一面,就得先给你送银子,做贼似的领进来。不给银子,你这自身不正的淫妇就敢当面劝咱‘知道羞耻’!你也配提羞耻二字?”她愤怒的两眼喷火,用手指点花姑姑,咬牙说道:“现在倒好,纸里包不住火了,不提廉耻了,竟然要拉咱下水,真是,真是……”
“真是无耻至极!”门外突然传来朱翊钧的声音,彩玉一怔,陈默却大步走到门口厉喝:“住口!没你说话的份儿,下楼待着去,赵振宇,你进来!”
外边朱翊钧被陈默骂的一怔,待硬被赵振宇架着下楼,看到廊子里藏着一队锦衣卫,这才明白他的苦心,心头一暖,将陈默骗他出宫,看这一场大戏的事也原谅了过去。他不傻,要是现在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真该一头撞死了。
“谁?是谁骂咱?”花姑姑气昏了头,虽觉朱翊钧声音熟悉,却没往他身上想,只怒视陈默问道,一副不给个交代就不善罢甘休的模样。
彩玉却听出了朱翊钧的声音。暗中寻思:“看来花姑姑能寻到这儿,该是陈默故意走漏的风声,他曾说要在皇兄跟母后面前好言相劝,又说想办法替咱收拾花姑姑。原来是早就想好了,真是聪明的紧。不过领着皇兄半夜出宫,胆子也够大的,传出去,先别说内廷外廷那些人。就是母后估计也饶不了他。为了咱,他担了这么大风险,适才咱还怪他退缩,真是……”
暗暗自责不已,心里头却甜滋滋的,想道:“咱还真是没有看走眼,不过,适才咱说花姑姑无耻,自己主动投怀送抱又算什么?”不由面红耳赤,低下脑袋。暗暗恼那已故的梁邦瑞:“都是你,死就死了,平日也梦不到一回,偏那夜非来搅咱。哼,说什么烈女不更二夫,咱偏不信邪,就主动了又能怎地?”
不过想虽如此想,毕竟以往的观念根深蒂固,想着她与陈默的身份,到底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不禁有些不甘,又想朱翊钧就在楼下,芳心愈加慌乱。
只是陈默可猜不到短短时间彩玉便想了这么许多,冲花姑姑一笑。说道:“勿怪勿怪啊,一个随从罢了,别跟他较真!”说着笑意一收,语气一下变的森然,浓眉倒竖,提高了声音:“不过咱家那随从说的不错。你还真是无耻至极,可恶至极,这不平事,咱家还真得好好管上一管!”
花姑姑不怒反笑,说道:“管?凭什么管?就凭你陵监掌印的身份?雏儿,真是个雏儿,莫非你不知道,这是司礼监礼仪房的职责么?”
陈默嘻的一笑,眸子中寒光一闪而逝,刹那间,旁边杏儿李九妹感觉他一点都不像年方十八的少年宦官,肃杀,威严,激的二人同时心里一凛。就连重新上楼,推开花姑姑外甥进屋的赵振宇也心里一突,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
“现在你倒想起职责了?”陈默看到赵振宇进门,便知朱翊钧安全无虞,压抑已久的怒火顿时放了出来:“你可知道你的职责么?身为公主府管事,你本该尽心侍奉辅佐,你倒好,只因抚养公主那点微末之功便携恩自重,百般刁难不说,自己不知廉耻,竟然还要拉公主下水,简直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错,畜生还知报恩,你连畜生都不如。你不是问咱家凭什么管么?那咱家就告诉你……”
他突然一脚踢在旁边茶几上,茶杯茶盏茶壶乱跳,叮叮当当声中,便听他高声咆哮:“凭咱是大明天子寄之腹心的内大臣,凭咱是负责看守先皇陵寝重责的陵监掌印,凭咱是永宁公主的知交朋友,凭咱是东厂司房,凭咱是司礼监礼仪房的掌司……”更凭老子是公主殿下的男人,“……咱家专管不平事,专杀混账王八蛋!”
所有的人都被暴怒的陈默惊呆了,只有楼下廊子里的朱翊钧听的解气,心中暗道:“这小子倒聪明,知道朕在下边听的真切,临时还给自己安了个文书房掌司的身份,也罢,今日你替朕出了口恶气,回头朕便下旨,赏你个文书房掌司!”
彩玉此刻也反应了过来,双目莹莹,望着陈默,一颗心如同化了一般。
杏儿目中也很异样,心说想不到你还有如此男人的一面,心折不已。倒是李九妹,妙目连闪,满心的可惜: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偏偏就是个宦官呢?
“赵振宇,一脚给咱揣死这个恶婆娘,揣不死,也别当你那大汉将军领班了,回家养花弄草拉倒!”陈默可不管别人怎么想,指定花姑姑怒喝——杀王正业跟刘文山那是板上钉钉,他自然乐得竖一块公正廉明奉公守法的牌子。花姑姑不同,有慈宁宫仁圣太后罩着,今日不杀,怕夜长梦多。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女人的仇都报不了,那也真该自宫当真太监了。
“你敢?”花姑姑大呼,一句“来人”尚未说出口,被陈默将的暴怒的赵振宇早飞起一脚蹬在她脖子上,咔吧脆响声中,扑倒在地,气都没吭一声,便双脚乱蹬几下挺了尸。
“杀人啦!”花姑姑的外甥回过神来,大声高呼:“弟兄们,这人杀了咱姨母,跟咱一起上,宰了他每为姨母报仇啊!”暴怒的如小牛犊般冲进了屋,却被赵振宇一脚重重踹在肚子上,疼的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手捂着肚子一句话都说不出。
陈默知道他是花姑姑的外甥,想起方才彩玉说他糟蹋了她贴身丫鬟之事,怒火再涌,抄起被茶几撞翻的杌子,上前两步,狠狠照着他脑袋砸了下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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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隐忧(二更)
杌子被陈默高高扬起,正砸在花姑姑外甥的后脑勺,咔的脆响声中,脑浆迸裂,鲜血汩汩而出,身子一挺,泄气皮球般软了下去。
陈默尚不解恨,提脚又踹了两下,这才甩了甩被震得有些发麻的右手,从容走到彩玉对面,施施然,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刚才不是杀了个人,而是碾死了一只臭虫。
“内臣越俎代庖了……就是他糟蹋了您的贴身丫鬟吧?一杌子砸死他都便宜,仗势欺人,活剐了他都不亏!”
转瞬间两条人命已经让众人傻了眼。陈默说着话环顾四周,慢条斯理说道:“此二人本是永宁公主殿下家奴,犯下如此大罪,本该杖毙才对,咱家如此杀了,倒便宜了他每……咱家是东厂司房,又是文书房掌司,如此处置,不算有罪吧?”
花姑姑那些手下原本拥在门口站着,不知是谁吓得身子一软跪了下去,接着噗通噗通,全都趴到了地上,一个个语不成声,没口子的求饶告命。
陈默吁了口气,转脸问彩玉:“殿下也是心软,还有哪个该死的,趁着内臣在,殿下说,内臣一并料理了干净!”
彩玉也被方才的杀戮吓懵了,出了一声冷汗,看着门口跪了一片,可怜巴巴惊骇欲绝的望着自己,好久才缓过神,结结巴巴说道:“算,算了,他每虽也,也有错,罪,罪不至死,首恶一去,本公主自己就,就能料理了!”
“说的也是!”见把彩玉吓成这样,陈默暗暗心疼,声音柔和了下来,指着尸体对门口那些趴着的说道:“将这两块臭肉拖下楼……公主殿下,适才您说那花姑姑还有什么表弟姘头的,为了防止他每回去通风报信,内臣跟您走一趟,这就回去将家事料理清楚。”
彩玉这时已能正常思考。暗想李九妹跟杏儿武功高强,身份不明,倒是不宜让朱翊钧跟她俩见面,点头答应下来。捡起地上那张千两的银票重新揣好,扫一眼被陈默踢翻的茶几,冲如烟李九妹等人说道:“搅了你每了,将损失列个清单,送到公主府。自有人销账赔偿。”素手扶住陈默肩膀,已然恢复了公主的做派,昂首挺胸,缓缓走了出去。
“赵千户,黄千户,你二人先护着公主从后门出去等咱家,咱家跟霍百户交代一下,稍后就去寻你每!”下楼之后,陈默心里有鬼,抢先对朱翊钧和赵振宇说道。不敢看朱翊钧的眼睛,望向冲自己躬身行礼的霍东:“今晚你这差事办的不错……”
“陈公公,”朱翊钧忽然打断了陈默,望一眼跟着送下来的李九妹,又看一眼低着脑袋的彩玉,说道:“你不是说还要陪永宁公主回府处理家事么?咱跟赵千户还有事,就不跟着了,有话咱每明天再说!”
说完转身就往角门方向走,赵振宇连忙跟了上去。
“这位黄千户瞅着面生,不过架子倒是不小……”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陈默打断霍东阴阳怪气的嘀咕。心说看来这小朱同志明白我骗了他,生气了。
目送朱翊钧跟赵振宇出了角门儿,想起马还在前边拴着,忙吩咐霍东派个人给二人送马。完了安慰的看一眼忧心忡忡的彩玉,吩咐霍东:“走吧,带上你的兄弟每,跟咱家去一趟十王府……弟兄每今日辛苦了,完事每人赏银二十两!”
“谢陈公公!”
七嘴八舌的谢恩声中,陈默与李九妹如烟等人施礼告辞。搀着彩玉,出月仙楼,径往十王府而归。
一路之上彩玉自始至终都没说话,直到进了永宁公主府,陈默亮明身份,召集众家人,该抓的抓,该罢的罢,该训的训,雷厉风行的处理清爽,正厅中只剩她和陈默以及贴身丫鬟柳絮之后,这才担忧的说道:
“母后皇兄那边咱倒并不如何担心,就只是你杀了花姑姑,算是彻底得罪了慈宁宫,仁圣老娘娘还好说,那慈宁宫管事牌子韩荣发确实个睚眦必报的人,对他这弟媳十分看重……”
陈默很少跟慈宁宫打交道,不过,在他本体的记忆中,还是有韩荣发这个人的,四十来岁,与惯常宦官发福虚胖的身材不同,小个子,黑瘦黑瘦的,走路虎虎生风,给人一种十分有力量的感觉,以前没冲突时没什么,如今让彩玉一提醒,别的都没想,脑海中倒先蹦出了“上床太监”四个字,暗暗寻思:“此人好像是隆庆三年当上慈宁宫管事牌子的吧,如今已经十多年了,深得陈太后信任,定有出奇之处,搞不好,还真跟床笫之事有关,回头倒要问问冯保。”
当然,这心思自然不能对彩玉说,看她满心为自己担忧,陈默一边感慨缘分之奇妙,一边笑着安慰她:“大风大浪咱都经历过来了,你也用不着这么担心,左不过就是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倒是万岁爷那儿,今晚咱骗他出宫,瞧他离开那样子,绝对是生了气,明日见驾,怕是有苦头吃喽。”
“还说呢,你也是胆子忒大,李九妹跟杏儿武功那么厉害,万一有歹心,出点岔子,天都得塌下来。今日是没出事儿,不过,就算如此,万一皇兄去月仙楼的事走漏了风声,你也没好果子吃,咱敢保证,参劾你的奏章能把你埋了……”彩玉埋怨道,语气中却并无半点生气的意思,眉眼间蕴满了欣喜。
“这不都是为了替你出气么?”
“咱知道,”彩玉满心的甜蜜,勇敢的望向陈默,并不避讳柳絮就在旁边:“子时都过了,今晚就别回去了,就歇在这儿,明日一早,咱陪你一道入宫请罪。”
陈默猛的回忆起昨夜的荒唐,食髓知味,点点头:“好吧,今晚便由咱家伺候公主殿下!”
听陈默答应,彩玉反倒有些扭捏起来,芳心乱跳,蚊蝇般说道:“咱去吩咐人准备木桶热水,你先进去等着,好几天不洗澡了,不是说要伺候咱么,先伺候咱洗澡再说。”说罢拽着有些懵懂的柳絮出了厅。
夜宿公主府,老子这是刀尖儿上跳舞啊!望着彩玉款款出厅,陈默暗道,非但不怕,反而愈发激动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万历的用心(首更)
如果说清河镇那晚是误打误撞,机缘巧合,那昨夜之荒唐,便是陈默真正从内心接受彩玉的开始,从此以后,前途虽然仍旧渺茫飘渺,但他将不再孤独。同时,在他并不特别结实的肩膀上,除了中兴大明的夙愿,又多了一份必须肩负的柔情牵挂——他是真正的男人了,心理上早已成熟,但**上的成人礼却是彩玉帮他完成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彩玉非但是他这一世第一个女人,也必将是他这一世最重要的女人。
这一点,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是从进入皇城时,他笔挺的端坐马上,紧紧靠在彩玉轿子旁边,不时凑近轿帘小声安慰彩玉的动作,便已然显现了出来。
到乾清宫时早朝已散,陈友等在宫门外,一见二人便迎了过来,先给彩玉见礼,这才说道:“不用通禀了,皇爷说了,你二人若来时,直接进殿便是。”
这话让二人同时一凛,对视一眼,陈默悄声问陈友:“万岁爷心情如何?早朝上没人惹他生气吧?”
彩玉也竖起了耳朵倾听。
陈友左右扫两眼,都是心腹,只有彩玉,还是第一次见,探寻的望向陈默,见其微微点头,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早朝没什么大事,只有辽东总兵李成梁发文咨询户部今年的‘年例’(注)以及顺天府府尹报称宛平县治下难民聚集区丢失了七名孩子,这种事年年有月月有,不过这次一下丢了七个显的多了些,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皇爷正在批折子,心情好像不太好,咱猜着应该是为那年例烦恼,你跟公主殿下进去后说话悠着点……”
陈默微微点头,又问:“昨夜义父回府来么?”见陈友摇头,暗暗放心,心说倒是免去了一番解释的麻烦。
说话间已到东暖阁门口。陈友提高声音通禀:“皇爷,永宁公主殿下和陈默陈公公来了,叫进么?”
等了一下,便听里边传来朱翊钧的声音:“叫进吧!”
陈默见彩玉身子一僵。不顾陈友就在旁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当先迈步,昂然进了暖阁。
“臣妹永宁,参见皇帝陛下。请皇兄责罚!”
彩玉抢先跪在金砖之上,陈默忙也跪倒:“奴才死罪,请万岁爷责罚!”
朱翊钧盘膝端坐在炕桌前,手握朱笔写着什么,没说话,也没抬头,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
彩玉脸色煞白,陈默心中腹诽:“又来这一套,就算老子骗了你,到底还为你妹妹报了仇呢。也就吓唬吓唬吧,不信你还能拿咱咋地!”
想虽如此想,样子还是要做的,以头伏地,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平日里不是自称“内臣”就是自称“咱”,有了错就自称“奴才”,滑头!朱翊钧暗骂一句,将毛笔放到白玉笔架上放好,端着脸淡淡开口:“一个是朕的皇妹,一个是朕最信任的人。居然一起来请罪,真是难得……说说吧,尔等罪在何处啊?”
“臣妹不该私自出京!”
“奴才不该骗万岁!”
彩玉跟陈默同时说道,倒像抢着说话似的。
“这不是都知道嘛!”朱翊钧活动了一下发硬的脖子。又侧过身子伸了伸腿,突然重重的一拍炕桌,“啪”的脆响声中,笔架笔筒,茶壶茶盏震的叮当作响,声音也猛然拔高了八度。愤怒的说道:
“知道有罪还偏要去做,这是什么行为?这是明知故犯!朱尧瑛,你是什么身份?你是我大明堂堂的永宁长公主,竟然偷偷的跑出公主府,传出去,让底下人怎么说?就算你受了苦,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告诉朕?为什么不告诉母后?在你心里,还有朕,还有母后吗?”
“冯保那么欺负咱,你跟母后不照样放过他了么?告诉你有用吗?”彩玉心里一直有怨气,此刻闻言,忍不住心头嘀咕,低着脑袋不以为然。
朱翊钧并不知道彩玉心里想什么,说完了她又望向陈默,继续大声训斥:“还有你,明知道永宁公主的真实身份,竟然还大费周章的将朕骗出去,要弄个眼见为实。她是谁?她是朕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朕只是被蒙在鼓里,真要知道了,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
这话有些诛心的味道了,陈默隐隐有些愧疚,低头不语,不知道如何解释。
朱翊钧也不说话,暖阁内重又安静了下来。暖阁外陈友听的暗暗心惊,不禁埋怨:“陈默啊陈默,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就没个消停时候……昨晚皇爷回来那么晚,说什么跟你喝酒谈天来着,闹半天是被你骗出去的,听这意思,定然是出了皇城的,这要传出去……”他不敢往下想了,扫视左右垂首肃立的众都人,阴声吩咐:“今日这些话,若有一个字传扬出去,你每一个也别想活,知道么?”
见他阴着脸杀气腾腾,众都人噤若寒蝉,点头不迭,一发全都跪了下去。
陈矩陈友过乾清宫当差也有些日子了,经营之下,如今得以御前伺候的,都是心腹,他如此说也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留神听暖阁内的动静。
其实朱翊钧今日之所以如此发作,怒气只占一小部分,绝大部分原因不过是希望藉此敲打敲打彩玉跟陈默,两人一般的胆大包天,若是任其发展而不做声,他还真怕有一日二人会犯下不可收拾的大错。
如今见二人伏地不语,一副老实认错的模样,沉默片刻,开口说道:“行了,都起来吧!”语调已是低了下来。
“臣妹有错,不敢起!”
“奴才有罪,不敢起!”
彩玉跟陈默同时说道,默契的如同事先排练过一般。
朱翊钧一笑说道:“难怪你昨日说陈默是你的朋友了,说话都一个语气……别说,有些地方你俩还真有点像,一样的胆大包天,一样的倔强。”说着话挪到炕沿儿,陈默见状连忙拿过靴子给他穿上。
起身下炕,朱翊钧走到彩玉面前,亲自将其搀了起来,目不转睛的望着她,良久,突然说道:“皇妹,让你受苦了,那么多的委屈,竟然还要一个外人来替你报仇,朕这个做哥哥的,对不住你!”说着话竟然深深的鞠了个躬。
他这话说的动情,让彩玉感觉一下回到了多年前,他还未曾登基的时候,眼圈猛的一红,对他的怨气消散的干干净净,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皇兄!”伏到炕桌上呜呜哭了起来。
朱翊钧百感交集,抬手想拍拍她的肩膀,手臂伸出,悬在半空,到底顾忌男女有别,拿了回来,瞪陈默一眼:“没见永宁哭的这么伤心么?还不哄哄?”
注:由于明朝中后期军屯以及开中之法的破坏,军队无法实现自给,政府开始每年向各边拨给一定的银两,做为补助,称为年例银。至于军屯以及开中,后文会涉及,此处不多解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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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马屁不穿(二更)
朱翊钧的话让陈默有点尴尬——男女之间就这样,一旦突破了最后那一层,除非是合法的夫妻关系,否则无论再能装,外人面前,尤其是熟悉的人面前,总是有些别扭的。
不然的话,反正陈默是“太监”,彩玉大可以靠在他肩膀上哭,又何必舍近求远趴炕桌?
见陈默愣着没动,朱翊钧不禁又道:“看什么看,安慰人不会么?拍拍肩膀不会么?你一个宦官怕什么?”语气已经有些不悦起来。
彩玉身子一紧,陈默也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子,苦着脸说道:“奴才不是怕冒犯了公主殿下么?”靠过去轻拍彩玉的后背,心道好险,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感受着陈默的大手轻轻拍打在后背,彩玉暗暗自责:“一时失态,险些害了陈默。”忙收摄情绪,渐渐止住了哭,直起身冲朱翊钧一笑:“臣妹没事了,适才不过是想起了小时候,自从你当皇帝以后,可是好多年没这么对臣妹说过话了……陈默,也谢谢你!”
陈默连忙收回手,垂首说道:“殿下客气,内臣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望着彩玉破涕为笑,尤挂泪痕的样子,朱翊钧感慨万千,悠然叹了口气,说道:“全怪朕,国事再忙,也不该疏忽了自己的亲妹妹,如今倒好,你才下嫁多久,竟然受了这么多的委屈,若非陈默,朕竟然一直还瞒在鼓里……陈默,昨晚之事,你处理的不错,功过相抵,朕就不追究你骗朕的过错了……”
“那礼仪房掌司?”忙活了半天,虽然是为了自己的女人,不过有要好处的机会,陈默还是不愿意放过——那职位不高不低,却是司礼监下属的要缺,真要到手。便算在司礼监挂了号,日后发展,省却了许多的麻烦。
“脸皮可真厚!”朱翊钧失笑,说道:“也罢。念在你替永宁出气的份上,那礼仪房掌司便赏你了。”
“陛下隆恩如山,奴才没齿难忘,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陈默磕头谢恩。心中却为自己这话肉麻不已。
“起来吧!”这样的话朱翊钧听的耳朵快磨茧子,并无多大感觉,叹息一声说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用不着,只盼你别学那些混账们欺哄朕,朕就满足了。”
陈默见朱翊钧说话的时候望着彩玉,心知他说这话并不针对昨夜之事,眼睛一转,已有所悟,说道:“万岁您用不着感慨,自来官官相护。欺上瞒下,便内廷也无法例外。这里没外人,奴才说句诛心的,昨日奴才是骗了您,不是不相信您,实在是想用事实告诉您,这满朝上下,内廷外廷,大多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比如那花氏。您自己都说平日里是个不错的人,若非亲眼所见,您会相信她竟然那般猪狗不如么?再比如冯保,比如孙秀。若不东窗事发,您敢想他们会背叛您?”
“你呢,有朝一日,你会背叛朕么?”陈默的话让朱翊钧十分感慨,忍不住开口问道。
陈默却没马上回答,而是迟疑了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万岁胸怀天下,志在苍生,内臣只愿跟随左右,立一番青史留名的伟业,自然不会背叛您!”
这番话通篇都是恭维之词,朱翊钧却敏锐的从中品味到了异样的意思,面色一沉:“你的意思,朕若是个昏君,便要背叛朕么?”
“您若是昏君,当初冯保意图逼宫谋反,奴才就不会选择中立,而是要站在他那一边了。”
“大胆!”彩玉被陈默直言不讳的话惊的花容失色,素手猛拍炕桌,人已站了起来。
陈默也知道自己那话太过惊世骇俗,说完便跪了下去,闷头不语,却一点都不后悔。
朱翊钧面无表情,摆手示意:“永宁,你坐下,这小子一贯大胆,既然敢如此说,定有下文……说吧,你说这话,倒让朕忆起那次你替冯保说情时的情景,看样子,又是憋了许久,如鲠在喉了,说来听听!”
“说就说!”陈默也想试探试探朱翊钧的底线究竟在哪里,直起身挺胸说道:“当初内臣入宫,是因家乡大灾,实在活不下去,不然的话,家父也不会连断子绝孙都顾不上,狠心将内臣阉了送进宫。其实刚进宫那几年,除了饿不死,比在老家也强不了多少,内臣也是吃尽了苦头的,曾经无数次萌生过逃出宫的念头……”这是大实话,起码穿越之后,他无数次这么想过。
“后来被义父看中,简拔进高府司房,日子才好过了些。那个时候义父还不是内臣的义父,不过,从他的口中,内臣听到了许多关于万岁爷的夸赞,说万岁爷您天资聪慧,心地慈悲,小小年纪就知关心苍生百姓,是古往今来少有的少年天子……从那个时候起,内臣就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追随在您的左右,让天下的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
说到此处,他停顿了一下,见朱翊钧跟彩玉都细细的听着,并无不耐之色,不禁大受鼓舞,继续说道:“天可怜见,许是内臣积了八辈子德,竟然在护城河有幸认识了万岁,再往后,万岁救内臣于水火,提拔内臣做贴身宦官,做东厂司房,做昭陵掌印。让内臣得以亲眼见到万岁您雷厉风行诛杀贪官墨吏,力排众议发兵征讨辽东……良禽择木而栖,忠臣择主而事。陛下是明君,是要中兴大明,创万世不灭基业的伟大帝王,于公于私,内臣都无背叛的理由。”
说到此处,彩玉提着的心已经放了下来,妙目望着陈默,满脸的赞许。
这一番马屁拍的确实比较高明,摆事实,讲道理,听完之后,让朱翊钧产生一种感觉:“哦,原来在你小子心目中,朕竟然如此伟大啊?”联系陈默前边说的那些艰辛,非但不反感,反而十分认同:是啊,好好一个大男人,若非日子过不下去,谁愿意阉了进宫伺候人呢?自打登基之初,朕便立志做一个太祖成祖那样的好皇帝,这心思知道的人不多,你小子倒是看的明白,而且怀的还是跟朕同样的心思,难怪当初一见你朕就觉得亲切了!
不禁拍了拍陈默的肩膀:“你有此心,说明朕没有看错你。起来吧,你放心,朕不会给你背叛的机会,朕也希望,你能记住今日说过的话,不要让朕失望。”
哪个皇帝自己愿意当昏君呢?
陈默暗吁一口长气,伏地叩头:“万岁万岁万万岁!内臣代表天下苍生,给陛下叩头了!”
“嗯!”朱翊钧略怔一下,十分受用,亲手将陈默搀了起来,忽的想起一事:“不说这些了,等会儿朕得带你去一趟慈宁宫谢罪……永宁,你也一道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慈宁宫之主(首更)
穿越好几个月了,这是陈默第一次来慈宁宫。
仁圣贞懿康静皇太后陈氏,明穆宗继妻,通州人,锦衣卫副千户固安伯陈景行之女。嘉靖三十七年被选为尚未继位的裕王为继妃,裕王登基之后被册封为皇后。朱翊钧对她很孝顺,登基之后,上尊号为仁圣皇太后。
陈太后的年龄要比李太后大,保养的却很不错,虽无李太后那般风情万种,引人遐思,却也风韵犹存,雍容华贵间,举手投足,散发出一股成熟女人特有的魅力。
尤其那双眼睛,不大,却水汪汪的,瞳孔又黑又亮,如同两汪深潭,很容易让人陷入进去,无法自拔——假如有人敢如陈默这般盯着她看的话。
“起来吧皇帝,你可有两天没来见哀家了,国事虽然紧要,可也别太过操劳才是……”陈氏笑吟吟的示意朱翊钧起身,转而望向彩玉,面色已然沉了下来:“永宁,哀家刚刚才听说,你身为我大明的公主,未经任何人的允许,竟然偷偷跑出去了近两个月,这还不算,刚刚回来,便杀了你公主府的管事,你不来哀家也要找你,倒要问问,在你心里头,可还有礼法规矩么?嗯?”
最后一声冷哼发出,众人只感觉四周的温度一下降了下来。
陈默偷眼打量陈太后旁边垂首肃立的韩荣发,恰见其嘴角冷笑一闪而逝,不由皱了皱眉,心说:“小报告打的倒是挺快,幸亏老子感动了朱翊钧,亲自跟咱们过来,不然看陈太后这意思,还真没个折辩的机会。”
转脸偷瞧彩玉,见其面色涨红,胸铺起伏,显然气的不轻,不禁暗暗心疼。心中发狠:“姓韩的果然睚眦必报,厚着脸皮颠倒黑白,今日有朱翊钧还无妨,日后倒是个麻烦。得着机会,必须得把他除了……陈太后也是,任人唯亲,不辨是非,看她媚眼含春那样子。怕是非得在床上将其征服了,才能为我所用。”
昨晚他大展神威,将彩玉收拾的服服帖帖,对自己的本钱充满了自信,现在看陈太后欺负彩玉,不禁生出了报复的念头。
“母后误会永宁了,”朱翊钧眼见彩玉惧怕陈太后,连忙将昨夜发生之事,并自己事后所了解到的平日花氏欺压彩玉的事一并讲了一遍,末了说道:“朕还了解到。这样的情况并非永宁一人,寿阳公主,瑞安公主,延庆公主各府都有类似挟恩欺主的行为发生,寿阳公主府管事更是明码标价,寿阳每次要见驸马都尉侯拱辰,必先上供纹银一千两。自从万历九年下嫁至今,寿阳公主居然只见过驸马都尉十七次,平均起来,还不到一个月一次……”
“什么?居然还有这种事情?”陈太后如盖的眼帘飞快眨动。打断朱翊钧,不可思议的说道:“怎么哀家从未听说过呢?”
“何止母后不相信,便是朕,若非亲眼见到花氏那咄咄逼人恬不知耻的模样。朕也不敢相信……这样的事,皇妹每自然羞于出口,各府管事又惯会做戏,当着咱每的面,自然是百般逢迎,转过头来。便拿廉耻妇德逼迫公主。”
朱翊钧说着冷冷扫了韩荣发一眼,怒冲冲继续说道:“公主见驸马,此乃人伦之礼,便是圣人也不说什么。那些下贱坯子,为一己私利,竟然以此要挟,真以为我大明皇族是好欺负的么?不瞒母后,此事涉及皇家颜面,朕已下令东厂彻查,罪大恶极者杖毙,其余该打的打,该罚的罚,该革的革,所图私利,必须全额追返各府公主。”
“皇帝做的不错,那些人真要如此可恶,绝对不能手软。”陈太后说道,忽听旁边一声轻咳,面色略变,语气猛的一转,又道:“不过,此事毕竟涉及皇家颜面,哀家想着,最好不要大张旗鼓,该是谁的错谁领,不要诛连。”
“是!”朱翊钧皱了皱眉,躬身说道:“还是母后虑的是!”
“行了,不说这些,陈友呢?平日每次过来不是都他跟着么,这一位瞧着面生……”陈太后淡淡望向陈默,状似随意的问道。
“他就是陈默!”朱翊钧说道。
陈太后娥眉一挑:“哦?早就听妹妹没口子夸你,皇帝也常挂嘴边,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陈默浓眉大眼,英气勃勃,一进来她便留意到了,隐隐猜出了他的身份,如今听朱翊钧亲口承认,心头却不禁有些为难。
“娘娘过誉了!”陈默不卑不亢的说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内臣如此长相,可非内臣的功劳。”言下之意,学历手段才是自己的本事。
“说的好!”陈太后微微皱了皱眉。
“可说是呢,”韩荣发笑眯眯上前一步:“陈公公少年英才,难得办事有章法,手段高明,花氏那人平日里瞧着不错,私底下那些腌臜事儿竟然能瞒住咱家这么多年,若非陈公公,咱家还一心以为她忠心皇室,心里还替她叫屈,不成想她居然……咱家真得好好谢谢陈公公,还有公主殿下,老奴对不住您了!”说着跪到彩玉面前,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不知者不罪,韩公公快快请起!”彩玉慌忙将韩荣发搀起来,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韩公公折煞晚辈了,晚辈越俎代庖,您跟花氏的关系,原该事先知会您一声的,您非但不见怪,反而……高风亮节,晚辈佩服!”陈默装出一副诚惶诚恐又敬服不已的样子,心说:“你会见风使舵,老子自然也会顺水推舟,反正这梁子也是结下了,就算你不来找老子,老子迟早有一日也是要找你的。”
朱翊钧本来恨韩荣发颠倒黑白,背后告状,如今见其主动认错,又有前边陈太后“不要诛连”的隐隐求情,便也不为已甚,将那恨意轻轻揭了过去。
“好了好了,你俩一个是母后最信任的,一个是朕最信任的,同在内廷为臣,事情过去就算了,所谓不打不相识,日后互帮互助,用心办差就是……母后,时间不早了,朕先告退,改日再过来请安。”
“去吧,你事儿多,不时过来看看,哀家就知足。永宁,花氏的事儿让你受了委屈,前番私自出京的罪哀家就不追究了,不过,日后可不许再瞎跑,知道么?”
永宁连连点头答应,瞥陈默一眼,暗暗寻思:“不跑不成啊,他这么优秀,咱可得看紧他点儿,不然他食髓知味,回了昭陵,指不定哪天就又偷着把王嫂给吃了。”
三人一同告退,刚走到门口,便听身后陈太后说道:“陈默,你留一下,哀家有事问你!”
陈默暗惊,分别给朱翊钧和彩玉各递了个眼神,转身回来,跪倒在地:“不知娘娘要问何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慈宁宫之主(二更)
目送朱翊钧与彩玉出门,陈太后收回视线,笑吟吟望着陈默:“韩荣,你先退下,哀家问陈默点私事。”
这称呼是她的专属,只有她才这么称呼韩荣发。
韩荣发略怔一下,冲陈默拱手一笑,昂首出了门。旁边侍奉的宫娥知机,忙也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一时间,暖阁内只剩陈默与陈太后两人。
角落里燃着的不知是什么香,淡淡的,若有若无,二人之间距离不足三尺,一个风韵犹存,一个少年英姿,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子暧昧的味道。
“站起身来!”陈太后突然冷下来的语气却一下子将陈默从旖旎的气氛中惊醒,略有些茫然的站起身,望向陈太后,暗暗寻思:“应该说‘起来吧’,或者‘平身’才对啊,这‘站起身来’,是什么意思?”
还不等他想明白,陈太后突然也从椅子上起身,靠近他,猛的探手向他下体摸去。
他大吃一惊,匆忙后退:“娘娘,您这是……?”脑子一团乱麻,实在有些搞不清状况。
陈默反应太快,陈太后什么也没摸到,面上却无失望之色,冰山解冻般嫣然一笑,唇角上翘,勾勒出一个诱人的弧度,略嫌顽皮的说道:“躲这么快,哀家果然没猜错,你绝对已经上过了妹妹的凤床……亏她这些年还总笑话哀家耐不住寂寞,如今太岳病逝,她这不也有耐不住寂寞的一天嘛!”
陈太后的话石破天惊,陈默心头巨震:“李太后还真跟张居正有事儿啊?也是,当初万历年幼,太岳公身为首辅帝师,出入方便,一个闺中空虚,一个正当壮年,一个风华绝代,一个成熟俊逸,不出事才怪。他们瞒的过别人。却无法瞒过同为太后之尊的陈氏。就像陈太后自己说的,她自然也是有上床太监的,就是那韩荣发,同样也无法瞒过李太后。听她说话的口气。当初怕是也很喜欢张居正吧,不过没有争过李太后罢了。那张居正能让两宫太后同时倾心,真是男人中的男人!”追慕先贤,一时间心驰神往,又想居正已逝。不能一睹真容,不禁感慨万千,惋惜不已。
陈太后见陈默不说话,还以为蒙对了,不禁又道:“还是妹妹比哀家有福气,有儿子继承皇位,有太岳倾心辅佐,如今,又有你这个俊巧的小太监……”
语气中的酸意丝毫不加掩饰,然后忽的又黛眉轻皱:“不对。她怎么舍得让你去昭陵呢?”水汪汪的眼睛连续眨了几眨,恍然大悟般说道:“是了,瞧皇帝的样子也挺稀罕你,常在宫中,总免不了走漏风声。再说你如今的岁数也太小,那惜薪司掌印就没做稳当,如今先送去昭陵,待上个一年两年,不显山不露水的就又把品级给提起来了……难怪前几天跟哀家提起清明节去天寿山谒陵时眉飞色舞的,闹半天……”
说着娇声笑了起来。花枝乱颤一般,宽大的翟衣也无法掩盖胸口的高0耸,上下微微颤动,晃的陈默一阵心慌。
陈太后却犹未所觉一般。瞧着陈默略略泛红的脸蛋儿,身子往前一靠,吓的陈默一退,再靠,陈默再退,再靠时。见陈默人已到了梳妆台旁,退无可退,不禁加快了速度,一下靠了上去,却不动手搂抱,而是反手背到身后,只以高0耸轻蹭陈默胸膛,充满诱0惑的低声问道:
“小家伙,哀家比慈圣娘娘又如何?”心中暗想:“凭什么好东西都是你得了去?哀家除了无后,又有哪点差了你了?”这么一想,忽觉小腹生火,下体汩汩流出许多热乎乎的东西,空荡荡的,忍不住收臀向前0顶0去。
这样的诱0惑让陈默满头大汗,身体早已有了反应,不过,他却并未被冲昏头脑,反而十分清明,倏地横移,任陈太后顶了个空,跪倒在地:“娘娘雍容华贵,仪态万千,是男人都要心动。不过内臣身份低微,有韩公公专美于前,不敢夺人之美,还望娘娘体恤。”
他已经看明白了,虽然话语间陈太后表示与李太后亲如姐妹,实则十分嫉妒李太后,如今挑0逗自己,欲0望的的成分少些,多数不过是赌气,自己真要相就,非但让她看轻了李太后,便是自己,也未必能够让她记到心里。再说还有个韩荣发,多年的情分,怕不是自己短短时间就能取而代之的。倒不如来个欲擒故纵。
他了解人的心理,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在乎,得到的过程越艰辛得到后才越重视。
今日机缘巧合,或许可得一时欢娱,不过,那并非他想要的。
是的,陈太后成功的激发了他征服的欲0望,正因如此,他不但要在身体上征服对方,还希望连她的灵魂也一起征服。这种感觉不同于对思琪以及彩玉的感觉,有对其独守后宫的怜悯,有对突破0禁0忌产生的快感,更有对韩荣发的报复,唯独没有爱情。
“韩荣?”陈太后听到“韩公公”三字之后,突然从迷乱中清醒过来,自问一句:“哀家这是怎么了?这么多年,韩荣一直对哀家不错,近年来更是得了秘方,那话事儿长了不少,怎么今日一见这陈默就有点控制不住了呢?”
暗暗自责不已,为隐尴尬,微微一笑:“小家伙倒也聪明,猜到了韩荣与哀家的关系。哀家不过试试你罢了,看来你对妹妹不是那么忠心哦,小心哀家告诉她去……”
“娘娘万万不可,内臣跟李老娘娘是青白的,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用李老娘娘动手,内臣自己都得找跟绳子了断。”陈默虽知解释半天对方也不相信,仍旧解释了一句。
陈太后果然笑的暧昧,点头说道:“行行行,哀家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瞧把你吓的。”说着一顿,施施然坐回椅子,笑意敛去,淡淡说道:“本来你杀了韩荣的弟媳,哀家是一定要找你算账的,不过你既然跟妹妹……哀家就不追究了。”
“多谢娘娘!”陈默想不到竟然得了陈太后这么个承诺,倒是意外之喜,真心实意的道谢。
陈太后摆手制止陈默行礼,说道:“不过,前事过去也就过去了,若再有下次,你可别怪哀家不教而诛,不顾慈庆宫的面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迟来的复仇(首更)
朱翊钧夜逛青0楼的事情到底还是传了出去,在那些深受封建礼法影响,尽皆以卫道士自居的文官集团中,此举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进谏的奏折如同雪片一般堆满了朱翊钧的案头。
奏折当中或直言不讳,或曲线某国,大概意思无非就是一个:皇帝身为国家最高领导者,民心所向,肩负着教化四方的重责。勾栏者腌臜之地,微服夜逛,鱼龙白服,既违反君子不立危墙之先贤教诲,又有伤风华,实乃大错,希望朱翊钧就此事给天下一个说法。
这是对待朱翊钧,文臣们顾及他是天子,言辞间还多有婉转回护之意,对于此事的始作俑者陈默,他们可就不那么客气了,“佞臣,小人,奸邪”等词纷纷往他头上招呼,指责他引诱天子,曲意奉承,“实李辅国鱼朝恩之流也,当早除之,以绝后患,以肃宫闱……”
朱翊钧心中不以为然,一边严令彻查是谁泄露的风声,一边装聋作哑,对那些奏折留中不发,来个以不变应万变。
这下可惹恼了那些文官,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一个个如丧考妣,更有御史江东之李值赵楷之流,直接闹到了内阁,逼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辅臣们就此事表态。
这一下那些阁臣们再也不能沉默了,联名上书,请求皇上严惩陈默,给天下一个交代——内阁是皇帝与文官集团沟通的枢纽,虽无相职,实行相权,肩负着调理阴阳的重任,不可能在此刻群官愤慨的时候还指责朱翊钧,只能将矛头转向陈默。皇帝是天子,是不会犯错的,既然如此,他所犯的错误,自然要由别人承担。
联名奏疏被交到了申时行的手里。张四维语重心长的说道:“长洲。本官知道其实你一直挺欣赏陈默,观其言行,倒也颇有担当。不过,正因如此。才更可怕——他刚十八岁就当上了掌印,立功颇多,简在帝心,以前咱每冷眼旁观,不过念在其有微功于社稷。可近日发生之事,令人齿冷啊,若是任其发展,岂不是冯保第二?如今下头群情激奋,你曾是帝师,对今上颇有影响,此去见驾,责任颇重,本官先替大伙儿谢谢你了!”
说着竟然深深的鞠了一躬,若非眼角那抹阴寒一闪而逝。还真是一副盛意拳拳诚恳至极的模样。
此举申时行早有意料,早在李值江东之赵楷等人过内阁后,张四维勃然大怒,慨然应命之时,他便知道这递奏疏的重任必定会交到他的头上,苦笑一声点点头:“阁老有命,下官怎敢不从,不过,今上那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下官还真不敢保证能够说服他……”
张四维叹了口气。拍拍申时行的肩膀:“我辈身在中枢,但求尽力为之,问心无愧而已,去吧。本官等你的好消息。”
申时行进宫的时候,陈默正在准备行程。本来他仍旧要独自回昭陵的,不过这两日弹劾他的折子太多,加之上次的教训,朱翊钧怕他路上再出事,便将月仙楼有功的霍东派给了他。一为护送,二者,将原本的守陵千户替换回来。
陈默知道这是朱翊钧对他的补偿,虽然心中不满,却也聊胜于无——比起拥有自己的班底,他还是更愿意看到张鲸与阴尚德吃瘪,可这两天朱翊钧一个字儿不提,就连那日刺杀他的于鹏飞都活的好模拉样,他便知道,这次回京告状又成了隔靴搔痒。
这实在是件很难让人开心的事情,加之这两日文官闹的欢实,他怕李太后责罚,不敢去慈庆宫,索性跟朱翊钧辞行,要回昭陵避一避风头。
一切准备就绪,正要出府的时候,陈矩脸色铁青的从外边进来,进门就道:“坏了,咱每小瞧张鲸跟外廷那些文官了,他每居然鼓动着内阁辅臣每联名上折子参劾你,适才申长洲亲自进宫递折子,瞧皇爷那样子,好像也快招架不住了,你赶紧走,不在京中抛头露面,那些文官们许就消停些。今日晚些时候,咱家再亲自跑一趟张府,念在多年的情分上,求他务必从中转圜……”
陈默知道张四维对陈矩有救命之恩,私底下一直交情不错。不过,他更知道张鲸当初之所以敢于挑战冯保,最大的依仗也是张四维及其下属的文官阵营。
张四维是张居正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没错,可张居正根本就没看透张四维与前首辅高拱的关系。
张居正犯了一个错误,一个他的老师徐阶曾经犯过的错误。他二人全都片面的认为,提拔一个人入阁,是巨大无比的恩情,足以让人感恩戴德,效忠终身。
可惜他们谁都没有事先考虑一下人心的复杂,或者说,他们都过于的相信自己了。
张四维入阁之前五年的一天,内阁大臣殷士儋大闹内阁,要和首辅高拱单挑,张居正劝架,也挨了骂。就在那场闹剧之中,张居正坚定了除掉高拱的决心。但与此同时,他也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老实人殷士儋为什么要选择那一天发作?
事实其实很简单,因为就在前一天,殷士儋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高拱要赶他出阁,换另外一个人入阁,实在忍无可忍,这才鱼死网破,雄起了一回。
而那个高拱准备顶替殷士儋入阁的人,便是张四维。
对于迟到五年的入阁推荐,要让张四维表达感激,实在是难为了他。事实上,他与高拱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他是时任宣大总督王崇古的外甥,是当时吏部尚书杨傅的亲家,是高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之所以选择隐忍,不过是当时的他还不足以撼动张居正的地位,只能用温顺听话博取上位的机会,以待时机,为高拱报仇。(注)
动冯保是张四维复仇的第一步,本来已经接近成功,可惜由于陈默的参与而未经全功。从那个时候,他便已经恨上了陈默,可惜陈默所做之事无可指摘,一直也寻不到机会而已。
现在机会来了,他自然要抓住,将陈默杀之而后快,以解心头之恨了。
这还是这两天陈默闲来无事分析时政时恍然想明白的问题,然后一直琢磨不透的朱翊钧回护张鲸的问题也迎刃而解——内有多年侍奉之情,外有内阁首辅美言,便有差错,在朱翊钧心里也会自动化小,终至与无。
但他从未真正信任过陈矩,这样的内情自然是不会告诉陈矩的,现在闻听陈矩要去向张四维求情,不禁一笑:“义父为孩儿不惜屈尊降贵舍出脸面,孩儿感激不尽,不过,其实用不着这么麻烦,只需孩儿暂避,即使万岁爷招架不住,不过小惩,伤不到孩儿筋骨,不出两个月,此事必定平息。”
“你怎么敢肯定?”陈矩素知陈默虽年少,但目光深远,可见他如此肯定,仍旧十分怀疑。(未完待续。)
PS: 注:关于张四维与高拱的关系确实十分复杂,王崇古杨傅与高拱本就相交莫逆,而张四维的母亲是王崇古的亲妹妹,杨傅的儿子又娶了王崇古的女儿,而他生了两个儿子,同时结婚,娶的是一对姐妹,却是杨傅的孙女。张居正准备解决高拱时,时任吏部尚书的杨傅曾经亲自上门,以当年的京察为条件向张居正求情……复杂吧,反正当初我看到这些内容的时候,翻了半天才翻捋顺了关系,现在拿出来难一难大家,算看书之余换换脑子吧……谢谢“123396”的月票,谢谢“超级娱乐达人”的打赏,鞠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