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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华任仇     军师威武txt下载     军师威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8章 将计就计

    曾经在东极天位置仅次于青龙之下的亢金龙,对于这些其中的弯弯绕绕无疑是十分熟悉的,毕竟,当初,他可是曾以星主之位,力扛青龙这位尊主的人。

    哪怕这其中有着诸如青龙掌控的力量下降严重,底下的人人心思变,亢金龙又联合了房日兔等等其他因素,能够在等级森严的天衍门之中,做到以下克上,却也足够证明他的能力了。

    也因此,对于与青龙地位相似,心思相近,甚至走的比青龙还要远的玄武,其心中的想法,亢金龙的揣测的确已经和事实十分相近了。

    返回京城的三天时间里毫无动作的玄武,就是一直在策划着这个计划。

    试探一下他麾下那众多香堂之中究竟有没有人出卖他。

    至于执行这个计划的,自然便是谛听的人了。

    对于谛听,尽管不少北极天的人都知道其存在,甚至类似卫矛这般交游广阔之辈,还认识几个谛听中的低级行走,但谛听在大多数的北极天门人眼中还是神秘的。

    因为除了一个名字,以及少数几个低级的行走之外,他们就对谛听一无所知了。

    也因此,谛听无疑就成为散播消息,继而监视得到消息之后的那些香堂的最佳人选了。

    不过,有一点,亢金龙却猜错了。

    这一次的计划,玄武主要试探的目标并非是这些北极天的香堂,而是朝廷,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锦衣卫、东厂与六扇门这三个对他危险最大的衙门。

    对于贵为北极天尊主,掌握整个北极天所有人生死存亡的玄武来说,区区几个小小的香堂就算是真的出卖了他,又能如何?

    这些自加入北极天以来估计都没有见过他一面的低级门人、香主们,就算背叛了他,也根本说不出什么重要的情报,甚至连他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

    至多也就不过出卖一下其他香堂,或是他们的顶头上级的堂主。

    在他严令之下,尚都处在“休眠”状态的那些北极天堂主们就算被供出来了,那些锦衣卫、东厂番子与六扇门的捕快们也根本找不到人,更别提抓人了。

    至于其他香堂,被抓了也就被抓了,最底层的炮灰一般的存在,就算都都抓光了,也伤不到北极天的根基,不出几年,便会再度繁盛。

    毕竟在这个世道里,别的不多,找不到出路,甚至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却到处都是,听闻,单单就是南方的流民就足有百万,每年都有数万甚至更多,为了能够活下去一路流浪到顺天府地界。

    想从这数万乃至十数万人里挑出一两百个有些身手、头脑的人难道会很难吗?

    所以,这一次,玄武故意让谛听的人放出他已经返回京城的消息,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试探锦衣卫、东厂与六扇门这三把一直悬在他脑袋上的利刃,看看他们是真的已经被皇帝收回去了,还是依旧悬在那里,只不过是放了一些东西遮掩,用以掩人耳目,引诱他现身。

    。。。

    而这些事情,白十二自然全都看在眼里,再配合上亢金龙刚刚为他传出的消息,他很快就想通了其中关窍。

    深知这一次是整个计划中最为紧要节点的白十二,也不敢大意,当天夜里便再度邀请了锦衣卫指挥使莫斌、东厂厂督江棕与六扇门总捕头郭举三位主官,将亢金龙传出的消息,以及他对这件事的猜测全都告诉三人后,对三人说出了他的想法。

    “我希望三位至少从明天开始就要把你们手下的锦衣卫、番子和捕快们都秘密的撒出去,当然,若是今夜就能派出一些好手连夜突袭几个之前就已经被你们发现的北极天香堂的话,那就更好了。”

    对于白十二这个听起来似乎可能会打草惊蛇的做法,莫斌三人却没有立刻出声反对,而是皱眉细细思索起来。

    他们与白十二虽然只见过几次,但他们心中都清楚,白十二并非是一个没有头脑的莽夫,所以,在乍听到白十二说出这个明显有些有悖于常理的计划之后,他们并未立刻出声反对,而是先思考起了白十二这么做的理由。

    而能够做到锦衣卫、东厂与六扇门这三大衙门主官位置的三人,自然同样不会是什么蠢人,哪怕是之前一直被诟病完全是依靠皇帝念旧情才坐上东厂厂督之位的江棕,也只不过是比莫斌、郭举二人多思索了片刻时间后,便想通了白十二这么做的缘由。

    三人想通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向白十二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之后,便纷纷起身离去,准备回去进行布置去了。

    “等一下!”

    不过,在三人到达门口,就要出门之际,白十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忙站起身来,叫住了莫斌三人。

    “咳咳,不要忘记留下一点把柄,我怕那群只会在朝堂上那群卖嘴的家伙太蠢,会发现不了。”

    看到转过身来的三人同时射来的疑惑目光,白十二神色略显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之后,抬起右手,放到眼前,只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不足半寸的距离,向三人说道。

    “呵!”

    三人先是愣了一下,继而互相对视了一下后,全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笑容看起来似乎充满了嘲讽与讥诮。

    不过,很显然,这些嘲讽与讥诮所冲的对象,并非是他们彼此,而是白十二口中那群“只会在朝堂上卖嘴的家伙”。

    对于“喷子”和“杠精”,估计没有人会喜欢。

    哪怕是他们自己。

    对于莫斌三人来说,就已经不是不喜欢,而是彻底的厌恶了。

    江棕与莫斌自不必说,整个朝廷上下,平日里被喷的最多的显然就是他们了。

    郭举则有些相反,他是心中有些怨恨这些家伙过去几十上百年里一直故意忽略、漠视他们整个六扇门,仿佛提起他们六扇门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一样。

    不过,虽然理由截然相反,但对于白十二的提议,三人显然都是一副欣然应允的模样。

    对江棕与莫斌来说,虽然同样是被骂,但这一次,他们却像是耍猴人在看猴子上蹿下跳的一样,哪怕是被骂,心中也有着一股将对方玩弄于掌心的优越感。

    郭举则与二人不同,他是带着一种解气的念头,同意白十二这个提议的。

    “我倒要看看这一回,你们这群混蛋还会不会继续无视我们六扇门!”

    三人脸上神色各异,但却都带着一股畅快的离去了。

    白十二没有再叫住三人,哪怕他心中清楚,还有一件最最重要的事情没说:

    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向皇帝禀报,免得皇帝被打个措手不及之下,找他们的麻烦。

    不过,这件事,哪怕自己真的忘记了,只怕他们三个也不敢忘吧。

    白十二想到这里,忍不住撇了撇嘴,继而同样走出房门,消失在黑夜之中。

    他提议让锦衣卫、东厂与六扇门今夜就展开行动,目标自然是那些北极天的据点,而可以想见的是,在这些北极天据点周围必定有亢金龙消息中所提到的那个名为谛听的组织中的成员监视,而这些出身谛听之人,便是他今夜的目标了。

    。。。

    正如白十二之前所吐槽的那样,莫斌、江棕与郭举三人离开之后,并未如他们所表示的那样,直接返回各自的衙门开始布置,而是全都直奔皇宫而去。

    尽管这件事明显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但对于三人来说,显然,谁都不想放弃这个面圣的机会。

    尤其是郭举这个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面圣的六扇门总捕头来说。

    三人你追我赶,最终还是武功最高的郭举,第一个赶到了皇城之外。

    不过,虽然郭举是第一个赶到的,但他却依旧还是最后一个进入皇宫的。

    因为没有直接入宫凭证的他,还必须先等小太监通报,得到皇帝的召见之后才能入宫。

    而江棕这个本就出身后宫的太监就不说了,哪怕是莫斌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能凭借着锦衣卫指挥使的令牌直接入宫。

    等到“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的郭举被引路的小太监带到皇帝的书房之时,莫斌已经躬身站在那里开始说了,而同样躬身站在一旁的江棕,则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幽怨”的气质。

    没办法,同样都能直接入宫的情况下,人家莫斌的腿脚比他的轿子快啊!

    “这么说,白小子的那个计划已经成功了?”

    当听完莫斌禀报之后,皇帝哪里还能不明白三人这一次齐聚于此的原因。

    不过,对此他倒是没有什么责怪之意,相反,此刻的他,心中满是诧异与惊喜。

    当初白十二提出那个潜伏计划的时候,他自己其实是半信半疑的。

    从小接受正统儒家教育的他,心中下意识的就将白十二的计划看作了歪门邪道,对于其能否成功,心中显然是十分存疑的。

    只不过,当时在场的莫斌三人,以及朱瑾萱全都认同了白十二的这个计划,所以,他才决定让白十二试一试。

    也因此,他才会给了白十二、十五天的时间,若是十五天后没有半点成效,便立刻终止这个计划。

    而今天已经是第十四天了,之前一直没有半点消息传来,他本以为计划已经失败了,却没有想到,峰回路转,现在竟然出现了令莫斌、江棕与郭举三人都争先恐后跑来向他禀报的好消息。

    “禀陛下,只要配合得当,臣认为,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向皇帝禀报的机会已经被莫斌抢了的郭举,这一次没有再给莫斌与江棕机会,立刻抢着开口回答道。

    而又慢了一步的江棕,腰弯的更深了,身上的怨念也更重了。。。

    “七成吗?”

    皇帝略显吃惊的看向郭举,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郭举竟然这么有信心。

    “既如此,那你们便依照计划行事。”

    皇帝撑着桌案站起身来,走到三人身边,沉声说道。

    “只要能够剿灭这群潜藏在京城的贼人,哪怕朕被骂上几句,朕也认了。”

    “皇爷何出此言。”

    一直没出声,浑身散发着幽怨气质的江棕,这一次终于抓住了机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这件事是我们三人心有不甘,所以才秘密行动的,皇爷您又不知情。”

    “陛下,江公公说的是,此事只是我们三人心有不甘,瞒着陛下行动的,陛下您并不知情。”

    莫斌与郭举自然不傻,听到江棕这么说,自然有样学样,全都跪倒在地,叩首说道。

    “这,岂不是太委屈你们了?”

    尽管甩锅是上位者最为拿手的技能,但秉性仁厚的皇帝,似乎还是有些不习惯这种甩锅操作。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此乃臣等本分。”

    郭举语气激动的回答道。

    “只要能为皇爷您分忧,老奴不委屈。”

    江棕的话语听起来则有些谄媚。

    “陛下,臣等这么做,都是为了计划,为了尽快抓住那群贼人,非是因为私心。”

    莫斌这个出身不错,年轻时还曾经考过童子试,在朝堂中摸爬滚打数年的锦衣卫指挥使,回答则明显要比郭举、江棕二人高明了不少。

    而郭举、江棕二人在听到他的回答之后,全都不由的侧目看向他,眼中似乎有杀气。

    “明明说好一起到白头,你却偷偷焗了油!”

    你小子,不地道啊!

    “好了,你们的心意,朕心中都已经清楚了。”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之间的那点小心思与小争斗,不由的失声笑了起来,不过,马上他便收起笑容,踢了踢三人的屁股之后,开口说道。

    “都起来吧。”

    “谢陛下(皇爷)!”

    三人连忙收起心中的那点小心思,面上故作惶恐,实则内心惊喜的爬起身来,

    虽然皇帝踢了他们一脚,但正是这一脚,说明了皇帝心中已经记住了他们的功劳。

    或许之后在被那些科道言官们借着他们故意留下的把柄攻击的时候,他们可能会被皇帝“震怒”之下惩处,但可以肯定的是,待到事情结束之后,皇帝必定会给他们两倍,甚至数倍的补偿的。

    当然,比这些补偿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借助这一次的事情,向皇帝表露了忠心,而皇帝也认可了他们的忠心。

    有了这个为保证,他们的未来,前途可期啊。

第39章 亲眼见证

    平静了没多久的京城,一夜之间似乎又变回了数天之前那种遍地都是锦衣卫、东厂番子,以及六扇门捕快的模样。

    尽管,看起来,这一次,这些向来都让人心生畏惧的朝廷爪牙们,行事似乎低调了许多,差不多都是身穿便衣在行动,但如此多数量眼神犀利,神色凶恶的人突然之间再度出现,显然瞒不过众多“久经磨练”的京城人的目光。

    而除了发现这些再次出现在城中的锦衣卫、东厂番子与六扇门捕快,还有更令人惊恐的消息开始在城中流传。

    其实这些朝廷鹰犬们早在昨日夜里就已经开始了行动,只不过是因为宵禁的关系,大多数人不知道这个消息罢了。

    而且,相比起今日这些只不过是在城中四处逡巡,并没有什么太多动作的朝廷鹰犬,昨夜,在没有其他人“碍事”的情况下,他们可是远没有白天这么的“亲善”。

    一夜之间,据说有两座商人的宅子,五间店铺,甚至还有一个乞丐窝都被这些朝廷鹰犬连锅端了。

    虽然作为“专业”的,他们的收尾很干净,除开这些宅子、店铺与乞丐窝在今日没有人烟出现之外,似乎看不出什么痕迹,但住在这些宅子、店铺与那个乞丐窝附近的人,可不会认为他们昨夜听到的那些动静是他们睡糊涂之下,听错了。

    尤其是行事向来猖狂的锦衣卫与东厂,昨夜在破门而入的时候,可都是高声叫喊着自己的身份用以恐吓那些被抓的倒霉蛋的。

    而这些声音,自然被那些住在附近,还未睡觉,或是被吵醒的人,听的是一清二楚。

    。。。

    “啧啧,果然,我就说吗,就凭那些御史们的几句话,怎么可能真的制住那些。。。吗,当时你们还不信,现在怎么样,这才过去几天啊,人家不又照样出来耀武扬威,在城中肆意纵横了。”

    尽管知道作业才刚有人被抓走,但嘴上向来闲不住的人却依旧大有人在,不惜冒着言多必失,遭到牵连的后果,一脸骄傲自得的与一帮相熟之人吹嘘起自己的“卓越远见”。

    “嘁,是吗?我怎么记得,当时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啊?”

    但哪怕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进行吹嘘,依旧还是有人故意“拆台”。

    “没错,我也记得,当时你好像是在吹嘘那些御史们怎么怎么了不起,又怎么怎么不畏权势,为民请命吧?怎么,就这么几天,这些话你就全都忘了?”

    “嘿,什么忘了,我看是故意装蒜吧。”

    “哈哈哈!”

    。。。

    与事不关己高挂起,甚至还不忘拿着这件事来当做谈资、笑料的普通人不同,前几日才刚刚信誓旦旦的向玄武保证过,京城之中绝对安全,锦衣卫、东厂番子与六扇门捕快们短时间里绝对不敢露面的谛听京畿堂堂主左青松,在听到了属下汇报到他这里的消息之后,已是浑身发冷,心中冰凉。

    被事实打脸显然只是次要的,真正要命的,无疑是当这些消息传到玄武的耳中之后,他会受到的惩罚。

    但就算心中对玄武知道这些消息之后会如此惩罚自己倍感忐忑,左青松也不敢多犹豫,立刻便带着手下们刚刚汇报到他手上的消息,怀着忐忑、恐惧的心情,战战兢兢的前去向玄武禀报。

    。。。

    “属下无能,判断失误,以至令尊主陷入如今这等危险的境地,属下罪该万死,请尊主。。。”

    而刚一进入房间,左青松便立刻跪倒在地,手中捧着刚刚到手的消息,大声的向玄武请罪。

    他很清楚,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不能有半点推卸责任的想法,否则,迎接他的,只会是更加可怕的后果。

    不过,令他有些没有料到的是,玄武像是早就已经猜到了他会这么做一般,在他跪倒在地,尚还未将请罪之言说完的时候,便被玄武皱眉,略带不耐烦的挥手阻止了,像是在嫌弃他实在太吵了一般。

    “可是锦衣卫、东厂都有了动作?”

    制止了左青松的请罪行动之后,玄武似乎也懒得去细细翻看左青松捧在手上的那些汇总来的消息,而是直接开口询问道。

    “禀尊主,除了东厂与锦衣卫之外,六扇门的那群黑皮狗也参与了。”

    而从玄武的语气中感受到一丝不对劲的左青松,心中不由的一动。

    当然,对于玄武的询问,他却是不敢有半点的迟疑,立刻张嘴回答道。

    “哦,对,的确还有那群恼人的黑皮狗,本尊只顾着锦衣卫与东厂这两头恶狼,倒是忘了这条粘人的黑皮狗了。”

    玄武用手指点了点桌子,言语间颇为不屑的说道,似乎对六扇门颇为看不起。

    听到玄武说出这般话语的左青松,心中越发笃定玄武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早有预料。

    而他心中也不由的立刻生出不少的疑问。

    不过,他却也没有蠢到直接便开口向玄武询问的地步,只是沉默着,低着头跪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玄武的下文。

    因为他心中清楚:

    该自己知道的,玄武肯定是会告诉自己的,但不该自己知道的,自己就算是自己猜出来了,也要将其永远埋在心底,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除开会让自己死的早一点,死的无声无息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一点好处。

    “好了,这件事本尊主已经知道了,回去继续盯着吧。”

    玄武似乎也对他的知趣很满意,沉吟了片刻之后,摇了摇手便准备赶他离开了。

    “是!”

    对来之前是抱着“这一次不死也要脱层皮”想法,硬着头皮前来的左青松来说,能够毫发无损的安然离开,显然是“意外之喜”,因此,在听到玄武的话之后,他自然是立刻叩首称是,然后,缓慢的从地上站起身来,弓着腰,倒退着慢慢的向门外走去。

    “若是接下来两天里,依旧没有其他情况的话,就不必再来向本尊主禀报了。”

    但就在左青松已经侧转过身,正准备跨过门槛离开的时候,玄武像是又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一般,突然再度开口,又吩咐了一句。

    “是!”

    并玄武这个“突然袭击”吓了一跳的左青松,连忙再度转过身来,面向玄武,躬身回应了一句,继而才退出房间,关闭房门,消失在门外。

    “看样子,狗皇帝之前的确是被那些科道言官们逼迫的不得不将尖牙利爪收回去的。”

    而当房门伴随着略显刺耳的声音,终于被关闭,左青松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之后,之前一直表现的兴致缺缺,甚至有些不耐烦的玄武,脸上立刻变换了神色,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个不小的弧度,露出了几颗算不上白皙的牙齿来,自言自语起来。

    “呵,没有想到,最终帮了我的,竟然是拿着狗皇帝发放的官饷,端着朝廷饭盆的那群穷酸言官,这可真是太讽刺了。如此想来,那那一日朝会之时,狗皇帝的脸色只怕会相当的精彩吧?!”

    说到这里,玄武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遗憾与幸灾乐祸的继续开口说道。

    “啧啧,只可惜,没有机会亲眼看一眼,少了太多的乐趣啊。”

    。。。

    在离开了玄武的房间之后,左青松虽然心中一直在告诫自己:

    不该自己知道的就绝不要去多想,免得引火烧身。

    但好奇作为人的天性,就像是一根承受里近乎无限大的弹簧一般,你越是想要去压抑它,它反馈的力度也就越大,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大,直到再也压抑不住,将之前受到的全部压抑的力量,一次性的全部释放出来。

    左青松坚持了三天,这三天里,他不停的告诫自己,只收集汇总手下汇报上来的消息,绝不去多想,或是分析这些消息背后所代表的东西。

    可当第三天的黄昏,当听到手下禀报上来一个,有关那些科道言官们似乎也终于察觉到了锦衣卫、东厂和六扇门的秘密动作,并心有不满,准备再度联合起来弹劾三大衙门,彰显并稳固自己的权利后,他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在前去向玄武禀报这个消息的路上,开始在脑中将玄武的态度,这几天里得到的消息,以及其他在他看来与这件事相关的零星消息串联起来,详细的思考了起来。

    而从他立刻就能将这三天里的众多消息,尤其是那些零星的,看起来似乎和这件事并不搭边的消息全都整合起来进行思考来看,尽管他在这三天里不停告诫他自己不去多想,但很明显的是,他其实仍旧会不自觉的,不受控制的,下意识的去注意这些与之相关的消息。

    这无疑便是他内心中的好奇本性在作祟了!

    。。。

    前往玄武躲藏地点的这一路算不上太远,而且,在宵禁已经开始的情况下,他时不时的还要分心去躲避巡逻的兵丁,但当他再次站到玄武的房门之外时,他却已然想通了。

    他终于想通了玄武为何在回到城中没有立刻现身,而是继续躲藏,想通了玄武为何在回城之后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故意泄露他已经返回城中的消息,更想通了,玄武为何在上一次听到他禀报的那些“坏”消息后,脸上没有半点愤怒,反而一副早就预料到的模样了。

    因为,这一切,从来都是玄武计划好的。

    。。。

    其实,哪怕左青松的竭力保证,玄武也从来都没有完全相信过锦衣卫、东厂,还有六扇门还因为那些科道言官们的一次弹劾就彻底放弃搜捕北极天,搜捕他这个北极天的大头领。

    所以,当玄武返回城中之后,他才会第一时间故意让谛听的人像北极天底层的香堂泄露他自己已经返回京城的消息。

    他心中清楚,在他离开京城的一个月时间里,北极天底层的香堂里绝对有背叛他的,所以,他才要利用这些背叛他的香堂,将消息故意散播给锦衣卫、东厂和六扇门知晓。

    而除开能够甄别叛徒,清理门户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希望以此来试探出之前锦衣卫、东厂和六扇门被科道言官们弹劾才缩回爪子的做法,究竟是真的,还是故意为他设的局。

    从最近三天里锦衣卫、东厂与六扇门张狂但却明显没有什么章法,完全像是个无头苍蝇一般的四处乱撞的模样来看,玄武认定至少有七成的可能,真的是那些科道言官们误打误撞帮了他一把。

    但哪怕只有三成的可能,这个官府设的局,玄武依旧不敢有丝毫大意,不敢轻易现身,重新恢复北极天的行动。

    他在等,他在看。

    这一次,他必须要亲眼见证,见证那些科道言官们的行动中并无其他任何人的影子,仅仅只是他们自身自发的行为。

    。。。

    “什么?你再说一遍?尊主不在屋中?!”

    当终于想通一切的左青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心中刚刚想到的那些心思压下,恢复成之前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面带惶恐,眼中满是茫然之色的模样,准备去见玄武,向其禀报那些科道言官们的动作之时,他却从负责守卫的护卫那里听到了一个令他一脸震惊,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消息。

    “那尊主可曾说何时归来?”

    他像是有些不死心的再度向护卫询问道。

    “我这里有一份十分重要的消息要向尊主当面禀报。”

    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左青松从怀中掏出那个装有情报的信封,向护卫示意。

    “尊主离开之时有过交代,”

    但一脸冷漠的护卫仍旧不为所动,目视前方回答道。

    “无论有何重要之事,一律明日再来觐见。”

    “可。。。”

    左青松脸上满是不甘,但他才刚开口,便看到那个护卫像是已经交代完了,不想再理会他一般,已然转身返回了厢房之中。

    “哎!”

    无奈之下的左青松只好轻叹一声,将信封又揣回怀中,转身离开。

    但当他做出了大门,身形没入黑暗之中之时,脸上原本的无奈与纠结,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声的冷笑与淡淡的讥讽。

    显然,刚刚在院内的一切,都只是他装出来的。

    至于玄武去了哪里,在他刚刚听到护卫开口回答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就早已经猜到了。

第40章 朝会闹剧

    朝堂之上,刚刚才平息没有多久的风波,谁都没有想到,竟然会再度刮起来,而且,看样子,似乎比上一次来的还要凶猛激烈。

    如果说上一次弹劾锦衣卫、东厂和六扇门人在城中“肆意妄为,搅闹坊市,弄得城中民怨沸腾”的时候,还有一些科道言官因为忌惮锦衣卫、东厂的权势,顾忌皇帝的态度,以及在整件事正扮演的角色,担心引火烧身,所以没有参与其中的话。

    那这一次,有了上一次的“成功”经验之后,上一次没有参与其中,这段时间里总是会时不时被同僚们背地里嘲笑,甚至孤立的那剩余的科道言官们,终于“跟上了潮流的脚步”。

    弹劾的声势比上一次还要大上不少的情况下,众多并不知晓其中缘由的官员,自然也就选择了随大流,不说博个好名声,至少也不至于因为没有参与这等弹劾奸佞的盛事,而为同侪诟病。

    如阁臣、刑部尚书、两个侍郎这样知晓锦衣卫、东厂与六扇门这一次突然冒险行动原因的,面对这些自以为做了一件“利国利民”好事的众多言官们,也只能暂避锋芒。

    毕竟,除非他们打算将天衍门的事情详细告知给这些言官,否则,他们就算心中再如何对这些言官们不满,又如何能够堵住对方的嘴,乃至说服对方?

    至于说将天衍门的详细情况告知给这些言官。。。

    呵,只怕他们今天在朝会上提了一嘴,不到日落时分,整座京城就都会知晓这些消息了。

    到时候,必然会引发百姓的恐慌。

    相比起那不过只是疥癣之患的天衍门北极天,要是当真引发了城中百姓的恐慌,其造成的后果,可要大得多。

    所以,这种情况下,他们也就只能一边闭紧嘴巴、眼睛、耳朵,装作听不到、看不着,什么都不知情的架势,在朝堂上闭目眼神,一边在心底痛骂锦衣卫、东厂与六扇门这三个衙门名不副实,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一群废物。

    要不然,明明说好的秘密行动,怎么会闹得现在满城的人都知道了?这不是废物是什么?

    也幸好身处京城的百姓们,对锦衣卫、东厂抓人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否则,单单是他们抓人闹出的动静,恐怕都会引发京城的恐慌。

    而相比起可以完全装作什么都不知情,一副闭门眼神模样的阁臣与刑部主副官们,坐在龙椅之上,面向众臣的皇帝,显然就不能“如法炮制”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张口直接向同样站在殿中的锦衣卫指挥使莫斌与东厂厂督江棕询问起来,是否有这么一回事。

    至于郭举这位六扇门总捕头。。。

    很不幸,但在此刻又很幸运的是,哪怕他贵为四品武官,也依旧没有前来参加朝会的资格。

    早在两天前的傍晚十分就已经向皇帝秘密交过底的莫斌与江棕二人,经过两天时间打磨过的演技,的确是十分逼真。

    在之前听到那些言官们气势汹汹的弹劾之时就已额头冒汗的二人,在面对皇帝的询问,更是直接跪倒在地,张嘴结舌的想要辩解。

    但随着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他们本就断断续续的回答,也变得愈发卡壳起来。

    “如此说来,这些都是真的了?!”

    皇帝见二人如此,像是当真生气了一般,脸上阴云密布,而宛若黑云遍布的天空一般的脸色背后,也隐隐有雷声传出。

    “臣等罪该万死!”

    似乎是看终于难以掩饰过去了,莫斌与江棕二人最终放弃了继续辩解,叩首在地,声音颤抖的向皇帝请罪。

    而看到这一幕的一众科道言官们,立刻就如同得胜的斗鸡一般,昂首挺胸、志得意满,若非是在这庄严的朝会之上,只怕此刻的他们,已经纷纷开始互相吹捧,自吹自擂起来了。

    当然,哪怕现在无法用言语表达心中的得意、畅快之情,他们彼此之间也都在纷纷用眼神互相示意。

    不过,很快,他们脸上的得意与夸耀便全都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愕然,以及接踵而至的愤怒。

    因为皇帝宣布了对莫斌与江棕二人的处罚。

    “廷杖四十,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这便是皇帝对二人的最终处罚了。

    而对好不容易才抓住莫斌与江棕把柄,恨不能这一次一棍子将二人打死,甚至能够将锦衣卫与东厂这两个衙门都趁机关进笼子里的言官们来说,这个处罚别说让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个衙门伤筋动骨了,就是对莫斌和江棕这两个当事人来说,也完全没有半点的影响。

    廷杖四十听着是挺瘆人的,就是一个壮汉,被结结实实的打了四十廷杖,只怕不死也要被打残。

    可前提是那得是真的被结结实实的打了四十廷杖啊。

    都是衙门里的两张口,对于打板子这种事情中的那些弯弯绕绕,他们显然再熟悉不过了。

    对于那些负责打板子的衙役来说,别说四十,要是想下死手的话,二十板子就能将人活活打死,同样的,要是钱塞够了的话,就是一百板子打下来,也不过就是在床上趴一旬时间就能下地了。

    而负责打廷杖的,怎么着“技术”比那些普通衙门里的衙役们还要强出一线吧,那莫斌与江棕这四十廷杖打下来,估计两人连皮毛都伤不到。

    毕竟,宫中负责打廷杖的这群家伙,本身就是锦衣卫出身。

    他们敢真的打自家老大莫斌吗?

    不要命了?!

    至于罚俸一年这个处罚那就更扯了。

    就本朝官员们账面上的那点俸禄,想养活自己一个人都够呛,除了那些清流与实在找不到门路的倒霉蛋,整个朝廷里谁真靠着那点俸禄过活啊!

    再说了,以皇帝今天的态度,这罚没的一年俸禄,指不定过上几天就会以赏赐的名义还给莫斌二人。

    这算下来,皇帝口中的两项惩罚,完全就是在糊弄人。

    而觉得自己被糊弄了的科道言官们自然不干了,纷纷就想要再度张嘴开喷。

    但很可惜,皇帝显然早就已经预料到这群喷子在听到这两项惩罚之后的反应,因此,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在说完对莫斌、江棕二人的惩罚之后,便立刻眼神示意身边的太监。

    “退朝!”

    得到天子示意的太监自然立刻心领神会,抢在那群科道言官们张嘴之前,抢先开口用尖细高昂的嗓音堵住了他们。

    而皇帝则在太监口中“退朝”二字拉出的长长的尾音尚未结束之前,便已经在诸多心有不甘、面色不忿的科道言官们的目光注视下,潇洒离去了。。。

    但再如何心有不甘,心中不忿,伴随着皇帝的离开,朝会也确实散了,他们除了回去立刻再上题本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好办法了。

    毕竟,大多数言官不过六七品,官职低微,想要单独求见皇帝本就十分困难,更何况,现在皇帝明显就不想见他们。

    不过,还是有一些言官似乎是实在心有不甘,在自知自己官职低微,皇帝也不想见自己的情况下,找上了都察院的上官,或是几位阁臣,想要让他们出面,向皇帝言明东厂、锦衣卫此次所作所为之过分,对国朝民间危害之大。

    但早就知道其中缘由的几位阁臣,能忍住不骂他们几句就已经算是顾全大局了,哪里还会为他们张目。

    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倒是很想借着这一次的机会,将锦衣卫与东厂两个威名赫赫的衙门当做垫脚石,踩着它们壮都察院的声势,但,马上就被几位阁臣面色不善的拦了下来。

    为臣之道,为君分忧。

    并不知晓莫斌、江棕以及郭举三人与皇帝之间秘密商议的几位阁臣,是当真以为皇帝此时是真的在为此时烦恼,自然不愿让左都御史再去“没事找事”,让皇帝更加烦躁。

    而还有的言官似乎早已猜到了这件事最后只怕还是会“无疾而终”,因此只能将心中的不满压下,跟着莫斌与江棕二人去到打廷杖的地方,去亲自“监督”二人领那四十廷杖。

    估计,若非是因为自己动手打人太过**份,以及宫中的规矩法度不允许,只怕他们都恨不得亲自上阵,自己动手打完这四十廷杖。

    但很可惜,他们只能像之前一样,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站在一旁,不停的用嘴去威胁、恐吓打板子的锦衣卫,必须用力。

    只是,相比起趴在那里正‘享受’着廷杖的自家老大与这些聒噪的言官们,这些负责打廷杖的锦衣卫,显然更畏惧自家老大。

    而看着装模作样,不停高声“惨叫”,实则脸上连汗都没出一滴,看上去完全就是在故意气自己的莫斌与江棕二人,一众前来“监督”的言官们发现,站在这里,除了让他们自己心中越来越愤怒之外,完全没有半点其他影响。

    人家该“作弊”的依旧在光明正大的作弊,他们就算看到了,也根本拿莫斌与江棕二人没有半点办法。

    于是,一群言官们只能咬牙切齿。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免得再继续看下去,他们会忍不住冲过去抢过那根棍子狠狠打在二人那令他们无比愤怒的脸上。

    毕竟那样的话,解气是解气了,可他们的前程也就要跟着陪葬了。

    。。。

    一群言官们来得快,去得更快,莫斌与江棕二人的廷杖还没打完一半,言官们就已经没了踪迹。

    “二位大人,那群苍蝇都走了,咱们,还继续吗?”

    “皇爷金口四十,打!”

    对打板子以及被打板子都不算陌生的江棕,这一次算是这辈子以来领的最心甘情愿的一次廷杖,听到负责打廷杖的锦衣卫停下来询问,立刻一脸不满意的开口回道。

    “嗯,打。”

    莫斌看着仍旧看着自己的几个手下,脸上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同样回道。

    “这一次我和江公公办事不利,累的陛下难堪,四十廷杖不算过分。”

    “砰砰砰!”

    伴随着莫斌的话音落下,板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诶,好像不对啊?”

    突然,江棕似乎意识到了不对劲,抬起手来示意先停下,转过头看向莫斌。

    “怎么了?”

    莫斌看着他这颇有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不由的皱起眉头询问道。

    “我怎么记得,那一,咳咳,那一些嘴碎的言官们弹劾的目标里,除了你我之外,好像还有一个人啊?!”

    差一点说漏嘴,提起那一夜与皇帝秘密商议之事的江棕,反应还算快,干咳两声声,生生的将差点跑偏的话又拉了回来。

    “对啊!”

    莫斌同样惊醒一般的猛的一拍巴掌,颇为不忿的开口说道。

    “他们弹劾的时候,不是还提到了六扇门郭举那个老家伙吗?怎么说着说着就只剩下你和我两个人了?现在也是,都是犯得一样的罪责,凭什么我们被罚俸一年,还要挨四十廷杖,郭举那个老家伙就像从来没被提起过一样混过去了?!”

    莫斌与江棕倒不算是在演戏,实在是,连他们自己都把六扇门和郭举都忘到了脑后。

    尽管这四十廷杖打起来就像是在按摩,尽管罚俸一年对他们来说没有丝毫影响,但孔老夫子说得好:

    “不患寡而患不均!”

    大家明明之前都是说好的,而且干的事情也是一样的,骂声也是一样的,凭什么说着说着你就没影了?

    不过,郭举要是知道了二人此时此刻的想法,只怕恨不能指着二人的鼻子大骂。

    “你们两个混蛋难道以为老夫我不想和你们一起被罚俸一年,被打廷杖吗?!”

    明明就是那些混蛋一直看不起我们六扇门,才故意忽略我们六扇门,甚至直接把我们六扇门忘了的!

    委屈,jpg!

    。。。

    不提这点令三人都感到心中不忿的“乌龙”。

    随着言官们带着愤怒的纷纷离开皇宫,有关朝会上发生的诸多事情,乃至其中的不少细节,也伴随着这些口无遮掩的言官们的嘴,散播开来。

    而一直在等着这最后一点消息来消解掉心中最后一丝不安的玄武,在花费了数十两银子打听到了完整且详细的朝会全过程之后,也终于彻底安下心来。

第41章 处境不妙

    终于亲自确定了京城恢复了“平静”之后,玄武正式回归北极天。

    不过,这件事却并不如何隆重,甚至除开玄武麾下的七位星主之外,其他地位稍低一些的北极天头目都不知道玄武已经回归了。

    大多数的人仍旧在四处打探着,想要求证之前流传出的“玄武尊主已经返回城中”的消息的真实性。

    而当他们接到了上级传来的讯息,告知他们北极天正式解除之前的封锁,恢复自由的行动之后,他们这才后知后觉的猜到,玄武当真已经返回城中,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当然,虽然通知底下的人不用再像之前那般进入休眠状态,但玄武短时间里却是不会让北极天彻底恢复活力的。

    就如同刚刚从冬眠之中苏醒过来的熊或蛇一般,哪怕再如何饥饿,在一开始,却是必须要先让头脑从长时间冬眠的浑浑噩噩状态中恢复清醒,继而再详细的大量四周的情况之后,才会疯狂的进行进食,弥补冬眠之时失去的体重。

    更何况,对北极天来说,他们已经确认了在荒野之中,有一个手持全套武器护甲的猎人,正在搜捕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要更加的小心翼翼。

    哪怕这个猎人已经被同样在山中游玩的读书人们喷的不敢现身了。

    而且,玄武也没有忘记,之前他那个试探的计划,除了是为了试探朝廷与皇帝的动向之外,同时还存着试探那些底层香堂的目的。

    如今,试探朝廷与皇帝动向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的同时,也是时候该根据之前试探的结果来清理门户了。

    。。。

    京城之中“肆虐”了数天的锦衣卫、东厂番子与六扇门捕快们再度消失无踪,这让原本被吓的不轻的诸多下九流之辈,在战战兢兢的确定了那些“煞神”们真的像之前一样突然再度消失之后,再度壮起胆子,从躲藏的蛇鼠窝中现身。

    他们一边在心底吐槽、诅咒、痛骂着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锦衣卫、东厂、六扇门都是一群神经病,没事净喜欢瞎折腾,害的他们也得跟着对方一起瞎折腾,而且,还总是心惊胆战的。

    另一边,他们也不禁开始好奇起锦衣卫、东厂与六扇门这三个最令他们感到畏惧的恐怖衙门,这段时间里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水过留痕,雁过留声。

    哪怕是再如何高明的手段,只要做了,终究是会留下些许踪迹的,更何况这一个多月时间以来,锦衣卫、东厂和六扇门衙门中人频繁出动,而且身为三大衙门中人,向来行事霸道,能够穿个便衣行动,就已经算是顶天了,至于其他的遮掩手段,那是压根没有。

    也因此,一个多月的时间来,三大衙门的人留下的那些痕迹,只要有心去打听,其实并不算十分困难。

    确实也有不少人,或是因为之前做的单子太多了,心中有些腻味,或是因为前段时间里赚的快钱不少,现在正好有闲暇,亦或许有人觉得若是可以查清楚其中的关窍,解析出其中的奥秘,可以凭借这些关窍、秘密大赚一笔。

    总之,在好奇心与贪婪的驱使之下,当锦衣卫、东厂番子与六扇门捕快再度在城中消失无踪之后,这些出自下九流的人物中,有不少人“接过”了三大衙门的班,开始顺着三大衙门之前调查的线索悄悄的摸索下去。

    很快,这些人中也有不少人当真找到了一些线索,但马上,尚未等他们想要顺着线索继续查探下去,迎接他们的,便是令他们无比惊恐的黑暗浓雾。

    只是刚刚开始进行查探,并未找到太多线索的人,迎接他们的,是断刀、断剑之类的恐吓信物。

    而已经摸到了一点线索,只要继续查下去就绝对能够查到一些结果的人,等待他们的,便是夜黑风高的夜晚,武功高强的三五个高手的亲自登门。

    虽然这些高手说起话来全都是和风细雨,仿佛只是在和善的劝说他们就此收手,不要继续再追查下去,但配合着他们握在手中架在你的脖子上的武器,以及轻易便找到了你的藏身处这些情形,是个人都会明白,这是对方在动手之前的最后一次警告,若是不听从,还要继续追查下去的话,那原本只是架在脖子上的武器,估计就要将喉咙割开了。

    就如同最近两日里在他们这些下九流的群体中传的沸沸扬扬,令他们所有人都心生恐惧的那些被割开喉咙,死在藏身处的倒霉蛋们一样。

    。。。

    在死亡的巨大威胁之下,绝大多数的人,为了小命考虑,自然是乖乖的选择了认怂,立刻将所有已经打探到的消息全部销毁,并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决不再和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但仍旧还有不少头铁的“铁头娃”,因为从这一系列的恐吓、警告,以及暗杀的恐怖手段背后,看到了其蕴藏的巨大价值,被白花花的银子所勾引,决定继续铤而走险。

    能够在京城这水深如海,表面波涛汹涌,内里同样暗流遍布的深水之中厮混下去,并一呆就是不少年的下九流人物,自然也没有几个是简单的。

    尤其是在死亡的巨大威胁下,仍旧敢铤而走险的那些胆大之辈,就算其中有一两个是那种见钱眼开,走不动道儿的“财迷”,但其中大多数,却当真是有那个底气与藏在这件事幕后,现在在还不被他们知晓的北极天与谛听进行周旋的。

    当然,这或许也和现在北极天仍未彻底恢复运行,无法如之前一样覆盖京城,只能依靠谛听行动有关。

    也和玄武不想将这件事彻底闹得不可收拾,从而让皇帝抓到这个机会,再度放出锦衣卫、东厂与六扇门有关。

    毕竟,对于玄武来说,这些下九流的小人物们只不过是疥癣之患,比起锦衣卫、东厂、六扇门,乃至是整个朝廷来说,完全有如大海中的一滴水一般,不值一晒。

    而且,这一次,经过朝廷与北极天自身的两次“清洗”之后,相信必定会空出不少香堂,自然的,香主之位,也会空出来不少。

    对玄武来说,这也是个机会,将这些有胆量,有能力的下九流人物吸纳进北极天的机会。

    。。。

    玄武有条不紊的“清洗”着背叛了他,或是疑似背叛了他的诸多香堂,同时一边让谛听将查到的那些仍旧还在调查这件事的下九流人物秘密抓起来,愿意为其所用的便收拢起来,等待完成“清洗”后,走马上任,再度将废掉的那些香堂搭起来。

    至于那些嘴硬、头硬的,要么利用诸如威胁家人,钱财诱惑等手段将他们的嘴或头软下来,然后继续上一步,要么就只能一刀宰了,然后处理了事了。

    反正偌大的京城,足有数十万人,每天都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多出这么三五个下九流的腌臜之人,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况且,反正也找不到尸体,就算是真有人报到官府去,谁又能百分百肯定这些人就是死了呢?也许是被仇家找上了门,所以逃出城避祸去了呢?

    对于这些下九流的人来说,这种事情,又不少见。

    所以,以官老爷们那种向来喜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世哲学,除非见到尸体,否则,他们才懒得去理几个腌臜人的死活呢。

    。。。

    这种底下的琐碎小事,基本上出不了什么岔子,唯一就是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罢了。

    因此,在确定了大的方向之后,玄武便当起了甩手掌柜,将这件事全部交给了手下的人去办。

    有北极天和谛听互相监督着,他也不担心有谁敢来糊弄他。

    在京城多年,“制衡”这两个字,算是他从朝廷,从皇帝那里学来的最宝贵的经验了。

    当然,他自己将这件事甩给手下人之后,也不是当真就此彻底空闲下来,不去关心其他事,一心只享受清闲了。

    需要他处理的事情,还有许多。

    其中最为急迫与棘手的,无疑就是之前谛听京畿堂堂主左青松在西山小寺告诉他的那件,两江堂堂主蒋别玫进入宁王府之后便再也没有走出来的消息。

    说起这件事,其实在玄武看来是颇有些诡异的。

    以他对宁王的了解,两江堂到现在仍旧还未被宁王府盯上,甚至是出手剿灭,本身就是一件十分令他感到惊异的事。

    两江堂堂主蒋别玫进入宁王府之后便就此失联,必定是露出了马脚,被宁王识破了,而蒋别玫落到宁王手里之后能保守住有关谛听的秘密,这种事玄武自己都是不信的。

    这么一来,宁王估计早在数月之前就已经知晓了有关谛听的不少秘密,更是肯定知道了谛听的背后操控之人是他。

    而以宁王的性格,他怎么会在知晓自己手下的一条狗,竟然妄图与他平起平坐的情况下,直到现在这种时候仍旧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如此平静呢?

    这一点,玄武怎么都想不通。

    所以,最近这一段时间,他都是在思考这件事,同时不断的向两江堂那边送去命令,试图让两江堂的人去查探一下宁王府。

    他自然知晓派去查探的人,只怕是难以再回来,但他的目的,就是如此,他要通过这第二次派出的人手,去试探一下,看看宁王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除此之外,他还以天衍门北极天尊主的身份,派出了一名特使同时上路。

    至于这名特使的目的,表面上是向宁王这位天衍门总门主问安,同时询问一下接下来北极天该如此做,以及东极天、中极天都已经被毁坏殆尽的情况下,接下来宁王这位总门主的安排。

    而真正的目的,显然就是希望通过这个特使试探一下宁王对北极天的态度。

    在玄武看来,宁王在他派出的特使登门拜访的时候,应该会有三种反应。

    一,自然便是勃然大怒,将他派去的特使抓起来,彻底和他以及北极天撕破脸。

    二,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将人接进去后,虚与委蛇一番之后,将人放回来。

    最后一种,就是闭门不见,但也不会将他派去的特使抓起来。

    而这其中,最令玄武感到不安的,无疑就是最后一种了。

    因为若是第一种情况的话,那就证明宁王还是那个宁王,他仍旧能够摸到宁王的脉门,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仍旧能够通过过往对宁王的了解来揣测宁王,为他的计划提供支持。

    而第二种,无疑是他最乐于见到的情形。

    因为若宁王当真如此做的话,足以证明这一次东极天与中极天的接连覆没,对宁王的实力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以至于,哪怕在知道了他这条过去的狗妄图上桌子与其平起平坐的情况下,也只能暂时忍住心中对他的不满,借助他的力量,重建天衍门已经全军覆没的东极天与中极天。

    如此一来,就算等到情况有所好转之后,宁王必定还会与他再次撕破脸皮,完全决裂,甚至直接开战,也能够为他争取到短则三年,长则五年,甚至还要更久的时间。

    可若是第三种的话,对他来说,就有些祸福难料了。

    这些年来,虽然他通过谛听,打探到了不少有关宁王府的情报,但宁王府根深蒂固,至今已有近百年的时间了,再配合上郡王爵位所带来的诸多特权与便利,他敢肯定,他了解到的,只不过是宁王府的冰山一角罢了。

    尽管天衍门看上去势力遍布国朝,一朝被剿灭一处分坛,连总坛也被剿灭,实力大损,剩下的南极天早已不堪大用,西极天貌合神离,他所掌控的北极天,更是直接打算彻底与宁王府决裂,原本偌大的天衍门,可谓是瞬间分崩离析,对宁王府的帮助已然消失。

    但天衍门的分崩离析,对于宁王府来说,损失究竟有多大,他心中是一点数都没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隐匿在黑暗之中的宁王府对于他这个“背叛者”究竟会持何种态度,又会使出何种手段来对付他。

    他心中可谓是没有半点准备。

    在如今朝廷已然注意到了北极天,正在积极的准备清剿的情况下,若是再惹上了宁王这尊大佛的话,那只怕他,处境不妙啊。

第42章 考量

    就是在这样的担忧之中,玄武听到了底下传来的有关亢金龙的消息。

    “亢金龙?”

    作为野心比青龙还要大,在东极天的地盘上都布置有谛听眼线的玄武,对于“亢金龙”这个名字自然不会陌生。

    “他为何会来到我们北极天的地盘?”

    哪怕同属天衍门,而且一直以来东极天都在为自己吸引着中极天的火力,可对于亢金龙这个东极天唯一还活着的头目,玄武心中却依旧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因为青龙已经死了。

    尽管他心中也十分清楚,在身为一方尊主的头领败亡之后,要求底下的人主动为自己殉葬,是十分不现实的,但对于亢金龙这般没了青龙这位老大之后,却依旧还活的好好的,甚至还能逃出生天,继续为自己谋求后路的属下,身为与青龙地位一致的他,心中怎么可能会舒服。

    所以,哪怕听到消息,亢金龙是专门来投奔自己的,玄武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也是对亢金龙不怎么待见的。

    毕竟,一个能够毫不犹豫的卖了顶头上司,只顾自己逃命的家伙,在未来,显然同样也会毫不犹豫的卖了他这位新老大。

    不过,旋即,当他想到了依旧藏身于浓浓大雾之中难辨行迹的宁王府之后,他不由的暂时压下了心中对亢金龙的不待见,打算见一见亢金龙。

    当然,在见之前,他还要仔细的查探一遍亢金龙自来到京城之后的所作所为,以防亢金龙已经投靠了朝廷,此次作势投靠,目的就是为了引他现身。

    相比起崔实恪这些实力低微,而且差不多只能从谛听底层的行走那里打听到一些零星的消息,所以,更多情况下,只能靠亢金龙进入京城之后的所作所为来进行甄别、查探的低效手段,作为谛听的尊主,玄武显然就能从谛听那里得到所有有关亢金龙的详细消息了。

    甚至,玄武从谛听那里得知了亢金龙逃出应天城的部分真相。

    不过,与崔实恪等人当初打探的时候,难以打探到亢金龙自逃出应天城后的相关消息一样,哪怕作为谛听尊主,能够查探谛听所有消息的玄武,在亢金龙逃出应天城,直到其再次露面,出现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所得到的,仍旧是一片空白。

    其所能依靠的消息来源,竟然还是崔实恪等人通过北极天京畿堂禀报上来的相关消息。

    心中已经清楚这段时间里亢金龙一直都呆在崔实恪那间客栈的玄武,对这些消息,心中自然是连一个字都不想相信的。

    身为北极天的尊主,他太清楚亢金龙这样的星主所拥有的能力了。

    而凭借亢金龙的本事,他其绝对有十足的把握将崔实恪这些井底之蛙们耍的团团转,说什么,便会让他们相信什么。

    不过,哪怕心中对亢金龙对消失这段时间的叙述,连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但对玄武来说,这些消息倒也不算是完全没有价值。

    至少,在崔实恪派人监视亢金龙的那几天时间里所得到的相关情报,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

    “流民吗?”

    虽然心中难以想象堂堂东极天的一位星主竟然愿意扮作流民,整日在流民、乞丐之中厮混的模样,但有崔实恪、卫矛以及谛听一些低级行走的数方证明,玄武心中还是信了七成,尤其是他们的消息送上来的,有关亢金龙因为饿得受不了,去偷窃馒头的详细描述,更是大大增加了他心中对这个消息的信任。

    如同崔实恪当初在见到这一幕之时,心中立刻相信了亢金龙之时一样,玄武也不觉得若是亢金龙当真投靠了朝廷,还会混到如此凄惨的地步,听闻最惨的时候,甚至连走路都已经有些打飘了,这一点,差不多有三四双眼睛亲眼见证过。

    暂时的排除了亢金龙身上的嫌疑之后,玄武依旧没有立刻召见亢金龙,而只是态度十分傲慢的写了个条子交给北极天京畿堂堂主,命其转交给亢金龙。

    条子上是玄武给亢金龙下的第一道命令:

    任命他成为一名普通的香主,负责顶替之前被锦衣卫端掉的一个香堂。

    当然,这个任命也就只是一个空壳子,一个香堂所拥有的人员、钱财,通通没有,令其自己解决。

    若是以亢金龙之前在东极天之中七大星主之一的身份来看,玄武的这道命令,完全就是朱果果的侮辱。

    但在亢金龙看来,也只有这样的侮辱,才能试探出亢金龙内心中的真正想法。

    。。。

    而亢金龙在得到命令之后的做法,也没有出乎玄武的预料。

    面对玄武这完全能算上侮辱的做法,亢金龙忍了下来,不,或许用“忍”字来形容都相差甚远,因为亢金龙,不,接受了玄武的命令之后,就已经等同于正式成为北极天一名普通香主的他,已经等同于是抛弃了“亢金龙”这个原本属于东极天七星主之一的称号。

    总之,吴剑在得到玄武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之后,立刻没有多说半句废话的“走马上任”了。

    在崔实恪等人都绝对自家这位玄武尊主做的实在有些过分的情况下,吴剑没有任何怨言的成为了与崔实恪等人“平起平坐”的香主,当然,目前还是光棍的。

    而在阻止了崔实恪等人要为他“讨个说法”的行动之后,亢金龙在谛听派出的精锐好手的全天候不间断的监视之下,去到了距离悦来客栈五条街道之外,开始了他的北极天香主的生涯。

    。。。

    “尊主,这亢金龙能够如此隐忍,足见其心中所图甚大,说不定,是因为朝廷在背后逼迫,他才不得不应下,力图继续混入北极天,与朝廷里应外合。”

    而相比起玄武,不少谛听的高层在得到消息之后,全都觉得亢金龙的行动太过超乎寻常,心中生出浓厚的戒备之心。

    “没错,尊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反正这亢金龙也只不过就是条丧家之犬罢了,不如今夜便寻数名好手摸上门去,来一个快刀斩乱麻。”

    甚至有人秉持着“宁杀错,不放过!”的想法,直接提议尽快做掉亢金龙,免得节外生枝。

    “呵,你们最近杀的人有些太多了,杀心太重了。”

    但玄武却轻笑着摆了摆手,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而且,在你们看来,他吴剑这么做,是别有所图,但在我看来,他这做法却是颇为精明,完全是从自身出发的考量。”

    听到玄武的分析,谛听众人不由的面露疑惑,他们想不通玄武这番话背后的思考逻辑。

    “嘿,你们难道忘记了,在与北极天接上关系之前,他已经落到何种凄惨的境地了吗?一个之前已经沦落到不得不依靠偷抢,才能勉强维持不被饿死的家伙,怎么会因为这所谓的侮辱就直接放弃现在这等能够吃饱喝足的生活。从星主之位跌到香主的所受到的耻辱,当真能比因为饥饿而被迫去偷抢几个馒头还要大吗?”

    玄武似乎也知道他们心中不了解,便开口向他们解释起来。

    “就算是他当真觉得本尊主的这道命令侮辱过甚,打算另投他处,他应该也只会悄然离去,因为以他之前能够在东极天坐上星主之外的能力,不可能看不出若是当真撕破脸皮,势单力薄的他,与本尊正面抗衡,也只会死的更快。”

    说到这里,玄武似乎是因为耗费了太多口水,所以有些渴了,端起桌上的茶碗,用茶水润了润嗓子后,才继续对陷入思考的手下们继续说道。

    “若是在看到本尊主的那道命令之后,立刻装出一副受到巨大侮辱的模样,试图以立刻离开,甚至是其他手段来逼迫本尊主必须让步的话,那只有一种原因,他有恃无恐!而在这他才刚刚抵达不过一个多月的京城,能够令他与本尊直接抗衡都毫不畏惧的势力,又能有谁呢?”

    伴随着玄武的话继续不紧不慢的吐出,大多数谛听的高层,脸上已然露出了几分恍然之色。

    “所以,只要排除了这一个最可能的威胁,吴剑无论做出剩下两种反应中的哪一种,对本尊来说,暂时都是值得信任的。”

    “多谢尊主为我等解疑,我等受教了。”

    终于明白了玄武思考逻辑的一众谛听高层,立刻站起身来,一脸恭谨的躬身对玄武感激道。

    “嗯。”

    玄武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沉吟了片刻之后,才再度开口继续说道。

    “既然吴剑身上的嫌疑暂时已经洗清了,那接下来,就不必再太过防备,就按照普通香堂的供应,每月给其物资、银钱,顺便也看一看,这位东极天来的‘过江龙’,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若是其当真名不虚传的话,那再继续考察一段时间,试探几次,证明了其当真没有半点问题之后,便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吧。”

    “尊主,若他名不副实呢?”

    作为谛听的尊主,玄武自然不缺捧哏的。

    “名不副实?”

    但玄武似乎没有料到在这里竟然还有人会垫上一句,因此稍稍楞了一下神,不过,马上他便反应了过来。

    “若其名不副实的话,那就让其继续在下面呆着好了。千金市马骨,东极天虽然覆灭,但如同吴剑这样逃出来的门人数量应当也有不少,如今我们与宁王府那边的关系尚不明朗,趁现在多收拢一些熟手,倒是总归能够起到一些作用的,再不济,至少也可以充当炮灰,替我们的人去送死。”

    朝廷的威胁随着锦衣卫、东厂和六扇门的爪子被言官们打的缩了回去,已经十去**了,如今最令玄武感到棘手的,还是态度尚不明朗的宁王府。

    他给了吴剑一次机会,其中大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这一点。

    如果,宁王当真因为他之前试探,以及妄图爬上桌子与其平起平坐的做法勃然大怒,准备“清理门户”,与他彻底决裂、开战的话,那吴剑这一步闲棋到时候就有了不小的用处。

    不提吴剑本身就是东极天七位星主之一,实力至少应该与他手下的七位星主相当,在与宁王开战之后,算是一个不错的战斗力,单单是吴剑这个亢金龙的身份,到时候,都能让他有机会大加利用。

    最最直观,也最最简单的,自然便是将吴剑派去洪都府,以东极天仅剩的高层身份前去宁王府卧底。

    就算宁王到时候可能会因为心中起疑对吴剑严刑拷打,甚至为了避免麻烦,直接将吴剑杀掉,对他来说,也没有半点损失不是吗?

    但万一吴剑当真取得了宁王的信任,到时候,在与宁王的情报战之中,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不过,若是当真要让吴剑能够为他所用的话,单凭现在这个几乎侮辱性质的香主,似乎根本难以笼络住吴剑。

    那是否要现在便给吴剑更多的好处呢?

    这个念头只是在玄武的心中存在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便被他立刻放弃了。

    因为他心中清楚,以他和宁王之间的实力对比,哪怕他现在给吴剑一个只在他之下的星主之位,在宁王那里也根本不够看,甚至,哪怕是他这个玄武之位,可能都不行。

    毕竟,在中极天同样被朝廷清剿一空的情况下,宁王完全可以将黄龙的位置许诺给吴剑。

    而至于其他方面,诸如钱财之类的,他一个需要维持住北极天与谛听两大组织的尊主,和宁王这位堂堂的郡王比起来,显然更是一个天一个地,完全没得比。

    那到底该如何才能让吴剑为我所用呢?

    玄武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

    就在玄武还在深思该如何笼络住吴剑,以便在与宁王府发生冲突之时,让吴剑可以为他所用的时候,终于离开了悦来客栈,获得了自由行动权力的吴剑,却正在搜寻着那个令玄武心中最为畏惧之人——长生剑,白十二。

    以打探消息为生的谛听,其派出的好手,在跟踪、监视方面的确要比崔实恪这些底层的普通门人要强太多了。

    反正,借着查探地形,同时寻找手下为借口,正在四处乱晃的吴剑,压根没有发现身后有人在跟踪。

    也幸好,早在他开始行动之前,就只与白十二单线联系,而且还是白十二来联系他,否则,这个时候,说不定,身后跟踪他的谛听好手,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但就算若此,他们也隐约开始觉得,他们跟踪的这个“新晋香主”,似乎有些,活跃过头了!

第43章 进展

    吴剑搜寻着白十二的踪迹,试图主动与白十二取得联系,从而将最近一段时间里得到的消息告知对方。

    但他去到之前白十二曾出没过的几处地方,却始终没有半点收获,就仿佛,

    是白十二在故意躲着他一般!

    这个念头从他的心底一闪而过,但却立刻令他的心底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他不由的开始思考起了这种可能。

    不过,虽然心中骤然紧张,但面上,他却仍旧和之前一样,面色不变的继续在城中晃悠着。

    只是,原本为了找到白十二,所以目的性极强的他,这个时候,已经开始转变了思路,故意开始向那些僻静、人少的坊市、巷子之中钻。

    他想要看看,自己后面是不是当真有尾巴。

    如果有的话,就试试看能否抓到身后的这条尾巴。

    同时,他的心中也开始在思索,身后这些尾巴,可能的来历。

    东厂、锦衣卫这些官府中人应该是可以排除掉的,因为若是他们的人在跟踪,白十二不应该会故意藏起来不见他。

    而排除掉官府之外,显然就十分好猜测了。

    谛听的人。

    。。。

    随着吴剑刻意的开始利用各种窄巷、多出口的巷弄来不断尝试摆脱跟踪,身后跟踪他的谛听好手,心中也不由的急切起来。

    看到吴剑的行为,他们心中也清楚,他们的行迹已经被吴剑发现了。

    但是一直跟踪监视着吴剑的一举一动,是他们收到的命令,这一点,与是否被吴剑发现没有关系。

    若是他们真的被吴剑甩开了,让其跑出了他们的视线之外,那情况显然就要变得十分糟糕了。

    于是,在眼见吴剑似乎又打算再度钻入一个东拐西拐,蜿蜒曲折的窄巷之时,负责监视吴剑的领头之人,因为不敢再保证能够继续跟紧吴剑,担心被他甩开,终于无奈的现身,叫住了吴剑。

    。。。

    “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跟踪我?”

    尽管早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但吴剑自然不可能蠢到直接叫破对方的身份。

    “呵呵,吴香主,以这样的方式初次见面,在下也很抱歉,只不过,上命所差,在下也只能得罪了。”

    谛听的领头之人倒是十分客气,笑着冲吴剑抱了抱拳后,开口说道,但他说了这么多,却似乎并未真正正面回答吴剑的问题。

    “你们是谛听的人?!”

    但吴剑却当起了合格的“捧哏”,也算是“自问自答”了。

    “吴香主果然聪明。”

    谛听的领头之人继续笑着,肯定的回答道。

    “以吴星主的头脑,想必应该也能理解我们的难处,所以,还请吴香主不要再继续像刚刚那般故意刁难、试探我们。”

    吴剑沉默着没有开口回答,但他默默的转过身,没有继续钻进前方拿出蜿蜒曲折的窄巷,而是想着不远处繁华街道默默走去的行动,却也已经等同于是给了对方最好的回答。

    “呼!”

    看着吴剑依言照做,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一怒之下继续钻进窄巷,而是“老老实实”走向繁华街道的动作,领头之人不由的轻吐一口浊气,心情暂时放松了下来。

    吴剑能够识时务,在知道真相后,老老实实的让自己被他们继续跟踪、监视着,无疑让他省了不少麻烦。

    不过,在心情放松的同时,他的心中也不免生出疑问,那便是,吴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发现了在被跟踪的?他们自诩之前的跟踪监视是十分小心谨慎的,如果一开始吴剑就没有发现他们踪迹的话,那接下来,应该也不可能有机会发现他们才对。

    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差错?

    对于以跟踪、监视为主职的他来说,这其实很重要,因为只有了解这些可能露出破绽的地方,他才有机会继续加以改进。

    更何况,平日里得到这样教训的时候,往往都是伴随着鲜血的惨痛教训,这一次,只不过面子上稍稍受损就能得到一次改进的机会,对他来说,可谓是殊为难得。

    只不过,吴剑虽然“老老实实”的按照他的要求照做了,但其刚刚离开之时的脸色却很是难看,显然,心中对他们的跟踪是颇为不满的。

    这一点,他也能够理解,因为换成任何人,若是发现了自己被跟踪,而且还是被自己人跟踪的话,只怕心情都不会太好。

    因为这证明,自己不被信任。

    而且,**也极有可能被窥探,从而泄露。

    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哪怕是对最最亲密的人都不能泄露的那一种。

    可这种**,面对这种跟踪、监视无疑就是很可能被发现,进而变成把柄。

    所以,知道吴剑这个时候心情不好的他,也不好直接上前询问吴剑,他们的跟踪到底是在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

    。。。

    在身后继续跟踪的谛听眼线还在思考着如何与吴剑修补一下关系,继而从吴剑口中询问出有关吴剑是如何发现他们的细节之时,走在最前方的吴剑,同样正在思考。

    只不过,他思考的问题,却是接下来该如何与白十二之前联系。

    从身后一直跟踪的那几个谛听的探子来看,短时间里他应该是不要再想和白十二之间联系了。

    若是一直这样没什么重要事宜的话,其实倒也无所谓,可万一真的让他捞上了某个重要的情报,急需向白十二通报的话,到时候再想办法可就难了。

    所以,必须现在就想好办法,并尽可能的稳定下来,以便在遇到突发情况时,能够及时将消息传递出去。

    不过,最近的一段时间里,他应该是不用再想了。

    因为可以想见的是,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这群谛听探子,绝对会每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跟踪、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且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他可不相信,在得知了今天的事情之后,玄武会无动于衷。

    其肯定会再度派出几个更加高明的好手,在暗处对他进行跟踪、监视。

    到时候,说不定为了试探他,还会故意制造机会,让他暂时脱离身后这群已经暴露了的谛听探子,从而制造出一个让他会生出如今已经无人监视的错觉,然后做出一些蠢事。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吴剑一直老老实实的在勘察自己所要组建起来的香堂的地址,而伴随着各个新香堂的重建经费陆续被发下来,手中有钱的吴剑,也按照之前的勘察结果,挑选了一处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小门面,盘下来,开起了一间旧书铺。

    因为门面很小,而且旧书铺中的活计不多,吴剑一人便足以应付,与其他那些喜欢挑选一处大地方,做起各种需要大量人手来忙活的香堂,相差甚远。

    而且,因为不需要雇用伙计,所以,吴剑发展的手下也与那些香堂中主要以店中的伙计、雇工为主体的画风,截然不同。

    吴剑选择发展的手下,都是附近的流民与乞丐。

    而且,说是手下,但这些流民与乞丐却更像是他发展的眼线,所付出的代价也并不大,每隔三五天给他们一顿饱饭吃就足够了,比起那些需要供给吃喝,甚至还要给工钱的其他香堂,可谓是天壤之别。

    当然,这些情况,也全都一五一十的伴随着那些一直跟踪、监视吴剑的谛听探子,全部传到玄武的耳朵之中。

    。。。

    “呵,这个吴剑,当了几天了流民、乞丐之后,倒是拿着本尊的钱发起善心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玄武,虽然嘴上似乎是对吴剑的做法感到不满,但其嘴角的笑容,却证明了他其实是十分欣赏,甚至赞同吴剑的这种做法的。

    “尊主,那吴剑这么做,会不会惹来丐帮的不满与报复啊?”

    但其他人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显然无法像玄武这般轻松,反而颇为担忧的向玄武提醒道。

    丐帮虽然自从被前朝数番清理之后,声势早已不复百多年前的昌盛,本朝以来,更是已经四分五裂,分崩离析,但京城的丐帮,实力却不容小觑,毕竟,偌大的京城,乞丐、流民的数量惊人,哪怕这些乞丐、流民中只有三四成加入了丐帮,其数量也足以令人咋舌了。

    “哼,不过是一群拿着丐帮过去名头充虎皮的腌臜货,能有什么威胁?”

    玄武显然对这个看起来势力不小的丐帮充满了鄙夷。

    “丐帮当年的绝学,打狗棒法与降龙掌,如今的他们又能知道几招?只怕他们之中,连这两种绝学的招式名字能够记住的人,如今都屈指可数了。

    丐帮早就断了传承了,如今不过就是一群靠着偷蒙拐骗与乞讨卖惨讨生活的真乞丐罢了,本就已经退化成一只小猫咪,如今连像样的尖牙利爪都没有了,有何惧哉?”

    玄武直接用个人的巨大威信,压下了那些担忧的言论,任由吴剑继续用吃食笼络着其香堂附近的乞丐、流民,充当其眼睛与耳朵。

    事实也证明了,吴剑的眼光十分的锐利,不出一个月,靠着遍布其香堂势力范围内的这些乞丐、流民,只要有半点风吹草动,吴剑都会立刻得到消息。

    而其付出的代价,却还不到其他香堂的三分之一。

    毕竟,比起其他香堂那些面积不小的店铺,小小的旧书铺,其租金只有不到十分之一,而淘换来的那些旧书,虽然也需要时不时的进行保养,但花费的,也只是吴剑个人的时间罢了,金钱损失近乎于无。

    没有了伙计和需要大量进货的情况下,平日里的支出也是少之又少。

    或许唯一令吴剑心情不怎么美妙的,就是旧书铺的生意的确是不怎么样,一个月下来,他才不过卖掉八本书,连两只手都没有数完。

    在这样注定亏本的情况下,哪怕是有北极天的财源支持,也会引来周围人的质疑。

    毕竟没有谁开店做买卖是奔着赔钱去的,在明知会赔钱的情况下,要是还一直这么继续坚挺的开下去,那之前被锦衣卫、东厂和六扇门端掉的香堂,就是他吴剑的前车之鉴。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吴剑似乎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一个书铺的老板,每天都在折腾,想要扭亏为盈。

    而经过走访城中其他旧书铺,他也的确找到了扭亏为盈,以及能够打消其他人怀疑的办法。

    那就是“画册”。

    食色性也!

    无论什么地方,哪怕是再偏僻穷困的地方,各种各样的荤段子都是层出不穷,而各个地方的代表戏剧之中,其实荤段子的戏份也从来不少,只不过难登大雅之堂,所以不为外人所知罢了。

    吴剑走访摸底了数个看起来与他境遇相似的旧书铺之后,发现这些看上去肯定坚持不了一个月就要关门倒闭的旧书铺,之所以能够持续数年,甚至数十年都屹立不倒,靠的都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意。

    而这其中,最为“畅销”的,自然就是“画册”了。

    虽然文字有一种朦胧美,以及充裕的想象空间,但画册无疑更加直观、直接,更重要的是,哪怕是在京城之中,识字的人,数量也并不怎么多。

    找到了这条扭亏为盈的道路之后,剩下的事情无疑就简单的多了。

    比起其他那些旧书铺子,背靠偌大的北极天以及谛听组织的吴剑,其“货源”,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上,无疑全都要更上一层楼。

    而在一个黄昏十分将一个神色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引进店中看到货之后,吴剑之前唯一担心的漏洞也补上了。

    折腾了近一个半月之后,他也终于算是完全走上了正轨。

    通过手下那些乞丐、流民的眼睛和耳朵,他也打探到了其他那些新建香堂如今的处境。

    这倒不是他要和那些人一较高下,而是他想要知道自己这一次的所作所为,能否抓住玄武的心,以便能够尽快脱离最底层,向上爬一爬。

    自从他被白十二抓住,并同意加入白十二的潜入计划至今,已经过去两个多月的时间了,秋天都已经结束了,冬天已经到来。

    尽管他进展还算不错,但他仍旧担心白十二背后那一位会嫌他动作太慢,从而对他产生什么不满。

    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

第44章 逻辑满分

    洪都府。

    距离天衍门中极天被清剿已经过去数月之久了。

    但官僚们那十分拖沓的办事速度,以及在利益上的不断拉扯,以及在利益分配之后,心中的不满之气,都使得这件事直到最近几天才终于尘埃落定,落下帷幕。

    而就这,还是因为皇帝派人传来的圣旨,最终给这件事彻底定了性质,按照数方汇总而来的消息,确定了赏赐,并随着圣旨一起下发的情况下,才勉强压下了那些心有不服之人的不满与争夺,但就算如此,这些人心中的怨念,也依旧没有彻底消除,只是被皇权的强大压力给镇压了下去而已。

    不过,在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后,熙熙攘攘的洪都府却仍旧没有恢复到之前平静。

    相反,哪怕是冬天的到来,也无法扑灭洪都府城之中那些下三流之人火热的内心。

    毕竟,天衍门中极天势力庞大,在洪都府之中不敢说触角遍布四处,但在洪都府城之中,却无疑占据了黑暗世界绝大部分的地盘。

    现在天衍门中极天被官府一扫而空了,瞬间空出来的这偌大的地盘,自然吸引了无数原本被天衍门中极天压制在边边角角处,眼红心热的那些下三流之人的极度关注。

    之前因为城中的那些封疆大吏们都在剧烈的争夺利益,他们作为见不得光的老鼠,哪怕心中再如何心动,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以免被那些争斗正凶的白道“大佬”们一个不高兴,顺手把他们和天衍门中极天一样,直接扫到垃圾堆里去。

    不过,现在,随着真正掌控这座城池的那些官府中的高官们偃旗息鼓,停止了争斗,之前一直躲在暗处不敢动弹的他们,自然立刻窜了出来,开始了上不得台面,但却更加凶残的争斗。

    而这其中,点苍派这个外来者,却出乎意料的很是吃了一口大的。

    尽管都说:

    “强龙不压地头蛇!”

    但点苍派这条过江强龙,却有地头蛇们做靠山。

    而且这群地头蛇们还真的很不好惹。

    因为点苍派依靠的,是南新县衙门里的三班衙役。

    依靠着这些衙役的面子与官面儿上的身份,点苍派要在南新县的地盘上站住脚,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除此之外,还有传言说,不仅仅是南新县的这些衙役,南新县知县黄祥符与点苍派同样交情不浅,甚至送了一个亲侄子,几个族中的幼童前去点苍派学艺。

    有着这个背景,再加上点苍派本身就是江湖上的一流门派,实力强悍,哪怕城中的那些下三流的地头蛇们再眼馋,也不敢去捋点苍派的虎须啊。

    对这个结果,当初差不多等与是被白十二“设计”了,最终不得不说服门中几位师兄弟、师叔伯,让他们派出几个高手虽自己一同下山去协助白十二对付天衍门的点苍派七长老贺吾,自然是无比欣喜。

    如果说,当初他在带着七名二代七剑弟子下山的时候,更多的还只是抱着让弟子们历练一下的想法,所以,在面对几位师兄,师叔伯的时候还有些心虚的话,那这一次当他与单歆、管统等七名弟子护送着黄祥符挑选出的侄子与族中几个孩子,还有南新县衙里数名衙役的孩子回到山门之后,他的腰板都硬了许多,说话的底气更是足足的。

    最终,也还是他,再次带着足有二十名点苍派二代弟子回到了洪都府城,在洪都府城建立起距离点苍派山门最远,而且看起来,未来也应当会是最有前途的一处据点,正式成为点苍派中的一方“大佬”。

    。。。

    点苍派吃下了最大的那一份蛋糕,让人既眼馋却又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剩下的那些地盘、利益,其争抢的剧烈程度,无疑又上了一个台阶。

    于是,一时间,整个洪都府城里都显得有些混乱。

    而那些在这一次争斗的过程中吃了亏的布政司衙门中的官员们,此时还在纠结之前的事情,自然不愿去管这些“琐碎小事”。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他们希望用这些事情去恶心一下黄祥符、陈安悟这两个“叛徒”。

    上面的两张口们放任不管,底下的下三流之辈们自然是闹得愈发激烈起来。

    而在他们将原本澄清的水奋力的搅弄的浑浊不堪的时候,之前一直陷入沉寂之中,只是出手出掉了黄龙这个有可能会暴露自己身份的宁王,也终于有了动作。

    自太宗皇帝从自己侄子手中夺权,并一道圣旨将远在关外的宁王府签到这洪都府以来,已经过去过去将近百年时间了,宁王府的主人也已经换了四任,但无论是哪一任宁王,心中却全都有一个远大志向,或者说心魔,那便是从太宗的后裔那里,拿回属于宁王一脉的一切。

    为了这个目的,除了初代宁王因为被强势的太宗死死的压制着,只能醉心于山水、戏曲等,不敢露出什么迹象,但哪怕如此,借着醉心山水、修道、修书等喜好为掩饰,初代宁王也为子孙们留下了不少山川地形图,留下了不少财富,笼络了不少人才。

    而之后的几任宁王,也全都继承老宁王的遗志,一边不断充实宁王府的家底,积蓄力量,一边用着这些丰厚的家底来为未来做铺垫。

    天衍门,便是宁王府第二位主人有感于宁王府消息闭塞,且太过引人注意,于英宗皇帝率军御驾亲征,却不幸落败,自己也落入草原异族之手,以至朝政混乱,天下板荡的那段危急岁月之中亲自创立的。

    一开始,他甚至还担任门主之位,亲自参与其中。

    直到代宗皇帝在于少保等臣子的辅佐之下,赶走了入侵的草原异族,并逐渐稳住天下乱局之后,他才在身边幕僚的极力劝阻之下,从天衍门中抽身,不再亲自参与其中,而是隐居幕后,充当那只操纵丝线的大手。

    而随着代宗皇帝病危,英宗皇帝趁机复辟,于少保被杀,朝政再度混乱,天下再度陷入板荡,二代宁王也趁机抓住时机,大力扶持之下,天衍门迅速壮大。

    到了宁王府迎来第三位主人之时,天衍门已然一分为五,势力遍布四方,为宁王府耳目,替宁王府时刻注意四方动静,同时积攒钱财。

    只可惜三代宁王天不假年,数年之后便病重不治而薨。

    这才有了如今这位宁王府的第四位主人继位,掌控大权。

    。。。

    与他那位短命的父亲不同,这位宁王早在尚未继位之时,就已经注意到了天衍门一分为五,不断壮大所带来的诸多弊病了。

    因此,他才会在继位之后,立刻让早就暗中扶植的黄龙登上中极天尊主之位,然后全力开始收拢其他东南西北四极天手中的权力。

    从结果来看,其实他扶植的黄龙做的并不算差,不过数年,南极天便已经被蚕食了许多利益,东极天也已经暗中扶植了一个听话的角木蛟,只待收拾完南极天之后,便可以顺势收拾东极天。

    但俗话说得好:

    “人算不天算!”

    这位宁王怎么都没有料到,还没等到他将天衍门的全部权利重新收回手中为他所用,便出现了纰漏,先是东极天那边状况频出,实力不断受损,势力也跟着不断萎缩,紧跟着,中极天又惹上了锦衣卫、东厂和六扇门的齐力出击,原本正在有条不紊蚕食南极天的那条胳膊,就这么被生生的打断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锦衣卫、东厂和六扇门竟然顺藤摸瓜,直接找上了中极天,找到了洪都府,继而因为黄龙那个蠢货的无能和愚蠢,不过才一个多月的时间,花费了宁王府三代人大量人力、财力才发展壮大起来的天衍门,就这么生生的被端掉了中极天和东极天,损失惨重。

    但这些,对如今宁王府里的主人来说,虽然的确有些肉疼,但也仅仅只是会让他在某个睡不着的晚上想起时,发出几声无奈又不甘的叹息罢了。

    毕竟,无论是中极天还是东极天,燃尽它们的那把火都烧不到他的身上,他损失的,只不过一些钱财罢了。

    可对于积累了四代人,近百年的宁王府来说,这点钱显然微不足道。

    这也让他在之后了解到,黄龙之所以会招惹上锦衣卫,进而被东厂和六扇门一起盯上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舍不得放弃泉州府那笔价值十数万两的财宝,妄图从锦衣卫手中将其抢回来的真相之后,心中恨不得让黄龙死而复活,然后再让其尝尽天下间所有最残忍,最痛苦的酷刑之后,再将其活剐而死。

    但可惜的是,人死不能复生,他除了痛骂死去的黄龙之外,他心中的愤恨是无法发泄到黄龙的身上了。

    而除开黄龙这个令他恨不得令其复活之后再折磨致死的蠢货之外,还有另一个同样属于天衍门的家伙,也令他心中不快。

    不过,与对黄龙的愤恨不同的是,对这个人,他心中的愤恨其实并无多少,更多是,还是一种被地位卑贱之人挑衅之后的耻辱感。

    这个人,自然便是派出了一个自称来自谛听的手下,前来试探他,并妄图让他与谛听达成合作关系的北极天尊主玄武了。

    自建立起天衍门以来的三任宁王,哪怕是当初曾经亲自戴上面具,以门主之位参与其中的二代宁王,对天衍门中的这些人,上到黄龙、青龙、玄武这样的一方尊主,下到最最普通的一个门人,心中其实都是“一视同仁”的。

    在他们眼中,这些都是他们豢养的狗罢了。

    唯一的不同之后,或许也就是黄龙、青龙、玄武等人是比较强壮,能力强一些的狗,而那些普通门人,就是能力不行,只能“汪汪”叫几声的癞皮狗而已。

    从本质上来说,都是一样的,都是狗。

    但现在,玄武这条狗,或许是觉得自己身强力壮,或许是觉得他这位宁王因为天衍门实力的接连大损,又或许是二者皆有,竟然生出了妄图与他平起平坐的这种大逆不道的念头,并且已经付诸实施。

    这自然令宁王心中感觉自己被狠狠的羞辱了。

    不过,虽然心中深感耻辱,但宁王并未轻举妄动,只是将被玄武派来对他进行试探的那个倒霉蛋抓了起来,并拷问、恐吓了一番,从其口中了解了有关那个名为谛听组织的有关情报,以及玄武的后续目的之后,就回归了平静,再也没有任何其他举动了。

    哪怕他已经从那个供出自己的名字为蒋别玫,身份是谛听两江堂堂主的倒霉蛋的口中详细的了解到了那个两江堂的情报,只要出击,必然能够有所收获,他仍旧选择按兵不动。

    除开是因为担心当时行动会打草惊蛇,引来城中那些锦衣卫、东厂以及各个衙门的注意,引火烧身之外,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在思考要如何对待谛听这个听上去明显与天衍门不同的组织。

    尽管对玄武这条手下的狗跑来试探,妄图与自己平起平坐的想法深感不屑,但对于蒋别玫之前曾与他说过的那些和谛听合作的好处,他心中却是颇为心动的。

    而且,随着天衍门中极天与东极天的覆灭,南极天不堪大用,西极天没有什么大用,北极天又明显与自己离心离德的情况下,哪怕天衍门是祖上传下的“家业”,宁王也不想要再费心费力的进行重建了。

    不提天衍门这个名字已经被朝廷盯上了,今后就算重建也要和白莲教、弥勒教这样的组织面露巨大风险,单单是将天衍门重建来,都是十分耗费心神与财力的事情。

    这种明显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宁王显然不愿意去做。

    况且,他看的清楚,天衍门对于宁王府来说,最重要的作用,从来都是为宁王府及时传来四方的消息与动静,至于其他的诸如敛财、清除异己等目的,都只不过是附带的。

    那既然如此,为何非要费时费力的选择重建天衍门呢?

    眼前不是明明有一个更好的选择吗?

    虽然,合作是不可能合作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和玄武这条手下的狗合作。

    但只要将玄武这条狗宰了,不就能将谛听从其手中拿过来为我所用了吗?

    宁王觉得自己的逻辑,满分!

第45章 自作聪明

    洪都府城中看不见烽烟逐渐消散了,因为天衍门中极天的突然覆灭而出现的那些真空地带,也伴随着烽烟逐渐消散,拥有了新的主人。

    这其中,最大的赢家,当然是异军突起,与南新县衙上下这个地头蛇们交好的“过江龙”点苍派,而除了点苍派之外的第二赢家,却是没有的。

    因为之前一直被天衍门中极天压制的极为凄惨的本地帮派,实力一直不济,就如同一个长期营养不良,身高还不足四尺的病态侏儒,哪怕突然看到了一大桌子山珍美味,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且若是非要人心不足蛇吞象的话,说不定还会被活活撑死。

    因此,洪都府城中的数个帮派倒是十分默契的按照各自所在的地盘远近,尽可能吞下属于自己的那份,没有人敢于冒着被撑死的风险,狼吞虎咽。

    这也是点苍派作为外来者,只来了贺吾一位长老,二十名二代弟子就能够吞下大头的根本原因所在。

    比起洪都府本地那些被天衍门压制长达数十年的本地帮派,哪怕只有贺吾这么一个一流高手,估计就足以让大多数帮派低头了,更遑论,贺吾身边这一次还跟着二十名至少都是三流顶尖高手的二代弟子们呢。

    至于剩下的那些还没有被吞下的“蛋糕”,就只能被那些更加不入流的地痞无赖们一一蚕食了。

    至于未来,也许在消化了得到的这些利益之后,那些逐渐成长起来的本地帮派会随着实力的提升而野心渐长,继而将被那些地痞无赖们蚕食的利益再度拿回来,或许,这些如今不入流的地痞无赖们会因为得到的这些好处,迅速壮大自身,继而为自己寻找到一个不错的靠山,一跃成为能够登上台面的一方势力,又或许,尝到甜头的点苍派,在未来会倾尽整个山门的力量,派出更多的高手前来,最终完全掌控这里。。。

    这些,又有谁能够说得准呢。

    但有一件事却是能够说得准的,那便是一直紧闭大门,做出一副不理外面风雨的宁王府,随着洪都府城中的“烽烟”消散,各种利益争夺也尘埃落定之后,终于再度打开王府大门。

    而对于这件事,点苍派,以及那些本地帮派来说,他们是在观望的,不过,两者观望的目的却是截然不同的。

    已经和南新知县黄祥符捆绑的十分牢靠的点苍派,其利益自然是与黄祥符相一致的,对于宁王府的动作,不免抱有一种警惕的念头。

    而对于那些本地帮派来说,他们除开警惕宁王府可能会张开大口,鲸吞他们这些不大的小鱼之外,心中还存在着去抱宁王府大腿的想法。

    之前说了,他们之所以会只吃下不大的一部分利益就及时收手了,非是因为他们不够贪婪,只是因为实力不允许,害怕被撑死罢了。

    但如果真的能够抱上宁王府的大腿,获得宁王府的支持,那他们现在便可以选择狼吞虎咽了。

    虽说不敢说将其他帮派吞下去的好处都抢过来,但那些被那群地痞无赖们蚕食的利益,却是能够让对方原样吐出来的。

    而被这些帮派“惦念”着的那些地痞无赖们,心中同样在打着抱宁王府大腿的算盘。

    尽管作为地痞无赖,只是些破落户,但祖辈在这里,自小就在城中讨生活的他们,对宁王府显然更加的看重。

    毕竟,无论是布政司里的那些大官,还是什么狗屁知府、知县,最多也就在这里当个三五年的官,就要滚蛋了,哪儿比得上宁王府这个自太宗朝起就建起来,并一直屹立不倒,并且九成九要陪着整个国朝一直走到改朝换代的庞然大物来。

    只可惜,他们自己也知道,比起那些至少还有几只小鱼的本地帮派,他们完全就是一群被小鱼吃的虾米,根本上不得台面,凭他们这种破落户的身份,想去求见人家能够穿莽龙袍,高高在上的君王也,只怕还没靠近宁王府门口,就得被乱棍打出来。

    不过,令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还在头疼,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跨越他们与宁王之间这条身份的“鸿沟”,与宁王接触上,并最终投靠宁王,充当宁王手下的一条狗之时,宁王竟然先找上了他们!

    一开始,这些地痞无赖们对主动找上门来,表明自己是来自宁王府的这些人,那自然是一万个不相信。

    毕竟,人家宁王是什么身份,就是人家宁王府里的一条狗,估计都不会正眼看自己一眼,怎么可能还主动前来找到他们,和颜悦色的对他们表露身份呢?

    不过,随着他们之中的头目被这些人领进宁王府,哪怕对方只是领着他们在大门附近转了一圈就回来了,他们也彻底相信了,对方竟然真的是宁王府里的人。

    证明了身份之后,剩下的事情自然就简单的多了,心中本就存着抱上宁王大腿这个念头的这些地痞无赖们,面对这主动送上门来的大腿,又哪有不抱的道理。

    。。。

    若是正常情况下,宁王显然根本不想去理会这些他平日里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蝼蚁。

    但重新打开王府大门的他,为了那件重要的事情,却不得不捏着鼻子,让手下的人去与这些地痞无赖们接触,想要利用遍布城中各处的他们,为他办一件事。

    在关闭府门,躲避外面那些疾风骤雨的这数个月的时间里,有充足时间思考的宁王,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

    他要将谛听从玄武这条向主人呲牙的狗手下抢过来,为他所用。

    而在这段时间里,他也已经想好了一连串完整而连续的计划。

    想要实行这个计划,他首先要做的,自然就是要先详细的了解一下这个名为“谛听”的组织,以及玄武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和身份,继而,才能根据这些情报,完善谛听和玄武之间的切除方案。

    可要如何才能了解到这些情报呢?

    最好的解决方法,自然就是抓住一个地位足够高,足够清楚的知晓这一切的“舌头”,让后让这个“舌头”来告诉自己一切。

    “舌头”最好的人选,当然就是与那个被宁王识破身份后便果断服毒自杀的蒋别玫一样,同属谛听两江堂的他的那些同僚们了。

    但天衍门中极天已然被官府配合着锦衣卫等势力剿灭一空,宁王府自身的力量虽然依旧强大,但在这种时候,宁王还是不愿大动干戈,以免招致官府的注意,继而招来皇帝的警觉。

    自身的力量不能动,那就只能选择借助外人的眼睛与耳朵来为他效力了。

    正好,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有关那些地痞无赖们想要抱他大腿的传闻,他便正好顺势而为。

    除开能够利用这些基本上遍布整个洪都府城,甚至关系网遍布整个洪都府的地痞无赖们帮自己寻人之外,对宁王来说,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这么做,不会引来太多的怀疑。

    这一次因为天衍门中极天的覆灭,洪都府的地下世界大洗牌,宁王府作为盘踞此地多年的坐地龙,趁机捞一点好处,谁又能说什么呢?

    就是那些最喜欢嚼舌根的御史言官们知道了,也最多只能bb几句宁王府敛财,与民争利等废话。

    而对于这些指摘,估计皇帝连瞟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毕竟,天下间这么多外戚宗室,又有哪一个屁股是干净的,又有哪一个不敛财的?

    不过,对于那些同样抱有抱自己大腿心思的本地帮派们,宁王却没有理会。

    一方面,这些帮派成分更加复杂,在没有详细了解这些他们背景的情况下,他担心自己的真正目的会被这些帮派泄露出去,甚至有可能这些帮派之中,就有那个谛听两江堂的背景,到时候,人还没有找到,反而就先打草惊蛇了。

    另一方面,这些帮派的实力更强的情况下,他若是找上了对方,难免会引起更多的,长期的关注,对想要低调行事,不引人注意便拿下谛听的他来说,有些不值得。

    。。。

    但宁王显然还是有些低估谛听的能力,低估谛听对宁王府的关注了。

    当然,这可能也和他之前并不了解在他面前自杀而死的那个有着一双倒吊三角眼,连名字他都不知道之人的身份。

    若是他当时就知道对方竟然就是谛听两江堂堂主蒋别玫的话,兴许,他当时也会更加小心谨慎一些,并尽可能拦住对方自杀,选择抓个活口了。

    总之,因为自负,以及当时骤然间确定玄武这条手下的狗要与他平起平坐这件事后,心底所涌起愤怒,如今的他,不得不接受惩罚。

    在宁王府大开府门,恢复正常的那一刻开始,谛听两江堂中几乎所有人都迅速行动了起来。

    实力最强的几人,分散四周,贴近监视宁王府的一举一动,前门、后门与侧门自然是重中之重。

    也因此,当宁王派出“收编”那些地痞无赖,并带着其中的头领前来宁王府来个大门、影壁“一刻游”的时候,谛听两江堂的高层就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

    除开这少数几个实力高强的高手,次一些的谛听探子,则在宁王府附近的几条街道上或是扮作商贩,或是扮作行人,或是扮作乞丐,时刻注意着街道上的情况,只要监视宁王府的高手那边传来有人离开宁王府的消息,他们便会立刻打起精神,随时准备“接手”,继续跟踪监视。

    而实力最弱的那些人,就只能躲在房中,辛苦但却稳妥又安全的将这些同伴送来的相关消息,迅速的记录在纸上,以便之后进行总结与分析,从中找出重要情报。

    宁王府想要利用那些地痞无赖们来搜寻他们两江堂踪迹的情报,便是这么被总结、分析出来的。

    一开始,他们也认为,这一次,宁王府只不过是想要分一杯羹,拿回一部分天衍门中极天被剿灭之后的地盘与利益。

    但很快,随着他们监视到那些地痞无赖们异常的举动——四处窥探,并打探情报之后,他们立刻意识到,宁王府这么做,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分一杯羹。

    在之后,通过对数名地痞无赖的抓捕与逼问之后,他们终于得到了“宁王在搜寻谛听两江堂踪迹!”这个结果。

    不敢怠慢的两江堂高层,自然立刻将这一消息火速送往京城,通知玄武。

    不过,这个结果对两江堂的人来说,却也并非全都是坏事。

    宁王府如今还在全力搜寻他们两江堂的踪迹,足以证明,之前进入宁王府之后便再未走出王府大门的堂主蒋别玫,并未泄露任何有关谛听的消息。

    当然,对于蒋别玫是否还活着这一点,已经早有准备的他们,如今更是已经不再抱有任何一丝幻想。

    。。。

    谛听两江堂的动作稳、准、狠,很快便切住了宁王的脉。

    但宁王显然也并非是吃醋的。

    随着几名地痞无赖的接连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消息传来,宁王也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两江堂的手笔,更意识到了两江堂已经知晓了他的目的,当然,他同样也从中得到了一个对他来说十分不错的消息:

    在宁王府的周围,绝对有两江堂的眼线。

    而且,数量不少,实力不弱。

    但对宁王来说,他最担心的事情,是谛听的人在他封闭府门的时候,因为蒋别玫这个他们的同伴的去而不归,恐慌之下作鸟兽散,逃之夭夭,不见踪迹。

    至于谛听的人知道他在搜寻谛听这件事,他心中却是不甚在乎的,哪怕就算是玄武知晓了,他也同样不在乎。

    因为他坚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可笑的,无能为力的。

    若是谛听逃出了洪都府城,逃出洪都府的话,那或许他还会因为鞭长莫及而只能黯然叹息,但在这洪都府,在这洪都府城之中,只要他愿意,没有任何人能够逃出他的手掌心。

    也许在谛听两江堂的人看来,他们通过抓捕几个地痞无赖,逼问出了宁王的目的是一件可以打击到宁王的事情,但对宁王来说,两江堂的人这么做,其实完全是自作聪明,反而帮了他一把。让他可以确认,他们依旧还在洪都府城之中,甚至就在宁王府外不远处。

    而既然已经确认了这一点,那接下来,他要做的,自然便是张开大网,准备捕鱼了!

第46章 噩耗、心思

    京城。

    转眼冬天已经过了一半,而随着隆冬将近,空气中的寒意自然也比不久之前的初冬时节要浓重了许多,而再过不久,当冬至到来,进入三九酷寒天之时,便是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一片银装素裹了。

    不过,虽然天气尚还未进入最冷的酷寒天,但玄武的心,此时却已经如坠冰窟,比最冷三九时节还要冷冽上许多。

    而令玄武心中冰凉,连带着浑身都忍不住发寒的原因,自然便是不久之前,才从洪都府那边传来的那个消息:

    两江堂中过半数高手被宁王府的人,设计引诱,深陷重围,生死不知!

    “宁王果然还是动手了!”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早有预感,并早早已经派人过去提醒两江堂高层的玄武,虽然心中冰凉,但却并不觉得突兀。

    尽管他与青龙、朱雀等其他尊主不同,并非是出自宁王府,但传位于他的上任玄武尊主,却是宁王府出身的宦官。

    而作为过继给上任玄武尊主当继子的他,也许在血脉上与上任玄武尊主差的稍远一些,但关系上却依旧是无比亲近的。

    因为按照宗教礼法,只要过继的“程序”完成了,并得到了族中长辈的见证,录入族谱,他就是老尊主“法定的”儿子,可以继承老尊主全部的遗产,也要在老尊主死后,以人子的身份服侍老尊主走完最后一程,以及负责老尊主未来的香火祭祀。

    所以,上一任玄武尊主死后,才会没有上请宁王府,而是直接将他扶上了玄武尊主的位置,并将其变成既定事实,让宁王府那边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了下来。

    归根结底,人都是有私心的。

    哪怕是已经去了子孙根,看似无欲无求,没有身后事可担忧的宦官。

    总之,因为与上一任尊主之间的亲近关系,哪怕玄武不是出身宁王府,甚至这一生都没有越过黄河,但他仍旧依靠着老尊主对他多年的谆谆教诲,比较详细的了解过宁王府。

    而在他接任了玄武尊主之位,并草创了谛听这个四处打探情报的组织之后,他对宁王府的情况,也有了新的,稳定可靠的来源。

    依靠着这些从上一辈那里“继承”来的经历,以及这么多年依靠谛听打探到的诸多消息,还有对送来北极天的那些信函的揣摩,玄武对宁王府,对现在这位宁王的了解,甚至要比死去的青龙,半死不活的朱雀等出身宁王府的“老人儿”还要深刻。

    毕竟,无论是青龙还是朱雀,他们所了解的那个宁王府,早已经是十几年,甚至二十余年前的宁王府了,而他们所了解的宁王,更是早已经换了两任了。

    也正是因为对宁王府和宁王的了解,玄武在得知了两江堂加急送来的消息之后,才会感到如此的紧张。

    他清楚,这是一个信号,宁王府从这一刻开始便已经等同于和他正是宣战了。

    而令他既感觉担忧,又满是无奈的是,在宁王向他正是宣战的这一刻起,他的力量就损失惨重。

    谛听作为一个四处搜集消息的组织,其人员结构甚至要比天机阁还要松散。

    毕竟,天机阁除了搜集消息之外,还要通过出卖消息来获取利益,以便能够维持开销。

    但谛听,显然就没有这种“烦恼”了。

    而也正因为谛听的耗费基本上都是要靠北极天进行“输血”,所以谛听,尤其是在远离京城的其他地方,基本上都是秉持着“兵贵精而不贵多”的理念进行布置的。

    以两江堂为例,若非是因为玄武要求与宁王府“接触”,并进行试探的命令,所有人加起来不过才有三十余人的两江堂,平日里基本上都是分散在沿江的十数个州府之中的,每个州府多的不过四五人,少的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都是在得到了消息之后,才会有人员就近前往打探、搜集消息。

    而其中,真正的精锐“通幽”,只有不到三分之一,不足十个人,剩余的,要么是还在这些“通幽”身边学习的“学徒”,要么就是干些脏活累活的“行走”。

    可现在,从两江堂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两江堂中不足十人的精锐“通幽”,只这一战就折损了超过五人,只剩下副堂主何靖鹰和两名“通幽”高手因为当时并不在场而逃过一劫,如今还在洪都府城中潜伏,不敢动弹,生怕招致宁王府的注意。

    至于剩下的那些“学徒”与“行走”,损失的数量倒是少了不少,只有不到一半,但对玄武来说,他宁愿让这些“学徒”和“行走”全部被宁王府抓走,也不愿一个“通幽”高手陷入宁王之手。

    毕竟,比起“学徒”与“行走”,“通幽”实在是太过宝贵的。

    而且,除此之外,贵为两江堂中有数几个高手的“通幽”,也全都是两江堂的高层,他们知晓的秘密,显然也要比那些“学徒”与“行走”们要多的多。

    两江堂传来的消息上可没有说折损的那几名“通幽”全都已然身死,而只是说他们,“深陷重围,生死不知。”

    既然“生死不知”,且“深陷重围”,那就算是最好的情况,只怕也就是他们全都当场战死或自杀而死。

    可宁王府这一次是隐忍、谋划了数个月之久的突然行动,不可能没有准备,所以,玄武哪怕再如何心宽,再如何安慰自己,也不敢设想那几个“深陷重围”的“通幽”会全部战死或服毒自杀。

    而如此一来,宁王府无疑就得到了可以审讯、逼问有关谛听与他的相关消息的“舌头”,这就差不多已经等同于是暴露了。

    毕竟他可不相信,被抓的那几个“通幽”当真能够全部熬过宁王府的酷刑。

    只要有一个人扛不住最终招供了,那一切就完了。

    “也许,是时候该用到那一张牌了!”

    思及于此,心中百般想法汇到一起的玄武,忍不住抬起头来,双眼看向前方,但却没有焦距的,空洞的看着,嘴中则自言自语起来。

    。。。

    自从“考察”了一番城中那些旧书铺,学习到这些同行们的“生存之道”,并依靠着北极天的在京城中的不小的势力,成功的有样学样后,吴剑这个伪装成旧书铺的北极天香堂,也总算是稳稳的站住了脚。

    而且,因为东西比较精美,且价格还算公道,甚至还有生意火爆的迹象。

    也幸好吴剑及时察觉到了这一点,然后态度严肃的拒绝了几个“慕名前来”的客人之后,才总算是让生意回到了之前那种能活下去,但也不至于引来太多关注的,半死不活的模样。

    那些之前十分“幸运”的已经成为了“回头客”的老顾客们,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毕竟这东西数量不算多,要是吴剑当真来者不拒,给钱就卖的话,说不定还轮不到他们呢。

    而附近的邻居,也因为这件事,不免高看了吴剑一眼,觉得他是个能够拎得清事情轻重的人物。

    否则,要是吴剑当真将这里变成了“yin窝”,那就算没有官府差人注意到这里的异常,他们也要主动去告发吴剑了。

    也因为看出吴剑懂得轻重,不是那种见了钱就忘记一切的蠢货,附近的邻居倒是和吴剑的关系迅速的活络起来。

    卖吃食的小摊会把收摊之后没有卖完的食物送一些给吴剑,走街串巷的小贩若是收到了什么旧书,也会拿来先给吴剑看一看,询问他收不收。。。

    而吴剑自然也是投桃报李,那种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能拿出来送人,但是一些故事书,诸如各种演义故事、神仙志怪故事,他也会在闲暇的时候,拿出来念给邻居们的孩子听,也算是间接帮助这些忙碌的邻居们顾孩子了。

    一来二去,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吴剑便和周围的邻居十分相熟了。

    但是,比起与周围邻居之间关系的“突飞猛进”,他潜入北极天,尽力向上爬,尽早见到玄武,确认对方身份与位置,然后通知白十二,对北极天进行清剿的计划就完全没有半点进展了。

    若非是每天他都能通过那些乞丐、流民的消息,得知每天都有人进入这有些荒僻的坊市,并在距离旧书铺不远的地方,监视他的话,他估计都要认为,玄武已经将他彻底抛到脑后,忘了个一干二净了。

    可是,哪怕知道玄武依旧还在派人监视自己,应该还是没有完全信任他,所以,还想要继而观察,甚至试探自己,自己的任务还远没有到失败的地步,但吴剑心中仍旧有些烦躁不安。

    不安的源头,除开玄武的多疑,没完没了的监视与试探之外,更多的,还是来自白十二,或者更确切的说,是白十二背后的皇帝。

    因为他心中十分清楚,白十二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所以,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月,白十二除了在不久之前以穷酸学子前来淘换旧书的名义来过一次,让他放心继而等着之外,从未前来表达过任何不耐烦的念头。

    他相信白十二能够沉得住气,但他却不怎么相信皇帝也能够像白十二这样一直沉得住气。

    在他看来,皇帝能够给白十二与他多达数月的时间,已经算是十分难得了,要是再没有半点消息传回去的话,只怕皇帝就真的要是去耐心了。

    到那时,他的结局会如何,谁也不敢保证。

    哪怕传闻都说当今皇帝是个难得的仁厚之君,但就算再仁厚,也应当是不会对他这个本该被处死的犯人发什么善心。

    所以,最近几日,哪怕天气越来越寒冷,他每夜都会满头大汗的从睡梦之中被噩梦惊醒。

    若非是数天前白十二才来叮嘱过他不要急躁,继续保持耐心的话,只怕现在的他,都已经要主动通过他的上级——京畿堂堂主,去向玄武传达要与其见一面的想法了。

    。。。

    而就在吴剑心中无比焦躁的继续守着自己的旧书铺,心中已经悲观的认为,未来长达一年,乃至数年的时间里,玄武都不会主动召见他,他的未来一片黑暗,不是在阴暗的牢房里饱受折磨,就是在断头台上被刽子手斩下头颅之时,京畿堂竟然传来了消息:

    玄武今晚将要见他,让他做好准备。

    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吴剑因为不敢相信,差点以为这是他心中太过焦虑之下,因此才产生的幻觉。

    不过,伴随着被狠狠掐了一记的大腿传来的疼痛,他终于确定了,这一切并非是幻觉,这些都是真的。

    他熬了两个月之久的时间后,终于迎来了曙光。

    不过,马上,他脸上的狂喜之色便被皱眉深思所取代了。

    因为他想到了一个有些棘手的问题。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传到白十二手中,让其知晓,并及时做好准备。

    毕竟,自从他同意加入这个计划,并展开行动之后,一直都是白十二主动与他联络,而他则没有一条联络白十二的渠道线路。

    若只是如之前在悦来客栈之时,只不过是牵扯到几个小小的香主的“小事情”,他不将消息通知白十二倒也罢了,但现在,事关玄武本人,无论是从哪方面考虑,他都觉得,必须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不过,当他站起身,准备走出来收拾摊子,暂时关闭书铺,离开去寻找白十二踪迹,将消息通知对方之时,他的视线无意间扫到了一直在监视他的那个谛听的探子。

    也正是注意到了这个谛听的探子,让他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而且心中瞬间警觉起来。

    之前的他没有注意到,他已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冲昏了头脑,甚至都已经有些忘乎所以了,以至于,他的心中满是将这个消息通知给白十二,然后趁机找到玄武踪迹,抓捕玄武、清剿北极天、谛听的念头,以至于都忘记了之前一直在警惕的那些事情。

    好在,当他的目光扫到了那个谛听探子之后,他的心中因为惊喜而放松的警惕,瞬间回到了身上。

    这,会不会是玄武在故意试探?

    这个念头在吴剑的心中闪现,让他原本想要收拾摊子的手,变成了拿起手边的一本旧书,继而返身坐回了躺椅上。

    他决定再等一等,看一看。

第47章 意外的夜访

    深夜。

    吴剑的旧书铺中,漆黑一片,今天本是满月,但天空之中遍布的厚厚的云朵,却将原本应该洒向大地的清冷月光,遮挡的一干二净,没有留下半点缝隙。

    冬至马上就要到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或许马上就要抢在冬至到来之前便落下了。

    自国朝建立以来,这冬天的雪似乎一年比一年来的早了。

    旧书铺之中的吴剑尚还未入睡。

    身穿玄色紧身衣,全身都融入黑暗之中的他,显然没有如那些关注天气的农夫们那样,去思考什么时候下雪,以及下雪时间早晚的心思,此时的他,正在等待着,等待玄武的人前来引他去见玄武。

    尽管在他心中,对这一次玄武究竟是真的想要见他,还是说只是想要利用这个消息来试探他,并不能完全肯定,而且,完全是五十对五十,难以决断,但玄武白日里送来的命令如此,他却不得不照做。

    毕竟,万一若是玄武当真要见他,而他却在前来引路之人到来之时还未做好准备的话,必然会引来对方不快,进而招致玄武不满,那他之前两个月时间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与心机建立起来的一切,无疑就要付诸东流了。

    “嗒,哒哒,嗒,哒哒!”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规律的敲门声,让他忍不住猛地睁开了眼睛,哪怕在漆黑的房间之中,却似乎仍旧有一片寒芒一闪而逝。

    “吱呀!”

    不过,当他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之时,门外却是空无一人。

    但看到这一幕的吴剑,眼中却没有露出半点的惊疑之色,身体没有半点迟钝的又将大门合拢,然后慢慢转过身来,目光看向他刚刚走出的房间,蒙在面巾之下的嘴,发出几声不屑的笑声后开口说道。

    “呵,既然来都已经来了,那为何还要继续装神弄鬼呢?可不要忘了,玄武尊主可还在等在我们前去呢。”

    “不愧是曾经东极天七星主中排名第二的亢金龙吴剑,”

    伴随着吴剑的声音落地,从他刚刚打开房门走出的房间之中,又走出了一道同样身穿玄色夜行衣,蒙着面巾,看起来与吴剑的打扮别无二致的身影,就仿佛是刚刚发生的一切又重演了一变一般。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已经进了你的房间的?”

    “这种事情,我没有兴趣,更没有必要告诉你。”

    面对对方的询问,吴剑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声音冷漠的开口拒绝道。

    “而且,在东极天覆灭的那一天,我就已经不再是亢金龙了,如今的我,只是北极天玄武尊主,京畿堂之下的一名普通的香主罢了,这一点,我不会忘记,也请你们不要故意忘记。”

    “哈哈,吴星主真是说笑了,这顺天府之中足有近半百之数的北极天香主,吴星主应该也见过其中不少位,可吴星主可曾见过他们之中有谁能够如吴星主这般不卑不亢的对待上级的吗?”

    而听到吴剑的话,对方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之中的讥讽之意毫不掩饰。

    “龙落浅滩,心中仍旧认定自己是龙,哪怕为了能够忍辱偷生,暂时活下,必须装成蚯蚓,他心中仍旧还是会有龙的傲气,吴星主若是当真能够安心只做一个北极天之下的普通香主,这近两个月以来,又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想要做出一片模样来?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能够引起尊主注意,以便能够尽早脱离这浅滩,回到云层之上尽情遨游?”

    说到最后,他的心态似乎已经有些失衡,语气也从之前的讥讽、嘲笑变为了愤恨,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差不多完全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呵,这一点我不会否认。”

    尽管对方无论是态度还是言语都攻击性十足,但作为被攻击目标的吴剑,面巾之下的脸,却反而浮现出了笑容,而且,面对对方的质问,他也没有否认,而是直接十分大方的承认了对方的所有质问。

    只不过,看上去,他不仅没有因此露出什么恼怒之类的情绪,反而脸上颇为自得,似乎刚刚对方的那番话实在大肆夸奖他一般。

    “但无论是谁,心中必定都会有野心,有想要向上爬的野心,就如同你,你会对我感到如此恼怒,难道不就是因为你心中担心我的存在,未来可能会影响到你向上爬的道路,觉得你为北极天效力这么久,结果却不如我这个才刚刚加入北极天不过两月之人爬得快吗?”

    吴剑的声音,同样充满了讥诮之意,毫不留情的将对方心中的小心思戳破,朱果果的暴露在二人面前。

    “所以,既然大家心中都有一样的心思,那就不要想着依靠嘲笑、贬低我来为你自己寻找优越感了,因为,从来,你与我都是一样的,一样想要努力向上爬的,心中充满了野心的人罢了!”

    “啪啪啪!”

    就在吴剑话音刚刚落下之时,屋内却突兀的传来了阵阵掌声。

    而这一次,听到这阵掌声响起的吴剑,心中却无法做到像之前那般平静了。

    因为之前的他只听到了一个人的动静,那此时鼓掌之人又是什么时候进了他的房间的,他又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的身份又是谁?

    一时之间,数个问题涌上心头的吴剑,心中不由的感到紧张起来。

    “吴星主果然不愧是青龙选中并条教出的人才,”

    掌声终于停了下来,而随着掌声停止,漆黑的房间之中,又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不过,与同样身穿夜行衣,蒙着面巾的吴剑以及之前走出那人不同,此时从房间之中走出的身影,身上却是穿着一件因为浆洗,所以有些陈旧的僧衣,而他的头上,自然也是和符合这身僧衣的没有一根头发。

    而就在此时,头顶一直被厚厚的云层遮挡的严严实实的月光,终于透过云层的缝隙,将光芒撒向了大地,照亮了这颗在月光之下似乎能够反光的“闪亮”光头。

    “而让这样杰出的人才一直被埋没在这这里,似乎也的确是我这个尊主的失误啊。”

    玄武!

    看到这个身影的一瞬间,吴剑的瞳孔瞬间急剧的收缩,呼吸也忍不住变得急促了起来,心脏在停止了一瞬间之后,便开始以比之前快了近一半速度剧烈的跳动起来。

    吴剑之前在房间之中闭目沉思之时,曾经设想过许多种情况,其中与玄武见面的场景自然占据了其中的大多数,但他却怎么都没有想过,玄武会亲自前来见他。

    “北极天京畿堂东城第五香堂香主吴剑,拜见尊主大人!”

    不过,虽然未曾设想过这种见面场景,而且在见到玄武的一瞬间,便激动起来,但他还是立刻收敛好心神,单膝跪地,语气激动的叩首向玄武施了一礼。

    “呵,起来吧。”

    虽然之前口中称呼吴剑为吴星主,但在吴剑以新加入北极天后的身份向自己行礼之后,玄武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略显得意的让吴剑起身,也算是终于正式接受了吴剑加入北极天,成为他麾下的一员。

    “本尊主知道,晾了你两个月的时间,你的心中必然会对本尊主心有不满,”

    玄武说到这儿见吴剑就要张口为自己分辩,便抢先一步,伸手制止了他。

    “别急着反驳,先听本尊主说完。”

    “你心中有所不满,本尊主能够理解,但你也应该明白本尊主这么做是因为什么,所以,无论你之前心中有什么样的不满、愤懑,今夜之后,本尊主都希望你能够将这些不满、愤懑全部抛弃掉。因为本尊主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只要接下来你全力为本尊主效力,那你的那些野心,我全都会帮助你实现。”

    玄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又深深的看了吴剑一眼之后,才又继续开口说道,而这一次,他的声音,听起来却是充满了诱惑。

    “也许,连那些你曾经拥有的,但如今却早已经抛弃掉的野心,本尊主也可以帮你将其变成现实。”

    听到玄武这番话的吴剑,先是楞了一下,继而一脸震惊、愕然的抬头看向了玄武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眼睛之中找出玄武这番话的真正含义。

    毕竟他心中曾经的那番野心,早已随着东极天全军覆没,他孤身一人逃离而被他抛到了爪哇国,再也没有想起过。

    而从玄武的眼睛之中,他看到了,玄武竟然当真知道他过去的那个野心。

    那这样一来。。。

    “玄武尊主想要更进一步?”

    哪怕从玄武的眼神之中已经读出了某种暗示,但吴剑却仍旧有些不敢置信,因此,他忍不住试探的询问了一句。

    “呵,就如同你之前所说的那样,是人都有野心,而且随着爬到的位置越来越高,野心也会随之越来越大,你有野心,那你觉得本尊主会没有吗?”

    玄武轻笑一声,毫不避让的直视着吴剑的双眼,沉声反问道。

    “那属下便预祝尊主早日得偿所愿。”

    吴剑再度跪倒在地,叩首回道。

    看上去像是在恭维,但实则却是他有些忍受不住玄武的直视着他的眼神,情不自禁的选择了低头避让,继而才顺势而为,跪地恭维。

    “嘿嘿。”

    玄武像是看穿了吴剑内心一般,看着跪倒在地的吴剑,笑了两声,在吴剑感觉后背已经冒出冷汗的时候,才终于语气有些无奈的开口继续说道。

    “也许在你看来,这件事似乎并不算难,毕竟东极天和中极天已然彻底覆灭,至于西极天那群蛮夷,则根本不用理会,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整个天衍门就只剩下一个南极天需要稍稍耗费一些心思,而南极天的朱雀还垂垂老矣,已经没几天好活,正是动手的好时机。本尊主说的可对?”

    “尊主明察秋毫!”

    心中就是这般想的吴剑,虽然不明白玄武为何要这么问,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拍了个马屁。

    “哼,天真。”

    但这一次,他的马屁似乎拍到了马腿上,换来的是玄武的一声不屑的冷哼。

    “天衍门自建立之日至今,不过区区数十年,比起那些动辄上百年,甚至如禅祖寺那般绵延近千年的门派,底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天衍门却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从当初建立之时不足十人,势力只局限洪都府城一城的小门派,几十年内便成为门人远超千人,势力覆盖国朝四方的超级门派。”

    不过,玄武显然也并非只是为了骂一骂吴剑,才故意这般说的,因此,在冷哼一声之后,他便立刻开口叙述起了天衍门的历史,并在最后问出了一个令吴剑愣在当场的问题。

    “你觉得,这种飞速的发展,是依靠什么?”

    “这个。。。”

    吴剑显然无法回答。

    “嘿,那就让我来告诉你有关天衍门的真相吧!”

    而对于吴剑的这种反应,玄武显然是早就已经猜到了,因此,他立刻再度接过了话头,开口向吴剑坦露了有关天衍门背后的“真相”。

    “什么?”

    而吴剑也的确被玄武的讲述吓到了,以至于他都忍不住惊呼出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无比突兀。

    “尊主说的这些当真?天衍门的背后,站着的,当真是宁王府?!属下知道的那个宁王府?”

    “呵,否则,你觉得,为何天衍门最初会诞生在洪都府城之中,为何实力强到足以和东南西北四处分坛加起来不相上下的中极天,会一直扎根于洪都府?”

    尽管吴剑的再次询问似乎听起来像是不相信自己一般,但玄武却并未动怒,毕竟他心中也清楚,这个消息的确是太过令人难以接受了。

    哪怕是当初的他,在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缓了好久。

    “没有宁王府提供的庞大的财富,以及大量的人手支持,底蕴浅薄的天衍门,到了今时今日,至多只不过能够成为一个二流门派,势力影响都难出洪都府地界,又怎么可能像现在这般,遍布四方,连这京城之中都有北极天这般人员众多,势力庞大的分坛存在呢。”

    “既然如此,那玄武尊主的意思是?”

    终于缓过来,接受了玄武这番话的吴剑,突然想到了之前玄武透露出的那个野心,心中不由的一动。

    “天衍门在宁王府手下太久了,也是时候脱离宁王府了。”

    玄武也没有遮掩的想法,堂而皇之的说出了自己的野心。

    而听到这里的吴剑,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来。

第48章 三日之约

    幸福的预感总是会变成错觉,但不幸的预感却往往会变成噩梦。

    对于吴剑来说,这一次,当玄武向他和盘托出天衍门与宁王府之间的关系,并依旧向他表明心中的野心之后,他心中浮现出的那个预感,便真的变为了噩梦。

    “玄武尊主莫不是在与我玩笑吧?!”

    而也正是因为听到了玄武接下来的想法之后,吴剑的态度便陡然冷漠了下来,虽然听起来在称呼玄武之时仍旧保持着尊敬的称谓,但很显然,却已然不像之前那般以北极天的“自己人”自称,隔阂感再度凸显出来,仿佛一瞬间,他又回到了之前,变为了那个东极天麾下排名第二的星主亢金龙。

    “呵,吴星主这是哪里话,本尊主虽然比不得那些朝廷中的高官,但也多少算是有些身份之人,怎么会如此无聊的深夜来寻你开什么玩笑,而且还是用这等大事。”

    听出吴剑语气之中的抗拒与疏离,玄武的眼中忍不住闪过一丝阴霾,但他却很快掩饰了过去,脸上仍旧带着之前看起来平和的笑容,笑着回答道。

    “呵,若是玄武尊主没有开玩笑的话,又如何会说出这等令人匪夷所思的计划来?”

    尽管玄武眼中的阴霾只是一闪而过,但吴剑还是看了个真着,因此,他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不过,笑容之中却是充满了讥讽的味道。

    “而且,难道玄武尊主就不担心在下在这里答应下你的请求,但到了洪都府,进了宁王府之后,便转头将这些事情全部向宁王据实已告,投向宁王吗?”

    吴剑说到这里,嘴角的笑容不由的变得更加灿烂,其中的讥讽味道也愈发浓烈。

    “毕竟,就像你自己刚刚所说的,比起实力强大的宁王府,区区一个北极天,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既然反正都要选择一家进行下注,那我为何不选择一家看上去赢面更大的去下注呢?”

    “哈哈,吴星主果然是个实诚人。”

    玄武听到吴剑的这番分析,脸上却并未露出什么愤怒的神情来,相反,他在认真的盯住吴剑的眼睛看了数个呼吸之后,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这么做会惊醒左右的邻居,从而暴露自己的存在。

    “但,吴星主,你当真愿意去宁王手下的一条狗吗?”

    笑容收起之后,玄武向吴剑提出了询问。

    “呵,难道我听从玄武尊主你的建议,潜入宁王府,去帮助你刺探宁王府的情报,就不是在为你当狗了吗?”

    吴剑先是冷笑了两声,继而语气萧索的,以自嘲的语气开口反问道。

    “既然不论怎么样,都是给别人当狗,那为何不给那个最富有,实力最强,最能喂饱我的人当狗呢?”

    “不不不。”

    玄武连忙摇了摇手指,否定了吴剑这番自嘲之语。

    “无论是你我,还是已经死去的青龙,黄龙,半死不活的朱雀,天衍门中的所有人,在宁王的眼中,都只不过是他手下的狗。”

    似乎是为了强调自己与宁王之间的不同,玄武还是先将宁王拿出来,算是树了个靶子,或对比的目标。

    “但是我,在宁王眼中永远只是条狗的我,却不甘愿永远做他宁王手下的一条狗,所以,我才会建立谛听,所以,我才会大力发展谛听,并在洪都府的中极天被锦衣卫等衙门联手剿灭之后,试图用谛听去接近宁王,与宁王平起平坐,而宁王也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会如此的愤怒,才会想要将我这条妄图爬上桌子的狗抓起来,乱棍打死。”

    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玄武也将自己与宁王府之间的龃龉全数说了出来。

    “若是吴星主你投靠了宁王,就算宁王暂时会相信你,当我这条不听话的狗被他乱棍打死之后,你觉得你又能获得什么结局呢?

    更何况,以我对宁王的了解,在你向他表露这一切,试图以此为本钱向他投靠之时,不敢确定你所说的那些究竟是真是假的宁王,只会杀了你,以最简单粗暴,但却绝对有效的方式,铲除你这个可能会对他存在威胁的蝼蚁。”

    玄武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滔滔不绝的说着,而作为倾听者的吴剑,则皱着眉头,似乎在试图分析玄武所说的这些,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但其实,从玄武刚刚提到天衍门与宁王府之间关系的那一刻,吴剑的心中便一直在想着一件事情:

    这件事白十二知不知道,他背后的皇帝又是否知道?若是不知道的话,那单单以这个消息,是否就足以令自己立下大功了?

    不过,这种念头虽然一直在他的心底徘徊,但他却也十分清楚,至少今夜,他必须先将玄武糊弄过去,否则,只怕他就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更不用说将这个消息禀报给白十二,并以此来立下大功了。

    “呵,既然如此,那在下倒是真的对玄武尊主的条件有了兴趣。”

    思考了好一会儿之后,像是暂时接受了玄武刚刚劝说的那番话一般,吴剑抬起头来,眼中露出几分略显期待的神色,开口回应道。

    “本尊主果然没有猜错,吴星主是个聪明人。”

    玄武脸上露出几分赞赏之色,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微笑着继续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那本尊主也不再与吴星主兜圈子了。”

    继而,玄武收起脸上的微笑,神色一板,十分严肃认真的说道。

    “只要这一次吴星主能够同意潜入宁王府,帮助本尊主打赢与宁王府的这一次仗,那事成之后,本尊主定会全力支持吴星主重建东极天!”

    说到这里,玄武深深的看了吴剑一眼后,才语调缓慢的郑重说道。

    “一个完全属于吴星主,不再受任何人调配操控的东极天。”

    “哪怕是。。。”

    听到玄武这个保证的吴剑,忍不住挑了挑眉头,眼中露出再度几分讥讽的想要开口反问、嘲讽玄武一句。

    “哪怕是本尊。”

    但玄武像是早就料到了吴剑会有此一问一般,还未等他的问题问出口,便抢先一步,十分认真且诚恳的给出了回答。

    “呵,玄武尊主如何能够保证做到这一点呢?”

    吴剑被玄武抢先回答后,先是忍不住一愣,脸上露出几分愕然,继而又变回了之前那种眼中带着浓浓讥讽的冷笑着问道。

    “反正到时候,就算在下能够侥幸逃出宁王府,躲过宁王府的追杀,只怕也回不到这京城来向玄武尊主你讨要你保证的这一切了吧?

    就算在下命格不错,侥幸逃出了宁王府,躲过了宁王府的追杀,并且出乎意料的回到了京城,玄武尊主你也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帮助在下重建起了东极天,让在下坐上了青龙的位置。

    可在人是玄武尊主你出的,钱财也是玄武尊主你出的,甚至是连地点都是玄武尊主你挑选的情况下,在下就算真的坐上了青龙的位置,也只不过就是个令人发笑,无人会放在眼中的傀儡罢了,与投靠宁王府,做宁王手下的一条狗又究竟有何区别呢?”

    吴剑的语气越来越冷,脸上的嘲笑也随着话语慢慢的消散了,变为了完全的冷漠。

    “这个吴星主可以尽管放心。”

    虽然吴剑的态度从自己说起这个计划的时候就变得无比恶劣,说话更是阴阳怪气,充满了讥讽的味道,现在,更是没有半点犹豫、畏惧的直接用冷漠的态度来表达对自己的不信任,但玄武的脸上却仍旧没有半点恼意,相反,他像是个抖矮么一样,对吴剑的表现感到十分的满意。

    “本尊主从未有过想要插手北极天其他分坛的想法,本尊主所求的,从来都只不过是脱离宁王府的掌控,堂堂正正的做一个人罢了。”

    玄武先是再度强调了一番自己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不过,看到吴剑仍旧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之后,他也知道,单单只是说这些大而空,没有半点保证的话,肯定是无法说服精明世故的吴剑的,因此,他马上说起了后面更加详实的内容。

    “如果吴星主实在信不过本尊主的话,那吴星主重建东极天之时,本尊主绝对不会插手,更不会派出人手,一切都由吴星主自己去决定改如何去做。本尊主只负责向吴星主提供一笔足以重建起东极天的钱财。”

    听到这里,吴剑的脸上那不置可否的神色终于消失了,露出几分好奇与期待来。

    “当然,如果吴星主担心本尊主会毁约的话,那我们可以找一个你我双方都信得过的门派,现在便将钱财交给对方,并约定好一个信物,待到事成之后,吴星主便可以拿着这个信物前去将这笔钱财取出,如果吴星主不愿再见到本尊,那也可以在拿到钱财之后便直接消失,你我便各不相欠。”

    “玄武尊主的诚意,在下已经感受到了,”

    吴剑像是终于第一次动心了一般,语气中很是感兴趣。

    “不过,这信物,若是握在我的手中,难道玄武尊主就不怕我直接拿着信物将钱取出之后便逃之夭夭吗?”

    吴剑像是在为玄武考虑一般,但很显然,他的真正意思,与之截然相反。

    他真正担心的,是玄武一直握着信物,如此一来,最终他还是要去见玄武,情况无疑就再度回到了之前他所有担忧的那般境地。

    “多谢吴星主为本尊主考虑,但这一点,吴星主却是有些多虑了,本尊主早已设计好了一切。”

    玄武自然能够听出吴剑这番话背后的真正含义,但他显然不会真的就这么直接将其戳破,而是顺着吴剑的话,继续说道。

    “这信物如今并不在本尊主的手上,当然,也不会在吴星主你的手上。”

    “宁王府?”

    吴剑立刻听懂了玄武的意思,颇为惊异的吐出了三个字。

    “宁王府!”

    玄武同样吐出了这三个字,只不过,他的语气是十分肯定的。

    “宁王府之中,有本尊主在去年送给宁王的一柄龙渊剑,也有本尊主前年送给宁王一块价值不菲的寿山石作为宁王继位的贺礼,听闻,青龙在初到江南之时曾得到过一副龙眠居士的《明皇醉归图》,送给宁靖王做为寿礼,这三件宝物,只要吴星主能够拿到一件,便可以作为信物,得到本尊主寄放的钱财。

    当然,这三件宝物,只是作为信物,吴星主只需出示一下便可,其仍旧属于吴星主。”

    玄武也没有多卖什么关子,在肯定了吴剑的询问之后,便说出了可以作为信物的三件宝物。

    “这三件宝物,每一件都价值不菲,必定会被宁王悉心看护,想要从宁王府的严密看护之下拿到其中一件,玄武尊主未免也太看得起在下了吧?”

    但吴剑听完之后,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显然是觉得玄武挑选的这三个信物想要得手,未免有些太过困难了。

    “呵,这三件宝物除开最后那副龙眠居士的《明皇醉归图》可能会稍显困难一些之外,其他两件对于混入宁王府之后,并且已经得到了宁王信任的吴星主来说,应当算不得太过困难才对,尤其是那柄龙渊剑,若是吴星主得到宁王充分信任后向其讨要,只怕宁王也不会有什么犹豫。”

    “嘿,说到底,这只是因为玄武尊主心中其实仍旧信不过在下罢了。”

    “呵,先小人后君子,况且,吴星主难道已经忘记刚刚自己曾说过的那番话了不成?”

    玄武笑着反击道。

    “这可是吴星主你提醒本尊主的。”

    “嘁。”

    吴剑像是颇为懊恼的撇了撇嘴,使得遮掩嘴巴的面巾微动。

    “玄武尊主的条件的确很诱人,不过,这件事事关重大,玄武尊主最好还是容在下再多思考几日再说吧。”

    又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之后,吴剑的脸上仍旧犹豫不决,颇为为难的看向玄武说道。

    “三日。”

    玄武则没有半点犹豫的直接伸出三根手指。

    “时间宝贵,宁王府已经动手了,本尊主没有太多的时间等待。”

    “好,三日之后,在下定然给玄武尊主一个答复!”

第49章 失败的夜袭

    玄武走了,跟着其一起前来的那个身穿夜行衣的手下却并未立刻离开。

    不过,他却也并未说些什么,只是站在原地,深深的看了吴剑一眼,似乎想要将吴剑的样貌、身形印在脑海之中一样。

    吴剑虽然不清楚他的身份,但自然也不可能对其有什么畏惧,以同样的眼神与其对视着,直到对方似乎是因为担忧引起玄武不满,亦或是被吴剑目光所夺,最终还是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呼!”

    竖起耳朵,确认了对方确实已经离开了之后,吴剑终于忍不住长出一口气,紧绷的精神也随着松懈了下来。

    同时,他的心中也忍不住为白日里在得到这个消息后,最终决定先不去将此事禀报给白十二,而是先暂时看看情况再说的做法,深感庆幸。

    尽管玄武以北极天尊主的尊位,亲自监视自己听起来似乎有些有**份,但从今夜其登门拜访,以及之前所说的那些事情来看,玄武若是果真自派人通知他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潜伏在附近监视他的话,也不算是什么奇怪的事。

    毕竟,这件事事关重大,若是一个不慎的话,说不定,玄武自身就要被宁王府所灭,尸骨无存了。

    在这种巨大的威胁之下,考虑一件事是否要去做的时候,保命的因素,无疑就要比所谓的身份、面子这些“虚名”,比重要重得多了。

    而且从之前玄武在与他交谈过程之中数次肆无忌惮的放声大笑,谈话之时也是没有半点压低嗓门的表现来看,这周围的那些看起来十分正常的邻居,很有可能是北极天或谛听之中的人。

    甚至,有可能那些流民、乞丐之中,也有为数不少的人,同样会是北极天或谛听的人。

    至于那些一直在附近监视他的那些谛听探子,看起来,就更多只是用来吸引他的注意力,让他不会将怀疑的目光投向附近邻居,以及那些流民、乞丐而竖立起来的靶子了。

    想到这里,吴剑心中就忍不住阵阵发寒。

    不过想来也是,这里本就是当初北极天那个香堂的所在地,虽然那个香堂被锦衣卫的人剿灭摧毁了,但其扎根于此十数年,终归不是那么好清除的。

    也幸好,过去的两个月时间里,他并未做过什么太过会招致怀疑的事情,之前每天都在筹备将旧书铺开起来,之后又是笼络那些流民、乞丐,让他们为他所用,在之后,便是在城中“考察”其他旧书铺,寻找能够让旧书铺长久“活下去”的方法。

    也就只有白十二亲自前来那一次稍稍有些风险,但以白十二的实力,以及易容功力,想来并未引来什么怀疑,否则,今日来的只怕就不是只有玄武和其一个手下,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非要说服自己,而是直接全力围捕自己了。

    缓了不足盏茶的时间,终于让心情重新平复下来之后,吴剑终于有时间开始思考起之前玄武对他说的那些事情,以及最后提出的那个与他合作的计划了。

    。。。

    早已经投靠了白十二,投靠了朝廷的吴剑,现在心中最渴望的,无疑就是尽早找到玄武的行踪,抓住玄武,剿灭北极天与谛听,然后以此为功劳,正式成为皇帝手下的一名鹰犬。

    虽然不能说人各有志,但比起拼命想要脱离宁王府,不想继续做宁王手下一条狗的玄武,此时的吴剑,其心中的志向比起玄武来说,却是有些“自甘堕落”的意味。

    可吴剑毕竟是没得选择,在他被白十二抓住的那一刻,留给他的路就只剩下了两条。

    要么选择和玄武一样做人,然后被关进锦衣卫那令所有人闻之色变的诏狱之中,受尽所有残酷的刑罚之后,悲惨的死去。

    要么选择做狗,协助白十二以及锦衣卫、东厂、六扇门完成任务,抓住玄武,剿灭北极天与谛听,今后正式披上官皮,成为皇帝手下的鹰犬。

    吴剑不想死,所以,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条。

    但如今,随着玄武摆在他面前的这个计划,他原本的打算,似乎有全部落空的危险。

    因为,若是他答应了玄武的这个计划,那就意味着,他之前与白十二定下的那个潜伏计划就要彻底泡汤了。

    毕竟,到时候,人在洪都府的他,显然无法完成找到玄武行踪,协助抓捕的任务。

    可如果他不答应玄武的这个计划,那留待他的,无疑就会是玄武紧跟而来的打击报复。

    而以玄武今日向他详细讲述了这么多天衍门与宁王府之间的关系,以及其自身与宁王府之间的恩怨,还有那些十分详尽的计划来看,他的下场,最有可能的,就只有一个——死亡。

    想到这里,心情不禁再度焦躁不安起来的吴剑,恨不能立刻就离开,前去寻找白十二的踪迹,将今夜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对方,然后让白十二来决定接下来他该如何去做。

    以白十二的身份,只要他做出了决定,那不管怎么样,至少暂时保住他的小命应该是毫无问题的。

    而且,说不定,他还能以从玄武那里得到的有关宁王府与天衍门之间关系的情报,获得一份不小的功劳。

    到时候,他的小命就等于是又加了一层保障。

    但心中再如何急躁,他的理智依旧强烈的阻止着他做出这等冲动的行为。

    玄武和其手下虽然看起来离开了,但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不会继续在附近监视。

    毕竟这件事事关重大,玄武既然现在能够亲自前来,那再辛苦一些,亲自监视三天时间,也不是不可能的。

    区区三天而已,无非就是辛苦一下罢了。

    但万一要是因为没有看住,让吴剑找到机会“人间蒸发”了,那到时候,玄武就是再辛苦几倍、十几倍,也不可能挽回了。

    除开玄武之外,还有同样潜伏在夜色之中的那些谛听的探子,更不用说,就在隔壁,估计连他在院子里打个喷嚏都能听到的那些“邻居”。

    这么多耳目眼线,由远及近,层次鲜明,吴剑只怕真的是插翅也难逃。

    想清楚这些,吴剑只能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转身返回屋中,躺倒在床,闭眼继续睡觉。

    钥匙并不在他这里,他就算再如何焦急,在没有钥匙解开身上枷锁的情况下,若是擅自动手,也不过是徒费工夫,而且还令他自身招致怀疑罢了。

    所以,他只能期望未来的三天时间里,白十二能够尽早发现不对劲,然后尽快前来与他联络,也好让他,将这些消息告知白十二,让其能够尽快想好解决的办法。

    。。。

    在吴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向漫天神佛请求白十二能够听到他的心声,尽早赶来与他一会的时候,在吴剑所在的坊市之外的街道之上,白十二正拎着一盏马灯,走在街道之上,而在他身后,还跟着七八道身影,跟在他身后之人,手上拎着个铜锣,正十分富有节奏的敲打着,同时口中还不断高声叫嚷着。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唻!”

    显然,这是一支负责巡逻与打更的队伍,至于白十二能够混入其中,自然还是靠着那块锦衣卫令牌的“魅力”。

    “你们先走,我有些尿急,过去放放水。”

    又走了十余步,眼看着队伍就要转头向回走,白十二将手中的马灯交给了队伍之中的其中一人,神色有些急切的开口说道。

    “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看着白十二的身影快步消失在黑暗之中,几个因为白十二“空降”下来,年纪轻轻就当了他们这支小队伍头目这件事深感不满的老资历,便忍不住冲着白十二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压低嗓门,暗暗骂了一句后,转身大跨步离开。

    他们可不愿在这里干等着白十二。

    况且,这也是你自己说让我们先走的,可怨不得我们。

    一群心中打断给白十二上点眼药,找点不自在的老油条们,脚下如风,匆匆离去。

    但白十二显然没有闲心去理会他们的“自作多情”,快步离开了队伍的他,已然悄悄的靠近了吴剑的旧书铺所在的坊市。

    尽管他不久之前才去过吴剑的旧书铺,劝诫吴剑沉住气,不必心急,安心等待。

    但眼看着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眼瞅着冬天就要结束,春天就要来了,他的心中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点都不急躁。

    因此,自那一日去过吴剑的旧书铺打探了一番情况之后,他便利用锦衣卫令牌的“魅力”,空降加入了距离这个坊市最近的打更人队伍。

    之前去过吴剑旧书铺的他,自然不会注意不到那些几乎不做什么掩饰的谛听的眼线。

    所以,在吴剑那边迟迟没有得到什么进展的情况下,白十二打算另辟蹊径,看看能不能从这些谛听的眼线处下手,弄出一些有用的情报来。

    当然,他也清楚,自己这么做,说不定会给吴剑招来谛听、北极天高层,乃至是玄武的怀疑,但在现在完全是一片死水的情况下,在他看来,哪怕是让吴剑被怀疑,都比现在这样不温不火,似乎已经完全被遗忘的情况要强。

    “坏名声,总比没名声要来得强。”

    不过,虽然心中怀着这样的念头,但白十二也不可能是脑袋一热便展开行动。

    之前的两个白天与夜晚,他已经踩过四次盘子,确定了附近的地形,确定了周围那些巡视的五城兵马司兵丁们的巡视时间,更确定了那些谛听探子们的暗哨位置,以及换防的规律,可谓是做足了准备,只待今夜突然动手,拿下一个在附近监视情况的暗哨后,便直接带其离开。

    至于打更人那边,今夜之后,他便不会再出现了,反正只需要用锦衣卫小旗的身份通知一声就行了。

    。。。

    翻过院墙,躲进阴影之中,白十二在等待着外面打更之人的离开,同时,也是在等待着打更人为他提供准确的时间,以便让其能够悄然靠近正换防的谛听暗哨。

    这些事情,是他摸索了整整两天时间才得到的规律,也是他有自信可以不惊动任何人便可以得手的信心所在。

    不过,就在他悄然从墙角的阴影之中翻过院墙,进入窄巷之时,他突然感觉到,今夜的这座坊市,似乎和之前两晚有了不小的改变。

    因为就在他准备从窄巷之中翻墙进入另一户人家的院子之时,他的耳中听到了这户人家院子中传来的动静。

    脚步声。

    尽管十分轻微,但白十二还是听到了,而且分辨出,这应该是五个人的脚步声。

    虽然这户人家的确有老少五口人,但很明显,这五个人的脚步声,都是成年男人的脚步声,其中并没有孩子的脚步声。

    而且,若真有孩子的话,他们会如此安静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院子里的真是这一家老少五口人,如今都已经是半夜了,他们不睡觉,在院子里干什么呢?

    难道是偷窃的贼人?

    白十二眉头轻皱,但很快,他便否定了这个念头。

    这座看上去就不怎么富裕的小院,根本不值得五个贼人一同光顾,因为收益太低了,根本不值得。

    情况与预想的出入很大,这个时候,最稳妥的方案,自然便是立刻放弃原定的计划,掉头离开,待到明日天明之后,再次易容前来查探一下情况。

    但白十二艺高人胆大,或者说,心中觉得这突然发现的情况不足以让他打消原定的计划,因此他便决定绕过这座院子,继续自己的行动。

    其实他心中也挺好奇这户人家究竟是发生什么了,若非是因为心中早已定好了目标,估计他就会因为心中的好奇去查探一下情况了。

    白十二绕过了这座院子,靠着对地形的了解,很快来到了另一座院子之外。

    不过,这也让他浪费了一次谛听暗哨换防,他可以趁机动手的机会。

    所以,他必须继续在这里等待近一个时辰之久,等待对方的第二次换防,才能悄然摸近,趁机动手。

    而就在他准备翻过院墙,进入院子之中的阴暗角落等待的时候,他的耳边突然传来了呼啸声。

    是暗器!

    他的心中不由的一凛。

    他,被人发现了!

第50章 再次试探

    “哒哒哒!”

    房顶之上,被快速踩过的瓦片发出一阵阵生意轻微但却清脆的声响,若是在白日的闹市之中,这点微弱的声音必定会被淹没在熙攘的人群所发出的巨大噪声之中,但在寂静的深夜之中,却是清晰可闻。

    运气有点背。

    算不上闷头逃命,但终究是有些狼狈在逃跑的白十二,心中忍不住埋怨起了自己的运气。

    否则,怎么之前踩盘子的那两天时间里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偏偏是今天晚上动手的时候,正好撞上了敌人同样的行动计划。

    而躲开偷袭自己的暗器之后,白十二也没有多余留下来,想着只依靠自己的力量去硬来,而是转头就逃。

    情况不明的时候,该怂还是得怂,若是自诩轻功出众,武功不错就非要头铁留下来与不知道有多少数量,又分布在何处的敌人硬拼的话,那就算是天下第一,只怕早晚也要被坑杀。

    况且,白十二也没有忘记,自己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他还需要依靠吴剑潜入北极天带回情报,自然不能让其陷入暴露身份的危险之中。

    不过,身后还在追逐自己的这群家伙,应当同样是出自谛听的吧?那如此说来,北极天与谛听的头领玄武,在以冷处理的方式晾了吴剑两个月的时间后,终于要有所行动了吗?

    这座坊市并不大,不过是奔走了数座房顶之后,出口便已经近在眼前了,而只要出了这座坊市,他不相信这些谛听的人还敢继续这么不要命的追击他。

    因此,他的心中不由的开始思考起了这些异常背后的含义。

    。。。

    “我等无能,让那人逃出了坊市,请尊主责罚!”

    发现了白十二后,以为白十二只不过是个前来偷窃的小蟊贼,所以仓促出手,但旋即发现情况不对后,才全力对白十二围追堵截,但却最终连白十二影子都没有跟住的一群谛听的探子,只能硬着头皮,前来向玄武请罪。

    而听到手下禀报的玄武,却没有因此而大怒,而是蹙起眉头,思索起来。

    他手下的这些探子的实力如何,他心中是有数的,虽然不敢说实力超群,但在跟踪、监视、追踪等方面,却还是有独到之处的。

    但就是这样的一群人竟然连对方的一根毛都没有留下,这不由的让他心中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来。

    “尊主,会不会是那个吴剑。。。”

    就如同吴剑之前所猜测的那样,玄武没有离开,依旧留在这里“等待”吴剑给出答复。

    既然玄武未走,那之前同玄武一同前往吴剑的旧书铺与其见面的那个身穿夜行衣的身影,自然也没有离开。

    作为能够与玄武一同前去与吴剑会面的手下,他的地位显然并不低。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心中才会对吴剑充满了敌视与警惕,之前因为没有什么证据、把柄,所以他也只能将对吴剑的敌视与警惕深埋在心底,免得表露出来后,反而引来玄武对他的不满。

    可现在,一个这么好的可以利用的话柄就摆在面前,他自然不可能不利用。

    “应当不是。”

    但令他失望的是,在思索了良久之后,玄武最终却否定了他的这番猜测。

    “之前你去通知吴剑之时,已经是下午了,之后,一直到刚刚你随我一同前去见他,这段时间里,他未离开过那间旧书铺半步,也没有任何一个外人进入过旧书铺,除非他懂得话本中的千里传音之术,否则,他不可能将这件事通知出去。除非,”

    不过,在最后,玄武却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像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一样,眉头皱的更深了。

    “除非刚刚那人是之前就已经与他约定好,但因为他一直无法离开旧书铺,前去通知对方取消这一次会面,对方才会按照原本的约定前来。”

    听到玄武提出另一种让吴剑沾染上这件事的可能,原本心情已经因为之前的猜测被玄武否定,所以心情低落的黑衣人,顿时眼睛再度亮了起来。

    “那尊主,是否需要属下现在就将那个吴剑请来问个清楚?”

    担心“夜长梦多”的他,立刻便自告奋勇的向玄武请求去将吴剑“请过来”,问个清楚。

    “不要这么着急,牛金牛。”

    但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所想的玄武,却并未点头,反而眼含深意的直视着他,幽幽说道。

    “本尊主知道,在你心目中,吴剑对你是个不小的威胁,但本尊主看重的,是你们做事的能力,而不是你们对付自己人的能力。”

    “属下知错,请尊主惩罚。”

    本就被玄武的眼神看的心中发毛,后背发寒的牛金牛,听到这里,“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不敢为自己做丝毫的辩解,立刻就像玄武请罪,额角更是不断渗出冷汗。

    “行了,起来吧。”

    本就只是为了敲打他一番的玄武,自然不会真的惩罚他,见自己的敲打起到了效果之后,便收起了敲打的心思,摆摆手,示意他起身。

    “吴剑在本尊主这里还有大用,没有必要的话,本尊主不希望再看到你与他再起冲突,明白吗?”

    作为一个合格的头领,玄武深知给一棍子就要给一颗甜枣的道理,因此,在又不轻不重的敲打一句之后,选择了对牛金牛“袒露心迹”,以便能够让他宽心。

    “况且,只要吴剑答应了本尊主的要求,那他便要离开京城,以本尊主暗子的身份潜入宁王府,而宁王府之中危险重重,宁王本人更是向来多疑。。。”

    说到这里,玄武顿了一下,没有将话说尽,但嘴角却勾起一丝残酷的微笑,用一个足以令牛金牛明白的眼神,看了牛金牛一眼后才继续说道。

    “所以,你又何必去和一个注定要死的死人去争什么呢?”

    “是,属下明白了。”

    原本被玄武敲打的脸色微微发白,后背不断冒出冷汗的牛金牛,看到玄武的眼神,听到玄武的这如此直白的暗示之后,眼中登时再度焕发出光彩,躬下身,语气中压抑不住喜意的开口回答道。

    “不过,尊主,难道我们就什么都不做的干看着吗?”

    回复了精神之后,牛金牛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再度开口询问起来。

    “自然不是。”

    玄武收起脸上的微笑,摇了摇头后,否认道。

    “不过,一切还是等到天亮之后再说!”

    。。。

    清晨,近乎一夜未睡的吴剑,盯着一双“熊猫眼”从床上爬起身来。

    冬天寒冷的空气,让离开被衾的他,睡意暂时被寒冷驱散,整个人迅速的清醒过来。

    令他难以入睡的原因,除开昨夜玄武对他说的那些秘密,以及那个让他潜入宁王府的计划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在玄武离开之后不久,从外面传出的那些动静。

    坊市进了贼人。

    这是昨夜迟迟无法入睡的他,在屋内侧耳倾听到的内容。

    但昨夜已经知道附近邻居几乎都是北极天或谛听的人,同时深知这座穷困的坊市根本吸引不到什么贼人的他,却有些不敢相信外面传来的动静。

    在他看来,比起进了贼人,还不如说昨夜白十二想要趁着夜色前来与他碰面,结果却正好撞上了玄武来的可能性高呢。

    而他最担心,也恰恰就是这种可能。

    尽管他心中清楚,白十二轻功高明,武功同样能够稳稳的排进一流高手。

    但从昨夜玄武的表现来看,其轻功身法与武功应当同样不容小觑,再配合上周围那么多北极天和谛听的人,若水白十二一时不查的话,说不定真的有不慎失手被杀,甚至被生擒的可能的。

    如果白十二被杀的话,那就意味着朝廷之中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迹了,毕竟,一直以来都是白十二与他单线联系,那样的话,自己是否要顺势而为,同意玄武的计划,前往洪都府,以东极天仅存的高层——亢金龙的身份潜入宁王府,为玄武获取、传递情报呢?

    就算玄武不值得信任,是否也可以利用这一点,待到顺利的抵达洪都府之后,再趁机潜逃,前往西极天的地盘,去神秘的白虎手下讨生活呢?

    而万一,要是白十二被生擒了。。。

    。。。

    “砰砰砰!”

    就在吴剑脑中还在思索这些事情之时,一阵激烈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将他从思索之中惊醒,也打断了他的思索。

    “来了,来了!”

    门外敲门之人似乎像是憋不住了,急需一个坑的人,敲打着迟迟关闭不开门的厕所隔间一般急促,且绵延不断。让刚刚又缩回被衾之中的吴剑,忍不住一边忍受着寒冷,迅速的穿戴着衣服,一边不满的大声喊着。

    “谁啊,这么大清早的,叫魂呢?!”

    终于,急急忙忙穿戴整齐的吴剑,快步走到了门口处,因为被敲门声催促的太急,所以有些手忙脚乱的开始开门、卸板。

    但当吴剑卸下了一块门板,终于从缝隙中看到门外终于停下敲门动作的那个身影后,整个人却不由的为之一滞。

    他本以为,这个时候能来打扰他清梦,而且还锲而不舍,十分有毅力的敲门敲了有小半盏茶时间的家伙,不是那些他“熟识”的“老顾客”,就是左右出了什么急事,急需帮助的邻居,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出现在他眼中的,却是一个看上去颇为陌生,但似乎却又有种熟悉感的身影。

    “你是。。。”

    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如今正是白天,而且,在对方没有先表明身份的情况下,他也不好胡乱说话。

    “呵,吴星。。。咳咳,吴掌柜果然是贵人多忘事,怎么,昨夜我们才刚刚见过面,吴掌柜便不认得在下了?”

    令吴剑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直接承认了自己就是昨夜随着玄武一同前来的那个黑衣人。

    “哦,原来是阁下,抱歉,抱歉,昨夜毕竟灯光昏暗,在下眼神又不大好,所以没有看真切,没有认出阁下来,见谅见谅。”

    吴剑立刻做出一副懊恼的模样,拍了下脑门后,一脸恍然的向对方致歉。

    “咳,不过,不知道现在这么早,阁下前来是。。。”

    虽然确认了对方的身份,但对于对方的来意,吴剑仍旧一头雾水。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

    听到吴剑询问,牛金牛像是不大在意的随口说道。

    “就是昨夜来了个不开眼的小蟊贼,妄图行窃,结果正好撞到了我家东主手上。不过,那小贼,人虽然被抓了,但身上却一件东西都没有,估计是见到事情不对,所以将偷到的东西藏到了某处地方。所以,我家东主命我过来问一问,吴掌柜这里有没有丢什么东西?也好等下用来撬开那个小贼的嘴。”

    牛金牛嘴中貌似不在意的絮絮叨叨的说着,但眼睛却死死的盯住了吴剑的脸庞与眼睛,只要吴剑情绪有任何的波动,就肯定逃不开他的眼睛。

    “哦,原来如此。”

    不过,令牛金牛心中无比失望的是,从头到尾,吴剑的神色都没有什么大的改变,眼神也没有任何波动,始终十分平静,最多在听到进了贼之后,摆出一副故作惊讶的样子。

    “真是多亏了贵东家出手,否则,说不定那个小贼还当真会摸到在下这旧书铺里呢。”

    吴剑先是看起来十分客气的表达了一番感谢之意后,才略带自嘲的继续开口回答牛金牛之前提问的那个问题。

    “不过,我这旧书铺里,也就只有一些不值钱的破书罢了,对于那些懂得欣赏的穷酸文人来说,倒还勉强值点钱,但在那等依靠行窃为生的小贼眼中,应当是不值一文。”

    “吴掌柜要不还是先查看一遍吧?”

    听出了吴剑意思的牛金牛似乎仍旧有些不死心。

    “算了,丢了也就丢了,家中别无浮财,左右也不过就是丢几本旧书罢了,还是不必大费周章了。”

    但吴剑却毫不犹豫的再度拒绝了牛金牛的“好意”。

    “不过,在下还是希望阁下能够替我向贵东家表达一番谢意。”

    吴剑开始赶人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告退了。”

    牛金牛只得收起失望的心情,转身离开。

    而重新关闭大门的吴剑,在走回了卧房之后,却终于再也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因为他知道,昨夜来的的确就是白十二,而白十二也已经逃走了,之前他所担忧的问题,在此刻,已经全部不存在了。

    接下来,他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白十二的消息了。

第51章 重操旧业

    抓走谛听的一个探子充当舌头的想法失败了,自己更是颇有些狼狈的逃出了吴剑所在的那座坊市,但白十二的心中却并无太多的失望。

    毕竟他之所以会想到去抓一个谛听的探子,就是因为吴剑那边迟迟没有动静,才被迫做出的无奈之举,如今他的抓人计划失败了,但之前原定的那个计划,看上去却似乎前途一片光明。

    不过,白十二心中也不会想到,从之前的情报中分析出行动足够谨慎小心的玄武,这一次竟然会如此的冒进,选择自己带着不多的几个手下便亲自前去面见吴剑。

    否则,只怕白十二当时选择的就不是逃离,而是要欺身而上,去试一试这位北极天玄武尊主的斤两了。

    就算发现力有不逮,被迫逃离,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在逃离之后,不仅没有立刻纠集起锦衣卫、东厂和六扇门的人手,立刻杀奔回去,包围坊市进行大规模的搜捕,反而在想办法叮嘱莫斌、江棕与郭举三人,最近一段时间里,让手下散出去的密探,尽可能的远离那一座坊市,以便让吴剑有足够的空间来辗转腾挪了。

    耗费了不少精力,当天亮之后,终于解决了这个可能会给这件事带来影响的“后顾之忧”后,白十二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去做了。

    从今夜他身后追击之人的实力来看,这一次,找上吴剑的北极天或谛听的人,应当地位都不会太低,这也就意味着,吴剑接下来要参与到的事情的级别也不会太低。

    这样的事情,自然远不是之前吴剑在悦来客栈里对付那些级别最低的香主们所能比拟的,如此一来,作为与吴剑单线联系的他,显然必须要尽快和吴剑取得联系,以便弄清楚吴剑接下来究竟要参与到什么事情之中,以及北极天与谛听接下来的动向。

    从而让他知道接下来该将重点放到何处,同时,也能提前知道他一个人是否能够应付的过来,考虑是否要向锦衣卫、东厂与六扇门寻求人手支援。

    但他接下来到底该如何做,才能尽快与吴剑取得联系,同时又不引起那些明显在吴剑所在的坊市布下了天罗地网的北极天、谛听之人怀疑呢?

    白十二陷入了思考之中。

    。。。

    白十二还在思考自己接下来究竟该扮成什么人去吴剑的旧书铺,才能不引起怀疑的时候,牛金牛在试探失败之后,也略有些心有不甘的返回,向玄武禀报了这件事。

    虽然之前已经被玄武警告加劝说过一次了,但人心想要改变,无疑从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放到牛金牛的身上,便是他仍旧想要寻找到一次合适的机会,将吴剑彻底的打倒,最好能够让玄武立刻下令将其处死,永世不得翻身的那一种。

    但在玄武面前,他就算心中再如何对吴剑充满敌意,却也不敢因此而故意添油加醋,用错误的回答去误导玄武的判断。

    因为他心中清楚,如果被玄武知道了,那不等吴剑被他彻底打倒,永世不得翻身,他自己就要先行一步去到十八层地狱,再难翻身了。

    所以,哪怕心中再如何心有不甘,他还是如实的向玄武无比详细的,甚至是连一个字都没有错的禀报了吴剑的所有回答和反应。

    “如此说来,昨夜那个人的确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而听完牛金牛这些回答的玄武,心中不由的松了口气。

    和牛金牛不同,他的心中对吴剑可是“充满了期待”的。

    宁王府势力庞大,哪怕远在洪都府,看起来想要越过数千里之遥的距离,将触手伸到京城来对付自己,像是天方夜谭一般,但玄武心中仍旧充满了忐忑。

    当初第二位宁王就如同是瞎胡闹一般,随意想到了一个主意后,就在短短的数十年时间里让天衍门成为了遍布四方的庞然大物,实力不亚于江湖上任何一个一流门派,甚至直追禅祖寺与太和山两大武林的泰山北斗。

    宁王府的实力可见一斑。

    虽然自去年以来,天衍门一直在走背字儿,现在更是东极天、中极天接连覆灭,看起来,宁王府的实力大受损失,似乎已经没有与实力几乎未受什么损失的玄武相抗衡。

    但在玄武看来,连他这个区区北极天的头领尚且都知道建立起一个谛听来作为暗手,难道当初建起天衍门,并让天衍门“野蛮生长”的宁王府会不知道吗?

    本就天性有些多疑的玄武,心中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如今宁王府小试牛刀,谛听两江堂便实力大损,无疑让玄武心中愈发相信他心中的判断——在天衍门之外,宁王府还有一支实力或许会稍逊天衍门整体,但却绝对远超任何一处分坛的神秘力量。

    对于人类来说,未知的,永远是最最恐怖的。

    所以,玄武无比迫切的需要吴剑这样一个有很大可能成功潜入宁王府,为他带来宁王府的详细情报,让他可以尽快了解宁王府,消除未知,进而消除恐惧的存在。

    同时,也让他和宁王这个已经宣布正式成为对手的曾经的主人,重新回到同一条起跑线。

    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宁王清楚的知道谛听的存在,而且马上就要知道谛听的秘密,但他自己却对宁王手中那支神秘的力量一无所知,甚至连名字都不知晓。

    在这样的情况下,玄武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已经天然的站在了相信吴剑的立场上,进而接下来的思考就会从这个角度去发散,哪怕是他出于本能想到了用白十二昨夜潜入被发现,成功逃跑这件事去对吴剑进行试探,更多的还是为了彻底洗清吴剑身上的嫌疑,从而愈发说服自己去相信吴剑。

    而且,还可以让那些颇有微词,如牛金牛这样的手下们乖乖的闭上嘴巴。

    “既然如此,那你便虽本尊先行离开吧,后日晚上,再来听吴剑最终的决定吧。”

    “是。”

    尽管心中很想向玄武请求留下来继续监视吴剑,但最终,牛金牛还是没有那个胆量。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却是不忘再三叮嘱留下监视的那些手下,无论看到吴剑与任何人接触,在其离开之后,都要派人进行跟踪,直到确认那人身份没有问题。

    那些被他叮嘱的手下虽然心中觉得自家的上司是不是有些太小题大做了,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面对态度严肃,肯定并非是在说笑的牛金牛,自然只能点头称是。

    而玄武在稍后知道了这件事,在稍稍思索之后,将牛金牛的这个听起来有些“多余”的命令推而广之,让谛听的人同样参与其中。

    牛金牛的这个做法虽然看上去的确有在故意找吴剑把柄的意思,但对于习惯了谨慎的玄武来说,这个做法虽然麻烦了一些,但总归是没有坏处的,而且也并不如何费事,无非就是底下的人辛苦一些罢了。

    但这对于他这位尊主来说,又有什么影响呢?

    就算是底下那些人心有不满,他们心中诅咒痛骂的对象,也只会是提出这个“画蛇添足”办法的牛金牛不是吗?

    。。。

    中午,天空之中太阳高照,尽管不能完全驱散冬天的寒冷空气,但太阳的光芒照到身上后的那种暖洋洋的感觉,仍旧让不少人沉醉。

    尤其是那些当夜晚来临之后,便没有被衾、厚重衣物,甚至是火焰保暖之人,这应当算是他们一天之中最为惬意的时刻了。

    毕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能暂时忘却周身的寒冷滋味。

    不过,对于城中几乎到处都有的乞丐与流民们来说,他们显然无法如同其他人那般,选择一处阳光充足的地方,搬一把躺椅躺下,或寻一处墙根靠着,尽情的享受阳光。

    因为,他们还需要趁着这个一天之中最为暖和的时间去为自己那空空如也的肚皮去考虑。

    而这,也是白十二“重操旧业”,扮作一个小乞丐,不近不远的跟着前面几个乞丐走着的原因所在。

    。。。

    思索了近半天之后,白十二最终选择的方案,便是扮作乞丐重新混入吴剑所在你的坊市之中,打探一下情况。

    正如同之前他在制订夜袭谛听暗哨的计划之时,花费了数天时间去踩“踩盘子”,待到彻底摸清楚了地形、谛听那些暗哨换防时间,确定好了最终的行动路线之后,才终于展开行动一样。

    这一次,他扮作乞丐的目的,更多的还只是为了“踩盘子”,摸清楚如今的情况,而不是冒冒失失的直接去与吴剑联系。

    毕竟,比起上一次对付悦来客栈里的那些地位地位的北极天香主,这一次,他清楚自己要对付的,是北极天以及谛听之中的好手,自然也就不能大意。

    至于扮作乞丐,一方面,这一点他轻车熟路,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知道,这座坊市附近的乞丐,与吴剑之间都有着一层关系。

    如果,他这一次只是为了“踩盘子”,结果却发现昨夜那些谛听与北极天的人,因为他的夜袭而心生担忧,从而暂时离开了的话,那他也可以将这一次的“踩盘子”,直接变成接头。

    当然,他之所以假扮成乞丐,更多的还是因为最近城中的乞丐与流民数量确实不少,他假扮成乞丐混入其中,更不容易引起注意。

    先帝朝之时,荆襄流民暴动,朝廷数次派兵清剿、驱赶,虽然看上去成效不错,但荆襄上百万流民被驱离之后,却也随之造成了新的问题,那便是流民四处流荡,这其中,不远千里,最终来到京城的流民数量便不下数万。

    之前夏秋季节之时,天气尚暖,且野外也能有野兽、野果、鱼虾捕猎、采摘食用,但随着寒冬到来,野外的环境越发恶劣,涌入城中的流民数量也随之剧增。

    也因此,在现在的情况下,扮作乞丐,除开需要担心会被官差们抓捕、暴力驱赶之外,根本不用担心身份暴露。

    毕竟,满街都是流民、乞丐的情况下,有谁能有那么多的精力去仔细辨别每一个流民,就算有这么足的精力,也没有这个闲心,留着这份精力去做点更加有意义的,重要的事情不好吗?

    。。。

    白十二假扮流民,就这么顺利的进入了吴剑所在的坊市之中。

    而之前就已经数度前来进行查探的他,对这里自然也是轻车熟路。

    很快,他便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些谛听的探子。

    这些家伙果然是胆子不小。

    看着这些仍旧一副毫不掩饰自己身份模样的谛听探子,白十二心中忍不住想要对他们竖起大拇指,然后夸上一句:

    “好勇哦!”

    但马上,白十二就将这些谛听的探子抛到了脑后,将注意力放到了搜寻其他更加隐秘的探子身上。

    昨夜的事情让他心中清楚,这里绝对不止这些谛听的探子,否则,昨夜他怎么可能会失手?

    而这其中,最让他在意的,无疑就是昨夜让他只能绕开,害的他最终暴露的那座小院了。

    扮作乞丐的他,选择了直接登门,虽然他马上就被态度不善的从门口赶了出来,但他仍旧在短短的时间里,通过那一道门缝,观察到了里面的情况。

    正如他昨夜听到的那样,在院子之中,有数道高矮不一的身影,从他们身上的衣服样式来看,应当都是男人。

    ‘果然,除开那些谛听探子之外,又多了不少暗处的眼线。’

    白十二看到这些身影,再与昨夜发现的情况相比对之后,自然立刻明白了过来。

    而接下来的他,便和其他乞丐一样,开始挨家挨户进行乞讨。

    虽然因为乞丐数量太多,这里的人家同样穷困等原因,混到手上的食物近乎于无,但他那双眼睛所得到的内容却是无比的丰富。

    而当他随着乞丐们一同离开之时,他更是注意到了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

    只要是进过吴剑那间生意并不如何兴隆的旧书铺的客人,在其离开之后,身后都会跟上一个之前被他发现的,属于北极天或是谛听的探子。

    这无疑激起了他极大的兴趣,接下来,直到夜色完全黑暗,宵禁开始之时的时间里,他一共当了两回黄雀,也终于确认了这些北极天或谛听探子们会做到何种程度。

    旋即,一个足以令他光明正大的去见吴剑的方案便在他脑中形成。

    只不过,想要成功的做到这一步,他似乎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忙。

第52章 小情绪

    皇帝最近的心情很不错。

    白十二一直在忙于配合吴剑行动,潜入北极天,已经有近三个月没有来“叨扰”他,以及他的皇妹了。

    尽管心中已经差不多认定要把朱瑾萱下嫁给白十二了,但自幼在封建礼教熏陶之中长大的他,却仍旧不希望看到自家皇妹在出嫁之前就已经先和驸马搅弄到一起了。

    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正式确定下关系,没有正式成婚之前,他巴不得自家皇妹能够老老实实的待在皇宫之中,陪着皇后,而不是整天想着出宫去游荡,以及与白十二见面。

    但皇帝的好心情却并未持续太久,确切的说,就在他心中刚刚处理完政事,终于有空闲去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打破他好心情的消息就传来了。

    而不用说,与朱瑾萱有关,还能破坏皇帝好心情的,普天之下,估计也就只有白十二这么一个人了。

    毕竟,其他人可不会无缘无故去询问一位尚未出嫁的公主的事情,就算有,也基本上都是那些妇人,而这些妇人讨论、询问这种事,显然不会也不敢来麻烦他这位皇帝,而是会直接找到掌管后宫的皇后,或者地位更高的太皇太后。

    。。。

    “说说吧,这一次,那个小子又要让仙游出宫做什么?!”

    好心情被这个消息打破,那对于带来这个消息的莫斌,皇帝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事实上,若非是知道白十二那个小子虽然年轻,但做事向来不会无的放矢,只怕在莫斌刚刚将消息禀报给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勃然大怒,然后将莫斌赶出皇宫了。

    而心中同样清楚这一点的莫斌,自然不敢有半点怠慢,立刻将原因和盘托出。

    “哦?这么说,那个小子的计划进行了这么久,终于有了比较大的进展了?”

    当初出于防止引发京城恐慌,同时也不愿让锦衣卫、东厂和六扇门的人大肆出动,将京城的秩序搅乱,所以权衡之下,算是被迫同意了白十二那个潜伏计划的皇帝,这段时间,其实都已经开始有些后悔了。

    因为,白十二的效率实在是太慢了。

    三个月里,除开禀报上来一些小鱼小虾的消息之外,就再无任何建树,而且处于计划考虑,这些唯一能算是成果的小鱼小虾们还只能看着,不能动手抓捕。

    眼瞅着马上就要到年根儿了,皇帝的耐性也基本上耗费的差不多了。

    若非是因为白十二同样因为这个原因,这三个月时间里“乖乖”的没有生事,使得朱瑾萱同样也只能老实的呆在皇宫之中,让他心中安稳了不少的话,只怕他早就要下令锦衣卫、东厂与六扇门全面接手了。

    而如今,等待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看上去非常大的进展,皇帝的心中自然来了兴趣。

    只不过,一想到想要获得进展,似乎就必须让自己的皇妹朱瑾萱出宫,而且还是与白十二见面,他的心情就不由的变得复杂起来。

    “除开仙游,难道就没有其他人能够帮那个小子进行,嗯,那个易容了吗?”

    不愿看到朱瑾萱离开皇宫和白十二见面这一幕,但又想要推进白十二的计划继续向下进行的皇帝,不由的略带不满的向莫斌询问起有没有替代者。

    “朕记得,当初仙游的这个,易容术,好像就是和一个江湖人学的吧?那个人叫什么来着?顾,顾。。。”

    而他更是马上就想到了曾经教授朱瑾萱易容术的那位师傅。

    只是,作为九五之尊,他显然没有理由,也没有必须去记住一个江湖人的姓名。

    “禀陛下,是顾大良。”

    好在,莫斌及时的给出了答案。

    “对对对,顾大良。”

    皇帝脸上顿时恍然。

    “那个顾大良呢?为何那个小子不让那个顾大良去帮他,非要让仙游去,是不是那个小子觉得朕好欺负,想要借机和仙游相会?”

    “禀陛下,顾大良尚未回到京城。”

    莫斌只能脸色有些尴尬的向皇帝解释起来。

    “。。。”

    皇帝沉默了。

    “如此说来,这一次是真的必须让仙游去了?”

    片刻之后,他才心有不甘的再度开口向莫斌询问道。

    莫斌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

    又是一段更久的沉默之后,皇帝最终还是面带疲惫与无奈之色的走到了书桌后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闭上眼睛,用手捏了捏眉心之后,声音低沉的开口对莫斌说道。

    “既如此,那等下你便领着仙游出宫吧。”

    “是。”

    知道这个时候说的话越少越好,甚至最好连一个字都不要说的莫斌,连忙跪倒在地,声音轻微的应了一声,显然是害怕皇帝迁怒与他。

    “不过,仙游与那个小子见面的时候,你必须时刻在场,而且,待到事情办完之后,立刻便带仙游回宫,不许有片刻的停留,明白了吗?”

    莫斌的声音虽然轻微,但皇帝的耳力似乎还很不错,在听到了莫斌的应是之后,立刻再度睁开了眼睛,眼睛死死的盯着莫斌,语速飞快的接连命令道。

    “臣明白了。”

    莫斌感觉额头似乎冒出了冷汗,但在御前,他可不敢伸手去擦,只得连忙再度叩首应是,然后向皇帝告退。

    “臣告退。”

    。。。

    如果说,这三个月时间里,皇帝对现状有多么满意,那朱瑾萱这位骤然间又被关进皇宫这座恢宏又精致的笼子中的金丝雀,心中就对现状有多么的不满。

    除开对自己的皇帝兄长如此“严防死守”,不给自己留下半点可以溜出皇宫的空间这种事,充满怨念之外,更令朱瑾萱心中感到不满的,自然就是三个月里完全“无动于衷”的白十二了。

    上一次在见面之时,白十二的确曾说过,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出于安全的考虑,他应当不会再让朱瑾萱离开皇宫涉险了,但那个时候的朱瑾萱,更多的认为,这是白十二为了让自己的皇帝兄长“放宽心”,所以才故意这么一说的。

    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白十二竟然是认真的,这近三个月时间以来,白十二果然就像是彻底将她遗忘到了脑后一般,除开之前有过一次通过莫斌、江棕与郭举三人,让她知道了事情的进展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相关消息了。更不用说什么“幽会”,“以解相思之苦”这种事了。

    也因此,朱瑾萱的心中自然也是有气的,无论是对皇帝,还是对白十二。

    所以,当莫斌在偏殿了见到了被皇帝传召而来的朱瑾萱,并向她说明了情况之后,朱瑾萱不仅没有立刻同意,反而将嘴巴嘟得老高,“不高兴”三个字写满了整张脸。

    而看到朱瑾萱这副表现的莫斌,差点就要“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相比起上一次他和江棕、郭举争相赶着前来向皇帝说明白十二的意图,希望皇帝可以配合行动,这一次,从听到白十二将整件事叙述之后,他的心中就有一种抵触感。

    原因也就是因为如此。

    他深知,相比起上一次,这一次的“差事”显然不是什么好差事,反而有些烫手,但为了整个锦衣卫的利益,他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

    原本他还以为,这一次白十二应该和上一次一样,除开他之外,同样通知了江棕与郭举二人,所以,他心中当时还想着,有江棕与郭举二人帮他分担一下,他的压力应该没有那么大。

    但直到他见到了皇帝,他才知道,这一次他算是被白十二“耍了”,白十二竟然只找了他一个人来办这件事。

    可木已成舟,他就算心中再如何对白十二臭骂,也已经改变不了现实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将事情禀报给了皇帝。

    好在,皇帝心中还是大局为重,没有怎么太为难他,便最终同意了,虽然在最后还给他加派了那么几个充当电灯泡的“任务”,但总归是完成了任务。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本以为最难的地方不算太过困难的解决了,但现在却卡在了原本以为最容易的地方。

    。。。

    “哼!非得到这种需要本公主的时候,他才会想到我,在他心中本公主究竟是他什么人?他凭什么认为本公主能让他这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朱瑾萱心中累积了近三个月的不满,终于在莫斌说出白十二希望她现在就随自己出宫,然后尽快完成易容之后,彻底的爆发开来。

    被晾了近三个月的时间,也幸好朱瑾萱一直都是生长在深宫之中,自幼接受的,也都是封建礼教的教育,而且离开皇宫之后不久就遇上了白十二。若是时间拉后五六百年的话,别说三个月,只怕十天半个月,白十二就要痛失自己这位公主女友了。

    “殿下,白,白公子,这段时间里的确是一直在忙着调查北极天以及那个玄武,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能够尽快解决北极天这个麻烦,以便能尽快的与殿下您没有任何阻碍的重聚啊!”

    而白十二不在,但知道这一次的确非朱瑾萱不行的莫斌,就只能悲催的充当起了“月老”的角色,苦口婆心的劝说起来。

    “哼!胡说八道,三个月,近百天的时间里,若是他当真全力以赴的在对付那北极天的话,如今只怕那北极天早就已经覆灭,那个玄武不是身死就是被俘了,以本公主看来,他是巴不得甩开本公主,利用这段时间里来好好玩乐吧?”

    但心中怨念颇深的朱瑾萱,又是哪里这么好劝服的。

    不过,朱瑾萱反驳的这些话,听在莫斌的耳中,却怎么都感觉有些别扭。

    ‘您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啊?!’

    “咳咳,殿下,臣知道之前天衍门东极天与中极天的覆灭过程中,白公子都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但您。。。咳咳。”

    莫斌思量了半天,字斟句酌的开了口,但最终还是未能将心中的话说尽。

    不过,朱瑾萱又不笨,怎么可能听不出莫斌这番话的意思:

    ‘你也未免把白十二吹得太狠了一点吧?!他要是真有这么厉害,那我们锦衣卫岂不是就显得太无能了?还有东厂和六扇门。是不是都不用继续存在了?直接全部关闭,让白十二上位就是了。’

    “嗯哼!”

    感觉自己的确有些吹嘘的过分了的朱瑾萱,脸上顿时闪过一丝红晕,忍不住清了清嗓子,缓解一下尴尬。

    “我不管,你回去告诉他,要是这一次不能让我满意,我才不管这一次的事情究竟有多重要呢!”

    似乎是觉得继续留在这里会莫名的在莫斌面前感到尴尬,但又不愿就这么轻易的放过白十二这一次的过分行为,所以,朱瑾萱站起身来,像是做出了最终判决一般,撂下一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开,返回自己的寝宫了,留下满脸无奈的莫斌,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有些哭笑不得的摇起了头。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的心中最终忍不住骂了一句。

    。。。

    莫斌是无奈的,而从他口中得知了这个消息的白十二,则是有些蒙的。

    就如同莫斌之前没有料到事情没有卡在皇帝那里,反而是卡在了朱瑾萱这里一样,白十二在听到了莫斌转述的朱瑾萱的反应、回答,以及最后撂下的那一句狠话之后,白十二同样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当他转念一想,自己的确是“晾了”朱瑾萱三个月,只顾着埋头进行这件事,确实没有顾及到朱瑾萱的感情之后,他的心中也不由的有些自责。

    他虽然是个直男,但也没有到那种可以将一切砸得粉碎的“钢铁”的地步。

    细想一下之后,心中便立刻能够理解朱瑾萱对他这么不满的原因了。

    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既然这件事的确是自己的错,那由自己去弥补,倒也是合情合理。

    尽管这么一来,估计要比原定的接头计划要慢上半天时间,但这错误是自己招来的,白十二自然也不会因此而将过错推到朱瑾萱身上,更不会而因此而埋怨她。

    只是,对于该怎么做才能让朱瑾萱原谅自己,白十二一时之间,却还是有些没有头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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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师威武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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