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成功被救
陈岩青暴跳如雷。
至少在诸多连头都不敢抬的锦衣卫小旗、总旗官的认知中,陈岩青此时是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狂暴,甚至恨不得将他们撕碎生吞的。
而在他们看来,陈岩青会如此暴跳如雷也是正常的。
毕竟好不容易抓住的要犯木易行,还没有来得及进行一次全面的审问,就这么在押往应天府的路上,在被一直关押在囚车之中的情况下,被人在眼皮底下救走了,这换做是任何人只怕都会立刻勃然大怒,恨不得将手下那些无能之辈们全数拉去砍了。
只不过,现在的他们才是那一群要被拉出去砍了的无能之辈。
“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本官抓回来,把那些胆大包天到敢于捋我们锦衣卫虎须的大胆狂徒们抓回来!”
狂风暴雨不知持续多久,陈岩青似乎是骂累了一般,终于停下了对他们的训斥喝骂,一屁股坐了下来。不过,虽然骂的口干舌燥,但陈岩青还是在最后补上了一句赌气似的命令,要求他们将被救走的木易行以及救走木易行的人全部抓回来。
而这无疑让已经在他喝骂声中折磨了许久的一众锦衣卫总旗、小旗们心中叫苦不迭。
人家又不是傻子,人都已经救出去了,怎么可能还会傻傻的呆在原地等自己上门抓捕,肯定早就已经远遁千里,逃之夭夭了,别说抓捕了,就是想要找到对方的踪迹只怕都很渺茫。
不过这些总旗、小旗们虽然心中叫苦不迭,但面对怒焰滔滔,此时犹如一头饥饿的猛兽,随时都可能会择人而噬的陈岩青,他们显然不敢真的开口说出心中的苦涩。
所以他们只好将目光投向了他们的上司,几位百户的身上,希望几位百户能劝一劝陈岩青。
“咳,千户,魏国公麾下的徐将军还在等待大人您,若是现在停下队伍,大肆去搜捕那逃走的犯人,很可能会误了与徐将军约定的日期。”
看到了手下们求助目光的郑一象,第一个开口了,毕竟在这一次,他立下了两份大功劳,眼下由他开口似乎是最合适不过了。
不过,就算如此,郑一象也不敢真的直接开口劝说陈岩青改变主意,而是只能旁敲迂回,用更重要的那一批财宝的事情,来劝说陈岩青“大局为重”。
“哼!”
听到郑一象的劝说,陈岩青不禁脸色一黑,继而一声怒哼,眼中带着如寒冬腊月般一般的冰冷乜了郑一象一眼。
“你现在是在教训本官吗?”
“属下不敢!”
郑一象立刻脸色大变,一脸诚惶诚恐的直接跪倒在地,声音都带上了些许颤抖。
“哼!”
陈岩青这才收回冰冷的目光,轻哼一声不再去看跪在地上的郑一象,轻哼一声,用带着讥讽的语气开口说道。
“连一个被关在四面透光的囚车之中的犯人都看不住,你们当真能看住那些装在箱子里的财宝吗?本官心中可很是怀疑啊?!”
“我等无能,请千户责罚!”
陈岩青都已经将话说的如此之重了,一群锦衣卫的总旗、小旗们自然不敢再继续装聋作哑了,只得连忙跪倒在地,向陈岩青请罪。
“呵,你们一个个倒是聪明,知道如今本官还需要仰仗你们,就想这样逼迫本官是吗?”
但陈岩青的脸上,神色却比之前又冷了几分,眯起双眼,看着跪倒一片的手下,寒声说道。
“下官不敢。”
一群总旗、小旗官脸上顿时又惶恐了三分,连连叩首,赌咒发誓着。
“只是不敢而已吗。”
陈岩青冷笑几声。
“那好,既然你们都觉得本官的命令是乱命,那接下来就按照你们的想法去做好了,队伍立刻开拔,尽早与徐乾和会和好了。”
陈岩青说完便一甩袖子,愤而起身,转身离开。
“千户,千户!”
郑一象等几个百户连忙从地上爬起身来,一脸焦急、惶恐的追了出去。
。。。
“呼!”
眼看着陈岩青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齐齐跪倒在地的锦衣卫总旗、小旗官们终于能喘口大气了。
“刚刚真的太吓人了,我还以为千户大人这一次肯定要砍几颗脑袋杀鸡儆猴,泄泄愤呢。”
“嘁,要不是要运送那批财宝,你以为千户大人会如此开恩吗?”
“这倒也是,不过老贺,你手下那几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个被锁在囚车里的犯人都看不住,现在倒好,害的我们都跟着吃瓜落儿。”
“我怎么知道那些混蛋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众人埋怨的老贺,脸上更是委屈。
“况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之前抓住了那个木易行之后,郑百户就一直将其扔到府衙大牢里不闻不问,也没有用过刑,身上连层皮都没破过。只要有人能打开囚车,一个一流高手,别说是我手下那几个已经被杀的无能之辈,就是你们自己,又能撑几个回合?”
“我承认那木易行武功不错,我也承认我也不是对手,可就算不是对手,出声示警、叫人总会吧?难道你手下那几个人都是哑巴不成?”
“这个我也一直在奇怪,那几个人平日里就喜欢偷奸耍滑,一遇到危险的时候,可是跑的比谁都快,叫的比谁都大声,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连个声响都没出就被人做掉了。”
“确实是有些奇怪。”
既然已经说开了,一群人也不由的开始说起了自己注意到的奇怪之处。
“按理说那木易行那么重要,理应安排至少一个总旗的人整夜看管才对,可自从上路以来,千户大人一直都。。。”
但就在他即将说道重点之时,房门却被一股沛然大力直接踹的断裂开来,将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一个个都还在这里鬼鬼祟祟的聚在这里干什么呢?还嫌被千户大人骂的还不够多吗?”
所有人转头看过去之时,郑一象已经黑着脸迈步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毫不客气的开口大骂道。
“还不抓紧滚回去约束好手下,让他们一个个都打起精神来守好下半夜,我可警告你们,要是再出任何一星半点差错,我们可就劝不住千户大人了,到时候千户大人的刀子砍下来,你们可别怪我没有劝诫过你们!”
“是,我等这就走,这就走。”
一群总旗、小旗自然不敢和郑一象别苗头,尤其是在对方还占着理的情况下,因此,纷纷点头哈腰的退出了房间。
“贺欣礼你留下。”
不过当看到那个刚刚被众人抱怨的老贺也要离开之时,郑一象又不紧不慢的再度开口补充了一句,拦下了他。
于是一群像是逃离房间一般的总旗、小旗们看向贺欣礼的目光中带上了无穷的同情,与其不对付的,眼中也不禁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味道。
而作为当事人的贺欣礼则先是一怔,继而脸上便露出了浓浓的苦涩以及忐忑,眼中更是不停的向着平日里相熟的同侪们射出求助的目光,希望他们能帮自己求求情。
但很显然,在这个时候,他们心中想的只有自保,哪里还有精力敢去为他向郑一象求情。
毕竟你老贺只是同僚罢了,又不是我们儿子。
。。。
原本还充斥着众多小旗、总旗的房间,很快便只剩下了郑一象与贺欣礼二人。
但不知何时,贺欣礼脸上的苦涩与忐忑已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略显得意的笑容。
“行了,人都已经走光了,坐吧。”
而原本板着脸,似乎马上就要对贺欣礼发难的郑一象,此时的脸上也露出了相似的笑容,示意贺欣礼关上了房门之后,对着贺欣礼笑道。
“你这次做的不错,千户大人对你很满意。若是计划最终成功,千户大人会给你记上一功的。”
待到贺欣礼麻利的观察过门外的情况,关上房门,走回自己身边后,郑一象脸上露出了十分满意的笑容,再度开口说道。
“属下也就是听命行事罢了,这一切都是千户和百户大人的神机妙算,属下哪里有什么功劳。”
贺欣礼自然不会真的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连忙开口恭维道。
“好了,你不用再恭维了,你在应天府多年,应当清楚,千户大人向来是赏罚分明,这一次既然千户大人说了是你的功劳,那就是你的功劳,你不用推辞。”
虽然嘴上说着不用恭维,但郑一象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却显然讲他的内心暴露无遗。
这世上或许有能听得进逆耳忠言的人,但却没有人是不喜欢听恭维之语的。
“多谢百户大人的信任与栽培。”
而贺欣礼听到郑一象口中说出的保证后,自然也是立刻喜形于色,连忙单膝跪地,言辞诚恳的开口回道。
“嗯。”
郑一象再度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过,我刚才在门外听闻他们似乎已经对这件事产生了一些怀疑是吗?”
但马上,郑一象的脸色便是一变,皱起眉头,向贺欣礼询问起了刚刚那些总旗、小旗们讨论的话题来。
“是,属下正想向百户大人禀报此事。”
贺欣礼抬起头来,开始向郑一象叙述其之前发生的一切。
“这的确是个不小的疏漏。”
而听到这些的郑一象,眉头不由皱的更紧了。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手下这些总旗、小旗们看出这件事背后的端倪,猜出这件事的真相,相反,在他来说,这些能够这么快就看破其中破绽的手下,才是他今后需要拉拢的人才。
他真正担心的,是救出木易行的那些天衍门之人同样会看出其中的破绽,进而导致木易行的身份泄露,最终使得陈岩青的计划失败,还搭进去木易行这么个好不容易抓到并令其投诚的天衍门头目。
不过,他心中也清楚,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们倒也不是不可以安排的十分严密,一点破绽都没有,但真若是那样的话,只怕前来“救援”木易行的天衍门之人,在还没有接近木易行的时候就要被发现,然后被截杀,或眼看情势不对,选择自杀而亡了。
所谓有得必有失。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现在只能将希望寄予木易行这个选择合作,并提出了这个大胆计划的当事人身上了,希望木易行能够在被怀疑时,想出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或是依靠其超然的身份压制下这个问题了。
。。。
事实上,在被救出之前,木易行的确就是这样想的。
在他看来,以他太岁星君的地位,以他经营泉州府十数年所积攒下来的威望,他是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地位与威望,将这种怀疑压下去的。
但在他被救出去之后,他才发现情况远没有他想象的那般乐观。
而原因,自然就出在被黄龙派来援助,甚至是取代他掌管泉州府全局的北斗九星君身上了。
有了地位与他齐平,而且头上还有黄龙亲自任命光环的这北斗九星君的存在,他再想完全依靠地位、威望压服众人的想法,显然就已经成为了泡影。
于是,在随着救出他的死士赶往临时营地的这一路之上,他便一直全力转动着大脑,思索着等下在面对北斗九星君的质疑之时,该如何才能过关。
当然,他是不会寄希望于说服北斗九星君的。
不提他与北斗九星君一直积压许久的矛盾,单单是为了争夺此次对泉州府局势的主导权,双方之间就已经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关系了。
这也是他的手下为何会冒着巨大风险都要将他救出来的原因所在了。
所以,他所需要做的,也就只有一点,说服那些天然就会选择站到他这一边的手下们,只要能让他们相信了,北斗九星君就算再怎么质疑其中的漏洞,他都完全可以用双方之间那种完全对立的关系,将这些质疑推到对方是居心叵测的想要将他拉下马,只是为了抢夺权力这件事上。
而至于该如何说服自己这些手下,在泉州府十多年,可以说是一手将这些手下带出来的木易行,很快便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那些锦衣卫们因为发现了北斗九星君抵达泉州府的关系,担心那批财宝被劫走,所以将近乎全部的力量都放到了看护那批财宝身上,因此才无奈的放轻了对他的看管!’
第75章 飞鱼服的期望
朱瑾萱这两日的心情不甚好。
原因也很简单。
之前让她与白十二之间产生争吵的那种情况再度出现了。
白十二再度放下了她。
不过,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白十二的行动她是知道的,而她也是同意了白十二暂时离开她。
毕竟这一次的情况也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只有白十二孤身一人跟踪被“救走”的木易行,就算白十二告诉了她,她也不好再要求跟随白十二一起前去了。
她的轻功虽然经过了白十二的指点,已经有了不错的进步,但是别说比起白十二,就是和方巽这等完全依靠练剑所衍生出的轻功身法比起来,她的轻功也是不值一提。
因此,她若是执意与白十二一起前去跟踪木易行,就不仅仅是拖后腿,而是等同于自杀了。
这一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只是心中清楚归清楚,可真的要面对这样的情况,她的心情又怎么可能会好,所以,她只能一边在心中埋怨自己实在是太过弱小,连跟上白十二的脚步都做不到,一边祈祷着白十二这一次能够平安归来,不要出任何差错。
同时,原本就十分努力学习轻功身法的她,最近这两日习练的也越发刻苦起来,让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胡啸林心中苦涩不已。
他看的清楚,朱瑾萱这么努力的学习轻功,显然就是为了以后再碰到类似的情况时,能够与白十二一起行动,而不是被丢到一旁。
而这对他这个接受皇命,负责保护朱瑾萱安全的侍卫统领来说,明显不是个好消息。
除此之外,这件事背后所蕴含的含义则更令他头疼。
他看的很清楚,朱瑾萱是已经铁了心的不想再回京城了,这也就意味着,他离开皇宫之时所接受的那个命令:
将仙游公主带回京城!
已经差不多完全失败了。
。。。
不提朱瑾萱的刻苦努力与胡啸林的苦涩心情,自木易行被救出之时便一路跟随着他的白十二,此时已经随着木易行,来到了天衍门的临时落脚点。
这一次,因为有木易行这个“内应”的存在,陈岩青的野心膨胀的很厉害。
区区木易行的那些手下已经不能满足他的胃口了,他要的,是将天衍门前来支援的所有人全部一网打尽。
而想做到这一点,木易行这个内应的作用便被尽可能的放大了,也因此,陈岩青对实质上已经脱离了他掌控的木易行,根本做不到完全信任。
“巧合”的是,白十二与他的想法是一致的。
所以,白十二便一路尾随着木易行,除了希望能够在避开木易行之外依旧能有所收获之外,更多的,其实还是在保持着对木易行的威慑。
在他的怀中,木易行签字画押的口供正静静的躺着,这是他在出发之前,陈岩青亲手交给他的,其目的,自然便是警告木易行:
若是你敢再度背叛,那这些有着你签字和手印的供词记录,可就要出现在你的那些“同伙”手中了!
当然,除了防备着木易行再度背叛之外,白十二一路跟随的另一个作用,是在事有不怠之时,接应木易行逃出来。
毕竟好不容易才策反了这么一位天衍门的头目,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要尽可能的保住对方的性命的。
一个活着的木易行,永远比死人更有价值。
。。。
木易行自然也知道自己身后跟着这么个随时可能置他于万劫不复之地,在必要时,又能解救他于火海之中的矛盾存在,所以,在回到了临时落脚点之时,他还是很有底气的。
特别是在面对北斗九星君对他的质疑之时。
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北斗九星君在听完了那死士叙述了一遍解救过程后,立刻便提出了强烈的质疑。
虽然因为忌惮于势单力孤,以及这里原本是木易行的地盘,周围全是木易行的手下,他们没有直接将木易行已经背叛的猜测宣之于口,但话里话外,却已经将这种意思表达的无比明确了。
只可惜,早已有了准备的木易行,轻描淡写的便洗清了这些质疑,同时还不忘在最后,嘲笑一下他们九人行事太过不小心,以至于被锦衣卫的人察觉,害的现在锦衣卫已经有了准备,平白给他们抢回这批财宝增加了不小的压力。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们,若不是因为你们的不小心,那些锦衣卫又怎么可能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转移到那批财宝的身上,我又怎么可能这么顺利的被救出来呢?”
当然,在最后,他还没有忘记在九人的心上再补上一刀。
木易行的表演的十分精彩,北斗九星君虽然心中一百个不相信他的这些说辞,但是正如他所想的那样,他原来的那些手下们相信了,而这对他来说便完全足够了。
接下来,他便立刻很不客气的从北斗九星君那里拿回了原本属于他的权力。
“哼!”
知道这一次已经输的一塌涂地的北斗九星君,倒也没有再挣扎,怒哼一声后,便黑着脸直接离开了这一处原本是他们选定的临时落脚点。
不过木易行心中清楚,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相反,他们之所以愤然离去,为的就是离开他以及他众多手下的视线,独自去调查这一件事,只要被他们找到了证据,他们定然会卷土重来的。
所以,在重新变回了太岁星君的当晚,他便按照与白十二之间早已商议好的方式,发出了第一个情报。
情报之中除了详细的描述了北斗九星君的情况,通知锦衣卫注意对九人的防备之外,也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尽可能的表现出对那批财宝的重视,同时若是可能的话,再适度放宽对其他那些与他一样被关在囚车之中的杀手们的看管,接下来,那九人有可能会为了验证他之前所提出的理由,去查探甚至试探。
对这种需要陈岩青做决定的事,白事儿自然不想插手,他将情报传回去之后便不再理会了。
但陈岩青显然不会不理会。
相反,他表现的很积极。
在接到情报之后,他便立刻将郑一象等几个百户叫到了身边,将白十二送来的情报交给了他们传阅,并让他们商议出一个尽可能合理,不会引来太多怀疑的方案,将大部分的人手集中到看管财宝之中。
“千户,这会不会有些太过了?”
不过,郑一象却似乎有些不同的想法。
“在木易行这个重要目标已经被劫走的情况下,若是我们依旧表现的不在乎,岂不是。。。”
原本脸上还露出几分不快的陈岩青,待到听完郑一象的解释之后,脸上的不快立刻变为了沉思。
“嗯,一象的担心很有道理。”
陈岩青倒不是那种就算犯了错误也依旧死鸭子嘴硬的人,况且,他之前又没有直接出声呵斥郑一象,自然也不存在所谓的犯错了。
至于面露不快,相信在场的所有人在那一刻都失明了。
“那你们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让木易行之前的解释有足够的可信度?”
“在每到夜晚休息之时,将那些犯人押送到放置财宝的房间之中一同看管如何?”
另一个百户谢幕山思索片刻后说道。
“嗯,这个办法倒是不错,不过,还不够。”
陈岩青想了想,开口总结道。
“这样,一象,你去通知贺欣礼,接下来几天可能还要再委屈他一下。”
“属下明白了。”
郑一象立刻明白了陈岩青的意思,立刻躬身回道。
至于贺欣礼那里,他相信,不会有半句怨言的。
。。。
贺欣礼的确是没有半句怨言,但是他手下的几个校尉心中却是颇为怨念。
因为在他们看来,木易行之所以被劫走,并非完全是他们小旗的错,或者说,不完全是他们小旗的错。
明明下达任务之时,他们就已经向贺欣礼抱怨过人手不够,担心可能会出问题了,贺欣礼也向郑一象禀报过了,是你们这些百户、千户没有重视,才导致木易行被劫走这一后果的,现在倒好,你们倒是把锅全甩到我们头上了。
不过,他们也只敢在心中抱怨几句罢了。
他们心中其实也清楚,别说在等级森严的锦衣卫之中了,就是在其他普通的衙门,这样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的。
立了功,那就是上官们的功劳,除了差错就是手下的人太蠢犯的错,大人们全都是圣明的,怎么可能犯错呢?
而且这一次,他们虽然被处罚,但也只是比以往更辛苦了一些罢了,既没有被贬职罚薪水,也没有被处以肉刑,已经算是十分不错了。
这也说明,比起其他衙门那些心黑手更黑的混蛋们,自家的百户、千户们良心至少还没有完全黑掉。
只有贺欣礼心中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所以,他一面苦着脸,一副苦口婆心的架势,告诫手下的校尉、力士们管好自己的嘴,以免引火烧身,一面带着手下装作更加卖力的在夜间巡逻,配合着陈岩青的命令演着戏。
而他们的这一场戏也没有白演。
木易行不愧是与北斗九星君斗了数年的老对手,将他们的心思猜的很准。
原本就在一直暗中跟踪监视的九人,在木易行被“救”回来之后,立刻便开始了对那些囚车的着重监视,于是他们便看到了锦衣卫在木易行被劫走之后的变化。
原本每到夜晚,到了驿站休息后,便被扔在囚车之中,只是派遣几个巡夜的锦衣卫时不时巡逻一遍的那些囚犯们,现在每到夜晚休息之时,都会被捆上手铐脚链,押送到放置财宝的房间之中,由大量的锦衣卫包围看管。
而在外围,还有不少锦衣卫巡逻。
严密程度,一下子就比之前提高了一个级别。
“这些朝廷鹰犬真是无能,非得等到出了问题,知道痛了才会知道悔改。”
而看到这些情况的北斗九星君,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的不对之处,所以在最后,只能带着些许的不忿,恨恨的骂上一句,似乎是在怨恨锦衣卫们之前的防备实在是太过松散,竟然让木易行这等要犯被劫走了。
若是不知道情况的,或许还以为他们是锦衣卫指挥使派来监督的钦差呢。
但很显然,他们只是在怨恨锦衣卫的松散防备,使得他们多了个对手,并害的他们现在没有了控制、命令木易行那些手下的权力。
。。。
北斗九星君们找不到证据,就只能继续孤悬泉州府天衍门的体系之外,完全依靠自身的力量去跟踪监视锦衣卫车队。
同时羡慕着木易行能够调集泉州府中天衍门的全部力量来帮助其监视锦衣卫车队的一举一动。
好在,随着车队的赶路,车队终于要离开泉州府,他们也终于能和木易行再度站到同一起跑线了。
但很可惜,已经在后方准备了许久的黄龙,显然再等不及他们如此“慢腾腾”的行动了。
为了劫回原本就属于他的财富,他已经准备好了大量的好手,等待着给锦衣卫致命一击了。
所以,大量的人手再度涌到了泉州府周边的州府。
只有木易行与北斗九星君两方势力之时,双方就已经是针锋相对了,在更多的好手赶到的情况下,局面自然变得更加复杂起来。
在黄龙自身不可能亲自赶到坐镇的情况下,彼此之间完全平级的他们,自然是谁都不服谁。
而原本针锋相对的太岁星君木易行与北斗九星君,在面对大量“新人”涌来的情况下,莫名的有了联手的念头。
尽管他们双方都想取得行动的主导权,但无论是木易行还是北斗九星君,心中都清楚,单靠他们自身的力量是不可能做到的。
所以,哪怕彼此之间原本有矛盾,在有了新的,更强大的对手的前提下,北斗九星君产生联手的念头也就不足为奇了。
至于木易行,就更简单了。
已经卖身锦衣卫的他,就算不能取得主导权,也绝不想被排除在外。
之前成功的再度掌控了泉州府天衍门势力之后,已经让他看到了那鲜艳的锦衣卫百户服。
若是这一次真的能够取得部分主导权的话,他觉得陈岩青身上穿的那一件钦赐的飞鱼服也不是奢望了。
第76章 分歧
暴风骤雨。
锦衣卫的车队刚刚出发不久便遇到了这样的不利局面,确实是让陈岩青最近的脸色愈发的黑了起来,而且比起之前那种只不过是演出来的不满,这一次,陈岩青脸上的不满可是实打实的。
因为这一次需要运送的财宝之中,有不少都是怕水的前朝字画,若是微风细雨的话,用苫布遮挡还问题不大,但遇到这样的暴雨,苫布显然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所以车队只能被迫停下,在驿站之中避雨,等待着天晴。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对于陈岩青率领的锦衣卫车队来说,这场大雨大大拖延了他们的时间,但对天衍门的人来说,这场大雨却无疑是及时雨。
因为这场及时雨给他们的计划“争取”了不少的时间,让原本无比仓促的他们,终于有时间能够彻底静下心来制订一个妥善的埋伏计划,同时雕琢细节,排查其中漏洞。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这一次他们的对手不再是那些松散且弱小的江湖门派,而是上至朝堂重臣,下至平头百姓心中都十分畏惧的锦衣卫,面对这样一个恐怖的衙门,若是稍不注意,只怕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事关自己的性命与整个组织的安危,由不得他们不谨小慎微。
不过,多了这么多讨论的时间,却也并非全都是好事。
。。。
“你疯了吗?在泉州府境内埋伏他们,你是嫌我们死的不够快吗?”
“我也反对这个计划,后续的增援的人手还没有到齐,现在就动手实在是太过仓促了。”
借着锦衣卫车队被暴雨阻挡的天赐良机,太岁星君木易行这个泉州府的地头蛇,北斗九星君这群最先赶到泉州府多日,自诩地头蛇的先行者与刚刚才抵达泉州府的太微垣、天市垣一众星官终于第一次坐到了一起,商议后续的计划。
而商议不过才刚刚开始,心中已经有了合作想法的太岁星君、北斗九星君,就和太微垣、天市垣的一众星官们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冲突的根源自然便出在动手的时机上。
木易行和北斗九星君似乎是担心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一直掌握着的,对锦衣卫车队熟悉的优势就会越来越小,所以想要趁着太微垣、天市垣的星官们刚刚赶到,对这里的一切还不熟悉,立刻动手出击,夺回那批财宝。
才刚刚赶到泉州府的太微垣、天市垣的一众星官们,深知此时动手,宛若睁眼瞎的他们,就必须完全依靠木易行与北斗九星君,甚至连他们自己都要听从对方调遣,心中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
所以,无论是太微垣还是天市垣的星官全都对这个计划激烈的排斥,太微垣的星官甚至直接骂提出这个计划的木易行是疯了。
“这个计划哪里有问题?”
但木易行显然不可能因为被骂了就偃旗息鼓。他虽然的确心中别有用心,但正因为如此,他心中才更清楚的知道,他必须找到一个足够说服其他人的合理理由,才能真正推进这个计划的进行。
所以面对太微垣和天市垣众多星官的质疑,他毫不客气的直接反问道。
“泉州府本星君经营多年,对这里的情况,本星君最为了解,就算是面对锦衣卫,本星君也丝毫不惧,相反,若是离开了泉州府之后再行动的话,你们敢保证你们对那里的情况能有我对泉州府的了解程度吗?”
而还未等待对方回答,木易行便再度开口,说出了自己制订这个计划的信心来源的同时,也将问题抛还给对方。
“哼,你这明显是在强词夺理。”
“没错,我们承认你的确对泉州府十分了解,但你也不能否认,锦衣卫因为你之前三番两次的鲁莽行为,心中早已产生了警惕心,若是在泉州府境内动手,必然会直接撞上严阵以待的锦衣卫精锐。”
但太微垣与天市垣这一次来了数十个星官,自然不可能都是傻瓜,木易行话音未落,他们便找到了木易行话语中的破绽,并毫不客气的戳穿了木易行。
“哈哈,真是笑话,难道你们觉得,出了泉州府那些锦衣卫就会放松警惕了不成?”
木易行则立刻大声的嘲笑起他们的想法。
“至少要比身在泉州府之时要小许多。”
太微垣与天市垣的星官们与木易行针锋相对。
“那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你们有没有想过?”
木易行没有再表示反对,但他却提出了新的问题。
“出了泉州府之后,特别是离开了福建布政司之后,在这一路上的其他州府境内,我们能获得的支持和锦衣卫比起来,其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锦衣卫们每到一个州府,都可以发动起当地的官府力量为其效力,依靠当地官府的力量,他们也能很快的摸清当地的地形、人员情况,可我们呢?”
木易行冷笑着反问道。
“我们在当地有什么?不说对地形的不熟悉,单单是想要将这么多人送进其他州府,其背后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和财力,你们考虑过吗?而且,就算如此,我们暴露的风险依旧非常大。我相信,肯定有很多人在拿了我们的贿赂之后,会转头就去向锦衣卫告发我们,用我们的脑袋来当做进身之阶。”
这一次,太微垣和天市垣的星官们没有再立刻开口反驳了。
时间仓促之下,他们怎么可能是处心积虑的木易行的对手。
但就算木易行的话听起来十分的有道理,但依旧有不少人心中觉得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他们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毕竟木易行所说的那些担心,的确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甚至他们自己在以前都曾经亲身经历过。
“所以,我们最好的机会就是在锦衣卫行将离开泉州府之时,那里是官府力量最为薄弱之地,我们现在也可以快速的赶到那里做好埋伏的准备。”
“我们的人手还不足,必须等待后续的人员赶来。”
眼见从这个层面似乎无法驳斥木易行了,天市垣的星官们只好用出了之前的另一个借口,想要先拖延一些时日,想要看看回去商议一番之后能否找到木易行刚刚那番言语之中的破绽。
“呵,这你们不必担心,本星君在泉州府已经呆了十数年的时间了,对这里的天气可谓是十分熟悉,这阴雨天只怕还要持续数天,甚至十余天,若是再算上天晴之后还需要两三日时间才能让道路重新变干的话,我们至少还有十日的时间等待后续的支援的人到来。”
但很可惜,他们的拖延显然早就在木易行的计划之中,所以,他立刻便给出了答案。
而眼见他处心积虑就想现在就将计划定下来,太微垣和天市垣的众多星官们心中不由的愈发感到不快和不安起来。
他们自然猜不到木易行已经背叛了天衍门和黄龙,投靠了锦衣卫,现在之所以这么着急的想要定下计划,就是为了能够提前通知锦衣卫,让锦衣卫做好准备,从而将他们一网打尽,好用他们的性命来做他一步登天的踏脚石。
所以在他们想来,木易行就是为了抢夺功劳,以便弥补之前数次失误所带来的损失,从而稳固他的位置,和在黄龙心中的地位。
对于一直对木易行这种超然地位羡慕嫉妒恨的他们来说,这显然是他们不愿看到的,所以哪怕最后的借口也被木易行干脆利落解决掉了,他们依旧不想松口。
“呵,世事难料,别说你已经来到泉州府十多年了,就是祖辈生活在泉州府的人也不敢保证能够将天气预料的分毫不差,所以,还是等到那些后续的人手抵达之后再说吧。”
“那若是到时候情况与本星君今日所说分毫不差的话,就完全按照本星君的计划去做!”
木易行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让他们溜掉。
他今日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将计划定死,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他们溜掉。
“哼,情况瞬息万变,你这明显是在强人所难。”
眼见木易行不依不饶的步步紧逼,一副他们不答应就绝不罢手的架势,太微垣与天市垣的星官们终于彻底的恼了。
冷哼一声,撂下一句话之后,便立刻甩袖离开。
不过,虽然他们表现出一副是被木易行惹怒之后愤然离开的架势,但看在木易行与一直支持木易行的北斗九星君眼中,这却是他们心虚的表现。
只可惜,就算看穿了这些星官们愤怒背后的心虚,木易行和北斗九星君们却也只能在背后冷嘲热讽两句,根本无法强留他们,并令他们必须立刻表明态度。
毕竟他们彼此之间是平起平坐的关系,就算地位稍有高低,但却分属不同的星宫,互不统属,木易行与北斗九星君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惜,功亏一篑啊。”
看着太微垣与天市垣的星官们飞速离开的身影,木易行深感遗憾的对着之前的对头,现在的盟友们说道。
“呵,就让他们多挣扎两日好了。”
北斗九星君的头领贪狼却是一脸不甚在乎的笑了笑。
“我早已向黄龙大人禀报了此事,最迟后日黄龙大人就应该能收到密信了,有了黄龙大人的命令,他们就算心中再如何不情不愿,还不是只能乖乖的按照我们的吩咐做事。”
“哈,我却是忘了,你们北斗九星君可是出自紫微垣,是黄龙大人的贴身心腹。”
而听到这么个好消息的木易行不由的心中更是狂喜,但表面上却只是露出了一副恍然的表情,继而微笑着恭维着说道。
“呵呵,哪里哪里。”
贪狼脸上同样带着微笑,抱拳回礼道。
“和你这个被黄龙大人派来独当一面的太岁星君比起来,我们九人可是差得远了。”
不提在那里互相恭维的木易行与贪狼,一副火烧屁股模样离开了临时营地的太微垣和天市垣的众多星官们,此时正皱着眉头,苦着脸在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
北斗九星君已经和木易行穿起了同一条裤子,双方必然已经达成了某种约定,约定分享这一次的功劳,而他们这些因为种种原因晚到了十余日的后来者们,若是不想出办法,在接下来这件事中显然就只能处在绝对的下风,甚至直接变成听木易行与北斗九星君行事的苦力,最后出了大力,却只能分享木易行与北斗九星君在指缝间漏出来的一点点微末之功。
这是他们绝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但不愿归不愿,可若是找不到一个能够推翻木易行之间所说的那个计划的合理理由,或是找到一个比木易行计划更好道路的话,他们似乎就只能按照对方的计划,听命行事了。
毕竟他们可以不鸟木易行和北斗九星君,却显然不可能不听黄龙的命令。
而黄龙听到了这个没有明显漏洞的计划之后,肯定是会选择同意的,到时候,黄龙必然会强令他们听从木易行的命令行事,真到了那一步,显然事情就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了。
“现在看来,除非我们将木易行这个计划故意泄露给锦衣卫,否则我们接下来就只能按照这个计划行事了。”
沉默持续了不知多久之后,终于有人沉不住气,打破了长久的沉默,带着一丝认命味道的开口说道。
“还有十多日的时间,不必这么早就放弃吧?”
但对他这副认命的态度,大多数的人显然是不满的。
“除非我们能在这十多天时间里摸清另一个州府的全部情况,并且能够选定一处让太岁无从反驳的埋伏地点,否则,还不如早点放弃幻想,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尽可能的从太岁手里拿到更多的功劳。”
但与他又相似态度的人虽然不占优势,但数量却也并不算少。
“我倒是觉得你们有些被太岁带偏了。”
就在意见不同的双方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之时,一个声音却终结了双方即将发生的争吵,并将双方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身上。
“我们为何非要摸清一个州府的情况呢?想要埋伏不过百多人的锦衣卫车队,一个小镇,一处小山就足够了,不是吗?”
众人原本已经有些泄气的眼中,顿时再度升起了闪亮的光芒。
第77章 釜底抽薪、应对
错愕。
这是木易行刚刚听到手下禀报太微垣与天市垣的人动向之时,内心的反应。
当然,短暂的错愕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烦躁、头疼等等一连串的反应。
他如何能不清楚这些之前在争论中出于完全下风的“过江龙”们心中的不忿,不满,又如何能不清楚他们此时做出这些事情来的目的。
事实上,早在他在向太微垣与天市垣的人提出在泉州府府境边缘埋伏的计划之时,他就已经事先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为此他才不惜一切代价的拉拢北斗九星君这群黄龙的贴身心腹,希望能够依靠他们的力量,去影响黄龙,从而使得自己的计划能够早日被黄龙同意,进而将一切都定下来。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太微垣与天市垣的这些家伙竟然这么早就想到了这一步,想到了这个破局办法,让他那个原本十拿九稳的计划,转眼间就变得不那么稳了。
不过木易行虽然心中十分烦躁,对太微垣和天市垣星官们的动向深感头疼,但他却并未着急上火的立刻就采取行动,相反,他很沉得住气。
因为他知道,北斗九星君在此时此刻会比他还要烦躁,还要头疼,他完全可以站在后面,任由北斗九星君顶在最前面为他吸引足够的火力。
毕竟,那个计划虽然是他提供的,但早已投靠了锦衣卫的他,制订出这个计划为的就是将这些曾经的同侪们一网打尽,用他们的尸体做他的进身之阶,所以对能不能拿到完全的主导权并无太多想法,也因此,当他拿着这个计划去向北斗九星君要求合作,北斗九星君却要求他们要拿到更多的主导权,捞取更多的好处之时,他之时装模作样的与他们争吵了一会儿之后,便“无奈”的同意了。
所以,现在眼看着太微垣与天市垣的星官们的行动要威胁到这个计划了,完全指望着他那个计划成功,从而能够拿到主导权、控制权,进而捞到最大功劳的北斗九星君们才是真正着急上火的那一个。
“星君,北斗他们来了。”
果然,就在木易行刚刚放下手下交上来的有关太微垣、天市垣星官们最近的动向汇报之际,手下前来禀报,北斗九星君来了。
。。。
白十二悄然跟踪木易行回到天衍门的临时营地已经过去近十天时间了,在这群全都带着各式面具的天衍门门人之中,他的行动完全是大摇大摆的,心中没有丝毫被识破的担忧。
特别是当那太微垣、天市垣这两个前来支援的庞大群体抵达,并因为其庞大的数量搅得整个临时营地愈发混乱之时,他就在整个营地之中就更是如鱼得水了。
而在这近十天的观察之中,他也发现了十分有趣的内容。
其中最让他感到好奇的,自然便是后来赶到的那些太微垣、天市垣的星官们彼此之间的称谓。
之前在与青龙等人打交道的过程中,他其实就已经发现了这个天衍门的代号似乎和天上的星象有关,但青龙、箕水豹、心月狐这些却还不明显,毕竟这些称谓早已烂大街了,基本上人人都知道。
但现在,在知道了太微垣、天市垣以及其麾下众多的星官称谓后,他心中终于能够确定这天衍门的狂妄了。
区区一个不敢宣之于口的江湖门派,其架构竟然完全是和天庭的相挂钩的。
本事不大,口气不小。
这就是白十二此时心中对天衍门的看法。
同时他心中也不禁开始怀疑起了天衍门的目的。
若是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那天衍门之中,其门主,必然会自称天帝,因为只有天帝才能掌握四方天庭。
而一个敢于自称天帝,还能够将整个天衍门发展成这般庞大的家伙,自然不可能只是个狂妄的妄人,其背后的野心肯定不小。
如果再联系一下历史之中那些假托宗教神佛之名的造反、起义,那这个天衍门的幕后掌权之人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了。
取皇帝而代之。
或许这个天衍门的问题比自己原本的猜测还要大得多!
有了这个猜测,接下来的时间里,白十二对后赶到的太微垣、天市垣的星官们的关注度便大大提高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之前已经得到了木易行交给他的有关在泉州府境边缘埋伏的全部详细计划,以及太微垣、天市垣这些星官们的身份说明,和他们可能对这个计划反对的消息。
所以,为了确保不出什么差错,他需要确保了解这些新来的动向,确保不会出现太大的变故,以及在出现变故之前能够及时发现并示警。
而自然的,太微垣、天市垣最近开始频频离开泉州府,去周边州府查探情况的行动,便被白十二完全看在了眼中。
在观察了数日之后,白十二也终于能够确定这些人的想法了。
就如同木易行所提供的消息一样,这些新来的果然不想按照木易行的计划行动,他们现在的行动,就是为了找到一处新的,合适的埋伏地点,制订出新的计划,然后用这个计划去与木易行的计划打擂台。
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白十二心中便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个新的点子。
与其任由这些家伙漫无目的的到处寻找,还不如由我来给他们找到一个足够令他们满意的地点,继而再引导他们发现,这样一来,无论最终天衍门幕后的那个掌权之人想按照哪一个计划行动,都逃不开他,逃不开锦衣卫的掌控。
而且,说不定这样一来,还能洗清木易行身上的怀疑,让他能够继续维持身份,返回天衍门中极天的腹心,让其在那里继续潜伏,从而为锦衣卫提供更多的情报,同时,自己也能利用他去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测。
看看在那个中官黄龙背后是否还有地位更高的存在,以便在最后动手之际,确保没有漏网之鱼,确保最大的那条鱼不会逃掉。
白十二想到便做,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为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若是再不抓紧时间,只怕对方就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找到埋伏的地点了。
。。。
在白十二想着要给太微垣、天市垣的星官们挖个坑,并让他们自己主动跳下去的时候,北斗九星君正言辞激烈的向木易行要求立刻采取行动,组织太微垣、天市垣一众星官的行动,破坏他们的计划。
“呵,我何尝不想阻止他们,但这谈何容易,你们可不要告诉我,你们忘了门中的规矩。”
而面对北斗九星君的激烈言辞,木易行却表现的一脸的无奈。
在亲眼看到了北斗九星君的表现之后,他心中愈发的安稳了。
这一次,看样子他不用再出力了,北斗九星君会主动帮助他解决一切的。
“哼!”
贪狼看着一副稳坐钓鱼台模样的木易行,心中自然十分的不满,但他却清楚,眼下还远没有到双方撕破脸的时候,至少在成功的夺回那批财宝之前,他们都必须站在同一阵营。
所以,他只是冷哼了一声,借以表达自己的不满,继而才说起自己的计划。
“我们是不能直接命令他们停止眼下的行动,但是我们完全可以借助别人的手来逼迫他们停止。”
“你疯了?!”
木易行原本平静的脸色顿时大变,猛地站起身来,一脸震惊的看着贪狼,低吼着喝问道。
若不是他自己已经背叛了天衍门,投靠了锦衣卫,只怕他现在就要怀疑贪狼已经背叛天衍门了。
否则其怎么会想出这么个疯狂的主意来?
“呵,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贪狼眯起双眼,冷笑一声,目光紧紧的锁定着木易行的双眼,一字一字的缓慢说道。
“谁敢阻碍我们的路,我们就要将他彻底扫平。”
在他身后,其他八人同样将目光牢牢的钉在木易行身上,眼中泛着危险的光芒。
“好吧,你们想怎么做?”
木易行只是惊愕他们这个念头而已,已经投靠了锦衣卫的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反对。因此,面对九人的联手逼迫,他只好“不情不愿”的低头同意了。
“不过,我们想要夺回那些财宝,还需要他们的力量,而且,若是打草惊蛇,让锦衣卫提高了警惕,那对我们的计划也没有半点好处。”
但哪怕如此,木易行也没有忘记再补上两句警告。
他看的清楚,这个时候,正是他洗清自己身上嫌疑的最佳时机,而更秒的是,他需要付出的,不过只是几句不值钱的言语罢了。
“我们怎么可能因为那些不自量力的蠢货就破坏我们的计划?”
贪狼十分嫌弃的瞥了木易行一眼,不屑的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
木易行心中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不过面上还是故作不知。
“你手下应该有不少附庸的杀手吧?”
“你们想要让他们假扮锦衣卫去吓唬他们?”
“很简单但却很有效的办法不是吗?”
“绣春刀有些难办。”
“呵,只要能让他们远远的看到锦衣卫的大红锦衣就足够吓得他们仓皇逃窜了。”
“只怕没那么简单吧?太微垣与天市垣里也是有不少好手的,难保他们不会为了监视锦衣卫的动静杀个回马枪,贴近监视,到时候若是露馅了,对你我来说可绝不是什么好消息,万一要是被他们活捉了一个冒牌货,在黄龙大人那里,你我可就麻烦大了。”
虽然贪狼说的简单,但木易行又不傻,怎么可能轻易的相信贪狼的话。
毕竟这派出去的人手都是他手下的杀手,到时候如果真的出了问题,那麻烦肯定会落到他的身上,就算他解释这是贪狼的主意,空口无凭之下,贪狼只要推卸,那最后所有的石还是要落在他的头上。
贪狼想空手套白狼,也未免想的太美了!
他木易行就算不想坑人,但也决不允许其他人有任何机会坑他。
“要么你们自己去做,不要扯上我,要么你们给我招来全套的锦衣卫衣服和武器,并确保你们会跟着他们一起行动。”
木易行给出了自己的底线。
“好,这件事我们可以自己解决,不过,我需要九套锦衣。”
贪狼虽然对木易行的态度十分不满,但他也知道想要逼迫木易行同意是不可能的,因此只好退了几步,只要求木易行给他提供几套衣服。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心中清楚,时间紧迫,他没有时间来和木易行扯皮。
“明天晚上我会将衣服交给你们。”
对此木易行自然是不会再拒绝了。
“不行,那样就太晚了,今天晚上我们就要见到。”
但分秒必争的贪狼,却依旧嫌弃木易行太拖了。
“明日早上,这是最快了,这里不是泉州府城,我需要时间。”
“好,那边明日清早。”
。。。
当贪狼九人拿上木易行发动近乎全部手下,连夜搜罗到的九件锦衣卫袍服出发之时,白十二也从陈岩青那里得到了行进路线上最有可能被埋伏的几个地点,甚至还从陈岩青那里弄到了地图。
稍加检索之后,他便确定了其中一个应当会让太微垣、天市垣的星官们满意的最佳地点。
而对于接下来该如何做才能巧妙的让对方知道这处地点,他心中也已经有了初步的腹案。
他此时的身份,是木易行手下的外围杀手,直接就这么送地图上门显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选择了一个迂回的套路。
借助与其他杀手吹牛之际,将这份地图泄露出去。
于是,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他知道北上的必经道路旁有一个绝佳埋伏地点的消息便被闲得无聊,只能在营地中吹牛打发时间的人传了出去。
而就在这天晚上,他等待多时的人便主动送上了门。
他一个小小的杀手,自然很顺利的便被真金白银和正式加入天衍门的条件收买了,紧接着便在第二日清晨,顶着已经断断续续下了数天的小雨,随着他们离开了营地,领着他们前往那一处地点实地观察。
而无论是他还是他身边的那些太微垣、天市垣的星官们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北斗九星君也随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悄然离开了营地。
第78章 波折
看到出现在眼前两侧有着茂密树木的小矮丘,随着白十二一起前来的太微垣、天市垣的几位星官,脸上顿时浮现出十分满意的神情。
“你很不错,你寻的这处地方也很不错。”
而在亲身去往树林之中走了一圈之后,他们便愈发感到满意起来。
因为经过亲身验证,他们能够确定,藏身树林之中,走在官道之上的人,凭肉眼是肯定发现不了。
“哪里哪里,能为几位星官大人效劳,那是小人的荣幸啊。”
心中忍不住撇嘴的白十二,面上自然是一副十分谄媚的奴才模样,一边陪着笑脸,一边恭维道。
“不过,几位星官大人,小人那。。。”
当然,在好一通吹嘘恭维之后,他也没有忘记自己扮演的这个贪婪的小人物那应该有的着急与短视,目光看着几个星官,言辞闪烁,目光也随着对方看向自己而变得有些闪躲。
“放心,那批被锦衣卫抢去的财宝价值数十万两,到时候若是真的因为你提供的这处埋伏地点而成功抢回了这批财宝,只要从指甲缝里漏一点,就足够你这一生都吃喝不愁了。”
但很可惜,白十二赚点“外快”的打算要落空了。
白十二脸上表情顿时僵住了,这一次,他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家伙竟然敢给他开空头支票。
“啊,是是是,几位星官大人说的是。”
不过,他马上便回过了神,然后继续之前的表演,而他故意让自己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和遗憾的表情,也让看到的几个星官心中愈发确定了白十二的身份没有问题。
“咳咳,几位星官大人,钱财只不过是身为之物,小人也不甚在乎,但小人可是真心想要加入门派的,加入门派之后,小人也能更好的为几位大人效力啊。。。”
一事不成,白十二便再度提起之前对方给予的第二个保证,正式加入天衍门。
“咳咳咳,这个啊。。。”
但听到白十二询问的几个星官,立刻也大声咳嗽了起来,而且声音比白十二还要大,再度开口之时,言语中也不免透露出一丝尴尬。
这一次,白十二眼中的不满与失望已经不再是一闪而过了。
“你放心,待到这一次。。。”
“小心,有人来了。”
就在领头的太微垣星官想要继续用之前的说辞,再忽悠白十二一遍之时,耳边却突然传来了同伴的示警。
刚刚还脸色尴尬的对方,立刻脸色一变,直接拎起白十二的后襟向着茂密的树林中奔去。
不过,严阵以待的在树林之中等待了许久之后,眼前却依旧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
“来人很谨慎,似乎是发现我们的暗哨了。”
“能确定对方的身份吗?”
“离得有些远,而且对方发现我们的暗哨之后便立刻远遁,没有看真切。”
“立刻扩大范围,搜索对方,必要时,可以灭口!”
“是!”
雷厉风行的询问并定下了应对方案之后,拎着白十二的太微垣星官再看向白十二之时,眼神已经彻底的冰冷下来。
“说吧,你到底是何身份?”
他言辞冰冷,甚至随着最后一个字的出口,周身还弥漫出死死杀气。
“大人,小人真的只是太岁星君麾下的一个小杀手啊。”
白十二其实心中也在疑惑跟在他们身后到来的那群人的身份,但他自然不会表露出来,同时他心中更清楚,眼前这个家伙不过是在诈自己。
因此,他虽然立刻一脸惶恐的跪倒在地,言语更是显得惊慌无比,但心中却是波澜不惊。
不过,白十二心中还是有一丝小小的担忧。
他担心那些被暗哨发现的人,会是陈岩青派来的锦衣卫。
虽然他在离开之前曾向陈岩青表示不要过问这件事,将这件事完全交给他,但因为有着朱瑾萱的存在,他担心朱瑾萱会因为担忧他的安全逼迫陈岩青派人前来,以便在出了问题之时及时出手相救。
而他的担忧随着之前前来报信之人的再度返回,似乎已经变为了现实。
“大人,来的似乎是锦衣卫的人。”
“什么?!能确定吗?!”
“至少从装束看应当没错。”
“锦衣卫?!”
随着这个名字的出现,所有太微垣、天市垣的星官们齐齐的将目光投向白十二。
“大人,小人冤枉了,小人当真不知道这件事,更不知道锦衣卫为何。。。大人,小人知道锦衣卫为何要来了,他们应当是来为押送车队查探地形的,大人,大人,这不正好能证明,小人之前所说的都是真的,锦衣卫的车队是真的要从这里经过,在这里设下埋伏是最好的选择了啊!”
白十二此时的表演堪称完美,将一个被吓破了胆,想要保住性命,所以全力转动脑筋的小人物的害怕,以及在害怕之下激发的机敏,演绎的活灵活现。
而这也是白十二最后的努力了。
若是这样的表现依然还不能打消眼前这些太微垣、天市垣星官们的疑心与杀心,那他就只能暴露身份,暂时逃离了。
“不对。”
但白十二的表现似乎真的没有“打动”眼前的星官们,之前审问他的星官似乎无视了他的表演,直接喊出了两个零白十二浑身绷紧的字。
不过,下一刻,白十二的身体便放松了下来。
“谒者,立刻带路,所有人随我一同前去会一会那群所谓的锦衣卫!”
“左执法,那他该如何处置?”
他身边的人一指依旧趴在地上,身体似乎还在打着哆嗦的白十二。
“带上他,一同前去。”
白十二哆嗦着随着一群星官急速奔驰着,但内心之中却已经开始在思考接下来的该如何应对了。
虽然从那被称为左执法的星官的表现来看,来的那群人很可能并不是锦衣卫,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是对方万一真的是锦衣卫,那自己该怎么办?
是任由他们被杀,还是暴露身份出手救他们离开?
不过,很快,随着自己亲眼见到了那群所谓的锦衣卫指挥,白十二知道,自己的担心似乎有些太多余了。
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他便可以肯定,对方绝不是锦衣卫,至少不会是陈岩青派来的锦衣卫。
因为在这阴雨不断,道路泥泞,随随便便都会让衣服沾染上污泥的糟糕天气之中,对方竟然依旧穿着被锦衣卫们当做“礼服”的锦衣。
这些家伙一看就不了解锦衣卫,锦衣卫虽然是因为身穿锦衣才被成为锦衣卫的,但他们又不傻,怎么可能随时都穿着锦衣在外奔走。
锦衣卫们身穿锦衣的场景,无非只有那么几个正式的场合,平日里根本不可能会穿这么昂贵又显眼的锦衣出来办事。
特别是在眼下这种一个不注意就会将衣服彻底弄脏的阴雨天。
特别是在眼下这种需要低调、谨慎行事的时候。
至少,在他这么多天的观察下来,这绝不会是陈岩青手下那些锦衣卫的精锐们会做出的蠢事。
所以,这些家伙,肯定就是其他人为了假借锦衣卫的身份唬人而假扮的了。
而在这种时候,最有可能知道太微垣、天市垣这群星官们动向,又有心想要吓阻他们的家伙,自然就是木易行与北斗九星君了。
但木易行之前并未将这个消息通报给他,那就足以说明,这是“突发事件”,而且不是出自他的本意,那来人的身份就十分清楚了。
北斗九星君。
白十二能够想到的事情,太微垣的左执法显然心中也是清楚的,否则他也不会第一个喊出“不对”,并立刻做出应对,下达命令。
“嘿,正好,就让我好好看一场狗咬狗的好戏吧。”
心中已然确定了对方的身份,白十二心中的担忧消失,幸灾乐祸与看热闹的想法立刻便占据了他的内心。
。。。
在白十二心中满心期待着要看热闹的时候,贪狼的心中已经充满了愤怒、失望等等负面情绪。
他不是蠢货,自然也不想做出白十二心目中的蠢事。
但因为一时不查,他们竟然没有发现太微垣与天市垣星官们留下的暗哨,而在同样察觉到暗哨后,又没有及时出手先灭口,使得对方竟然安然返回去报信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无疑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
原本在他的设想之中,是要在太微垣与天市垣的星官们查探完毕想要离开之际,远远的被他们看到一眼,然后立刻远遁千里,造成一种他们已经暴露的担忧。
可因为提前被发现,而且还一直被那些暗哨们反跟踪,他计划中原本的隐秘感已然彻底被打散。
仓促之下,他决定赌一把,命所有人将准备多时的锦衣套在身上,希望能够借此唬住对方。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当他在脑中终于想到这样做会带来的种种问题之时,一切似乎都已经太晚了。
对方显然已经从他仓促的决定中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也意味着,他的计划已经彻底的失败了。
更糟糕的是,他心中清楚,若是再不立刻采取行动的话,说不定真的要暴露身份。
若是再被对方拿到了确切的证据,在黄龙那里告上一状,那他就真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暂时放弃原定的计划,立刻离开,不给对方留下抓到任何确切机会的可能。
可惜,他还是晚了。
或者说,他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应竟然会如此之快。
当看到太微垣与天市垣众多星官们的身影出现在眼中的时候,他终于急了。
“立刻分散撤离!”
伴随着贪狼的命令,九个人立刻电射而出,而他们身上那九套用料考究,做工精美的锦衣则被他们如弃敝履一般直接扔到了地上。
很显然,他们自己心中也清楚,在这阴雨绵绵的昏暗天气下,他们身上那大红鲜艳的锦衣有多么的显眼。
。。。
“不用追了。”
北斗九星君当真如天上的流星一般飞速的逃离了,而太微垣的左执法星君却阻止了跃跃欲试,就想要追出去的手下。
“交给天市垣的人就行了。”
当然,天市垣的星官们可不会听从他这位太微垣的上官的命令,而他似乎也顺水推舟,将这份功劳让给了天市垣。
但其实,他心中清楚,北斗九星君作为黄龙的心腹,紫微垣的高手,别说仓促之下根本抓不住,就是抓住了又能如何?
有可能不仅功劳捞不到,还要白白的恶了紫微垣的众多星君,甚至恶了黄龙这位中官尊主。
得不偿失。
相反,他只要将那九件锦衣卫搜集起来并整理好,就是对北斗九星君最大的威慑。
而且,以北斗九星君在泉州府的能耐,想要仓促之间搞到这九件合乎规格的锦衣肯定是痴心妄想,这背后定然有木易行的影子。
所以,与其追着北斗九星君不放,还不如拿着这九件锦衣,借题发挥,只抓住木易行不放,以这九件锦衣为武器,死咬着人是木易行派来的。
北斗九星君心中有鬼,为了不把火引到他们身上,必然不敢站出来为木易行辩驳。
而木易行也必然会因为北斗九星君这等无耻的甩锅行为心生嫌隙。
由此,他便能离间木易行与北斗九星君之间的关系了。
就算不能让他们彻底否定原本在泉州府境边缘动手的计划,也能让他们之间原本牢固的合作关系破裂,如此一来,他就算不能通过提出新的计划掌握主导权,也能趁虚而入,从木易行与北斗九星君那里抢到至少三分之一的主导权与功劳。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坑了现在的盟友天市垣?
呵,狼多肉少,功劳总共就这么多,天市垣抢不到,只能说明他们无能。
况且,天市垣身为三垣中的下垣,凭什么敢和我们太微垣这个上垣平起平坐。
想到这里,太微垣左执法的眼中不由露出了几分轻蔑。
不过,天市垣在泉州府也是两眼一抹黑,想要查到这九件锦衣的确切来源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看着眼前被其他星官整理放在眼前的九件已经脏污的锦衣,左执法的心中又不禁有些发起愁来。
而恰好在此时,因为没有看到好戏,心中大感失望的白十二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第79章 雨停风住,大戏开场
拿着一件几乎被泥水完全浸湿了的锦衣,白十二此时的心中满是纠结。
太微垣左执法能想到的事情,他自然也能想到,之前他只不过是心中太过想要看他们演绎一出狗咬狗的大戏了,但现在大戏没有了,他失望之余,也立刻想到了这件事背后的情况。
以北斗九星君这些在泉州府没有半点势力的情况来看,这些用料精细,做工精美的锦衣必然不可能是他们找到的,尤其还是在短短的一夜之间。
有这个能力的,显然只有木易行这个地头蛇。
太微垣的左执法就是因为如此,才会选择将这件棘手的事情交给他去做,到时候成功了自不闭说,可以直接拿着他找到的证据去质问木易行与北斗九星君,就算他失败了,对对方来说也无非就是损失掉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罢了,于对方来说,没有半点损失。
对方唯一没有想到的,也就只有白十二的身份以及与木易行之间的真正关系了。
最终,白十二还是选择将这个麻烦推给了木易行。
对他来说,这是最简单省事的办法了。
但对木易行来说,事情显然就麻烦多了。
特别是在他听到太微垣的星官手中还有八件锦衣的时候。
。。。
“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思索良久之后,木易行最终还是选择了与白十二一样的办法——甩锅。
他拿着那件脏污的锦衣,直接找上了贪狼,并将那件锦衣摔到了地上。
“若非我在太微垣、天市垣中有两个眼线,只怕我直到他们拿着这些锦衣找上门都不知道你们做下的好事吧?”
木易行虽然是在甩锅,但他的愤怒却不是装出来的。
他是真的对北斗九星君十分的愤怒。
北斗九星君早在白十二将锦衣交给他之前便已经回到营地了,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却连半点通知他的想法都没有,明显就是想要将他蒙在鼓里,待到太微垣的人拿着这些锦衣找上门发难之时,想让他在毫无防备的仓促之下,帮他们背下所有黑锅。
北斗九星君显然没有想到木易行竟然如此神通广大,竟然在太微垣与天市垣中还有眼线,而且还能直接拿到他们丢下的锦衣这种重要的证物。
于是情况立刻变得无比尴尬起来。
“事关重大,我们还在商量着该如何补救,所以才没来得及通知太岁你,你不要如此多心。”
不过,作为黄龙的心腹,北斗九星君显然不会是蠢人,尴尬持续不长时间,贪狼被想到了一个听起来还算合理的解释,想要将木易行的质问搪塞过去。
只可惜木易行却显然并不买账。
“呵,看样子你们还没有认清自己在这件事中的处境。”
木易行用冷冽的目光扫过贪狼九人,右边的嘴角微微上翘,眼中露出十足的嘲讽,冷笑着说道。
“太微垣和天市垣那些家伙当真是反对在泉州府境动手吗?”
随之,木易行却问了一句离题千里,让人听了不免会产生一头雾水的问题,。
“他们不会相信你的!”
但贪狼却立刻听出了木易行这句话中浓浓的威胁之意,脸色不由的为之一变,眼中带着压抑的愤怒低喝道。
可无论怎么看,他的强硬都有一股色厉内荏的味道。
“哈哈!”
而木易行自然也看穿了他的外强中干,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笑声中的嘲讽意味清晰可闻。
“真的吗?我们要不要试一试?”
“你想要什么条件?”
眼见没能唬住木易行,贪狼倒是认怂的很快。
显然他自己也很认同木易行之前所说的话。
在这件事中,人数又少,只不过早到泉州府几天的他们,比起人多势众的太微垣和天市垣,实在是没有半点优势可言。
若是木易行抛弃了他们,选择与太微垣、天市垣合作,虽然获得利益肯定会少许多,但无论怎么样,却是不可能被排除在外,一点利益都捞不到的。
毕竟对他们这些来到泉州府完全是两眼一抹黑的“外来户”来说,想要将事情办的漂亮,肯定是少不了木易行这条地头蛇协助的。
木易行完全是有恃无恐。
所以,他只能暂时的认怂。
但在内心之中,他却已经给木易行记下了这浓墨重彩的一笔,以后若是有机会的话,今天受过的一切屈辱,他必然要加倍从木易行身上讨回来。
“我没有什么条件。”
不过,木易行开始之后却让贪狼再度愣在了原地。
原本以为木易行这一次肯定会狮子大开口,狠狠的从自己这里割下一大块肉的他,丝毫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但马上,他就有些恨不得对方提出一个有些过分的要求了。
“你们自己惹出的麻烦,自己去解决,若是在太微垣和天市垣的人拿着剩余那些锦衣找上门之前你们还没有解决这个问题的话,那我们之前的合作便就此终止了,当然了,既然合作已经终止了,那到时候你们也不要怨恨我据实已告了。”
木易行摔下这一句话与那件沾满泥水的锦衣后便立刻转身离开了。
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十分明显了,他相信贪狼等人会做出选择的。
不,贪狼九人完全没有选择的权利。
看着木易行离去的背影,北斗九星君虽然无比的愤怒,凶狠的目光恨不得将对方撕得粉碎,但他们心中却清楚,木易行是有做出这种事的心理和能力的。
他们就算再怎么愤怒,也改变不了事实。
相反,他们现在还必须要努力挽回对方,不让对方倒向太微垣和天市垣一方,否则他们就要成为被挤出去的倒霉蛋了。
“为今之计,就只能让黄龙大人尽早做出决断,只要黄龙大人做出了决断,无论太微垣和天市垣那些混蛋拿到了什么证据,都不可能改变事实了。”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之前还打算做缩头乌龟,先缩进龟壳之中等待木易行帮他们抵挡住冲击的贪狼等人,此时眼见木易行已经摊牌了,立刻便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没错,黄龙大人只要做出了决断那便决不会更改,太微垣和天市垣那些混蛋心中就算再如何不愿意,也不敢违逆黄龙大人的命令。”
“可我们的密信已经送出去那么久了,黄龙大人的命令为何还未传达?”
“哼,肯定是太微垣、天市垣的混蛋们同样送去了密信,影响了黄龙大人。”
“那我们该怎么办?时间已经不多了。”
“为今之计,就只要赌一把了。”
“什么意思?”
“你不会是想要向黄龙大人立下军令状吧?”
“什么?你难道疯了不成?”
“置之死地而后生!眼下我们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干了!”
“干了!”
“可是万一。。。算了,就陪你们疯狂一次吧。”
。。。
激烈的讨论之后,北斗九星君们终于做出了决断。
他们要通过用自己的性命向黄龙保证,只要立刻按照他们的计划行事便绝对会成功抢回财宝,来促使黄龙做出最终的决断。
这么做当然要冒无比巨大的风险,可木易行上门逼迫,太微垣和天市垣的发难也必然就在最近两日,时间如此仓促的情况下,他们实在是没有其他任何的路可走了。
而且,他们心中也的确很有信心能够成功。
尤其是在紫微垣的人都前来支援的情况下。
集中了三垣全部的力量,再有木易行这条地头蛇的权力协助,他们有七成的把握能够成功。
如果连七成的成功率都不敢去赌的话,那他们还不如早点乖乖的向太微垣和天市垣的混蛋们服软,将主导权让给对方。
。。。
“呵,果然如我所预料的那样,那个杀手就是太岁派来的。”
在北斗九星君做出了决断,并派出了快马回去向黄龙请战之时,太微垣的左执法也得到了自己在营地中眼线的回报。
压根没想过自己手下竟然会有二五仔的木易行,行踪就这么被暴露了。
自然的,白十二的“身份”也跟着暴露了。
“左执法,太岁为何要这么做呢?”
其他人虽然听明白了,但依旧有不少人心中想不明白:
木易行明明是与北斗九星君通力合作的,为何还要主动散播消息,派人帮他们找到一个合适的埋伏地点呢?
“嘁,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两边下注罢了。”
而早已想通的人,对此自然是一脸不屑。
“两边下注?我们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埋伏地点,等同于是破坏了他原本的计划,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蠢,在这泉州府周边地界上,你做什么事情能够完全避开他们这些地头蛇?”
。。。
“左执法,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还要继续拿着这些锦衣去找太岁的麻烦吗?”
终于好不容易让所有人都明白了其中关窍之后,他们终于想起了正事。
“呵,这是自然,否则,这出戏怎么唱下去。”
。。。
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已暴露的白十二,此时正在考虑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锦衣他已经交给了木易行,这个时候其实他已经完全可以直接离开,返回锦衣卫车队那边,让顾大良再帮他换一张脸后,换一个身份再度潜回来,让目前的这个身份就此下线。
但他却又有些不大甘心,之前那场大戏没有看成,帷幕才拉开一半,作为主演的北斗九星君就仓皇逃走了,他深感遗憾,所以他很想再鼓捣一下,看看能否再度把帷幕拉开。
不过,这样一来,他却要承担很大的风险,所以他很纠结。
就在他还在纠结之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的眼前,终结了他心中的纠结。
而当他被带到了太微垣左执法面前后,对方刚一开口就让他悚然一惊。
“我知道你是太岁的人。”
“呵,大人您在说什么啊,我怎么有些听不懂啊,太岁那不是肉灵芝,是仙药吗?”
不过,马上就回过神来的白十二,立刻选择了装傻。
“好了不用再装了,你的来意,太岁的心思我早已心知肚明,我也没有想要杀了你的念头,你不必如此畏惧。
我之所戳破你的身份,只是不想再和太岁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你帮我向他带一句话,我要与他当面详谈。告诉他,我们给出的条件绝对会比北斗他们更有利。”
听到这里,白十二才终于明白其中的缘由。
而他在明白了之后,脑中第一时间的念头竟然是大笑。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对方的脑洞竟然会这么大。
不过,深知此时是肯定不能笑出来的他,立刻强行忍住了这股冲动,脸上原本的谄媚、赔笑瞬间消失无踪,腰杆也立刻挺直了,面无表情,又一本正经的张开了嘴。
“左执法果然好眼力。”
只不过,他一张嘴,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还是恭维之语,实在是对不起他之前的脸色变化和动作。
“你的话我会如实带给太岁大人的,我也相信太岁大人会很愿意与左执法详谈的,还请左执法定个时间与地点好了。不过,若是可能的话,还请您定个清净的时间与地点,您也应该知道,北斗他们在狼狈逃回营地之后,一定会死死盯住太岁大人的。”
立刻将自己代入木易行派出“卧底”的白十二,入戏很快。
“这你可以放心,相信接下来北斗他们是没有时间来打扰我与太岁之间详谈的。”
左执法颇为欣赏的看了白十二一眼后,嘴角勾勒出一抹自信的轻笑,声音不算大,却满含自信的回道。
“希望如此。”
白十二脸上却是不置可否。
“既然左执法这般自信,那不妨就将时间定在黄昏之时,地点吗,就还在此处好了。”
“你可以代太岁做出决定吗?”
左执法颇为惊奇的看向白十二。
“太岁大人非是那种执着于这等无聊之事的人,左执法未免太过大惊小怪了。”
白十二脸色不变,但心中却有些自责,他似乎有些太过放松了。
“眼下,时间才是最宝贵的东西不是吗?”
好在,他也有足够的理由能够圆回来。
“没错,眼下时间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左执法赞同的点了点头。
“雨已经停了啊。”
第80章 前奏
阴雨绵延了近半个月之后,太阳终于再度坦然的在众人面前露出了笑脸,不再像之前那般总是笑一下之后,旋即又被被阴云笼罩,难觅踪迹。
不过,太阳虽然出来了,但被困了半个多月的锦衣卫车队却依旧无法上路,毕竟天空可以一日之间,甚至须臾之间便完成阴晴交替,但地上的土地,反应却要慢得多。
尤其是被绵延不断的雨水浇灌了十多日的道路。
哪怕是最为宽阔、平整的官道,此时踏上去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甚至遍布泥水坑,更不要提那些小路了。
当然,若是只有人马的话,那锦衣卫们虽然厌恶,但却还是可以顶着泥泞不堪的道路上路的,但此时押送着那些财宝,显然就有些无能为力了。
无论金银,都是极度压秤的重金属,这也就使得押送金银的大车,在平常的时候,车辙印都要比运送其他东西的大车还要深的多,自然的,现在陷入泥坑之中的机会也就大许多,而且陷入泥坑之后想要将其推出来的难度也要大的多。
因此,在道路被太阳的热力重新烘干水分,变得坚实之前,锦衣卫的车队还要继续窝在小小的驿站之中等待。
好在此时已是仲夏,太阳已然显露出了祂的威力,最多不过两日,道路应当就会被太阳再度恢复成之前那般,人马走过,尘土飞扬的干燥模样了。
不过千户陈岩青知道,能够继续赶路只不过是个开始,一场大戏的开始。
虽然他的手下在被困在这里的十多天里依旧一无所获,但这更多的,只不过是个障眼法,用以向正在监视着锦衣卫车队的天衍门眼线们证明锦衣卫的确不知道前方情况。
为了能够更真实的表露出这一点,他甚至不惜大发雷霆,对手下的小旗、总旗甚至百户们大加惩戒。
但在暗地之中,他已经通过白十二知晓了天衍门的一切动向。
对天衍门可能会设下埋伏的两处地点更是了如指掌。
唯一令他有些不安的,或许就是,到现在白十二依旧还未确定,天衍门会在两处地点中的哪一个设伏,让他因为担心会泄密,现在还不敢将真相告诉手下的总旗与小旗们。
可车队马上就要上路了,他也不能再等了,否则仓促之下,他手下的锦衣卫们可能无法完全做好应对的准备。
不过,就算心中不安,他也不好责备白十二,不仅仅是因为忌惮他与朱瑾萱之间的关系,也因为他心中清楚,若不是有白十二的存在,他不可能对天衍门动向一清二楚。
这件事上白十二的功劳是不可忽视的。
。。。
其实白十二自己也知道,现在天气转晴了,他必须赶快得到确切的消息,然后将消息送回去,以便让锦衣卫有足够的时间做好应对的准备。
但他此时却依旧还在纠结。
他纠结的倒并非是天衍门的埋伏到底在两处地点中的哪一个这种问题,毕竟无论哪一处,情况他都无比的了解,陈岩青也一样了解,两处设伏的地点对锦衣卫来说完全没有差别。
他纠结的是,现在到底是该促进太微垣与木易行之间的联络,进而使得双方就此联盟,取得设伏的主导权,还是故意泄露行踪,让北斗九星君知道他们可能被卖了,从而引发他们的内讧。
若是在战场的话,他自然是要选择第二种,让敌人陷入内讧之中,但此时,对锦衣卫来说,最好的应对,似乎应该还是让天衍门继续“平稳”发展,让他们设下埋伏。
因为锦衣卫有足够的力量能够将埋伏的天衍门门人们一网打尽。
相反,若是让天衍门此时陷入内讧之中,先不提有可能会影响到内应木易行的地位,威胁到木易行的安全,单单是考虑到内讧之后他们还会不会继续设伏就已经足够让白十二打退堂鼓了。
可是,若是能够让天衍门陷入内讧,又能够让他们继续设伏,却各自为战的话,那锦衣卫在遇到埋伏之时所受到的压力无疑就会大大减少,这样不仅能够更有把握将北斗、太微垣、天市垣的人一网打尽,还能大大减少锦衣卫的损失。
眼下再想回去和陈岩青商量显然已经有些太晚了,所以,白十二只能和木易行商议了。
而木易行在听完白十二的纠结与思考之后,脸上的神情却显得十分的怪异。
“白旗官,你这未免把事情考虑的太过复杂了吧?”
木易行虽然语气依旧恭敬,但言语之间却似乎透漏出一点嫌疑甚至鄙夷的心思。
“天下间安有做大事没有牺牲的道理?就为了几个人的生死,去尝试很有可能将情况变得极度糟糕,甚至导致彻底失败的办法,岂不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紧跟着,木易行连语气都带上了几分对白十二这种念头的不满。
毕竟这件事可关乎着他能否成功踩着同门的尸体登上锦衣卫百户的官位,他可不想因为白十二这一点妇人之仁功亏一篑。
“确实是这个道理。”
白十二倒是没有因为木易行的“出言不逊”就心生恼怒,相反,他被木易行的话给点醒了。
他一直都想着要用最少的力气,最小的代价去换取成功,可是天下间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出现这种好事,就算一次两次侥幸成功了,但若是就因为这一两次小小的成功就在今后所有做事的过程中为了这种结果而去瞻前顾后的话,那必然是会遭遇重大挫折与失败的。
果然,在这种决断上,他还是远不如独当一面十多年,掌控数百人生死的木易行果决啊。
“那既然如此,你是决定与太微垣人合作了?”
没有了纠结,白十二心中也就没有了犹豫。
“北斗九星君能够控制影响的人员还是太少了,与太微垣合作的确能让我掌握更多人员的动向与具体的行踪。”
木易行点了点头,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
“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按照这个决定去做吧。”
白十二吐出一口浊气,心中做出了决断。
“黄昏之前,太微垣的人会在营地之中制造一番骚动,用以吸引北斗九星君的注意,你我到时便一同借此离开营地吧。
不过,依你看来,太微垣的人最有可能在哪里设伏?我离开之后,就要返回驿站向陈千户禀报此事,时间已经不多了,是时候该准备了。”
“北斗他们的快马今日已然离开,回去向黄龙报信了,所以最好还是快点动手,迟了,我担心会生变。”
木易行思索片刻后,沉声说道。
“那便依旧还是按照你之前提出的计划行事?太微垣的人会同意吗?”
白十二听懂了木易行的意思,心中却有些疑惑与担心。
“太微垣的人寻找新的设伏地点,只不过是想要借此与北斗他们争夺权力,所以,只要能够保证他们的权力,他们是不会在乎设伏地点究竟在何处的。”
木易行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就算他们提议更改设伏地点,我也有七成的把握让他们改变心意。”
木易行话音刚落,突然外面便传来了阵阵急促的脚步声,白十二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面对白十二躬身站定。
就在白十二刚刚摆好动作,一个身影便已然闯了进来。
“星君,不好了,不好了!天市。。。”
来人是木易行的心腹,从他直接闯入以及一脸焦急的模样,便可以证明,的确情况很紧急。不过,对方在看到了躬身站在木易行面前的白十二后,立刻便收住了嘴,脸上有些惊疑不定的打量着白十二,似乎在思索白十二的身份。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木易行皱起眉头,似乎对他这种突然闯进来的行为极为不满,只是碍于有白十二这个“外人”在场,才没有直接发作,只是不满的骂了一句。
“星君,这。。。”
被骂的心腹脸上有些委屈,有心想要开口解释并禀报,但却因为不知道白十二的身份,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能不能说。
“好了,你先出去吧。”
木易行也看出了他的担心,便十分“贴心”的赶人了。
但实际上,他却是知道这应当便是之前白十二所说的骚动了。
白十二躬身离去,而看到白十二是身影完全离开之后,心腹才终于再度焦急的打算开口。
可惜,他还未开口,便被木易行阻止了。
“好了,你不用再禀报了,我已经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你来的正好,立刻随我出去见几个人。”
“出去?”
心腹是真的彻底懵圈了,看着木易行的眼中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不过木易行积威深重,他虽然心中满是疑惑,但在木易行明显不想为他解惑的情况下,他确实不敢开口询问,只得暂时按下疑惑,老老实实的看着木易行快速的进行伪装,然后带着他悄悄的离开了营地。
一路上,心中疑惑越来越重的他,在见到了太微垣左执法的面具之后,终于达到了顶峰。
他想不明白,自家星君与太微垣的星官们之前不是一副水火不容的敌对关系吗?怎么突然之间,自家这位星君就一副不想被其他人见到的架势,悄然的与对方会面了呢?
不过,马上,他便通过木易行与太微垣左执法的交谈,知道了其中的关窍。
自家这位星君果然是手段惊人啊!
莫名的,他突然又想起了之前见到的白十二,心中更是一阵明悟。
原来自家这位星君早在也北斗九星君联手之时就已经做了两手准备。
。。。
木易行自然不关心手下的心理活动,此时的他,正在劝说太微垣的人同意按照他之前提出的计划行动。
而他劝说的理由也很简单。
北斗九星君今日已经派出了快马回去向黄龙请命去了,已经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了,否则待到黄龙的命令到来,我们双方只怕都得要给北斗他们打下手了。
当然,除了用北斗九星君的东西作为“威胁”之外,木易行也没有忘记给他们利益。
考虑到太微垣的人远比北斗多,他愿意再拿出半成的利益来让渡给太微垣。
而其实原本就没有否定木易行计划这个打算的太微垣左执法,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一番讨价还价后,将半成变为了一成。
但相应的,木易行也拿到了更多的主导权。
也因此,双方对这个结果都很满意。
。。。
“左执法,这,会不会有诈?”
看到木易行满意离去的背影,太微垣的其他星官心中总感觉有些不踏实。
钱财动人心,可现在木易行竟然轻易的便同意让渡出一成的利益来,实在是有些诡异。
“哎,你们啊,还是太过稚嫩了。”
但左执法听到他们的担忧之后,却忍不住摇起了头,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还请左执法解惑。”
“虽说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但地头蛇一开始却也并非就是地头蛇,而同样是过江龙。”
左执法没有详细的解释,而是给出了一句似乎与这件事完全无关的,似是而非的解释。
听到这句解释的一众太微垣星官们纷纷闭目沉思,很快,心思通透的人便睁开了眼睛,眼中露出几分了然,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也终于睁开了眼睛。露出恍然的目光。
一直在看着他们的左执法,面具下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
他的确是在用这件事考校着这些后辈,而从结果上来看,似乎还不错,虽然其中没有那种不需要他的提点就能想清楚其中关窍的天才,但也没有太多无法点醒的顽石。
“左执法,难道太岁就不担心我们成为那条取代他的过江龙吗?”
虽然想通了其中道理,但依旧还有不少人心存疑惑。
“呵,你以为他痛快的让渡出一成的利益换取在这件事更大的权力是为了什么?”
不过,这一次没有等到左执法开口,便已然有人带着鄙夷的语气开口解释了。
“你!”
“能够在这泉州府独当一面十余年,太岁果然不是好相与的对手啊!”
眼看着手下的星官们马上就要吵起来了,左执法及时开口,压下了所有的声音。
只不过,无论是那些年轻的星官们还是左执法,显然都完全没有想到过,他们的猜测其实与事实相差了足有十万八千里。
第81章 不对等的战斗
泉州府正北偏东的惠安县,与兴华府相接,也是泉州府北上福州府的必经之地。
因为福建布政司多山,所以早在当初,锦衣卫便已经制定好了这条先北上福州府,然后经由闽江沿江而上,离开福建布政司,再借着赣江北上,汇入长江,从而依靠长江一路漂流而下,直达应天的行动路线。
在这个还没有高速公路的时代里,水路的确是最佳的方案了,尤其是他们还押送着分量不轻的财宝,走水路,无疑能够大大减轻他们的行动压力。
虽然这样一来需要绕一个不小的圈子,但速度却还是应当要比走陆路要快的多了。
这一点,眼下这一场绵延多日的雨水将他们困在原地十余日的经历,已经足以证明了。
而这惠安县境也是天衍门的人最后所确定的动手地点。
事情的确就如木易行之前对白十二所说的那样,太微垣的人要的从来都只是利益,而并非是真的一定要更改设伏地点。
当然,太微垣这一次之所以会这么快被木易行说服,也的确是因为他们担心迟则生变。
而被木易行抛弃了的北斗九星君,在听到了他们被木易行一脚踹开,太微垣取而代之的消息之时,其脸色有多么的糟糕,这一点哪怕是白十二没有亲眼看到,心中也已经能够想象的到了。
不过,愤怒归愤怒,在眼下四方势力汇聚,已经有三方势力选择了赞同之后,他们无论再如何愤怒,再如何不愿,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毕竟,他们只有九个人。
哪怕他们个个都是好手,在行动人数远超过三位数的庞大数量下,还是显得太过微不足道了。
甚至于太微垣与天市垣的人其实心中可能都巴不得他们九人一气之下直接退出这次的行动,以便能够让他们多分到一些利益。
同样知道这一点的北斗九星君自然不可能做出这等蠢事来,所以就算恨不得将毫不留情出卖了他们的木易行当场拍死,他们也还是咬着牙同意了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
但很显然,他们这么做,只不过是想要先稳住木易行,以及太微垣、天市垣的星官们,为黄龙的命令拖时间。
于是,接下来的他们便开始利用各种理由来阻止行动的前期准备,诸如道路还未晾干,现在大规模的行动肯定麾下大量的痕迹,有可能会引起锦衣卫的警惕,以及之前太微垣的左执法用以反对木易行计划的理由:后面还有不少的支援没有赶到,还需要再多等待几天。
可惜,他们给出的这些理由被早就有所准备的木易行与太微垣左执法逐条逐条的反驳了回去。
争吵与驳斥一直从太阳刚刚落山持续到了后半夜,使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变得疲惫不堪。
而北斗九星君也提出反对、拖延的理由所用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就算如此,当月亮都已经开始西落的时候,他们也再也难以找出一个可以反对与拖延的理由了。
其实木易行能够毫不犹豫的逐条驳斥这些理由,完全是他们“自找”的,因为之前他们与木易行合作之时,为了防止太微垣与天市垣的人反对,所以提前想出了大量可能被提出的反对理由,并想出了应对的答案。
却没有想到,最终会是这么一个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憋屈结局。
这也使得北斗九星君心中对木易行这个背叛了他们之间约定的叛徒越发的愤恨不已,早已经疲惫不堪的浑浊眼眸之中,再度迸发出了无尽的愤怒与怨恨。
但类似怨恨、愤怒这样的情绪,从来都是伴随着无能无力产生的。
他们心中对木易行越是愤怒、怨恨,也越足以证明,他们在这件事上的确已经黔驴技穷。
原本已经陷入了睡眠的营地,被从梦乡中叫醒。
在驳倒了北斗九星君之后,木易行与太微垣、天市垣的星官们立刻决定连夜采取行动,一副要把这个计划完全定死了,不给北斗九星君留下一丝一毫可回转空间的架势。
黄昏之时先于木易行一步离开天衍门营地的白十二,在看到了这热火朝天的一幕之后,心中已然明了。
木易行成功说动天衍门这么多人主动走向了陷阱。
一切都会按照原定的计划进行。
他也终于可以回去向陈岩青禀报了。
。。。
时间过的飞快,雨过天晴的两日后,官道以及恢复了之前的坚实,被雨水困在原地十多日的锦衣卫车队终于再度出发了。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已经不仅仅只有陈岩青以及手下几个百户等少数几个人知道前方有敌人埋伏了。
前方正有一场恶战在等着他们。
而只顾着先行赶往设伏地点熟悉地形,做好准备的天衍门众人,并没有继续密切的监视锦衣卫的一切动静,自然的,他们也就无从发现,锦衣卫车队之中的大箱子比起之前少了几个。
他们更没有发现,那些押送着大车的锦衣卫们,不少人的脸上露出了兴奋、激动以及期待的神情。
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堂堂的太岁星君竟然会投靠锦衣卫,并想要拿他们当做踏脚石,那所谓的抢回属于他们的财宝,并分得一笔不菲好处的计划,只不过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欺骗,是一场充满了讽刺意味的送死计划。
不过,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也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些事了。
。。。
三日后,锦衣卫的车队准时的出现在了惠安县与兴化府仙游县交界之处,向着仙游县境内驶去的时候,提前数日已经赶到了此地的木易行、太微垣、天市垣众星官以及北斗九星君,正在一座低矮但却遍布树木的小山丘上,得到手下探子的回报。
这座低矮的小山丘,在当地人的口中,名为“啼哭岭”。
他们一群人选择这么一个小山头作为此次行动的临时营地,显然是蕴含着某种“特殊含义”的。
他们想让这里,成为锦衣卫们每当提起今天时都会啼哭的伤心地。
“行动!”
伴随着木易行面带激动,心中更加激动的一声命令,之前原本藏身在周围小山丘的天衍门门人们借助山峦与茂密树木的掩护,悄然的向着官道的方向摸去,进入他们早就准备好的突袭前沿阵地埋伏好,等待着他们心目中毫无察觉的锦衣卫车队从他们面前经过,然后任由他们冲出去,在锦衣卫们惊恐的眼神之中,将锦衣卫们屠杀殆尽,抢回那批原本就该属于他们的财宝。
“我们也行动吧。”
眼看着四周的手下都已经离开,木易行率先离开了这座名字听上去不太吉利的小矮丘,向着官道的方向悄然摸去。
虽然这次人员众多,但他们这些星君、星官作为指挥者与实力最强之人,还是需要第一个冲出去的。
当然,计划之中是如此规定的。
。。。
“吱呀,吱呀!”
伴随着大车车轮转动,轮毂摩擦所发生的噪音,锦衣卫车队不紧不慢的出现在了心中激动的天衍门门人的视线之中。
不过,除了一开始确定一下自己等下所需要攻击的位置之后,所有人的都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将大车压得不堪重负,一直不断发出噪音的那些刷上了黑色油漆的大箱子。
他们深知,那里装着的,便是令他们眼热不已的那批财宝。
“咔嚓!”
“砰!”
“呲!”
突然,伴随着一连串闷响,车队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之中。
一辆大车似乎是终于不堪重负了,车轴竟然被压断了,大车上的大黑箱子也立刻因为重力的关系从车上重重的跌落在地,继而伴随着箱子上的铜锁被冲开所发出的细碎声响,箱子中所装着的金锭就这么出现在阳光之下,金灿灿的光芒一时间在所有人的眼中闪动,令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的为之一滞,继而又加粗加重了几分,眼中的贪婪或外放或一闪而逝。
穿着十分普通,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商队管事的陈岩青此时立刻恢复了作为一名锦衣卫千户的威势,勒停胯下驽马的同时,一个翻身下了马,然后脚下飞快的直奔事发地点而去。
可以想见,赶着那辆大车,以及看顾那辆大车的锦衣卫们,即将迎来他们这位千户大人狂风暴雨一般的洗礼。
。。。
“好机会!”
对于北斗九星君以及太微垣、天市垣的一众星官们来说,眼前的这个突发事件自然是一个绝佳的动手时机,因为此时的锦衣卫刚好因为这个突发事件陷入了短暂的混乱之中。
而且刚刚那在阳光下闪过的金灿灿的一幕,也能够最大程度的激发己方的贪欲,而这些贪欲在这种时候陷入就等同于是动力。
不过,他们倒是没有忘记此次的指挥者是木易行,因此虽然眼前一亮,就想要开口下令,但还是忍住了,只是纷纷将略带焦急的目光投向在他们反应中好像慢了一拍的木易行。
他们哪里知道,此时的木易行正陷入思索,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幕到底是真还是假。
若是假的,是故意引诱天衍门进攻的,那他直接下令自然是时机刚好,而且还不会引起丝毫的怀疑。
可若是真的,那他此时下令,仓促之下,可能还真的会让锦衣卫们陷入不小的麻烦之中。
但他心中却也清楚,此时不能再纠结了,尤其是在他已经感受到了周围火热与淡淡疑惑的目光之后。
“动手!”
木易行一声厉喝,吓了身边的北斗九星君与太微垣、天市垣的星官们一大跳,因为这与计划不符,原定的计划明明是以号箭为号,一起动手的,现在木易行这般大喝,不仅可能会造成号令不一,还有可能会引起锦衣卫的警惕。
但命令既然已经发出,齿轮已然转动了起来,已经没有时间再给他们去思考了。
而且,下了命令的木易行第一个冲出去的架势也打消了他们的那一抹怀疑。
在他们想来,木易行这么激动,或许只是因为之前为了这批财宝受了太多罪,现在终于有机会夺回来,所以情难自已吧。
虽然号箭还未响起,但木易行冲锋的身影却是最好的标志。
心中刚刚被那一抹金色撩动了心神的天衍门门人们,立刻发出各种各样的嚎叫,跟随着木易行的身影向着锦衣卫的车队冲了过去。
他们的眼中似乎已经能够看到那些隐藏在箱子中的“小可爱”们了。
“嗡!嗡!嗡!”
可是,很快,令人不安、心悸的声音在他们的耳边响了起来。
而这声音在出现在这方天地的那一刹那,也立刻便驱散了他们眼中的幻象,驱散了他们心底的贪婪。
因为他们知道,这声音带来的,是死亡。
。。。
刚刚车轴断裂,箱子摔落在地,金子洒落的情景,的确是锦衣卫的诱敌之计。
为的,自然便是掌握主动权。
所有锦衣卫都相信,当金子从箱子之中滚出来的那一刹那,敌人肯定会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的。
因为哪怕是昼夜陪着这些财宝的他们,在那一刹那,心神也不由的松动了,若不是早有准备,可能都管不住自己的手。
事实也证明了,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
所以,剩下的事情便简单了。
早已有所准备的他们,在木易行的身影出现的那一瞬间,便已经在等待着眼前这群不知死活的飞蛾主动扑过来受死了。
当弓弦崩动,弩箭电射而出的那一刹那。
当第一个人因为被弩箭洞穿了身体发出绝望的哀嚎之时,结局也早已注定了。
。。。
以知己知彼,打毫不知情。
以强弓硬弩,打刀剑布衣。
以训练有素,打乌合之众。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充满了不对等。
而木易行的存在更是加重了这种不对等。
原本是第一个怒吼着冲出来的他,在奔跑的过程中,却“不知不觉”的落在了后面,也因此,他躲过了第一波带走十多个人生命的弩箭。
然后,在已经能够确定锦衣卫早有防备,且己方已然伤亡惨重,急需立刻逃离的时候,他又补上了一句蛊惑之语。
“他们的弩箭上弦很慢,加速冲过去,黄金是属于我们的,冲啊!”
于是,屠杀开始了。
第82章 尘埃落定
当锋利的弩箭射穿了第一个人的胸膛之时,北斗九星君就已经意识到,他们被出卖了。
被冲在最前面,好似表现的最为英勇的木易行彻头彻尾的出卖了。
当然,他们能够这么笃定,不仅仅是因为刚刚木易行十分奇怪的行动,更因为他们心中想起了之前对木易行被轻易从锦衣卫手中救出来的旧事,更因为他们想起了今天这一幕惨剧发生之前,木易行在其中的种种作为。
可笑的是,在此之前,无论是他们还是太微垣、天市垣的人都认为木易行之前的种种作为只不过是为了保住他的利益,竟没有一个人想到过这种可能。
他们都将太多的精力与目光放到各自的身上,而忘记了这个看似左右横跳的地头蛇了。
不过,北斗九星君心中也清楚,此时不是感慨这些事情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该如何逃出去。
而这种事情,他们倒也已经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了。
毕竟就在数个月之前的绍兴府,他们便是在遇到相似的情况之时,最终成功逃脱了出去。
尽管赔上了之前的头领贪狼。
在北斗九星君已经开始观察整个战场,并规划逃命的路线之时,太微垣与天市垣的星官们却大都已经冲了上去。
比北斗九星君来的晚了不少时日,所以并不知道木易行逃出锦衣卫这件事的具体细节的他们,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他们是被木易从卖了。
看到木易行第一个冲上去,又在遭受了锦衣卫强弩攻击之后勇敢的再度冲上前去的他们,显然将木易行的行为看作了英勇,以及为了抢回那批财宝,挽回之前失败的果决。
身为“盟友”的他们,自然需要在这个时候给予木易行足够的支援。
只有之前就在木易行身边,留意到他之前那些奇怪行为的几个星官,诸如太微垣的左执法,心中有所警惕。
但很可惜,在眼下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他们除了与北斗九星君一般抓紧时间准备逃跑之外,已经做不了什么挽救的措施了。
这个时候,他们之前将主导权交到木易行手上的恶果也终于体现了出来。
因为类似这种发现事情不对,下令立刻撤退的号令,都完全掌握在木易行的手中,他们若想提醒手下们立刻撤离,只能依靠自己的吼声了。
但在这喊杀声、惨嚎声等等声音交织到一处的战场之上,仅凭他们的吼声又能影响几个人。
毕竟他们可不会佛门狮吼功,能够一嗓子震撼所有人。
也因此,当北斗九星君找到了逃跑的线路,转身飞速逃离之时,他们只能眼中带着悲痛、不甘与对木易行无穷的愤恨,跟在北斗九星君的屁股后面一起逃离。
。。。
从一开始便已经完全掌握了一切的锦衣卫,面对这样送人头的局面,自然是乐见其成的,训练有素的弩手们在第一轮齐射之后,立刻便自由射击。
弩箭虽然装填费力,但却也并不比强弓的射速慢太多。
因为他们用的只是威力最小的手弩,而非是军中那种能够射穿铁甲的蹶张弩。
不过,锦衣卫千户陈岩青看着这一幕,脸上却并无太多的满意之色,相反,一直在盯着之前木易行所在方向的他,在看到了最大的那几条鱼有逃跑的迹象之后,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急色。
相比起眼前那些不断被自己手下的弩箭送下去见阎王的小喽啰们,他显然更愿意抓到那些在白十二回报的消息中,与木易行地位相同的大鱼了。
“郑一象!”
不甘心的他,立刻大声的叫过了同样在充当弩手的郑一象。
“立刻率领你麾下的刀盾手冲开一条路。”
陈岩青一指已经开始逃跑的北斗九星君等一群人,大声吼道。
“不要让那些大鱼跑了。”
“千户大人请放心,那些家伙逃不掉。”
郑一象一边看似随意的将手中的弩箭射出去,插入一个已经冲到十步外的敌人胸口,然后从身边的力士手中拿过另一架已经装填好的手弩,一边对陈岩青解释道。
“白旗官与胡同知他们早就已经绕过去。”
“什么时候?”
陈岩青不由的微皱起眉头,看向郑一象,心中稍有些不虞。
“就在这些蠢货冲过来的时候,属下还以为他们是得了千户大人的命令才过去的呢,因此还交给了他们十架手弩。”
郑一象作为跟随陈岩青多年的老部下,心中自然清楚自家千户心中的念头,连忙继续说道。
“哼,我敢命令他们吗?”
陈岩青不由的轻哼一声,带着一丝不快的小声的抱怨了一句。
“那些大鱼眼看着可都要溜走了,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
重新看向北斗九星君方向的他,还想再跟着抱怨两句之时,却突然收了声。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白十二与胡啸林的身影。
。。。
“几位,这大戏才刚刚开场你们便要下戏台,这可不行啊。”
当看到白十二与胡啸林以及其麾下的大内侍卫的手持手弩出现的身影之时,北斗九星君以及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太微垣、天市垣的高阶星官们,脸上自然立刻如临大敌。
至于白十二的调侃话语,他们却是根本充耳不闻。
“散!”
伴随着贪狼的一声低喝,北斗九星君立刻如天女散花一般四散,射向四方,准备分散逃跑。
在眼下这等对他们绝对不利的局面之下,他们自然不愿与白十二他们纠缠,哪怕他们加上身后的太微垣、天市垣星官们,人数上还占着优势。
而眼见他们没有任何犹豫的飞速逃窜,原本还打算再调侃几句的白十二,不由的一脸不满的抬手就是一弩箭,将下令的贪狼逼迫的只能止住身形。
至于他身后的胡啸林与大内侍卫们同样立刻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弩箭射了出去。
作为出身府军前卫这等禁军的他们,对这些手弩可完全不陌生,至少比起那些锦衣卫来,丝毫不输。
可被他们盯上的目标却不可能各个都有贪狼那般的敏锐以及强大的控制身体的能力,因此伴随着弓弦崩动的闷响响起的,便是几声闷哼。
知道这些目标价值的他们,自然不愿意直接冲着对方的要害射去。
“啧啧,你们还真是没有半点的礼貌,我的话都还未说完呢?谁允许你们离开的?”
白十二狠狠的装了个13,但是很可惜,眼下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有心情看他装,相反,在他装13的说着话之时,那些没有被弩箭盯上的剩余几个人,逃得更快了。
人数上的“优势”,使得他们成为了“漏网之鱼”,也因此有了逃亡的机会。
但也仅仅只是机会罢了。
“嗡!”
伴随着弓弦的再度崩动的闷响,又有两声闷哼响了起来,而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有人是再没有机会继续看到白十二装13了。
不过这对他们来说,或许还是好事也说不定。
因为哪怕是胡啸林此时都已经有些听不下去白十二那听起来就令他浑身不舒服的装13之语了。
至于他手下的大内侍卫更是全都已经奔着那些逃跑的家伙追过去了,只留下两个倒霉蛋因为跑得慢了,只能苦着脸和胡啸林一起为白十二压阵。
不过,虽然还有胡啸林和两个手下端着上好弦的手弩为白十二压阵,但诸如贪狼那般之前身形被弩箭逼停了,因为担心白十二等人会借此欺身近前,所以并未立刻再度逃跑的不少人,看着面前仅剩的四人,特别是为了装13,特地还向他们的方向走近了几步的白十二后,心中还是有了信心。
反杀的信心。
而白十二也立刻从他们的目光之中猜出了他们的心思,于是他便再度立刻一脸惊奇的开口对他们问道。
“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人生三大错觉吗?”
但很显然,从一开始选择无视了他的这些奇怪话语的贪狼等人,这一次同样选择了无视。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不该无视的。
。。。
“果然,‘我能反杀!’是人生最大的错觉啊,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在现实之中。”
看着面前瞪大了双眼,眼中写满了愕然与不甘的贪狼,白十二一脸惋惜的轻轻摇了摇头,对他说道。
这一次,就在白十二面前的贪狼似乎终于无法再无视白十二的话了,但可惜的是,却已经太晚了。
白十二缓缓的抽出不知何时从贪狼的胸口长出的剑柄,在手中甩了甩,似乎是想要甩掉剑上并不存在的血迹。
虽说之前朱瑾萱将这把剑当做是他的奖励之时,他是一百一千个的嫌弃,但他手中的这把剑的确远比六扇门的几个人所获得的赏赐要值钱多了。
不过前后两任贪狼都死在了弩箭与剑的夹击之下,倒也算得上的一种“传承”了。
只是他们自己愿不愿意接受这种“传承”就有点难说了。
“好了,鸡也杀了,你们这些猴子们也该安分一些了吧,都给我乖乖的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好。”
伴随着失去了支撑的贪狼的尸体倒下的声响,白十二那刚刚听起来十分欠揍,但现在却令所有人心中为之心寒的声音也再度响了起来。
只可惜,虽然白十二用快到令人难以分辨的一剑插入贪狼的胸口,仿佛是贪狼自己直接撞上去一般,但这只不过令剩下的人绝了反击的念头而已,束手就擒这种事,明显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于是伴随着已经被弩箭射伤,已经没有机会逃出生天之人的最后亡命冲击,其他人再度向着四方电射而出。
他们的余光已经看到了正面战斗的情景。
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儿时间里,那边差不多就已经结束了,除了已经倒在地上就此长眠的,以及躺在地上不断哀嚎的倒霉蛋之外,其他人要么已经扔掉武器选择了投降,要么也和他们一样,开始四散而逃了。
换言之,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若是再无法从面前的白十二与大内侍卫手下逃走,迎接他们的,将是锦衣卫的团团包围,到时候除了下去与贪狼作伴之外,就真的只剩下举手投降这一条道了。
更糟糕的是,之前那些前去追击那些侥幸逃掉之人的大内侍卫们已经押着、拖着全部的漏网之鱼回来了。
也就是说,知道木易行已经背叛了天衍门的人,眼下还没有一个人逃出去,这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他们心中一清二楚。
哪怕是全部死在这里,他们也必须保证让一个人成功的逃出去,以便让黄龙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让黄龙有所防备。
不少人的目光之中已经变得决绝起来。
而看到这种目光的白十二,脸上也终于收起了之前的玩笑与调侃,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阵以待。
也是时候该了结这件事了。
白十二看着手中的剑,率先动了起来。
。。。
木易行此时的情况算不得太好,腿上挨了一刀的他,此时正一脸颓唐的坐在俘虏之中。
不过,与颓丧的神情相比,他的内心之中,此时却是无比的亢奋。
原本他的心中也是与陈岩青一样是有些焦急的。
因为他心中十分清楚,自己背叛这件事是肯定瞒不过北斗九星君还是太微垣与天市垣的高阶星官们眼睛的,哪怕他表现的已经十分不错,甚至不惧痛苦故意和陈岩青演戏挨上一刀,都无法让他们相信他是无辜的。
所以,为了以后的更大的功劳,他心中比陈岩青还要殷切的期盼着能够将北斗九星君等人一网打尽,不让他们逃出去一个人。
只要他背叛的消息没有传回黄龙的耳中,他就还有机会再度利用自己今天的“英勇”表现与刀伤,以及那些逃出去的天衍门门人的证明,重新取得黄龙的信任,同时还能将此次失败的责任甩给已经被锦衣卫全部抓住、杀死的北斗九星君等人。
也因此,当他看到白十二的身影出现在北斗九星君逃亡的道路上之时,他感觉自己这一次不仅已经能够穿上鲜艳飞鱼服,或许还能更进一步,拿到一把御赐的绣春刀!
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第83章 去意
当黄龙派来的第二批支援人马,在木易行派去引路的手下带领下赶到泉州府的临时营地之时,才有些惶然的发现,这里竟然已经楼去人空。
不过,在详细的查探了一番之后,他们的心中的惊惶便消失了。
虽然眼前的临时营地空无一人,但看上去没有半点的打斗痕迹,相反,一切都很秩序井然,这足以说明,离开之时,他们还是保有秩序的,不是被锦衣卫或东厂这些皇帝鹰犬发现了踪迹后才狼狈逃走的。
只是,这些原本应该在这里等待自己这最后一批支援到来的家伙们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为何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就算事出有因必须离开这里,也总要留下一两个负责传信的探子才对吧?
他们的疑惑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就在当天夜里,连续赶了数天路,人困马乏正在休息的他们,被一阵阵脚步声从睡梦之中吵醒了。
继而迎接他们的,便是数轮火箭的射击,在阴雨天气过后持续数天的晴天烘干了之前的潮湿,干燥的营地,很快便被这些火箭引燃,成为了一片火海。
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能够对天衍门进行如此进攻的,自然只有那少数的几个衙门。
而在锦衣卫早已经离开了这里,并赶时间将那批财宝运送出去的情况下,给了这些“后来者”们惨痛一击的,自然便是还留在泉州府的东厂与六扇门的人了。
当然,他们之所以能够如此精确的掌握天衍门这处还算隐秘的临时营地地点,掌握天衍门最后一批援军的到来时间,还要多亏了白十二。
正是他在确定了木易行要按照原定的计划坑死原本的同侪,并向陈岩青禀报之时,提出了这个建议。
已经因为连绵的阴雨天耽搁了十多天时间的陈岩青,清楚自己不可能为了这最后一批天衍门门人再折返回来,自然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白十二的建议,将这份功劳让给没有同意与他一起上路的东厂与锦衣卫,算是向两个衙门卖了个好。
对这送上门来的功劳,无论是东厂还是六扇门,自然都没有向外推的道理。
特别是东厂的曾义铭,在调查之前房日兔被劫走的案子陷入了僵局,眼看着就要一无所获,倒霉的时候,对这份功劳可谓是无比的上心。
说起来,曾义铭也的确是运气太过糟糕。
好不容易凭借着白十二的指点找到了房日兔被劫走一案的线索,并最终确定了劫走房日兔之人的身份是青龙麾下另一个星主亢金龙,甚至,他还凭借诸如晁王天这样见过亢金龙与房日兔之人的描述画下了二人的样貌,但对最终的结果来说,却全都是徒劳无功。
救出了房日兔后,亢金龙早已带着房日兔消失无踪,那十具在城外被发现的尸体便能证明这一点。
他现在就算查出了房日兔被劫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只不过是解开了过去的疑团,对于抓到二人却一点帮助都没有。
而抓不到人,那他的功劳自然也就无从谈起,待到回去之后,他显然也逃不过吕中行不满之下的愤怒。
哪怕,这却根本不是他的过失。。。
也因此,当得到陈岩青通过驿站的快马送来的消息之后,他立刻便放弃了继续在泉州府城及周边查探房日兔、亢金龙二人行踪的念头,立刻率领所有人收拾起所有行礼,离开了泉州城,一副要返回应天府的架势,然后再化整为零,悄然你的来到已经空无一人的天衍门临时营地,等待着陈岩青密信中所说的最后一批天衍门人主动送上门来。
担心人手不够,可能会无法将其一网打尽的曾义铭,也没有忘记拽上六扇门以及此时六扇门的附庸,长白剑派的众多弟子。
于是,毫无察觉的天衍门最后一批援兵,就这么踩进了早就已经变成了陷阱的营地之中。
大火熊熊燃烧着,不仅逼迫着营地之中的所有人都只能毫无组织的四散而逃,躲避大火,还将他们的身形都照耀的无比清晰,让在营地外面包围着的东厂番子、六扇门捕快与长白剑派弟子可以从容的调派人手,将可能逃出火场的每一个人都包围起来,然后生擒活捉。
死人比活人更能保守秘密,但活着的人也永远比死的人有价值。
特别是东厂和六扇门现在特别需要从这些活着的人口中挖出秘密的时候。
。。。
已经经过仔细的治疗、包扎,此时腿上正缠着白色棉布的木易行,此时的脸色有些不快。
伤口时不时传来的痛苦其实只是其次,真正令他感到如此不满意的,是他的绣春刀被白十二弄没了。
尽管他现在连锦衣卫的制服都还没有穿上,但此时此刻在他的心目中,白十二就是害的他最终没能得到御赐绣春刀的罪魁祸首。
因为白十二竟然在已经有数人被弩箭所伤,贪狼更是被杀的情况下,依旧还是让一个星官逃掉了。
若是逃掉的只是天市垣或是太微垣之中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星官倒还罢了,偏偏这一次从白十二手上逃掉的,是太微垣的左执法那条老狐狸。
以这条老狐狸的眼力,他觉得自己背叛天衍门,投靠了锦衣卫这个秘密,应该有九成九的可能已经被对方知道了,而以对方的身份,也足以让黄龙对他产生足够的怀疑了。
而这显然就意味着,他原本那个想要再度回到黄龙身边潜伏的计划彻底的泡汤了,自然的,抓住黄龙,彻底摧毁天衍门的功劳也就随之飞走了,那在他计划中,必然会得到的御赐绣春刀自然也就随之飞走了,再也没有希望了。
所以他心中自然对白十二充满了不满,尤其是在比对了之前白十二抓住他之时的那等可怕的表现之后。
甚至他心中已经有些阴暗的怀疑白十二是不是故意放走的太微垣左执法,为的就是破坏他的大计,不让他立下这份大功。
毕竟自己这一次若是成功了,那百户之位就是板上钉钉了,而对方才不过是个小旗而已。
想到这里,他心中便愈发笃定了心中那个阴暗的想法。
嗯,姓白的就是在羡慕、嫉妒我马上就能爬到他的头上,所以才这么不择手段的想要破坏我的计划!
。。。
其他人自然不知道木易行心中的想法,只是觉得他可能是因为伤口的疼痛才脸色难看。
否则,只怕包括陈岩青在内的所有人会像看白痴一般好好的讥讽、嘲笑他一番。
“人家堂堂一位驸马爷,还需要去嫉妒你这么个卖主求荣的无耻小人?真是天大笑话!”
而身为另一位“当事人”的白十二,此时就算知道了木易行心中的可笑念头,只怕也根本不会在乎,甚至连一个讥笑的表情都懒得做。
因为他现在有更急迫的事情需要去做。
这件事自然便是审问那些被抓的星官、星君们。
虽然木易行这位太岁星君的倒戈,使得他已经对天衍门的中极天有了不浅的了解,但木易行因为要掌控福宁道众多杀手的关系,已经游离在天衍门中极天之外十多年了,对许多事情的了解或许早已经变得落后了。
毕竟天下万物唯易不易,哪怕是一个单纯的个体十余年间都可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何况是天衍门这么一个偌大的组织呢。
当然,他这么着急的在刚刚抓住这些星官、星君们的当天夜里就审问他们,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想要离开了。
锦衣卫押送这批财宝沿着水路绕那么一大圈返回应天城,至少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若是运气不好再碰到了一些诸如水路堵塞等麻烦,所需要花费的时间肯定会更久。
他可不想这一两个月的时间就这么白白浪费,直到安全到达了应天城后,才开始对这些俘虏审问,到那时候,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而且,他心中清楚,这一次天衍门大败亏输,不仅财宝没有抢回去,而且损失如此惨重,只怕黄龙在得到消息之后必然会有所异动。
无论是被打痛了,之后将爪子缩回老巢舔舐伤口,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还是因为这一次的失败而陷入疯狂,直接发动所有力量再卷土重来,都必然会留下或多或少的痕迹,所以他越快了解到天衍门中极天的情况,越快赶到中极天,便能越快发现这些蛛丝马迹。
当然,在内心深处,还有另一层更隐秘的原因促使着白十二做出了这个决定。
那便是皇帝的态度。
尽管这一次皇帝看似十分通情理的暂时放弃了让胡啸林以及东厂、锦衣卫将朱瑾萱带回去,还命他们全力协助朱瑾萱与自己。
但谁又敢保证皇帝永远都会这般通情理呢?
押送财宝返回应天府这一路耗时甚久,万一皇帝在中途突然改变了主意,到时候他和朱瑾萱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等不了那么久。
在锦衣卫车队抵达福州府城,能够有更多的军队沿途护卫,确保足够安全之时,便是他带着朱瑾萱离开,直奔天衍门中极天的中心——洪都府的时候。
并不知道白十二心中早已经萌生了离开的念头,甚至已经制定好了计划的陈岩青,对白十二要连夜审问被抓的这些俘虏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有着之前没有损害木易行的身体便很快撬开木易行的嘴巴,并最终使得木易行投诚,为锦衣卫效力的成果支撑,白十二在陈岩青的心目中已经俨然是一个十分懂得审问的行家里手了。
为了帮助白十二尽快撬开这些俘虏的嘴,他更是大手一挥,将之前就负责协助他审问木易行的那两个校尉又调配给了他。
而这两个自那日从白十二这里学会了水刑之后,便一直很想从白十二这里再度学到其另一项“绝技”贴加官的校尉,在得到了命令之后,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白大人,您看这一次我们该用哪一招来招呼他们呢?”
虽然心中十分迫切的想要从白十二这里学到那所谓的“绝技”贴加官的具体实施方法,但二人却也不可能蠢到一上来就直接向白十二询问。
“不急。”
知道这两个家伙心中念头的白十二乜了他们一眼后不急不慢的说道。
“先让他们和老相识畅谈一夜再说,或许他们被老朋友劝上一夜,心中能够想通也说不定。”
“是,小的这就去把那木易行叫来。”
心中十分失望的二人却也不敢有半点怨懑之情,其中一人立刻便一溜小跑去叫人了。
。。。
正对白十二“故意”放走了太微垣左执法充满怀疑与不满的木易行,在听到木易行的命令之后,心中自然是十分不愿意去协助白十二的。
但旋即,他便想通了其中关窍:
“若是我真的能劝说北斗、太微、天市这些人投靠了锦衣卫,那岂不是一份大大的功劳,而且到时候,他们最后能够在抓住黄龙,剿灭天衍门的过程中立下功劳,也得算上我的这一份吧!”
瞬间,木易行脸上的不虞便消失无踪,眼中也再度有了憧憬的光芒。
抬起头看向前方的他,似乎已经能够看到长着翅膀,已经越飞越远的绣春刀,似乎又慢慢的向着自己放回来了。
心中想通了的他,立刻一跃而起,直奔着关押被抓俘虏的那间房子赶去,似乎已经连腿上伤口传来的痛苦都感觉不到了。
而他这前后足有一百八十度的大变化,也让落在后面的那个锦衣卫校尉眼中充满了疑惑。
这个家伙刚刚不是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吗?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兴奋起来了?
。。。
木易行的理想十分丰满,但可惜的是,现实却永远要比理想骨感的多。
怀揣着拉着曾经的同侪们“一起立功、受赏、发财!”这个充满诱惑念头的木易行,撞得是头破血流。
在第二日白十二与那两个校尉前来查探情况之时,他的眼睛已经完全的红了,脸色也像开了染缸一般,一会儿红,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黑的不停变幻着。
也幸好白十二他们来的及时,否则,一副咬牙切齿模样的木易行,只怕马上就要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将面前这些曾经的同侪们生吞活剥了。
不过,这也完全在白十二的意料之中。
他从来就没有指望过木易行能够说动这些人,他让木易行忙活这一夜,只是为了在这些顽固的家伙们心中先埋下理由。
在等下受不住刑罚之时,足够说服他们和木易行一样背叛的理由。
第84章 离开
胡啸林最近的心情有些烦躁。
与陈岩青不同,对白十二为何如此着急的想要撬开被抓的天衍门俘虏这件事,他看的更深一些。
之前与白十二一起办案的经历以及之后率领众多手下到处搜寻白十二,与白十二斗智斗勇的经历,让他对白十二已经有了足够多的了解。
因此在其他人都觉得白十二只是单纯的为了尽快撬开那些俘虏们的嘴,得到有关天衍门的消息之时,他已经猜到了白十二这么做的根本目的。
从他内心来说,他自然是不愿看到这一幕发生的。
因为他心中清楚,若是白十二真的撬开了那些俘虏的嘴,得到了他想要的消息,那下一步,白十二就要直接离开,然后直奔天衍门的老巢而去了。
而哪怕用脚趾头想,他也能猜到,朱瑾萱这位仙游公主,是肯定也会跟着白十二一起出发的。
正如白十二担心皇帝会随时变卦,所以想要尽快脱离皇帝这些手下爪牙的掌控一般,胡啸林同样也担心皇帝会突然改变命令,命他将朱瑾萱尽快带回京城。
如果白十二与朱瑾萱一直跟着锦衣卫的押送队伍行动,那就算皇帝真的这么做了,他也不用有丝毫的担心,在这么多锦衣卫以及他和众多大内侍卫的包围之下,白十二根本就翻不起半点浪头。
可若是白十二与朱瑾萱离开了锦衣卫的押送队伍并混进了天衍门的老巢,那到时候,别说他很难接到皇帝的命令,就算接到了,在天衍门的老巢中,众敌环伺的情况下,他也不敢与白十二产生半点的争执。
所以,在猜到了白十二的目的之后,他自然很希望白十二的审问不要取得什么效果,最好能够无疾而终,让白十二只能乖乖的跟着锦衣卫的押送队伍一路返回应天。
但他的想法想要实现,显然是有些困难的。
作为少数几个早在木易行向锦衣卫投诚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消息的他,心中很清楚,木易行的嘴就是白十二撬开的。
而在之前那样的不利情况下,白十二都能够撬开木易行的嘴,甚至让木易行直接投靠了锦衣卫,那在眼下这个还有木易行这个二五仔帮助的时候,白十二怎么可能连一个人的嘴都敲不开呢?
除非,他可以从中作梗。
其实若是真的可以任由他施为而不计后果的话,他是真的很想破坏白十二这个计划的,甚至可以为此不惜将抓到的那些俘虏有一个算一个的全部宰了。
但很可惜,人活于世,能够不计后果任意妄为的次数实在是不多,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里更是如此。
哪怕是身份最为尊贵的皇帝,能够任意妄为的时候也仅仅只有那么几次。
而且在任意妄为了之后,还要自己或是自己的继任者来为其擦屁股。
这一点,当今的皇帝心中应当是深有体会的。
因为自从继任以来到现在,他的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在为他那位父皇解决遗留问题。
皇帝尚且如此,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大内侍卫统领。
也因此,明知道眼前自己看到的这一切最终会给自己带回多么大麻烦,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继续发展下去的胡啸林,心中才会如此的烦躁。
不过,就算现在看到白十二就忍不住想起心中的担忧,忍不住心情烦躁,胡啸林也没有选择眼不见心不烦,直接躲避的方式去对待这件事。
相反,哪怕因为发愁,他的眉头都已经皱的似乎能够挤死蚊子了,他还是一直跟着白十二,想要时刻掌握着审问的情况与进度。
有了之前朱瑾萱易容逃跑的两次经历之后,他现在很担心相似的情况会再度发生。
而想要杜绝这种情况的发生,看住白十二显然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既然已经无力阻止白十二从这些天衍门俘虏口中得到其想要的消息了,那就必须要做好随时跟上白十二脚步的准备了。
有他们跟着,至少还能保证朱瑾萱的安全,保证朱瑾萱在他们的控制之中,否则若是再和之前那般让二人如同断线风筝一般飞远了,再想找到二人的踪迹只怕就更难了。
到那时候,如果荒地镇恨得突然改变命令了,那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这些天衍门的俘虏们能够硬气一点,至少要撑到仙游县城之后再开口,以便能够让他及时将消息通过天机阁,尽快将情况送回京城,禀报皇帝。
。。。
胡啸林的期望已经十分卑微了,但就是这么卑微的期望,一句还是被白十二无情的打破了。
因为那些被他“寄予厚望”的天衍门俘虏们只坚持了一个晚上,在被抓的第二天晚上,嘴巴便纷纷被白十二撬开了。
水刑再度发挥了它应有的“实力”,第一次尝试这种刑罚的天衍门俘虏们根本没有撑太久,最不堪的那个,甚至在两个施刑的锦衣卫校尉才刚刚进入“状态”的时候就已经丢盔卸甲,大喊着“投降”了。
而在所有人在一间屋子里同时一起受刑的情况下,有一个人想要开口投降的时候,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就是开口之人被剩下的人痛骂之后再度坚定了内心,继续扛下,功亏一篑。
要么就是防线松动,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所有人为了能够抢在其他人之前开口以便得到更大的利益而争抢着开口。
虽然被抓的俘虏之中有几个想要通过自己的喝骂达成第一个结果,但很可惜,刚刚才开口的他们,立刻便被重新糊住口鼻的棉布,以及再度浇下的水,将即将脱口而出的怒骂,变成了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般的疯狂咳嗽。
而这种对在场每一个受刑的人都无比熟悉的咳嗽声,无疑愈发加剧了那个想要开口之人,以及其他同样已经有了开口想法之人,他们心中的恐惧,进而让整个事情的走向彻底滑向第二种结果的快车道,并一路加速,直奔终点而去。
白十二对这个结果自然是无比满意的。
综合了所有人的口供之后,他已经能够得到一份对天衍门中极天十分详尽的情报了。
倒是两个被派来配合白十二施刑的校尉对这个结果十分的不满意。
他们原本心中还想着这一次要从白十二嘴里打探到那个“贴加官”的具体消息呢,结果倒好,这些昨夜看起来无比硬气,将木易行骂的恨不得立刻将他们砍成八瓣儿的家伙,竟然还不如人家木易行当初抗的时间长呢。
白十二自然不知道也不在乎二人心中的小怨念,得到了他想要的情报之后,他便将这些已经投降了的俘虏们,再度交给了木易行。
他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让木易行可以在他们身上出昨天受到的恶气,而是为了让木易行能够将他们拉到锦衣卫这边来。
尽管这么做看似是在加强锦衣卫的实力,是在帮助木易行攫取利益,但他这么做,却是有着自己小九九的。
对于所有组织来说,叛徒是远比敌人更加可恶,更加需要用最残酷的手段处理掉的一群人。
自然的,对于天衍门来说,在知道了木易行的背叛之后,必然会将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而身为天衍门的叛徒,木易行心中同样也是恨不得能够早日将天衍门彻底剿灭。
这么久以来他也的确就是一直这么做的。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对于白十二来说,木易行自然便是他的天然盟友。
现在将这些天衍门的俘虏交给木易行,既可以削弱天衍门的实力,又能增加木易行的实力,何乐而不为呢?
还有,木易行凭借这一次的功劳,应当能够在锦衣卫之中得到个总旗的官职,白十二将这些俘虏交给木易行,无疑增强了木易行的实力以及在这件事上对锦衣卫的影响力。
如果能够通过木易行这群人影响到整个锦衣卫,从而使得锦衣卫对这件事投入更多的精力,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助力。
不过,这些都是后面的考量了,对于眼下的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显然只有一个:
是时候离开了。
。。。
“从现在开始做好动身离开的准备。”
愕然于看似没有什么特别的水刑,竟然会起到如此惊人效果的胡啸林,在看到白十二离开之时的神情后,心中对白十二离开的念头已经了然,因此在跟着白十二回到房间之后,立刻便通知所有手下以及顾大良做好准备。
大内侍卫们听到命令后二话不说便开始做起了准备,府军前卫出身的他们早已习惯了听令行事。
至于胡啸林为什么会下达这个命令,他们并不是太在乎。
该他们知道的话,胡啸林是肯定会告诉他们的。若是不该他们知道的话,那就更不能打听了,是会死人的。
“离开?现在?”
但顾大良这个江湖人显然并不知道这些规矩,在胡啸林命令之后立刻一脸惊疑的开口问道。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情吗?”
“白十二这两天可能会动身离开。”
胡啸林没有生气,相反,对于能够将这个有些郁闷的理由说出口,他的心情舒畅了不少。
“仙游公主肯定会跟随白十二一起离开,我们自然也要一路跟随保护公主的安全。”
“真的吗?”
顾大良看着他的目光中流露出了浓浓的不信任,因为他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白十二想要离开的迹象。
“做好准备就是了,马上你就会知道答案的。”
胡啸林觉得解释起来的话实在是有些太过麻烦,而且还都是他的猜测,估计就算讲出来也难以说服顾大良,便索性不再详细解释,而是撂下了这么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他想要去见一见白十二,和他摊开来谈一谈。
“砰砰砰!”
敲响了白十二的房门,胡啸林心中忍不住一阵惆怅。
他实在想不明白白十二为什么这么能折腾。
明明皇帝已经释放出了足够的善意,似乎已经能够接受你这么江湖人的身份,只要随着仙游公主一起返回京城,就很可能赐婚,进而成为堂堂的驸马。
这可是其他人求神拜佛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气啊!
结果白十二倒好,似乎像是个傻子一般,根本看不到皇帝的好意,依旧还要带着仙游公主到处乱跑,而且还是专门往危险的地方钻,这不是瞎折腾吗。
心中这般想着的胡啸林忍不住又轻轻的叹了口气,但旋即他便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他敲门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何白十二还不来给他开门?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道???
忍不住有些不安的他连忙再度敲响了门,只不过这一次,动静却比刚刚要大的多。
但敲门之后又趴在门板上听了片刻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有听到后,他心中的不安瞬间急剧扩大到了整个身体。
“砰~!”
伴随着势大力沉的一记重脚,已经被两度敲响的门板哀鸣着被胡啸林脚上所带着的沛然巨力给踹倒在地,激起一阵烟尘。
胡啸林自然不会去在乎可怜的门板,立刻跳入房间的他,双眼立刻在烟尘笼罩之下搜寻着房间中的一切。
房间之中一切如常,看上去似乎没有半点异常,但胡啸林的心却止不住的向下沉。
旋即,他便转身向着朱瑾萱的房间奔去,让听到门板被踹到的巨响吓了一大跳,纷纷跑出房间奔向这里的锦衣卫与大内侍卫们都忍不住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而守在朱瑾萱门外的两个锦衣卫校尉远远的看到他狂奔而来的身影还忍不住吓了一跳,若非是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早已熟稔,只怕立刻就要拔出佩刀严阵以待了。
“胡同知,您这。。。”
认出了他,还想要和他打打招呼的两个锦衣卫校尉,口中的话才刚说了不到一半,便立刻被吓的又咽了回去。
“砰!”
因为伴随着又一声巨响,朱瑾萱的房门同样被他一脚踹飞了。
“xxxxx,你tn的疯了吗?”
两个校尉咽下后面的招呼,脸色骤变,一边咒骂着胡啸林,一边冲向他,手中的刀也已经拔出了一半。
但他们迎接的,却是脸色比他们还要难看数倍的胡啸林的大声喝骂。
“你们这两个xxx,你们就是这么守护公主的吗?连公主都已经不在房间里了都没有半点的察觉?!”
被胡啸林的喝骂骂的愣住了的两人忍不住面面相觑,但马上,在回过神,并看清了房间内的情形之后,眼前忍不住一黑,后背也立刻被冷汗浸湿了。
仙游公主消失了?!
第85章 星夜追赶
朱瑾萱很高兴。
因为白十二这一次没有抛下她,而是带着她一起踏上了前往天衍门中极天的道路,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因为担心她的安全,便连询问她的意思都没有的就将她“扔”给胡啸林等人。
‘不过,或许这一次他可能也是因为担心真这么做了,我就会跟随胡啸林他们返回京城了,今生再也无法相见了吧。’
心中闪过这般念头的朱瑾萱,脸上忍不住升腾起一阵红晕。
‘他果然还是在乎我,渴望和我在一起的。’
朱瑾萱高兴了,白十二的心中却远没有她这么的高兴。
相反,他的心中满满的都是危机感。
毕竟这一次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民风淳朴的安全地方,而是天衍门中极天的老巢,或许一个不慎,就会陷入十分危险的的境地,甚至是绝境。
若是可能的话,他自然不想就这么和朱瑾萱两个人前去。
最稳妥的办法,自然就是他一个人孤身前往,那样就算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也有足够的把握全身而退。
可之前与朱瑾萱闹了那次矛盾并最终和解之后,他已经大致能够理解朱瑾萱的心中的想法了,所以除非他想要冒着失去朱瑾萱的风险,否则,他只能带上朱瑾萱一起上路。
而除了他们二人孤身上路之外,另外一个方案,就是让胡啸林以及他麾下的大内侍卫们与他们一同前去。
不过,在认真的考虑了两天的时间后,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方案。
原因也很简单。
与胡啸林他们一起上路并不比他和朱瑾萱两个人前往要安全。
有胡啸林这些大内侍卫的存在,保护朱瑾萱的力量的确增多了,但十数个人的目标实在是太大了,特别是胡啸林等人身上的高手痕迹实在是太明显了,一起出现的,必然会引起作为地头蛇的天衍门的怀疑与调查。
这样一来,暴露的风险远比他们二人单独上路要大得多。
如果是平常的情况倒也算了,暴露了也就暴露了,最多是敌人有所察觉,然后逃掉罢了。
可这一次,是要前往敌人的老巢,敌人的力量空前的强大,若是暴露了,那就只能是他们要逃亡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保住安全,就必须做到不暴露行迹。
反之,若是暴露了,就算有胡啸林等人的存在,也只能狼狈逃跑,根本安全不到哪里去。
而且,就算最后成功的护佑着朱瑾萱平安逃离了,他原本调查天衍门中极天的计划无疑也会因此被破坏的一干二净。
所以综合考量之后,他还是决定只和朱瑾萱二人一起前往。
两个人的目标足够小,朱瑾萱的易容术又十分的不错,只要他足够的小心,远比带着胡啸林等人一起上路要安全的多。
只是,他这个理由能够说服朱瑾萱,甚至朱瑾萱可能巴不得甩掉身后的那些尾巴,与他一起“共闯江湖”,但想要说服胡啸林却肯定是不可能的。
因此他才会做出这样一个令朱瑾萱心中十分满意的决定。
撇下所有人,带着朱瑾萱一起上路。
。。。
朱瑾萱满意了,胡啸林与陈岩青这两个大内侍卫与锦衣卫的头目显然就不可能满意了。
早已经猜到了白十二会离开的胡啸林,所以已经有了些许心理准备的胡啸林在看到白十二空无一人的房间之后,尚且如此的慌乱,都已经顾不得惊扰到朱瑾萱的后果,直接踹门而入了,之前一点情况都不知道的陈岩青,在得到了手下无比惊慌的禀报之后,心中自然更是惊慌不已。
在他这个锦衣卫千户的眼皮子底下,当今陛下的亲妹妹仙游公主被人堂而皇之的拐走了,他的罪责得有多大,他已经有些不敢去细想了。
于是在一路慌张的跑到朱瑾萱的房间,亲眼确认了朱瑾萱真的已经逃了之后,他立刻红着双眼,厉声的对着身边比他更加慌乱的一众手下大声的呵斥了起来。
尤其是那两个一直守在朱瑾萱房门之外的两个校尉,更是直接被他一人一巴掌给扇到了地上,然后又恨恨的补上了两脚。
“一个个都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全部都给我去找。”
稍稍发泄了一下心中的恐惧与愤怒之后,他有些跳脚的开始对着四周噤若寒蝉的手下们大声的命令起来。
“若是找不到公主,你们两个人也不用再回来了,随便找个地方给自己刨个坑跳进去等死吧!”
说着,他又忍不住对着被他那两记巴掌拍到地上的锦衣卫校尉恨声说道。
“等一下!”
就在得了命令的众多锦衣卫就要纷纷离开前去搜寻朱瑾萱的踪迹之时,一个声音却打断了他们。
“胡同知,可是有了什么发现?”
眼见竟然有人敢直接忤逆自己的命令,陈岩青登时就要发作,但在看清了出声之人是胡啸林这个原本得了皇命前来保护仙游公主的大内侍卫统领后,他却立刻变了一张脸,连忙凑了过去,一脸期待的开口问道。
很显然,他将胡啸林当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既然有求于人,那态度自然不能再像对待手下那般恶劣了。
“这里有一封公主留下的信,看完之后,你再做出决定吧。”
最先用暴力的手段,一脚踹开门进入房间的胡啸林,早在陈岩青到来之前就已经检查过了整间房间,发现了朱瑾萱留下的两封密信,其中一封是需要他送往京城的,而另一封自然便是留给他们这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可怜人的。
陈岩青看到胡啸林递过来的信,自然没有半点客气,连忙一把扯过,在灯下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呼!”
匆匆看完信上的内容,陈岩青不由的长出一口气,心中的惊慌、恐惧也舒缓了许多。
而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自己刚刚的动作似乎有些太过失礼了,连忙带着一丝尴尬的笑着向胡啸林赔礼。
“抱歉,胡同知,愚兄这实在是心中太过着急了,所以才。。。你可千万不要见怪。”
“哪里,陈千户这也是关心则乱。”
胡啸林自然不会真的责怪陈岩青。
“不过公主这实在是太过胡闹了,愚兄觉得,还是暂时停止前进,先大肆搜寻一番的好,兴许说不定公主还没有走远。”
“有那白十二在侧,今夜想要找到公主的踪迹几率渺茫,如果今夜尚且找不到,到了明日就更没有机会了,除非能够放弃押送这一批财宝,将所有人全部分散开沿着各处官道、小路四处搜寻,否则,只不过是在白费力气罢了。”
胡啸林长叹一声,声音中满是无奈。
“这批财宝价值不菲,正是国库急需的。。。”
听到胡啸林这般说的陈岩青,自然立刻就打了退堂鼓。
有了朱瑾萱留下的两封信,他在这件事中的麻烦已经减少到了最少。若是能够尽量轻松的找到朱瑾萱的下落,他自然也乐的去做一些事,但如果真的需要像胡啸林所说的这样,需要抛弃这批财宝去寻找,那他自然是不大乐意的。
只要将这批财宝运送到了应天,那可就是巨大的功劳。
“陈千户不必如此,你我所做之事都是为陛下分忧,小弟能够理解你的为难。”
虽然嘴上说着理解,但陈岩青却总觉得胡啸林的言语之间夹杂着淡淡的讥诮之意,不过眼下他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了。
“咳咳,胡兄弟能够明白愚兄的心就好。”
陈岩青干咳两声,掩饰一下尴尬与不满,将手上的信小心的叠了起来,塞进了袖子之中。
这是能够证明他在朱瑾萱被“拐走”这件事中“清白”的证据,自然要小心收好。
至于还给胡啸林?
不需要。
他已经看穿了胡啸林的心理,清楚胡啸林必然是不可能按照朱瑾萱信上所写的跟随锦衣卫的队伍一路返回应天,肯定是要率领那些大内侍卫离开去追踪朱瑾萱踪迹的。
“这封是仙游公主写给陛下的密信,”
果然,胡啸林就像没有看到他将那封信塞进袖中的动作一般,再度拿出了那封朱瑾萱在信中命他送往京城的密信,交到了他的手上,
“还需要麻烦陈千户将其送往京城了。”
“那胡同知你。。。”
尽管心中已经一清二楚,但在嘴上,陈岩青还是在装着糊涂。
“护卫仙游公主殿下的安全本就是陛下交给我的命令,我又岂敢辜负陛下的信任。”
“愚兄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吗?”
胡啸林都已经将皇帝的名号抬出来了,陈岩青自然不好在开口劝说,只能连忙将信函拿到手中。
不过,这倒是省了他不少的口水。
“只希望陈千户能够约束好手下,看管好那些犯人。”
胡啸林眼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凑到了他的面前,用只有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若我的猜测准确的话,那白十二定然是带着仙游公主前往天衍门的老巢了。”
胡啸林的声音不大,而且没有将话说尽,但陈岩青还是忍不住瞳孔一缩,浑身一震。
他自然听出了胡啸林这话的意思,而其中所藏着的警告之意,他同样听的一清二楚。
“胡兄弟请放心,事情的轻重愚兄还是知道的。”
短暂的惊愕之后,回过神来的他,连忙拍着胸脯向胡啸林保证,而他的声音同样轻如蚊呐,配合上他那拍着胸脯的剧烈动作,倒是显得有些滑稽。
“嗯。”
满意的点了点头,重新站直了身体的胡啸林,声音也再度恢复了正常,对着陈岩青抱拳朗声说道。
“那陈兄,我们就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了。”
“后会有期!”
陈岩青对他现在就要离开倒是已经有所准备了,连忙同样抱拳回道。
。。。
之前还在怀疑胡啸林要求做好随时离开准备的顾大良,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快自己就被现实打了脸。
哪怕是那些一言不发就开始做准备的大内侍卫们也没有想到,他们不过才刚刚做好准备,离开的命令就来了。。。
而看着消失在黑暗之中的胡啸林一行人,陈岩青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之后,便立刻将所有总旗与千户们召集了起来。
胡啸林对他的暗示他可不敢有半点的轻视。
好在这一次来到泉州府参与这件事的,都是从应天府出来的锦衣卫,他这个千户说话还是能算数的。
不过相比让手下们封口,今后就此不谈朱瑾萱这位仙游公主,甚至直接将朱瑾萱在这件事中的存在痕迹完全摸去,真正麻烦的,还是那些俘虏。
坐在房间之中等待着手下百户、总旗们到来的他,眼中闪过一阵浓浓的杀意。
这世上,只有死人才是最最安全的。
“让木易行也过来见我。”
心中已然做出了决断的陈岩青,再度对身边的人下令道。
。。。
胡啸林一行人出了驿站之后,遁入黑暗之后,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向哪儿走,天上的月亮只剩一抹月牙儿,只凭星光实在是难以看清前路,一如他们此时的内心。
胡啸林现在都已经有些后悔现在就离开了。
他就应该等到天明养足了精神之后再出发的。
不过马上,他的心思就忍不住活泛了起来。
他在这黑暗之中陷入了迷茫,那白十二与朱瑾萱二人呢?在这黑暗之中,他们又会如何行动呢?
“立刻点起火把沿着官道向仙游县城前进!”
思考片刻之后,胡啸林心中认为白十二与朱瑾萱二人肯定会沿着官道前进。
毕竟在这黑灯瞎火,月光也极为微弱的夜晚,只有沿着官道前进才是最为稳妥的赶路方式。
若是挑选一条小路,没有任何指引,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白十二就算再如何胆大妄为,也肯定不敢拿朱瑾萱的性命开玩笑。
所以如果他挑选对了方向,说不定在路上就能追上二人。
但很可惜,他还是被误导了,在他看来选择连夜逃走的白十二与朱瑾萱二人为了防止被抓回去,定然会一路疾驰,尽可能的远离。
可是,其实二人在出了驿站之后,就选择了之前白天经过的,距离驿站不过十里地的那座山神庙中暂时落脚,等待着天明之后再出发。
朱瑾萱留下的那两封信也正是为了这个效果。
第1章 豫章故郡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雄州雾列,俊采星驰。
。。。”
初唐四杰之一王勃的一篇《滕王阁序》传扬千古,也使得赣江之畔的滕王阁成为了与黄鹤楼、岳阳楼齐名的江南三大名楼之一。
而这样一座天下闻名的名楼,自然也时刻吸引着无数文人士子前来登阁远眺,瞻仰先贤。
。。。
花费了近半个月时间,一路辛苦终于赶到了洪都府的白十二与朱瑾萱二人,在来到洪都府城之后,也选择了来到这天下闻名的滕王阁中游览一二。
当然,他们眼前这座滕王阁早已不是王勃登阁挥毫的那一座,历时近千年,其间又历经那么多的战火,木质结构的楼阁若是不加修缮的话,只怕早已灰飞烟灭了。
二人此时所看到的这一座滕王阁,便是前朝之时重修而成,阁高五丈六尺,端的气势恢宏。
不过,说是前朝,看似不远,但距今也已经有近两百年的历史了,虽然多有修缮,但总体上也已经变得有些破旧了,也应该到了要再度重修的时候了。
对朱瑾萱来说,能够亲身登上这闻名近千年的名楼,自然是无比激动,能够瞻仰楼中那些诸多前朝文人骚客的真迹,更是令她无比兴奋,只觉得自己当初逃离京城实在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若是被关在京城的那座精美的金丝笼中,她又怎么可能有亲自登上这滕王阁的机会呢?
但对于连滕王阁序都只记得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白十二来说,显然就没有那么多的激动心情了,至于感慨,他一个十余岁时就离开了家一头闯入了江湖的“浪子”,对于朱瑾萱的心情显然也是有些理解不能。
他在看到这座滕王阁之后的心情,只有两个字——失望。
不过,在登上了滕王阁的最顶层之后,他的心情倒是比刚进来之时好了许多。
登高望远之时,心情也会随着看到的广阔天地而变得舒畅开来。
这座滕王阁虽然算不得太高,但在这赣江之滨,在城中普遍都是低矮的民房的情况下,出现在白十二眼中的天地依旧广阔了许多。
而这个时候他就有些懊悔自己以前为何不多认真读读书了。
因为面对这如此令人心旷神怡的画面,他的大脑之中却只有最为粗俗和常见的那两个字浮现出来。
更令他郁闷的是,在朱瑾萱就在身边的情况下,他还只能将这两个字憋在心里,无法畅快的喊出来。
虽然还未到九月初九重阳佳节,但这滕王阁中还是有许多文人士子的,他若是这个时候脱口而出那两个字,丢他自己的人事小,关键还会连累身边的朱瑾萱。
。。。
白十二心中带着小郁闷陪着朱瑾萱在游览滕王阁之时,终于得到了自己派去的人手已然全军覆没消息的黄龙,此时心中已经郁闷、愤怒的想要杀人了。
尤其是当他听到全军覆没的原因,是木易行这个心腹背叛自己,投靠锦衣卫之后,他更是出离了愤怒。
发泄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当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后,他才喘着粗气,瞪着带着血丝的眼睛,如同一只被激怒又被戏耍到力竭的公牛一般,瘫倒在太师椅之上,急促的喘息着。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详细的与我说来,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稍稍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喘息之后,他才终于开始问起详细的情况。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或许也是因为害怕自己若是没有宣泄完力气与愤怒就开始询问的话,会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直接拔剑将面前这个逃回来的无能之辈乱剑砍死吧。
一路辗转,如履薄冰,终于回到了洪都府的太微垣左执法,面对显然已经陷入暴怒的黄龙,开口之后,语气尽可能的平缓,生怕会激起黄龙的凶性。
他好不容易才从锦衣卫的手中逃脱,又废了更多的精力才终于逃回来,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死在暴怒的黄龙手下。
不过,虽然语气平缓,但在说道具体的事情之时,他自然还是尽可能的选择了“甩锅”。
其实说甩锅倒也算不上,毕竟他的确是后面才抵达泉州府的,在他抵达之前木易行就已经被救出来,也洗清了身上的嫌疑,没有察觉到木易行已经背叛这件事的责任,他就算有,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至于最后与木易行合作,按照木易行设定的计划行动这件事,他就更好解释了。
反正只要不断的向木易行与北斗九星君的身上甩就可以了。
木易行已经背叛,北斗九星君或死或伤或被俘,一个都没有逃出来,这一切还不是任由他的嘴,想怎么甩锅就怎么甩锅。
只是如果被当初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送他安全逃离的北斗九星君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知心中会作何感想?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做法?
。。。
“如此说来,那个叛徒是蓄谋已久了?!”
听完了添油加醋的叙述之后,黄龙刚刚压下去的愤怒隐隐有了再度复苏的迹象。
“应当是如此。”
左执法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哼!”
“砰!”
伴随着一声怒哼与闷响,房间之中最后一件还算完整的东西,黄龙屁股下的太师椅随着他的长身而起与沛然掌力,也变得四分五裂了。
不过这也倒也使得整个房间之中的一切终于变得再度“和谐”起来。
“尊主息怒!”
太微垣左执法被这份惊人的气势与掌劲吓得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惊惶的匍匐在地。
“是我等无能,未能识破那叛徒的面目,请尊主责罚。”
“哼,责罚?!”
黄龙的面具下的眼睛没有任何温度的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声音冷酷的说道。
“对于你们这样的废物,责罚只不过是在浪费本尊主的时间罢了。”
“请尊主暂且饶过属下一命,属下定当戴罪立功,将那叛徒碎尸万段,为尊主夺回那批财宝。”
刚刚还觉得自己应当能够暂时逃过一劫的左执法,此时心情已然是如坠冰窟,为了保证小命的他,连忙大声的向黄龙保证道。
“呵,戴罪立功?一口气葬送了本尊主麾下近半精锐,你竟然还有脸说出戴罪立功这四个字?”
“属下。。。”
左执法的心在这一瞬间不由的沉到了谷底,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放弃,否则自己这条命,今天就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连忙就要抢着开口再度求饶或保证,但很可惜,黄龙却似乎已经厌烦了他的声音,在他才刚刚开口之际便大声打断了他。
“来人,将他押入天牢之中!”
伴随着黄龙的声音落下,两个身影骤然出现在房中,一左一右架住了左执法,仿佛他们早在左执法到来之前便已经站在那里一般。
被二人架住向外押走的左执法,此时却没有半点挣扎。
倒不是说他畏惧于二人的武功,他也不是畏惧于黄龙的威势,更不是因为他被二人点住了穴道,只能任二人施为。
而是因为他在听到了黄龙的命令之后,心中松了一口气。
黄龙虽然言辞之中充满了杀气,似乎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
但其一开口却还是漏了馅儿。
黄龙刚刚之所以这般的杀气腾腾,只不过是担心他也像之前的木易行一样,已经背叛了天衍门,此时只是为了再度打入天衍门,打探情报,所以在故意诈他罢了。
若是真的想要杀他,黄龙完全可以直接在这里动手,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命人将他关进天牢之中。
眼下的他应当是已经通过了黄龙最初的考验,不过是因为有之前木易行这个叛徒的例子在,所以黄龙心中还是不放心,需要去打探一番,以便与他之前所说的那些情况进行验证,进而再确定他是否可以继续相信。
。。。
太微垣左执法被两个人押着在偌大的宅院之中走着,前往黄龙口中的天牢。
天衍门一切的架构都是按照天上的星象而设的,黄龙口中所谓的天牢,自然不可能是当今朝廷设在两京的天牢。
黄龙口中的天牢,不过就是一间比较逼仄的隔间罢了。
而且与朝廷那座进去了就很少能活着走出来的恐怖天牢相比,天衍门的这座天牢,其实更多的只是一种象征存在罢了。
事实上,以左执法自己所知,他应当是这座“天牢”设立至今所关押的第一位犯人。
“今后一段时日里只怕就要麻烦两位天理星君了。”
走入“天牢”之中,左执法向押着自己过来的二人抱拳道。
“哪里,左执法客气了。”
被称作天理星君的二人,同样抱拳回礼道。
“左执法心中不必多虑,想必要不了多久,黄龙大人就会请左执法回去并倚为臂膀的。”
显然,二人心中同样清楚左执法这只不过是暂时被软禁在这里,待到黄龙探查到了情报,并确定了他的可靠之后,他肯定会很快就被释放出去,并获得重用。
毕竟那么多星君、星官,似乎只有他一人从泉州府那里逃了回来,而且从他之前禀报的消息来看,他可能还是唯一的一个,之后若想再次对付那群锦衣卫,抢夺那批财宝,他这个唯一有着与锦衣卫交手经验之人,黄龙自然需要倚重。
“呵呵,那老夫就现在这里多谢二位天理的吉言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二人如此“识趣儿”,人老成精的太微垣左执法自然是同样笑着回道。
“左执法一路奔波,身体必然疲惫,还是早点休息吧,我二人就先行告辞了,左执法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不妨对牢卒言明,我二人已经吩咐过他们了。”
“如此那老夫就先行谢过了。”
“哪里,哪里,我等告辞了。”
“告辞。”
。。。
太微垣左执法终于能够躺在地方不大,环境不算太好,但完全可以安稳休息的“天牢”之中休息之时,黄龙却依旧紧皱着眉头,眼中满是烦躁与无奈。
“禀尊主,我等已将犯人押入天牢之中。”
就在黄龙皱眉沉思之时,两个天理星君已然回到了黄龙身边。
“如何?”
黄龙头也没抬的开口问道。
“以属下二人所看,左执法应当没有问题。”
“哼,只怕当初在泉州府,北斗那群蠢货在看到那个叛徒的时候,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轻哼一声,黄龙开口之后,言语中的不满与怨气因为在心中实在是积压太过,情不自禁的流露了出来。
而天理二人自然只能装作没有听到一般,在那里继续装着雕塑。
“咳,既如此,那就由你们二人亲自走一趟去验证一下吧。”
黄龙很快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外泄,轻咳一声后,对二人命令道。
“是。”
二人倒是没有因此心中产生什么怨言,闻言立刻躬身回道,然后转身便要离开。
距离太微垣左执法所说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事情紧急,他们必须抓紧时间了,否则就算有什么痕迹也要被时间所抹除了。
“除了这件事,”
不过,二人刚要转身,再度开口的黄龙却再次将二人的身体拉了回来。
“你们二人去到那里之后尽力去打探一下锦衣卫以及那个叛徒的消息。”
黄龙停顿又思索了片刻之后,再度开口说道。
“若是太左所说的完全属实的话,那锦衣卫的人应当是要前往福州府,之后很可能会选择水路返回应天府,你们若是可以的话,不妨打探一下,看看锦衣卫是否选择走水路。”
“是!”
虽然心中对黄龙打探这件事的目的隐隐有了猜测,但二人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躬身应了一声后便转身离开了。
“哼,若你们当真有胆从这洪都府过,那就连财带人都留下吧。”
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黄龙唯一露在面具之外的一双眼睛中,不由的射出了凶狠的目光,口中轻声自语道。
“不过,在那群鹰犬和那个叛徒到来之前,也是时候该整顿一下整个中极天了。”
第2章 紧跟而来、动摇
走在洪都府城的街道上,白十二与朱瑾萱步履匆匆,脚步飞快。
当然,二人不是因为刚到这洪都府就暴露了行迹,所以只能狼狈逃窜才走的飞快,实在是因为头顶的阳光太过炙热了,二人在赣江之畔的滕王阁上时还没有什么感觉,但一离开赣江之畔,来到城中没有半棵树,还全都由青砖、石板铺成的繁华街道之上后,头顶酷烈的太阳,就让二人在一瞬间感受到了祂那无穷的威力。
而二人脚下那被太阳这个大火球烤了许久的青砖、石板,也不断的由下而上的散发着无尽的热量,再配合着早已被炽热的阳光加热过的空气,此时的二人宛如置身于火炉之中一般燥热难耐。
酷夏终于到来了。
。。。
“小二,来碗冰镇酸梅汁。”
终于,二人的眼中看到了梦寐以求的招牌,立刻快走几步,最后甚至近乎直接跃入店中一般,在终于避开了外面的阳光,获得了喘息之机后,才选择了坐到看起来最为荫凉的角落之中,冲着伙计大声吩咐道。
“来嘞。”
对于白十二与朱瑾萱这样的客人,小二显然是见得多了,因此在白十二吩咐刚刚出口之际,小二哥的回应声便响了起来,不过回应了二人之后的伙计却没有如同以往的时刻那样略带讨好的迎上前去,而是端起茶托盘,向着后院走去。
少顷,店小二才端着茶托盘上的两个白瓷碗,从后院快步走到白十二与朱瑾萱的桌前,放下茶托盘,将两个白瓷碗递给二人,笑着说道。
“二位客官请用。”
“咕咚咕咚!”
端起两碗酸梅汁,白十二与朱瑾萱也顾不得和伙计再多说半个字,同时将碗端了起来,没有什么形象的一口气将在深井中镇了许久的酸梅汁一饮而尽。
离开京城日久,朱瑾萱这个原本举止得体的皇室公主,似乎有些被白十二带偏了。
“二位客官应当是第一次到洪都府吧?”
夹着托盘的小二哥却没有立刻转身而走,反而还饶有谈兴的向二人开口问道。
不过,在这饭点已过,天气燥热的午后,他除了在店中瞌睡之外,也的确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能有白十二与朱瑾萱这么两个客人可以聊聊天,也总好过缩在那里发呆、瞌睡。
“哦,不知道小二哥是从哪里看出我二人是第一次来这洪都府的?”
今天不过刚刚抵达洪都府的二人,对这个主动凑上来的“”,自然也不会往外推,白十二立刻就像是个合格的捧哏一样,一脸好奇的开口询问道。
“嘁,亏你以往还自诩聪明呢。”
不过,还未等小二开口,朱瑾萱就先忍不住开口吐槽了起来。
“你也不看看外面,除了我们之外,哪还有别人那么傻。”
“嘿~。”
眼看着面前这对年轻的小夫妻在那里斗嘴,小二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感觉自己有些多余,而且像是刚刚将后院井里镇着的酸梅汁一口气喝光了一般,嘴里发酸,肚子有些涨,但他却又不好直接转身离开,于是只能发出两声尴尬的笑声。
“咳咳。”
被怼的白十二顿时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他自然知道原因,他这么说显然就只是为了和小二哥聊下去,却没想到朱瑾萱会搞这么一出。
不知是不是因为天气太过燥热,所以导致心情也烦躁了起来。。。
“咳,嗯,小二哥,麻烦你再给我们盛两碗酸梅汁来吧。”
听到白十二急促的咳嗽声,看到小二哥脸上的尴尬之色,朱瑾萱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只得用清清嗓子的方式遮掩一下,然后从怀中掏出荷包,排出十几枚大钱来,对着小二再度开口说道。
“客官请稍候。”
小二哥脸上的尴尬之色瞬间变为了笑意,麻利的将二人面前空空如也的白瓷碗放到茶托盘上,向着后院而去。
“哈哈。”
看着小二的身影消失在后院,白十二终于忍不住,压抑着声音的笑了起来,引得朱瑾萱顿时脸色羞红的举起粉拳锤了他两下。
。。。
在白十二与朱瑾萱笑闹的时候,胡啸林也顶着头顶的烈日,赶到了洪都府城。
不过,奇怪的是,之前一直寸步不离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大内侍卫,此刻却踪迹全无。
“呼,终于到了。”
忍不住用袖子再次抹去脸上汗水的胡啸林,看着近在眼前的城门,忍不住吐出一口浊气。
不过,他却并未立刻就着急的牵马入城,而是先想着在城外供人落脚乘凉补充的茶肆走去。
反正这偌大的洪都府城就在这里又跑不掉,他决定还是先歇歇脚,去去暑气再说。
“掌柜的,来碗凉茶。”
“来了,来了,客官请坐。”
提着个偌大陶制茶壶的掌柜的,闻言立刻高声应了一声,从简陋的桌子上翻起一个粗制陶碗。
“客官,店小简陋,就这么几张桌子,若是您不嫌弃的话,挤一挤?”
不过,打眼看过去已经没有任何一张空桌子的掌柜,只能拎着茶壶,拿着陶碗,略带歉意的向胡啸林询问道。
若胡啸林只是普通的行人,他自然不会多嘴问这么一句,但看着胡啸林牵着的那匹看上去就和普通驽马不同的奔马,他还是加了句小心。
“无妨。”
胡啸林自然不会介意,随意的对着掌柜的摆了摆手后,牵着马去到旁边的树下,给同样热的够呛的马儿找了一篇绿荫后才满意的折回身来。
“掌柜的,给我那宝贝马儿端上一盆清水,放心,钱不会少你的。”
“哪里哪里,客官客气了。”
掌柜虽然嘴上客气着,但脸上挡不住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打扰了。”
来到掌柜的放下自己茶碗的桌边,胡啸林对着对面同样在避暑补水的客人抱拳一礼。
“哪里,胡兄台客气了。”
但对面那个看上去宛若老农的客人一开口就让胡啸林差点忍不住将手中的茶碗甩过去。
不过好在,他马上就猜出了对面之人的身份,从而冷静了下来。
“没有想到顾兄的脚程竟如此之快。”
对面老农模样的客人,自然便是千面青衣顾大良。
“呵,在江湖之中行走这么多年,也就只剩下这么一点微末本事了。”
“呵,顾兄实在是太客气了,能够抢在我这可以日行八百的骏马之前赶到这洪都府,可不是一点微末本事就能做到的。”
就在胡啸林与顾大良还在那里吹水之时,茶肆的掌柜端着一个木质的盆走向了胡啸林,同时嘴中还在询问着。
“客官,您看这些水可还够?”
“麻烦掌柜的了。”
明白掌柜是何意的胡啸林点了点头后,从怀中掏出了钱袋,然后在掌柜的半推半就间,将茶钱与十几个铜板的赏钱塞到了掌柜的手中。
“其他人什么时候能够赶到。”
掌柜的心满意足的拿着钱离去之后,顾大良终于想起了正事,忍不住开口询问起其他大内侍卫的情况。
“他们不会来了。”
但胡啸林的回答却差点让顾大良忍不住惊叫出声,幸好胡啸林自己心中清楚,他的回答会给顾大良带来多大的震撼,所以提前就用眼神警告了他一番,才使得顾大良及时的刹住了嘴。
“什么?!”
不过,顾大良依旧还是低声质问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话长,此地并不适合,进城之后再说。”
胡啸林却面不改色,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
在白十二、朱瑾萱与胡啸林、顾大良先后抵达洪都府之时,在据洪都府足有千里之遥的扬州府,养好了伤之后的房日兔终于带着花琳琅赶回了天衍门东极天的临时据点。
至于将他救出的亢金龙,却是在二人分别之时,带着青龙的亲笔信前往了南极天,去完成青龙的任务了。
但房日兔心中却清楚,亢金龙这么做,其实是有着暂时避一避风头的含义在其中的。
之前他与亢金龙之间的分歧,虽然未让二人就此分道扬镳,但是二人却也达成了默契,互不干预。
“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波折。”
见到只有房日兔孤身一人带着花琳琅回来的青龙,心中原本还颇为疑惑,但在听完房日兔的叙述之后,才有些愕然的开口感慨了一句。
“不过,你们或许是被那木易行所欺骗了。”
但旋即,却又轮到房日兔被青龙所震惊了。
“东官大人难道知道那木易行的身份?”
房日兔显然从没有想到过这一点,因此心中不由的生出了许多纷杂的念头,而其中最为清晰的,显然就是那一日亢金龙刚刚将他救出之时对他所说的那些话。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口中的木易行,应当是黄龙的心腹,其名曰:太岁。”
青龙说到这里,言语间竟然有些懊悔。
“早在亢金龙回来向我禀报之时,我心中就已经有所怀疑,但当时因为急着将花琳琅带回来,却没有来得及细细思索,过了这么久,再加上你现在的描述,我才终于能够大致确认他的身份。”
虽然隔着面具,但青龙似乎还是通过房日兔的眼睛看出了他的内心的不平静,因此有些反常的,显得十分絮叨的向他解释道。
他手下如今可堪大用的,也就只剩下面前的房日兔与去向朱雀送信的亢金龙二人了,在心月狐依靠着深埋的棋子将整个东极天搅得混乱不堪的现在,他必须笼络住房日兔与亢金龙二人。
“太岁。”
房日兔口中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
“那如此说来,我与亢金龙的身份早已被他识破了,可为何他却没有半点为难我们?”
房日兔心中忍不住有些奇怪。
以黄龙与青龙之间的糟糕关系,对方身为黄龙心腹,怎么会没有半点为难他们。
至于那一千余两银子,在他看来却并非是为难,而是应有之意。
那份消息的价值的确就值这么多银子。
“或许他是自信自己的身份不会暴露,所以不想引起你们的怀疑吧。”
青龙也无法肯定。
“毕竟按照你们打探到的消息,太岁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在泉州府扎根了,这也是黄龙为了对付朱雀的布置,他应当是担心会节外生枝,所以才故意装作对你们的身份视而不见吧。
不过黄龙应该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布置了这么久,最后竟然会被厂卫与六扇门这群鹰犬破坏个一干二净,估计朱雀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应当会很高兴吧。”
说道后面,青龙竟然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也幸好房日兔回来的早,没有给他带回后续的情况,否则若是被他知道了这一次黄龙折损如此严重,指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模样呢。
而房日兔想着目前这位黄龙继位以来的诸多过分行为,再想着东极天最近一段时间来的霉运,倒也能够理解青龙此时的幸灾乐祸。
“东官大人,花琳琅既然已经找到了,那我们下一步的计划。。。”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当气氛终于再度恢复正常之后,房日兔开口询问起了正事。
“这件事不急。”
青龙却摆了摆手。
“心月狐那个叛徒留在组织之中的暗钉尚未全部拔出,现在还远未到出击的时候。”
青龙说到这里,面具下的脸上不由的升起阵阵烦躁。
“最近一段时间,你先从已经甄别过的人里挑出几个可用之人,带着他们去向花琳琅学习易容之术,待到所有暗钉都被拔除之后,便是你们出发返回应天除去那个叛徒之时。”
“是。”
房日兔听到青龙提起曾经的同伴,如今依然背叛的心月狐,心中忍不住就是一黯,然后脑海中又不由自主的再度回忆起了亢金龙之前所说的那些话。
若是这次有机会的话,我定要当面向她询问一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脸上不为所动的他,心中却下定了决心。
但他却没有想过,当他心中产生这样的念头之际,其实就已经等于是给青龙打上了不信任的标签。
而这也意味着心月狐当初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青龙原本无比稳固的信任基础,就在这长久不断的怀疑之中被动摇了。
尽管从一开始,这些怀疑都是真正的事实。
第3章 各有考虑
洪都府城,赣江之畔的一座酒肆之内,又换了一身装束,此时一副商人打扮的顾大良,正在自饮自斟。
虽然太阳已经偏西,原本炽烈到纯白的大火球也已经变成了一个红红的圆球,但空气之中弥漫的,却依旧是令人不适的的燥热气息。
所以顾大良此时并未易容。
在这酷热的天气下易容外出,对他来说算不得太难,但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又何必给自己找罪受呢。
反正在这江湖之上能够认得出他本来面目之人屈指可数。
“不好意思啊顾兄弟,初来乍到不认得道路,来的迟了,愚兄自罚三杯向顾兄弟你赔罪。”
就在顾大良心中已经等的感觉到些许不安之时,同样换了一身装束,也是一副商人打扮的胡啸林,迈步进入了酒肆之中。
在见到了正在自饮自斟的顾大良后,连忙快步走到桌前,双手抱拳,脸上满是歉意的开口赔罪道。
“胡兄言重了,小弟也不过是才刚到不久而已。”
身为极善易容的高手,看着面前一身商人打扮的胡啸林,顾大良却只感觉阵阵牙酸。
但在周围都是客人的情况下,他却也实在不好直接开口说什么,只能强压下心头的别扭,与胡啸林装模作样的客套着。
不过,当胡啸林连饮三杯终于落座之后,他还是没能忍住。
“胡兄,你这身打扮是。。。?”
顾大良举起酒杯似乎是想要向胡啸林敬酒一般,但开口之后,脱口而出的却是显而易见的嫌弃与埋怨。
“怎么?我这身打扮有哪里不对吗?”
深知顾大良在易容装扮上颇有心得的胡啸林自然立刻听出了他的意思,脸上不由的露出一丝紧张,然后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压低了声音,小声的问道。
“装扮倒是没什么问题。。。”
顾大良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但胡兄在穿上这身衣服的时候难道没有照过镜子,审视一下吗?”
“时间紧急,我去到成衣店买上这一身衣服后就立刻赶来了。”
胡啸林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以及一丢丢的不忿。
“不过,我换上这身衣服之后,成衣店中的掌柜与伙计都夸我。。。”
“咳咳,胡兄,这世上做生意的,难不成还有把生意往外推的道理不成?”
听到胡啸林辩解的顾大良,忍不住苦笑着微微摇起了头。
“。。。”
而听到顾大良这话的胡啸林,有些无言以对。
“算了,这衣服虽然穿在胡兄的身上看起来有些别扭,但在旁人看来,最多也不过认为胡兄你是个久贫乍富的暴发户罢了,应当也不会引来什么人注意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顾大良再度开口劝慰着胡啸林。
只不过胡啸林听着他的这些劝慰之语,心中总有一种想一巴掌怕死他的冲动。
“胡兄还是向小弟说说其他兄弟的情况吧?之前胡兄说其他兄弟这一次不来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许顾大良自己心中知道他刚刚那话十分的不中听,因此没有给胡啸林反应时间的压低了声音,说起了正事。
“呼。”
吐出一口浊气,胡啸林便向他说起了之前在城外茶肆提过一嘴的那件事。
“当日在驿站之中,其实我发现了三封信。”
而胡啸林一开口,顾大良就被震惊了。
“三封?”
还好顾大良因为之前在茶肆听到胡啸林提起过之后,心中已经有了些许准备,否则,只怕他真的会惊叫出声。
“不错,其中一封是公,咳,是朱小娘子留下的给家中长辈的,一封是留给我们说明事由的,而另一封,则是那个家伙留下的。”
“信上写了些什么?”
已经消化了这个惊人消息的顾大良,不由的一脸好奇的询问道。
“信在这里,你自己看吧。”
胡啸林说着从袖中逃出一个信封交给了他,然后在顾大良接过信后就立刻展开阅读的时候,将酒杯端起,一边继续小声的说着,一边打起十二分精神观察着酒肆中的动静。
“看完之后,相信你应该就能够明白我为何要这么做了。”
。。。
顾大良一目十行的看着手上的信,有胡啸林在帮他观察四周情况,他可以完全不用有任何顾忌。
“这白十二真是胆大妄为。”
待到他匆匆看完了信之后,脸上却并没有露类似明悟的神色,相反,他的脸上满是不忿,而目标自然就是写下这封信的主人——白十二了。
“他虽然的确向来是个大胆之人,但在这件事上,却真的不能怪他。”
而原本应该比顾大良更加对白十二感到不满的胡啸林,却难得的替白十二辩解了一句。
“若是可能的话,我相信他肯定更喜欢一个人单独行动。”
“哎!”
顾大良脸上的不忿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然后神情无奈的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苦酒入喉,使得他那原本就十分苦涩的心情变得愈发悲苦起来。
“真不知道那位殿,朱小娘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们若是能够知晓的话,也就不会有这大半年来的辛苦奔波了。”
这一次,胡啸林对顾大良的话却充满了认同,举起酒壶给顾大良和自己都满上之后,端起酒杯,同样一脸苦涩的说道。
“叮。”
伴随着酒杯相碰的声音,二人同时将苦酒一饮而尽。
。。。
应天府城。
六扇门衙门之中。
总捕头侯青正坐在椅子上发愣。
在他身边的桌子上则躺着由近十张宣纸写就的信函。
“嗒嗒嗒嗒!”
就在侯青还在发愣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继而一群人鱼贯而入。
侯青麾下的所有六品及以上的捕头全部都被侯青叫了过来。
“总捕头?”
看着这么多人的脚步声依旧没有被唤醒的侯青,一群捕头不由的面面相觑,最后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才终于忍不住小心的开口喊道。
“啊?!你们来了。”
侯青终于回过了神,看到这么多手下都围在自己面前后,想起了正事。
“总捕头,您这么着急的将我们所有人都召集前来,究竟所为何事啊?”
眼见侯青回过了神,一群捕头连忙开口询问道,似乎是担心侯青随时可能会再度陷入之前那般的呆滞一般。
“看看这封信吧,看完你们就明白了。”
并不知道手下这些捕头心中正在吐槽的侯青,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信纸,递给了距离他最近的捕头,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一群捕头连忙凑了过去。
尽管信函的内容多达十页,不过十余个捕头还是很快便全部传阅完毕。
因为这多达十页的信纸,其实只讲了一件事,就在第一页的前半页。
至于剩下的九页半,都是记录的口供。
。。。
信函是今天才刚刚送到的,寄信人则是之前与侯青不大对付,继而被侯青用调查扬州知府被灭门一案给支到漳州府去的彭震雷。
而内容自然便是彭震雷四人率领长白剑派的弟子与东厂合作,抓住了不少天衍门中极天门人,以及审问得到的口供。
尽管之前侯青就得到过白十二的提醒,天衍门的房日兔出现在了泉州府,很有可能和泉州府当地的门派有所勾连,但侯青当时因为正需要人手配合着心月狐肃清应天城中的天衍门据点,因此最终只将附庸的长白剑派弟子们派去了。
结果,没有想到,时间过去一个多月之后,自己这边收获寥寥,被支开的彭震雷以及不被重视的长白剑派却收获颇丰。
这如何能让侯青心中不懊悔。
而懊悔之余,他也在想着,能否弥补之前犯下的错误。
这也是他将所有六品以上捕头都召集前来的原因。
“我就觉得那妖女之前并没有将知道的所有消息都如实吐露。”
不过,原本应该是用来商议接下来该如何补救的讨论,却在一开始就跑题了。。。
“没错,我当时也有同感。而且,虽然那妖女表面上看起来十分配合,今天跑去城东,明天又跑出城外大肆搜捕,带着我们到处乱跑,害的我手下的捕快,各个都在抱怨。我们是苦也吃了,罪也受了,可这么多天下来,除了抓住几个没有半点价值的小鱼小虾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别的收获?”
“就是,若不是这个妖女的拖累,我们怎么可能分不出人手来前往泉州府,现在又怎么可能让彭震雷他们四个家伙捡到这个大便宜?!”
。。。
有一个人开了口,其他的人就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一般,纷纷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将全部的责任都推到了心月狐这个犯人的身上。
一时间,心月狐俨然变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存在。
若是只从他们的言语去倒推的话,就好像,之前是心月狐对他们下了咒,所以才害的他们落到现在这步田地一般。
“够了!”
最终,还是侯青似乎终于再也听不下去了,脸色不善的重重一拍桌子,才使得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我让你们前来不是让你们来找人承担罪责,是让你们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的!”
看着脸色铁青的侯青,一群捕头不敢再继续向心月狐的身上甩锅,但他们心中却也没有什么好主意,因此大堂之中,一时间陷入了诡异而又尴尬的沉默。
“咳,总捕头,从这信上记录的口供来看,那天衍门的中极天就在洪都府,虽然距离算不得近,但也不算远,我们若是能快一点赶到的话,也未必不能赶上啊。”
最终,还是谢老三这个侯青的老部下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哼,这么多人一起赶赴洪都府,岂不是打草惊蛇?”
但侯青显然对他这个馊主意十分不感冒。
“况且,若是所有人都前往了那洪都府,这里该怎么办?你们可不要忘了,那青龙如今可还不见踪迹呢。”
谢老三原本就没有想过自己这胡乱想出来的馊主意能成,他开口只不过是为了打破沉默的尴尬罢了,却没想到侯青竟然如此严厉,不由的讪讪的缩了回去。
而眼看着谢老三被骂了回去,其他人就更是不敢开口了。
“我倒是觉得这正是对付青龙的绝佳时机。”
就在侯青深感不满,即将爆发之时,一个清丽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只不过对这个打破沉默的声音的主人,所有捕快脸上的神色却都算不得和善,近乎所有的人转过头望向声音主人的目光中充满了鄙夷,而剩下的那些目光除了鄙夷之外,还带上了愤怒。
“放肆!”
“大胆!”
“谁允许你到这大堂来的?又是谁给你的胆子闯进来的?”
“这里是六扇门的大堂,岂是你这个犯人能撒野的地方,还不快点滚出去!”
。。。
来人自然便是之前被众多捕头们口诛笔伐的心月狐。
而之前心中就对心月狐充满了不满的一众捕头,在这种时候,对她的态度自然自然就变得愈发恶劣起来。
毕竟在他们的心目中,你心月狐不过就是个犯人,无非是看在你能帮助我们调查天衍门的份上,我们才勉强容忍你的存在罢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呸,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
“对付青龙的最佳时机?你是何意?”
可惜这些捕头就算骂的再凶,也没能影响侯青。
相反,被手下这些捕头的无能给气得不轻的侯青,对心月狐口中所说的内容十分的感兴趣。
而侯青的开口,自然使得骂的正凶的一众捕头们的脸色在瞬间就变得无比尴尬起来,有不少人甚至直接涨红了脸,若非是侯青积威甚重,只怕他们当场就要爆发,乃至直接负气而去了。
“中极天虽然与东极天之间的关系早在十多年前就疏远了,而且中极天的尊主黄龙也与青龙之间有着不小的矛盾,”
心月狐对身边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的目光没有半点的反应,依旧十分平稳的一边迈步向前,一边解释道。
“但是中极天毕竟是整个天衍门的核心,若是青龙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必然不会无动于衷,若是我们还能在其中给他一些误导的话,或许就能让一直不知躲在何处的青龙,漏出他的尾巴。”
侯青的眼睛,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