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无奈接受
“千两白银,阁下胃口倒是不小。”
亢金龙与房日兔虽然被一千两白银的巨大代价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还是很快重新镇静了下来,毕竟他们作为天衍门东极天的星主,也是曾经接触过高达千两白银的“生意”的。
不过,他们对木易行的态度自然也就糟糕了起来,不仅仅是因为想要遮掩一下刚刚因为木易行而露出的那一丝慌乱,更因为他们想要借机压价,以及试探一下木易行。
“一千两白银虽然多,但是我认为二位应该能够理解才对,”
木易行面对亢金龙、房日兔的不善态度,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言语间还流露出了一丝失望之情。
“否则,二位也不需要特意从应天跑到这偏僻的泉州府来吧。”
而木易行接下来的一句话则更是让他们二人瞬间变的警惕起来,心中对他第一次生出了杀意。
尽管他们早在昨日听到晁王天讲述木易行情报能力的强大之时,心中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担心,可真的听到了木易行叫破了他们的来历之后,心中还是不可自制的产生了强烈的杀意。
这是他们身为天衍门这个秘密组织中一员的本能。
“二位不必如此紧张,这件事只有我一人知晓,当然,我也会为二位保守这个秘密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亢金龙二人的杀意,又可能是早就在心中猜出了二人听到那句话后的反应,木易行紧跟着再次说道。
“所以这一千两我们就必须要掏了是吗?”
但对他的好意,亢金龙与房日兔却都是一脸的不屑,这样的手段他们自己用的多了。
“呵呵。”
木易行轻笑起来,没有半点被亢金龙二人讥讽的恼怒。
“相比那区区一千两银子,我想还是那花琳琅对二位更加重要才对,不是吗?”
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仿佛已经吃定了亢金龙二人。
“千两白银的确算不得太多,”
亢金龙没有否认木易行,不过,还是提出了新的质疑。
“但是如何能够保证你的消息是真的,我们那一千两银子不会扔出去打了水漂?”
“哈,这个简单。”
木易行笑了一声,没有任何停顿的立刻开口说道,显然是早就猜到了亢金龙的质疑,并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
“二位之前交给晁兄的那二百两银子可以算作是订金,剩下的一千两,二位可以在见到那花琳琅之后再拿出来。”
“哦?难道你就不怕我们会逃掉吗?”
亢金龙挑了挑眉头,再度质疑道,只不过这一次,他似乎是站在了对方的角度。
“我知道二位来历不凡,身手不错,但请二位相信,在这泉州府里,没有人可以赖掉我应得的一切。”
木易行语气恢复了平淡,但在这平淡之中,却有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藏身其中,令亢金龙与房日兔都隐隐感到有一丝不快。
“花琳琅就在泉州府内?”
不过,二人此时却顾不得心中的那一丝不快,因为二人从木易行的口中得到了一个令他们不敢相信的结论。
“二位既然已经拿出了二百两银子,那按照规矩,我先向二位告知那花琳琅在哪个州府不是很正常的吗?”
木易行也爽快的承认了二人的这个结论。
这一下,倒是亢金龙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我们二人这一次外出没有带那么多的银子,可否先行告知那花琳琅的行踪,剩下的那千两银子延后半个月,让我们去取银子?”
借助门边缝隙射进来的几率光线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后,亢金龙才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
不过这一次,他的语气之中就没有了那么多的刺,而且隐隐有种低头、请求的意思。
显然,在与房日兔用眼神商议过后,他心中已经接受了木易行开出的天价条件,也接受了木易行在这泉州府的地位,选择了低头。
就像木易行之前所说的那样,一千两银子虽然听起来非常多,足以令他与房日兔都忍不住震惊的倒吸一口凉气,但比起花琳琅的消息,比起抓住花琳琅之后所能获得的收益,这区区一千两白银真的算不了什么。
唯一令他们二人头疼的是,他们身上没有那么多的银子。
因为昨日他们拍给晁王天的那两张百两票引就已经是他们身上最后两张票引了。
毕竟二人出发之前从未想过会遇到这样需要花费巨额钱财购买消息的情况,青龙能够让他们支取两百两银子已经算是十分有远见了。
况且二人身上原本携带的那两百两银子,在这一亩上好的水田也不超过十两的时代里,已经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这自然可以了。”
木易行再次想也没想的便点头同意了二人的条件,想来他心中也清楚,想要一口气拿出千两白银是一件难以办到的事情。
“待到二位确认了花琳琅的行踪之后,我便给二位半个月的时间筹钱,二位什么时候将钱拿出来,就可以在那之后带着花琳琅离开了。”
不过,木易行自然不可能一点要求都没有,相反,他给二人的条件就像是拴在鸬鹚脖上的绳子一般,既不会阻碍鸬鹚捕鱼,也不会让鸬鹚有机会私自将大鱼吞进肚子之中。
“而且,二位不要责怪我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二位想要借着故意将消息透露给花琳琅,让其逃离泉州府,进而借此吞没那一千两银子的话,那到时候就不要怪我会翻脸不认人了。”
在最后,木易行甚至还将二人可能利用的漏洞都堵上了。
这也是自亢金龙、房日兔二人进入这间黑漆漆的奇怪屋子后,第一次感受到他露出的负面情绪,第一次听到他的言语中带上了威胁、警告的语气。
不过他这么做显然是必要的。
因为就在他开口警告之前,无论是亢金龙还是房日兔,心中都已经想到了可以投机,进而离开泉州府,借此避过那一千两银子的条件。
此时眼见这条路被木易行堵住了,二人心中虽然十分惋惜,但也是只能默默接受了这个条件。
第30章 焦急
“迟则生变,我现在便回去向青龙大人禀报此事,至于这里的一切,就全交给你了。”
当再度被蒙住双眼,离开了三台山后,亢金龙立刻便向房日兔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好。”
房日兔依旧是惜字如金。
见房日兔已经同意,亢金龙也不再犹豫,立刻便直奔泉州府城而去。
他要买一匹马代步,否则这一路回到应天,哪怕他气力再过悠长也根本扛不住。
而房日兔则依旧站在原地等待着晁王天下山。
按照他们与木易行之间的约定,晁王天将带着他找到花琳琅的所在。
。。。
泉州府城之中,白十二依旧没有想到只用两个人该如何监视城门才能不漏过晁王天的办法,这也使得他这两天的情绪有些烦躁。
以往这种事情,只需要他提出一个主意,便有东厂、锦衣卫、六扇门这些人手充足且实力不俗的衙门帮他去做这些琐碎的事情,但这一次,没有了这些衙门的帮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无力感。
不过,当看到一脸关心的朱瑾萱之后,他的心情便会好很多。
毕竟,他用这种无力感换回来的,可是“货真价实”的一位公主。
这种交换,估计大多数人都会毫不犹豫去做的吧。
“十二,我觉得既然我们不可能做到监视全部的城门,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况且,这位公主还是位头脑聪明的可人儿。
“萱儿的意思是?”
果然,之前有些钻入牛角尖的白十二,经她一提醒,原本被各种如何监视城门的设想所塞满,所以混乱不堪的头脑,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嗯,就是镇海帮总堂。”
朱瑾萱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虽然我也知道待到那晁王天到了镇海帮总堂附近就无法像在城门处那样直接对其下手了,但这也总比完全漏过他的行踪,让他在我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又回到了镇海帮总堂要强吧。”
“嗯,如今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白十二想了想后不由的轻叹一声,用不甘但却无奈的口吻点头答道。
“从我上一次潜入镇海帮总堂的经历来看,还是有机会能够将那晁王天悄无声息的抓出来逼问木易行下落的。”
不过,白十二的心态向来乐观,因此很快便将心中的不甘与无奈扔了出去。
倒是朱瑾萱面对他这番不甚在乎的言语,有些欲言又止。
她心中既渴望能够及时打探到有关木易行的消息,甚至抓住木易行,从而得到幕后真凶的情报,但她又觉得白十二这么做实在是有些太过冒险了。
毕竟那可是镇海帮的总堂,稍有不慎就会行迹败露,白十二就算轻功再高,在十余人、数十人的追踪之下能够在这二人还不算熟悉的泉州府城中逃脱吗?
。。。
在白十二安慰了朱瑾萱一番后悄悄潜伏到镇海帮总堂附近埋伏好,等待着晁王天归来之时,在临近的漳州府内,胡啸林正面色阴沉的看着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郎中。
之前黎无咎在追捕那群刺客的头领之时,情急之下,一个不慎中了对方的诡计,被对方的暗器射中,身中剧毒,昏迷不醒,人事不知。
他虽然阻止了刺客头领的逃命之路,但却无法阻止对方的自杀,他能做的,就是在再三确认了对方尸体上再无威胁之后,翻检尸体,希望能够从尸体上找到解药,救醒黎无咎。
但刺客头领显然是早已想到了这一点,因此根本就没有带解药。
无奈之下,胡啸林就只能用内力先暂时护住黎无咎的心肺,确保黎无咎不会立刻死去后,与一众东厂番子用最快的速度将黎无咎送回漳州府城,将城中最出名的大夫抓来为其诊治。
可刺客首领所携带的剧毒又岂是那么容易解得,若是在应天城这等大城或许机会还大一些,在这漳州府城,基本上等同于是毫无希望。
一连四个郎中,每一个在诊治之后,全都是一副畏惧胆怯的表情,就足以说明全部了。
虽然黎无咎之前与胡啸林之间有矛盾,但他也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黎无咎身死,因此,他只能继续用内劲护住黎无咎的心脉,一边让东厂的人通过天机阁寻找唐门的人,寄希望附近有唐门中人,并可以救治黎无咎。
。。。
而相比起倒霉的黎无咎,被一群东厂番子用性命保护着的沈万安倒是安然无恙,甚至他肩上那被白十二射出的钢针所造成的伤口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不过,他此时的日子却也不好过,因为黎无咎中毒昏迷不醒,黎无咎的心腹们便将满腔的怨气发泄到了他的头上,而那些并非是黎无咎心腹的东厂番子,例如吴三水等人也乐的看到这一点。
毕竟在黎无咎此时已经有九成可能要死在那剧毒之下了,他们这些原本根本无法分到太多功劳的人,若是能够在这个时候从沈万安嘴里逼问出那个东厂上下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的秘密,那功劳必然少不了。
因此,他们不仅放任黎无咎的心腹们对沈万安用刑,甚至还会在一旁“推波助澜”,只求能够尽快撬开沈万安的嘴。
但很快,原本只是在“推波助澜”的他们便着急了起来,甚至开始直接赤膊下场,开始了对沈万安的直接审问。
因为不久前才刚刚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变得“热闹”起来的漳州府城,变得愈发的热闹了起来,因为另两拨人的到来。
自应天城出发的锦衣卫精锐队伍,以及彭震雷、叶弼四人所代表的六扇门只用了不过十天的时间便赶到了漳州府城!
锦衣卫与六扇门的到来,无疑给了他们十分巨大的压力。
因为他们心中清楚,这两个衙门是来抢功劳的。
尽管沈万安的消息是他们从藤原友助口中得来的,尽管沈万安是他们冒险突袭了高天原第三队基地抓住的,但在黎无咎身中剧毒、人事不知的情况下,他们头上已经没有了可以硬顶那两个衙门的保护伞,若是迟迟无法撬开沈万安的嘴,得到情报,无疑就让这两个衙门有了可以横插一杆的借口。
所以,他们必须抢在锦衣卫与六扇门刚刚到来还在了解基本的情况的这几天时间里,就撬开沈万安的嘴巴。
第31章 近在眼前
时隔一年多,白十二再度变成了一个小乞丐。
而且与上一次衣衫干净不同,这一次的白十二无论是打扮还是衣衫看上去都和城中那些普通的乞丐们不同。
镇海帮总堂在泉州府城内,其地位其实与府衙、县衙相差放佛,基本上无人敢惹,所以在镇海帮总堂附近,基本上没有什么行人,除了那些看上去便凶神恶煞的镇海帮帮众不时来往之外,就再无其他人了。
不过,在距离镇海帮总堂不远处,一切却依旧如常。
店铺、行人,还有,遍布全城的乞丐。
想要就近监视镇海帮总堂,又不惹来镇海帮注意的白十二,在观察了一圈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做回“老本行”。
说起来,白十二能够顺利的变成乞丐,还要多亏了镇海帮。
。。。
丐帮虽然早就已经分崩离析了,但其生命力却丝毫不减,相反,因为没有了头顶上的那些“条条框框”,丐帮反而愈发壮大了起来,只不过,是各自分散的丐帮,再也无法整合到一起的丐帮。
作为整个泉州府,乃至整个福宁道最大的城池,泉州府城之中自然也少不了乞丐,有大量的乞丐,自然也少不了丐帮。
若是将时间向前推一推,在二十年前,丐帮其实才是整个泉州府城中势力最大的帮派,而那时的镇海帮,不过才刚刚成立,还是个只能任人欺凌的小帮派。
直到十五年前,晁王天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二流高手成为了镇海帮的新任帮主,镇海帮才逐渐发展壮大。
可泉州府城总共就这么大,利益是有限的,镇海帮慢慢壮大之时,还只是在侵吞其他小帮派的利益,但当镇海帮慢慢发展成为整个泉州府城数得上号的大帮派之时,这个“新兴势力”自然就与丐帮为首的“老旧势力”有了直接的矛盾与冲突。
不过,就在大多数人觉得新兴的镇海帮要在丐帮等一众“老牌”帮派的打压下衰弱,甚至直接消失的时候,镇海帮却仿佛是如有神助,只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便一举翻盘,成为了整个泉州府城最大的帮派,又经过这十余年的发展,终于成为整个福宁道最大的帮派。
新王的诞生,总是伴随着旧世界的崩毁。
之前一直被打压的镇海帮既然能够发展成为泉州府城最大的帮派,那当初与镇海帮为敌的一众帮派,其下场自然可想而知。
骨干死的死,逃的逃,剩余的大部分帮众要么逃回了乡下就此不敢露面,要么就直接跪倒在地,选择加入了镇海帮。
而作为当初泉州府城最大帮派的丐帮,其下场倒是比其他帮派要强不少。
不过,这并非是因为镇海帮仁慈,或是镇海帮忌惮丐帮的实力,只是因为一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乞丐是永远消灭不完的。
而只要还有乞丐,那就必然会扎推聚拢到一起,待到时机成熟之时,依旧还会形成新的丐帮。
所以镇海帮没有像对付其他帮派那样直接将丐帮完全剿灭,而是只将丐帮的大头目们解决掉,然后留下众多小头目,让其各自为战,再度分化为更加微小的小丐帮。
因为这些年来一直担心丐帮会死灰复燃,所以镇海帮总是会压制稍强的,扶持最弱的。
为的就是保证丐帮永远都会像现在这般分散下去。
而忌惮于镇海帮的势力,在镇海帮总堂附近自然是不敢有乞丐敢成立所谓的丐帮的,这里一直都是那些在城中其他地方饱受其他乞丐欺负的乞丐们最后的一块避风港。
所以,当看到白十二这个心来的小乞丐之时,其他乞丐心中也没有什么怀疑,只是觉得又来了一个和他们抢食的同行,心中有些不快罢了。
不过他们也只敢在心中想想罢了,至于联手欺负白十二这个新来的,甚至联手将白十二赶走这种事情,他们是不敢做的。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自己敢这么做,不被镇海帮发现还好,一旦被发现了,他们所有人都会被镇海帮直接赶出泉州府城。
乞丐的“更新换代”速度虽然很快,基本上一个冬天便会“革新”一代,但终究还是有那种能熬过数个冬天的“老资格”的。
为了自己不被牵连,他们会以过来人的身份阻止其他人将这种想法变为现实。
多一个人的确会让日子变得更加艰难,但饿肚子也总比被赶出泉州府城,活活饿死要强啊。
。。。
并不知道自己竟然受惠于镇海帮对丐帮一直一来的防备,才能安然无忧的装成乞丐监视的白十二,原本还在想着该如何震慑住这些乞丐,又不会惹人注意,但在过了一天后却惊讶的发现,竟然无人来找自己麻烦,这不由的让他心中惊疑。
因为按他以往的经验来看,每当发现一个“新人”,原本占据这里的那个丐帮头目,肯定会来教教他这里的“规矩”,并告诉他想要留在这里乞讨要付出几成的“抽水”,如果敢不答应,立刻便是一通拳脚。
直到屈服或是被打死为止。
就算这里还没有形成那种有着明确阶层的丐帮,原本的那些“老人儿”,也肯定会过来警告一下他这个新来的,告诫一下他,让他遵守这里的规矩才是。
怎么可能在他以前来了大半天都毫无动静呢?
这不符合常理啊!
。。。
不提心中惊疑不定的白十二,此时的晁王天已经带着房日兔进了泉州府城的城门。
说起来,哪怕是晁王天也完全没有想到,那个胆敢杀了自己儿子的花琳琅,不仅没有逃出泉州府,而且竟然还敢继续大摇大摆的留在泉州府城里。
以至于刚刚在听到木易行告诉他,花琳琅此时在什么地方的时候,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
之后哪怕经过再三询问、确认,确定木易行说的就是泉州府城之后,他心中还是有一种如坠云雾里的不真实感。
晁王天这个地头蛇尚且如此,房日兔就更不必说了。
在看到晁王天带着自己走向泉州府城的时候,他还觉得晁王天只是想先回去歇息一晚,养精蓄锐后明日再出发。
但当晁王天指着眼前的一处勾栏,告诉他花琳琅就在其中的时候,他那一直如冰山般不变的脸色,骤然变色。
就如同晁王天一样,哪怕他之前已经从木易行口中知道了花琳琅就在泉州府中,可他却也从没想过,花琳琅竟然真的敢躲在,不,对方根本就没有躲,而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勾栏之中,甚至还敢登台唱戏。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晁王天或者木易行在骗他,只是想找个目标给他一个答复,待到亢金龙拿着一千两银子回来后再告诉他真正的答案。
不过,他马上就把这个念头推翻了。
毕竟,若木易行真的是这样想的,完全不需要用这个必然会引来震惊与怀疑的目标,其完全可以在泉州府随便找一个不会引来他怀疑的目标。
“是否现在就先进去看一看?确认一下花琳琅的身份?”
而当听到晁王天开口之后,他心中便更是确认了,木易行没有欺骗自己,花琳琅是真的就在这勾栏之中。
因为他看到晁王天的神色竟然比自己还要蠢蠢欲动,很显然,哪怕是晁王天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消息,也和自己一样,对这个消息充满了不信任,因此才会想要立刻进去看一看,亲眼见证一下。
“算了吧。”
但房日兔想都没想的便拒绝了晁王天的建议。
“现在就算知道了花琳琅的身份,可仅凭我一人就想要生擒对方显然是不大可能的,反而还会打草惊蛇,我可逃不出一千二百两银子来为这次的冲动付账。而且。就算我侥幸抓住了花琳琅,也无法将其带走,何必要冒风险呢?”
亢金龙之所以会选择让房日兔留下,他自己回去向青龙禀报,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房日兔冷静的头脑。
他心中清楚,哪怕是他自己留下来,也许也会遇到那种因为头脑不够冷静而做出冲动行为的情况。
而房日兔却不会,无论在什么情况什么地点,他坚信房日兔都会做出最合理最稳妥的决定,就像此时此地发生的事情。
“好吧,你是付钱的那个。”
晁王天有些失望,他有心想要劝一劝房日兔,但看到房日兔的坚定眼神后,他知道自己无法动摇其内心,便将劝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既如此,那不知房兄是先回客栈住下,还是与我一起回我镇海帮总堂暂住呢?”
不过,眼睛一转,晁王天便再度开口,客气的向房日兔询问道。
能够眼都不眨的便掏出二百两,在听到木易行开出的一千两银子的价格后也能立刻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在晁王天看来,房日兔与亢金龙是不缺钱的,至少他们所在的门派是不缺钱的,所以,他想要与房日兔“联络”一下感情,看看能否与房日兔以及他所在的门派搭上关系,也给镇海帮谋点好处。
人的**是没有止尽的。
在十五年前刚刚从前一任镇海帮帮主手里抢过帮主之位时,晁王天所想的,不过就是让镇海帮发展壮大,但在遇到了木易行,并顺利的使得镇海帮成为泉州府城的几大帮派之一后,他心中的野心便膨胀到要成为泉州府第一大帮派,再之后,自然便是整个福宁道。
而当这些当初的野心全都一个接一个实现,加之镇海帮在最近十年来已经再没有太大发展,但他自己却因为木易行的大大的拓宽了眼界之后,他的野心也再度膨胀起来。
更重要的是,他不甘心再继续作为木易行掌控的傀儡,他渴望摆脱木易行。
财大气粗,而且这一次肯定也会对木易行心有不满的房日兔、亢金龙以及二人身后的门派便成为了他想要利用的目标。
而且,就算无法利用房日兔二人摆脱木易行,只要能够与房日兔所在的门派搭上关系,晁王天也觉得很不错。
但晁王天不知道的是,房日兔与亢金龙同样不知道的是,晁王天想要摆脱的木易行,与他想要利用的房日兔、亢金龙其实都属于同一个门派。
。。。
“呵,东极天的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了,如今连对付一个小小的花琳琅,都需要这么费力,甚至还不惜拿出一千多两白花花的银子。”
三台山中一座小小的道观之内,几个道士打扮的人,正在大殿之内坐着聊天。
竟然敢在三清祖师面前,在这诵经打坐的大殿之内肆无忌惮的聊着天,这几个人,自然不是真正的道士。
“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啊,那东极天最近半年多时间里被区区一个人闹得是天翻地覆,青龙麾下七位星主死伤惨重,只有今日上山的这两个还勉强苟活着。”
“哼,活该!黄龙大人好心好意要帮那青龙,结果倒好,那青龙竟然因为害怕黄龙大人会抢走他的地盘故意陷害北斗几位星君,害的贪狼星君惨死。”
。。。
这座小小的道观便是木易行在三台山,在整个泉州府的根基。
也是天衍门的中官黄龙分散在泉州府,乃至整个福建布政司全部力量的中心。
而木易行,便是这里的头领。
他表面上是这座小道观的观主,但其真正的身份,却是黄龙麾下的太岁星君,负责的区域便是整个福建布政司。
就如同在东极天,黄龙时刻都想要用自己手下的心腹将青龙取而代之一样。在南极天,他也时刻都想着要用心腹取代朱雀的位置。
木易行便是他用以取代朱雀的心腹。
而且与东极天的水泼不进,难有进展不同,在南极天,黄龙的进展却是很不错。
当然这也是因为,早在十多年前,在他还未成为黄龙之前,他便已经拉拢了当时还只是十二地支中的执许支的木易行,并给予其最大的支持,让其进入泉州府这个朱雀手下势力空虚的地方。
而木易行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借助着晁王天手下的镇海帮,在隐藏自身的情况下,顺利的掌控了整个泉州府,乃至福宁道。
因此十多年之后,当他顺利的继位成为黄龙之后,便立刻将木易行升为太岁星君,在福宁道充当蚕食朱雀手下南极天的先锋。
所以,当他手下那些天衍门的门人们看到亢金龙与房日兔的面具之时,立刻便知道了他们二人的身份。
而在亢金龙马不停蹄的向着扬州府赶去,要将这件事禀报给青龙,并请求青龙拨给他银子回来带走花琳琅之时,木易行的密信也正以最快的速度被送到黄龙的手上。
第32章 殊途同归
镇海帮总堂外,白十二已经忍过了一个夜晚。
尽管时间已马上就要到夏日了,但夜晚的空气之中却依旧是寒气四溢,加之他因为担心晁王天会趁着夜色掩护在夜晚归来,所以没有如其他乞丐那般寻找一个避风处挤在一起保暖,而是继续监视镇海帮总堂。。。
总之,这个夜晚很是难熬。
不过,凌晨的时候,当白十二见到了那个疑似晁王天的身影在守门的镇海帮帮众的恭维之中走进镇海帮总堂之时,他觉得自己这一夜的苦没有白受。
尤其是当他见到了晁王天身边那个身披带着兜帽披风的身影之后。
。。。
尽管之前从未见过对方,但他脸上的面具风格,白十二却是十分了解的。
毕竟当初箕水豹便是带着类似的面具死在他的剑下,毕竟他对天衍门已经进行了半年多的调查,对天衍门的事情虽然算不得熟悉,但最基本的情况却已经有所了解了。
房日兔。
根据当初被抓的天衍门门人的供词,白十二立刻便猜到了这个跟在晁王天身后之人的身份。
但他却显然不可能想到房日兔其实是与他抱着差不多目的来到泉州府的,只不过其中出一些变故,才被迫与晁王天搅到了一起。
所以,白十二便立刻得出了一个既能算正确,也不能算太正确的结论。
刺杀沈万安这件事的背后有天衍门的影子。
不过想到之前天衍门所做的那些事情,白十二对这个结论也没有感到太过奇怪,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在经受了数次打击,损伤惨重,中坚力量七去其五的情况下,天衍门竟然还能越过近千里之遥,将触角伸到这泉州府来。
而且,如果当初那些被抓的天衍门人的供词都是真的,那这里不应该是他们所谓的南极天,是由另一个天尊朱雀统领的地盘吗?青龙将手下的星主派来这里,岂不是已经越界了?
还是说,这镇海帮其实就是朱雀手下的势力?
白十二已经有些将原本的目的抛到了脑后,对他来说,现在查清楚镇海帮与朱雀的关系,已经是比找到木易行优先级更高的事了。
。。。
漳州府城,黎无咎最终还是未能等到胡啸林找到唐门高手便坚持不住,被毒药侵入心肺,紧跟着死在同一种毒药之下的刺客首领,同游地狱去了。
而他的死,对漳州府城内的东厂番子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噩耗,没有了他这棵大树,那些一直在打探情况,虎视眈眈的锦衣卫与六扇门的人无疑就要开始蠢蠢欲动了。
首先发难的,自然是锦衣卫。
东厂作为从锦衣卫中分裂出来的,级别相当,作用相仿的衙门,其与锦衣卫之间一直是藕断丝连,其中不少人都是锦衣卫调过来的。
这在后面数十年里,会使得东厂逐渐压过锦衣卫,甚至将整个锦衣卫变成东厂督公手下的玩偶,但在此时,造成的后果却是,锦衣卫可以通过这种关系从东厂那里得到想知道的一切。
特别是在黎无咎已然身死,再也没有能扛住锦衣卫压力的顶梁柱存在的情况下。
锦衣卫很快便借口东厂损失惨重,人手不足,想要横插进来,参与对沈万安的审问,在级别不对等,挨了对方一头的情况下,东厂的几个档头虽然有心想要硬抗,但最终却还是只能服软。
他们倒是希望胡啸林这位大内侍卫统领能够站出来帮他们扛一下锦衣卫的逼迫,但胡啸林又不是傻瓜,自然不可能介入到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之中,立刻借口要继续调查仙游公主的下落,率领一众手下离开了漳州府城。
一同离开的,还有六扇门的彭震雷、叶弼四人。
倒不是他们四人对沈万安的供词不感兴趣,实在是他们心中清楚,就算他们参与进去了,也不可能得到什么结果。
他们六扇门又不是锦衣卫,与东厂之间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关系。
古语有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若是他们想参一脚的话,迎来的,必定是东厂与锦衣卫的“一致对外”。
所以,在知道参与进去的结果只能是“打不到狐狸反惹一身骚”的彭震雷,果断了选择了离开。
毕竟他当初之所以会同意叶弼来这里参一脚,是冲着白十二这个“内应”来的,而不是将希望寄托于东厂或锦衣卫身上。
在城中四处搜寻了数天,却没有见到白十二的踪迹后,他们心中认定了,白十二肯定不在漳州府。
两拨人的目标相同,目的地自然也是一样的。
都是黎无咎之前曾待过的那个小镇——钦贤镇。
无论是胡啸林还是彭震雷四人,都希望能在那附近找到有关白十二的下落。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刚刚离开漳州府城之后,一直硬挺着的沈万安终于扛不住刑罚开口了。
。。。
面对酷刑,世上少有人能够完全忍受的住。尤其是在心中没有太强大的信念,而自身又没有必死决心的时候。
对负责审问沈万安的东厂番子来说,他们无疑是很幸运的,因为沈万安便是这样的人。
虽然之前在面对黎无咎的时候,沈万安的表现似乎是十分在乎家人的安危,似乎为了家人他能够牺牲自己的性命一样。
但若真是如此,他在当初对付高天原第三队不幸失败,而自身秘密又被泄露的时候,就不会带着身边的高手躲进山中,且没有派出一个人前去通知家人。
至于怕死,就更不必说了。
哪怕是被第三队的倭人抓住,百般凌辱,他也坚强的活着,哪怕是后来断粮了近十天,他依旧还顽强的活着。
对他来说,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从来都是自己活着。
至于家人的安全,那只是他给自己沉默寻找的借口。
。。。
不过,沈万安虽然开口了,但是他给出的答案却让原本十分期待他爆出一个震撼消息的东厂番子们失望万分。
因为沈万安招供出的,是一个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并早已经被朝廷下令围剿拔除的名字——摩尼教!
而摩尼教还有个更广为人知的名字——白莲教。
虽然沈万安供出的这个名字听起来是让人十分震惊的,但对东厂番子们来说,这个名字却平平无奇。
而且相比起摩尼教这个笼统的名字,他们更想知道的,显然是一个具体的人名,甚至是地址。
否则一个笼统的摩尼教,本来就是他们要抓捕的对象,哪里还需要沈万安的供词。
显然,沈万安这是因为实在抗不过刑罚了,所以想先抛出一个摩尼教来延缓一下东厂的刑罚,给自己争取一个喘息的时间。
但可惜的是,他看错了对象。
若是他面对的是府衙、县衙的审问,那抛出“摩尼教”这三个字的确会引来官吏的惊慌,但对东厂来说,却只能起到完全相反的结果——更残酷、更剧烈的刑罚手段。
本来就已经扛不住,所以才会想要用摩尼教来给自己争取一个喘息时间的沈万安,面对东厂这仿佛是被激怒的疯狗一般的更残酷、更剧烈的手段,自然更加扛不住了。
甚至他都没能挺过第二个刑罚手段,便终于忍不住再次招供了。
这一次,面对东厂番子那冷酷的威胁,他也终于收起了心中的侥幸心理。老老实实的供出了实情。
“木易行!”
而他供出的名字竟然就是白十二从文泰来口中逼问出的那个名字。
“他是泉州府镇海帮的副帮主,当初便是他通过我找到了那些倭人,也是他为那些倭人提供了前往扬州府的身份、路引与漕船。”
已经供出了名字,沈万安便像被炸开了一个口子一般的溃堤一般,立刻将有关木易行的情况全都供了出来。
而在这时,在黎无咎死后又死扛了三天后,东厂的档头们终于扛不住锦衣卫的压力,将这刚刚得到的消息告知了锦衣卫,当然,条件就是锦衣卫不得再抢沈万安这件事的功劳。
东厂上下显然是想用这个消息,从锦衣卫那里换来保证,保证他们能够独享这件事的功劳。
而此次带队前来的锦衣卫百户,黎无咎的老熟人郑一象也毫不犹豫的便同意了。
毕竟比起这个小小的功劳,明显是抓住那个木易行的功劳更大,在老对头黎无咎已经身死,东厂的番子们此时群龙无首,还需要将事情先禀报给吕中行,让吕中行再度派出一个心腹,统领这些番子行动的情况下,此时便可以带着手下出发前往泉州府的他,抓住木易行的胜算显然要大得多。
。。。
郑一象带着锦衣卫离开漳州府向着泉州府疾驰而去,当初从白十二手下逃得一命,并得到了白十二会给其一个锦衣卫官身保证,所以才最终招供出木易行的文泰来,此时终于看到了自己等待已久的目标——身穿六扇门黑色官服的彭震雷四人。
尽管和白十二当初答应的条件比起来有所出入,但对郑一象来说,其实无论是锦衣卫还是六扇门都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能让他成为官府之中的一员,能够避开今后消息暴露后来自江湖的追杀就可以了。
而且相比起规矩森严的锦衣卫,对他这等江湖人来说,其实六扇门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只是他当初实在没有想过,白十二这个锦衣卫小旗竟然还会和六扇门之间有这么深的关系,所以在当初白十二告知他的时候,他还是半信半疑的,直到今日他在酒楼之中见到了彭震雷四人。
。。。
当看到文泰来的时候,铁家兄妹的第一想法便是冲过去将其擒获。
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突然间看到一个明显有着江湖气,且还被切掉一只手的家伙,自然是有问题的,在数天没有任何一点消息的情况下,先抓住对方询问一下有关白十二的消息,显然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了。
但让铁家兄妹没想到的是,还未等他们出手,便看到对方竟然先冲着他们过来了。
“几位神捕可是在找一位姓白的锦衣卫旗官?”
尽管对白十二的保证不敢完全相信,但情况与白十二当初告知他的十分相近,他便选择了赌一把。
而且他也注意到了,铁家兄妹已经将目光锁定了他,就算他不主动前来与他们搭话,只怕等下也会被铁家兄妹生擒,然后被迫的与他们搭话。
所以,何必要给自己找不快呢?
“怎么?你知道他的消息?”
彭震雷用眼神示意铁家兄妹坐定,目光如炬的看着文泰来。
“呵,若是没有的话,小人又岂敢这样自投罗网。”
尽管被彭震雷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舒服,仿佛整个人都已经被对方看穿了一般,但文泰来还是强自镇静,故作微笑的回道。
“倒是小人还想问一问,阁下可就是江湖传闻中武功、地位仅次于郭举郭总捕头的追魂夺命彭震雷?”
甚至,后面,他还反问起了彭震雷的身份。
“我便是彭震雷,不过六扇门之中,还有一位侯总捕头,且六扇门中武功高强者数不胜数,我也只不过是占了常年在江湖中行走的之利。”
“咳咳,彭捕头太过谦了。”
听到对方的确就是彭震雷,文泰来不由的心中狂喜,为了掩盖这股狂喜,他不得不连忙咳嗽了两声,遮掩一下脸上的笑意。不过,他倒是没有忘记吹捧了彭震雷一句。
白十二告诉他的消息都对上了,那么他只要将怀中那封他早已看过不知多少遍的信交给彭震雷,他便能够加入六扇门了。
“哈,阁下谬赞了,不过阁下既然已经知晓了我的身份,那阁下又是何人?又为何会知晓我们的来意?”
之前在漳州府城曾详细了解过东厂的黎无咎一行人在钦贤镇上遇到的所有事情的彭震雷,此时已经猜出了面前之人的身份,但他还是忍住心中的焦急,不急不慢的开口问道。
“呵,彭捕头不必着急,这些疑惑,相信这封信便足以帮您解答了。”
文泰来不再遮掩脸上的笑意,从怀中掏出了那封早已被他翻看了不知多少遍的信函。
但就在他即将交到彭震雷手上之时,突然感受到一股劲风从身旁略过,心中不由一惊,连忙就地一滚想要闪躲。
不过,还未等他倒地便见面前原本一脸平静的彭震雷突然皱起眉头,抬起手似慢实快的将他手中的信函拿到了手中。
“难道他想卸磨杀驴?!”
第33章 老鼠
身为江湖闻名的六扇门名捕,彭震雷自然不是像文泰来所想的那样想要卸磨杀驴,相反,他这么做反而是为了保护文泰来。
“胡兄,这封信是白兄弟交予我六扇门的,胡兄想必刚刚已经听到了吧?”
将信封握在手中,彭震雷看向抢夺不成,此时正一脸焦急的胡啸林,面带不满的沉声说道。
。。。
文泰来感受到的那股劲风自然便是比彭震雷四人还要早到了半日的胡啸林袭来的声音。
看到叶弼之后,胡啸林便已经明白了,彭震雷四人定然也是同样奔着白十二来的,联想到之前叶弼为白十二和六扇门掩护的事情,胡啸林心中立刻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四人身上。
而待到看到少了一只手,有着江湖气息的文泰来走向彭震雷之后,他便更是将全部心神都放到了对方身上,侧耳倾听。
果然,情况也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这个少了一只手的江湖人不仅知道白十二,而且身上竟然还有白十二的亲笔信,于是,在看到了文泰来从怀中掏出那封信好,他便立刻纵身而起,直奔文泰来而去,想要先抢夺这封信一看究竟。
只可惜,他是一流高手,身手不错,但彭震雷却也不差,否则也不能被文泰来恭维,称为六扇门中实力仅次于总捕头郭举的高手。
而面对彭震雷的不满,胡啸林有些有苦说不出,若是彭震雷是东厂中人,那不用他说,彭震雷也会乖乖的将信中的内容分享给他,哪怕彭震雷是锦衣卫的人,他也可以将实情告知对方,同时威胁对方保密并将信中的内容告诉他。
但彭震雷偏偏是六扇门这个外庭的衙门,在没有皇帝允许的情况下,他实在是不敢将实情告知对方,牵扯到仙游公主私自逃离皇宫这种天家丑事,由不得他胡来。
“呵,彭兄见谅,我也只是太想要知道白老弟的消息,所以情急之下有些急躁了,还望彭兄能够体谅。”
不过,硬抢不行,据实已告也不可以,但他在彭震雷的不满质问下,大脑飞速运转后,却还是很快想到了自己还是有第三条路可以走的。
“不过,彭兄,虽然这封信的确是白老弟命人交给你的,但事关那件大案,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彭兄应该不会想要故意对在下隐瞒吧?”
胡啸林想到的第三条路,自然便是利用自己天子亲卫的身份,让彭震雷误以为他是受了皇帝的密令,代表皇帝前来调查这件案子的。
进而让彭震雷忌惮他的身份,不敢对他有所隐瞒。
而他的计划也的确起到了效果。
“胡兄这是哪里话,在下自然不会对胡兄有所隐瞒,但一是一,二是二,无论如何,胡兄似乎都不应该悍然出手吧?”
彭震雷的心中的确认为胡啸林等人离开皇宫的目的,就是受了皇帝的命令前来调查扬州知府自杀一案。
因为除了这件案子,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值得胡啸林这些大内侍卫跑到这距离京城几千里之遥的地方来。
而既然胡啸林背后站着皇帝,彭震雷就算再如何不爽,也是不敢将胡啸林分享情报的要求硬顶回去的,在六扇门中多年,就算没有多少天赋,光是用看的,这么多年下来,他也早就看的明白,得罪了皇帝身边的亲近之人,尤其是那种能随时和皇帝说上话的人,其后果向来是最为严重的。
水滴石穿。
连岩石那般坚硬的东西都禁不住水滴经年累月的冲击腐蚀,更不用提远比岩石脆弱的多的信任了。
不过,心中不忿之下,彭震雷还是没有忍住,暗暗的软顶了一句。
“是是,彭兄教训的是,在下就自罚三杯,向彭兄赔罪了。”
胡啸林自然能够理解彭震雷心中的不忿,但他也从彭震雷的言语之中听出了对方将要服软的想法,因此自然不会再故意强调自己的身份,以势压人,相反,他立刻拿起酒壶与酒杯,对着彭震雷说道。
“诶,胡兄也只不过是心忧那件案子,所以才会在急切之下做出这种冲动之事,这如何能算得上是罪过。”
果然,得了胡啸林给出的台阶后,彭震雷的态度立刻软化了许多。
“在下敬你一杯,此事便就此揭过了。”
彭震雷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酒杯,向胡啸林说道。
“胡兄,请。”
“哈哈,彭兄果然是个爽快人,请!”
眼看着二人之间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随着这一杯酒缓和了下来,无论是叶弼与铁家兄妹三人还是胡啸林的一众手下侍卫,心中都不由的松了口气。
只有原本因为手持白十二的那封信,所以成为了全场焦点的文泰来,在此时因为信被彭震雷抢到手中而变成了小透明后,心中有些焦急。
显然,他担心自己的功劳会被忘记,更担心自己无法加入六扇门。
不过,就算心中焦急,他也不敢冒失的出声。
彭震雷的身份他作为一个江湖人心知肚明,而突然冒出的胡啸林,哪怕是彭震雷都不敢得罪,在对方先行出手的情况下,都不敢让对方自罚三杯,而是敬对方一杯,对方的身份肯定要比彭震雷更加显赫。
他虽然心中十分迫切的想要给自己弄到一身六扇门的官服,可也没有因此被冲昏头脑。
所以他便像是个木雕泥塑一般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面前的彭震雷与胡啸林二人在那里推杯换盏,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相聚一般。
好在,无论是彭震雷还是胡啸林,心中都还在惦记着白十二那封信上的内容,因此,三杯之后,二人便像是约定好的一般,同时放下了酒杯。
“既然胡兄心中焦急,那这封信还是让胡兄先行观阅吧。”
“诶,这封信既然是白老弟写给彭兄的,那还是彭兄先看吧。”
“既如此,便你我二人一起看吧。”
“如此正好。”
刚刚还为了这封信不惜动手的二人,此时倒是谦让了起来,不过二人脸上的表情,却虚伪的让一旁二人各自的手下尴尬的忍不住同时转过头去,或是聊着天,或是喝着酒,仿佛想要和二人撇清关系一般。
当事的两个人却没有半点的尴尬,因为二人此时的全部心神都被面前的这封信所吸引,根本无法顾及他们刚刚的行为究竟在别人看起来有多尴尬。
二人一目十行,飞快的看完了这封信的内容。
因为二人目的不同,观看的重点不同,只是在信上找到自己想要的内容后才详细的
胡啸林想要知道白十二去了何处,而彭震雷则更关心白十二调查到了什么新消息。
所以,胡啸林最先注意到的,是泉州府,而彭震雷最先注意到的,是木易行。
“木易行,便是那个派你前来刺杀沈万安的幕后凶手吗?”
而彭震雷的眼中也终于再度有了文泰来的“位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后,沉声问道。
“我的确是接了他的委托,才会前来刺杀沈万安的,至于他是不是彭捕头你口中的幕后凶手,小人也不是很清楚,这一点,白旗官的信上应该已经写明了。”
听到文泰来的回答后,彭震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后,点了点头。
“你是。。。”
就在彭震雷还想要再度开口询问之时,突然被胡啸林冲着楼下的一声呼喝打断了。
“小二,点一根蜡烛拿上来!”
“蜡烛?”
胡啸林这莫名其妙的一个要求不由的让所有人侧目。
不少人甚至忍不住看向了窗外。
没错,现在是白天啊,而且太阳还老高呢,这个时候要蜡烛干什么?
不过,哪怕心中再如何疑惑,也没有人出声询问。
胡啸林的手下们与文泰来是不敢,而彭震雷四人则是有些不好意思,以及担心会惹来胡啸林不快。
于是所有人都在那里无声的看着小二同样一脸疑惑的端着个烛台跑上了楼。
不过,小二哥脸上的疑惑马上就被惊喜所代替了,因为胡啸林从怀中掏出了一粒银子甩给了他。
看着小二欢天喜地的下楼,确保二楼就只有“自己人”之后,胡啸林才拿过那个被丢到桌上的信封,无比小心的开始将之在蜡烛的火焰上方烘烤着。
看着他的动作,所有人脸上的疑惑不由的更深了,甚至不少大内侍卫心中都觉得自家统领是不是长时间处在巨大压力之下,所以有些魔怔了。
但随着他不停的将信封换面小心烘烤,所有人面上的疑惑变为了震惊。
只见随着他的动作,原本空无一字的信封背面竟然出现了一道道暗褐色的痕迹,而很快这些痕迹便变成了一个个文字。
“这是?!”
相比起其他人,文泰来的震惊无疑是最大的,毕竟这封信在他怀中躺了足有十多天时间,但他却从没有想过这个信封中竟然还有这样的门道。
马上,他的震惊便变为了惊惧和担心。
既然白十二费尽心思搞了这么一出,显然就是知道在其走后,他会拆开信封观看信的内容,所以才会做了这么个后手,将不想让他知道的内容写在了信封背面,隐藏了起来。
那这些内容会不会。。。
心中这般担忧着的文泰来脚下悄悄的向后挪动,想要让身体更加靠近窗户,以防等下胡啸林看完那被火烤出的暗褐色文字记录的内容后,对他悍然出手之时,他能直接越窗而出,让他更有把握能够逃出生天。
“我若是你的话现在就会呆在原地。”
但他刚刚挪动不过几寸的距离,胡啸林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带着淡淡的讥讽之意。
“这信封上的内容不是要杀你的,就你这样一个区区靠甲胄装神弄鬼的跳梁小丑,还不值得他用这种手段对付你。”
胡啸林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信封扔向了文泰来。
下意识接过信封的文泰来自然顾不得胡啸林的嘲讽,立刻一目十行的飞速将内容看了一遍。
果然,就如同胡啸林嘲讽他的一样,这信上没有半句要“处理”掉他的内容。不过,文泰来却并未因此而松了口气,相反,匆匆看完这些内容的他,整个心瞬间便提了起来。
因为在信封上,白十二写下的内容,是警告彭震雷或是锦衣卫的领头之人,他们的到来必然会吸引那些还游弋在漳州府的刺客、暗探们的注意,而当这些刺客、暗探们看到之前被当做是已经死了的文泰来出现在他们的身边后,必然会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出手捉拿文泰来,询问之前的详细情况。
所以,白十二建议他们不妨用文泰来为诱饵,也许能钓到几条鱼,同时也可以震慑一下其他那些蠢蠢欲动的刺客。
看到这些内容,文泰来的心中自然是不可能放松下来的。
虽然白十二没有直接建议杀了他,但让他冒险当诱饵去引诱那些隐藏在暗中的刺客上钩,其危险程度却同样不低。
甚至一个不慎,他若是真的被那些人活捉了的话,那对他来说,还不如现在就痛快的死在胡啸林、彭震雷手中呢。
至少这样在死之前没有太多的痛苦。
但就算如此,他却还无法反抗白十二这个建议。
一来,他此时的性命已经完全被胡啸林、彭震雷捏在了手里,他没有反抗的余地。
二来,就算彭震雷、胡啸林愿意放他离开,此时的他也压根不敢离开,在二人手下充当诱饵还可能侥幸活下来,但若是真的离开了,那留给他的就只有被抓住,然后施以酷刑,逼问出所有有用的消息后,悲惨且痛苦的死去。
他显然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你若是想加入六扇门的话,必须得有功劳,才好让上官们认为你是个有用的人才,才好加入六扇门,而这一次,那些刺客、暗探就是你的功劳。”
彭震雷也开口说道。
“呵呵,彭捕头不必多说了,小人如今的处境如何,小人心中还是清楚的。”
文泰来忍不住苦笑起来。
“小人会完全听从两位大人的吩咐的。”
“哼,不过是区区几只老鼠罢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看着一脸苦笑的文泰来,胡啸林忍不住不满的轻哼一声。
“嘿,我倒忘记了,你在不久之前,也只是一只老鼠。”
第34章 报信、保命
秋月白。
是泉州府天机阁的分阁阁主,但相比起其他地方天机阁分阁主,秋月白这个分阁主的日子却是着实难过。
原因自然是在泉州府一家独大,气势逼人的镇海帮了。
虽然比起整个天机阁这个庞然大物来说,镇海帮这么区区一个二流帮派根本算不了什么,但天机阁虽大,毕竟要分散九州,甚至在关外、海外都有分阁,而这种分散也带来两个后果。
一,自然是分阁力量薄弱,就如同推恩令下的诸侯国,再多的土地,子嗣一多,分到每个人头上的土地便少得可怜。
二,因为种种原因,总阁对各处分阁的侧重不同,而这也是造成秋月白日子难过的主要原因了。
相比起其他那些分阁,诸如应天分阁,扬州府分阁等,泉州府分阁可谓是爹不疼娘不爱。
因为泉州府对天机阁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应天自不必说,太祖朝之时的京城,如今的留都,镇守江南之地,自来是各种消息汇聚之地与流传的源头,就算不用应天分阁阁主开口,总阁也会尽可能的将资源倾斜过去,这是利益使然。
至于扬州府,虽然不似应天那般重要,但作为运河之上的重要州府,且靠近应天,自然也能分润到不少资源。
而泉州府,显然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太祖皇帝一纸禁海令,泉州海港关闭,原本是连通海外重要港口的泉州府瞬间变为了一个没有多少价值的存在,加之泉州府境内又没有什么出名的武林门派,现在更是只有镇海帮这么一个当初由地痞无赖组成的二流门派存在,与江湖已经没有太大的瓜葛,这在无形间无疑更加剧了泉州府分阁的没落。
没有值得关注的消息,总阁便愈发的看轻泉州府分阁,无论是钱财还是人手的提供也都飞速的下降着。而没有足够的人手与钱财,泉州府分阁自然也愈发的破败,形成了恶性循环,导致了如今秋月白只能勉力支撑着泉州府分阁,不让其关门歇业。
当然,泉州府分阁最大的问题,还是在境内没有足够多的江湖人,没有江湖人前来购买、出售消息,泉州府分阁便没有了收入,也没有办法向总阁贡献太多的情报。
在这一点上,在泉州府分阁的遮掩上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其他地方的分阁,例如扬州府,其表面上是一家书坊,在江南这等文风昌盛之地,来往人流较大,可以为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做掩护,同时书坊的生意也能为扬州府分阁提供一定的收入。
但在泉州府,因为江湖人太少,加之还有木易行这个会“分流”的镇海帮副帮主在,泉州府分阁可谓是门可罗雀,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开一间类似扬州府分阁的书坊,无疑会大大加重负担,所以,在泉州府,天机阁的分阁,是一间棺材铺。
成员更是可怜到只剩下分阁主秋月白一个人了。
因为他已经养不活其他人了,而只需要一个人照应且来往人流少,压力不大的棺材铺便成为了秋月白的最优选。
所以,当白十二在泉州府中搜寻这天机阁的暗记,并最终确认了这间棺材铺就是天机阁分阁的时候,他的心中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特别是在看到只有秋月白一个人在那里“优哉游哉”的晒着太阳,仿佛一条沐浴在阳光下,晾干水分,让自己的“咸度”变得更高的咸鱼之时,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样的人会是堂堂天机阁的分阁阁主。
但事实就是如此,白十二再如何不敢相信,也改变不了事实。
而比起白十二的不敢置信,秋月白这个分阁主在见到白十二之时,倒是十分的平静。
“小哥还请节哀顺变。”
只不过,他一开口,便暴露了。
他显然是将白十二当做是来买棺材的孝子贤孙了。
“咳咳!”
白十二也不由的被他的“敬业”给惊到了,不由的连连咳嗽起来,他原本心中还在想着对方会不会只是在伪装,但如今看来,这是一条真?咸鱼啊!
“小兄弟?”
看着白十二连连咳嗽,秋月白忍不住露出一阵关心。
“人死不能复生。。。”
但就在他还在按照以往的经验,准备开口安慰白十二之时,一块令牌入眼,却令他瞬间愣在了原地。
东厂的马牌!
尽管在这泉州府之中,他没有机会亲眼见过东厂的马牌,但在天机阁投靠东厂之时,他还是得到过总阁送来的消息,以及如何分辨东厂各种马牌、令牌、印信的说明。
只不过,当时并不觉得自己有这种时候的他只是匆匆看了两眼后便将之烧了,以至于如今真的亲眼看到了“真家伙”后,他心中不由忍不住的有些发憷,既怕得罪了贵人,又怕因为认错了而被骗。
但马上,他便将被骗这种念头扔到了脑后。
在这泉州府里,他一个已经落魄到要开棺材铺勉强支撑下去的家伙有什么好骗的。
而且这世上真的有人胆敢冒充东厂的番子吗?
“客人请随我来。”
随着白十二的轻咳一声而回过神来秋月白,立刻带着白十二向后院走去。
“泉州府分阁阁主秋月白见过大人。”
“你当真是这泉州府的分阁主?”
哪怕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当白十二听到秋月白竟然真的是分阁主的时候,脸上的惊异表情还是没有忍耐住。
“呵,不瞒大人,小人的确是泉州府分阁阁主。”
听到白十二的疑问,秋月白不禁苦笑一声。
“整个泉州府分阁只有你一人?”
而白十二扫视了一眼四周,并未发现第三个人后,脸上的惊异更是变为了震惊。
今天的见闻实在是有些太出乎他的预料了。
“大人慧眼如炬。”
秋月白点头承认道,当然还不忘恭维了一句。
“不知大人此次前来天机阁有何要事需要小人帮忙?”
“算了,只有你一人的情况下,对我没有多少帮助,若是让你不小心再折在了这件事中,天机阁在泉州府就绝户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可不会干。”
终于算是了解了并接受了事实的白十二,心绪也终于恢复成了之前的模样,还不忘和秋月白开一句玩笑。
“呵呵。”
而面对白十二的调侃,秋月白能做的,只有尴尬的陪着笑。
“好了,不与你玩笑了,虽然现在泉州府分阁只有你一人,但这里与其他分阁之间的联系应该还是顺畅的吧?”
算是小小发泄了一下刚刚被秋月白震撼在原地的“仇”后,白十二说起了正事。
“是,依旧通畅。”
秋月白点头应道,不过他还忍不住在心中补了一句。
‘整个分阁也就只剩下这一个作用了。’
“这就好。”
见秋月白点头,白十二满意的点点头。
尽管他原本还想着借助天机阁的力量去调查一下晁王天与房日兔之间是如何“勾搭”到一起的,但现在,眼见这泉州府分阁已经凄惨到了这般地步,他实在是不好再说这件事了。
毕竟若是只多了秋月白一个人的话,与他一个人去调查比起来,没有多少区别。
“立刻传信应天,让应天分阁那边通知东厂、锦衣卫与六扇门三个衙门,目标在泉州府出现。”
“锦衣卫与六扇门?”
原本一边听着一边用笔记下的秋月白,在听到“锦衣卫”、“六扇门”这两个衙门的名字后,脸上不由的露出一丝疑惑,不明白白十二为何要通知其他两个衙门。
“国事为重!”
而白十二显然也早已猜到了秋月白的反应,立刻声音转冷,一脸肃穆的看着秋月白,沉声说道。
“是,小人知错!”
秋月白看着白十二的脸色,不由的心中一慌,连忙回道。但他的心中显然是有些不屑的,毕竟他们天机阁又不是朝廷的衙门,他们抱上东厂的大腿,也不是为了什么为国效力的目标。
白十二也大致能猜到秋月白心中的念头,不过他显然也不会在乎,只要秋月白能顺利且安全的将他的这句话送到应天就可以了。
毕竟他这么做也是包藏私心的,若非是因为知道天机阁早已投靠了东厂,他也不会用东厂的身份,更不会为了隐藏真实的意图,特意将东厂与锦衣卫的名字添上去。
“好了,速速将这个消息通知应天吧?”
嗯?
秋月白听到白十二的话后不由的愈发疑惑了。
就这也能算是消息吗?
目标?姓甚名谁都没有,怎么让人知道,到底是哪个目标?
“就这样送过去就可以了,他们会明白的。”
看着秋月白脸上疑惑与欲言又止的神情,白十二没有多言。
“那不知大人的名讳是?”
秋月白显然还是有些不甘心,眼见白十二将询问消息详细情况的路给堵死了,他便立刻抢在白十二将另一条路堵死之前,连忙向白十二发问。
“不该打探的事情不要瞎打探。”
但白十二却冷冷的将他的问题顶了回来。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多。”
“是是是,小人明白了!”
突然间感受到周身冰冷,甚至手脚都有些僵硬的秋月白,心中顿时亡魂大冒,连连点头,不敢再多问半句。
这种死亡随时都有可能降临的感觉,他只在年轻初入江湖时,在一位一流高手刚刚出手杀了两个不长眼的蟊贼后感受过,但哪怕已经过去了二十余年,在这一刻,所有的感觉与回忆却不由自主的全部涌上了心头,让他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念头与动作。
。。。
白十二威胁着秋月白,想要让秋月白通知六扇门,让其派人前来支援自己之时,之前被他坑了一把而不自知的文泰来,此时正穿着他那件山文甲,在通往漳州府城的官道上走着。
在他身边,则是彭震雷、叶弼四人。
虽然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但他的内心之中,此时却早已经骂开来了。
他谩骂的对象很多,此时就在他身边的彭震雷四人,不知此时在何处,正看着他们,等待着做黄雀的胡啸林等人,同样不知道埋伏在何处,此时还未出现,但肯定是来取他性命的那些杀手,还有害他陷入现在这种困境的木易行。
当然,被他在心中骂的最凶的对象,还是白十二。
毕竟,若不是不幸撞上了白十二,他的任务已经成功了,此时早已从木易行那里拿到剩余的钱财,继续在江湖之中逍遥了。
更不用说白十二还砍下了他的右手,让他从一个二流高手变成一了半残废,之后还用在信封上密写的手段又坑了他一把,害的他此时不得不一个人充当诱饵,跟随着彭震雷四人走在这空旷的官道上。
尽管无论是彭震雷还是胡啸林都再三向他保证,一定会保护他周全,区区一些如老鼠一般的杀手根本不会伤到他,但文泰来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些话。
毕竟他的价值已经被榨的差不多了,对彭震雷与胡啸林来说,他是死是活,对他们二人来说没有什么差别,甚至对彭震雷来说,他死了其实比活着更好。
因为彭震雷已经答应了会接纳他,让他加入六扇门成为一名捕快,可若是他“不幸”死在了这些杀手手上,那这一切自然就不作数了,如此,六扇门也不用接纳一个被废了一只手的残废之人了。
所以,哪怕是知道身边的四个人中,彭震雷是江湖闻名的一流高手,知道叶弼是曾经的顶尖飞贼,知道铁家兄妹也都是二流高手中的顶尖存在,知道胡啸林是大内高手,实力不亚于彭震雷,知道他身边的那十余人都是大内侍卫,个个都是一流二流高手,他的心中依旧没有半分的安全感。
在他看来,在那些杀手出现的一刹那,这些当初拍着胸脯会保护他周全的家伙,就一定会抛下他不管不顾,全力抓捕那些杀手。
用他干瘪的萝卜去换一个乃至数个新鲜的、饱含水分,还带着泥土的萝卜,怎么看都是不亏的。
因此,这一路上他除了不情不愿的随着彭震雷四人走着,一直都在脑中思考着,等下该如何做才能护住自己的性命。
而当耳中听到一声呼啸,知道敌人已经来了的时候,他脑中构思已久的那个保命的计划也终于浮出了水面。
“我知道在哪里能够抓住木易行!”
第35章 各自的谋划
文泰来十分庆幸自己之前为了保命,脑中冒出的那个念头。
因为正是多亏了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他才得到了彭震雷的关照。
至少,在他看来,彭震雷能在一片混乱之中始终在他的身边不远处,并时不时的支援他一下,看重的肯定不是什么“同袍之情”,而是因为他刚刚吼出的那句“知道如何抓住木易行”的话。
否则,估计彭震雷早就和到了情况最危急之时才冒出来的胡啸林一样,只顾着去抓捕那些四散而逃的杀手去了,哪里还顾得上保全他的性命。
“你之前所说能够帮助我们抓住木易行的话,有几成把握?”
果然,待到看到情势平稳,杀手们死的死,被抓的被抓,逃的逃后,彭震雷调理好呼吸后,开口问出的第一句话便证明了文泰来的想法。
“五、不,七成,绝对有七成。”
文泰来小心的看着彭震雷的神情,咬着牙将原本只有五成的把握生生加到了七成。
“嘿,彭兄何必和他废这么多话!”
而一旁的胡啸林在看到文泰来的神情听到他的话之后,却不由的嗤笑起来。
“反正结果只有两种,他现在就算说有十成把握,到时候抓不住人不还是白瞎。左右不过是只老鼠,还是只残废的老鼠,若是它不能带你找到老鼠窝,那宰了不就好了。”
而听到胡啸林的话,若非是因为心中清楚自己人在屋檐下,只怕文泰来免不了要对他怒目相向。当然,就算他现在嘴上开不了口,心中却也已经将胡啸林彻底恨上了。
“胡兄此言差矣,我已答应了会让他加入六扇门,现在他虽然名字还未录入六扇门,但却也已经能算得上我六扇门的人了,胡兄继续称他为老鼠是否有些欠妥了?”
但彭震雷听到胡啸林的话后,脸上却露出了几分不快,开口之时,语气中也多了几分不满。
“嘁!”
胡啸林听到彭震雷这番“义正言辞”,不由的撇了撇嘴,显然他才不会相信彭震雷心中当真是这般想的,相反,他倒是有些觉得膈应。
‘区区连武官们都比不上的江湖人,拽什么文,砸什么字啊。’
“既然彭兄当真这么相信他,那我劝彭兄你还是尽快上路的好。”
目光之中看到原本追逐着那些杀手的手下正向回赶来,胡啸林也不愿再继续在文泰来的事上和彭震雷多废话,而是话锋一转,言语中带着几分揶揄的开口说道。
“那些杀手都是属兔子的,个顶个逃得飞快,你我手下的人虽然动作利索,但难保没有几个漏网之鱼,彭兄你这位未来的同袍刚刚那么大的嗓门,难保那些逃走的杀手之中,会有人听到他的话,若是这些杀手再将他这话传回给那木易行,哼哼。”
胡啸林轻哼两声,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后面的结果,却显然也不需要他再多言了。
彭震雷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看了文泰来与胡啸林一眼后,立刻奔着叶弼与铁家兄妹的方向而去。
而当他开口与叶弼、铁家兄妹聊了不过两句后,脸色便不由的变得愈发难看起来。
“嘿嘿,看样子你这位未来的六扇门捕头,现在就要体验到六扇门这些人那无比苦13的生活了。”
一直一副作壁上观模样的胡啸林看到这一幕后,脸上不由的露出了几分不怀好意的笑容,凑到文泰来的身边说道。
文泰来虽然是第一次听到“苦13”这个词,但他还是立刻明白了这个词所代表的的含义,原本还为侥幸逃过一劫,以及彭震雷刚刚那番话感到庆幸的他,一张脸迅速的缩到了一起,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苦13日子再向他招手的未来日子。
“胡兄,这些疑犯就全部交给你了。”
彭震雷的动作很快,胡啸林才刚刚揶揄了文泰来一句,他便带着叶弼与铁家兄妹齐齐奔了过来,脸上的急色更是怎么都遮掩不住。
“那这功劳?”
胡啸林没有立刻便答应下来,而是故作沉吟了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问道。
“这功劳自然全归胡兄,有劳了,告辞!”
彭震雷语速飞快,而且似乎是担心胡啸林狮子大开口,要在这功劳之外再提出什么条件来,说完之后便立刻冲着胡啸林一拱手,掉头直奔着泉州府方向而去。
在他身后,叶弼、铁家兄妹以及充当“向导”的文泰来自然也不敢怠慢,也立刻冲着胡啸林一拱手,疾驰而去。
“指挥,您为何。。。”
眼看着彭震雷带着文泰来四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之前便对胡啸林刚刚所做所说的一切深感疑惑的大内侍卫们,终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惑了,不由的开口问道。
“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是有些分不清轻重?是丢了西瓜拣芝麻?”
胡啸林自然知道手下们为何会心中怀疑,但见到所有人差不多都认同的点着头,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
尽管他不敢要求这些平日里就一根直肠子的手下们能够突然开窍,但现在,在他已经给出了最终答案的情况下,这些手下依旧还是无法联想到原因,他如何能不感到失望。
“呵,胡同知这么做,可是为了通过彭震雷他们几人麻痹白十二与仙游公主,让他们认为我们不在,所以便会放松警惕,现身与彭震雷等人见面?”
就在胡啸林心中深感失望之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道出了胡啸林刚刚那些反常举动的原因所在。
只可惜,就算这个声音能够猜到自己这么做的原因,胡啸林心中的失望还是没有减少半分,相反,在失望之余,他的心中还多了几分悲哀。
因为这个声音属于顾大良,而不属于他的那些手下侍卫。
“还是顾老弟知我啊。”
不过,在面上,他却没有表露出半分,相反,他还表现出一副惺惺相惜的架势。
毕竟在有过之前朱瑾萱用易容术骗过他们的经历之后,他们想要找到必定已经易过容的白十二与朱瑾萱二人,还要仰赖顾大良的眼睛。
“不敢,只是心中稍有所得罢了。”
顾大良连忙谦虚道,面上也并无半分得色,作为刚刚被皇室招揽却又立刻惹上了大麻烦的他,现在可谓是自顾不暇,一条小命更是完全寄托在胡啸林这伙人最后能不能抓住朱瑾萱身上,他怎么敢得罪他们。
“只是,这些杀手,不知胡同知想要如何处置?”
所以,马上他便开口揭过这个话题,询问起了胡啸林处置这些被抓的杀手的想法。
“还是送回漳州府城吧。”
胡啸林思考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开口说道。
“左右离得也算不得太远,而且若是我们在彭震雷他们到了泉州府之后便立刻跟着抵达,只怕瞒不过白十二那小子的眼睛,正好趁着将这些老鼠送到漳州府的几天做个酝酿,待到彭震雷几人在泉州府闹出了动静,搅浑了水,吸引了白十二的注意后我们再进入泉州府,就妥帖多了。
而且,待到我们回到漳州府城后,将木易行的消息告知给厂卫那群人,他们必然会像闻到鱼腥味的狸猫一般,进而大肆涌入泉州府,我们只要混迹在他们之中,就更不会引来白十二那小子的注意了。”
之前在漳州府城搞出了捉拿白十二、朱瑾萱的“天罗地网”,却一无所获还被识破的经历,显然让胡啸林总结了不少的教训。
尽管他并不知道,其实他是被黎无咎手下的东厂番子给了卖了才最终功亏一篑的,但却也并不妨碍他反思这个计划,并加以改进。
就如同捕捞鱼虾一般,既然张开了大网没能等到鱼虾自己撞上来,那就换一个方式,下一个诱饵将鱼虾吸引出来再抓好了。
而彭震雷这几个与白十二之间有着不浅关系的六扇门捕头,显然便是最好的诱饵。
尤其是在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据称能够找到并抓住木易行的文泰来的情况下,他不相信白十二会不上钩。
。。。
胡啸林的计划很是不错,甚至连在漳州府城里的锦衣卫与东厂精锐都算计到了,但可惜的是,人算不如天算,胡啸林怎么都不会想到,就在他和彭震雷前后脚到达钦贤镇的时候,漳州府城中的沈万安已经因为扛不住酷刑,吐出了木易行与泉州府这个秘密了。
所以,待到他与一众手下不急不缓的押着被抓住的几个杀手赶到漳州府城之后才惊讶的发现,原本无比热闹的漳州府城,此时已经变得无比冷清起来。
东厂与锦衣卫的人已经一个都不剩了。
他还是在向漳州府的天机阁分阁详细打听之后,才得知其中缘由。
而对此,他除了在心底恨恨的骂上几句之外,也只能立刻将那几个杀手移交给府衙,带着手下直奔泉州府而去。
同时在心中安慰自己:
‘虽然没能和厂卫那一群人一起行动,让他们帮忙遮掩行迹,但厂卫的大举涌入必定会让泉州府本就浑浊的水变得更浑,他们一行人被白十二察觉到的几率应该不会太高,不会太高!’
。。。
泉州府中的白十二自然并不知晓胡啸林的盘算以及此时此刻阿q式的自我安慰,在他看来,这些厂卫的大规模涌入,完全是因为他留给文泰来的那封信起到了应有的效果。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发现自己留下的那个“彩蛋”,让文泰来再贡献出第二次“光与热”,再抓住几个杀手。
而至于文泰来是否还活着这种事,白十二却是不会去想的。
对一个杀手来说,任何同情都是没有必要的。
就如同他后世那位姓倪的“dei佬”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所说的那样。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唯一令白十二有些烦的是,这些厂卫比自己预计的来的要快的多,本来在他想来,这些厂卫应该是还要个三五日时间才会赶到。
这样以来,既可以让他们尽快熟悉泉州府的情况,也可以给那些暗处的人造成极大的压力,最终,待到得到他的消息匆匆赶来的六扇门捕快们抵达之后,大幕缓缓拉开。
到时候,六扇门因为来的迟了,迫不得已之下就只能选择与他合作,而他也可以借助六扇门这个“替身使者”,避开因为朱瑾萱带来的那层麻烦,去争取他想要的一切。
就如同当日在应天城中剿灭高天原的那一次一般。
但现在,厂卫们提前三五天到来的现实,却让他只能寄希望于天机阁的消息传递的足够快,六扇门的侯青能够分得清轻重,六扇门的捕快们脚下足够快了。
否则,别说赶上大幕拉开了,只怕还未等到他们到来,泉州府中的这出大戏,就要拉上帷幕落幕了。
。。。
相比起白十二还在为自己的“替身使者”能不能及时赶到而心中稍稍担忧的“余裕”,作为地头蛇的镇海帮帮主晁王天,此时却可谓是一日三惊。
他倒是没有想到厂卫这么多人是冲着木易行来的这种念头,他只是觉得在镇海帮“横行”泉州府十余载之后,官府的人终于觉得他有些碍眼,所以想要让镇海帮在这泉州府中消失了。
否则,区区一个半残的泉州府,哪里值得这么多厂卫的涌入。
而且大多数还是隐藏身份,秘密潜入的那种。
现在的他,只恨亢金龙与房日兔这两个多事的混蛋戳破了他另一个身份“李大牛”,害的他不能继续将老婆孩子留在李家村里,而是需要另寻他处安置。
否则,就算他现在就死了,他那留在李家村的妻子孩子就算今后的日子苦点,也能平安的过一世,不用受他连累了。
和只顾着自己老婆孩子安全的帮主晁王天比起来,副帮主木易行的格局显然就“大气”了许多。
当然,这可能也是因为之前派出去刺杀沈万安的刺客一直没能给他带回好消息,所以他已经猜出了这些厂卫的目标,就是他这个镇海帮的副帮主。
沈万安果然还是将自己供出来了吗。
木易行心中猜出了原委,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要立刻离开泉州府,避免被那些无孔不入的厂卫们找到行踪。
但他的心中却着实有些不甘心。
他殚心竭力了十余年,花费了无数钱财与心血,才终于将手下势力从一穷二白到发展为如今遍布整个泉州府乃至福宁道的地步,现在就这么放弃了,他怎么可能会甘心。
但形势比人强,眼见着泉州府城里的厂卫暗探越来越多,他的耳目被进一步的压缩,他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就快要到了。
而当之前派去漳州府的杀手匆忙返回,并无比惊慌的禀报了一个消息后,他更是直接连最后一丝侥幸都放弃了。
他必须现在就离开泉州府!
第36章 蝉、螳螂、黄雀
郑一象孤身一人走在泉州府城的街道之上,脚步匆匆。
作为锦衣卫百户,接受了千户陈岩青命令的他,虽然没想过自己的运气竟然会这般的好,会在刚刚抵达漳州府城之后,就立刻得到了老对头黎无咎身中剧毒,朝不保夕,但沈万安却被安然无恙送回了漳州府城的消息,但这显然却并不妨碍他立刻想到该如何利用这一点来做文章。
而在他的不断施压之下,那些失去了黎无咎这个领头之人的东厂番子们,在黎无咎毒发身亡后果然撑不住,为了保证沈万安被抓的功劳不被他分走,提出了用沈万安的供词交换的条件。
他想都没想便同意了东厂番子们的条件。
就算黎无咎身死,东厂还是不好欺负的,他也不敢做的太过分,他也就是“利用”一下这些东厂番子们在黎无咎身死后的慌乱心理罢了,能够得到这么大的好处,他自然是见好就收。
再之后,他便立刻按照得到的那份供词中提供的情报,率领一众手下一路疾驰,只用了不过三天的时间便跑了数百里路,抵达了泉州府城。
不过,虽然从沈万安的供词之中知道了木易行就在这泉州府城,是镇海帮的副帮主,但他率领手下到来之后,却并未立刻就按照锦衣卫惯常的做法那般,直接登门去抓捕那木易行。
相反,在即将到达泉州府城之前,他特意命令一众手下全部分散,潜入泉州府城打探消息。
这是因为他从沈万安那里得到了教训。
既然沈万安这等家财万贯的商人都只不过是个中间人,那这个只不过是区区镇海帮副帮主的木易行,又何德何能能作为真正的幕后黑手呢?
他想的很清楚,在这个木易行背后必然还有一层、甚至两层关系才能最终牵扯出那个真正的幕后凶手。
而之前黎无咎突然行动、秘密的抓住了沈万安后只不过去了一个小小的钦贤镇,消息便被泄露了出去,引来了众多刺客、杀手,足可见这些人的背后有丰富的消息来源渠道。
所以,他这一次若是直接以锦衣卫的身份登门抓人的话,先不说能不能顺利的抓得住人,就是能够顺利的抓住木易行,那么大的动静也必然会立刻引来其背后那些人的注意,到时候那些人必然会立刻隐藏起来。
而且,连一个处在最边缘地带的沈万安都引来了那么多的刺客、杀手,搞出了在府城大门处公然刺杀的大动静,那抓住了木易行之后,会招来多大的麻烦,他已经可以想象的到了。
那为何不先悄悄的查探一番,摸清楚了木易行的行踪之后再秘密抓捕呢?而且,说不定,还能在查探之时便通过木易行,查到与木易行有联系的背后之人的情报。
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呢?
但俗话说得好,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够才来到泉州府城两天,郑一象便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尤其是今日,他不过才刚刚离开投宿的客栈,来到大街之上,便隐隐察觉到,他身后似乎有尾巴。
虽然他数次利用人流、巷道、店铺想要甩掉这些尾巴,但每一次,他都很快就被再次盯上。
这个发现,无疑让他心中愈发的警惕起来。
锦衣卫固然是个足以震慑不少人的身份,但这一次他选择了隐瞒,而且,这些人既然敢在漳州府城大门之外悍然对东厂的队伍动手,甚至弄死了黎无咎,那他毫不怀疑这些人也敢在这泉州府里弄死他。
更关键的是,这种情况还证明了一件事:
他们的根脚早就暴露了。
这个时候,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些为那个昨日还为之自得的命令感到后悔了。
不过,世上毕竟没有后悔药可卖,在又一次感受到身后的尾巴跟上来之后,郑一象立刻后悔的情绪抛到了脑后,开始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想办法摆脱身后尾巴这件事他已经不再考虑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来意之后,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摆脱这些不知道数量有多少,且对泉州府城的情况无比熟悉的“地头蛇”们。
至于回到客栈就更不在他的选项之中了。
这么做无异于画地为牢,于眼下的情况没有半点帮助。
那唯一剩下的选项,就只剩下一个了。
郑一象抬头看着就在眼前的那熟悉的建筑,心中轻叹,脸上有些不甘以及浓浓的无奈。
。。。
当看到那些身穿皂色捕快服,看到一张张原本无比熟悉的笑脸,此时却变得无比严肃的府衙捕快们出现在镇海帮总堂之时,晁王天的心中是忐忑的。
而当他看到在这些捕快们制住了手下那些帮众后才姗姗来迟的那个身穿大红色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身影之时,他心中的忐忑变成了彻底的绝望。
在他看来,这神飞鱼服的出现便代表着噩梦成真了。
那些之前纷纷到来的厂卫,真的是冲着他,冲着镇海帮来的,他只怕再也没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锦衣卫办事,晁王天,你手下副帮主木易行何在?”
但当那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开口之后,原本因为心中绝望,眼眶中的眼球都已经不再转动,脸上更是已经没有半分生气的晁王天,眼球却忍不住轻微的转动了两下。
木易行!
难道这些锦衣卫并不是冲着我,而是冲着木易行来的?
“咳咳,郑百户,你不用动怒,让小的先劝劝他,看看能不能让他开口。”
眼见着晁王天像是没有听到郑一象的询问一般依旧站在那里毫无动静,站在郑一象身后的捕快班头连忙咳嗽一声,凑到郑一象身边,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谄媚。
“嗯。不要浪费时间,尽快让他开口。”
原本还对晁王天的“不识抬举”心中恼火的郑一象沉吟一下后便点头同意了。
他心中清楚,自己的目标是木易行,现在需要的,是尽快问出木易行的下落,而不是与面前这个蝼蚁一般的晁王天计较。
现在那木易行肯定已经得到了消息,他必须抓紧速度,否则就算抓住晁王天大刑伺候,逼问出了木易行的下落也为时已晚。
“老晁,现在可不是讲什么江湖义气的时候!”
而那捕快班头郑一象点头了,立刻便拉着晁王天向远处快走几步,低声劝说道。
他似乎与晁王天之间关系还算不错,又似乎是想要借着这一次的“表现”立下点功劳。所以,见晁王天依旧还没有动静,不由大急,连忙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说起来。
“一个不慎,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的罪过,你知道什么就抓紧说,若是你提供的消息有用的话,你这一次不仅没有罪过,说不定还能混点功劳呢,你可得拎得清啊。”
“当真?!”
晁王天终于有了动静。
“我老钱什么时候骗过你?”
见晁王天终于开口了,钱姓班头登时大喜,但马上又像是被晁王天羞辱了一般,面上十分不快的反问道。
“好,若是这一次老弟我能逃过这一劫,定有重谢。”
“嘿,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这么见外呢?”
虽然嘴上这般说,但钱姓班头脸上的笑意却怎么都遮掩不住。
“郑百户,老晁他想通了。”
与晁王天客气了一句后,便立刻转过头来,高声向郑一象报喜道。
。。。
当晁王天带着郑一象向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的时候,原本得到郑一象命令的众多锦衣卫,在见到了郑一象竟然恢复了身份后,便立刻加入了队伍之中,但还未等他们走出镇海帮总堂所在的这条街道,便突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喊杀声与呼救声。
众人脸上的神色不由的为之一变。
“百户,似乎是。。。”
有耳力好的,更是已经听出了呼救声似乎正是他们的同伴发出的。
“不去管他,继续前进,晁王天,立刻加快速度。”
但郑一象却还未等他说完便一脸冷酷的打断了他,并对晁王天吩咐道。
“是,小人明白了。”
虽然被吓的一哆嗦,但晁王天还是立刻回应道,脚下更是将轻功催到极致,速度又快了半分,直冲着三台山的方向而去。
而无论是能不能理解郑一象为何会放着手下求救声不管,却下令加速的一众锦衣卫、捕快,也全都不敢开口多说什么,默默的跟了上去。
。。。
“这些皇帝的鹰犬一个个的真tn的心狠,明明听到了自己人就在不远处被追杀,竟然也能毫不被影响。”
而木易行手下潜伏在附近查探消息的探子们,在看到郑一象一行人丝毫不受影响的继续向着三台山的方向狂奔而去后,却忍不住骂起了娘。
他们受木易行的命令,制造混乱、麻烦,全力以赴的阻止郑一象等人的脚步,却没想到,刚刚开始就受到了巨大的挫折。
“好了,有这骂娘的时间,还是抓紧时间进行下一步计划吧。”
他的同伴却比他“敬业”的多。虽然同样失望,但却没有任何谩骂的念头,心中想的只是接下来的计划。
“屁的计划,不能用这些散落在城中的锦衣卫的性命拖住他们的脚步,就只能用我们这些人的性命往里填了。”
但听到了同伴说起这所谓的下一步计划后,他的脾气却不由的愈发暴躁起来。
“星君的命令如此,你难道还想违抗命令不成?”
“我可没说要违抗命令。”
听到同伴带着警告意味的质问,他连忙解释道。
“只不过这一次他实在是有些过分了,明明在昨日知道了这些皇帝鹰犬到来的时候他就能之直接先离开避避风头的,结果他倒好,直到现在见到情况不妙,小命不保了才被吓的仓皇逃走。
为了防止被逮住尾巴,还要让我们用命给他拖时间。
你说说,既然如此,我们之前干嘛还要费尽心思、冒着风险去打探消息?”
但他一肚子的怒火却显然无法消失,全部都像是被堵住了许久的火山一般,猛地爆发了出来。
而这一次,他的同伴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便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向着郑一象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疾驰而去。
。。。
在一明一暗两伙人都在向着三台山的方向涌过去的时候,他们却全都没有发现,还有两个人混杂在他们之间,也在随着他们向着三台山的方向涌去。
其中之一,自然便是之前一直在镇海帮总堂之中“做客”,等待着亢金龙带回足够银两来换取花琳琅消息的房日兔。
之前在郑一象带着众多捕快登门之时,他的心中其实比晁王天还要慌,毕竟晁王天只是猜测郑一象要收拾他,但房日兔却知道只要他的身份一暴露,就必然要被这些官府中人捉拿,所以他一直隐藏着,不敢动弹,并随时准备逃走。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让他心中不由的为之一动。
郑一象是来找木易行麻烦的。
这一点他刚刚听的一清二楚,而晁王天也根本没来得及将他供出来便被郑一象带着前往抓捕木易行去了。
这无疑意味着,接下来他的机会就来了。
不用付那一千两银子却带走花琳琅的机会。
接下来,若是木易行被抓住了,那自不必说,他只要能避开厂卫抓住花琳琅,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其带走。
而若是木易行没有被抓住,那对他显然就更为有利了。
从刚刚城中的混乱,他已经看出了木易行是仓皇逃离,那就算不被郑一象当场抓住,也很可能被咬住尾巴。
若真是如此,那到时候,一逃一追,两伙势力便都会离开泉州府城,如此一来,他显然就更有把握和余裕去抓住花琳琅,并将其带回扬州府了。
所以,虽然有被两方人发现的风险,他还是悄悄的跟随在郑一象的队伍身后,等待着亲眼确定接下来的情况,从而根据情况,制订接下来的计划。
只是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如何不被前方的郑一象等人,后面跟的越来越紧的木易行手下们发现这件事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竟然还跟着一个,将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之人。
他也更不会想到,这个现在跟着他的人,其实已经在镇海帮总堂外盯了他数天了。
第37章 目标、犹豫
泉州府城外,一场惨烈的厮杀已经接近了尾声。
之所以冠之以惨烈,倒不是说局面如何激烈,相反,从一开始,局面就是一边倒。
从后方追击至此的天衍门杀手、探子们前赴后继的扑向郑一象率领着的队伍,但却都被一只只强弩射出的弩箭钉在原地,就算有侥幸扑到近前的杀手,也支撑不了两个回合就会被脸色愈发铁青的郑一象斩于刀下。
但哪怕是如此,城门内,一个个仿佛扑火飞蛾一般的天衍门人依旧呐喊着冲向郑一象等人,丝毫不顾及这么做肯定会打草惊蛇,让郑一象一行人有了防备,更像是没有看到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被弩箭射成刺猬一般,此时还在痛苦挣扎呻吟的同伴们一样。
他们是死士,是弃子,但他们依旧没有半点想要退缩的念头,只是想着要用自己的性命再拖住郑一象一行人,哪怕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哪怕只有让对方停下脚步射出弩箭的那一瞬。
而这些天衍门人越是这般悍不畏死的阻拦、拖延,被他们拖住脚步的郑一象,脸上的神色便愈发的凝重。
经过这不足一刻钟的屠杀,已经足够让木易行在他心中的重要性生生的拔高数个等级了。
此时他已经不认为这个木易行只是个和沈万安一样的中间人了,就算是,在他的背后,估计也已经能够挖到完全接触到那些真正凶手的秘密了。
所以,他现在当真恨不得立刻就能飞到三台山上,飞到那木易行所在的小道观之中,将之抓捕。
但身后的苍蝇就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杀完几只,又会再度飞出来几只,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将这些烦人的苍蝇们清理干净。
可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们依旧无法摆脱这些苍蝇,因此依旧无法全速前进,郑一象心中终于做出了决断。
“钱班头,让你们的人断后,其他人,立刻跟我出发前往三台山抓捕木易行!”
“是!”
虽然被看到的这些天衍门的杀手、探子们悍不畏死的行为弄得心中胆战心惊,所以听到郑一象的吩咐后不由的面色发苦,但钱班头却不得不听命行事。
他只希望,这些悍不畏死的凶徒们会因为着急阻拦郑一象等人而不会全力对付他和一众衙役。
。。。
“够了,我们为他拖住了锦衣卫一刻多钟了,折损了近二十人,现在更是让这些锦衣卫下令分兵,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
看到郑一象率领之前集结起来的泉州府锦衣卫以及刚刚才回到身边的几个心腹在晁王天的带领下向着三台山的方向疾驰而去,泉州府城中的天衍门头目立刻便下令停止了继续送死的行为。
虽然随着郑一象带走了所有的锦衣卫,对他们杀伤最大的强弩也随之离开了,现在留下的只不过是府衙里那些无能的衙役们,但他却也不想再让手下露面了。
毕竟这些衙役们虽然武功稀松,但却都是祖辈扎根于此,数辈人都是府衙衙役,算得上真正的地头蛇,他不想让手下最后的一点人手也暴露在这些衙役面前。
否则,除非他们丧心病狂到敢于在这里将这些衙役全部杀死,然后远遁千里,要不然留待他们的,绝对就是在泉州府中毫无立足之地的下场。
尽管木易行已经狼狈的逃了,但他们却不愿就这么放弃好不容易夺来并经营了十余年的泉州府。
这些还存活着的天衍门人,便是种子。
待到锦衣卫与东厂的人都离开了,他们便可以很快就再度从泥土之中钻出来,重新在泉州府扎根发芽、开花结果,重新占据泉州府。
。。。
天衍门剩下的种子得到命令,在泉州府城之中潜伏了起来,而之前一直跟在郑一象等人身后的房日兔,此刻却神情凝重的停下了跟踪的脚步。
钱姓班头带着一众衙役守在城门之外,此时他若是敢从这座城门之中离开,立刻便会被他们当做是之前的杀手们的同伙,而想要再换一座城门离开并追赶上去,只怕也来不及了。
郑一象等人是全速赶路,他自认速度也不会比他们快上多少,再绕一大圈的话,是定然追不上的。
但这件事虽然让他感到有些遗憾与失望,但却并非是令他神情凝重的原因所在。
真正令他神情凝重的,是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这种悍不畏死,没有丝毫畏惧的,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拖延郑一象一行人的做法,让他的内心之中颇受震动。
因为在东极天还未像现在这般衰弱,导致现在这般人心惶惶之前,东极天的天衍门人也能够做到这一点,为了一个命令便可以不顾性命的去完成。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除开他们天衍门,竟然还有一个门派能够做到这一步。
而且,江湖之中出现了这样一个门派,整个天衍门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查到,这令他不得不慎重。
当然,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些人会不会同属天衍门,但想到之前他与亢金龙和那木易行会面之时是戴着各自独有面具的那一幕,他心中便将这种怀疑排除了。
若木易行当真是天衍门中地位较高的星主或星君,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他和亢金龙的面具所代表的含义与地位呢?
因此,下意识中,他便将木易行这伙人当成了天衍门需要多加注意的对象。
或许,对方会是天衍门未来极为难以对付的敌人。
回去之后必须向东官大人详细的禀报这件事。
。。。
心中一边这样想着的,房日兔一边向着花琳琅所在的那处勾栏快步而去。
虽然没能按照原定的计划看到结果,但刚刚那惨烈一幕已经让他心中清楚的知道了木易行如今的处境有多么危急。
且现在,郑一象已经将大部分的锦衣卫都带到了三台山,因为那惨烈的一幕,郑一象同时也将城中所有势力的全部的注意力都带走了。
因此,此时正是他的绝佳时机。
只要他能在郑一象那边出现结果之前抓住花琳琅并将其带出泉州府城,那就算有人发现了他的所作所为,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也不会有人会关注这件事的。
毕竟,和刚刚那种足有近二十人横死城门外的大事件比起来,区区一个戏子伶优被绑架这种事情,实在算不得什么。
。。。
广源茶楼。
一看便知道是取“财源广进”的寓意,虽然直白,但对商贾、戏子而言,这般直白显然也是应有之义,若是当真取一个风雅的名字,只怕还会被那些士子、文人们讥讽一句“附庸风雅”,或骂上一句“有辱斯文”呢。
因为说是茶楼,但众多客人来到这广源茶楼的目的却并非是品评香茗,而是为了听戏消遣。
而这广源茶楼,便是脚步急促的房日兔的目的地。
花琳琅就藏身其中。
这一点,他早在数天之前便已经从晁王天的口中得知了,但因为担心打草惊蛇,所以这么多天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迈入这广源茶楼的大门。
冷淡的推拒掉茶博士的热情,他便在这茶楼之中闲庭漫步一般逛了起来。
他只有一个人,只有一次机会,这使得他必须确保自己在接下来的行动中没有半点失误,所以,他需要尽快熟悉整座茶楼的布置,并在心中谋划好等下的计划。
包括等下该如何制造混乱,如何利用混乱接近花琳琅,如何尽可能快的将其制住,以及如何尽可能不惹人注意的带着对方离开。
。。。
而在房日兔一边在茶楼中游走着,一边观察着茶楼中的一切时,那个一直在房日兔身后跟着的身影,此时却没有再度跟上房日兔的脚步,相反,他就像是和其他的客人一样真的是来听戏的一般,在茶博士的热情招呼下上了二楼,找了一个视野极佳的位置坐了下来,并让茶博士沏一壶好茶来。
他自然便是白十二。
尽管他与房日兔同样对无法继续跟踪郑一象一行人有些失望,但比起房日兔来,他却“幸运”的多了,没有了郑一象可以跟踪,但却依旧可以跟踪这房日兔,看看对方究竟想要搞什么鬼。
而房日兔也没有让他失望,脚步飞快的便直奔这间广源茶楼而来。
他自然不会认为房日兔真的是为了来这里听戏品茶才来的,尤其是在看到对方一进入茶楼后便推拒了茶博士的热情,反而不惧拥挤,一个人在茶楼之中到处走动,四处观望的举动之后,心中立刻便认定了房日兔来这里肯定是别有所求的。
不过,在这算不得大的茶楼之中,他却不想再跟在房日兔的屁股后面了,不仅辛苦,还很容易被发现。
哪有像现在这般坐在二楼之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将房日兔的行为尽收眼底来的舒服。
至于戏台上的那出时不时引得台下叫好的戏,他就实在是敬谢不敏了。
他没有那个欣赏艺术的天赋。
。。。
在一楼已经将出口,以及能作为出口的几个窗户的位置看的一清二楚的房日兔,终于停止了四处走动,随便找了个犄角旮旯的僻静位置坐了下来。
他没有想要上二楼查看一圈的打算。
等下制造了混乱之后,二楼上的人定然会蜂拥向着楼下逃,他根本不需要,也没有机会用到二楼来规划自己的逃跑路线。
离开的路线既然已经规划好了,制造混乱的方式他也已经想好了,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一个步骤了:
找到花琳琅。
原本这应该是最简单的一个步骤,毕竟他之前已经从晁王天那里得知了花琳琅此时易容身份的姓名。
但这一辈子从未听过一出戏的房日兔,在想到这件事之后才知道,他之前没有答应晁王天先进来见一见花琳琅易容之人是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戏台之上人来人往,且每个人物都按照自己的角色装扮,他房日兔又非是神鬼,怎么可能只凭借一个名字便找出哪个人物才是花琳琅。
好在,在呆愣了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茶博士,你可认识一位名为曹良灵的姑娘?”
房日兔想到的办法自然便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而面对房日兔手上那锭足有五两重的银锭,别说是一个戏子的名字,哪怕是让他为房日兔指出每个人姓甚名谁,扮演的角色是什么他都不会有半点的犹豫。
“客官,戏台上那个此时正在唱着的小娘子便是了。”
正好抬头看到此时房日兔询问之人就在戏台之上,他便立刻没有半点犹疑的立刻回答道。
“客官您是否也是看上了这位曹小娘子,所以想要,嗯,啊?”
说完似乎是觉得自己这干巴巴的几句有些对不住这么多银子的报酬,继续一边挑着眉,一边露出了男人都懂的笑容向房日兔问道。
“这位曹小娘子可不是那么好得手的,不过看客官您这般气度不凡且出手阔绰,相信最后定能抱得美人归的。”
茶博士还在继续恭维着,但目光牢牢盯住台上的房日兔,却显然根本没有听茶博士在说什么。
此时的他,正在脑中衡量着自己若是直接登台出手,成功制住花琳琅的可能性能有几成。
虽然花琳琅在江湖传言之中向来只以易容术见长,未曾听闻过其武功高低,但他之前那二百两银子以及约定要送出的一千两银子可不是白花的,从木易行那里他已经知道了,花琳琅的实力大约在二流高手的中下游。
他的实力能在二流高手之中排在上游,所以,若是花琳琅只是二流末尾的实力,那他突袭之下,说不定就能瞬间制服花琳琅,但若是花琳琅有普通二流高手的实力,那他有可能会失手,让对方侥幸暂时逃脱。
那样的话,便会途生变故,如果再不幸被花琳琅借着地形之利逃了的话,再想要找到对方显然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自己到底要不要赌上一赌呢?
房日兔的心中无比的纠结。
而只顾着在心中纠结到底要不要赌一把的房日兔,却没有发现,之前一直在他身边没有得到回应,所以讪讪离开的茶博士此时已经被叫到了二楼。
第38章 身份翻转?
在螳螂已经找到了蝉的身影,当黄雀也已经知道了螳螂在盯着蝉的时候,无论是螳螂还是黄雀却都没有想过蝉此时是何种心情,更没有想过蝉会不会因为发现了他们。
作为蝉的花琳琅,能够凭借着不高的武功在江湖之上闯荡多年,并一直给人留下一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感,自然不可能真的只是靠出神入化的易容术,毕竟在她之上,可还有一位武功比她更高,易容术也比她更精巧的千面青衣存在。
她能够做到这一步,更多还是依靠谨小慎微的心理。
而她之所以在杀了晁冠朝之后依旧还冒险留在泉州府城之中,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简单来说,就是逆向思维。
任谁在不小心杀了泉州府中势力最大的镇海帮帮主之子后,心中想的定然都会是立刻逃之夭夭。哪怕是身为抓人一方的镇海帮上下也会这样想,压根就不会想到她不仅没有离开,竟然还敢冒险留在泉州府城之中。
这样一来,便不会想到在泉州府城之中搜寻她的踪迹,进而让她更加安全。
相反,若是逃走的话,就算逃得再快,三天的时间又能逃出去多远呢,若是在对方强力追踪的情况下,被抓住的概率其实远比看似冒险留在泉州府城之中要高得多。
她显然没有想过,自己的行踪其实早就已经暴露了,她能够到如今还安稳的在这广源茶楼之中登台唱戏,还要多亏了晁王天已经对晁冠朝万分失望,以及膝下还另有一双儿女,以及实在是心疼银子。
不过,就算是在那之后发现了镇海帮一直没有半点要追杀捉拿自己的迹象,花琳琅这些天来依旧还是十分的谨慎小心。
在她想来,她能够利用人心来反其道而行之,难保镇海帮的人不会与她不谋而合。
所以哪怕已经过去了月余,她依旧还是老老实实的装作是伶优在这广源茶楼唱着戏。
在她的计划之中,若是能够再平静的度过个三五日的时间,那她应该就彻底安全,可以从容离开了。
可计划远不及变化快,就在她觉得镇海帮应该真的已经放弃了追寻她的时候,她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带来这种感觉的,是一前一后进入茶楼的两个人。
其中一个,进入茶楼之后便十分不耐烦的推拒了茶博士的指引,在茶楼之中四处游逛了起来,压根不像是前来听戏消遣的,尤其是,对方在终于转了一圈之后,却最终寻了个最偏僻的角落坐下。
在视野更好,能更好欣赏戏台的那些桌子还空余不少的情况下,选了那么一张偏僻的却能更好的观察茶楼情况的角落,察觉到这一点的花琳琅,神经瞬间便紧绷起来。
紧接着当她注意到对方将之前不耐烦赶走的茶博士又叫到了面前,掏出了一锭银子,询问着茶博士什么,茶博士对着戏台指指点点的时候,她心中更是警铃大作。
而相比起这个看起来就像是奔着她而来,让她心中大为警惕的人,在他之后进入茶楼的另一个人则是让她心中颇为疑惑不解。
对方上了二楼,花钱买下了视野最好的位置,视线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戏台一眼,而是一直在追寻着之前那人。
而在那人叫了茶博士询问了可能有关她的消息之后,对方马上便将茶博士叫上了二楼,并同意掏出了一锭银子,询问了某些事情,继而,她便看到了对方之前一直未曾正眼看过戏台方向的眼睛,终于第一次看向了戏台,尽管无法确定,但她心中却觉得,对方九成是在看她。
这让她除了心中愈发对坐在角落那人更加警惕之外,也不免对在二楼的对方心中充满了疑惑,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与坐在一楼角落那人之间又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分心二用之下,花琳琅自然免不了失误,好在搭戏之人是个功夫不错的,总算是没有让这出戏变成灾难,但台下的那些听戏的观众却依旧不买账,时不时的便会不满的起哄。
我们可是花了钱的!
而并不懂戏的房日兔与白十二,在两次三番之后,也马上知道了戏台上是谁出了差错。
自然,二人也马上便想到了更深的一层。
‘花琳琅难道已经看出了某些端倪?!’
不过,想法一样的二人,心中的心情却显然是不同的。
房日兔心中有些急切,甚至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但他却又担心自己的动作会进一步让花琳琅明确,因此显得有些踌躇。
而白十二则明显要游刃有余,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在。
毕竟房日兔越是急迫,就越有可能犯错,他也更可能抓住房日兔的错误,看看能否敢在房日兔自杀之前就卸下对方的下巴,点住对方的穴道,不让对方有机会服毒自杀。
在现在不知道天衍门东极天的青龙等余孽行踪的情况下,若是能活捉一个天衍门的星主,那无论能否让对方开口,都对接下来清剿青龙一行人十分有助益,最不济也能再度削弱对方的一分实力。
若是在算上这个房日兔的话,那青龙手下的七位星主就七去其六了。
白十二心中一边想着,一边学着底下那些人一样开始起哄。
看不懂戏台之上的那出戏到底是哪里唱错了,学着那些老客们叫嚷又没有什么难的。
台下的起哄声终于将花琳琅从分心思考之中唤醒了,而在看到了房日兔坐立不安,似是在踌躇之时,她心中登时忍不住一跳。
她知道,现在必须立刻做出决断了。
。。。
“哼!”
伴随着不满的一声怒哼,花琳琅似乎是因为台下此起彼伏的起哄声而心生恼怒一般,愤愤的一甩戏服的衣袖,直接撂了挑子,转身向着后台走去,一副本姑娘不伺候了的模样。
而她这出了纰漏,漏了丑还一副骄横模样的直接转身下台的表现,无疑瞬间便引爆了整座茶楼,有些涵养的客人倒还好,只不过是涨红着脸站起来说上几句表示愤慨的话,而大多数没有太多涵养的客人立刻便一边叫骂着,一边将手上的众多瓜果点心,甚至手边的茶碗、茶壶向着台上扔了过去。
气性更大的客人,甚至嫌弃这样还不够解气,直接冲上了台,想要追上花琳琅,或讨要个说法,或追打,亦或是趁乱占点便宜。而那些被花琳琅的举动震惊了,此刻还愣在当场的一众戏子伶优便遭了殃。
广源茶楼的掌柜与茶博士们算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掌柜的直冲着后台而去,向戏班子的班主去讨要说法,寻求解决办法,那些茶博士们,则得了掌柜的命令纷纷去劝阻安抚那些躁动的客人。
。。。
广源茶楼变得混乱了起来,这原本应当是房日兔计划之中的第一步,但眼看着眼前的这副混乱的情况,他却没有半点的喜悦,亦或是得计的模样。
这是理所应当的,毕竟他已经看明白了刚刚花琳琅刚刚那一系列行动的原因。
他的目的已经彻底暴露了。
花琳琅已经脱身了,而且在离开之前还利用了这些客人对她的不满制造了混乱,堵塞了他前往后台的道路。
这样的情况下,他若是能有半点开心的模样,那才是真的有鬼了呢。
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或生气的时候,他必须立刻做出应对,否则花琳琅就真的要在他面前消失了。
他心中愤愤的暗骂了一句,按照之前观察到的情况,一个纵身,从最近的一个窗户那里翻身离开了茶楼。
在前往后台的路已经被愤怒的客人们堵死了情况下,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拼一把了。
如果花琳琅在回到了后台之后便立刻从窗户或后门逃离了茶楼的话,那她是没有时间易容和换衣服的,所以,他这个时候只要能尽快绕到广源茶楼后面,就很可能直接堵住花琳琅。
退一步说,若是花琳琅没有及时离开,而是被那些愤怒的客人堵在了后台,那他只需要从后门或窗户进入后台,然后直奔那个被众人围攻之人便可以了。
。。。
房日兔的动作很迅速,白十二却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相比起依旧还自信满满,认定花琳琅翻不出什么浪头的房日兔,经过刚刚那一幕之后,白十二心中却已经不会小瞧对方了。
虽然他还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会吸引房日兔这么个青龙手下的星主不远千里跑到这泉州府来抓她,但他却已经清楚,她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而以这个为前提,再想一想,房日兔不过来到这广源茶楼逛了一圈,而对方却已经在这里成了个角,那二人谁才会是那个对广源茶楼更为熟悉的人呢?
在心中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的白十二,自然就不会感到紧张,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了。
。。。
这世上总有人自认为聪明,认为一切都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进行、运转,因此便会不自觉的看轻其他人,房日兔显然便是如此。
但当他看到广源茶楼的后门依旧一切平静之时,立刻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循着广源茶楼的后门翻墙而入,直奔后台而去。
不过,当他进入了后台之后,才有些愕然的发现此时的后台和他想象之中的完全不同。
此时的后台没有半点他想象之中的混乱。
虽然那些穿着各异的戏子伶优们,在听着外面那不见减少的吵闹声与叫骂声时,脸上依旧还挂着惊魂未定的畏惧、担心,但那些叫骂着直冲着后台而来的客人却没有一个闯入其中。
自然,房日兔想象之中的那些客人会追着花琳琅追打的情景也就不会出现了。
“刚刚从台上下来的那位曹娘子呢?”
不过,在他看来这问题却算不得多大,没有了那些客人帮他做指引,他也无非就费点功夫询问罢了。
“曹,曹姐姐,她,她没有,没有下来啊?”
但现实却宛如一盆冷水一般,直接兜头浇下,让他从头凉到脚。就在他面前的那个倒霉的伶优有如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结结巴巴的回答了他的问题。而其他的戏子伶优不知是因为外面的声势而担忧,还是害怕他这个近在眼前的闯入者,一个个都像是鹌鹑一般缩在那里,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胡说八道,我明明看到她。。。”
下一刻,他便像是头暴怒的豹子一般,神色凶恶的看着刚刚那个开口回答他的那个伶优,张口就要逼问,但他的话不过才说了一半便止住了声。
他想到了刚刚的情况。
的确,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事实上视线被那些愤怒涌上戏台的客人阻挡的他,根本就没有看清花琳琅是否已经进入后台。
再度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后的房日兔早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模样,直接越过面前的伶优,向着戏台的方向走去,想要去戏台上看看情况。
毕竟在亢金龙已经返回扬州府去取银子的这段时间里,这里的一切都由他所负责,现在他做出了冒险的举动,眼看着就要连累的任务失败,花琳琅再度隐匿于江湖,难觅踪迹,他自然难以再继续保持冷静。
但就在他刚刚越过那伶优,右手扯过幕布,即将离开之时,之前还一副受惊过度模样的伶优,眼中却突然闪过了一抹冷光,两只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两把飞刀,原本还哆嗦着的身体瞬间绷紧,手腕一抖,两把飞刀便一上一下的直奔房日兔的后颈与后腰射去。
可惜,她的出手虽然隐蔽,出手也很突然,但暗器手法却着实算不得高明,以至于在刚出手之际便被房日兔察觉到了。
不过,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过近了,以及房日兔事先没有半点察觉,所以房日兔就算察觉到了已经有些闪躲不及了。
但就在伶优的眼中流露出惊喜之时,却见房日兔原本抓着幕布的右手猛地发力,借着这一股力道身体如陀螺一般旋转了半圈,将半个身体遮挡在了厚重的幕布之下,紧跟着那两把飞刀才“姗姗来迟”,射入了幕布之中。
而在这时,惊呼之声才终于在这算不得大的后台之中响了起来。
第39章 你有本事开门啊
一击不中,远遁千里。
这是刺客。
明知不可为却依旧迎难而上,甚至不惜拼上性命。
这是死士。
但花琳琅既不是刺客,也不是死士。
她所求的只是最简单的一件事——活下去。
可就是这最简单的一件事,在此时此刻,对她来说似乎也已经变成了一种奢望。
。。。
当终于将花琳琅逼到了后台的角落之后,房日兔心中之前的烦躁、担忧终于获得了释放,这也让他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几许笑容。
尽管就在数个呼吸之前,他的脸上还因为察觉到身后突然射来的飞刀而写满了凝重与丝丝恐惧。
“花姑娘若是没有对我起杀心的话,此时的你应当已经逃掉了。”
他的言语之间弥漫着一股惋惜的味道,似乎是在替面前被逼到角落的花琳琅之前的举动感到可惜。
当然他心中也的确有些没有想清楚,花琳琅为何会突然暴起,想要用暗器偷袭他,明明他当时已经相信了对方的谎言,准备离开后台了,花琳琅需要做的,只是在他离开之后立刻从后门离开便可以了。
花琳琅咬着牙没有开口回答,当然,她也没有必要向房日兔这个敌人解答。
只是她的内心深处,此时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
她没有料到对方竟然会是孤身一人。
因为在她想来,在这泉州府里想要对付她的,应该只有镇海帮,以镇海帮的势力,定然早就已经将整座广源茶楼暗中包围了起来,只要她以异常的方式,例如穿着戏服从后门离开,便立刻就会被镇海帮的人发现并包围、擒拿。
因为这座广源茶楼虽然看着只不过是一座上不得台面的消遣之地,但背后却是有泉州卫的背景,所以那些镇海帮的帮众不敢太过乱来,直接闯入大肆搜捕。
所以,她唯一的生机,就只有先杀了先行进来查探的房日兔,然后易容成对方的模样,离开后台混入那些正围堵着戏台的客人之中,继而再行逃离。
配合着她高明的易容术,这一点算不得太难。
但她终究还是小觑了房日兔的身手与警惕心,在两把飞刀寸功未立的情况下,转瞬间就被逼到了角落,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虽然我这一次只是想请花姑娘帮一个小忙,但花姑娘如此不情不愿,甚至不惜动手伤人,那我就只能得罪了。”
看着被逼到墙角,低垂着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花琳琅,最终还是房日兔这个向来清冷之人再次开了口。
“砰砰砰!”
就在房日兔宣告似的说出了目的,行将动手之际,一阵猛烈的砸门声却突然传入了跑的只剩下房日兔、花琳琅二人的后台中。
“曹小娘子,曹小娘子。”
房日兔忍不住皱眉担心夜长梦多,心下就要动手之际,叫喊声却取代了砸门声再度响了起来。
“开门啊,开门啊,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开门,开门啊,你有本事撂挑子,你有本事开门啊,别躲里面不出声,你有本事开门啊!”
而紧接着便是一段令二人完全没有意料到的一大串似乎包含着怨气的叫骂声,只不过,这叫骂声听起来实在是有些过于奇特,以至于哪怕是之前一直埋着头的花琳琅在此刻也忍不住一脸愕然的抬起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后门。
之前在将后台所有的伶优戏子都从后门驱赶出去之后,房日兔将之反锁住了。
但他只是担心花琳琅会逃走,所以将之反锁,却压根就没有料到过,竟然会有人敲响这后门。
不过从对方刚刚那一通奇特的叫骂声之中,房日兔知晓了,对方应该不过就是个气不过刚刚花琳琅在台上表现的客人,眼看着前面通往后台的路被广源茶楼的人堵住了,所以才会想到“另辟蹊径”,翻墙绕到后门,妄图冲进来与花琳琅讨个说法。
虽然能够想通其中的来龙去脉,但房日兔心中仍旧忍不住想要吐槽两句。
若是让不知道的人看到、听到这一切,只怕心中指不定认为其口中的那位曹小娘子是干了偷汉子这等不要脸之事,所以才会被人堵在门外叫骂呢。
不过就是一出戏罢了,值得做的这么绝吗?
“砰!”
就在房日兔心中还在吐槽门外叫嚷之人实在是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与夸张之时,又是一声大门遭受了重击的巨响,取代了刚刚的那一阵奇特的叫骂声。
只是这一次,房日兔的脸上却没有了之前的奇怪中夹带着惊异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与深藏在眼底的一丝紧张。
因为伴随着这一声巨响,后门就有如一张被暴力扯破的宣纸一般碎成了数块,伴随着纷飞的木屑倒在了地上,而刚刚那一声巨响,就宛若它临终之前的哀鸣。
“怎么回事?!”
“什么声音?!”
。。。
而这一声哀鸣,也传到了之前被众多客人围堵着,后台外,耳朵完全被客人们的发出的吵闹噪音所占据的那些广源茶楼的掌柜、茶博士们的耳中,心中大急之下,纷纷一边叫嚷着,一边跑了进来。
第一时间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的,自然是那个已经作古的倒霉的门板,以及一个站在门外同样一脸惊愕的看着那破碎门板的年轻人。
众人立刻便清楚了,这个年轻人便是刚刚那一声巨响的罪魁祸首。
但马上,随着眼角的余光瞟到后台角落的房日兔与花琳琅二人,他们就再也顾不得那破碎的门板与一脸惊愕的站在门外的年轻人了。
“你是什么人?其他人呢?”
广源茶楼的掌柜立刻如临大敌一般的后退两步,但嘴上却发出了最硬气的询问,配合着他那后撤步的动作,怎么看都有些违和。
而在他身后的几个茶博士则立刻互相眼神示意,最终由最靠近门口的那个茶博士无比小心的悄悄挪动着身子离开,想必应该是去叫人了。
茶博士的动作自然瞒不过房日兔的眼睛,这也使得他原本还有些笑意的脸上,瞬间再度变得难看起来。
留给他的选择显然已经不多了,在那个离开的茶博士将护卫茶楼的那些护卫叫来的这片刻时间之内,他能做的,显然只有直接逃离这一个选项,不同的,只是他在逃离之时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的差别罢了。
不能再等了!
瞳孔一缩,房日兔心中已然做出了决断。
出手迅速,之前已经毫无招架之力,被他逼到墙角的花琳琅虽然看到了能够逃脱房日兔魔掌的希望,有心想要反抗,但奈何刚刚的一番争斗早已经让她陷入了完全被动的局面之下,她只不过招架了两招,便被房日兔迅速的点住了几处穴道,动弹不得,身体无力的瘫软下来。
迅速制住了花琳琅的房日兔也不敢有半分的停顿,立刻一个弯腰将身体瘫软下来的花琳琅以一个不雅的姿势扛在了肩膀之上,转身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向已经没有了门板遮挡的后门。
那些广源茶楼的护卫们虽然大都不过是会一些粗浅拳脚功夫的壮汉,只是看着唬人,动起手来并非是他的对手,但他却担心被拖住。
哪怕只有一时片刻,也有可能会生出变故。
尤其是在今日的泉州府城中并不安宁的现在,为了营救那些散布在城中的锦衣卫暗探以及搜捕那些木易行手下余孽,整座泉州府城的官府力量必然已经完全被发动了起来,说不定现在已经到了距离广源茶楼不远的地方。
。。。
广源茶楼的掌柜与茶博士们眼看着面前这个凶徒三两下便制住了曹小娘子,继而像是山大王抢压寨夫人一般直接将人扛在肩上便走的架势,心下不由的大急。
区区一个伶人被抢了在他们心中虽然并非是什么大事,但若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从自己的地盘上将人抢走,传出去了,他们广源茶楼的声誉怎么办?
只不过,心中再如何着急,他们的焦急也只是体现在脸上,眼看着房日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并扛起花琳琅,已经快要走到后门门口了,无论是掌柜还是茶博士却都像是脚下生了根一般,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那个靠近戏台入口的茶博士,还悄然的退后了一步,直接离开了后台,显然是怕房日兔这个凶徒凶性发作,暴起之下伤到自己。
“这贱人得罪了镇海帮,我这次是奉帮主之命前来抓人,你们若是有不满的,大可以来我镇海帮总堂讨个说法。”
行将踏出后门之际,房日兔似乎是担心广源茶楼的那些护卫会追击,所以想试着看看能否化解或是拖延他们的追击,停下了迈出后门的脚步,转过头来一脸冷酷的对着一脸畏惧看着他的掌柜说道。
而就在他一脸冷酷的放下了这句“狠话”,转过头要继续自己的逃离之际,刚刚转过头来后的他,却发现一抹残影猛地在他眼中无限的放大。
“嘭!咔!”
一声闷响与一声脆响接连响起。
闷响,是肉与肉剧烈碰撞所发出的声响,而那声脆响,则是房日兔不算高的鼻梁断裂后所发出的声响。
别说房日兔只是区区二流高手,就是他是天下第一,只要鼻梁被巨力打断,那一刹那间的痛苦也足以让他呆愣住一瞬甚至更久的时间,双眼被水汽所遮瞒。
当然,继而的反应也因人而异,脆弱者水汽会液化成为泪珠,间或伴随着痛苦的哀嚎声自眼窝中流下,坚强者或许也会难以阻止泪珠流下,但在之时,他们却不会只顾着哀嚎,而会更加机敏、狠辣,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翻身,才能将更大的痛苦还给敌人。
但房日兔就难以看出他到底是脆弱者还是坚强者了,因为他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还能够有充足的时间哀嚎或是反击。
在他鼻梁断裂带来的那不过一瞬的呆愣之下,打断了他鼻梁之人出手如电,用另一只手飞速的点住了他的穴道,而原本击打在他鼻梁上的那个拳头,则迅速的化拳为爪,手腕一抖,将他的下巴卸了下来。
。。。
眼看着刚刚才放下狠话的那个凶徒在转瞬之间竟然就被站在门外那个呆愣的年轻人,以眼睛都有些看不清的速度,制住了对方,原本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还在思考着刚刚凶徒口中那关于镇海帮之事正确性的掌柜与茶博士们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呼。
这一波三折的局面着实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站在门外,似乎是因为愤怒之下踹破了后门而呆愣在原地的年轻人,竟然才是那一只隐藏最深的黄雀。
而就在他们看着这年轻人蹲下站在那里小心翼翼的翻检着凶徒上下,甚至探头查看凶徒被卸下了下巴的嘴巴之时,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哄闹声,之前在外面应付那些闹事客人的护卫们终于在那些客人的噪音声中听到了报信并集合赶到了。
“咳咳,不知阁下是?”
而看着自己手下的护卫终于赶到了,原本还被对方那凌厉、干净的动作给吓的呆在原地装鸵鸟的掌柜的,终于像是有了底气一般,咳嗽了两声,开口询问起年轻人的身份。
“啪嗒!”
回答他的并非是话语,而是一团快速接近的黑影。
当然,看着这一团黑影飞来的掌柜与一众茶博士立刻便向后退了一步,退到了护卫的身后,当刚刚才到,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的护卫一阵奇怪与紧张。
过了片刻待到发现地上那块黑影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那样冒出毒烟或者爆炸之后,他们才终于敢探出头来仔细看看地上那团黑影。
这似乎是一块令牌。
掌柜的依旧不敢大意,命令身前的护卫将其捡起来递到他的眼前。
“嘶!”
但还没等到护卫将令牌拿到他的眼前,他便已经认出了这块令牌,不由的脸色大变,倒抽了一口凉气,连忙越过护卫,毕恭毕敬的双手从护卫手中拿过令牌,捧在手中,快走几步,走到年轻人身前,将身体蜷缩成一只大虾,双手将令牌捧过头顶,声音带着些许颤抖,有些磕绊的说道。
“,小,小,小人,小人是,是有眼不识泰山,还,还望旗官大人恕罪!”
第40章 处置
年轻人自然便是白十二。
身在二楼的他,比起房日兔花的钱是多了不少,但好处却也显而易见,他甚至都不用下楼就能看清戏台那边的具体情况,只需要走几步走到窗边,就能看清楚走出茶楼后的房日兔向着茶楼的后门走去。
所以,在确认了房日兔之前盯上的那个唱戏的伶优曹娘子并没有做出虚晃一枪,返回戏台的举动,以及房日兔身形已经在窗外消失,定然已经从茶楼后门潜入之后,他才不慌不忙的下了楼,追寻着房日兔的脚步去了茶楼后门。
事实也与他预想的似乎差不多,房日兔进了后台,将多余的人赶了出来。
于是,这个装作是愣头青来向那位曹娘子找茬的计划便迅速在他的脑中形成。
接下来的一切也在按照他的计划进行,他弄出的巨大声响果然将前面茶楼的掌柜、伙计都招来了。
而房日兔在“群敌环伺”的不利局面下,心中想的只是尽快带着人离开,压根没有想到一副呆愣模样站在门外的白十二,竟然会突然改换“面目”,出手如电,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便制住了他。
。。。
“替我将这二人绑起来。”
仔细的上下检查了好一番,确定了房日兔身上没有能够自杀的毒药或装置之后,白十二才终于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拿过茶楼掌柜双手奉上的那块代表着锦衣卫小旗身份的令牌,揣到怀中,毫不客气的对其吩咐了一句。
“是,是,小人明白了。”
掌柜听到白十二的吩咐后先是一愣,但马上便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哈腰的回道。
“你们这些夯货还傻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旗官大人的吩咐吗?”
但转过头之后,掌柜脸上的谄媚表情便迅速的变为了不满,直接对着面前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踹了两脚,口中叫骂着。
“大人制服这两个犯人辛苦了,鄙店简陋,大人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去前面,小人为大人沏上一壶好茶。。。”
而看到两个护卫在打骂声中终于去找绳索来绑人了,掌柜的这才转过头来,依旧一脸讨好的说道。
“这个先不忙,先派个人去通知府衙前来把人带走。”
不过还未等掌柜的说完,白十二便打断了他,再次吩咐道。
虽然他很想将地上的两个人都带走自己审问,但他此时身在府城之中,不比之前在荒郊野外抓住文泰来,他若是就这么带着这两个被绑住的家伙回到他与朱瑾萱租住的客栈,只怕客栈老板立刻就要报官了。
就算他能用锦衣卫的令牌让客栈老板相信他不是大胆狂徒,可抓住了犯人不将犯人带回衙门审问,反而带回客栈审问,怎么看都让人心中起疑。
而且这样一来,还很可能将他与朱瑾萱的身份与位置暴露,实在是不太明智,所以,白十二决定索性就直接将二人交给府衙好了。
麻烦的是,府衙应该并不知道有关天衍门的事情,所以很可能会嫌麻烦,将案子转给正好在城中的锦衣卫或东厂的人,到时候,他的身份必然就要泄露给厂卫的人知晓了。
如此一来,厂卫就知道了他与朱瑾萱就在泉州府城中,接下来他与朱瑾萱行动时就必须更加谨慎小心一些了。
嗯,或者还是直接离开泉州府更安全一些。
白十二心中下定了决心。
反正木易行这一次要么会被锦衣卫的人抓住,要么会远遁千里,他们再继续留在泉州府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而除了这个麻烦,另一个麻烦,则显然是有关这两个人的口供,若是二人被转交到了厂卫手中,那审问出的消息,他想要得到的话,只怕还要费一番心思与功夫。
一想到这一点,白十二就没有了半点品茶的**。
当然如果有人说他明明没有半点品茶经验,再好的茶也是牛嚼牡丹,明珠暗投的话,白十二是肯定不会承认的。
明明自己都是为了口供才不得不“忍痛”放弃品茶,拒绝广源茶楼掌柜好意的。
。。。
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面孔,花琳琅的心情是颇为激动的。
可惜的是,她的手脚都被死死的绑住,嘴中也塞上了一大团破布,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唯一能做的,只剩下拼尽力气挣扎,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呜”声。
而这与一旁已经猜到了白十二身份,此时坐在那里低垂着头,神情阴郁的房日兔显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哦,看样子你和他不同,是很想开口说话的。”
白十二看着二人的模样,脸上不由的露出了几分笑容,最终将目光定在了挣扎的花琳琅身上,轻笑着说道。
可就在花琳琅觉得他要顺着这句话,紧接着拿下她口中塞着的破布,向她询问之时,却看到面前白十二伸过来的手从她面前划了过去,扯下了在她旁边毫无动静,仿佛已经死了一般的房日兔口中的破布。
“她的身份,你们天衍门的目的。”
被白十二这番动作给惊在了原地的花琳琅,愣了好一会儿,在白十二开口之后,立刻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她心中十分愤怒,觉得自己被白十二狠狠的戏耍了。
“呵,正常来说,你们这些鹰犬第一句不应该是询问我的身份才对吗?”
只可惜,不止是询问的白十二,哪怕是一旁的房日兔也都是一副当她不存在一般的态度,自顾自的一问一答着。
“嘁,你的身份我早已知晓,又何必再多次一举呢?”
面对房日兔的反问,白十二却不屑的撇了撇嘴。
“哈哈,这么巧,你的身份我也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看着白十二脸上的不屑,房日兔却笑了起来,笑容有些张狂,还有些讽刺。
“这么看来,你是个聪明人。”
白十二脸上没有露出半分生气,相反,他似乎还欣赏房日兔。
“既然你如此聪明,那你就应该已经能够猜到接下来迎接你的会是什么。”
“你想让我背叛天衍门?”
“不用用背叛这样听起来就刺耳的词,”
白十二摇了摇手指。
“你完全可以理解为新生,这样一想,心中是不是就舒服多了?”
“呵呵。”
而迎接白十二的,自然只剩下房日兔毫不掩饰的嘲笑了。
很显然,白十二的“劝说根本没有起到半点效果,甚至是完全相反的效果。
在对白十二报以冷冷两声嘲笑之后,房日兔便再次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再搭理白十二。
“好吧,既然他什么都不想说,那就只有让你来说了。”
看着这一幕,白十二也没有想要用刑去逼迫房日兔的想法,而是终于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花琳琅。
“呸呸。”
而相比起取出了口中破布团后毫无反应的房日兔,花琳琅的反应则大得多,或许这也是因为相比起认栽的房日兔,她的心中则充满了不忿吧。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可是受害者,这个贼子想要抓走我,你既然已经抓住了他,将他绑起来也就算了,为何还要不分青红皂白也将我绑起来,还要将我交给衙门。”
果然,在吐出了几口口水,似乎已经将口中那股味道彻底清理干净之后,花琳琅立刻一脸愠怒的冲着白十二嚷了起来。
“我想知道的是你的身份,以及他为什么要抓你。”
白十二像是耳朵中的耳垢都要被她的高声叫嚷给震散了一般,感觉瘙痒,伸出手去挠了挠,同时还一脸不耐的对她说道。
“我不过就是个唱戏的伶优,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要抓我,他或许就是个胆大包天的人牙子,见我生的美貌所以就想要。。。”
花琳琅听到白十二的问题,瞳孔不由的为之一缩,但嘴上却依旧是之前那副泼辣的模样,希望能够借以掩饰自己的内心。
“好了,这种谁都不会信的废话就不用再继续往下说了。”
但白十二计算着时间,知道府衙的人应该再过不久就该到了,自然不愿听她在这里浪费时间,因此还未待她说完,便立刻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打断的方式则很粗鲁。
他直接将手中的破布团又塞回了花琳琅的嘴中,让她的高声叫嚷变成了呜咽,只不过,她的眼神却依旧带着不忿,似乎十分不认可白十二口中的“废话”的评价。
“既然我现在好言相劝你不愿说,那就等到接下来府衙里的捕快们来了将你带回府衙大牢,吃点苦头之后对他们去说吧。”
说完,白十二的脸上又露出了一抹有些瘆人的笑容,指着房日兔对她说道。
“他可是朝廷的要犯,等下在府衙大牢里审问他的,可不是那些衙役,而是锦衣卫的刑讯百户,你这么巧和他一起被送去,说不定也能享受享受锦衣卫刑讯百户的手段哦?只可惜你这美丽的脸蛋儿在今天之后可能就要不保了,不过这也也好,没有了这张漂亮的脸蛋儿,你以后也就不用再担心会有他这样见你生的美貌就直接要将你绑走的贼人了。”
听着白十二瘆人的笑声,花琳琅脸上不由的露出了几分害怕。
她在江湖之中成名已久,但她的名声,大都都只是和美貌与易容术有关,出了什么事情,她能想到的,首先便是利用高明的易容术逃走,如今听到白十二这般说,哪怕心中知道白十二这些话大都是在吓唬她,但她却依旧忍不住的心中畏惧与担忧。
“我若是据实已告,你能够放我离开吗?”
花琳琅嘴上的破布团再次被拿掉了,这一次,她自然收敛了许多,甚至言语之间已经带上了些许肯求甚至讨好的意味。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尽管心中厌恶,但也知道该如何利用这一点。
“放你离开是不可能的,毕竟我之前让他们去告知府衙捕快们来拿人的时候,说的是两个人,要是少了一个我如何交代。”
但白十二一开口就差点让她再度恢复到之前的模样,好在这一次她学乖了,没有立刻便发作,而是又耐心的听了下去。
“不过,若是你的回答能让我满意的话,我自然可以在那些衙役们到来之后告诉他们事实,再放你离开。”
果然,白十二一个大喘气,似乎就是在故意耍弄她。
但形势比人强,就算心中再如何对白十二的行为愤恨不已,她也只能咬着牙,将这股愤恨深埋心底,说出了之前得罪了镇海帮的事情。
当然,她并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身份,也没有直接说出当初杀了晁冠朝那件事,而是故意用春秋笔法,简单的用“得罪”两个字略过了。
“呵呵。”
但花琳琅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她旁边的房日兔便发出了两声意义不明的笑声,让花琳琅的心瞬间便提到了嗓子眼,心底更是恨不得立刻咬死这个引发这一切,现在还想要继续拖她下水的家伙。
“嘿,怎么,你现在又有想说的冲动了?”
不过白十二却没有询问的意思,只是阴阳怪气的讽刺了一句。
“大人您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个疯子,要不然怎么敢做出在您眼皮底下绑人这种事呢?”
见白十二没有追问的意思,花琳琅连忙开口说道,希望赶紧将这一茬摺过去。
“大人,府衙的人到了,您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继而茶楼掌柜小心翼翼的声音便传到了三人耳中。
“进来吧。”
白十二在花琳琅愕然,房日兔带着几许讥讽的眼神中将破布重新塞进了二人的口中后,对着门外沉声说道。
“下吏府衙壮班捕头刘起,见过白旗官。”
伴随着白十二的声音落下,五个身穿皂衣的衙役进门,领头之人立刻躬身行礼,一脸恭敬的说道,同时一如之前的茶楼掌柜一样,双手将那块代表着锦衣卫旗官身份的令牌奉到了头上。
“他们二人就交给你们了。”
在花琳琅双眼仿佛都要冒出烈火的目光注视之下,白十二对着刘起吩咐道。
“他是天衍门的要犯,身份是天衍门东极天星主,代号是房日兔。你们不用审问,看管好便可。”
白十二指着房日兔说道。
“至于这个人,她虽然自称是伶优,但身份存疑,你们回去之后到可以审审看。”
第41章 失望与兴奋
白十二这边一切都已经结束,并准备回去与朱瑾萱商议离开泉州府之时,郑一象率领的抓捕队伍不过才刚刚赶到三台山脚下。
十多里的路程,说远也不远,若是不顾体力透支的极速狂飙,他们其实应该会快上许多,可对方既然都敢在泉州府城外直接出动死士杀手用性命阻拦,在面对抓捕之时又怎么可能会乖乖的束手就擒。
所以哪怕心中再如何焦急,郑一象也不敢真的让手下们体力透支,否则到时候别说抓人了,不被敌人俘虏就已经是万幸了。
就在郑一象一行人刚刚抵达三台山脚下之时,一阵青烟便在三台山中升起,并很快变成滚滚黑烟,声势惊人,似乎整个三台山都要被点燃一般。
但看到这股黑烟,郑一象的心中却不由得露出一阵惊喜。
看样子他没有来晚,木易行应该还未逃离,这黑烟应当就是他们为了毁灭证据,纵火烧毁晁王天口中那座小道观发出的。
不过,既然木易行都已经做到这毁灭证据的最后一步了,那若是再不抓紧的话,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木易行逃跑了。
知道不能再继续顾惜体力的郑一象立刻命令所有人加快速度。
。。。
郑一象心急的催促着手下加速向山上赶去,却没有注意到,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密林之中,有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正秘密的盯着他们,眼神之中遍布着仇恨。
这几个人影自然便是郑一象此行想要抓捕的木易行以及他的几个心腹。
利用泉州府城中的众多死士用性命拖住的时间,木易行自然是不可能浪费的,在详细的收拢了附近的手下,将金银就地掩埋,将众多卷宗堆叠到一起并浇上灯油之后,木易行便换上经常上山砍柴的樵夫打扮,立刻绕道下山的小路,悄悄的离开了三台山,只留下一个轻功与藏匿功夫最好的手下,等待着在离开之前最后戏耍郑一象这些被他们从心底鄙夷的朝廷鹰犬。
因此,当察觉到郑一象这一大群人感到之后,山上那早已经被浇上了灯油的众多卷宗便被一根火把点燃。
火焰升腾而起,迅速的点燃了整座道观,最终让整座道观都被熊熊燃烧的烈火所笼罩。
。。。
郑一象与一众手下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画面,整座道观都已经彻底的燃烧了起来。
身为应天城中的锦衣卫百户,他的见识不算浅,因此看到这副场景,他立刻就清楚的知道,这场火已经无法扑灭了。
哪怕是在应天城中那些最擅长救火的人,在看到这副景象后,心中立刻想到的,也只会是抓紧时间隔绝这场火烧到其他地方的可能,而不是去想着将其扑灭。
“立刻分散四周,他们应当还未逃得太远!”
看着这一幕,郑一象有些咬牙切齿。
不过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内心之中,他却已经没有对抓住木易行不抱多少期望了。
果然,很快他的手下便接连禀报了发现数条小路,且路上都有杂乱脚印的消息。
而听到这些禀报,郑一象如何还能不知道他被戏耍了,但现在的他除了咬牙切齿之外,却什么都做不了。
不,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好在,身为经验丰富的锦衣卫百户,郑一象很快便从愤怒之中抽离出来,将整件事进行了全盘的思考,并很快发现了自己还可以利用的那个点。
泉州府城中的那些死士。
之前为了抓住木易行这条大鱼,他顾不上那些一看就是抛出来送死并拖住自己脚步的那些死士、刺客,但现在,木易行这条大鱼既然已经潜入了深水难以被抓到,那就只有回过头去看看还能否抓住那些被木易行当做弃子的小鱼了。
没有大米白面可吃,就只能凑合着吃点麦麸米糠了。
虽然难吃且没有多少营养,但总比活活饿死要强吧。
郑一象这一次选择了认栽,但他心中却已经将木易行这个名字牢牢的记在了心中。
。。。
泉州府城内外热闹非常之际,由泉州府城向外延伸的那两条线此时也终于抵达了各自的目的地。
一条线自然便是还不知道同伴房日兔和目标花琳琅已经被抓的亢金龙,经过近十天高强度的赶路,他终于回到了扬州府,向青龙禀报了泉州府发生的一切,并向青龙要求拨付一千两的银子去将花琳琅带回来。
一千两银子虽然不少,但对青龙来说,却远不及亢金龙禀报的有关木易行的消息。
在泉州府竟然有这样一个神通广大且行事秘密的存在,这无疑大大出乎了青龙的意料之外,在他的印象之中,在天衍门成立并壮大之前,在江湖之中能够做到这一点,只有一个门派,那便是摩尼教,当然更多的江湖人习惯称之为“魔教”。
不过自前朝之时,朝廷便下令清剿取缔摩尼教,摩尼教被迫转入地下秘密发展,太祖建国之后也大力清剿摩尼教,摩尼教损失惨重,江湖之上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摩尼教的消息了。
难道经过近百年的发展,摩尼教又要重出江湖了?
青龙心中不由的开始思考,若是自己的猜测是真的话,那接下来天衍门该如何应对,是该与之为敌,还是与之结盟,亦或是井水不犯河水呢?
“我修书一封,你这次回去之后,命房日兔将花琳琅带回,你再辛苦一回,自泉州府南下,将这封信交给朱雀。”
但马上,青龙便将自己从这个思考之中扯了出来。
反正泉州府不是他的地盘,要头疼这件事也是该朱雀去头疼才对,他能够将这个消息无偿的告知对方,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
至于另一条线,自然便是白十二易容后通过天机阁送往应天,交给六扇门总捕头侯青的消息。
而比起游刃有余,还能思考一下利弊,并最终做出“祸水东引”这种决定的青龙,侯青显然就没有那么淡然了。
刚刚接纳了长白剑派的投效,力量大增的他,正准备利用心月狐大干一场,却没想到,还未动手,便接到了白十二的传信。
而且看完信的内容后,他的脸上还有些火辣辣的疼,仿佛是被狠狠的抽了一巴掌一般。
之前他认为沈万安那件事和他正在调查的案子没有半点关系,所以没有必要前去,但白十二的传信却劈头盖脸的将他抽了一顿。
由沈万安那件事衍生出来的消息,将白十二带到了泉州府,而在泉州府之中,白十二发现了之前逃离了应天城后就此失踪的天衍门星主房日兔的下落。
若是他之前就派出一支队伍前往的话,此时说不定已经在泉州府抓住那房日兔了。
嗯?
想到这里之时,侯青的脑中却突然闪过了四道有些厌恶的身影。
对啊,自己虽然没有派出心腹前往漳州府参与沈万安那件案子,但彭震雷四人不是去了吗?
虽然彼此之间有矛盾,但做为六扇门的同侪,他们应当会与白十二合作,将那房日兔抓住并送回应天的吧?
侯青的心中带着期许,但更多的,却依旧是忐忑。
最终,他还是不愿将命运就这么拱手交到与他关系算不得和睦的彭震雷四人手中。
“方兄,这一次便麻烦你们了。”
但侯青也没有选择派出自己的心腹前往,而是将这个任务交到了方巽以及长白剑派的弟子手上。
原因也很简单,他知道胡啸林也必然会前往泉州府,若是他的心腹前往,必然会陷入首鼠两端的境地,但方巽这些江湖人则显然没有这些顾虑了。
一来方巽与白十二关系不错,甚至方巽能够同意让整个长白剑派派人前来参与这件事,都是因为信任白十二。
二来,方巽等人前往也避免了胡啸林上门找麻烦,胡啸林总不可能将白十二“拐走”了仙游公主这等骇人之事说出来,用以逼迫方巽这些人帮他抓捕白十二吧。
“侯总捕头太客气了,总捕头能够信任我们,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们去做,是我们的荣幸。”
并不知道侯青心中那些弯弯绕绕的方巽以及张似锦等长白剑派的弟子自然不会拒绝侯青的这个任务,相反,他们的心情都很兴奋与紧张。
毕竟若是这一次真的能顺利的抓住房日兔这个天衍门星主,那他们长白剑派的功劳就必然跑不了了,就算最后侯青在禀报之时抹去了他们长白剑派的名字,但也必然会给他们不小的补偿。对于穷困的长白剑派来说,这可是天大的喜讯。
“不过,总捕头,我等的身份。。。”
但方巽却也没有完全被那些未来令人激动的画面给冲昏头脑,小心的询问起了他此刻最担心的事情。
他们毕竟不是六扇门的捕快,若是就这么以长白剑派这个二流门派的身份前往抓人,别说是汇集在那里的厂卫,就是当地衙门那一关都过不去。
“方兄不用担心,本官早已为你们准备好了。”
面对方巽的询问,侯青像是早已准备好一样从怀中掏出了自己那块代表着总捕头身份的令牌交给方巽,同时还有一封信。
“方兄带着这块令牌与这封信上路,但凡有敢于阻拦你们的,便用这块令牌开路,若是有质疑这块令牌来历的上官,便再将这封信交给对方。”
方巽看到令牌,心中的担忧便消散了不少,待听完侯青所言后更是彻底放下心来,他又不是要横冲直撞,四处惹事,只是担心到了泉州府后不好交代,既然侯青已经做好了准备,那他自然便可以安心出发了。
“这一次虽然因为事务繁忙,人手紧张,无法派人协助方兄前往处理这件事,但彭震雷、叶弼等四位捕头已经事先前往了,方兄到了泉州府之后,不妨先试试看能否联系上他们四位,若是有他们四位帮忙的话,事情便简单了。”
虽然有些踌躇,但最终,侯青还是将彭震雷四人的消息告诉了方巽,算是再添一层保险。
“老朽明白了。”
而听到那边已经有“自己人”了,方巽心中更是彻底的放心了。
但侯青与方巽并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还在商议着如何才能顺利的抓住房日兔并或者将其押回应天的时候,在泉州府的房日兔已经被东厂的人带走了。
。。。
因为黎无咎身死,东厂的人群龙无首之下,最终只能选择妥协,将沈万安供出的消息告知了郑一象。
之后尽管心中知道在吕中行得到消息并派出新的大档头来住持所有事物之前,东厂是无法与锦衣卫相抗衡的,但剩下的几个档头在合计了之后,依旧还是带着剩下的所有人来到了泉州府。
接下来的一切与他们之前猜测的差不了多少,在郑一象的指挥之下,锦衣卫表现的很强势,虽然是分散秘密抵达的泉州府,却还是处处压制着东厂的动作,不让东厂参与其中。在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后,更是直接强势的带走了不少东厂的番子前往抓捕木易行。
虽然看似是让东厂参与其中分润了一些功劳,但东厂的人被锦衣卫指挥行动,这种事情传回去之后显然会让东厂颜面扫地,在与锦衣卫的争斗面前抬不起头来。
但老子《道德经》中说的好。
“祸兮,福之所倚。”
留在泉州府城中的不足十个人,在只能焦急的等着消息之时,府衙那边却突然传来了一个消息。
他们接到一位锦衣卫小旗的通知,带回了两个犯人。
而据那位姓白的小旗交代的消息,其中一个犯人竟然是天衍门东极天青龙麾下的一位星主,代号房日兔。
心中惊愕不已的几个东厂番子,在听到衙役前来禀报的消息后,自然立刻便坐不住了。
这些府衙的衙役们并不知道这所谓的天衍门还有那什么狗屁星主到底代表着什么,但几个从应天城中跟随黎无咎前来的东厂番子却自然知道天衍门的来历,更知道一位被活捉的星主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当然,他们心中更清楚,那位衙役口中姓白的锦衣卫小旗的真实身份。
自然,他们也立刻知道了一个更令他们震惊与兴奋的消息。
仙游公主此时就在这泉州府城之中。
第42章 姗姗来迟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可惜,对泉州府城内外的几个势力来说,此时此刻还远没有到事了的时候。
郑一象自不必说,未能成功抓到木易行,让对方就在眼皮底下逃走了,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就这么断了。
暂时与锦衣卫是一体的东厂,自然也是如此。
不过这一次他们倒是没有那么浓烈的失望,相反还有些幸灾乐祸。
毕竟与已经不幸中毒身死的黎无咎比起来,这一次,郑一象办的事情确实是太过丑陋了,在已经事先得到了不少情报的情况下,却眼睁睁的看着目标安然逃离了。
之前东厂因为群龙无首,所以只能被迫暂时屈服于郑一象的指挥之下,若是成功了,功劳他们自然是只能分润很少的一部分,可这也带来了好处,那就是现在失败了之后,他们也不用承担压力。
之所以会让人逃了,完全是郑一象无能。
他们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该如何甩锅了。
对晁王天这个屈服于郑一象巨大压力下给郑一象带路的地头蛇来说,就算事情了了,他也无法拂衣而去。
而现在,在郑一象一行人没有抓住木易行的情况下,他却是最慌的那一个。
毕竟郑一象这些过江强龙无论事成与否,在之后必然会拍拍屁股就走,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泉州府城。
而且木易行就算再过猖狂,应该也不敢对郑一象这些代表着朝廷与皇帝的厂卫进行报复,可对他这个背叛了木易行的“叛徒”来说,木易行肯定就不会有半分忌惮与客气了。
可以说,在他被迫为郑一象带路的那一刻开始,他与木易行这个当初帮助他的镇海帮成长为泉州府首屈一指帮派的副帮主苏,就已经彻底的决裂了,二人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了。
所以,在刚一回到泉州府城,晁王天便表现的比郑一象还要积极,立刻向郑一象表示,可以让整个镇海帮上下帮忙在城中搜寻那些木易行的手下,在整个泉州府乃至福宁道境内搜寻逃亡的木易行的下落。
知道晁王天为何会如此这般积极的郑一象,自然不糊拒绝晁王天的“好意”,但他自己却明显更关心晁王天与木易行过往的一切经历。
不过,还未等他按下心中的愤怒、不安、忐忑等情绪,“邀请”晁王天去自己的住处歇歇脚的时候,之前因为分散在城中,所以没能及时赶上郑一象,留在城中的锦衣卫,便告诉了郑一象一个消息。
“姓白的小旗?”
作为陈岩青的心腹,在听到手下禀报的消息后,郑一象立刻便抓住了重点。
“是那个人吗?”
“应该是他。”
手下肯定了郑一象的猜测。
“除了他之外,应当没有第二个白姓的小旗了。而且到现在为止,除了从那些衙役口中听到他的消息,就再无其他人见过他出现了。”
“那就是他了。”
郑一象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微闭着眼睛有些无奈的说道,脸上还带着几分苦涩的笑容。
“没想到我如此辛苦,却只得到一座烧成废墟的道观,他在城中随便喝个茶听个曲儿就能抓住那么重要的犯人,这。。。”
郑一象忍不住想要骂人,但涌到嘴边还是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这是嫉妒不来的,对方并非是正统出身的锦衣卫,甚至那个身份都只是仙游公主给的,他再如何嫉妒也奈何不了对方半分。
况且,相比起在这里嫉妒,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看看能否从这件事上占点便宜,弄点功劳。
这一次他让木易行在眼皮底下跑了,接下来再想要抓住对方的机会也很渺茫,所以他得想想办法避过这一次肯定会加身的处罚。
“那房日兔已经被东厂的人弄走了是吗?”
再度睁开眼睛,郑一象面色恢复冷静,沉声问道。
“是。”
手下面无表情的点头应道。
“百户,要不要直接。。。”
但马上,他便开口建议道。
“暂时还是轻举妄动了。”
郑一象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否定了他这个建议。
“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之前在漳州府以及之前命令他们跟随我去抓捕木易行这两次,我们已经做的有些过分了,若是这一次再这么过分的,难保这些家伙不会在情急之下狗急跳墙,到时候两败俱伤不说,面子上也实在是太过难看,回到应天之后,那个阉人若是因此找茬的话,千户也难免颜面受损。”
手下没有再开口,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一副听命行事的模样。
显然他知道郑一象接下来肯定会做出决断并下令的。
“除了那个天衍门的星主,不是还有一个唱戏的伶优吗?”
果然,只不过沉默了片刻之后,郑一象便再度开口问道。
“以那个人一贯做事的风格,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抓一个无辜之人的,那伶优肯定有问题,既然无法从东厂手里弄到那个天衍门的星主,就从这个伶优身上下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吧。”
手下领命而去。
。。。
而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就要落到和房日兔差不多境地的花琳琅,此时正装作无辜的应付着衙役们的审问。
衙役们因为家族世袭,所以自小便混迹在衙门之中,并不好对付,可花琳琅却也并非是什么单纯善良的女子,否则又怎么可能杀了晁冠朝之后,还将其胯下的那根东西“连根拔起”,用以泄愤。
所以面对衙役们的审问,她装出一副无辜又害怕的模样,对衙役们的审问全都故作一问三不知,只是强调自己只不过是在广源茶楼唱戏的一个戏子,广源茶楼的那个戏班完全可以为自己证明。
衙役们也不是傻瓜,很快便知道她有所保留,因此已经在商量要不要对她用刑了。
但就在衙役们已经深感不耐,准备让花琳琅先吃点苦头之时,锦衣卫的校尉到了。
尽管之前同为锦衣卫的白十二告诉他们,花琳琅不是什么重要犯人,他们完全可以做自己审问,但现在锦衣卫来提人了,他们也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便将人交给了对方,还十分贴心的附赠了他们之前审问的口供。
而之前面对衙役们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的花琳琅,在见到锦衣卫那有些过分鲜艳的官服后立刻便怂了。
作为听着锦衣卫与东厂恐怖名声长大的她,自然知道迎接她的将是什么。
也因此,原本只是时不时在心底咒骂几句白十二的她,在心底骂了一路。
。。。
“阿嚏!阿嚏!阿嚏!”
已经赶着一辆马车,载着朱瑾萱离开了泉州府城的白十二,刚刚离开泉州府城后不久,便一连打了三个响亮的喷嚏,这三个喷嚏来的实在太过毫无预兆,以致于他在停下之后,整个人都是有些懵的。
“怎么了?没事吧?是不是之前在镇海帮总堂外监视的时候着凉了啊?”
在马车之中的朱瑾萱听到喷嚏声,立刻掀开车帘,一脸担忧、关心的询问道。
“没什么,估计是有人正在骂我呢。”
白十二回过神来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忍不住笑了起来,摆了摆手,十分诚实的说道。
“骂你?那个天衍门的星主吗?”
“不,估计是另外那个有些倒霉的女人。”
“女人?!”
朱瑾萱眼中不由露出了几分警惕的目光,声音也提高了半分。
“还记得之前跟你说的被房日兔抓住的那个戏子吗?”
白十二自然知道她的心中在想什么,只得连忙收起笑容,解释道。
“她?”
但很显然,白十二的这一句解释不仅没有打消朱瑾萱的怀疑,反而心中对他愈发的“警惕”起来。
或许是因为女人与生俱来的天赋或直觉吧,朱瑾萱立刻觉得之前那个被白十二一笔带过的戏子有问题。
“你不要胡思乱想。”
看到这熟悉的表情,白十二忍不住有些心累,有些无奈,但还是只得赶紧乖乖的将之前审问花琳琅的经过详细的复述了一遍。
“呸。”
而听完白十二的复述之后,朱瑾萱脸上的怀疑虽然消失无踪了,但鄙夷与嫌弃却再度占据了她的俏脸,嘴上更是忍不住啐了一口。
“我要是那位姑娘,肯定当时就要找你拼命。”
朱瑾萱嘴上这般说着,但手上却放下了车帘,人又缩回了马车之中。
“要不是她被绑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巴,你以为她不会吗?”
看到朱瑾萱将车帘放下,缩回了马车之中,白十二知道他的“麻烦”消失了,脸上又露出了无声的坏笑。
“那位姑娘不会出事吧?”
朱瑾萱忍不住从马车中伸出小拳头锤了他的后背一下,然后声音中带着些许担忧的询问道。
“嘿,我倒希望她能出点事,否则那些衙役肯定无法从他嘴里得到半点有用的供词。”
“就算她没有说实话,有所隐瞒,你这么做会不会还是太过分了?”
虽然白十二这么说,但朱瑾萱的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了怜悯之情。
不过,就算如此,她也没有说出再返回城中将花琳琅救出来的言语。
白十二的身份肯定已经暴露了,这时候若是再敢现身,说不定就要被厂卫盯上,甚至直接抓住,她虽然对花琳琅心生怜悯,但却还是更关心情郎的安危。
“放心吧,这些敢一个人行走江湖的女子没有一个是善茬,就凭那些衙役还奈何不了她,我这一次不过就是。。。”
白十二适时的安慰着朱瑾萱。
“嗯?”
但还未等后面的话说完,白十二便将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看着官道上迎面走来的那一小支队伍,面上露出了几分愕然。
“怎么了?”
朱瑾萱见他突然停下了嘴中的话,还发出了明显带着不对劲的声音,不由的再度掀起车帘,脸上带着些许紧张与关心的开口询问道。
“没什么,”
白十二抬起手上的马鞭,指向前方,轻声说道。
“只不过看到了几个老朋友罢了。”
朱瑾萱连忙顺着马鞭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迎面而来的五匹马上坐着的五人之中也有她的“熟人”。
。。。
得到了白十二留下的那封信,又利用文泰来埋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刺客、密探一波之后,彭震雷自然不想再浪费时间,立刻来到最近的驿站,牵出五匹马,向着泉州府城的方向疾驰。
泉州府本就在漳州府隔壁,距离算不得远,加之一路马歇人不歇,终于只用了不过两天出头的功夫便赶到了泉州府城外。
而眼看着泉州府城已经近在眼前了,彭震雷不由的再度催促其他人再度加快速度。
时间宝贵,越早赶到,抓住木易行的机会才越大。
他可不知道他的目标木易行已经被郑一象打草惊蛇,吓走了。
他的心中是如此的着急,以至于都已经有些丧失了原本该有的警惕。
当他感受到眼角有一抹阴影飞来之时,竟然已经有些闪躲不及了。
若是速度不快的话,他倒是可以直接自马上摔下来,借此躲避那飞来的暗器,但此时正在全力疾驰之下,坠马的风险也一点不比被暗器射中要害的低,他不敢冒险。
因此他只能猛地将身体压低,尽可能让暗器从上房飞过去。
不过,他做的这些,最终却都做了无用功,那枚被他余光发现的暗器,最终并未打中任何一个人,而是从他头顶半尺高的地方呼啸而过。
而就在彭震雷有些惊魂未定,文泰来已经拨转马头准备逃跑,铁文斌勃然大怒就要冲过去之时,叶弼却抢先一脸惊喜的开了口。
“白兄,来者开始白兄?”
“叶兄,别来无恙啊。”
而随着白十二开口回应,其余四人心中才彻底放下心来。
“白旗官,你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彭震雷这个被吓的差点跳马的当事人,虽然松了口气,但面上的表情却依旧有些不大晴朗。
“你们的速度太快了,不如此,恐怕难以让你们停下来啊。”
白十二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的歉意。
“叶兄这是要离开?”
叶弼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件事上,连忙开口问起了他此时最关心的问题。
“难道那木易行已经被抓住,且已经供出了真正的幕后凶手?”
“很遗憾,恰恰相反,木易行被锦衣卫那些蠢货给吓跑了。”
“什么?”
彭震雷四人听到此消息,不由的大惊失色。
只有所在四人后面的文泰来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露出了几分释然与轻松。
第43章 金银动人心
跟随着彭震雷五人循着还在向着天上不断冒着青烟的踪迹爬上了三台山,白十二与朱瑾萱更像是前来游山玩水,而不像是前来查案的。
因为相比起刚到,还不了解情况,所以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的彭震雷五人,他们二人之前在泉州府城中就已经通过观察郑一象的举动确定了木易行已经逃了,而且还没有留下半点的线索,否则郑一象怎么可能会如此火急火燎的赶回城中,而不是留下继续查探,寻找线索。
不过彭震雷诚心相邀,他们二人倒也不好意思搏他们二人的情,尤其是在他们在彭震雷口中得知了他们之前与胡啸林一行人相遇,以及之后所发生的重中之重情况后,二人便更加不好按照原定的计划赶回漳州府了。
彭震雷四人是因为不知道朱瑾萱的身份,不知道胡啸林等人千里迢迢赶来南方的任务,所以对胡啸林为何会一手揽下了押送那些刺客、暗探的任务没有半点怀疑。
白十二与朱瑾萱却显然想的比他们要深得多了。
所以在彭震雷看来,胡啸林是为了独享那些被抓的刺客、暗探的功劳才答应将其押送会漳州府城的,可在白十二与朱瑾萱二人看来,则明显不同。
虽然二人也还想不透胡啸林这么做到底是存了什么目的,但是有一点二人心中却是笃定的:
彭震雷这么做必定是为了能够找到他们的踪迹,甚至直接抓住他们。
心中想明白了这一点,二人原定的计划自然就要向后推迟了,在没有确定胡啸林等人的行踪之前,他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一个不小心,或许就要落到胡啸林的陷阱之中去了。
既然原定计划已经因为胡啸林一行人被打乱了,那就索性先陪着彭震雷四人到处看看好了,也许运气好的话,的确能发现点蛛丝马迹呢。
。。。
当彭震雷与白十二一行人终于沿着那依旧显眼的烟柱赶到原本的那座道观之时,出现在他们眼中的,就只剩下了一座已经连整体框架都已经被大火烧的垮塌的废墟,而剩下的那些漆黑的木头上被风吹走的青烟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继续散发着,而且还时不时的因为无法支持自身的重量而摔落在地,发出阵阵闷响与火星。
看着这一幕,彭震雷四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原本白十二告诉他们之时,他们还有些不愿相信,毕竟这一次来的那些锦衣卫,可都是出自应天城的精锐,他们带队的百户郑一象,更是个名声不小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像白十二所说的那样,像白痴一样打草惊蛇,将木易行吓走,还一个活口都没有抓住。
但现在见到这烧的如此“干净”的废墟,他们却不得不相信了。
能够烧的这么干净,足可见对方在离开之时并不是匆促之下随便丢了一把火,而是十分精细的,四处点火,确保大火在刚被点燃之后就立刻蔓延开来,无法控制和扑灭。
而想做到这一点,显然是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的结果。
“好了,现在你们应当已经相信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了吧。”
彭震雷无言的点了点头。
“那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再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先去泉州府城落脚之后再度从长计议吧。”
虽然因为能够燃烧的木头都已经彻底的变为了炭,明火已经差不多消失无踪了,但四处弥漫的那些烟雾还是让人有些不舒服。
“不,既然来都来了,那就等火彻底灭了之后进去看看能不能搜到些许痕迹吧。”
不过彭震雷却拒绝了白十二“好心”的建议,在四周看了一圈后摇头回道。
“好吧,那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先等着吧,我们二人先回城中等你们会和好了。”
白十二暗暗的撇了撇嘴,拉着朱瑾萱转身离开。
“对了,我们二人投宿在城东的悦来客栈,你们若是搜查完了,向进城的话,不妨去那里找我们,我也很好奇你们能搜查到什么痕迹。”
抛下一句似是鼓励,但更像是嘲笑的话语后,白十二便带着朱瑾萱下了山,只留下看着二人的背影同样蠢蠢欲动的叶弼、铁家兄妹与文泰来,以及根本不为所动,已经开始在四周寻找脚印、痕迹的彭震雷。
。。。
“这些新来的家伙又是什么人?”
在白十二带着朱瑾萱下山的时候,在更深处的密林之中,木易行留下继续盯着这座“老巢”的手下,此时心中正暗暗的骂着这伙突然出现的彭震雷一行人。
木易行在确认了郑一象已经返回了泉州府城后便立刻带着手下心腹离开,前往泉州府中的其他秘密据点躲藏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因为得了木易行的命令,还继续躲藏在此处继续监视,查探情况。
木易行之所以冒险留他一人在此,自然不会是想让他“大显神威”,以一敌十,清理后续可能赶来的敌人,他唯一留下的理由,还是之前因为来不及运走的那些金银。
自十多年前扶持了镇海帮,在泉州府站住脚以来,木易行便在这里依靠着充当杀手生意的掮客以及利用自己手下杀手去接活,挣的了不小的局面。
局面铺开了,收入自然也就滚滚而来。
尽管这十年之中已经有过三次将存下的银钱送回洪都府中极天的经历,但最近四年所积攒下的钱财却还都留在这里。
之前匆促之下难以带着这么多钱财上路,木易行便选择了将其就地掩埋,藏在了道观之中。所以烧毁道观除了是要毁灭来不及和销毁的痕迹之外,还是为了遮掩这一批已经被埋在废墟之下的钱财。
因此,当他看到了彭震雷一行人直奔还冒着青烟的废墟而来后,心中自然立刻变得紧张起来,而当看到白十二与朱瑾萱联袂下山,但彭震雷五人却还留在原地,没有半点要离开迹象的时候,他的心立刻便悬了起来。
紧跟着,当他看到彭震雷在四周寻找着树枝,小心翼翼的靠近废墟,似乎打算在火势还未完全熄灭的情况下便进入的时候,心中更是变得无比的紧张。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不该动起来,先把彭震雷五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毕竟说是掩埋,但当时因为离开的紧急,木易行只是命人将那些钱财丢进柴房的地窖之中。
因为堆着大量的木柴,所以大火应该会将一切遮掩,就算彭震雷五人进入搜寻,应该也不会去关注柴房才对。
但心中只顾着患得患失的他,却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一个身影正仿佛是白日里的鬼影一般,正在悄然无声的靠近着他。
。。。
房日兔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是多少次因为剧烈的痛苦而陷入昏迷,又被加了宝贵的盐的盐水浇醒了。
一时不查,中了白十二这个“老对手”的套。在被抓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但就算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可真的经历这些的时候,他的心中便越来越没有了底气。
此时的他甚至已经开始能够“理解”之前被六扇门抓住的心月狐为何会背叛了,这样的痛苦,哪怕是他这个向来自认薄情、冷静的男人都承受不住,何况是心月狐那么个女人了。
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选择屈服。
他知道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他心中如此笃定不仅是因为知道面前这些对他疯狂用刑,仿佛恨不得将他折磨致死的东厂番子们,在他开口吐出所有秘密前,是不可能真的将他折磨到死的,还因为他心中知道,这些东厂的番子并不知道,再过五六日,甚至三四瑞时间,亢金龙就会赶到泉州府城。
当然,他不会天真的认为亢金龙仅凭孤身一人就能将他从东厂番子们的手下救出,他赌的是亢金龙手中那一千两银子的魔力。
钱能通鬼神。
一千两银子或许在那些豪商巨富,在那些“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的四品高官们手中算不了什么,但在江湖之中,在那些为着生计四处奔波的诸多平民眼中,这一千两就算分成十份,也已经是一笔多的惊人的钱财了。
毕竟一亩上好的上田,在这个时候也不过数两银子,一百两银子已经足够买十多亩上田,足够当上一个小地主了。
所以只要亢金龙有救他的决心,有敢花钱的魄力,那他被救出的机会算不得太高,也能有个五成左右。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撑到那个机会的出现,抓住机会去赌那么一把。
唯一需要担心的,也是亢金龙。
一千两银子,足够让救他出来的机会高达五成,但也足够亢金龙为了自己昧下,故意弃他于不顾了。
到时候,亢金龙需要做的,无非只是在向青龙禀报的时候,将他此时脑中的计划复述一遍,然后在最后补上一个不幸失败的结局罢了。
他能想到的,亢金龙肯定也可以想到。
他唯一的胜算或许就只剩下了亢金龙会因为想要知道花琳琅的下落不得已选择救他了。
可若是亢金龙选择了那一千两银子,自己又该如何抉择呢?
无边的疼痛再次传来,房日兔的意识再度陷入了昏迷。
不过在昏迷之前,他已经做出了抉择。
‘若是他当真为了那一千两银子放弃了,那我就只有也让他感受同样,不更多的痛苦了。’
。。。
在房日兔一边感受着痛苦,一边在等待着的时候,白十二已经看到了身前不过十步外的那个身穿深褐色,将全身都包裹在其中,甚至连头发都没有露出来的鬼祟探子。
若不是因为早就已经锁定了对方,并且此时对方正时不时的探着头看向已变成废墟的道观方向,他还真不一定能够发现对方。
这一身衣服不错。
白十二没有立刻跃过去捉拿对方,而是趴在树杈之上,自上而下的观察着对方。
而最让他感兴趣的,自然就是对方身上那一身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衣服了。
其次,显然便是那已经被他们自己放的火烧成了废墟的道观之中究竟有什么东西,会让对方如此的不淡定,一副紧张万分的样子。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白十二目标的探子,比起之前,神情愈发的紧张起来。
因为在他的瞳孔之中,正映射着彭震雷五人全都手持五尺长棍,在废墟之中走走停停,四处乱戳的身影。
彭震雷五人的这种搜查方法让他十分的紧张。
若是单凭手脚的话,他倒是不怎么担心,毕竟藏有钱财的柴房,因为之前堆积着足够多的木柴,此时必然是最难以清理和靠近的地方,就算想要发现不对劲,也要先将那些已经被烧成木炭的柴火挪开。
但现在,他们个个手拿五尺长棍到处乱戳,若是真的不小心戳到了地窖入口,传出的闷响想来立刻就会让他们察觉出来。
他现在只希望彭震雷他们会因为看到那些堆积的木炭和灰烬,察觉到那里原本只是个柴房,进而因此放弃继续查探的想法。
亦或是因为怕被呢些木炭灰烬弄脏身上的衣服而敷衍了事。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啊?”
但就在他心中无比担心的想着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
“我。。。”
心神被诸多担心占据的他下意识的便想要张口说出心中的担忧,但刚刚张口吐出一个音节,他便立刻脸色大变,脚下发力就想要向声音传来的相反方向暴退。
但已经被人摸到了近前还没有察觉的情况之下,他再想暴退却已经太晚了。
摸到他身前的白十二,在刚开口之际便已经出手如电,指向了他周身的穴道。
有了之前制住房日兔的经历后,他现在在对付这些动不动就想着自杀的死士们已经有了经验,点住对方穴道后,手下不停,立刻抓向对方的下巴,稍稍用力,将对方的下巴卸了下来。
然后才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吐出胸中一口浊气,一边饶有兴致的与对方对视着,一边在对方身上摸索起来。
这人他自然是要交给彭震雷他们审问的,但对方身上的好东西,自然要归他所有。
就像此刻正百无聊赖的等待着白十二的朱瑾萱,手中把玩着的那张他从房日兔那里搜到的,代表着其身份的面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