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亲人
“哦……”听着深田恭子喋喋不休,陆宁随口应着,铜镜里,身后帮陆宁梳头的两个秀美小姑娘,正是辑子和资子。
“哦是什么意思?你去不去啊?”深田恭子俏脸上神情多少有些无奈。
陆宁笑笑:“你去就好了。”
右大臣源高明,要见昨晚击杀并擒拿盗匪的深田恭子部下,派来见深田恭子的近侍更暗示,右大臣有感平安京治安混乱,阴阳寮官员都勾结盗匪洗掠,实在堪忧,是以准备学习中原,绕开卫府,在平安京设总巡捕房,招募民间义士维持治安,并希望深田恭子推荐总捕头人选,最好便是昨日击杀群盗的飞隼武士。
不过陆宁自然不想见左大臣、右大臣乃至天皇这种平安京的最顶级权贵,对他们行礼,那是不可能的,不行礼,又显得自己这个齐人布衣都如此狂妄看不起他们,对齐人扩大在平安京的影像,有害无益。
至于做什么平安京的总捕头,更是天方夜谭。
不过,总捕头如果由齐人出任,当然最好不过。
琢磨着,陆宁笑道:“总捕头你推荐盛重吧。”
飞隼团扩编,二王也加入了进来,这些飞隼团武士,虽然是东瀛本地人,关东的豪杰,但在入大齐军籍的那一刻,也便成为了齐人,虽然现今脱离军籍加入了东海百行海外雇佣兵行列,但籍贯都是新齐城、新唐城、静海道、安东道等地人士,自然属于齐人。
“由得你。”深田恭子顿了下,问道:“两位内亲王,还怎么办?来平安京许久了,也不见有人询问两位公主的下落。”
正帮陆宁梳头的辑子和资子,小身子都微微一颤,眼里,都隐隐有些难过。
两人失陷在关东,现今,从关东来的齐人上使,还有经历过关东战事又在尾张崛起的深田殿都到了京都,但她俩好像被遗忘一般,根本没人跟齐人或深田殿打听过她俩的消息。
陆宁微微蹙眉,这种话,其实不必当着两个小丫头的面讲,深田恭子显然是故意的。
“我看两位内亲王,从此便跟着班大人吧,我寻的乡下野丫头,也服侍不好班大人。”深田恭子随意的说着。
陆宁摆摆手,“现今平安京的大人们,斗得厉害,怕是关心辑子和资子的,也怕询问起来,成为影响日本和大齐关系的难题,他们多半以为辑子和资子不是遇害,便是成了贼兵战俘,境遇悲惨呢。”
深田恭子讥讽一笑,“那不更该询问么?如果不是遇到班大人,两位内亲王被贼兵霸占,现今生活地狱一般,不更该快些救助回去?”冷哼道:“什么万世一统血脉高贵?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辑子和资子小脸更是黯然。
陆宁有些无奈,这深田恭子的父亲平将门,自立为新皇叛乱,结果兵败被杀,深田恭子怕是从幼小时,便对京都的天皇一脉无比仇恨。
是以,中原统治者在起家时大肆宣传,统治稳定,阶级固化后又会尽力令底层民众淡忘的名句都上来了。
说起来,现今中原,可不也在灌输“穷人就是因为自己不努力自己懒惰”的思想?如此,一切社会的不公,资源分配的不对等,剥削的本质,都可以一言蔽之。
而很多津津乐道宣扬这种思想的,却不知道在真正权贵眼里,其一样是为他们创造剩余价值的韭菜罢了。
站在了亿万万人之上,垄断着最大份额的财富,陆宁有时候深思,也暗暗觉得永远是少数人统治多数人的人类社会恐怖如斯,但至少现今时代,也只能这样运转下去,自己统领的族群才会进步。
如果科技发展到自己梦中的那个世界,才有改变的可能吧。
胡思乱想着,陆宁对辑子和资子道:“好了,差不多了。”
陆宁其实本来为了引领大齐风气几年前就在军中带头剪了短发,但后来头发又渐渐长出来,他也就没太理会,毕竟从他个人体验来说,长发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困扰,甚至还挺喜欢戴着华美发冠的感觉。
现今大齐就是,下里巴人更喜欢剪短发,做活之类的方便,军人士卒,入伍更要剪发,而武官外的权贵们,以及巨贾、乡绅等阶层,有许多下人伺候,生活悠闲,还是留发。
陆宁甚至感觉,如此下去,可能头发装束会变成贫富阶层之间巨大的鸿沟,如此造成前所未有的阶层划分,这绝对不是自己的本意,但现实就是这么讽刺,自己权势再大,一些历史的惯性也很难改变。
只能希望,事情不会那么严重。
也许,自己哪天觉得气闷,便令几名嫔妃剪了短发,加之自己,在汴京中亮亮相,天下震动外,短发也就绝对不再是穷苦人的标签。
不过自己现今好像也有点失去了以前的锐气,这等事,自己想想,都有点荒唐。
……
深田恭子走后,看着辑子和资子黯然神伤的样子,陆宁笑笑道:“你们的母亲,总归会想你们的,过几日,我想办法,让你们见上一面。”
资子却神色更黯淡,眼中隐隐有泪花闪动。
辑子倒是眼前一亮。
“资子,你母亲,已经不在了吗?”陆宁以前,没关心过她俩的身世,看资子神情,隐隐猜到。
资子轻轻点头,辑子道:“资子的母亲是中宫大人,前年的时候,就病逝了。”
陆宁哦了一声,中宫,便是天皇的正妻,类似中原的皇后。
只是东瀛御所,嫔妃不似中原那般等级森严。
那么说起来,现今的冷泉天皇,就是资子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了。
村上天皇的中宫,才三十多岁就病逝,自己是知道的。
“你母亲还健在?”陆宁问辑子。
辑子轻轻点头:“母亲大人是先皇更衣祐姬。”
陆宁又问资子,“那,你有没有什么相见的亲人?你哥哥,现今的天皇,你想不想见?”
资子轻轻摇摇小脑袋,犹豫了下,轻声道:“我想见见辅子姐姐。”
陆宁点点头,“好,你俩把名字写下来,我想办法。”
辑子和资子都是又惊又喜,又有些不敢相信,但都赶忙去准备笔墨。
第二百零八章 我不是文公子
外间青竹摇曳,皎洁明月下更显清幽。
榻榻米上,陆宁盘膝坐着,听着深田恭子各种想见到祐姬和辅子内亲王的不可能。
辅子内亲王是资子的亲姐姐,周岁十三,虚岁十五,原本,已经去了伊势神宫,只是,因为上一任斋官,也就是她的姑姑伊势宫还未落发,她只是学习阶段,现今被冷泉天皇召回,已经和源高明的儿子订亲,过些日子,便要完婚。
但尽管如此,其进出宫廷也束缚极严,根本不能轻易见到,等完婚后,拜访她便很容易了。
祐姬就更不消说了,先皇的更衣,本来就因为年轻貌美得宠很受嫉恨,甚至村上天皇本来有授她女御,进而从女御升中宫的想法,只是国事艰难,村上天皇病逝,才使得此举作罢,但祐姬在宫中招来的仇恨值自然不必提。
现今祐姬正被逼着出家,基本上等于被软禁了。
祐姬的父亲藤原元方虽然曾经被提擢为大纳言,但仅仅一年便即下台,其擢升,正是因为祐姬的得宠,但一年便下台,也可见祐姬娘家势力软弱,根本不是其他派系的对手。
现今藤原元方赋闲在家,不问世事,更帮不了女儿什么。
这些信息,都是深田恭子所言。
不过,这却令陆宁有些吃惊,原来,祐姬也和怨灵的传说有关。
藤原元方之女祐姬,后世一些影视游戏里可是有。
传闻中,倾国倾城的文车妖妃,就是祐姬所化,也有说,文车妖妃便是这藤原祐姬害死的。
而深田恭子嘴里,显然这祐姬在京都大有艳名,如果死的不明不白,将一些所谓的灵异事和她联系起来,也是现今平安朝的常态。
听着深田恭子各种不可能,陆宁笑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看你想不想帮我而已。”
深田恭子一袭雪白肌襦袢,精致版的东瀛最美女星,古典装扮,越发明媚靓丽。
只是此刻,她嘴角微微露出讥讽笑意,“帮你?你到底是谁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帮你?我用什么帮你?”
陆宁无奈摇摇头,到底还是来了,以她的心机,又如何看不出破绽?如何猜不出蹊跷?
“我就不喊你班大人了,因为我不确定,你仅仅是齐人一个小小十卒班头?”
深田恭子明眸凝视陆宁,“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贵国的东海百行突然大力支持我,令我很诧异。我不相信,我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和潜质,令那些根本不了解我的齐国大人物对我如此倾力支持,令我掌管四国,并被京都御所授了四国管领。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一切,应该都出于你的秘密报道,是你,帮我说了许多好话吧?”
“但是,我也不相信,如果只是一个普通间谍,他的情报,能被贵国的大人物如此看重,所以,我一直便想问问你,你到底是谁?”
陆宁笑笑,“所以啊,你帮资子、辑子和她们想见的人见面,就算最后捅了什么篓子,有我在,也没有关系。”
深田恭子笑了,这次笑得很愉快,“还好,你承认了,我还以为,你要继续装糊涂下去呢。”
陆宁端起香茗品了口,淡淡道:“我过阵子,也要离开京都了,便是归国,也用不了几个月,事情比我想的顺利。”说着话,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牌,丢给深田恭子,“以后,若遇到什么疑难,不管是京都上使院或关东上使院,亦或新齐城驻军,哪怕大都督府,你都可凭我的信物进出,寻求帮助。不过,你还是莫起你父亲一样的念头,不然,这信物也帮不了你,你便安心在关中,做个裂国的诸侯吧。”
深田恭子看着手上雪白玉牌,上面有龙纹,及“文”字标志,虽说现今龙纹并不是中原帝王专属,但玉牌之精致,显然不是凡品。
深田恭子轻笑,“我就想过到,果然,实际上,你是文总院的最亲信之人,将门虎子,你父亲故意历练你,也给你添些功劳?将一堆东瀛女子送到你身边,也是考验你吧?怪不得你谁都不敢碰。”说着咯咯娇笑起来。
陆宁就笑,慢慢饮茶。
深田恭子,却红唇噙住玉牌,娇笑道:“文公子,还有你贴身的体温呢。”
她在榻榻米上轻轻一蹭,已经到了陆宁身边,肌襦袢轻裹的娇软香躯已经靠进陆宁怀中,昏暗油灯下,噙着雪白玉牌的红唇,越发鲜亮诱人,“你,真的要走了吗?……”声音便如糯米一样,是那么的腻,那么的软甜。
陆宁笑笑,“我不是什么文公子,我叫陆阿大,也就是你们嘴里所说的文总院。”
深田恭子软绵绵娇躯突然僵硬,怔了一会儿,忙坐起来,整理衣衫,倒蹭几步,伏地稽首,声音微微发颤,“妾,得罪总院大人,妾该死!”
陆宁自不会说出自己真正身份,毕竟,干系太大,怕更会引起一些铤而走险之辈的觊觎,无端端多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也许,一切尘埃落定,最终离开那一天,回到新齐城,诏天皇来拜见,为所有事划下一个句号。
又或者,就这样离开,一切,都看自己要离开时的情势和心情。
但现今,却怎么都不会说出自己真实身份的,也没必要。
哪怕文总院这个身份,也把面前这心机深沉的女子吓了一大跳不是?
能知道深田恭子的惊惧,她应该在回思这一路来自己的所为,毫无疑问,自己这文总院,根本不似传言一般,什么被申斥,被召回了中原,而是一直主导齐人在东瀛的左右行动,是现今真正主宰所有东瀛人命运的幕后之手、太上皇。
她勾勾搭搭,可以对一个齐人班头,可以对她认为的血气方刚的文总院公子。
但是,当这个对象,是大齐在东瀛的最高长官,是显然老谋深算被大齐天子寄予厚望,并计算着东瀛地所有变数,最终,令东瀛变成现今关东大半土地成为齐国合法领土并令天下群雄并起,京城各派系,哪个派系都争相取悦齐人,再没有所谓的驱逐齐人的声音,这样的一个人物,哪里是她能轻易对待的?
甚至这一切,大半时间都在她眼皮底下发出的,各种指令,各种谋划,她却不自知,又如何不惊恐?
陆宁看着她雪白肌襦袢里微微颤抖的身躯,心里也不由一笑,想也知道,她其实也有假扮的成份在里面。
“辑子、资子和亲人见面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妾赴汤蹈火,也为大人办好!”深田恭子立时斩钉截铁的说。
“好,天色已晚,我今晚,就在这里歇息。”陆宁说着,伸出手,轻轻托起她滑腻无比的俏脸。
春暖花开,便是陆宁再怎么给自己落下重重枷锁,但进了京都,总不能晚晚都跑出去不睡觉发**力,昨日,睡得极好,此刻和这美艳的精致版东瀛女星共处一室,油灯昏暗好似诉说着旖旎,室内幽香,丽人一袭雪白肌襦袢,露出诱人晶莹小腿和雪白足袋,轻声软语,对自己又敬又怕,却也别样楚楚动人。
何况,是这丽人先加足了前戏,便是陆宁再怎么不动声色,心内已经涟漪一片。
其实,她不时第一次挑逗,只是,陆宁一直觉得时机未到,不想因私费公而对她额外看待,而到现今,她显然已经够资格,参与自己在东瀛的谋划,够够资格听听自己真正的言语。
深田恭子被陆宁捏着粉脸仰头,美眸中,又惊又怕又喜。
想到她日后可能会是东瀛历史上大书特书的女强者、女大名之一,陆宁便更是按捺不住,轻轻俯身下去。
很快,室内便传来,含混不清的呀买碟之类的娇吟和木板剧烈的咯吱声。
第二百零九章 治罪
东海茶之屋,已经获准可以在茶屋内拥有兵器,而茶屋又从本地招募了一些义勇,共二十名护院,都配备上了新齐城出品的朴刀,当然,普通客人们很难见到他们拎着寒森森利器的情形。
圆窗外便是姹紫嫣红的花圃,茶室内,陆宁和深田恭子相对而坐,深田恭子一袭红紫瑰丽和服,丽人越发娇艳如花,她人好似有些慵懒,但俏脸却比以前更加明艳而有神采。
“你做事还算有效率。”陆宁品尝着中原口味的茶点,一边笑着说。
闭门数日后,昨日深田恭子终于在外界露面,而今天就将辅子内亲王和祐姬邀请来了茶之屋,确实效率很高。
深田恭子矜持的笑笑,她正襟危坐,仪态端庄,就好像,完全忘了前几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越是如此,却令陆宁不免心里微微有些痒,不得不说,征服这位很像后世靓丽女星的丽人,很有成就感,就更莫说她知晓自己身份后,从女强人变成曲意逢迎的优物,那带给人心理和生理绝佳满足的享受了。
那想尽一切办法令自己欢愉的尤物,此刻却消失不见,深田恭子,是越来越有统领关中地的强者气息了,不愧是平将门的女儿,后世传为滝夜叉姬的boss级怨灵。
不过,或许因为是春天的关系,又被深田恭子掀开了潘多拉魔盒,陆宁的心,却也好似满是春意,当瞥到深田恭子紫色和服下洁白罗袜时,不由脑海里便泛起这对玲珑小脚架在自己肩头,在剧烈颠簸中,一只小脚的足袋慢慢褪落,露出那只娇艳欲滴的雪白小巧玉足的令人疯狂画面,而当时面前丽人,俏脸上满是自己的口水,几乎被自己吞噬了一般。
咳嗽一声,陆宁晃晃头,脑中旖旎画面很快破碎消散。
“我准备与齐敏和离。”深田恭子突然说。
陆宁怔了下,“也不必如此吧?”
说起来,现今东瀛婚姻制度极为自由,民间甚至走婚还是传统,至于入赘,就更是司空见惯之事,因为其根本没有姓氏观念,和中原那种不生下儿子传宗接代便是罪过,入赘更是等于男子和夫家再不是一家人等等传统截然不同。
离婚,就更是自由。
“总院大人该当知道,妾以后,不可能再和旁的男子欢好,总院大人当知道为什么。”
深田恭子神态还是那么高贵端庄,说得话,里面的含义,却隐隐和银娃一般。
“何况,妾和齐敏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
陆宁摇摇头,“还是,不要做这么绝的好,你很聪明,知道我说什么。”
沉默了会儿,深田恭子轻轻颔首,“那我听总院大人的。”
陆宁心里却是轻轻叹口气,终究,这个女子和自己并不是灵肉交融,而是露水情缘,那夜,她哭泣娇啼,甚至诉说心中苦闷,幼年的阴影,但到了白日,和自己之间,好似又有了一道厚厚的墙,她最在乎的东西,也是自己能给她的,便是权势,有齐人支持,她在东瀛,便永远不会失去权势,她的小心逢迎,都是为此,至于男女之情,她根本不会在意。
不过,自己同样如是,这样也好,倒令人轻松许多。
从某种角度,她和自己又何尝不是同类人,只是,和自己相比,她太弱小了一些,只能做依附的那一方。
“留齐敏在,万一我为总院大人生下一子半女,也有个身份。”说到这里,深田恭子终于俏脸微微有些异样,瞥了陆宁一眼,咬了咬红唇,“大人也太,太多了些,妾怕多半会怀孕……”俏脸更红,就不再说下去。
陆宁初始莫名其妙,听到后面,立时干咳一声,老脸也有些赧然,知道深田恭子是说,自己喷射的太多了一些。
揉揉鼻子,陆宁换话题,“她们看起来,还要再聊会儿,我们去凉亭那边走走?”心里无有些无奈,这深田恭子想多了,想怀上自己的骨肉,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便在这时,陆宁微微一怔,侧耳倾听,过了会儿,问道:“卫府的右近卫中将?藤原兼家?是藤原实赖的侄子吧?他过世的弟弟藤原师辅之子?”
深田恭子点头,“是。”又诧异道:“怎么了?”
陆宁起身:“走,去看看!他带队来拿人,应该便是那更衣祐姬。”
深田恭子诧异道:“不会吧?我打通了关节,不该如此。”随之咬了咬红唇,“原来他们这口气,还没消呢,一定要置祐姬于死地!”说话间,也忙起身。
两人一边向外走,深田恭子一边解释。
藤原兼家是藤原实赖之侄子,而藤原实赖故去的弟弟藤原师辅之女,也就是藤原兼家的姐姐,便是三十多岁便早亡的村上天皇之中宫藤原安子,也就是资子的母亲。
而藤原安子早逝,据说和村上天皇宠爱祐姬脱不了干系,令这位中宫生活在抑郁之中,这才早亡。
莫看藤原实赖、藤原师辅一族,对资子、辅子这些亲外孙女毫不在意,不但都要送她们去神宫,甚至资子失踪,为了大局,也混不当回事。
但族中做了中宫皇后的女子,却是他们的法宝,也是从他们父亲、祖父、曾祖父时便使用的法宝,通过和天皇联姻,来扶持族中女性诞下的亲王继位从而在幕后操纵年幼天皇,甚至天皇成年,他们便经常劝说身份是他们外孙的天皇早早出家。
现今冷泉天皇,按辈分,也要喊左大臣藤原实赖外公。
藤原安子早逝,对藤原实赖、藤原师辅这一支正蒸蒸日上的藤氏极为不利,看来由此,他们也恨上了祐姬,哪怕现今祐姬根本没有威胁了,他们也要报复。
而冷泉天皇,在此事上,涉及母亲早亡,和这藤氏北家,倒是同仇敌忾。
这也是,祐姬被软禁起来的原因,其实,并不仅仅是逼她出家,只怕,本来很快就想要她的命了,也莫怪有祐姬化身成文车妖妃的传说了,想来历史上,祐姬就是在村上天皇去世后,被藤氏北家害死的。
深田恭子并没有出面,而是寻的熟人,熟人又寻熟人,开的方便之门。
如此顺利,深田恭子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现今看,显然是藤氏北家顺势而为,设个圈套,要治祐姬的罪。
此事藤原实赖这掌舵人未必会在意会知道,应该是其子侄辈做的。
如带队来的卫府右近卫中将藤原兼家,也就是中宫藤原安子的亲弟弟,看来是幕后策划者。
向吵闹处快步走去,陆宁心说,这藤原兼家还是年轻啊。
说起来,摄政关白之位,在藤原实赖和几位亲族后,便传到了其弟弟藤原师辅的儿子手里,历史上,传了几任亲族后的摄政关白,最后便是这藤原兼家。
而到了藤原兼家儿子藤原道长时,摄关制度和藤原北家的权势到达了顶峰,此后每一代天皇中宫,都是藤原北家之女,天皇真正成为了他手中的傀儡。
不过,现今这藤原兼家,摄关制度最重要人物的父亲,显然还有些愣头青,刚刚三十多岁,是以,在这京都局面错综复杂之时,还为已经根本影响不了大局的旧怨操碎了心,甚至将此当作了头等大事,不过由此也可见,其和姐姐必然感情很深。
第二百一十章 外交无小事
茶庄进入庄园后的第一个茶屋前,一排红柱日式灯笼下,两队人剑拔弩张,一队是茶庄的护院小伙子们,各个手持寒森森朴刀;另一边则是十几名府卫,为首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材消瘦,虽然披铠,但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看他惨白面孔,就是公卿的标志,应该便是右近卫中将藤原兼家。
有几名府卫中,是吓得小脸煞白的辑子和一位着日式缟素。一袭雪白和服戴白色兜帽更显清美脱俗的丽人,想来,便是辑子的母亲,前天皇的更衣,文车妖妃祐姬了。
看情形便知道,藤原兼家领人来到茶室,捕了辑子母女便想离开,此时茶庄的护院们得信,立时赶来阻止,因为按照东海百行和京都的契约,茶庄之内,东瀛官家并没有执法权责。
虽然这些茶庄护院也是东瀛本地人,但很多时候,怕反而更极端,更怕自己不像齐人,内心深处,更加的觉得自己比普通东瀛人高出一等。
丰厚的薪金使得他们必须效忠茶庄是一方面,从最底层突然得到看重出去后受人尊敬而带来的突然心理膨胀,则是最重要的原因。
护院头目,和东部被归化为齐人的许多本地人一样,以王为姓,叫王冕,从中原文字解读来说,这名字很夸张了,但他本来叫十一郎,是以,大多数时候,人们还是下意识认为他叫王十一。
此刻,王十一便喝令藤原兼家等,不许带走茶庄内的客人,便是盗匪,茶庄自会自己捆缚,交给官家。
藤原兼家脸色很不好看,冷冷看着王十一,“我乃京都卫府右近卫中将,你真要拦我的路?”
王十一心里突了几突,毕竟都公卿们的敬畏,几乎与生俱来,但箭在弦上,他只能硬着头皮,咬牙道:“右卫中将大人,还请放开此间的客人去外面等候,我等登记造册再将人犯送出,东家问起,也是有个交代!”
提起齐人东家,王十一胆气又是一壮。
可偏偏,今日东家刘掌柜去拜访右大臣源高明,并不在茶庄,暂时打理茶庄事务的,是他的夫人,不想抛头露面,已经叫人来传话,令王十一务必留下客人,要怎么处理,等东家回来再说。
藤原兼家眼神渐渐阴寒,手握着太刀刀柄,冷然道:“你真的不让路,对否?”
便在此时,陆宁来到了此处茶室的小院。
陆宁和深田恭子饮茶的茶室,在庄园最深处,距离这里很远,等大体听明白此间发生的事情,陆宁便没叫深田恭子跟过来,免得事情变得太复杂。
“班大人……”怯生生的声音,却是资子,她和姐姐聊天的茶室与辑子和母亲聊天茶室相邻,同在这个小院。
“这是我姐姐,姐姐,他就是我说的班大人。”
和资子一起的,是一位衣饰华丽的秀美纤弱少女,应该便是资子的姐姐辅子内亲王了。
“班大人!辅子谢谢你照顾我的妹妹。”辅子的声音也娇弱无力,但特别软绵动听,说着话,她很优雅的微微躬身。
显然,资子没少说“班大人”的好话。
“辑子怎么办?”资子望着那争执中剑拔弩张,寒森森兵器对峙的两方,好像被吓得微微有些眩晕,怯怯的随时要摔倒在地一般,但却没有躲进屋内,显然,在为辑子着急。
大半年的时间朝夕相对,这对小姐妹显然有了深厚的情谊。
至于资子的亲生母亲是因为辑子母亲而早亡甚至是被辑子母亲毒杀这类传言,她们这些深宫中的金丝雀,反而并不相信。
毕竟,要说带队来的藤原兼家,实际是资子的亲叔叔,但资子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几面,更别说什么亲情了。
资子她们只是政治工具,原本,要被送去神宫做斋官,现今,更对她们的下落不闻不问。
资子不懂这些,但从小到现今的环境及教育,使得她心目中,母亲和姐姐是她唯二的亲人,其他人,她并不关心。
现在,她的亲人和朋友,又多了辑子一个。
“放心吧,没事的。”陆宁笑笑,捏了捏资子小脸,其实是缓和她紧张的要吓得晕过去的情绪。
说完,陆宁大步走向了对峙的人群。
这一方,看到陆宁的举动,辅子呆了呆,看向妹妹,却见资子本来吓得簌簌发抖的小身子,突然就挺拔起来,看着那丑陋齐人青年的背影,握着小拳头,很崇慕的样子。
辅子秀眉微蹙,低声道:“资子,我们走吧,若被外公知道,我会挨骂的。”
资子却看向姐姐,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姐姐,你不是说,你不想嫁给那个外间都说是虐待狂的瘸子吗?你也别回去了,和我们在一起吧,外面可好玩了!”
不回去了?辅子被这突然的念头吓一跳,连连摇头,“你胡说什么,你也跟我回去。外面都是野人,也不怕他们吃了你!”
资子被逗得扑哧一笑,“姐姐,原来你什么都不懂,以前还觉得你可聪明了。”
“啊,不跟你说了。”资子紧张的看着已经进入对峙人群的陆宁背影,说:“姐姐,班大人看着生得凶恶,其实人可好了,我求求他,他一定会保护你的。”
辅子又呆了呆,随之摇头:“你被人骗了吧?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兼家叔父面前,他怎么敢?兼家叔父很快就会教训他了!”
资子撇撇嘴,懒得再理姐姐,显然姐姐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便是京都权贵派出的军队,被少量齐人带领的关东军打了个大大的败仗都不知道。
现在京都里,人人都怕齐人,姐姐都不懂。
看着陆宁背影,资子握着小拳头很激动,一时也没时间再去理会辅子。
此时陆宁走到了对峙双方的中间,对王十一道:“你们放下兵器。”
王十一认识这位团总大人,刘掌柜对其都特别尊敬,也曾经短暂给他们讲解过身为护院的职责,“不许任何人,包括京都皇家、公家和官家在茶庄生事”,就是这位团总大人灌输的,也令他们听到时激动无比,为齐人做护院,隐隐的,好似京都的公卿都不必怕了一般。
而且,这位团总大人,是根正苗红的中原齐人,非那些关东来的本地“齐人”可比,
王十一忙挥挥手,其余护院小伙子,将高举的朴刀,收到身后。
陆宁又看向藤原兼家。
藤原兼家微微一笑:“好,看来你是管事的,做的不错。”
“班大人……”被几个凶神恶煞般的卫府武士抓住的辑子,看到陆宁的一瞬,立时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正要几名武士放开辑子,她会跟他们回去的祐姬,明媚双眸立时看向陆宁,显然,她也听女儿说了“班大人”很多事,只闻其名,现今终于见到了人。
陆宁也对藤原兼家一笑:“右中将,你们也放下兵器,不要再骚扰茶庄的客人,一应事务,该当出具公文,交由大齐上使院办理。”
藤原兼家笑容凝滞,脸立刻沉了下来。
“再不走,茶庄的损失,怕你赔不起。”陆宁还是满脸微笑,话语里,却满是威胁意味。
“哼!小小茶庄,我如何赔不起?倒是我大日本先皇的嫔妃,如果有什么闪失,你大齐国如何赔?也选一名嫔妃……”
“啪”一声脆响,抽得藤原兼家连退几步,满眼金星,向后瘫倒,若不是几名武士忙扶住他,连声呼唤,怕就会昏厥过去。
藤原兼家身后的武士都呆住,王十一等护院也呆住。
祐姬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远远的,辅子更是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唰唰唰”,卫府的武士们终于反应过来,太刀纷纷再次出鞘,便要围拢陆宁。
“大胆狂徒,竟敢口不择言,此事,上使院必会向皇城御所、关白御所和右大臣御所正式发函,兼家,你如果逃离东京,你之伯父,便脱不了干系!”陆宁说着,目光扫视众武士一眼,淡淡道:“谁若敢动手,全部连坐,当场格杀!”
不知道怎么,被陆宁目光扫过,这些东瀛武士,心中都升起惧意。
藤原兼家的耳鸣兀自响个不停,但这一巴掌,也令他猛地清醒过来,虽然对外界的事不太关心,但毕竟身为藤原本家最杰出的下一代子弟之一,偶尔也能听到长辈们谈论时的心声,对齐人威势的畏惧,担心齐人大力支持对方派系,甚至参与废立天皇的忧心忡忡。
“放下兵器,离开。”陆宁挥挥手,对王十一道:“收缴他们的兵器。”
王十一心下咋舌,但已经看出,这些卫府武士色厉内荏,立时吆喝,带着众护院上前。
卫府武士们虽然大多不情不愿,但被对方劈手硬夺手中太刀的行为,只能暗中较较劲,令对方多费些力气,最终,十几柄太刀,都被对方收去。
只有藤原兼家手中还有兵器,毕竟王十一等,对他还有几分畏惧,更觉得现今顺风旗已经扯足,多少也要给这位右大将台阶下。
却不想,却见“团总大人”不知道怎么就出现在藤原兼家身前,下一刻,藤原兼家手中太刀就到了“团总大人”手中。
“还不走?!”陆宁顺手,将手中太刀丢在地上。
对方来抢自己兵器,藤原兼家是想拼死反抗的,但根本没反应过来,手上一麻,兵器就到了对方手中。
藤原兼家脸色阵青阵白,猛地咬咬牙,便向外走,其余武士,忙都跟上。
“班大人……”辑子终于哭出了声。
陆宁不觉好笑,还真是小孩子,受了委屈,见到亲人才敢哭。
而辑子走过来,小小身子抱住自己,个头刚刚到自己胸膛,而哭泣的泪水和气息很快令自己胸膛暖暖湿湿的感觉,却令陆宁无端端升起几分温情,舐犊之情,从来没感受到,或许年纪渐渐大了,更因为两世为人的关系,心理上,已经到了想享受天伦之乐的心理状态,但偏偏子女罕有,南安和南平两个小家伙,根本不敢和自己亲近,现今,有了替代品一般。
“好了,没事了!回竹舍了,你母亲,想陪你多久都可以。”陆宁笑着轻轻拍辑子肩膀,倒是难得的低声细语。
第二百一十一章 浮萍
清水寺的“十三竹屋”,特别清幽雅致,格栅木屋外,在暖暖春风中,翠绿竹林轻轻摇曳。
室内榻榻米上,陆宁正在看面前的舆图,是出云国和石见国大致的地图,陆宁琢磨着,要去石见国圈地,还是要自己走一遭。
好在,看起来,京都也没什么必须自己在才能解决的问题。
而将石见银山纳为自己财富,这来日本国的第一等大事处理外,宝仪那小丫头应该已经分娩,将她从新齐城接到石见国。
由石见坐船,经极近的对马岛,到高丽,沿高丽沿海,到开城港,从开城港再到登州,这条海路,比来的时候可近多了,且航线对大齐海船来说已经轻车熟路,至少,绝对不会遇到暗礁,只要天气规律把握好别倒霉遇到飓风,是极为安全的一条航线。
而且,也能很快回到汴京。
自己现今,还真有些想家了。
“班大人,我发自肺腑的感谢您!”对面,注意到陆宁稍微回神,看了她一眼,祐姬立时双手伏地,稽首,却不想,可能刚刚沐浴过的原因,发髻有些松散,此时发带脱落,如云青丝立时洒下,倒好似成了后世的披肩发美女。
陆宁这才想起,方才看舆图正入神,深田恭子领祐姬进来自己混没在意。
上使馆已经正式介入此事,出言侮辱中原皇室的藤原兼家如何定罪成了争论的焦点,京都上使陶邑轩,一定要将藤原兼家押解去新齐城接受审判和服刑,关白藤原实赖则希望能由卫府将其圈禁十年,亦或贬去九州岛做庶民。
此等态势下,祐姬的下落,已经不再有人关心。
在这十三竹屋好生休息了几日,又有这等好消息,祐姬也越发神采奕奕,一袭缟素的她,娇柔丽色,也越发楚楚动人。
此时行稽首大礼,陆宁从上往下看去,心下更是一动,其雪白和服勾勒出美妙无比的翘臋曲线,纤腰盈盈一握,说起来,也怨不得村上天皇专宠于她,这略显娇小的优物,确实很容易激起男人的征伐之意。
陆宁心下轻轻叹口气,春天来了,已经到东瀛地一年的自己,除了和宝仪的那次,也几乎整整禁欲一年,却和深田恭子破了戒,令自己在这春意盈盈的季节,也老是心猿意马的。
“只是,我还有一个厚颜无耻的请求,求班大人收留我,带我离开京都!拜托您了!”祐姬略带颤抖的声音哀求着,显然,她知道,惹出了天大的麻烦,一旦脱离开齐人的羽翼,她的下场,必然悲惨无比。
“班大人”没有回应,祐姬心下,越来越是不安,却又不敢抬头看。
“来,坐过来。”终于,陆宁轻轻拍了拍自己身旁空位。
祐姬呆了呆,然后,小小玉手就被抓住,娇小无比的身子,便被轻轻松松拽入了一团火一样的怀抱。
抬头,是班大人丑陋的面孔,只是,离近了才发现,他的眼睛是这么的清澈,清澈的就好像,能映照出天下万物,能令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来之前,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刻,心中不是惶恐,却是感激,果然如深田暗示的那样,“班大人”,并不是不近女色,甚至深田可能回忆起和“班大人”欢好时不能自拔,竟然说出什么“班大人”能带给人最甜美时刻之类的话语,和牛犊一样这类粗糙言语自己更想不到会从已经是东瀛最有权势的女子嘴里说出来的,尔后深田回神,有些尴尬的结束了这个话题,但带给人的印象,极为深刻。
为此,自己转弯抹角询问过女儿,但显然“班大人”对辑子,便是毛手毛脚都没有过。
从那日在齐人茶屋也看得出,“班大人”和女儿之间,更像是长辈对孩子的疼爱。
是以,此刻被这班大人揽在怀里,祐姬却是满心的感激,女儿虽小,却秀美无比,做了战俘,多亏有班大人这样宽宏大量而又正直的人照顾,才能不但没受到任何伤害,反而很享受在外间的生活,再不想回皇宫御所了。
更莫说,前几日,他救了自己一命了。
而自己能报答他的,也只能是,尽量令他欢愉了。
……
翠绿竹林婆娑,行在其间,居高临下看清水寺殿宇山峦,别有一番美景。
陆宁不时看看身边跟着自己小碎步前行的和服丽人,心里痒痒的,却也只能忍着,她可是休息了数天才缓过来,如果自己不节制,真怕会揉碎了她的小身子。
真是文车妖妃,简直令人恨不得死在她肚皮上,那紧紧抱着她娇小软绵身躯征伐的滋味,妙不可言,现今,她娇喘着在自己耳边吐出含混不清的东瀛字节的极度刺激,好像还在耳边回响。
骨软筋酥,真的是骨软筋酥。
至于她是天皇宠妃的那种刺激,好像反而变得微不足道。
而且,和深田恭子不一样,祐姬显然是标准的现今东瀛女性,很快已经接受了,她是自己婢妾的身份,温顺无比,自己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对自己千依百顺,自己摇身一变,成了她的天地,她的主人。
可惜的是,自己并不想带她回去,不管她对自己如何顺从,但在自己心内,她和深田恭子一样,不过是露水情缘,是自己发泄的工具罢了。
深田恭子注定要留在日本不说,自己也不想带祐姬回汴京。
这样想想,又有些怜悯她。
看着默默跟在自己身边的和服丽人,陆宁突然问:“你应该知道,我过几日就要离开京都了,为什么不问我?”
祐姬微微一笑,“大人如何安置我,我都听大人的,又何必问?我知道,大人不会带我回中原,但也不会再令我被人欺负,这就够了。我对大人,只有感激,我会一辈子记住大人的。”
突然,又靠近陆宁,轻声喃喃,“原来,做真正的女人,是这样的,能有幸得大人厚爱,知道了做女人的滋味,这一生,也不冤了。”
陆宁揉揉鼻子,心说罢了罢了,耳根子软就软吧,带她回去,也给个胡夫人那样的身份安置,那也没什么。
“也许,我会带你回去。”陆宁轻轻在她滑腻俏脸上捏了把。
祐姬却是风轻云淡,“大人怎么说,祐姬便怎么做。”
显然,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先前所说,也是心里话,而此刻,她应该也知道,也许“班大人”过几日,又会变卦,姑且听着,任由他安排便是,身如浮萍,本就自己做不了主,只能接受。
第二百一十二章 朋友
一队骑兵,蜿蜒行在山林间小路上,骑兵队伍中,有几辆牛车。
这支行列,正是陆宁及火枪轻骑,从京都前往出云的路上。
同行的,还有前往播磨国接任播磨守的藤原赖忠。
藤原赖忠是关白藤原实赖最器重的儿子,是藤原齐敏之兄,排行二男。
三年前,藤原赖忠便被父亲扶持为殿上人,为八大参议之一。
但现在,显然藤原赖忠意识到,在京城担任公家高职,只怕,在这千年来的大变局中,早晚被淘汰出局,或是,成为某些豪强的傀儡。
是以,恰逢播磨国司一直赖在京城遥领,不肯前往平安京外的穷乡僻壤,若以前,这是常态,但现今却惹得冷泉天皇大怒,于是藤原赖忠主动请出任播磨守。
又恰逢听闻打了堂弟一巴掌的齐人也要西去,从出云国回中原,便约了同行。
当然,陆宁所谓从出云国回中原自然是借口,虽说最终是要从出云或云见回中原,但那是将石见银山拿到手,且宝仪分娩之后的事,怎么也得五月之后的盛夏季节了。
路上和这藤原赖忠聊了聊,倒觉得,和藤原齐敏截然不同,其是个眼光独到的人才,也莫怪藤原实赖将这个二儿子,看作继承其事业之人了。
不过,历史上,藤原实赖一系,到底还是没有争过其弟藤原师辅一系,还是因为他的族系,人单势孤,几个儿子,也就藤原赖忠比较争气。
东瀛氏族,亲情极为单薄,遇到强大敌人或许能抱成一团,但为了权势也会变成对手,比如藤原实赖和弟弟藤原师辅,便曾经为身为关白的父亲仅仅遥领官职平灭平将门之事,要不要领最大的封赏,展开过著名的大辩论,也使得朝中公卿分裂,各自支持他们兄弟中的一个。
藤原赖忠,显然和其弟齐敏关系也是如此,不知道两人关系如何,但至少,藤原赖忠,看起来,很想和陆宁交为好友。
而不管已经有流言蜚语,说这齐人,和其弟媳有染。
其实这种流言,源自消息灵通人士知道深田恭子在关东被俘后,因为隐瞒身份,被赏给了这齐人做婢女。
而且,在尾张也好,在京都也好,两人都住一个庄园,同进同出。
是以,才有这种流言,倒和陆宁与深田恭子真的有露水情缘,无关。
而在藤原赖忠吃惊的看到齐人几辆牛车的女眷里,不但美女众多,甚至有祐姬的身影后,想来,怕是更深信流言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了。
和陆宁同行的,除了祐姬、辑子和资子,还有辅子内亲王和真冬姬。
丰田真冬,被委以了出云上使馆上使的重任。
这当然是给陆宁打掩护,令实际上会操作出云、石见变动的陆宁,可以隐藏在幕后指挥。
只是,这层深意,便是真冬姬也不知道罢了。
陆宁也已经给新唐城和新齐城去信,要萧皇后和夷懒,领宣抚营其余四百士卒也来出云国。
本来,理论上,倒也不需要那四百宣抚卒助战,陆宁是想等黄宝仪分娩后静修一段时间,再由萧皇后和夷懒,领宣抚卒,接黄宝仪来出云。
但春暖花开,陆宁倒是有些想念萧皇后和夷懒,这才令她俩现在便来。
至于黄宝仪,说起来,本就该自己亲自去接的。
而且,如果事情顺利,以自己的脚程,说不定,还能赶上她分娩。
至于辅子内亲王,却是东海茶庄事件后,便趁机跟着资子进了清水寺,资子又求肯自己,也就由得她了。
藤原赖忠,看到没看到辅子或祐姬,也无所谓,看他也不会声张。
……
播磨国,位于京都去西国的要道,农业和渔业都比较发达,但因为地处平原,很容易被征伐,是以战国时期,也是其他大名的囊中之物,本地并没有什么强悍的豪雄诞生过。
国守府在姬山之下,战国时期姬路城的城下町一带,现今,这片村庄簇拥下的一处御所,则是国守府所在。
代理国事的播磨介赤松有介,来自播磨国赤穗郡的赤松,至于有介这个名字,一听也知道是做了播磨介后,由尊称,慢慢变成了名字。
以前流水的国司,铁打的赤松介,老头好像担任播磨介有二十多年了。
这期间,很少有国司到任。
陆宁没参与赤松有介和藤原赖忠的深谈,只是感谢了赤松有介为自己一行人马提供的住处,尔后便告辞。
赤松有介看来很有威望,令村町二十多户人家腾出了空房。
当然,陆宁自然也给了相应的报酬。
而且,这些民房,只是供火枪轻骑们落脚洗去疲乏,陆宁这一路,都是在牛车车厢里休息,毕竟,最起码车厢里毡布卧絮等等,都是自己之物。
三辆牛车,一辆载祐姬、辑子;一辆载辅子、资子;一辆载陆宁和真冬姬。
歇息时,也是如此。
晚间用过饭,藤原赖忠却来拜访。
在牛车之畔,陆宁和他都坐在简易小马扎上,藤原赖忠倒是大为惊奇,笑道:“中原果然机巧众多,原来,还有这种座椅,携带方便,坐着也挺舒服。”
陆宁笑笑,心说这可是北方部族的发明,自己只是略作改进而已。
“班大人,我在想,这播磨郡,不知道可不可以请来中原上使开馆?若能行,我可以答应任何条件。”
藤原赖忠这突然话锋一转,倒是直来直去。
设上使馆,也代表,齐人将会支持他,便如关东的江户上使馆,关东御领丰田仲任得到了齐人的支持,尾张上使馆,关中管领深田恭子得到了齐人的支持。
现今,齐人不知道为什么,又要去出云开馆,这令藤原赖忠,有了一丝幻想。
不过可惜,陆宁摇摇头,说:“此处开馆,怕没有必要,此地若有侨领事务,自然由京都上使院处理。”
除去京都外,四大上使馆,江户、尾张、出云(石见)这便是三个。
还会在九州岛设一处,协调处理中原和九州通商事务。
毕竟现今中原核心地区和东瀛交易,最近的海航路线,还是由山东道登州到东瀛的九州地。
而这播磨,实在没什么开馆的必要。
这五大上使馆,都足以将日本国变成不说傀儡地,但从此受中原钳制是必然的。
听陆宁的话,藤原赖忠露出失望神色,看着陆宁,很诚恳的道:“班大人,我知道你可以左右很多事情,盼你再考虑考虑,只要能在播磨开馆,任何条件,都可以谈。”
陆宁揉揉鼻子,显然,这些不是那么醉生梦死的权贵,很多精明之辈,根据种种迹象,自能猜测到,自己实则不是什么小小齐人班头,而是上使开馆中,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因为几乎哪里开设上使馆,自己都是第一时间到达。
“不在此开馆,并不代表你和齐人不可以成为朋友。”陆宁笑笑,说:“而且,对日本国内部事务,汴京庙堂的大员们,已经觉得介入大太深了,我们不想介入你们的内部事务和任何一方为敌,任何人想和我们交朋友,我们都持开放态度,赖忠,我们可不想成为东瀛地的统治者,要养这许多人口,令他们生活越来越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不是吗?”
藤原赖忠轻轻叹口气,但又有些如释重负。
第二百一十三章 海贼之地
从播磨国西行,进入备前国,距离出云国已经不远,直线距离的话还不到二百里,但绕行崎岖山地,走备中、备后再到出云,却要三百余里了。
藤原赖忠一直送到播磨国境,又派了一名侍从,和向导一起陪同陆宁等西进,一来指路;二来也是证明陆宁等的身份。
一日后,到了播磨国最西的御野郡,平原肥沃之地,不但是播磨国的经济中心地带,在战国时期,因为处于交通咽喉之地,此处也是西日本国的政治经济中心。
御野城和战国时闻名遐迩的冈山城相距不远,是一处极大的村栅。
其实,备前国陆宁便嗅到了一丝异样迹象。
到了御野郡更是如此,远远的,田野间农人看到马队,立时四散奔逃躲避。
想寻个问路的或提前去御野城送信的人都寻不到。
御野城,更是如临大敌,可能陆宁一行在较远的距离便得到信了,阡陌农田中不见一人,城栅紧闭,栅栏后,影影绰绰又很混乱,好像正在做防卫的准备。
御野城很大,可以看得出,许多段栅栏新建没多久,将可能超过上千户人口,都圈在了栅栏中加以保护。
陆宁便隐隐猜到,应该是备前、备中、备后等地和四国岛之间海贼闹得有些凶了。
这几国之地和四国岛之间狭长的水域,岛屿暗礁密布,几乎可以看作日本国的内海,后世也确实称为濑户内海。
此处一直水贼横行,官兵征讨无力,这也是平安京开始授予地方豪强追捕使等令外官辑凶拿盗的一个重要原因。
便是现今,因为此处经济远不似后世发达,岛屿暗礁也多,水图勘探不明,大齐商船便是从九州岛到京都,也是行四国岛的外临海,是以听闻,濑户内海中海贼仍旧猖獗。
甚至偶有绕到外海想劫掠大齐商船的,但其小小舟船,自难以得手。
而现今看态势,难道濑户内海沿岸,竟然被其袭扰的极为严重,竟然国守之地,都要如此戒备?
……
和播磨国一样,备前守是京都的公卿,遥领职务,人并不在备前,国内事务由备前介大原真人世平打理。
大原真人一系,是奈良时期一位亲王转为朝臣的本氏,不过大原真人氏,多封来西国,子孙没什么争气的,渐渐默默无闻,和藤、平、橘、源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现今大原真人氏便是在这西国之地,也衰败无比,能任备前介的世平,还是大原真人氏中,比较出色的一个了。
世平现今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号,也就是以本地他出身的地名为家号苗姓,是以,外界称为松田世平。
他四十多岁年纪,担任备前介已经十几年,看起来极为稳重的一名中年男子,不过,他却留了一块四四方方的胡须,很像后世的仁丹胡,令陆宁错愕了好一会儿,毕竟,这还是在东瀛第一次看到仁丹胡,京都公卿,现今流行的可是八字胡,不过,也很东瀛化就是了。
陆宁甚至好奇的问起他为什么留方形胡须,得到的答复是这几个月和海贼争端越来越多,这样的胡须便于打理。
现今东瀛,齐人为涉足的地方,隐隐便是乱世的前兆。
小野军征募各国义勇,从某种角度来说,令西国更加混乱。
一些失业农民武装起来,号称是响应天皇征召,前去关东作战,实则很快就变成了盗贼团,沿途烧杀劫掠。
小野兵败,没跟随小野去越前,而是擅自逃回西国的武装浪人们,就更成了动乱之源。
至于濑户内海中的水贼,也前所未有的壮大,他们盘踞在各个岛屿,时常登陆劫掠四国岛和备前、备中、备后等地。
最近,好似水贼们好像有了统一的首领,自称“海贼义勇总大将”,这也使得濑户海贼,变得势力极为强大,甚至前不久,听闻攻破了四国岛的赞岐国国守城,很是大肆劫掠了一番。
听松田世平讲述,陆宁不由揉揉鼻子。
说起来,东瀛海贼并不是什么贬义词,因为随着豪强并起,一些水上豪雄就自称为海贼大将,就是水上力量比较强悍的军阀罢了。
但现今,海贼就是海贼,他们烧杀劫掠,行的就是盗匪之事。
而现今濑户内海的“海贼王”,显然也未脱离这个阶段,还不具备自己要割据一方土地及人口,成为地方统治者的思维。
“班大人,今日在此休息一日,明日便快快上路,若不然,等那些水贼闻讯,必来劫掠。”松田世平叹息着,“西国动乱,班大人护送上使,要千万谨慎的好。”
陆宁摇摇头,说道:“本来,还想去西大寺观音院转一转呢。”
冈山西大寺观音院,是东瀛最古老的寺庙之一,后世更有特别奇异的千人裸祭等节目,陆宁很是好奇,本来确实想看一看其现今面目。
松田世平咬咬牙,“班大人来得太不巧了,水贼们刚刚洗掠了西大寺,不知道有没有走。”声调更有些义愤,“贯主性空上师和许多法师竟然被他们杀害,仅仅有几个小沙弥逃来御野城,我担心贼人来袭,这才多做准备,倒险些误会了班大人等。”
在御野城栅外,陆宁等等了好久,喊门的向导口水都几乎解释干了,才终于令松田世平开了栅门。
陆宁微微颔首,西大寺观音院距离这御野城,大概三十多里四十来里路程,那些海贼袭击了西大寺,确实很难说会不会性起,跑来袭掠御野城。
“班大人,天色不早了,这便歇息吧,明日早早赶路,免得遇到凶险。”松田世平看看外面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
陆宁咳嗽一声,自己晚饭可还没吃呢,现今东瀛人,都是两顿饭,十点左右一顿,下午三四点一顿,便是京都公卿也大多如此,没有晚上用餐的习惯。
不过,自也不会和他多说。
……
虽然松田世平为陆宁安排落脚的民居还不错,但陆宁还是准备宿在牛车上。
令陆宁感觉到还不错的,是松田世平提供的汤屋不错,木桶特意提供的崭新的,陆宁也舒舒服服跑了个澡,这才回车上休息。
车厢比较狭窄,几乎是陆宁乘坐过的最寒酸的车驾了,没有坐榻,车厢里铺了草垫卧絮,在陆宁刻意加厚用了许多齐国棉布垫在下面后,坐起来倒是舒服。
外间皎洁明月,车内挂着的油灯自然能不用就不用,东瀛菜油,和陆宁在中原使用的贡品之油自然天上地下,燃烧时不但气味刺鼻,且黑烟也多。
其实,因为车厢内特别狭窄,这段时间,陆宁晚上都是将整个空间让给真冬姬,自己出去转悠,白日行路,偶尔靠在车厢上打个盹。
今日却懒得去转悠了,一来御野城现在二十四小时闭栅门,还要做贼似的潜入潜出;二来,在外间如果遇到盗贼,自己怕又要忍不住动手杀伤人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事情,懒得参与其中,眼不见为净。
不过,等近了车厢,看着里面狭窄空间,陆宁不由一阵挠头。
因为西行的话,一路上,很多道路很狭窄,属于田野小路,是以这几辆牛车都用的地方豪族惯常款式,车厢比较狭长,宽度严重不足。
白日赶路时,陆宁和真冬姬各自靠着一边车厢横着坐,脚都能踩到另一侧车厢,现今要竖着躺下休息,两个人,怕是要挨得很紧才行。
陆宁这几日都没真正在牛车上过夜,便是觉得,如此的话,自己本来就春心荡漾,怕必然忍不住糟蹋了这小姑娘。
那些少妇、人妻,露水情缘,陆宁觉得无所谓,但少女的话,还是要思量一番的。
毕竟,现今时代,拿了人家的处女身,丢下不管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虽然东瀛人,相对贞操观念淡薄,甚至可能还不如草原部落,但从自己来说,这种事却做不出来。
而京城里,后宫嫔妃、宫外的情人以及庞大的草原部落胡夫人群体,数一数的话,也有二三十号人了,从东瀛,带回去祐姬一人就好了,这样无节制下去,怕自己成为历朝历代最荒淫的君王。
只是,每当有给自己下红线的念头,又不免有些奢望,若能京城日日笙歌才是正常男子吧?
现今的自己,其实生活很不正常,时常便要强行憋个一年半载的,不是因为自己经常亲征,而是在京城时,爱妃们往往自己宠爱一次,就要大半年才能歇息好身子,而且好像随着年岁日长,她们需要修养身子的间隔也越长。
而哪怕胡夫人府十来名草原部落的美少妇、美少女,偏偏到了那里,自己就少了许多束缚,那里真成了自己的银窟一般,往往一次就全部召来作乐,一夜而御,自己真正淋漓尽致发泄了精力累得呼呼大睡,她们却等于大半年,仅仅能陪自己一次罢了。
也正因为此,其实自己过的,简直就是非人的生活,看似嫔妃众多,群美在侧,偏偏,想做个正常青年男子每天热炕头搂着娇妻得到正常家庭温暖都不可得。
大多数时候,都要靠打铁、侦查之类的体力活,在夜间发**力。
上天两次雷劈,给了这么一个体魄,不知道可喜还是可悲。
有时候,就会觉得自己,性子有些暴躁,靠自己定力才没有变成杀人恶魔,可能就是,和所有雄性动物一般,大多数时间,**得不到满足,必然就会变得,富有攻击性。
这样下去,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成为一个暴君。
但话是这么说,人也不能真的变成动物,能约束自己的时候,还是要约束。
是以,当看到车厢里,真正竖着躺下休息的话,比自己预想中还要紧窄的多,陆宁便转身想走。
而看到陆宁掀车帘进来正有些诧异的真冬姬,咬了咬嘴唇,“班大哥,我走吧,我去换辑子她娘亲来!”
陆宁无语,好气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不称呼“祐姬”,却咬牙切齿什么“辑子她娘亲”,是生气自己这个邻家大哥哥变成了色鬼饥不择食将小妹妹的母亲都不放过呢,还是吃醋自己宁可和人母成就好事,也对她不假辞色呢?
虽然,情情爱爱的,陆宁早已如浮云,绝色美女,谁都喜欢,看到自也心动想占有,但也仅仅是喜爱而已,要说真正情感上能令陆宁想念时心中温馨温暖的,无非皇后,三位皇妃和小周后那既像自己女儿又像自己情人的小家伙,她们各有各的好,都在他心中占有极重要的位置。
不过,虽然早就不在意什么情爱之事,但真冬姬少女心思,多少还是能感受到。
好像,她不知道为什么,倒是喜欢自己这个丑八怪。
不关乎深田恭子对自己的利用和祐姬视自己为救命稻草的依靠。
真冬这小丫头,对自己的情感好像很单纯。
或许是因为情窦初开吧,不管其父怎么想训练她成为一名出色的细作、间谍乃至刺客,天性却难以磨灭,尤其是,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就和自己相遇。
想想,作为脸上坑坑洼洼的丑八怪,能吸引这样一个美少女另眼相待,还是很有些自得有些触动的。
当然,很多男子,心内会有幼稚的念头,如果自己没钱没势,喜欢自己的才是真爱,才是自己的内在吸引了她。
但实际上,内在外在,包括经济条件等等,综合在一起,才形成你整个的人格,才是你自己的整个魅力所在。
真冬姬也是如此,陆宁也知道,如果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东瀛乡下丑八怪,没有表现出对所有事件非同一般的掌控力和武勇过人,又哪里能令这位美少女正眼看一眼?
胡思乱想着,陆宁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这些做甚么,看着真冬姬一笑:“算了,我出去转转,再说,松田世平给准备的居处,好像还不错。”
真冬姬一袭红白巫女裙,头发都好似后世齐眉秀发,后面长长乌黑马尾,清纯秀美无比,此时咬着嘴唇,可能自己都不知道郁闷什么的小样子,更是可爱。
陆宁一时倒舍不得离开了,笑道:“你生什么气?我可是有二三十个妻妾了,你不会真想变成第三十多号吧?”
说完,陆宁自己都觉得无语。
前世今生,都不会哄女人。
现今就更不必说了,从来都是女人变着法儿讨他欢心,和情窦初开的少女沟通交流?更不存在,完全会变成鸡同鸭讲。
真冬姬秀美小脸立时通红,“什么三十多个,你说什么?!”
陆宁咳嗽一声,感觉这样离开,自己好像挺失败的,便如白日间横着坐下,说道:“唉,你知道的,我不知道怎么和你沟通,不过……”
正想说我说的是真的,语重心长和她谈谈心,虽然感觉,自己可能会越谈越糟糕,但很久没和人真正说说话了,好像从人类群居社交的基因,长时间不和人交流,很容易造成心理上的一些疾病。
便在此时,外间传来女子轻柔声音:“班大人在吗?”
轻柔的近乎虚弱,特有的娇嫩,正是辅子的声音。
陆宁还未应声,真冬姬已经接茬道:“在呢!”好像有些赌气的掀开车帘,气鼓鼓道:“你进来说。”
偏偏,辅子内亲王,这个一直深宫教育长大的畸形产物,比辑子和资子好像心理性格也大不了多少,根本没感觉到真冬姬情绪上的异样,却是忙说“谢谢”。
然后,她便真的用优雅无比的姿势踩木梯上了车辕,礼貌无比的对真冬姬道谢并进入车厢时,一双玉绳木屐,已经留在了车辕上。
真冬姬愕然了一会儿,只能无奈的,又没了横坐的位置,只能和辅子肩并肩跪坐在陆宁旁,两人虽然都不似陆宁高大占空间,但宽度几乎没有的车厢,也令她们两个,肩膀紧紧挨着,从心理学,都侵入了对方的极亲密距离。
陆宁倒是好笑,真冬姬更像现代cos美少女,只是,素颜的她,美貌已经是那些滤镜美颜开满级的cos美少女难以比拟的秀美了,而辅子,就是典型的平安时代美女吧,两缕长发在前,脑后精美发髻下长发披肩,只是满脸白粉的习惯被资子纠正了,但牙还是涂的乌黑乌黑的,可在陆宁看来,娟秀文静无比的纤弱古典美少女,一排黑色牙齿,却别有一番奇异之美。
陆宁心下也只能自嘲,可能美女看多了,审美也有点不正常了吧,但就是觉得,这辅子内亲王,还蛮可爱的。
“有什么要紧事吗?”除了在茶屋第一次见面听她道了句谢,陆宁就再没和她有过接触,她来求见自己,想来也是有什么急事。
“辅子一直想郑重的向班大人致谢,感谢班大人照顾我的妹妹资子,感谢班大人收留我,可是,辅子又很难为情,只能用语言道谢,太苍白无力,辅子一直希望,能为班大人做些什么,可是,好像越来越没有机会了。”
辅子说着话,双手伏地,稽首,大声道:“感谢班大人,阿里亚朵够咋伊麻斯!”
她虽然是“大声”,但柔弱的声音,想来在外紧贴车厢怕都听不到。
陆宁笑笑:“没什么的。”
真冬姬在旁小声嘀咕,“有什么不能感谢的,嫁给班大哥,做班大哥的第三十多个小座,想做政所是不可能了。”
陆宁好气又好笑的瞪了真冬姬一眼,所谓政所,是现今公卿们正妻的尊称,小座,便是侧室。
辅子听到真冬姬话语,讶然抬头,问道:“班大人,您准备娶我做侧室吗?”
倒好像,有些如释重负,眼中迷茫少了一些。
陆宁立时无语,东瀛皇宫教育出来的,真都是怪胎。
当然,大唐比较开放,但宋后期及明的公主,也很少有独立人格了吧。
随之笑道:“你金枝玉叶,乃是内亲王殿下,哪里有做我侧室的道理?到了出云后,我会在那里买一处地,你们姐妹帮我看管些账目就好,日后有了心上人,自己做主嫁给他就是。”
想也知道,资子和辑子年纪小,不会考虑太多,但辅子,肯定很迷茫,固然跟随自己一路西行自由自在,但她的生活,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安排好的。
而她毕竟年纪大了一些,会琢磨以后的事情,也就必然迷惘,不知道自己离开归国之后,她要怎样生活。
至于所谓要她们姐妹给自己看管账目,也就这么一说,算是给她们有了安排,真要辅子给自己监管账目?那遇到居心叵测的管理银山之人,还不将银山当成私产所有黑锅叫她来背?
其实,她到底如何,自己本来也没在意,资子和辑子想和亲人见面,自己当时看着两个小丫头心软,就答应了下来。
而资子怂恿她不再回宫而是跟资子去了清水寺,自己更没在意,很随意的事情。
但既然带来了西国,自己临行前,自也要给她日后生活安排好,莫害了这些白纸一样的女孩。
不过,祐姬和辑子,自己已经准备带回中原,而资子那小丫头,自己倒也挺想带回中原的,南安、南平两个小丫头,比辑子和资子小四岁,现今周岁不到五岁,虚岁六岁了,平素太怕自己了,自己带回去两个异域小姑娘陪她们玩耍,令她们长长见识也好。
而且说起教养,辑子和资子,都是不错的榜样,除了自己不想南安和南平,也变成看浮云都能渡过贵族的一天这种无聊的生活状态。
但带资子回中原的话,留下辅子孤零零,又好像太不人道,这种本来自己生活就很难生存的女子,身边又没了唯一的亲人,怎么都觉得太可怜了。
胡乱琢磨之际,辅子却有些傻呆呆,喃喃道:“遇到喜欢的人,自己做主嫁给他吗?”
显然,这对她来说,太不可思议,也很难想象,到底怎样去做。
陆宁无奈摆摆手,“好了,你来见我,不只是为了表示感谢吧?还有什么事吧?”
辅子这才回神,立时又双手伏地,稽首道:“班大人,辅子见到了从西大寺逃回来的沙弥,他好可怜,对我哭了好久,那里的人民,都在受苦,请班大人,救救他们,拜托了!”
陆宁听得一怔一怔的,随之哑然失笑,后世的话,如果这一幕拍成电视剧,不知道多少弹幕会痛骂辅子是白莲花、圣母,自己都没有任何生存能力,还求主角救不相干的人。
不过,陆宁倒觉得,圣母,总比生性凉薄的人要好得多,而且,看得出,东瀛皇宫的教育,至少形式上必然也是要教导出比较高尚的人,爱护民众、博爱苍生。
但实际上,京都公卿们少横征暴敛一些,民众日子就好得多,贼徒匪盗,也会少许多。
“你觉得,我能救出他们?能赶走水贼?”随之,陆宁笑着问。
辅子立时有些卡壳,大概,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多少有点觉得,这位“班大人”,无所不能。
毕竟,皇兄安排的一位权势很大的公卿联姻,“班大人”就这样随随便便带着自己离开京都,根本没人管没人问,所以,哪里还有“班大人”做不到的事?
陆宁也不等她回答,笑道:“好吧,反正今晚正不知道要怎么过,就去西大寺转一圈。”又正色道:“也正好宣示我大齐仁爱之道,天下苍生疾苦,我大齐都看在眼中。”
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心下一阵汗颜,原本自己根本就懒得理会来着。
不顾既然要管,自然也顺便树立大齐维护公平正义的形象。
辅子立时大喜,稽首,连声的“阿里亚朵够咋伊麻斯!”。
真冬姬翻个白眼,显然一路从关东便追随陆宁,她更是经过阴谋之类的教育,对“班大哥”到底在做什么,多少心里有点数。
现今“班大哥”义正辞严的大道理,也只能骗骗那些愚蠢的公卿,愚昧的民众,和眼前这傻兮兮的漂亮公主。
第二百一十四章 观音院 (上)
西大寺观音院位于吉井川之畔,从这里到御野城,正是大片肥沃的冲积平原,村落很多,是备前国的人口密集区,或者说,是整个备前国真正的人口聚集区,其他绝大多数区域,人迹罕至。
现今东瀛国就是如此了,国土大部分面积都是山脉和未开垦的丛林,人口就是聚集在各国主要的平原地,也便很容易形成一个个的独立王国。
陆宁等抵达观音院西三里处的一个村落时,正是子时,玉盘高悬天空。
整个村庄显然笼罩在巨大的阴影中,家家户户,没几人能安寝,不时传来轻微的哭泣声。
村里有几处黑烟还未飘散的废墟,看得出,是被焚烧的茅草屋,海贼显然已经来过这里了。
陆宁等在外面走动的声音,很明显又引起了恐慌,本来一些草舍中的谈话声立时消失不见,有人从门缝向外偷偷张望,大多数,可能立时躲在屋角簌簌发抖。
走在泥泞的村中小路上,跟陆宁并肩而行的松田世平有些无奈。
听闻“班大人”要去征讨海贼,松田世平也不知是喜是忧。
喜的是,如此的话,很可能惊动京都,使得京都将此地的贼患重视起来,自己多次上报,但泥牛入海根本没有回音。
忧的是,如果“班大人”被海贼所害,自己可能就要受很大的牵连。
听闻现今在京都,齐人大受欢迎,本来征齐的小野好古战败后拒不回京师,逃去了越前国,并自领国司,虽然还是打着拥护天皇的旗帜,发誓早晚要将入侵的齐人全部赶走,但已经大受谴责。
在这样一种氛围中,如果有数十名齐人在本地遇害,松田世平也不知道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
只是,这“班大人”跟本不听自己先向京都通报的建议,执意带着区区百人的齐人卫兵要去西大寺剿匪。
松田世平无奈,只能招募城中义勇随行,毕竟,这个姿态是必须要做的。
虽然,可能招募的义勇,都是跟去送死而已。
海贼们都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恶徒,砍掉几个脑袋都不带眨眼的,城中的农人义勇怎么可能是对手?
令松田世平想不到的是,“班大人”却说,百名齐兵就足够剿灭海贼了,带些农民足轻,反而是累赘。
松田世平再劝,可“班大人”已经召集齐人准备出征,他们集结的速度很快,又都有马,也确实根本不是“足轻”能追上的。
最终,松田世平只能领着几名扈从武士骑马同行。
要说他这备前介,也有百余名维持治安的常备军卒,但马匹,就这么几匹,而且,都是本地几个小庄园主家的子弟购买并乘骑。
现今东瀛好像都是如此,庄园主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越来越喜欢诉诸武力,一代代的,渐渐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武者阶层。
关东这种情况最为突出,而西国,也在缓慢发生着变化。
因为齐人集结太快,松田世平甚至来不及穿上自己的大铠,只能略显狼狈的换上较紧窄的袍裤,匆匆随行。
而现在,看着走在自己身侧的“班大人”和跟在他身边的两个秀美少女,松田世平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自己绝对不会给这个狂妄自大不知所谓的齐人陪葬,在被海贼们大举包围之前,自己会带着自己的部下逃离。
如此,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
向京都汇报时,自己也亲自参与了战事,苦劝,又跟随,自己没战死,那只能说自己命大,一切严重后果,都怨不得自己。
就是有一点,松田世平很诧异,跟随齐人骑兵队出栅城时,一路都没见到这位班大人,不知道,怎么,他就到了这村子里等候,身边,还有两个美貌少女,好像是一路从京都跟随他而来的。
此时,陆宁也正感受,全身的力气,又渐渐高涨的轻松。
左右各拎着一人,奔行几十里,还是很费了一些力气的。
虽然,骑兵队只是慢跑,要跑在他们之前并不难。
辅子天真的问,她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比如,帮作战的军队准备一些食品什么的。
真冬姬直翻白眼,自是觉得,这傻姑娘根本不知道战争是什么。
陆宁觉得好笑,索性带上了她们,当然,也是为了驱逐海贼后,用她们来安抚民众,同时,从道义上,进一步使得齐人成为受到本地权贵邀请才正当合理攻击海盗的救世主。
而走在陆宁身旁,真冬姬和辅子也都有些晕乎乎的,腾云驾雾一般,简直令人不敢相信的经历,被人拎着裙带飞一般狂奔,神话故事中,才有这样的大力士吧?
“这户人家,父亲母亲,孩子,爷爷都在,人比较齐全,父亲胆子也很大,可以进去问问端详。”陆宁突然在一处茅草屋旁停下脚步。
东瀛的村落,不似中原现今很多村落那般整整齐齐,一排排一列列的房屋,就说这小村落,便很散落,在土坡上,稀稀疏疏有几十户人家。
“真冬,你来问他们问题。”陆宁对真冬姬说。
真冬姬神思不属,陆宁又说了一句,好像才回神,“好,我知道了,班大哥。”
……
松田世平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户人家,还真是如“班大人”所说,三代同堂,而且,也没遭到水贼的屠戮。
只是,陆宁、松田世平、真冬姬和辅子在外敲门,将人都喊出来时,里面显然经过了一番挣扎,最后,还是都畏缩着走出来。
衣衫褴褛的一家人,都光着脚,腿上全是泥巴,各个骨瘦如柴,脸都脏兮兮的,不知道多少天没好好洗过。
“你们不用怕……”真冬姬话未说完,陆宁便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真冬姬便指了指辅子,“这位是天皇陛下的妹妹——辅子内亲王,我叫真冬,是来自齐国安东道的使者,还有这位班大人,是齐国官兵的指挥官。”
真冬姬介绍身份的这些话,不但令那几名村民茫然不知所措,一时消化不了这许多信息,更不知道齐人是什么人。
便是松田世平,也猛地怔住,震惊的看向辅子,又看向陆宁。
而真冬姬还在继续,但第一个问题,却不是陆宁教她问的,而是:“海贼还在西大寺吗?你们为什么没有逃走?”显然,对这一点,她有些迷惑。
在关东,她可是见过战争爆发前,村落之民,携家带口逃离,去山林里躲起来的情形,暂时的逃难并不是无处可去,等战事结束,他们还会回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 观音院 (中)
“他们已经离开了,已经走了……”最年长的老者,茫然的诉说着,他神色木然,好似对生死已经不在意,倒是他的儿子儿媳或女儿女婿,以及更小一些的孩童,很是惊惧不安。
“走了?”松田世平愣住,心下却大大的松了口气。
“过几日,他们还会回来的……”一个略微年少的年轻人,有些无奈又悲哀的说。
从这一家数口断断续续讲述中,陆宁得知,洗掠西大寺及周边村落的海贼们确实已经驾船离开,除了掠走了一些妇女和少女外,还留下了话,十天后回来,要各村准备贡品。
如这个村落,便要准备木柴一百担,此外还要准备大梅十坛。
木材是因为此处村落,北方不远就有芥子山,而所谓的大梅,是这一带特产,其实就是腌梅子。
东瀛一直便缺盐,哪怕到了后世侵华之时,东瀛也缺盐,虽然是海岛国,但气候环境使得其能晒海盐的地带很少,何况便是中原,产盐主要还是出自盐井。
现今东瀛就更是少盐,当然,中原也缺盐,但现今在陆宁眼里的中原缺盐,主要还是食盐产量少又有运输条件所限,在许多地域价格太高,食盐的价格,甚至可以影响到平民的生活质量,买盐,对平民来说是一等大事,而不是后世,食盐价格便是翻两番,也根本无关痛痒。
而东瀛的少盐,就是本质上的了,食用盐极为短缺,大部分都要供应京都。
而本地的“大梅”,也就是腌梅子,是利用本地沿海一片盐碱地,直接便用盐碱地的土,来腌梅子,把梅子腌的特别闲,大多数时候,都是唯一的下饭菜,一碗糙米饭,或者两个芋头,加一个梅子,便可以填饱肚子,而且,不知道多少外地人,羡慕本地这种能吃到大量咸食的生活。
当然,这种比较,也是至少土地肥沃,缴纳庄园主的地租后,还能勉强果腹的人群对比,那些忍饥挨饿的地域民众,所思所想,又是另一回事。
而海贼令这个小小村落便要提供满满十大坛腌梅子,负担很高了,而且,明显这仅仅是第一次贡品,下一次来,怕间隔时间不会太长。
海贼们又说,如果来取贡品时发现有村民逃亡,便会烧他房屋,以后再来,便杀死其全家老小。
这也就是说,除非彻底离开家乡,不然,只能任凭海贼奴役。
包括这个小村庄在内的土地,原本都属于东大寺观音院,历任贯主多是收五成田租,旁的也没要过,海贼们,却只怕要一次次来刮的皮都不剩。
但是,要说真离开这片沃土,村民们,又都舍不得,大多想看看以后会怎样,不到绝路,谁又愿意背井离乡?
……
西大寺观音院现今反而比后世建筑要多一些,占地更大一些。
因为东瀛寺庙神社主结构多是木头,是以,经常会失火烧毁,尔后重建,加之建筑质量的问题,便是不遇到战火不自己着火,隔些年头,也需要翻修维缮重建,基本上,到了后世,其是没有真正千年历史的建筑物的,几百年的都极为罕见。
陆宁和火枪骑兵便暂时在此宿营,静候海贼回转。
虽然陆宁说不用,松田世平还是从御野城征募了数百名足轻来助阵。
松田世平甚至令在吉井川的河堤上,插上了十几面御野城的旗帜,希望能吓退海贼不要再来,此事能兵不血刃的解决。
陆宁看到这一幕心下只是好笑,看这些海贼作派就知道不是易于之辈,看到有官兵介入做好准备,只怕再来时,人只会更多。
那自称为“海贼义勇总大将”的家伙,听村民们说,名字叫上坂太郎。
显然,宣传自己的名字,自己给自己一个威风的称号,说明这家伙不是一般人,已经隐隐有了要在这乱世出人头地的想法,而绝不是仅仅做个海盗打家劫舍。
“上坂”,在东瀛这种地名太多了,所以,很难说的清,他到底出身哪里。
但看他作派,绝不会被松田世平吓一吓,就此避让。
河岸上,绿草如茵,野花点缀期间,吉井川和多数东瀛河流不同,没那般湍急,而且越到出海口,水流越平稳,而且这里到出海口不到十里,海贼们的轻舟逆流而上很是容易。
坐在河岸上,看着春日下吉井川好似发亮的玉带蜿蜒而来蜿蜒而去。
陆宁笑道:“东瀛河流很多,但这吉井川,倒令我想起了中国。”
旁侧,真冬姬抱膝而坐,乌黑长睫毛眨呀眨的,看着远方风景出神。
看着一袭红白巫女裙,红纽草鞋的这个美少女,陆宁经常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又进入了梦中那光怪陆离的世界,而她就是cos最成功的巫女美少女。
“班大哥想亲人了吗?”另一侧,娇弱无比的声音。
另一侧的辅子,却是铺了一小块布毡,一袭纯黑和服的辅子,仪态端庄的跪坐,更显高贵清雅。
而陆宁不管说什么话,辅子懂不懂也好,都会礼貌性的回应。
陆宁笑笑:“肯定想她们了,好在,估计要不了多久,便能回去了。”
辅子轻轻点头:“班大哥的亲人,肯定也在想念班大哥。”
陆宁颔首,不得不说,辅子的温柔气息,教养气质,相处起来,确实令人感觉很舒服。
“班大哥,听村民们说,再上游几百步,有一处水段特别清澈,以前是观音院的法师们才能使用的沐浴之处,现在自然没人敢去了,我去看看,观音院里,清洗很不方便。”真冬姬突然站起身。
陆宁看看远方河流入海处,点点头道:“好,离海贼说的日子还有六天,应该不会突然冒出来。”
真冬姬转头问辅子:“你去不?”
“啊,好……”辅子现今多少能感觉到真冬姬对她态度并不太友好,这是第一次邀请她一起做什么,令她有些受宠若惊。
她从来没有同龄朋友,和真冬姬相处这些日子,挺想和她成为好朋友的。
陆宁点点头:“走吧,我去给你们站岗放哨。”
突然,便想起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带贵儿去泡温泉的情形,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温馨之意。
第二百一十六章 观音院 (下)
当松田世平看到无数小船停靠在江边,黑压压的海贼便如下锅的饺子一般跳下船,迫不及待的从及膝的江水中前行,密密麻麻如蚂蚁般上岸,而他本来在江岸上插的十几面旗帜很快便被贼潮淹没,甚至好似更激起了海贼们的戾气,他们将旗帜撕碎踩在脚下,挥舞着手中的太刀、竹枪、长棍怪吼,就好像,一群被彻底激怒的野兽。
松田世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些亡命之徒,怎么也有两三千众,怎么也想不到,海贼们会聚拢起这许多一起行事,以往,便是几十个人的匪众,互相之间也争斗的很厉害。
“班大人,快些走吧!”松田世平无奈的看着身侧陆宁。
两人在一处土丘上,距离海贼们登岸处,也不过几百步远。
松田世平也没想到,当哨卫发出警告,海贼来袭,“班大人”却兴致勃勃拉他来观战,这令他原本想见势不妙就逃走的准备全盘落空。
眺望那些登岸的海贼,陆宁笑笑,“一群乌合之众,世平,如果说,两三千流民之贼也能令你一筹莫展,令你惧怕,你这备前介,可就有些马马虎虎了。”
“流民”这个词,是“班大人”称呼这些海贼的,松田世平能听懂是什么意思,心下只是无奈,这些海贼,怕各个都杀过人的,便是乌合之众,野战中一拥而上,怎么抵敌?
只怕,从御野城跟随自己来的足轻们,现在腿早都软了。
眼见黑压压海贼潮眼见便要淹进观音院,而有零星海贼,好像注意到了土岗上自己几人的身影,向这边奔过来。
松田世平更是大急:“班大人,我们快走!”
便在这时,远方突然传来“嘭嘭嘭嘭”阵阵闷响,正潮水般前涌的海贼们侧翼立时大乱,好像轰一声侧翼就稀疏了许多,而一处沟壑处,慢慢飘散出一股股白烟。
“怎么回事?”松田世平惊讶的问。
而正往土岗这边跑的海贼小队也立时退了下去。
陆宁凝目观望,毕竟,每个火枪轻骑都很珍贵,必要时,自然要冲下去援助他们。
下方,突然又一阵呐喊,却是海贼们在几个小头目吆喝下重新聚拢,向那沟壑处冲去。
“嘭嘭嘭嘭嘭嘭”
又一阵白烟飘起,海贼们立时又慌乱的退却,留下哭爹喊娘的伤者和二三十具尸体。
陆宁笑笑,如此反复的话,每次都能给足火枪队上弹的时间。
而两轮火枪齐射,仅仅百名士卒,能射杀二三十人,伤了十几个,比弓弩杀伤力还要大一些。
海贼众,看起来都有了惧意,慢慢后退,陆宁也目光一凝,盯上了远方刚刚上岸的明显比其他人高出半头的壮汉,其穿着大铠,后面插着数面旗帜,倒好像后世戏台上唱戏的,但现今,武士首领,有时候就是这般夸张。
甚至战国时,战场上的传令兵,为了醒目后面背着厚厚的红色布球,比这壮汉更加夸张十倍。
都是为了令战场上士卒看到他们,鼓舞士气,和中原的帅旗异曲同工。
而这壮汉武士,定然就是所谓的海贼大将上坂太郎了。
上坂太郎吆喝着,立时,这些海贼便分成数路,向那沟壑,呈围拢之势奔去。
沟壑中,立时唿哨一声,突然便百余名骑兵奔出,弯弓搭箭,嗖嗖射出。
这些本来羽林郎的轻弓扈从,本就都精于骑射,此时,策马奔出,箭落如雨,海贼们立时乱成一团。
在这田野间,本就没有任何披甲的海贼们面对弓骑,几乎是一面倒的被屠戮。
追是追不上人家,聚拢一起,更是成为弓骑的活靶子。
几轮箭雨后,最前方的海贼众,立时崩盘,四下奔逃。
松田世平看得目瞪口呆,东瀛虽然也有骑射一说,但现今,骑和射,几乎就是分开的,而且,也是顶尖贵族武士才能习练的技艺,松田世平见都没见过。
陆宁目光却一直盯在那唱戏一般的甲胄巨汉身上。
却见上坂太郎,怒吼着,大步骑射方向奔去,混不管部下,正从他身边四散溃逃。
弓骑们,散成三队,追杀田野间奔逃的海贼们。
而上坂太郎好似野兽一般的怒吼,远远的,竟然能传到土岗上来。
而他健步如飞,距离一队弓骑已经越来越近。
陆宁蹙眉,摸了摸背背的长弓,正要动。
却听上坂太郎惊天动地一声怒吼,震得松田世平一阵眩晕,脸上变色。
陆宁却停住了正要奔下去的脚步,因为他看得明明白白,在数支箭驽射在上坂太郎身上,而他负伤却好似激发了野性奔走更快时,猛地有一支箭,正射中他面门。
怒吼之后,上坂太郎便如金刚一样,突然仰天摔倒,轰一声,带起一地灰尘。
海贼众们,立时潮水般退去,跑到江边的,争先恐后往船上跳,你推我搡,却不似下船那般轻松涉水了,许多人落水站不定,被江水卷了进去。
松田世平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嘴巴再合不拢。
陆宁看着远方还在抽搐的上坂太郎,知道他一时还不得死,但,便是神医也救不了他。
虽说,这家伙,若有际遇,必然不是简单人物,可能便是那种一遇风云便化龙的。
在这大变局中,他很可能有机会成为名动一方的人物。
但方才自己本来就是要下去射杀他的。
自己也不是在这东瀛见到奇异人物,便有兴趣,恰恰相反,其实自己扶持的关东御领、关中管领,以及那些缓冲区的城主、名主,都是没什么大才具之人,若真有信长、秀吉那等人物,反而是个麻烦事。
几匹骏马从上坂太郎身旁驰过,嗖嗖几箭,射入他脸庞和瘫躺后露出的咽喉。
自然是看他是条汉子,给他个痛快。
陆宁微微颔首,本来自己都要下去动手了。
“世平,这些水贼,怕是倾巢而出了,待抓几个活口,问明他们巢穴的几个岛屿,解救被掳之可怜人,就要你来做了。”陆宁转头看向松田世平。
“是,是,班大人,在下定办好,更要在这西大寺立碑,铭记班大人等,为我备前之民,剿灭海贼的功绩。”松田世平,口吻几乎变成了陆宁的下属。
陆宁笑笑,转头看向了战场。
第二百一十七章 国仇家恨 (上)
备后国北部和美浓国西北处,已经被出云国须佐田卫侵占,且其在美作西北部,直面美作国、伯耆国的紧要之地汤原地修葺城栅,是为汤原城。
而陆宁一行离开冈山城、备前国北行,很快就遇到须佐田卫派来迎接的队伍,在汤原地稍事休息,便一路西北而行。
陆宁并没有前往出云国本城所在,目的很明确,直接西向石见国。
石见国在西国来说,也是贫瘠之地,国土面积不小,但多是山脉,现今开发出来的,仅仅有大森地和西部津和野两小片平原,是以历来不受重视,得到东海百行雇佣兵支持的须佐田卫驱逐本地国司自领守护根本没费什么力气。
陆宁一行来到大森地时正是四月初夏,甚至须佐田卫更激进一些,对治下民颁布法令,实行中原计时,陆宁一行抵达大森地,确切的时间是奉天十年四月初二。
实则一路从京都来到这里,看起来横跨半个日本国,但也不过区区五百多里,而且还是因为其国土狭长形状的原因。
不过一路行来,倒真是游历了数个国家一般,其风俗、建筑风格、口音,乃至各个地区民众生存面对的问题,都截然不同。
陆宁进来,进入须佐田卫的势力范围后,立时便前呼后拥,到了出云,须佐田卫更亲自相迎。
显然,须佐田卫现今又如何不知道,这位“班大人”根本不是普通齐人中的低级军官。
尤其是,早就得知,这位班大人是想在西国购买一处土地,而且,目标就是石见国的土地,因为石见国距离齐国对马水寨已经很近,班大人觉得这里发展前景很好,要在这里建港,也是因为,石见国贫瘠,想来不用多少开销。
但饶是如此,能领着百名齐国弓骑正卒走遍大半个日本国办自己的私事,他的上司都大慨方便之门还派出百名骑兵护卫?哪里是个低级军官的样子?
这私事,怕越是公事。
齐人在江户购地修港,已经有先例。
但石见国,不似江户那边沿海有优越的天然良港的基础,要建造贸易港根本不可能。
不过,这些疑问须佐田卫自然只是心里嘀咕,在出云左近的石见如果有齐港,那他烧香拜佛求之不得的事情,如此,齐人要介入本地战事将变得更加容易,他须佐田卫只要一心向齐,最起码可以立于不败之地,齐人已经向他保证,去过“班大人”购买土地一事成行,那么,齐人将保护须佐田卫在出云、石见两国的利益,如果出云、石见两国遭受外来攻击,齐人将会介入。
也就是,齐人对他的根基之地做了安全保证,最起码,他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不会老巢都被对手袭灭。
而班大人西来,一路上,还剿灭了几处山匪,更扑灭了濑户内海肆虐令周边诸国国民深受其害的海贼,斩杀海贼巨寇上坂太郎,这些事迹,已经传遍周边,齐人在西国的口碑,渐渐变得空前高大。
须佐田卫就更不敢等闲视之,等见到“班大人”一行,远远见到班大人随行的莺莺燕燕女眷,打探之下,听闻里面更有几位内亲王,剿灭海贼时,便是用内亲王邀请的明目动的刀兵,须佐田卫就更是咋舌。
陪同陆宁来到大森栅的,是须佐田卫的长子,也明显是他寄予厚望的接班人,须佐一成。
在他陪同下,陆宁几日时间,都在附近山脉中转悠。
而须佐一成,好像对这一带还算熟悉,最起码大的地理概念还是有,这令陆宁有些惊奇,对他不免高看了一眼,他不是石见国人,自然是事先做了功课,而且做的很详细,须佐田卫选中的这个接班人,确实不错。
……
大森地临海森林附近,有一处雅致的庄园,本来是石见介的居所,现今成了陆宁的落足之地,火枪扈从们住在了最外围本来守兵们的栅丸。
这日陆宁从石见山脉处回转,却不想,真冬姬和辅子内亲王有访客。
真冬姬,现今是齐国出云上使馆上使,但实际上,出云上使院,有一名副使早就到任,包括东海百行雇佣兵对出云须佐田卫的支持,他也深度参与其中,真冬姬挂名,倒好像就是帮陆宁来主持买地一般。
而此时御所母屋中,三名丽人相对跪坐,仪态典雅的叙话,一名巫女美少女,两名和服丽人,辅子内亲王黑色和服,雪白足袋,更显贵族少女娇贵,来访的丽人是气质略冷的美貌少妇,淡蓝和服,更添几分凛然的冷艳。
陆宁进母屋,三女忙都起身,行到木屋中央跪坐躬身见礼。
那冷艳少妇见到真冬姬也如此,美眸更闪过一丝异色。
“鹿足女见过班大人。”冷艳少妇声音甚为娇媚。
陆宁便知道她是谁了,须佐一成的随行队伍中,有一位很重要的人物,前石见介的儿媳,因为出身石见国鹿足郡富户,所以,乡人多尊称为鹿足御。
石见介说是被驱逐,但全族被杀了大半,还有小部分失踪,包括石见介本人,便是失踪状态。
而鹿足御则成为帮须佐氏合法统治石见国的重要人物,因为她本就是石见国庄园主之女,很多农人因为她的存在也安心留下没有流亡。
自己来石见国选地,须佐一成随行,也领了这鹿足御来,其实这里地理风俗等等,须佐一成跟自己讲解的那些,怕大多出自鹿足御之口。
只是没想到,自己带了须佐一成在石见银山一带转悠,回来能见到这鹿足御,不知道她怎么就跑来拜会真冬姬和辅子内亲王,这肯定不是须佐一成吩咐的吧。
可能是未亡人的关系,又是淡蓝颜色和服,鹿足御给人一种忧郁冷艳的感觉,跪坐在旁,其紧裹纤足的棉袜都是淡蓝色的,一见就是中原产,被齐商输送来卖给贵族的,在本地很罕见,也别有一番诱人。
“班大人,听闻你去了大森南山,那里野兽众多人迹罕至,小女私以为垦荒的话,前景并不是很好。”
鹿足御突然主动挑起了“班大人”择地的话题。
第二百一十八章 国仇家恨 (下)
陆宁笑笑,“我倒挺喜欢这里风景,何况,要买人人都觉得有很大潜力之地,我也没那许多闲钱。”
鹿足御滞了滞,微微一笑,并不言语,但自然也是在说,知道你在搪塞我。
陆宁琢磨着道:“我大体上有了个轮廓,很喜欢这大森附近山岭,我想买的地,长的话,便从大森地东南为界,到西北四十齐里,宽以海岸线为一边,和海岸线平行之线,二十齐里为另一边界。”
齐里,十尺一丈,一百五十丈为一里,因为一尺和后世大致差不多,所以,齐里大体也是五百余米,陆宁只是为了自己下意识估算方便而定,是以和后世相差不太多,但倒也不是非要和公里之类的接轨,毕竟今生这个世界的话,到底谁的度量衡要接轨谁的,那还不一定呢。
而陆宁圈定的范围,用后世说,大概二百平方公里,将整个大森地和石见银山,包括石见银山延伸的矿脉,都囊括其中,且更留出了许多多余空间,以免太精准,以后开发石见银山,被人觉得是有的放矢。
但实际上,就算现今圈了一个大大的范围,倒好似主要为了大森地那一小片有人口聚居的平原一般,可若说开发石见银山时,不被人怀疑自己早早就知道此处有超级银矿,也不太可能。
听陆宁的话,鹿足御愣了愣,显然想不到,陆宁要买这么一大片土地,而且,有很多农田和居民。
陆宁琢磨着道:“如此,你说,该如何估价?嗯,有名主之地,我自会赔偿给名主,他们得到赔偿,可迁走,也可留在此地继续耕种,只是,需要给我缴租了。”
看着鹿足御,陆宁笑笑道:“你帮我估算估算?”
鹿足御犹豫了一下,暗暗咬了下红唇,随之道:“大森地,名主多已经不在,班大人要用多少钱赎田,只看须佐守大人心思,想来不会用太多,大森南山以延伸的山林,本就是无主之地,要用多少钱,还是看须佐守大人心思。”
陆宁微笑,“那你估摸着,我出价几何才合适?既不显得我太冤,又令须佐田卫觉得我并没有轻视他。”
鹿足御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咬红唇道:“大人一定逼我说,那我便说,听闻齐人答应若大人买地之事成,便承认须佐守对出云、石见两国的统治权并给予安全保证,要小女说的话,须佐守,该当付大人巨款,促成大人买地之事。”
陆宁就笑:“不,不,不能这么说,我要的地契,要合理合法,可经百年千年后人之检验,若按你说的,若有朝一日我大齐衰落,这地可不就成巧取豪夺随时可被东瀛之主收回?便是我大齐长盛不衰,我也需要一页说得过去的地契,要知道,这份地契,将会有汴京文总院为见证,并请东海百行为保证人,若有人悔约,百年千年后,东海百行也需为我的后人张目,是以,总要有一份说得过去的地契。”
听陆宁的话,鹿足御更是美眸连闪,突然道:“若如此,京都颁发的名田公文,石见国山林,都在我父亲石见介大人名下,且父亲大人曾经检地,将此山林造册,今父亲大人失踪,我夫婿死亡,父亲大人的名田,自然由我承继。”
“而且,小女保有名田检地的凭证。”
陆宁怔了下,想不到,原来这石见介也是个人物,趁令制国变成知行国,将许多山林丈量归到了自己名下。
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他惹不起农田之地的名田主们,只能侵占无主之地,现今来说,这些人烟罕至的山林,根本没什么价值,跟偶尔进山打猎的山民,又能收几个钱?而自身并没有强有力的武力支撑,这种合法化侵吞山林,怕没几年,又会被人合法化的夺走,只要石见国换了国守,他这些山林名田必然被收回。
但是,对自己来说,却截然不同了,如果鹿足御真有凭证,那么,这山林现今就等于是京都天皇赐予了石见介,石见介转卖给自己,从法理上,是京都皇室都不得不承认的交易。
只是,还有一个难题,固然鹿足御之子,是石见介第一顺位继承人,且现今东瀛法律,夫死后,妻子继承财产合理合法。
不过,要令石见介的名田顺理成章为鹿足御继承,便要证明,石见介不但死了,还死在了鹿足御夫婿之前,如此,等于石见介的名田首先由鹿足御夫婿继承,鹿足御夫婿死亡,鹿足御才获得夫婿财产的继承权,若不然,石见介死亡在后的话,石见介的继承人,会变成其余子女。
当然,现今来说,本不必如此纠结,但按照大齐律法,鹿足御要取得继承权,就该如此。
也有个办法,石见介所有子女,都杀光的话,鹿足御作为长房儿媳,也自然承继其公爹的遗产。
陆宁正胡乱琢磨着。
鹿足御又道:“我知道班大人在想什么……”犹豫了会儿,好像心内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终于,咬牙道:“实则,石见介大人并未死亡,若大人可保证石见介大人的安全,我便劝服他出面,将他名下农田山林,都转授给大人。”
这可就石破天惊了,陆宁愕然看着这冷艳孀妇,一时无语。
显然,这鹿足御绝对没有放下心中的仇恨,而在发现,自己应该是齐人中很特殊的重要人物,甚至可能是帮大齐显贵购买田地,所以才有齐人文总院做人证东海百行做永久保证人的说法。
是以,鹿足御显然觉得,终于等到了一次机会,不说为她夫婿报仇之类,最起码,可以摆脱被仇人控制的耻辱局面。
听闻,须佐田卫和须佐一成父子都觊觎她的美色,但显然觉得她有利用价值没有逼迫太甚,反正在他们眼里,鹿足御已经是囊中之物,自也不急在一时。
看了鹿足御几眼,陆宁微微颔首:“我琢磨琢磨。”
第二百一十九章 隐患
大田地是一处凹进来的海湾地带,有上万亩开垦土地,都属大田西念寺所有,当然,此处土地并不肥沃,其生产效率和产量,万亩土地供养生活其上的几百户西念寺雇农及数十位法师、沙弥等等,也只是勉强罢了。
须佐家很是礼佛,对石见国现今这第一大佛寺也是礼敬有加,并没有惊扰其一丝一毫。
当须佐一成听闻大田地也在“班大人”预想购买的土地中,他很是惊奇。
大田地比较出名的还有温泉,两百多年前就开汤的大田温泉,主要是法师们为信徒祈福、治病等等使用。
其实现今东瀛地开汤的温泉大多是这般用途,如陆宁当泡澡池子一般的,是从关东传入,确切的说,就是齐人来后的事情。
不过,须佐田卫显然知道“班大人”的特殊爱好,因为“班大人”抵达须佐家势力范围最东南的汤原城时,便对汤原城古老的汤池很有兴趣,歇脚两日,很是泡了一番。
是以,这西念寺的祈福之地“汤泉津”,自然成了“班大人”歇息之地。
汤泉津,有幽静的禅院和数个汤池组成,根据祈福、治病等等不同要求,汤池种类也不同,有露天汤池,也有木屋石池。
这汤泉津,就是后世的温泉津。
后世不但保有几百年历史的温泉宿场,而且,在石见银山开掘期间,汤泉津更是作为在此打磨白银并将其运输出去的加工区及港口之一。
在石见国建输送银的小港口,陆宁自然也看中了此间。
现今来说,这里也有小渡口,东西来往的近海之船,有时候会在此歇脚。
是以,才称之为“津”。
……
汤泉津一处禅房,陆宁和西念寺贯主性真法师相对而坐,现今,中原传来的华严宗,很多寺庙贯主,性字辈分的不在少数。
当陆宁说起,要将西念寺所有土地买下来,甚至包括了西念寺地皮。
不但性真法师错愕,旁侧跪坐的须佐一成也有些吃惊。
“寺主不必担心,贵寺自可永远居住下去,我更不会向寺主收田租,且每年西念寺开销,都由我提供,具体的钱粮数目,咱们可以议,若寺主想去更繁华之地开坛,便是京都,我也可为法师寻觅一处灵宝之地。”
陆宁看向须佐一成,“也不仅仅是这大田地,我想买的地,已经觅好,从大森地东北,到西南,高津川西南,长四十余齐里,宽以海岸线为界,延伸内陆二十齐里。”说着话,拿起案桌上舆图,旁侧伺候的小沙弥极为有眼力见,忙接过来,跪行到须佐一成面前,将舆图双手递给他。
舆图是出云、石见两国大致地形地图,里面陆宁用黑笔勾勒出了要置办购买的土地轮廓。
须佐一成看到,更是吃惊。
虽然,“班大人”早和其父亲说了,大概要买数万顷土地。
齐国新度量衡,出云须佐氏已经开始使用,十尺一丈,十五丈一里,长六丈,宽十丈,为一亩,十亩为一顷。
齐律土地之法,私人拥有土地,最高不能超过百顷。
而数万顷土地,须佐一成也大体明白是个什么概念。
只是,现今看,这位班大人却是要将购置的山林田亩全部私有,甚至佛寺的地皮都不例外,这却有些出乎预料。
不过,须佐一成自然连声道:“当然,我定帮班大人玉成此事。”
父亲早透过底儿,莫说数万齐顷土地,便是半个石见国,也由得他。
而实际上,“班大人”圈定的,怕也快有石见国三分之一的土地了。
说着话,须佐一成便看向性真,笑道:“还请法师大开方便之门。”隐隐的,有着威胁意味。
性真大和尚默然,双手合十,低眉顺目,并不言语。
“班大人,具体事务,便由我和性真法师商榷吧。”须佐一成看着性真和尚的眼神闪过一丝凶光,待看向陆宁时,便满脸笑意。
陆宁笑笑,“那也不用。”对性真道:“法师可多思量思量,我们容后再谈。”
性真念了声佛号,微微躬身,这才起身退出。
看着他背影,须佐一成冷哼一声道:“班大人放心,明日,他必然会答应班大人的条件。”
陆宁摆摆手,道:“那也不用,买田之事,不能威逼利诱,我会开出丰厚条件,令他答允便是,我看他,会想清楚的。”
须佐一成点点头,看了陆宁一眼,笑道:“班大人,听说,鹿足御曾经拜会丰田上使真冬大人,班大人也见到了她,不知道班大人对她,观感如何?”
陆宁不由莞尔,原本,这须佐一成倒真是尽心尽力相助自己,如此,本来自己和石见介见面的心思就淡了,正琢磨另想办法令此次购地契约变成京都方面也反悔不得的死契。
而现今看,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须佐一成作为一方诸侯的接班人,是很不错的人选,至少,关东御领丰田仲任,尾张管领深田恭子,都还没有这样的强力接班人出现。
但偏偏,他为了鹿足御,不惜出言试探自己。
当然,也是担心,鹿足御私下见到了自己,不知道会不会有不利于须佐家的事情发生。
“有用的人,我都要见一见,一成,这却是你的不是了,有如此熟悉石见之人,却不给我引见。”陆宁看着须佐一成,淡淡道:“东海百行应承之事,从不会毁约,一成,这点你不必担心。”
“嗯,你这便去吧,顺便喊鹿足御来,我有话想问她。”
陆宁说着话,也打量着须佐一成的神色,这个出云野心勃勃的接班人,如果,为了区区一名女子,便不惜冒着影响家族利益的风险得罪齐人,那以后这盟约,也注定会比较脆弱。
须佐一成愣了下,摇头道:“班大人,鹿足御这几日身体不适,班大人购地一事,一成必办的妥妥当当,班大人也不需见她。”
陆宁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你既如此说,那便由得你。”
须佐一成不知道有没有听出“班大人”话里已经略带不满的意味,躬身道:“是,班大人但请放心。”
陆宁不再言语,看着他退出去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须佐一成虽然听父亲的,什么都答应自己,也确实按照父亲吩咐尽心尽力帮助自己,但可能更多的,是希望获得其父亲的青睐,而对齐人,心内未必没有抗拒心理。
而且,他没有其父的城府,又野心勃勃,就很容易因为一些小利益,和齐人起芥蒂。如石见银山,自己发掘之时,本是准备给须佐家一些补偿,但现今看,如果日后须佐一成当家作主,如果仅仅是一些小补偿,怕满足不了他的欲壑。
第二百二十章 直男怨女
暖暖的日头下,竹林之中,陆宁全身浸在热汤中,除了腰间裹着毛巾,可以说是一丝不挂。
这露天热汤,石头池子很大,可以容纳几十人的样子,是西念寺为村民集体祈福之地,而被祈福的村民,通常都会觉得身上疲惫不翼而飞,很灵验的样子。
不过今日,整个石头池子,就坐了两人,远远的,陆宁对面,是一名中年男子,他就没有陆宁这般赤诚相待了,而是穿着和服内衫,静静坐在陆宁对面石头上,看他态势,便曾经久为上位者,但此刻,神色多少有些掩饰不住的不安。
热汤之泉,从木屋汤屋流过来,进入石头池子,陆宁算是上游,中年男子是下游,泉水最终从他身后一处沟壑流走。
“不错,如果你将名下田产、山林全部转授给我,我答应你,保证你的安全,且我也不会无偿收你名下之物,一千大齐通宝钞,且帮你救助被须佐家圈禁的亲人,送你和你之亲眷去大齐,如此,足够你及族人立足过上富裕生活了,当然,最终在大齐你之一族生活怎样,还是要看自己,一千贯,养不了你世世代代。”
陆宁静静的说着,也打量着面前的石见介,**相见,可以很轻松看破对手的内心。
将石见银山名正言顺变成京都御所都不能否认的契约置于自己名下,不仅仅涉及自己,甚至可能涉及自己之后子孙之事,自要办的没有把柄。
所以,自然要慎重,也要看清楚面前这个交易对象。
石见介有些犹豫。
陆宁知道他想什么,淡淡道:“东海百行和出云须佐关系融洽,东海百行绝不会为了你,悔约背盟,那些奢望,你也不用再想。”
石见介长长叹出口气,咬了咬牙,却不说话。
陆宁道:“你考虑吧,明日再给我答复,宿在此间,没人能难为你,想来,你很久没睡过安稳觉了。”
石见介,还真是大隐隐于朝,入了西念寺,做了沙弥,便是打理汤池的一员。
须佐田卫,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苦觅不得的对手,竟然敢栖身如此显眼之地。
但饶是如此,石见介,这些日子,又哪里有一刻不在提心吊胆?
听陆宁的话,石见介苦笑,微微颔首,“是,确实好久没能好好合眼睛了。”
随之,见陆宁微微闭目。
石见介便起身,竹林中,阿裳局忙行过来,引领他出去为他安排居所。
阿裳局是须佐田卫昨日送来的侍女,十四五岁年纪,极为漂亮迷人,听闻是须佐田卫偶尔见到,惊为天人,认为她是出云、石见、美作等国最美之处女,本来是准备祭祀海神,也就是须佐一族已经将神格提升为可以和天照大神抗衡的出云大神。
虽然神话传说中,须佐一族的先祖出云大神臣服天照,主动让出了出云的统治权。
但实际上这个神话,正表明京都天皇一系远古时征伐出云征服了须佐先祖们的事实。
现今,在出云国的神社众,出云大神和日照大神并驾齐驱,二神一左一右得到供奉。
而须佐一族自命来自海中。
后世历史学家认为出云最早的部落可能是高丽人或中原人,驾船侥幸能渡过汪洋来到此地定居。
毕竟东瀛部落时期,中原已经是秦汉,内战中失势的贵族,或是探险家们,亦或秦汉官方派出的四方探索的使者,驾船来到日本,这并不是天方夜谭,反而再能安全回转的话,那几率就太小太小了。
而须佐一族,从神话故事中,则得出出云大神为海神,他们是海神之后的结论。
甚至,为了重新强化出云大神的神格,须佐田卫搞出了盛大海祭的戏码,更准备献上出云最美的少女进行活人祭祀。
但陆宁一行抵达出云、石见,阿裳局便由祭品变成了陆宁的侍奴。
须佐田卫显然也有过犹豫,是以,一直到陆宁来了石见,才将阿裳局送来。
显然须佐田卫心中清醒的很,神话不管再怎么麻醉世人,甚至用来麻醉自己,但终究,不如齐人大人物的支持来得更实际。
阿裳局陆宁还没和她单独相处或说过话,但贫穷民女,本来将死,很可怜的一个人,现今怕更是提心吊胆的,听话的无以复加,通常,都是祐姬吩咐她做事,原本,很多事都是祐姬一个人做,现今有了分担。
汤泉津靠近汤池的禅院,就住着陆宁和随行的女子,外间禅院,则住着现今为陆宁服务的小沙弥和阿大、阿二,又在禅院墙东民居,火枪轻骑们比邻而居。
阿裳局自然是引领石见介去和小沙弥们住。
……
半个多时辰后,陆宁正准备起身的时候,脚步声响,阿裳局怯怯的声音:“大人,石见介求见大人。”
陆宁微怔,这么快就去而复返?
“领他来吧。”陆宁摆了摆手。
很快,石见介跟在阿裳局身后来到石池旁。
阿裳局刚退下,石见介便咬牙道:“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有一个要求,芝子不需再回到须佐家效力。”芝子,便是鹿足御的名字。
陆宁微微蹙眉,“鹿足女来见你了?”
心下也有些无奈,这“汤泉津”之院,现在还真是防备松懈,当然,鹿足御几次来拜会真冬姬等,现今进出,守卫及阿大阿二自也不会事无巨细的向自己请示,不然,自己也觉得烦,更莫说,鹿足御见其公爹石见介,并不需要进入内院。
“须佐一成这个无耻的家伙,今日要逼迫芝子,芝子寻个借口,逃来了此间,”
石见介,愤怒无比,任谁也是,包括儿女在内,族中许多亲人被这仇人所杀,现今,更要眼睁睁看着仇家霸占自己的儿媳,他又如何不怒?
陆宁却是摇摇头,怎么都觉得,此事未必为真,而是鹿足御的小小心机。
不然,须佐一成真想用强的话,她未必逃得出来。
而且,须佐一成,虽说隐隐有点为了这个女人,有不惜开罪自己的意味。
但正是因为如此,才说明,其心内可能极为珍视鹿足御,如果真就是为了她的**,想要逞一时之快,何必等到今天?
何况,话说回来,如果仅仅为了肉欲,须佐一成也不会冒得罪自己的风险甚至直接和自己对话不希望自己再见鹿足御,天下美女何其多,何须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种地步,得罪自己不说,被其父亲知道,怕继承人地位都会受影响。
倒是鹿足御,从想办法见到真冬姬开始,明显为了接近自己,用足了小心机。
不过,国破家亡,不得不侍奉在敌人身遭,她的举动,倒也可以理解。
第二百二十一章 深谈
山脉纵横,绿林参天,夏日下,这片原始森林中闷热无比,蚊虫极多。
虽然涂有大齐特有的药油,但行走其中,还是一个极苦的差事。
陆宁缓步而行,身边跟着阿大、阿二,背的包囊都鼓鼓的,自然都是陆宁需要之物。
须佐一成走在一旁,脸色有些阴郁。
陆宁已经跟他说了,和石见介做了契书,并已经遣人送去京都,一来,由文总院签字画押作为中人,由东海百行签字画押作为权益保证人;二来,要京都御所出具相应的名田变更书,其实,这本来不是必须的,京都之外各国名田售卖,也根本不必得到京都御所的批准,陆宁是想尽力做的完美一些。
这等天大变故,须佐一成自然拿不定主意,想来已经遣人火速送信去须佐田卫处,等父亲的决断。
而今天陪同陆宁勘探山林,他自也随同,只是,神色中的不满已经有些掩饰不住。
此外跟随陆宁而来的,还有真冬姬和辅子,都是自告奋勇而来,只是不知道她们两个何时成了好友,一起来和陆宁说项,要陪陆宁上山,陆宁也无所谓,她们要来就来,也没心思还劝说她们之类的。
当然,真冬姬和辅子两个,都有一名身材彪悍的村妇背在类似竹篓的坐具里,她俩体重都轻,两个村妇倒是在山路上走得如履平地。
在陆宁印象里石见银矿附近,山坳里,还有些农田,住着几户山户,山坳里农田基本是种一年,第二年放置,下一年又接着种,如此,可以养田力。
平素这些山户又何以捕猎采果等等,所以,这几家山户除了有被猛兽侵扰、泥石流等等危险外,生活倒比山下人家稍微好一些。
这几个山户,显然日子还是老黄历,以为外面是石见介当家作主,他们其实生活在大山里,平素也不用缴纳赋税。
等陆宁一行到来,他们很好客,拿出山果还有晾晒的肉干招待这些看衣着就知道是外间贵人的客人。
但等须佐一成沉着脸和他们说起,以后这里山林,都归面前“班大人”所有后,这些山户,不管是壮汉还是老人、妇女,都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陆宁笑着做手势令阿大、阿二从背包里拿出点心分发给众人。
然后,就给山户们勾勒起以后的蓝图,要在此设伐木场开山劈林,取木材烧木炭,随之,有了木炭,此处可以规划出一些作坊等等,这大森到汤泉津一带,都会慢慢繁华起来。
又说山户们算是此间垦荒的原住民,会给一笔补偿,且以后采木厂、作坊等等,都会给山民们安排差事,必然比以前生活更好,还不似以前那般危险。
山户们将信将疑,但既然面前贵人成了此间山林的主人,他们也没有办法,更莫说,能想到这贵人能如此和蔼的和他们聊以后的生活给他们吃定心丸了。
……
清泉潺潺。
陆宁和须佐一成坐在一棵参天大树旁,又有些孩童,在附近嬉闹。
有几名山户妇女,则在泉水里,为坐在被泉水冲磨的很光滑的石头上的真冬姬和辅子内亲王浴足解乏。
东瀛社会阶层的尊卑意识,甚至无关“贵人”是不是和他们这些低下之民有从属关系,而是整个社会阶层底层民众,对“贵人”的服从和仰望。
水流声中,真冬姬和辅子内亲王面前各有两名妇女,为她们褪去鞋袜小心翼翼的帮她们冲洗雪足。
陆宁眼力好,是以,真冬姬和辅子内亲王解去足袋后的纤美玉足尽收眼底。
须佐一成就没有这等眼福了,他坐在一旁,心思明显有些不在这里,眼神很飘忽。
“一成啊,现今东瀛,大变革时代,我知道,你想法很多。”陆宁轻轻摇动折扇,吓走飞近的蚊虫,他反应很快,多么小的蚊虫,也根本飞不到他身前。
陆宁突然决定和须佐一成谈一谈,如此,也算仁至义尽了。
他又哪里理会过这些?
和他有了交集之人,到底会得到天大好处还是招来灭顶之灾,一切,都靠他们自己悟,路靠他们自己走,而不会还要自己出言点醒。
而现今,陆宁突然觉得这须佐一成还是有点可怜的。
尤其是,须佐田卫固然是老狐狸,可能西国惯出智者吧,如后来的毛利元就。
须佐田卫便是如此,在这动荡之时,他明显是铁了心依靠齐人,固然是他觉得如此,他才能在这西国崛起,甚至成为未来的西国一霸。
但最起码,和这须佐田卫的合作,还是很愉快的。
陆宁不希望,这种合作关系受到严重破坏,自己还需另外寻觅在出云、石见地代表齐人利益的代理人。
是以,陆宁琢磨着,缓声道:“但是一成啊,要成就大事,便要成非常之人,我在此购地,你便是不懂其中关窍,你父也必然提醒过你,此事,并不仅仅是我购地这般简单。”
顿了下,陆宁突然道:“因为一个女子,你便和我心生芥蒂,那我问你,如果此处山脉,突然变成宝藏之地,而我几乎没付出什么代价就成了这宝藏地的主人,你会如何想?”
陆宁挑起这个话题,自然也是打预防针,同时,隐隐的,也是一种威慑。
毕竟,齐人并没有在此勘探,是如何知道这里会有超级银矿宝藏的?
现今自己这话,就是隐隐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凑巧。
须佐一成脸色立时一变,后一句话,他应该现今还没太在意,脸色巨变,而是因为陆宁前面所说“因为一个女子,你和我心生芥蒂”的言语。
“我希望你好好想一想,我大齐对东瀛并无土地的野望,我们隔海为邻,打交道是免不了的,你须佐一族,虽世居出云,但想稳稳立于乱世之中,是何等不易你当明白。”
顿了下,陆宁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我很少和人说这些。”
须佐一成脸色变幻不定,默默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