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诸事渐定
淅淅沥沥的小雨,洗涤了一天的燥热,也使得山区变得雾蒙蒙的,阴雨绵绵,是这一带常见的天气。
草棚下,陆宁望着从棚沿汇聚慢慢掉落的水珠,雨好像越来越大,水珠也由断断续续变成了长串的珠帘。
旁侧,真冬姬和辅子也都抱膝静静坐着,望着外面雨景出神。
面对渐渐变得细密的雨水,蚊虫好似也都藏了起来,真冬姬和辅子也再不用在身上涂抹那难闻的药油。
“班大哥,你是不是快走了?我是说,班大哥要回自己的故乡了,对吗?”真冬姬突然问。
陆宁微微颔首,“是吧,应该快了。”
真冬姬沉默,过了会儿,轻轻叹口气,“我现在有点迷茫,班大哥,我不知道,我正在做什么,也不知道,我以后会怎么样?班大哥走后,我会被送回我父亲那里吧?”
陆宁沉默,确实,真冬姬这段时间,都是在做自己的挡箭牌,莫说她对自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很迷茫,便是自己,也没真想她做什么。
“还有啊,班大哥,辅子殿下……”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辅子已经惊呼一声,想打断她说话,但可能又觉得太不礼貌了,一时雪白小手抓着黑色和服衣襟,紧张极了,也窘迫极了。
真冬姬还是说了下去,“辅子殿下虽然不和你说,但是,她很担心的,她不知道,你走后,她要怎么办,她说,实在不行,她只能回京都,只是那样的话,她觉得自己成了一个逃兵,没有像班大哥期待的那样,成为一个勇敢的人,会让班大哥失望。”
听着真冬姬言语,陆宁看向辅子,却见辅子有些不安的偷偷看自己,见自己目光看过去,立时飞快转头,早没了平素的淡雅宁静。
陆宁有侧头这边看看真冬姬,便伸出手,一边一个,揽住了她们的纤腰。
真冬姬和辅子娇躯都是一僵,真冬姬更下意识往外挣脱了一下。
陆宁并不吱声,但铁钳似的臂膀,她们便是用尽力气想来也挣脱不得。
草棚里,一下安静起来。
又过了会儿,她俩便渐渐靠拢向陆宁,都将秀美小脸都靠在了陆宁肩头。
而等她俩对望,真冬姬立时有些窘迫,小脸瞬间通红,忙猛的抬头,辅子却很淡然,更有些好奇的问:“班大人,为什么,我突然很喜欢被你抱着?”
陆宁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外面雨幕。
辅子也便不再说话,也回头去看外面烟雨蒙蒙。
真冬姬,娇躯渐渐变得软绵,过了会儿,俏脸又慢慢靠在陆宁肩头,但绝不向辅子那边看就是。
……
在石见山上待了两日,陆宁等回转。
而回到汤泉津的第二天,须佐一成便来求见。
不知道是其父来了回信还是他自己真的想通了,他言道,班大人置买石见之土,只需鹿足御协助便是,他退居次席,和鹿足御一起,帮班大人把差事办好。
接下来几日,陆宁便陆续走访其长四十多里、宽十余里土地上的住户,将名田、山林等等,都渐渐转入自己名下。
甚至,从静海道(出羽地区)运送而来的第一批劳工也很快到了汤泉津,此本就是在同步进行,陆宁从京都动身时,在关东招募劳工一事已经开始运转,这些劳工多是虾夷人,不过,效命齐人而没有蛇鼠两端的虾夷部落,地位大大提高,渐渐不再被视为海外奴隶身份。
当然,从中原,也会招募移民来,最终,在这石见两百平方公里的私人土地上,形成中原人聚集区,令中原人在此的人口,能占据半数以上。
几日后,萧皇后和夷懒,领着其余四百名宣抚营正卒、六百名宣抚营辅助卒,以及早击女营,抵达了汤泉津。
文总院的两位殿夫人到了石见,须佐田卫自亲自来拜访,一时间,加之渐渐有东海百行的商船运送来建港、伐林、烧炭、采矿等等需要的一些器械,而往来汤泉津这个小停泊点,汤泉津变得热闹无比。
……
竹林婆娑中的露天汤池,陆宁也有些无奈,正泡澡解乏的时候,萧皇后和夷懒来见自己,而且,她俩好像也少了些避忌,竟然也是在自己**上身的汤池旁,各自跪坐,和自己说话。
本来,如此接见一些东瀛人,包括身边的东瀛女子也习以为常,但从中土带来的女性,这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境遇下会面。
当然,草原部落儿女,本来确实比中原女子更洒脱一些。
两人都穿了华丽和服雪白罗袜,契丹两任亡国皇后,艳美妇人,更别有一番诱人。
只是,她俩如此装扮,倒好像乐不思蜀一般。
其实也是,两人以前在中土,被诸多猜忌,自由都谈不上,而来到东瀛后,渐渐成了文总院的代言人,权柄大炽,尤其是在东瀛人面前,怕渐渐勾起了两人昔日尊崇无比时的回忆,也莫怪,好像比起中土,两人更喜欢此间生活。
“大汗要回中原了吧?”
“这石见,有什么特异之处吗?”
陆宁也敏锐的发现,两人关系和以前也不大不相同,看似都比从中土出发时变得更温顺许多,包括夷懒,也换了个人一般轻声细语。
但两人,已经很有默契,在向自己汇报别来情形之时,也在配合默契的你一言我一语的试探自己,比如自己的归期,比如这石见国自己购买土地的用途,毕竟,两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从来不会无的放矢,突然在东瀛西国买下一片土地,想来是有所图。
辽末帝耶律罨撒葛被俘,本来是令两人关系变得极为微妙甚至互相敌视对方的。
耶律罨撒葛是夷懒之夫,又很可能是害死萧皇后之夫的幕后推手之一。
夷懒希望能保住耶律罨撒葛性命,萧皇后则希望这位仇敌被处死。
却不想,自己不在的大半年时间,她俩倒好像,取得了什么共识一般,更隐隐的,有什么图谋。
水声一响,却是陆宁突然从温泉中伸出胳膊摆摆手,“我不会将你两个留在东瀛的,但如果你们日后还如在东瀛这般帮我尽心办事,回中原后,我也许会寻一处皇庄交给你们打理,但兵员种种,自然没有。”顿了下,又道:“耶律罨撒葛终生囚禁,能苟延残喘多久,看他的造化,但定叫他衣食无忧便是。”
萧皇后和夷懒都滞住。
陆宁又道:“没有其他事,一路辛苦,你俩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萧皇后和夷懒互相交换个眼神,也不再多言,都微微欠身告退。
……
泡的美美的,只觉得这段时间疲乏尽去,月夜之下,陆宁哼着小曲回了寝室。
说起来,这段时间倒是挺累心的,陆宁一向不怕体力活,反而最怕这些繁琐的事务。
拉开格栅门进寝室,陆宁微微一怔,室内清香萦绕,月光中,两条俏生生人影跪坐榻榻米上,自己卧絮在正中,两侧又更有锦绣卧絮,跪坐自己卧絮两旁的俏丽少女身影,正是真冬姬和辅子,两个美少女都是雪白肌襦袢,精赤雪足,同样的清纯甜美,各有各的可爱。
“是,是两位殿夫人令我们来的……”真冬姬有些结巴,小脸更有些红。
辅子也不似以前那般淡定了,她受的贵族教育再白纸一般,也明白,今日可能会有些不同,有些她不太懂的事情可能会发生。
看真冬姬娇态,陆宁心下一哂,缓步向两人走过去,少女清香越发浓郁,陆宁的心也越发荡漾。
那日石见山之后,本来就已经想好,领她二人回中原,只是事务繁忙,还未来得及和她们深谈。
“啊……”真冬姬轻轻惊呼一声,却是陆宁高大身躯已经跪坐她面前,单臂揽她入怀,轻轻吻在了她粉唇上,令一只手,陆宁更伸向了不知道多少次令他心猿意马的真冬姬的雪足,平素雪白足袋红纽草鞋的少女纤足,此时被陆宁握在手中,那种娇嫩滑腻的触感,美妙无比。
真冬姬,被男人气息包围,甚至不知道班大哥到底触碰自己哪里呢,只觉得,舌头都要被班大哥咬掉了,气都要喘不上来,但头脑阵阵眩晕,心下,却是难以言述的充实和甜蜜,更有要哭泣的冲动。
下意识的轻轻惊叫一声,却是辅子也被陆宁揽入了怀中。
她本来有些惊讶的看着陆宁搂抱亲吻真冬姬,突然被陆宁拉入怀中,她虽然不懂什么,但也下意识轻呼一声,可随之,忙捂住自己小嘴,甚至呢喃轻声道歉,感受到陆宁的手臂力度方向,便温顺无比的顺着那力度,贴近陆宁怀中,见陆宁如同咬真冬姬香唇一样来咬自己,便是心下有些担心“班大哥”不知道在做什么,会不会咬痛自己甚至咬下自己嘴唇去吃,但也忙送上自己的樱唇小口。
陆宁轮番亲吻两个美少女脸蛋、香唇,手臂左右上下其手,看着怀中一个隐隐有刺客、忍者培训教育的可爱小巫女,一个则是单纯如纸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却温顺配合的清雅东瀛公主,各有各的可爱,各有各的诱人,但都很单纯的喜欢自己,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俩会对自己如此,也令人心中,微微有些触动。
诸事渐定,空闲之余,即将和两个如此东瀛可爱美少女共赴巫山,除了喜欢她们的可爱,感念她们对自己的情谊,心下更大起征服之意,动作渐渐越发露骨起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小小合战,携美围观
江之川为东瀛中国地区第一大江,由南而北,悠悠注入鲸海。
此间河运,到了江户时代极为发达,现今来说,刚刚有了雏形,想来随着“陆氏名田”的开发,江之川河运会提前兴旺发达。
江之川两岸的农田,也是“陆氏名田”的最西端。
而此时,大江西畔,山麓之下,旌旗招展,五百宣抚营正卒、六百辅卒列成的黑压压军阵,好似,令他们身后的天空,都变得黑暗起来。
而西方,数百步外,聚拢的数千武装,原本,其中有数十名穿威武大铠的将领,在现今东瀛来说,齐人未来之前,如果一支军马,其中有几十名披挂大铠的贵族武士,那真的是可以横行数国了。
更莫说,每一个大铠之主,都代表他可以动员相当人数的武装,就如果列队和齐人抗衡的这支东瀛军马,有数千之众,虽然大多明显是竹枪木刺的足轻,但人数众多,气势汹汹。
只是此刻,当他们聚拢而来,齐人人数虽然不比他们多,但军械森严的黑压压方阵渐渐进入他们视线,很明显他们那气势汹汹的气势便有些消散。
来侵袭石见的联军乃是周防守源赖亲统领,他是在关东死于齐人联军之手的源氏武士集团鼻祖源满仲之子,也是源赖光同父异母的哥哥。
但和在骏河与秀乡搅和在一起,好似已经迫于情势忘掉父亲之仇的源赖光不同,闻听有齐人来到石见,源赖亲联合周防、长门、安艺豪雄,亲自来征讨齐人。
看其能统领来数十个大铠豪雄,显然深得其父之遗传,是一号人物。
……
江之川中,距离双方对峙的战场很远,有一叶扁舟,陆宁伫立扁舟之上,身畔有三个女伴,祐姬、真冬姬和辅子内亲王。
这几天,真冬姬和辅子内亲王刚刚恢复些体力,陆宁本想带她俩出游四处转转,加之祐姬,自己倒好似享用之后就丢到了脑后,甚至都没再和她见过面,琢磨琢磨,有点不太像话。
却不想,源赖亲联合三国势力来征讨石见,陆宁领宣抚营迎战之余,也便带她三人一起散散心。
江中小舟距离战场很远,远远看过去,就好像黑乎乎两支蚂蚁军团正往一起凑,大战一触即发,但便是一会儿厮杀会变得如何惨烈,这里也感受不到,免得三女受到惊吓。
“班大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个疑问,可能憋了好一会儿了,真冬姬突然问。
今日,陆宁发号施令,也没太避忌她们,便是宣抚营统领傅潜,对陆宁也是毕恭毕敬宛如微末将领见到中原皇帝。
而除了辅子没什么概念外,祐姬和真冬姬,都知道那位中原傅统领,代表的是什么份量,来东瀛的中原大人物中,其绝对在前五行列,却对“班大哥”“班大人”礼敬的宛如奴仆见到主人,真冬姬又如何没有疑问?虽然,小丫头心里,也隐隐猜到了,班大哥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而祐姬,更是在京都皇宫经历各种尔虞我诈的机谋,对权力人物的神态种种,就更为敏感,听到真冬姬问,她也偷偷看向陆宁。
陆宁看着舟上三名丽人,想想和她们**时体验到的不同妙处,心下不禁又有些热。
真冬姬那真火辣的身材和现代美少女的灵性;辅子纯如白纸,自己要进入她身体时她那诧异小样子,以及自己进入后,她忍着痛楚以为是要承担的惩罚的痛苦模样以及后来渐渐迷糊的小表情;祐姬软绵绵美艳侍姬带给人的刺激和疯狂。
都令人回味无穷。
“班大哥,……”真冬姬不见陆宁回答,却突然发现他看向自己等的目光又有些火辣辣,就好似那晚一样,立时小脸通红。
陆宁这才回神,咳嗽一声,目光又看向对峙的战场方向,想了想道:“其实,我便是总管诸上使院的文阿大。”
此间事已经到了尾声,这两日,便自己孤身疾行去新齐城接宝仪那小丫头,想来,还能赶上她分娩,再等过了满月,领她来此,由此乘舟回中原,海路要少走许多。
是以,身份不身份的,哪怕被她三人泄露出去,都是很无所谓的事情了,何况,她们又怎么会说出去。
真冬姬和祐姬琢磨着陆宁的话,好一会儿才明白陆宁的意思,都怔住。
“总管诸国诸地上使院”文阿大?文太郎?那可不就是,齐人的所谓“文总院”?
只有辅子心思并没有在这里,只是专注的看着陆宁背影,眼中满是甜蜜快乐之意。
陆宁顿了下,又笑笑道:“其实,我还是汴京金銮殿上的孤家寡人,天下臣民眼中的大齐皇帝。”
恰好一道惊雷轰隆隆而过,战场上杀声震天,黑压压的两团蚁兵剧烈碰撞在一起。
但陆宁的声音,还是清晰无比的传入了真冬姬和祐姬的耳朵里。
几乎都不敢相信,以为自己听错了,真冬姬和祐姬震惊无比,互相对望一眼,其实她们出身经历等等截然不同,根本没什么共同语言,也从没有过什么沟通和交流,但此刻对望,心里都是同一个念头,是了,我没有听错!
至于“班大哥”“班大人”自称是中原皇帝的可信性,这点没人怀疑他是胡吹大气,没人敢吹这种牛,没意义不说,还会招来天大祸患,何况,和“班大哥”“班大人”接触,他就更不是这种人。
“不过你们放心,随我回中原后,我自会安排别苑给你们。”陆宁笑了笑说。
从东瀛带回去的情人情妇集团,在自己心目中地位高于胡夫人集团,但自也不会引入后宫,免得影响宫闱中的稳定,当然,这对真冬姬、辅子她们来说,也更为利好,会相对自由一些,不然,很容易在宫中格格不入,整日生活在提心吊胆和抑郁之中。
祐姬,震惊之下,突然就反应过来,慌乱的跪下,伏舟尾稽首,“圣皇,妾不知,万死之罪!”
她怎么也没想到,宠幸她的这位本以为是齐人小卒,但为了活命她也不得不尽力服侍的中原男子,当晚之后,已经令她以为做梦一般,那种前所未有的床笫之神奇,早就将她心中隐隐的不甘愿击打的粉碎,便觉得天下男子,只有这位班大人一人,再想一想旁的男子,都觉得恶心,和“班大人”,甚至**之中,便如圣洁洗涤躯体,登上仙境尽情翱翔,这种无与伦比的感觉,令她觉得和其他男子**的话,便如同和猪狗苟且,污垢不堪,想想都恶心的要命。
现今,果然,果然,竟然是中原天子,传说是中原天帝帝转世,看来,还真是如此,原来,是得到了仙人恩宠,怪不得,会这般不可思议的奇异,会令人从此甘心臣服,天上地下,对他死心塌地。
祐姬,甚至热泪盈眶,哽咽道:“妾何能,能得圣上恩宠,虽死何憾?”
陆宁咳嗽一声,看着这娇艳如花的东瀛丽人俏脸梨花带雨,虔诚无比的感动,心下挠头,但多少,也有些自得之意。
“啊,班大哥,我,我还怕回中原了被人欺负呢……”真冬姬,很是开心的嚷嚷起来,至于被“班大哥”疼爱的那种绝妙感觉,她未经过人事,还以为就是如此呢,被“班大哥”疼爱后厌恶别的男子,也是妻妾之常。
“我,我说错了,我不能再称你班大哥了……”真冬姬苦了小脸。
陆宁笑道:“以后你就喊我班大哥就好,回中原也如此,我喜欢听你喊班大哥。”本是真心话,但说到最后,耳畔仿佛又传来真冬姬在自己耳边轻轻呢喃“班大哥”的情形,带着羞涩痛楚乃至转成甜蜜的娇柔小嗓子,在自己耳边轻吟的那种**。
陆宁的心又微微荡漾。
真冬姬立时开心起来,“好,班大哥!”又笑道:“我本来可担心了,如果班大哥带我去了汴京,可是,那里齐人大官好多好多,我们如果被人欺负怎么办?如果班大哥将我送给那些恶心的老家伙怎么办?现在,可什么都不怕了!”
陆宁瞪了她一眼:“胡说八道!”
真冬姬吐吐舌头,不再说。
她真的很有现代美少女的可爱直愣感觉,陆宁倒很喜欢她这一点。
“圣上……”娇柔声音,却是辅子,祐姬正附耳在辅子耳畔说着什么,想来是告诉这个一心沉溺在自己甜蜜世界根本没注意大家说什么的小姑娘,陆宁真正的身份。
说起来,坊间都传言辅子、资子的母亲是祐姬害死的,虽说辅子不会相信这等险恶之事,但祐姬可能心中会有芥蒂,这也使得辑子、资子小姐妹很少再如以前一样一起玩耍,不过现在情况自然变了,祐姬怕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以后去了中原,她们这几名东瀛女子相依为命,以前种种自然要揭过好好相处。是以才上前提醒魂游物外的辅子。
陆宁对辅子一笑,“好了,以后你也称呼我班大哥就好。”其实心里也知道,辅子向来守礼,等真正搞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也定然不会如同真冬姬一个作派。
目光,又看向了战场。
其实,在双方碰撞的瞬间,东瀛足轻便已经溃乱,现今更是宣抚弓骑兵们,正满山遍野追杀逃兵。
威武华丽的大铠将领,东一具西一具的尸体,散落在战场上。
真冬姬和辅子对这种厮杀都不感什么兴趣,祐姬却是看着这一幕,美眸连闪。
陆宁突然笑笑,“祐姬,有什么仇人之类的,你可与我说,我大齐雄兵百万,当横行天下百战百胜,你虽不入宫,但既然是我妾侍,谁欺负过你,我可十倍惩治。”
祐姬呆了呆,美眸立时有了泪花,再次伏地,“有陛下这句话,妾万死无憾!以前种种,妾又岂会在意?在陛下面前,他们都如蝼蚁一般,若陛下为了我和蝼蚁计较,妾罪当万死!”
这话,虽然是隐隐心中凛然赶紧明志,但也是心里话,突然就觉得,站在这样一位俯瞰天下的天神一般人物旁边,那些京都的魑魅魍魉,不值一提,一根小手指就能碾死的虫蚁,又何必再理会他们?
陆宁笑笑,微微颔首,自己的言语,半开玩笑半认真,但同时,多少也有试探之意。
第二百二十四章 回归前夕
奉天十年八月。
陆氏汤泉津码头,海湾里,停靠着几艘巨舟。
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正在举行祭拜海神的仪式,明日,文总院一行,就要离开此地返程回中原。
甚至关东御领丰田仲任和关中管领深田殿都亲自来石见为文总院送行。
当然,明日后,丰田仲任自然有齐人东海百行的海船送其回自己领地,免得路途上被人所害。
……
曾经的汤泉津禅院已经更名为“陆氏公馆”,“陆氏名田领”,第一任代理名主为深田恭子,她也准备暂时留在此间,关中几国之事,则先由田山角重打理。
其实深田恭子还是有些不情不愿的,但毕竟不能违拗“文总院”的意思。
此时公馆母屋之中,陆宁正搂着小公主“东阳”逗弄,牙还没长出来的小家伙一副傲娇不爱搭理陆宁的样子,但倒也不哭,反而时常挣扎要从襁褓中往外看。
黄宝仪生了个女儿,倒是令陆宁松口气,不然,必然回到中原就要送去永宁处扶养,会令黄宝仪这小丫头很失落。
陆宁身侧斜刺,跪坐着容真大和尚。
两侧,跪坐着满满堂堂两排人,左侧依次是京都上使院上使陶邑轩、丰田仲任、真冬姬,右侧,依次是深田恭子、石见上使院上使高义行、石见守须佐田卫。
深田恭子,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哪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排在右首第一,好像身份比石见上使高义行和石见守须佐田卫还要高一样。
不过,更奇怪的是两名齐人上使,都是脸上放光激动无比,甚至屁股都微微翘起,按照中原礼仪,这就不是“坐”,而是跪了。
陆宁逗弄着东阳,左右看看,笑道:“朕此来东瀛,由东莱入,自石见出,辗转数千里,也算看遍了东瀛风土,历时年半有余,明日,终于要回故土,以后,这里的一切,就偏劳诸卿了。”
他这话是用中原语所说,陶邑轩和高义行立时伏地,屁股撅的高高的,齐声喊:“是,臣等肝脑涂地!”
昨日,他们私下被召见,才知道圣天子便在东瀛,而且,是从去年春季东征伊始,便来了东瀛,好似是以大将军武定邦的身份,有时候,也假借文总院身份行事,武大将军,可能就是圣天子的化身,文总院,倒是真有其人。
当然,这些也不是他们两个思考的重点,重点是,他们两个小小五品官员,而且,是外派之使节,却能得慕天颜,且不是远远的在金銮大殿,而是私下面圣,这是何等尊荣之事?两人激动的,都一夜未睡,现在,还都处于强烈的亢奋中,没有半点困意,且精神分外抖擞。
陆宁看了身侧容真大和尚,笑道:“说与我的这些东瀛朋友们听,我今日说的话,本也是对他们说的。”
容真忙念声佛号,便叽里咕噜翻译起来。
深田恭子、丰田仲任和须佐田卫,听不懂这位“班大人”说什么,但见两位齐人上使对“班大人”的叩拜大礼,都暗自心惊。
便是深田恭子知道“班大人”真正的身份是文总院,但也有些吃惊,中原下官对上官,要如此谄媚么?毕竟,仅仅一品两阶之差而已。
总院为正四品,东瀛各上使馆上使,均是正五品。
而此时容真缓慢转述陆宁言语,深田恭子、丰田仲任、须佐田卫三人,都呆若木鸡。
中原大皇帝啊,竟然就坐在此间,而且,是三人都见过的人。
区区一万部族兵便横扫东瀛的强大帝国之主,而这个庞大而强盛的帝国,能动员的类似来东瀛战斗力的武装,怕能有数百万,更为精悍的中原正卒,便有数十万之众。
如此强大到不可想象的庞大帝国的主人,此刻,就端坐在这里,哄着女儿,和众人唠家常。
这可不如梦似幻,做梦一般?
深田恭子,更是香涎都险些淌落,看她震惊转为欣喜随之又极为失落的神情,大致也能知道她的心理变化。
陆宁看向她,笑了笑:“以后你在此间帮我经营名田,须佐卿和高卿该当全力帮助你。”
陆宁还是说的中原语言,容真在旁翻译。
高义行再次撅屁股稽首,“臣愿肝脑涂地!”
须佐田卫听了容真大和尚的话,也有样学样,如同高义行一样,撅屁股稽首,叽里呱啦,大致意思就是,尊贵无比的大皇帝陛下,我须佐田卫,愿意作为您的奴仆永远效忠于您,并如同对待您一样,听从深田殿的吩咐。
陆宁微微颔首,对深田恭子又是一笑:“关中事,你也不必烦忧,若遇疑难,诸上使院及东海百行,乃至安东府,都会为你做主,总不能你前脚帮我做事,后脚便被人暗算。”
深田恭子本来俏脸数遍,震惊、欣喜、懊恼等等,此时才激灵一下反应过来,忙也伏地稽首,“是,罪奴今日才知大皇帝身份,罪该万死!”
此时,关中那点事,又哪里还算事情了?
而且深田恭子很快就意识到,这位中原天子,在此费劲力气的买下了一片名田,甚至名田经营者,地位比石见上使地位还要高,不消说,这里面也大有文章。
旁侧,丰田仲任渐渐从震惊中恍惚回神,突然身子一颤,忙回头看向女儿,却见真冬只是满脸崇拜的望着中原皇帝方向,而没有什么吃惊的样子,显然,女儿是知道齐人大皇帝真实身份的。
丰田仲任立时兴奋无比,当年,将这个刚出生便看得出会是绝美美人胚子的女儿苦训搜集情报、刺杀等等技巧,本来是希望,能将其嫁到京都,和藤氏家族联姻,但后来的一切,令他心灰意冷,甚至,当这个女儿不存在就是了。
却万万没想到,女儿最终侍奉之人,是这个天下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甚至,不说其是全天下最后权势的人物,也绝对是和西域更西方的未知之土的强大君王们,并驾齐驱的人物,而且,西域更西的未知之地,和这里远隔千山万水,要说自己所见光耀能到之地,面前的男子,绝对是毫无疑问的天下霸主。
简直,自己曾经想过的女儿能带来的最好的帮助,也远不及现今的万一。
只是,早知如此,自己当对女儿好一些的,看现在的真冬,眼里又哪里还有自己这个父亲?
丰田仲任正一时欣喜若狂一时懊恼之际,陆宁的目光也看向了他,笑道:“丰田卿,真冬会随我去汴京,若你日后思念女儿,欢迎来我故乡做客!”
丰田仲任忙跪着挪出班列,学着中原大员的礼节撅屁股稽首,“是,是,仲任给最尊贵的大皇帝请安!真冬顽劣……”
容真大和尚咳嗽一声,“丰田御领,不得无礼,怎可言帝嫔之非?”
容真大和尚毕竟在中原混迹几年,可是深深知道,中原皇室的尊贵和高高在上的森严,可不是京都天皇御所可比,虽说这位真冬御未必能进入中原大皇帝内宫,但被中原大皇帝宠幸,那么,就有成为妃嫔的可能,哪怕你是她的父亲,从今以后,说话也万不可如此随便了。
丰田仲任滞了滞,立时连声道:“是,是,小奴该死!该死!”
陆宁点点头,笑道:“好了,你们就去吧!恭子,你留一下。”
陶邑轩、高义行两名上使,以及丰田仲任、须佐田卫、容真大和尚,忙都挪跪陆宁面前,稽首后起身,眼睛看着脚尖,躬身倒退而出。
丰田仲任退到木屋格栅门前时,终于忍不住,还是偷偷向女儿瞟去。
却见女儿已经欢快的起身,到了中原大皇帝身前,跪坐下来,逗弄那齐国小公主,中原大皇帝正微笑和女儿说着什么,脸上有宠溺之色。
丰田仲任这才放心,也忙退出去,转身离开。
……
抱着东阳,陆宁微笑看真冬姬逗弄这个小家伙,对自己的女儿,东瀛诸女不管是不是真心,看起来都喜欢的很,不过真冬姬,倒绝对是真心的。
陆宁又琢磨,辑子和资子,倒是可以称为南平和南安的玩伴,她俩比南平南安只大四岁,虚岁的话,南平、南安六七岁,资子和辑子十来岁,说起来,是一代人,也肯定能玩得很好。
自己倒想南平、南安学学辑子和资子某些方面的修养,还可足不出户,有两个东瀛小玩伴,多长些见识。
“以后你想父亲了,我可遣派船只送你来。”陆宁轻轻揉揉真冬姬的巫女发髻,现今,大齐到东瀛的固定航线,若说暗礁之类,便是水文规律也摸得越发清楚,只要不是多台风的季节来东瀛,当碰不到什么危险。
真冬姬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陆宁可是知道少年第一次离乡的滋味,现今真冬姬、辅子和资子、辑子已经有些不安,但毕竟还未真正离开故土,等明日登了船,怕四个小家伙,定然哭得稀里哗啦的。
陆宁又看向深田恭子,微微一笑:“对你的能力,我很放心,你尽信帮我办差,自有回报。”
深田恭子伏地稽首,“妾为陛下做事,是天下的荣幸,哪里敢邀一丝功劳?”
陆宁心下撇撇嘴,当然,自也不会多说什么。
第二百二十五章 海途 (上)
巨船乘风破浪,缓缓而行,从汤泉津出海,经对马岛水寨,到济州岛水寨,再沿高丽近海到北韩都城开京,可稍事休息进行大补给,再由开京直航大齐山东道登州府,这条航线的海图,已经趋于成熟,而且不算沿途补给时间,季风方向又判断无误的话,在海上旅程,也不过十余日时间。
……
“靖海”号,是一艘标准的中原巨型帆船,这是一种可以用于远洋运输的三桅货船,带有许多横帆,尾桅又有三角帆,不管从船只方向的把握还是航行的速度,以及货物载量,都是一种革命式的进步,而东海及广州的两大船场,有越来越多的技术工匠,能够参与到打磨这种“皇家东海”级远洋帆船的行列。
而靖海号,作为最早的原型船只之一,实际已经经过改造,更像是近海航行的游船,平素停泊在登州,供皇家专用,但也只有现今,派上了用场。
月明星稀,大海也变得黑黝黝一片。
靖海号船楼二层,星星点点的灯光,在苍茫漆黑汪洋中,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陆宁坐在软塌上,看着舷窗外明月,心里,微微有些怅惘,归家之旅,才越发归心似箭,昨日,更是在这海船上过了中秋,就不免更思念京城的亲人。
外面,脚步轻响,有清嫩动听的东瀛语言,“陛下,千秋殿到了。”
守候在外的是侍女阿裳局,陆宁回中原,也带上了她,还有石见介、鹿足御一家残存之口。
须佐田卫将被他捕获还未处死的石见介一族,尽数开释。
陆宁也按照承诺,领他一族去中原,给他们寻个安身立命之所。
而阿裳局,本就是贫苦东瀛农女出身,现今就更是战战兢兢,外间虽然是走廊,但毕竟有海风吹入,她却一直守候在外,陆宁要她回去休息,甚至训斥她,但她过一会儿,还是会悄悄回来伺立在外间。
陆宁听到阿裳局的清嫩小声音便有些无语,想事情出神,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偷偷回来了。
摇摇头,道:“进来吧。”
门轻轻被拉开,果然有一股冷风吹入,现今虽然刚刚中秋季节,但北方海域,海风已经渐渐有些刺骨。
千秋殿的小身影缓缓走入,身后自然是她的侍女,“焦不离孟”的绿珠。
千秋殿是现今自己册封的前高丽国王王昭之女。
当然,现今王昭的身份是自己册封的藩属南韩王。
实际上,比起中原以前的藩属,这三韩地,北韩王、南韩王和新罗公,独立程度可差多了,更像是自己分封的诸侯,而不是以前,仅仅名义上的藩属,实则都是独立的王国,内部称帝都是寻常事。
现今三韩地之主,可是大齐北韩王、大齐南韩王和大齐新罗公。
且经济、军事、对外交往,都不可避免受到大齐的影响,在可预见的将来,对大齐的依赖也会越来越深。
而说起来,三韩地之主,北韩王和新罗公,可以说是被大齐扶持起来的。
心中对大齐不满的,大概仅仅是南韩王王昭了。
因为王昭本来是高丽国主,统治的疆域比现今三韩地加一起还要辽阔,而且还正在向外扩张。
现今,王昭却只能偏居一隅,不似南韩王朴氏和新罗公金氏,由地方豪族,成为了大齐承认并册封的诸侯国国主。
而且原本高丽繁华之地,如京城开城,已经是南韩王朴氏所有。
本来已经自称皇帝,现今只能回到宗族发源地光州苟延残喘,被打回了“光州王氏”的原形,王昭要还对大齐和自己忠心耿耿,那除非是天方夜谭。
父亲如此境遇,同样的,千秋殿对自己观感还能好得了?
当年被献给自己,是为了什么?
千秋殿年纪虽小,但宫廷中事,很多都懂。
一年多未见,现今进来,还如昔日一般冷淡,看她高高发髻下,那冷冰冰又略带倨傲的小样子便知道了。
小小脸蛋,浓妆艳抹,红唇涂的鲜亮无比,华丽裙钗,倒真是影视里韩国小公主的样子。
侍女绿珠,穿着一袭高丽侍女裙,和主人一样,没穿中原服装,想是觉得讨好自己已经没有意义。但如此装扮,那对儿被勾勒出深深沟壑的雪白高耸,隐隐露出半球形状,却更显靓丽性感。
千秋殿和绿珠,是随靖海号而来。
说是听闻皇室游船靖海号出海,会途径高丽,千秋殿便去求肯永宁,想回家省亲。
永宁便令其主仆随船而行,至于能不能去南韩王所居的光州省亲,等见到天子陛下,自由陛下决断。
千秋殿和绿珠就这样随船一路而来,只是在汤泉津时,主仆并未登岸和外人相见。
陆宁知道,主仆来求见,定然是来求肯自己,去光州省亲一事。
因为明晚或者后天,应该便到大齐济州岛水寨补给了,而济州岛对岸,便是南韩光州地域。
看着千秋殿和绿珠,千秋殿年纪幼小,十一二岁年纪,而且,也没怎么发育,是以,绿珠其实便是来回护幼主,在幼主承受破瓜之痛时为其分担,这些,陆宁心知肚明。
而绿珠,那真就是千挑万选的了,明眸善睐,美艳靓丽,虽然刚刚十四五岁,小身子发育的却令任何男人都垂涎三尺,给人美艳之感,端的是另一番诱人的小风情,在后世的话,就是那种年纪不大,但却天生一举一动便媚意惊人的那种小丫头了,不过绿珠的媚,更高级一些,更干净一些,也更诱人的多。
看着她俩,陆宁更想起了朴贞姬和她的母亲金氏以及侍女善花。
朴贞姬同样年纪不大,善花也是承担绿珠一样的责任。
三人和千秋殿主仆差不多同时送到了自己身边,争宠竞争。
但到底金氏年纪大一些,加上自己原本的考量,最终,是朴贞姬、金氏和善花三人组获胜。
想想,那一晚,宠幸朴贞姬、金氏和善花三女的一幕幕,那种种荒唐,以及令自己骨软筋酥的**。
陆宁心中,不禁渐渐有一团火升腾。
“陛下……”千秋殿欲言又止,比之一年前,她的中原口音略有进步,但还是能听出高丽特有的韵味。
陆宁略一沉吟,“靖海号,可在济州岛水寨多停泊一日,令你父来御舟觐见。”
如此,免得王昭发疯,看自己出现在他的地盘,突然脑子热的难以控制,要除掉自己,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需要扼杀住这种可能。
不然三韩去了一韩,怕以后会朴氏独大。
而在济州岛水寨停泊,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千秋殿倨傲矜持的小脸蛋,终于露出一丝喜色,屈膝欠身,“谢陛下!”
看看她稚嫩小脸蛋,又看看绿珠明媚俏脸,陆宁喉咙动了动,想说什么,但终于还是挥挥手,“好了,你们去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海途 (下)
千秋殿和绿珠开门离开的时候,陆宁看到了在门旁的阿裳局小身子正冻的簌簌发抖。
“阿裳,你进来!”陆宁唤了声。
阿裳忙答应着,木屐哒哒的小碎步小跑进屋。
阿裳生得美貌,不弱于绿珠,出云第一美女实至名归,标准东瀛美女的苹果脸,不似中原美女鹅蛋脸、瓜子脸尖瘦,但也使得其脸颊到下巴的曲线更柔和,整个面相更温婉可亲,也更多了几分柔顺。
阿裳一袭淡青色和服,木屐雪袜,只是怯怯的看都不敢看陆宁。
淡青色对很多地方承袭大唐的东瀛来说,是奴仆穿的颜色,但阿裳一袭淡青和服,却显得整个人精致极了,根本看不出乡下贫穷女字的痕迹,倒好像后世cos又用滤镜美颜等等伪装出来的顶级美少女。
“冷了吧!”陆宁说这话,招招手,“过来……”
阿裳忙听话的走到陆宁身边,低头看着脚尖,轻声说:“我不冷。”
陆宁伸手,抓住了她雪白小手,确实冰冰凉凉,但握在手里,很是滑腻娇嫩,只是,陆宁手指探入她手心处,却是能感觉到,其手掌中,还是有一些昔日劳作留下的硬茧没有消退。
“啊,我的手太凉了,也太粗糙……”阿裳俏脸通红,但并不是因为害羞之类的,这位身份崇高无比的中国大皇帝,现在的举动,令她受宠若惊之余,更自惭形秽,因为她的手冰凉,而主人的手是那么温暖,更莫说,比起主人的手,反而她的手倒好像更粗糙一些。
陆宁微笑,低声道:“不怕,我帮你暖暖身子。”说着话,将这个顺从无比的秀美女仆轻轻拉入怀中……
……
海鸥盘旋,发出阵阵清鸣。
不远方,蔚蓝大海上,济州岛水寨轮廓渐渐出现。
舷窗垂帘缝隙,一缕阳光射进来,刺的陆宁眼睛微微有些疼。
感受着左右两具轻如羽毛而又滑腻无比的香软酮体,陆宁一时还真舍不得起身。
这对儿玉人,左侧是萧皇后,右侧是夷懒。
海途寂寞,更不似去时满心满脑子都是勾勒登上东瀛之事,盘算可能遇到的各种困难,心里,着实没什么底儿,却不想,东瀛一行,比自己预想中顺利多了,主要是,现今东瀛,难以想象的羸弱,根本和后世大多数时间,东瀛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而归途,却根本不知道怎么打发时间,精力更不知道如何发泄。
尤其是,登船前,和祐姬、真冬姬、辅子等的欢好,便好似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登船后,见到千秋殿皇甫仙蕙、绿珠那两个小丫头,又令人怀念起曾经和朴贞姬、王氏、善花三名风情截然不同的高丽美人儿大被同眠的**蚀骨。
终于,昨夜给阿裳局“取暖”时忍不住宠幸了这个乖巧无比的小丫头,但却完全不能尽兴,又可怜阿裳局孤苦,不忍心太过折腾她,心火正旺,干脆,便来了萧皇后舱房,她和夷懒舱房相邻,便抓了她,又来夷懒之房,然后……
左右看看,萧皇后俏脸好像还有泪痕,夷懒嘴唇咬破,也不是自己的幻觉,现今其嘴唇还红红的,血痕未消。
昨夜,多少有些强迫意味了。
虽然她两个可能也都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但自己心火大炽下,竟然要同她两个一起行房,这却是令她们有些接受不了,所以,才反抗起来,只是,她们的力气,和小鸡子实在也没什么区别。
和契丹前后两代美艳皇后一起行荒唐之事,不得不说,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都得到了难以描述的享受。
想想昨晚的自己,实在,昏君、暴君之类的帽子,都能扣在自己脑袋上了吧。
只是,身子又微微有些热,尤其是,感觉着两个美艳妇人不同的细腻柔滑的肌肤触感,便是脚下,碰触的那一对儿玉足也各不相同,萧皇后的雪足软绵绵真得没有骨头一般,夷懒的玉足更小更滑腻一些,昨晚分别握在手中把玩时,看她们的愠怒和无力的挣扎,有着别样刺激。现今,都熟睡依偎在自己怀里,又带给人另一种绝佳的满足感。
巨船突然猛烈一振,外面轰然的喊声,应该是正在抛锚。
萧皇后和夷懒,也都被惊到,同时嘤咛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开始,两人美眸都有些迷茫,然后,才渐渐记起发生了什么,以及,现在是一种什么情形。
萧皇后惊呼一声,便想向后挣扎,但全身却没有一丝力气,俏脸通红,又拼命闭上眼睛,一滴清泪,缓缓落下。
头脑越是清醒过来,越是记起了昨夜,从拼命反抗,到最后迷失在从未曾想象过的仙境中的放浪形骸,甚至,迷迷糊糊中,真按这暴君所说,在他耳边轻轻唤“官人”,思及种种,她更加窘迫,不由低泣起来。
夷懒,却只是静静看着陆宁,动也不动,神色木然,看起来真如昨夜她力气不够后放弃挣扎,木头人似一躺所说,“我权当被疯狗咬了!”
陆宁笑笑,揽着两人纤细柳腰的手便不老实的向上动起来。
立时,又倒吸口冷气,那截然不同的触感,实在,实在是令人不疯狂都不行啊。
萧皇后清泪越发的淌,扭动挣扎,用手去掰陆宁的手,只是,哪里掰的动分毫?夷懒,咬着红唇,默不作声,任由陆宁魔爪肆虐。
陆宁无奈,其实,还是第一次强迫的意味更多,也是第一次,遇到事后这种情形。
咳嗽一声,陆宁道:“我昨夜若是分别宠幸你们,你们可还会心里这般不舒服?”
萧皇后,用力掰陆宁手的动作停滞,便是夷懒,美眸也闪过一丝迷惑。
说起来,成为战俘两年多了,却一直没被齐人玷污,她们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跟着这齐人大皇帝来东瀛的一年半时间,作为殿夫人发号施令,俨然东瀛大名们的太上皇,就更是体会到难得的自由和快乐。
甚至两人本来有几次,都做好了可能会侍奉这齐人皇帝的准备。
只是,却偏偏又在没什么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这齐人皇帝突然来了兽欲,而且,是要她们两个一起侍寝。
她俩本来心里就有芥蒂,哪怕在东瀛渐渐形成一种默契,但互相内心深处,却从未将对方视作朋友,隐隐的,两人一直觉得对方是自己竞争对手。
而这种矜持,却被齐人皇帝的荒淫打破,用一种极尴尬的赤诚相见的形式打破,这就令两人更是羞愤,更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显然,两人的心理状态,却瞒不过这齐人皇帝。
“不管如何,你们都是朕的女人了!恨我也好,恼我也罢,木已成舟,你们不若想想,以后想怎么生活……”
说着话,陆宁放开双手慢慢坐起,道:“到济州岛了,都起来梳洗一番吧。”
萧皇后已经急忙向后挪,拉起薄毯一角盖住自己;夷懒还是默不作声。
陆宁摊摊手,自顾下榻穿衣。
第二百二十七章 西北,西北。
一年八个月,陆宁再回到汴京时,隐隐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这座都城了,虽然不似后世城市建设那般日新月异,但汴京城的变化还是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尤其是“市城”,感觉进了后世影视城一般,花红柳绿的,青楼、酒楼、茶馆等等,渐渐取代了勾栏瓦舍,道路更宽阔,下水也做得不错,有点影视剧里的古代都城模样了,而不是原本实际上那种灰扑扑脏兮兮的基调。
和诸妃同乐自不必说,尤其是,到了京城就有好消息,西军攻克了青唐城,按圣天子早前所言,更名为“西宁”。
甘州回鹘请降,归义军再次来朝,这一次,却是曹家准备举家还朝。
倒不是被大齐西北禁军威势吓到,而是曹家历代都想回中原,在沙州、瓜州经营归义军,并不是什么美差,西域强敌众多,尤其是那些狂热的教派军,已经渐渐东进,他们热衷于屠杀异己且手段凶残。
现今和中原通道终于打通,曹家又哪里还待的住?若不然,万一以后通道又隔绝,曹氏一族,早晚阖族客死在这西北风沙之地。
陆宁自不勉强,下旨,沙州、瓜州、甘州、肃州、兰州等诸州设甘肃道,兰州陇安府为道治。
沙州升敦煌府。
陕西大营、灵州神卫军、铁鹞子军、党项、回鹘、吐蕃等部族军整编成两大禁军,一为“西北大营”,驻兰州;二为玉门军,驻沙州。
西宁设西宁军,移军户五千开垦,钳制西南吐蕃诸部。
……
猛虎园中,陆宁和诸毛打闹了好久,顺便教训了几只初生虎犊。
现今这虎山、虎园,大大小小虎口也有二十余口了,而且简直成了群居的狮群,实在令人莫可奈何。
加之,虽然投喂它们生食,但都是死物,新生的小家伙们在这个环境里长大,野性应该不如父辈了。
陆宁没想到的是,永宁在外面等着呢,看她似笑非笑神情,陆宁不禁讪讪一笑,“挨个揍了一顿,这些家伙,不教训不行。”
天上,一团黑影缓缓的盘旋,却是好久没看到陆宁的耶律小白也来凑趣。
说起来,好像跟在陆宁身边,这些动物也都渐渐通了人性一般,如耶律小白,说海东青智商高,但也是相对而言,鸟类,大脑的结构注定其智商极其有限,但现今耶律小白,陆宁简单的指挥,它已经能明白大概的意思,还能发出不同叫声回应。
永宁也看了看天空,轻轻叹口气道:“陛下种种神异处,便是妾认识陛下十余年,也还是时时令永宁惊奇,看历朝历代,也没有如陛下这般的真命天子呢。”
陆宁微微一笑,“皇后这般说,我可就更要胡为了。”
永宁抿嘴一笑,“东瀛那些女子,倒都乖巧听话,陛下也不算胡为。”
陆宁揉揉鼻子,东瀛诸女,并没有入内宫,而是入了近郊皇庄,东瀛诸女居住的庄园,称为“康华园”,诸女都封为宝林,二十七御妻的最低一等,如此,有了子嗣的话,也都有名份,但显然不入内宫另外辟园而住,“御妻”应该便是她们封号的天花板了,最多从御妻三等的“宝林”晋为二等的“采女”或一等的“御女”罢了。
“平辽北之乱,征伐西北,我不在汴京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当初贤妃写信说你太过劳累,可是吓了我一跳,还好后来又来信说你身体将养好了。”陆宁轻轻拉起永宁的手,和她一起来到旁侧画廊旁亭子坐下。
好像历史上的永宁,是夭折而亡,而这一世,她改天换命,倒好像在等自己一样。
正因为此,听说她劳累过度,陆宁确实吓了一跳。
“陛下不用担心我。”永宁微微一笑,又道:“有时候,我倒觉得陛下对我太客气了,所谓相敬如宾,但陛下在我面前,又不像当初我认识的陛下了。”
陆宁笑笑,“不对你客气些,不怕你咬死我么?”
永宁呆了呆,立时粉脸微红,白了陆宁一眼。
陆宁本来是想起当初和永宁初识时,心中泛起温馨之意,可看永宁神情,陆宁呆了呆,有些无奈,难道自己就这么不正经么?这中宫之主,也老把自己想得那么污。
“陛下,准备何时在西北动兵?”
永宁和陆宁谈论政事最多,知道陆宁立志收复汉唐故土,“玉门军”,是注定要出玉门关的。
而且,打通西域商路由大齐控制的话,实在可以聚天下财富来齐。
陆宁微微颔首:“修养个一二年再看。”
说着话,陆宁下意识目光看向了西北方。
归义军终于归齐,大齐兵锋抵达玉门关旧址,玉门关西,便是西州回鹘和于阗国。
西州回鹘不消说,后来的畏兀尔就是其后裔,当然,畏兀尔经过和蒙古、中原等人种大融合,而现今西州回鹘深眸高鼻的西域面貌特征更明显。
于阗国,国主为尉迟一族,西汉时尉迟一族就在于阗建国,唐朝时尉迟一族羁縻统治这里,同时于阗也成为前唐安西四镇之一,尉迟一族主要的统治基础,是汉人军户。
后吐蕃占领安西四镇,一百多年前,归义军张、曹起义赶走吐蕃人,于阗也趁机脱离吐蕃人统治,直到五代的后晋,还曾经册封于阗国主为“大宝于阗国王”,这也是于阗国和中原最后的关联。
而现今,西州回鹘和于阗国西邻,默罕默德教派正疯狂扩张东进,西州回鹘和于阗国,成为了正迅速崛起的喀喇汗国觊觎的目标。
对于阗国,喀喇汗国便是用圣战的名义征讨,得到了西亚大量教徒的狂热支持。
历史上,也是喀喇汗国灭西州回鹘和于阗国,将其教派传入了中华之土。
而陆宁,准备选取一个合适的时机,介入西州回鹘和于阗国,与喀喇汗国之间的战争。
第一章 五年
奉天十五年,春。
“嘭嘭嘭嘭”
团团白烟中,第一排下蹲的火枪手整齐的收枪后退,继续装弹。
京戍大营演武场之小霹雳营靶场,最近越发频繁的雷鸣般的响声经常有扰民之嫌,京戍大营正准备将靶场迁徙到更远的地方。
当然,现今来说,大齐的燧发枪技术虽然越发成熟,但真正战场上射击也从来没有瞄准瞄不准的问题,因为现今就根本不会有什么神射手,只是靠密集射击,超过五十米,弹丸的误差往往大到出乎想象。
靶场训练,其实练的就是配合,装弹射击的娴熟度等等。
而现今,刚刚整编的四个小霹雳营共两千名火枪手,正要奔赴西北,编入玉门军。
陆宁回头看看车銮里五名美少女、女童,显然,她们对自己今日的安排的活动不太感兴趣,从车窗里看了一会儿,就偷偷自己聊开了天。
陆宁也没想到,从东瀛回来,自己在汴京能安安稳稳的度过五个春秋。
在西北支持于阗国和西州回鹘抗击喀喇汗国侵略的同时,大齐正是一个相对平稳的高速发展期。
这五年,自己看起来极为勤政,一个月里,几乎有十天都会上早朝,这令内阁成员们大跌眼镜。
而实际上,高速扩张期突然刹车,新制更是由中央而下地方,这也往往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时期,这五年,自己坐镇京师,使得大齐新制有条不紊的推进着。
不过,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越来越烦躁,渐渐有些待不住了,这五年间,每日晚间打铁,倒是自己就打造出了许多神兵利器、盔甲火枪等等。
但不远处靶场中这些火枪不在自己打造的火器范围内,不然,那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而实际上,这五年来,大齐火器发展速度极快,有自己理论上的领路,燧发枪、简易拿破仑炮等等火器,有着千千万万工匠可以打磨,虽说制式批量生产还根本不可能,但火器部队在大齐军中渐渐由奇兵而向正卒军种之一的地位发展。
实际上,殿前侍卫亲军,已经混编为三个“殿前大侍卫团”,国外使节翻译为“皇家大侍卫团”。
大侍卫团战斗人员三千人上下,有长矛兵、刀盾兵、火枪手和骑兵混编。
有点类似陆宁认知里的西班牙方阵,只是契合现今作战需要,每一编,人数多了一倍不止。
此外,殿前侍卫亲军还有一支千人左右的“殿前大霹雳团”,也就是火炮部队。
加之五千名辎重预备卒,殿前侍卫亲军共一万五千名悍勇之卒。
这使得殿前亲军可以单独作为一支强大无比的力量攻城略地,也可以分拆机动使用。
前年时节,殿前亲军攻略辽北,废黜辽北王耶律贤。
陆宁根本没有亲自参与,但无坚不摧的殿前军,已经令草原部落彻底胆寒。
在后世称为的“贝加尔湖”,现今中原称之的北海,大齐皇室圈为“北海皇庄”,屯田移民,邻近的赫郎尔部和梅里急部,成为皇庄之奴部。
陆宁这几日,也在考虑,要不要令侍卫亲军前去西北,支援于阗国和喀喇汗之间的战事。
但最终,陆宁还是按捺下了这个念头,西北太遥远了,还不似东北,和中原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羁绊,中原王朝,也往往是和来自北境的敌人作战,这也得北境,和中原好似本就是一体。
而西域的情况,就复杂的多。
而坐在金銮殿上时间越久,陆宁越隐隐的有些疑神疑鬼,确实,天下人,尤其是和你经常接触的权力之臣们,就真的心甘情愿认为你该当坐这个位子?就不会有旁的想法?
自己并不是上帝视角,不知道京城,有没有暗流涌动。
而现今,来说,京师之地的重要度怎么吹嘘都不为过,一旦京师出现变故,可能十几年的长治久安局面瞬间就会化为乌有。
是以,在京师驻扎一支绝对终于自己的力量,是完全必要的。
尤其是,自己最近实在憋的厉害,正准备去外间走走,不然,真怕憋的心理会出什么问题。
而这就更需要殿前侍卫亲军,驻扎京师威慑群宵了。
陆宁正琢磨之际,旁侧南平突然扑哧一笑,见父皇看过来,忙正襟危坐。
正凑她耳边说悄悄话的南安也马上一脸无辜的样子,大眼睛眨呀眨的四处看。
两个小丫头都十一岁了,过几个月过了生日,就是十周岁。
说起来,她俩虽然和资子、辑子成了很好的朋友,但性格却真是学不来,两个家伙都古灵精怪,但在自己面前,老实的耗子见了猫一般罢了。
陆宁又看向资子和辑子,两个素色和服的光头小尼姑,都已经十四五岁,出落的都极为美貌,光头的缘故,显得甚为清丽脱俗。
两人在康华园,每日吃斋礼佛,两人的性子,也真安定的下来,不过,南安、南平古灵精怪,倒是和她们的性子互补,四人简直是无话不谈的闺密。
说起来,现今坐在一辆马车里,陆宁心里多少有些怪怪的,因为去年时节,便忍不住宠幸了辑子和资子,而现今看四个小姐妹在一起欢欢喜喜的样子,怎么自己都觉得好像自己有点怪蜀黍的意思,女儿的小伙伴都不放过。
“爹爹……”旁边,怯怯的小不点,正是东阳公主,黄宝仪在东瀛所生,小家伙喜欢吃手指的习惯怎么都改不来,现今在父皇面前不敢,就总想喝些果汁什么的,车上却是没有。
陆宁无奈摇头,自己血脉薄弱,这五年,只有去年西宫德妃尤氏诞下了皇女。
自己甚至都不想这些了,但南平、南宁、东阳来看军演,也是准备从娃娃抓起,看她们有没有能继承大统的天资。
不过说起来,自己现今体力,和十六七年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并没有两样,不但没有一丝衰败的迹象,甚至自己感觉精力还更充沛了一些。
是以,感觉从概率来说,以后诞下皇子也是大有可能,但不知道要多久远后了,更不知道永宁等,还能不能见到这一天,而且,如此下去,自己可莫成什么老妖怪。
琢磨着,陆宁微微一笑,“好,回去了!看你们一个个的,哪里有一丝一毫像我了?”
几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都不吱声,南平和南安,都偷偷吐吐舌头。
父皇训斥的这些话,可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陆宁看着她俩,也有些无奈,怕是谁也想不到,自己反而成了一个慈父,永宁、贵儿的,倒是严母,尤其是,自己还残留了些那梦中的前世思维,教育子女的大道理自己比谁不明白?
可偏偏是,自己见到这些小家伙,就是不舍得板起面孔,就是想宠溺她们,要星星不给摘月亮那种。
唉,说易行难,育儿也是如此。
陆宁只能心下叹息。
第二章 汤家公馆
汤家公馆在汴京女子学院西邻,这一片亭宇楼榭的宅院区,居住的大多是学院的女教授们和内府那些女性高级财会、核算吏员等等。
此时,陆宁就在汤家公馆一处绿柳环绕的书房中,斜靠榻上,慢慢翻看今天的一份奏章。
这份奏章,是他特意带出来的。
要说今日,有两件大事,一是安南来的奏疏,言道丁部领最后残部被击溃,其五皇后之一的丹嘉割了头颅献降。
从自己当年去安南,开始在安南北部布局,到现今,十年时间,终于,安南大定。
其实,如果靠骄兵悍将短时间占据安南并不难,但如何令其长治久安,令其民接受齐人不是外来统治者,他们也是齐民中的一员才是难事。
其实前唐安南都护府在时,种种作派,就是外来统治者,土蛮们就是被统治的奴隶,这种统治,很难长期维护下去。
而从自己去安南后的这十年,尤其是从东瀛回来后这五年时间,主要便是北部、西北和安南之事。
北方,以强压政策,令各部族大迁徙,打乱草原部落的固有羁绊,令划定的各个放牧区,都变成各个部落混居的状态,部落首领,悉数由中原任命。
这种高压下,动荡叛乱是免不了的,随之便是进剿平叛。
包括前年到去年殿前军奔赴草原的血腥镇压。
如此,强盛部落的人口大幅下滑,而接受中原礼制教育的部落,越来越多,甚至中原之民,也有许多迁徙到草原各处皇庄,过起了放牧的生活。
通婚融合,也越发成皇庄民和部落民之间的常态,部落之富有家庭,很多人家都希望将女儿嫁到皇庄庄户里,生活更安稳更好,自己家族,也有个依靠。
西北,主要便是支援于阗国和西州回鹘,抗击喀喇汗国的侵攻。
陆宁并不想大齐早早陷入和中亚、西亚诸国的争斗,那会是不分胜负无止无休的局面,而大齐,是需要几年时间休养生息做好准备的。
这几年,最主要的着力点,还是在北方草原和白山黑水中,北方安稳,大齐才有多余的精力,将力量投入西北。
至于安南,反而是顺势而为了。
眼睁睁看着安南节度使,也就是后世越南人吹嘘的其被中原统治千年终于复国的第一个政权,“吴朝”的末代君主吴昌炽,被丁部领攻下交州后杀害。
随之,大齐举起了为属官复仇收复失地的旗号。
赤虎军,专门为山地丛林作战训练的这支五千人的精锐,击溃丁部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三年前,赤虎军已经收复交州,并从此将安南,更名为“岭南南道”,交州升河内府,为岭南南道治所。
不过,丁部领南遁,剿灭其残部及收编其余使君很是耗费功夫心力。
在这其中,李艳娘功劳不小,其也因功被授“河内郡主”,并行监察事,为岭南南道道署监察御史,算是大齐第一个女性官员,不过因为岭南南道的特殊性,此举倒也没有引起什么非议。
现今,丁部领残部终于烟消云散,而且,还是覆灭之前,被其皇后杀害割了头颅。
陆宁当时看着奏疏,只能摇头,安南的土蛮女子,和中原女子比,还真是两个世界的物种。
而昨日除了安南事,另一份重要的奏疏来自西川,却是说,大理国王段素顺派出使者入川求助。
说是杨氏意图谋逆,且得到了吐蕃脱麻斯王赵匡胤的暗中支持,段素顺遣派使者,入川向川蜀道巡药重遇和川蜀招讨使杨业求助。
赵匡胤丢掉青唐城后,更向南遁,听闻这几年,很是经营出了一些气象。
陆宁倒也不急,因为细作早就探查过吐蕃地的情形,现今吐蕃地苦寒无比,当年庞大的吐蕃帝国,根本就不可能重现,看来史书上用大的天文地理环境分析吐蕃王国兴衰并没有错,吐蕃王国的兴起,和当时正处于历史上最高温气候有很大关系,当时持续的高温期,让高原冰雪融化,让高原水草丰美,进而促使牛羊大量繁殖、农作物产量大幅增加。不然的话,吐蕃高原气候,根本就难以承载海量的人口并进行扩张。
赵匡胤自然不懂这些,他认为吐蕃高原上曾经出现和盛唐并驾齐驱的大帝国,是以,才将希望寄托在了这苦寒之地。
而他在吐蕃地运营,陆宁倒是乐见其成,简直就是中原人民的活**和开拓者,为大齐最终进入吐蕃做了先行军,进行思想基础的潜移默化。
只是,苦了跟随他的军民。
不过饶是如此,其四处活动也还是很讨人厌。
现今其盯上了大理,那可不能容他染指,若不然,西南边疆从此多事。
琢磨着,陆宁笑笑道:“过几日,我去西南。”
正想出门转转,而且,也顺路看一看小女王陆贵平,平儿大前年带女儿进京来见过自己一次,可两年多未见了。
书房里,站在一旁伺候茶水小吃的是一名白衣白裤鲜红高跟鞋的艳美丽人,披肩发,有点类似民国时期的美女,但举手投足,自有现今时代的韵味。
丽人正是汤玉娘,现今已经是汴京女子学院的总管学倌令,通俗被尊称为“院长”。
而汴京女子学院,也渐渐成了女子思想解放之思潮之地,当然,这里的思想解放和后世截然不同,而是打破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鼓励女子做工。
实际上,汴京女子学院这几年,也培育出许多高级财会、核查之类的专业人才。
而汤玉娘这身穿着,正是因为自己喜欢看,她才敢大胆穿出去,也多多少少,影响了女子学院教授、学员们的穿衣风格。
陆宁对此也觉得有些无奈,但是,高跟鞋之类的,比之缠足要好上万倍,用后世真正的女权们的价值观,会认为自己现今所为,还是物化女性对她们不够尊重,但从现今时代来说,自己好像做的有点多。
但从大的方面来说,解放女性生产力,令其能创造更多的社会价值,那实在是多多益善。
不过话说回来,现今女子学院能影响的,也不过是汴京贵族女子圈子里的一小拨人,莫说出汴京,便是在汴京城内都是异端。
如果不是女子学院背后是皇室,只怕早就被老夫子们批的万劫不复了。
而现今,虽然看不惯的老夫子们敢怒不敢言,但如果自己身死,自己的继承人不具有自己这样的威望,分分钟学院就会被取缔,若是改朝换代,只怕这女子学院会被描述成类似昏君的酒池肉林之类的场所了。
自己呢,只能希望自己活得更久一些,使得一些变革存在的年头更久远一些,熬死一批批顽固派,后世被反攻倒算的可能才会更小一些。
其实莫说女子学院,便是皇家正德书院,作为世界上,不说第一个,也是前三存在的大学,受到的诟病也不小,因为正德书院的授课,进一步提升了明物、明法等学科的比重,传统文人吟诗作对的才智风雅,多少受到了影响,诗作得再好,在科举时,也不如正德书院的高材生考出的分数高。
“阿爹要出京了?还是去西南?”汤玉娘呆了呆,随之偷偷瞥了眼陆宁脸色,说:“儿有个学生,很是聪慧,是西南大理人,本来想若阿爹有兴致,便见上一见。”
“阿爹”这个称呼是汤玉娘初见陆宁从贵州时便沿袭下来的。
而现今来说,“阿爹”这个词的含义并不仅仅表明汤玉娘是奴,陆宁是主了,而是外人面前,汤玉娘便是“文总院”的麒麟女,因为汤玉娘有几个密友,是见过陆宁的。
当然,现今因为外面上使馆很多,真正的总院已经易人,由韩德让担任,隶属鸿胪寺。
陆宁则给自己加了个一品,化身的话,为鸿胪寺少卿,加龙图阁直学士,为从三品大员。
听汤玉娘的话,陆宁蹙眉,“莫将学堂变成藏污纳垢之地,达官贵人,想将此当猎艳之地,十倍罪之,到时你也脱不了关系。”
“是,是。”汤玉娘吓得俏脸变色,又忙道:“儿自然懂,阿爹也不是和儿说一次了。”
外间传来脚步声,陆宁听了一笑,“是莲儿下学了。”
果不其然,莲儿欢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是阿爹来了嘛!”
书房门帘一挑,进来一名长发飘飘的妙龄少女,雪白公主裙,隐隐可以看到裙裾下的乳白小鞋子,甚为秀美可爱。
汴京女子学院,提倡发髻从简,衣着从简,便是不希望学成的专业人才,还将大量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穿衣装扮上。
莲儿便是女子学院的高材生,今年夏季就毕业了。
和后世一般,现今大齐各学馆也选择年中作为学年的开始和结束,陆宁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现今坐在这个位置,才有点明白为什么全世界惯例用夏季作为学年的开始,哪怕中原以前最大规模的乡试,也是秋闱。
现今才明白,一年年末各种事情太忙了,孩子的家长之类,要再应付孩子升学等等,实在会苦不堪言,而年后,本该是大多数人过了年关,想好好休息的时间。
而且夏天毕业考试等等,不似冬天寒冷,现今来说,寒冷和温暖,对人的活动意愿影响太大了。
又有学生帮助家里农作等等考虑。
总之,确实夏天进行学年更迭更合理。
看着莲儿,陆宁咳嗽一声,不消说,前几年,莲儿也没逃离自己魔掌,和汤玉娘、莲儿母女同榻而眠,更是无比的刺激和舒爽。
不过,这种绝佳享受,却是可遇不可求,也真是莫可奈何。
初始,还能半年来享受一次,后来,就延长到大半年,现今,便要近乎一年生时间了,若不然,她们两个,便禁受不得。
胡思乱想着,陆宁将川蜀来的奏疏递给汤玉娘,说道:“你看看,我去西南做什么,你川蜀的族人,听闻有和大理国有贸易往来的,我可用得上?”
汤玉娘忙双手接过奏疏,大致看了下,小心翼翼问:“阿爹想以何种身份去大理?”
陆宁笑笑,“以商人身份吧。”
大理四大豪族,段家、杨家、高家、董家。
现今董家势弱,高家新晋之族,主要相争的就是段家和杨家。
而高家正是趁段、杨争斗,几十年后,一举登上权力巅峰,甚至曾经逼着段家禅让皇位,尔后,又觉得人望不够,退而为相,但从此,大理国相,由高氏世袭。
后世有本极为流行的武侠小说,里面主角之一为大理皇子,也提到了其父的好臣子、好兄弟侯爷高升泰,但实际上,正是这个高升泰,逼迫段氏退位,自称皇帝,只是段氏在大理诸部族威望极高,高升泰有感于此,临终前令子孙还位于段氏,从此高家世袭国相把持朝政,段氏为皇帝维持统治权的合法性,由此大理国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平衡,国祚延续近二百年。
而自己前去大理,自要一鼓作气解决疆土问题,将后世属于中国的领土纳入大齐国土。
当然,现今的大理,南部囊括许多后世越南、缅甸、老挝之领土,但世界疆域,本来就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今世来说,将整个大理国纳入齐土,慢慢消化下,以后中华疆域,自然有所不同。
只是现今来说,如果不依靠当地豪族,而直接将大齐地方官制照搬过去,怕会头破血流很难长久,何况,要在大理国动刀兵,也是很劳民伤财的事情,战斗力极强的禁军军团反而施展不开,要用赤虎军之类的特殊兵种,但现今赤虎军刚刚平定岭南南道,若马上调走,怕引起岭南南道土蛮的反噬。
扶持一家豪族暂时以地方官的身份统治大理是成本最低最稳妥的做法,尔后慢慢世袭官变成流官,一点点做出改变。
实际上,从元侵吞大理国,随后任命段氏作为世袭地方官管理大理地,到明时沐家永镇云南和流官并存,再到清时流官为主,也是这样一种延续。
不过自己会把这个过程,尽量缩短罢了。
扶持一家豪族,无非段、杨、高、董其中一家,自己要好好观察一番更适宜扶持哪一家,毕竟,这次抉择,可能会影响后世千百年。
当然,自己亲自前往,也许有更好的选择也说不定。
可不管怎么说,伪装成能接触到这些豪族的商人,但又不是官员,效果应该更好。
而川蜀的汤家族人,听说很有一些经营川蜀到大理之间商品贸易的,毕竟利润很是丰厚。
“好,儿帮阿爹想想办法。”汤玉娘又抿嘴一笑,“儿先祝阿爹再下一国,威临四海。”
陆宁笑笑不语。
“阿爹,我和你一起去啊!”莲儿虽然听不太懂其它的,但好像阿爹是要去西南川蜀自己的老家,虽然,那里的记忆实在不怎么美妙,但现今倒挺想去看看的。
陆宁笑道:“好啊!”
“阿爹是去做正事。”汤玉娘立时瞪了莲儿一眼。
莲儿做个鬼脸,“我说笑的啊!”
陆宁微微颔首,自然知道小丫头突发奇想,要说真的,这可不是去游玩,自不能真领她去。
第三章 行商
在来嘉州之前,陆宁去贵州走了一趟,来到嘉州,正是二月春光明媚之时。
嘉州是川蜀西南最重要城镇之一,宋代升嘉定府,元则为一路治所。
现今的嘉州,是和大理互市的门户所在,嘉州西南,过大渡河,便是大理国境。
现在大齐和大理两国的关系,看起来倒是极为密切。
和历史上一般,段氏一直很想得到中原的册封。
历史上的北宋,则对此多所敷衍,就是完全不希望和大理国之间有什么联系,大家互相遗忘就好,实在是宋对大理很忌惮,因为大理国,是南诏国的延续,而宋朝的许多大家,认为唐看起来亡于黄巢亡于安史之乱,但实则亡于南诏,是因为盛唐很大部分精力,牵涉在和南诏的争斗中,劳民伤财,更使得西南频繁边乱,便是安南都护府,都曾经被南诏攻陷。
大理法理上继承的南诏之地,宋国君臣,便对其极为忌惮。
而实际上,大理国在后世因为那本脍炙人口的小说关系,给人羸弱的印象,但其和南诏相比,国力并不见得弱了多少,不过大理统治者并不似南诏那般野蛮好斗,且自认汉人后代,又崇尚比较温和的中原佛教,对中原并无侵攻之心倒是真的。
但宋的君臣没有上帝视角,又哪里知道此点?大理求册封都一直不可得,就是不想和大理国发生什么实际上的关系。
在大理国遣派使者十数次后,直到宋徽宗时,才终于册封了大理国主。
而陆宁在去年,就已经封大理国主段素顺为“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云南节度使、上柱国、大理国王”。
如此,自然令段氏大喜,双方的经贸限制更少。
当然,实际上,双方贸易,仅限在双方边境的榷场。
陆宁暂时也没什么兴趣令大理国开通国门自由贸易,毕竟东海百行根本对这里的市场不屑一顾,道路太难行,其又没有大齐没有的特产,又不能贩卖其人口为奴隶,所以不值得大肆经营。
经营大理国贸易的,大多是川蜀豪族。
汤家便是其中之一,其本来就是川蜀望族,现今更有家族之女,已经在京城高居学院总管一职,更莫说,这处学院,还是皇室背景了。
而陆宁的商队跟随汤姓掌柜,在大渡河渡口的大理一侧,拿到了通关文牒,便可以以大齐特贡商人的身份在大理国畅行无阻,这便是汤氏等豪族的特权,其和大理四大家族,多有联系。
汤家,主要走的是巨桥岳侯高家的关系。
陆宁的商队,二十几匹马驼的全是布匹,算是很庞大的一支商队了。
实际上,这些布匹陆宁都是从川蜀高价收购而来,因为他带着汤玉娘的信,数天时间就到了川蜀,如果早早组商队,太耗费时日了。
同样,为了短短时间内便准备好货品,陆宁在川蜀采用高价收购的方式,运到大理国,也没什么利润可言,一切都是为了节省时间。
此外,随行马夫、伙计,也都是在嘉州临时雇佣的,只有掌柜张大盐,是汤家转档给陆宁,这位张掌柜经常进入大理国,还曾经在大理国都羊苴咩城经营汤家的商铺,很是懂行。
当然,便是汤家也不知道陆宁是什么人,汤玉娘的信语焉不详,只说这位陆掌柜是她朋友的朋友,想去大理国做生意,要族兄多加关照,而张大盐,就更不知道“陆掌柜”是何方神圣。
大齐,陆姓突然就多了起来,江南原本的陆氏子弟,也好像突然就四处开枝散叶一般,也不知道,那些自称江南陆氏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至于本国大皇帝,有个传闻,乃是吴越陆氏,宗谱上是有记载的。
但大皇帝好像并不喜欢宗族之类的东西,是以,传闻也只是传闻。
张大盐尽心尽力,是看在“陆掌柜”出手阔绰上,大理一行,按理说从入大理国境到货物全部出手,再从大理购足麝香、滇马等回转,应该不会超过三个月,“陆掌柜”便答应付给他百贯的报酬,张大盐又哪里还不尽心尽力的帮着张罗?
此外,陆宁身边有五个土蛮婢女,只是,在土蛮里,都算极为美貌了,而且气势都很足,张大盐这般见多识广的人,竟隐隐有些惧怕她们。
这五人,便是丁部领的五位皇后,丹嘉、贞明、矫国、瞿国、歌翁五人了。
和文明之地的皇后不同,实际上,她们五个并没有多么养尊处优过,而且,都曾经是丁部领很好的帮手,各个都是可以领着死士杀敌的,她们虽然出身都不错,多是一方酋长之女,但自幼生长的环境使然,渔猎是必然的生存技能,和外族争斗厮杀更是常事,丁部领娶她们,也等于多了几个部族联盟,更多了几名得力臂助。
她们五人,丹嘉年纪最大、歌翁年纪最小,互相年龄差距也不小。
丹嘉比陆宁略小,三十岁上下,黑黝黝的矮个子,典型的岭南南道土蛮女,人看起来就很阴沉,也正是她,在丁部领残部彻底被击溃下,干脆带几名亲兵杀死了丁部领,搁下丁部领的脑袋请降。
不过,她五官很精致,常年跋山涉水身材也好,如果忽略肤色和个头的话,倒称得上是一个大美女。
其她四女,也大抵如此,是美女不假,但个头和肤色,使得她们注定不符合中原的审美观。
五皇后中,年纪最小的歌翁才十二三岁,是丁部领快速溃败时娶了一位酋长之女,以求安身之所。
这小丫头也不是省油灯,向俘获她的米珠主动说,这两年丁部领颠沛流离,她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和丁部领并没有夫妻之实,请米珠将军京城献俘时向齐人大皇帝申明这一点。
陆宁在米珠奏疏里看到,只能摇头,安南土蛮,如果用中原道德标准要求她们,简直各个奸诈无情。
不过,毕竟对她们感到好奇,自己来西南,索性令米珠将她们直接送来了川蜀,而不是搞什么京城献俘。
而丹嘉这五个所谓丁朝皇后,得到的信息是,她们五人,被皇室视为俘获之奴,已经提前在京城进行拍卖,但应者寥寥,所以最终被这位陆掌柜低价拍中。
现今她们五人,盯着陆宁时,有时候眼中会冒出凶光。
杀掉这位陆掌柜逃走,显然也是她们考虑的退路之一。
……
陆宁的目的地是大理都城羊苴咩城,不过进了大理国境,发现其道路甚至已经不及贵州,最起码现今贵州一地,有了横贯东西的官道。
如此的话,行路便慢,能歇脚的稍大城镇,也要好生歇息一番。
第一站,便是建昌府,就是后世的西昌,作为小春城所在,空气清新风景也美,但现今来说,简陋的城镇令陆宁有些无奈,就这,还是大理八府其中之一的建昌府府城之地呢。
而且,作为大理八府之一,驿馆都破败的要命,很简陋的几间竹舍而已,马槽更栓不住几匹马,马夫和伙计们,只能在外露宿兼看守马匹。
第四章 换人
竹舍极为简陋,残破不堪的竹椅竹桌,此外便是靠窗那颤悠悠的竹床。
驿馆小吏送来些干饼和一盆白水后就消失不见。
丹嘉、贞明、矫国、瞿国、歌翁没那些讲究,都大口吃干饼,用手在盆里掬水来喝。
陆宁看得无奈,更没有食欲。
而且,她们五个人也不避嫌,一直就睡在陆宁身边,在外间宿营是如此,来到这驿馆还是如此。
说起来,这五位“皇后”被米珠俘获后,才有了布衣布裤穿,但却还是不习惯穿鞋子,显然穿鞋子对她们来说,会感到极大的束缚,都是光着脚,哪怕是走山路,那脚底板厚厚的硬茧可不知道有多厚了,早就形成了保护层。
不过,看着她们偶尔看向自己时眼眸中的凶光,好像这种凶狠的目光出现的越来越频繁,陆宁知道,再不想办法的话,分分钟就会上演五名土蛮奴隶弑主瓜分货物逃跑的戏码。
眼见这五个家伙要吃完了,而且,丹嘉不时冲着矫国打眼色。
陆宁咳嗽一声,从怀里,摸出了几张通宝之钞,都是十贯的面额,点了点,便每人一张送过去,说道:“这是你们的零花钱,以后每个月的花销,都是如此。”
近些年齐人在安南活动频繁,是以五个“越南皇后”能大体听懂齐语,她们也认识这种纸钞。
五个蛮女都是一呆,随之各个露出喜色。
丹嘉和矫国接过纸钞后,更不多久就走到一旁低语起来。
她们的话陆宁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听不懂她们说什么,这几年,陆宁闲暇之余,虽然也研习了几门西北语言,但安南语自不在其中。
不过想也知道,两人商议,今晚还要不要按照原计划动手。
而从丹嘉和矫国瞥着自己时,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显然,暂时她们决定不背叛自己。
想来是见自己倒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可能真是个大富翁,是以,准备再观察看看,便是要谋财害命,也不是现在,如果自己真的家大业大,回去图谋自己家产不是更好?
揉揉鼻子,陆宁正想和这五个家伙沟通沟通,外面传来张大盐的声音:“东家,有本地土蛮求见。”
陆宁笑笑,“好,带过来吧。”就等着他们呢。
……
竹舍之前,来了一位黑瘦矮小的中年土民,倒是会说简单中原话,自称陆生年,乃是沙麻部首领,也是这建昌的敞览,
“敞览”是大理白人发音,文字记为“副将”。
现今大理地方设府的所在,长官为“敞宇”,佐官为“敞览”,因为大理官方文字所谓白文就是汉字,分别记为“府尹”和“副将”。
也就是,这陆生年,是建昌府的第二把手。
建昌府诸土部,其实都属于所谓大理三十七部中的乌蛮部,也就是,和贵州乌蛮同源。
而随着大齐的强盛,贵州东西变通途,土蛮们的生活,多少变得比以前要好,和大理同源的族人们对比,就更为明显。
建昌府的乌蛮诸部,也就有了异心,想依托本族的力量,在建昌获得独立的地位。
其实整个大理国来说,就是一种军事分封制,诸豪强、诸蛮部,名义上以段氏为共主,但各自管理自己地域和族内的事务。
这种制度,一旦有外力介入,便很容易出现独立的倾向。
加之建昌府,实则大理国也刚刚得到这片土地不久,作为最北方的土地,也从来不在段氏的真正视线内,靠近大理及被视为屏障的土地,段氏会派出亲族及白人迁徙监管,这建昌府,却是就任命的本地土族首领为长官及次官。
建昌乌蛮诸部,早就暗中尊罗殿女王陆贵平为主。
沙麻部,甚至全族都跟随罗殿女王改姓为“陆”。
其实,段氏自认是中原后裔,一直推动本地中原化,土蛮之部,改汉姓本是求之不得之事,但甚少有部族效仿便是了。
而建昌乌蛮诸部,甚至小女王陆贵平早就派出了教头帮其训练乡兵,更提供了一些武械装备,当然,这里面,自然少不了中原天朝背后的影子。
陆宁去西川前,在贵州和陆贵平幽会,也是要小女王送信来建昌乌蛮处,集结人手,配合自己羊苴咩城一行。
听陆生年自我介绍后,陆宁微微点头:“准备好了吗?”
陆生年神态恭敬,抱拳躬身道:“主家,我已经挑选了各部最精壮的勇士二百名,随主家前去羊苴咩城。”完全中原礼节气派,这点令陆宁很满意。
陆宁微微点头:“在此,我的马夫、伙计们换成你族勇壮,给他们暂时找个栖身地,不会泄露风声吧?”
陆生年忙道:“主家放心,绝不会泄露丝毫风声,这建昌之地,外间耳目很难进来,何况,大理人,也一向不在乎我等。”
他不知道这位“陆掌柜”是何许人,但罗殿女王殿下写了一封亲笔信,要自己等,对待“陆掌柜”就如同她亲至一样,这可是破天荒第一遭见到女王殿下亲笔,面前人物,自然非同小可。
陆宁挥挥手,“好吧,开始换人吧。”
……
张大盐自然没有被换掉,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精壮土蛮,将一些寒森森利器塞入马匹驼的货物中,一时吓得心胆俱寒。
还好,东家温和,和颜悦色和他聊了几句,令他稍微心安,但也开始知道,这笔丰厚的报酬,不是那么好赚的。
本以为遇到个羊牯,可能是哪个大家族子弟第一次学做生意,所以,才要走这一趟注定赔本的买卖,谁知道,却是另有所图。
也是,能眼都不眨就收购这许多布匹的财力,这个阶层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丹嘉、贞明、矫国、瞿国、歌翁五人,也发现了这批新换来的各个肌肉虬结的土蛮小伙的不一样,以及他们私藏兵器的举动。
五个蛮女,也都有些吃惊,再看陆宁时,明显目光里兴趣越发浓郁。
其实陆宁又何尝不在琢磨,这五个家伙,能利用来做些什么?
第五章 大理之乱 (上)
从建昌到羊苴咩城七百余里,陆宁和商队走了半个多月,把张大盐这唯一一个普通中原商人累了个半死。
陆宁也只能叹息,这大理国,可比东瀛四岛面积大多了。
羊苴咩城,从南诏时期便是这西南政权的都城,以苍山和洱海作为天然屏障,东为碧蓝如镜的洱海,也是后世旅游圣地,西为层峦叠嶂的苍山山脉,风景美不胜收。
其南北城墙,也都是以苍山山脉为.asxs.,向东绵延至洱海。
城内倒是比陆宁想的要繁华许多,到处都是佛塔佛像,载歌载舞的人群,不过,便是佛塔佛像的建筑风格,也是中原式样,而不是距离更近的吐蕃,其从南诏起,从文化层面便向中原靠拢,这也是很鲜明的佐证。
能深入大理境,来到羊苴咩城行商的齐国商人寥寥无几,不过汤家在此有商铺,张大盐便曾经在这处商铺担任掌柜多年,现今的掌柜汤有望是汤家不太重要的一支之子弟,但不管怎么说,显然发现在此经商没什么太大风险后,汤家还是用亲族之人,替代了张大盐。
毕竟外人的话,在此到底赚了多少,会不会中饱私囊,谁也说不清楚。
陆宁一行,也便住进了汤家邸店,挤的满满堂堂。
而此时的羊苴咩城,戒备森严,段氏正号滇东诸部来勤王,对抗北方善巨、剑川地要求段氏退位的诸部。
不过陆宁等入城,张大盐、陆生年贿赂了守城军士及头目,是以货物也没太盘查便被允许入城。
陆宁看得蹙眉,自己等顺利进城,支持杨氏的部族同样可以携带利刃入城了,大理国闹叛乱时,国主经常被杀被圈禁也不是没原因的。
……
窗外就是碧蓝如镜的洱海,轻风吹来,竹舍内很是凉爽。
陆宁慢慢将手里密信点燃,烧掉的灰烬落入小盘中。
这是永宁的亲笔信,问大理之事,要不要派出新训的大内贞义女营相助,也正是在不太恶劣的情景下对她们的训练,又说大理虽然不适合乘骑骆驼,但贞义女卫们,乘马步战都可。
贞义女营,最早是永宁见陆宁不喜宦官,大内也都是女卫,又不想以后女卫们异族比例太高,是以早就开始启动的计划,挑选汉女从孩童时期便利用各种器械训练体力,加之充足的肉食等营养供应,说起来,这样练出来的女兵,再从中优中选优,体力还真未必弱于现时代的男子,当然,这样训练出来的身体,到了中年后老年,怕百病缠身,但这就不是永宁需要考虑的了。
而到了后来,大内女卫计划便渐渐走偏,却是永宁眼见皇室血脉薄弱,自然忧心,便从这些自幼训练的汉女女卫中挑选相貌秀美者,准备组建一支近侍队伍,能经常跟在陆宁身边的这种。
到得后来,陆宁从东瀛回归,永宁应该是受早击女营的启发,正式筹组大内贞义女营,作为大皇帝出征时也可跟随的内卫亲军,而除了早期挑选渐渐长大的汉女女卫外,又挑选草原部族、西南党项回鹘吐蕃、南方土蛮、东瀛虾夷等等强壮但貌美女童、少女入候选,当然,一些天资异禀的美少妇也会破格入选,如此,四五年后,经过层层遴选,由极为优异的女卫组成的贞义女营渐渐成型。
总数五百人左右,本质上,为骆驼火枪手,但也各个弓马娴熟。
而永宁组建这支内侍女卫的初衷,实则便是将她们看作生孩子的机器。
这支女卫,身份都是奴隶,圣天子临幸后也不会有任何名份,而如此多女奴,不但可以解决圣天子大多数时候都是苦行僧的问题,而且,诞下子嗣的几率也大大提高。
开始,永宁一切都瞒着陆宁,当然,陆宁自也没被她瞒住,知道她在训练一支貌美如花的火枪手女卫,也没当作一回事。
直到入滇离京前,和永宁说起要去大理,永宁才提到了这支贞义女营。
她也不避忌,直言陛下该当每日和她们欢好,如此,终能诞下皇子。
只是,这些女子一旦有孕,便要由她来处理。
大体上,便是生下孩子,不论男女,都会和其母第一时间分离。
男孩由永宁分别教导,女孩,送去一些好的人家收养。
总之,不会有母凭子贵、母凭女贵的现象出现。
而且,等陛下真正选定继承的皇子后,其余男孩,选几名品格特别优异者,可授亲王,以扩张皇族血脉,其他的还是会送去民间。
而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生母是谁。
永宁还隐晦提到,希望圣天子欢愉时,最后的龙种,能植入汉女之体。
听永宁的意思,甚至那些说送去民间的男孩,都有可能被杀掉的意思。
毕竟,如果皇家多了一堆奴女生的子嗣在宫中,也实在不成体统。
陆宁有些无奈,从古至今,开国皇帝继承人如此难产也只有自己一个了吧,那些皇朝中期,没有子女的皇帝,毕竟还有亲族子弟可选,而自己远方亲戚子弟,过继来继承自己,确实令人感觉有点不大对头。
虽然自己刚刚三十出头,又不是诞不下后裔,是以可能臣民们还没想那么多,但永宁及身边诸妃,却是知道其中诀窍,自然为此焦急,和诸妃,都差不多近乎一年才能同房一次,且又身体体质很特异,令妃子怀孕很难,如此,又哪里那么容易诞下皇子?
是以,只能广撒网,扩大后宫,但如此,又会令后宫不宁,便是开明如永宁,也不想看到后宫有上百乃至几百个有名份的妃嫔,诞下子嗣的,更会威胁皇妃们的地位。
最终,永宁才想出了这么一个看似荒唐但好像又因为自己特殊情况而合情合理的办法。
当时,陆宁真想告诉永宁,实则自己感觉,按照自己的身体素质和新陈代谢的缓慢,还有好长时间能活,现今诞下皇子,都未必能活过自己,可不无端端多事么?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几名皇子在宫中,能令臣民安心,也能令永宁安心,如果再过个十年,自己还没有子嗣的话,一些忠直的大臣怕都会坐不住,冒死进谏之类的,要自己从亲族过继子弟培育之类的了。
毕竟,因为自己是开国皇帝,那些远亲子弟是不入皇族的,是以自己一旦暴毙,可能这偌大帝国瞬间就会四分五裂。
不过,如果有自己遗嘱传位给女儿,不知道自己的威势,死后尚存否?
这个答案,很难预料,如果自己暴毙而永宁在,可能局面会好一些。
琢磨着,陆宁摇摇头,又胡思乱想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了。
但永宁都被逼得如此了,可想而知,如果一直没有子嗣,其实对后宫众妃,同样是很大的压力,外人可不知道,根源是因为自己特殊的体质。
不过,贞义女营进滇就算了。
虽说都是奴兵,在永宁看来,被杀被擒也无所谓,可自己的心智,还没坚韧到这种程度。
正胡乱琢磨着,脚步声响,却是丹嘉和矫国推门走了进来。
五个“越南皇后”中,她俩应该是领头羊,很多事,都是她俩策划引领,比如,可能想杀掉自己逃走的计划,应该就是她们牵头做的计划,现今,暂时放缓了而已。
陆宁微微蹙眉:“没有一点规矩,进来前既不敲门,进舍后又不行礼,你们当你们是女主人么?!”
一路而来,渐渐了解了这五个蛮女的品性,陆宁倒没以前那么厌烦她们了,虽说自小生活环境及教育的原因,她们一切利益为先无情无义,但最起码比较真实,比如,自己答应按月支付她们零花钱后,她们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目光里没有那种时时都想干掉自己的凶光了。
有奶便是娘,其实也挺好的。
毕竟,自己绝对是这个天下,一等一的奶爸。
丹嘉和矫国都是一呆,矫国立时瞪起杏目,丹嘉拽了拽她衣袖,又对陆宁一笑:“主家,我们乡野之人,习惯了,还请主人以后多教导。”
陆宁哼了一声,“你们凶蛮当我不知道么?我只是看你们还算听话,懒得和你们一般计较,若不然,你们五个再凶,还能凶过我带来的数百刀手?”
“是,是。”丹嘉转了转眼珠,赔笑问道:“主家,说起那些刀手,主家来大理国,看来是有所图谋,可需要我们姐妹五人帮忙?”
陆宁冷哼一声,“少来套我的话!”
矫国黝黑俏脸的脸色更是不善,丹嘉却还是一脸甜笑,“是,那我姐妹五人,只管服侍好主家就是了,主家爱干净,一路来都嫌我姐妹五人肮脏,但此处山泉潺潺,我姐妹五人便洗的干干净净来陪主家。”
陆宁撇撇嘴,知道她们更没有什么贞节观念,“你们做好奴婢的本份就好了!”
说话时,微微蹙眉,“外间,有了变故。”
丹嘉奇道:“什么?”
陆宁摆摆手,“一会儿便知道了!”
……
陆宁的耳朵自然不会听错。
奉天十五年三月十五,羊苴咩城爆发内乱。
杨氏叛兵攻入王宫,乱军中,大理国主段素顺和几个儿子据说引火**。
很快的,便有类似中原的安民告示,新的大理国主段素明登基,并任命剑川坦绰杨尚允为清平官,也就是国相。
段素明,是原大理世子段素英的弟弟,还不到二十岁的样子。
第六章 大理之乱 (下)
羊苴咩城中,还有浓浓飘起的黑烟,外间,偶尔会传来隐隐约约的惨叫声,显然,杨家叛军搜捕追杀忠于段氏的军民的战斗还在零零星星的进行。
陆宁所住的汤家商铺别苑篱笆墙上,陆生年和他的部众各个手持寒森森朴刀排定,偶尔有小股杨家军行过,也并不惊扰这里。
在杨家掌控羊苴咩城大局后,确实有叛军想趁机来掠财,险些和陆生年的部众发生冲突,最终,大理新任国相杨尚允,也就是现今滇西杨氏家族的头人,下了严令,令部下不许惊扰官、民及外来商人住宅,是以,一场血腥冲突才消弭于无形。
……
在书房,陆宁接见了一位特殊的访客。
其实,这样兵变令陆宁有些措手不及。
杨氏是白人第一大族,分布在滇西各地,再往西北,便是吐蕃各部,是以赵匡胤扶持杨氏也在情理之中。
但毕竟现今段氏还未衰落,和杨氏算是并驾齐驱且压了杨家一头,却不想,短短时间,都城便被杨氏叛兵里应外合攻陷,而且国主段素顺也惨遭杀害。
其实不仅如此,怕是羊苴咩城内的段氏被杀了个七七八八,仅仅留下了段素明这样一个傀儡。
昨夜陆宁出去转了转,但看起来大局已定,已经回天乏术。
看起来,怕是要回川贵,点兵攻伐大理了,同时呼吁段氏故旧相应,也拉拢一下高家,不如此,很快赵匡胤就会获得大理国这样一个强力盟友,西南边疆从此多事。
正琢磨间,汤家人引领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看到来人的瞬间,陆宁不由莞尔,再听对方自报姓名朱丹臣,陆宁更是微笑,这位神交已久的老朋友,没死在乱军中,还算不错。
这是个面相端正的中年儒士,画像陆宁早见过且记在心中,他“朱丹臣”这个化名也是陆宁听说他姓“朱”后给取的,这个时代的人,是不明白自己给他取这个化名的那点恶趣味的。
朱丹臣明面上的身份,是大理国世子段素英的读书师傅,也是大理最有名的游学大儒,实际上,他有着密监的身份背景。
“你速速处理了货物归国,帮我送一封密信去成都府,到时候自然有你的好处!”朱丹臣大咧咧的,吩咐陆宁就好像上官吩咐小厮。
陆宁哑然失笑,显然,自己是最近也是现今还唯一留在羊苴咩城的齐国行商,是以,他才会来见自己。
汤家在此的商铺,便是汤家自己都不知道实则是密监的一处联络站,商铺的伙计,常年有密监人员值守。
而朱丹臣和中原通密信,便是通过汤家商铺,当然,一年半载,朱丹臣也未必会写书信去中原。
一些小情报,自不用朱丹臣刺探,他要留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朱丹臣蹙眉,“你笑什么?听说,你也是上府派来的,我这封密信,可是事关重大,若耽误了,你便是有一万颗头颅也不够砍!”
陆宁略一沉吟,便从怀中摸出银制鱼符,递给他道:“现今是什么情形,跟我说。”
“甚么?!”朱丹臣大咧咧接过,正翻白眼想说什么,突然激灵一下,猛地站了起来。
鱼符上,有“鸿胪寺少卿,文正一”等字样。
“少卿大人!”朱丹臣作揖躬身,“小人失礼,失礼了。”
虽然不知道这位文少卿是什么人,但从三品大员,扮作商人来到这羊苴咩城,期间必然有重大隐情。
陆宁收了鱼符,道:“此来,本来就该联络你的,却不想,遇到兵变之事,原本的筹划一场空,说说吧,你那边如何了?你那弟子段素英,是死是活?”
朱丹臣深深叹口气,“他和段国主,委实都被杨家叛兵杀死了!”
陆宁蹙眉,这几年将朱丹臣安插在段素英身畔影响他,倒是白费了功夫。
想了想,问道:“那段素明,为人如何?”
朱丹臣撇撇嘴,“荒淫好色,贪生怕死,真不知道,段家怎会有如此子孙?”
陆宁皱起眉头,琢磨起来。
朱丹臣这时又微微一笑:“大人,我这里有个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事情,段素英之子段素廉,现今和小人在一起,我本来便是想将这消息送去成都府。”
陆宁脸猛地一沉,凝视他:“如此重要的事,却到现在才说,卖弄小聪明,若再有下次,必治你的罪!”
朱丹臣笑容凝固,不知道为什么,面前之人突然压迫的他有些喘不上气,后背嗖嗖的冒冷风,额头更冒冷汗。
“是,小人不敢了,不敢了……”又激灵一下,忙道:“只是,他刚刚五岁,什么都不懂。”
陆宁微微颔首,“这我知道。”
大理国主段素顺,世子段素英,以及段素英的长子段素廉,这本来该顺序继承国主之位的爷孙三人,陆宁自然都有所关注。
“走吧,我这就和你去接他。”陆宁起身。
杨氏,现今在赵匡胤及吐蕃边部支持下眼见就得了大理国,高氏力量还远远不够抗衡杨氏,董氏又早早衰败,如今,只能联合段氏和高氏,将杨氏击溃。
而且,这大理国,和东瀛不同,自己还不能太过削弱其国力。
东瀛海岛,并没有外敌,而大理国,西南有缅人建立的蒲甘王朝。
这蒲甘国,侵略性极强,历史上,几十年之后,便曾经趁大理内乱侵入大理国,围攻这羊苴咩城,逼迫大理献出许多金银珠宝才退兵,且从此大理国西南诸部,不得不臣服于蒲甘人,也算大理国很耻辱的城下之盟了。
同时,蒲甘这次北侵之战,得到了北方原本属于大理国各土部名义上的管理权,也奠定了后世缅甸版图,其国王在缅甸历史上,三位大帝中排第一位。
甚至按照缅甸夸张的史书,这位伟大的君主率领几千万军马北伐,击败了强大的云贵高原霸主大理国,得到了缅甸北方之土,也是缅甸对后世独立运动此起彼伏的缅北诸部统治的法理基础之源。
今世,这些土部及土地,当然不能被缅人掠夺。
第七章 新代理人
“娘亲,我要娘亲……”
小男孩生得眉清目秀,但哭哭啼啼,闹个不休,毕竟,十二月生日的他,还远远未满四周岁。
陆宁微感无奈,趁夜色将他从朱丹臣的藏身处带来了汤家别苑,但要将他带出城的话,他这个状态可不行,城门处排查很严,必然会惊动守军。
听朱丹臣说,这段素廉的母亲,将段素廉托付给朱丹臣,她则刻意跑出去吸引敌军,应该已经被杨氏叛军所杀。
说实话,陆宁最烦小孩子哭闹,正要甩手而出,段素廉突然哭声止住,呆呆看着端着茶盘进来的丹嘉,怯怯的喊了一声,“娘?!”
朱丹臣也有些惊讶的睁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丹嘉。
哦?陆宁停下脚步,问道:“怎么,我这小奴很像世子妃么?”
朱丹臣回神,连连点头,“是,很有些相似。”就忙收回了目光。
陆宁看了看段素廉,又看了看丹嘉,便对丹嘉使了个眼色。
说起来,丹嘉、贞明、矫国、瞿国、歌翁这五个越南皇后,其中丹嘉和贞明都给丁部领诞下了子女,但好像她俩也没什么母性情节,子女是生是死,也不怎么在乎。
看到陆宁脸色,丹嘉看了眼那哭哭啼啼小孩,目光有一丝不耐,但还是走过去,温言和他沟通。
段氏以中原人自称,这段素廉中原话比丹嘉说的流利多了。
而且,小孩儿明显已经知道这女子并不是他的娘亲,但怯怯的和丹嘉说着话,显然对丹嘉,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
陆宁对朱丹臣努努嘴,朱凡臣忙随他走出去,两人在外低语起来。
……
陆宁也没想到,离开羊苴咩城变得很简单。
概因这大理国,实则和中原到底还是有些不同,如现今来说,羊苴咩城东南威楚府坦绰段思义成了杨尚允的最大对手。
段思义是被杨氏叛军杀害的国主段素顺的叔父,在威楚地经营多年,甚得当地各部头人拥戴。
是以现今来说,段素廉实则变得微不足道,因为便是还继续拥戴段氏的各部族,也会拥戴有威望又有实力的段氏家族中的段思义,而不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幼儿。
如此,陆宁等离开羊苴咩城,盘查也并没有太严,当然,前提是,汤家人从中沟通,将陆宁的大部分布匹打点了羊苴咩城新的大小当权者,只说齐国小商担心动荡,只想平安离开此间,是以,也没遭到留难。
陆宁一行出城后,沿归路向东北行,不过到了褒州就停顿下来。
褒州信苴段素兴,乃是前国主段素顺的弟弟。
段氏一直便将亲族分封到大理四周紧要之地,实行的是军事分封制和头人自治混杂的极为复杂的制度。
而段素兴,“性好游狎”,在本地威望不高,甚至很多头人都看不起他。
杨氏叛乱,又在羊苴咩城拥立段氏新帝,褒州所在的弄栋地区的头人们,也人心思动,有的便想听从杨氏召唤,尊新帝为主,也有的不念段氏恩情,认为杨氏作乱,所谓新帝段素明就是傀儡,是以,想遵从威楚的段思义为主,驱逐杨氏,恢复段氏的统治。
而现今来说,不管是羊苴咩城的杨氏,还是威楚的段思义,都想拉拢巨桥的岳侯高仁温,善阐(昆明)的高氏,本来比段氏和杨氏实力都要弱上一筹,现今却成了可能左右这场争斗的胜负手。
当然,陆宁相信,赵匡胤如果介入其中,其实,高氏的作用远没有看起来这么重要。
不过,大理国这风云动荡的棋局之外的真正能左右大局的玩家,也不应该是他赵匡胤罢了。
……
褒州其实就是栅栏加土坯墙的一座小土城。
陆宁、朱丹臣、陆生年、五奴婢和段素廉住进了段素兴的王府。
“信苴”,多少便有郡王的意思。
不过大理之地,便是羊苴咩城的皇宫都很简陋,土寨的这些府邸就更不用说,但段素兴是个奇葩,他生活奢华,不惜动用大量人力物力为其修缮府邸,而且,是学川蜀官署,修了一座庭院深深的府邸。
看着这府邸,陆宁就心下无奈,段素兴如果在本地威望能高,那才见鬼了。
不过,段素兴这人,陆宁倒是见面就很喜欢。
听到这位齐商冒险从羊苴咩城救出了自己的侄孙,他立时将陆宁奉为上宾,好吃好喝好住的招待,令陆宁等宾至如归,出手很是大方,和陆宁在汴京时无聊微服出游结识的那些纨绔子弟很像。
从来到大理地,陆宁也难得吃喝用度,都极为舒适。
而和陆宁聊过几句后,段素兴更是很快将陆宁看做了好朋友,其实他已经五十出头,在这个年代已经算是老人,他颇有些为老不尊的样子,抓着陆宁便是问汴京那些好玩的物事。
陆宁本来是有个想法需要用到他,是以初始还应付他几句,几天后,便有些无奈了,但这个老顽童似的人物各种不耻下问虚心请教,对中原及汴京一副心向往之的样子,便是陆宁不耐烦训斥他,都毫不在意。
这一日,在段素兴各种玩具琳琅满目的书房,陆宁翻着白眼,听他讲解各种玩意怎么玩,竟然还有专门的水漂,就是扔出去能在水面上旋转特别多次才落水的小玩意。
每次他玩这玩意,都要有奴仆去从水里捞回来。
就看能玩水漂都能玩得津津有味,明明是后世小孩子拿着石头片瞎玩的东西,陆宁实在对他有些无语。
这个白白胖胖的家伙,也根本不像他的族人。
终于,陆宁有些耐不住,敲了敲桌子,“喂,你先听我说,我有正事儿和你商量。”
段素兴有些不情不愿住了嘴,咧嘴一笑:“好,你说,你说。”又道:“昨天你说的弹弓如何令牛筋更有弹力,我还是不太明白,等说完正事儿,还请老弟再教教兄长!”
陆宁一时无语,好一会儿,定定神,这才找回原本的思路,说道:“你那族叔段思义,我考究了一番,野心太大又阴暗诡变,怕是很难获得齐人的支持,不若你出面号召,以你侄孙段素廉为主,令高氏、段氏及诸土部相助。”
段素兴一呆,立时苦了脸,好一会儿,搓着手,为难的道“这,争斗之事,还是不要参与的好,安全为上,安全为上嘛!”
陆宁蹙眉,自己这番暗示,稍微有点野心的人也能听明白,更会大喜过望。
自己分明是在暗示,北方霸主大齐即将作为玩家进场,而且,有在后面支持他的意思。
而这家伙,看起来倒是吓坏了。
第八章 赤膊上阵
“主家,这段素兴是扶不起的阿斗,莫如便请罗殿王发兵,定能慑服大理诸部,从此将此,纳入女王殿下之土。”
陆生年一番话,令陆宁一怔。
旁侧朱丹臣也是一呆。
陆宁也没想到入滇会遇到这等尴尬局面,还未等自己通盘考量出个结果,大理就发生巨变,现在可供自己选择的余地实在不多。
利用段素兴证实段素廉正统身份,扶持段素廉成大理之主是为数不多的选择之一,但偏偏段素兴就不是能成大事的人。
是以,陆宁招来陆生年、朱丹臣,毕竟是本地人,想听他们有什么意见,给自己一些启发。
若这般下去,只能抽调川蜀人马强行入滇平叛了。
原本,自己希望,只需要幕后扶持,本地人的事情,还是本地人来解决的好。
不然,就算大齐军马入滇,付出许多人命,扶持了段素廉为国主,这明显是大齐的傀儡,和杨氏扶持的段素明也没什么区别,杨、段、高三家的野望,诸部的矛盾,从此都要大齐正面应对,路途又如此不便,徒然消耗大齐国力。
以乌蛮入滇?陆宁随之摇摇头,到时候怕更会是一团乱麻。
朱丹臣欲言又止,陆宁道:“你说。”
“大人,段素廉年幼,祖父和父亲都亡故,在段氏中也就没了人望,这大理诸氏,正统观念本来就淡薄,大人一定要推举段素廉为主的话,实在有些勉强,也不怪段素兴唯唯诺诺……”朱丹臣说着话,不时看陆宁脸色,若陆宁脸色有什么异样,他就不会再说下去。
陆宁却是微微点头,这点,他也已经发现了。
朱丹臣犹豫着,道:“小人有个荒唐的主意,不知道成不成……”又尴尬的挠头,显然,不太敢说出口。
陆宁摆摆手:“言者无罪,再荒诞,我也不怪你,说吧。”
朱丹臣道:“小人是想,世子段素英,平素深居简出,现今大理城内,真正识得他的人怕都死光了,但外间,又传闻段素英逃出了羊苴咩城,不若,以他的名义举旗,必然能得到大理诸部的支持。中原广博,大人只需送画像去川蜀,尽快找到一个和他相似之人,说服段素兴承认侄子在他处,外间就无疑问,等收复羊苴咩城,大局已定后,再假装出家为僧,传位给段素廉就是。”
陆生年听得一个劲儿翻白眼,若不是主家一直不言不语,倒好像陷入了沉思,他早就出声反驳了。
朱三太子?陆宁倒想到了一个典故。
深深看了朱丹臣一眼,这家伙的提议看似荒诞不经,但偏偏,到自己手上,有那么点意思。
琢磨了一会儿,陆宁微微颔首:“好,你们去吧。”对朱丹臣道:“你画术不错,以前我便看过你临摹的段氏父子画像,惟妙惟肖,现今有些忘了,你再画一副段家世子的画像来。”
大气不敢喘的朱丹臣和不明所以的陆生年,忙都躬身告辞。
朱丹臣心中却是喜悦,看来,自己的主意多半被文少卿采纳了。
……
晚上的时候,朱丹臣又被唤来了陆宁居所的书房。
在丹嘉引领下进了屋,却见竹舍内,背对他站着一名青衫男子,却不是文少卿,因为个头明显矮了一截。
朱丹臣正奇怪间,男子转身,却是眉清目秀,左颊更有一颗痣,乍一看下,朱丹臣吃了一惊,失声道:“世子?你,你……”
随之,朱丹臣便知道,面前人并不是世子段素英,其实两人面目有很多不同,但衣着打扮,加之那颗痣,乍然见到,令他产生了错觉。
不过如果离得远的话,怕还真会错认其是段素英。
陆宁微微一笑:“你并没有认错人,我便是了!”
听到陆宁声音,朱丹臣目瞪口呆,结结巴巴:“是,是少卿大人……”突然,心底便有凉风嗖嗖的冒,这位文总院,不知道怎么,好像变得极为可怕起来。
便是丹嘉,虽然知道面前人是陆宁假扮,她还帮着打下手帮其修理眉毛,将眼角粘上以及涂抹脸部,但现今,心里的惊惧兀自没去,她现在也搞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这神秘齐人的真面目。
其实这是陆宁真容,随意作了作伪,现今来说,用猪皮加一些药材熬成的膏涂抹脸部盖去本来面目不难,但“易容”成别人?那根本不可能做到。
只是陆宁本来真容就和那世子段素英有一点点相似,只是段素英皮肤略黑,脸上有痣,陆宁将这些显著的特点加上,又穿上段素英平日喜欢的服饰,乍一看,还真会令先入为主的人认错,便是朱丹臣这个和段素英经常相处的老师都看花了眼,糊弄那些以前只远远见过段素英的人,倒也不难。
朱丹臣的主意,令陆宁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何必扶持什么傀儡再潜移默化的将此地改造?
自己扮作那段氏世子,夺了这大理国,在自己有生之年,好生运营,虽说各地土司改土归流现今肯定做不到,但繁华之地,已经逐步汉化的族群,将其纳入大齐设在此处的官署管理,使得流官和土司一起管理本地,潜移默化下,数代之后,终令此地融入中原之土。
甚至,陆宁都想好了,到时候自己封自己镇南王而不是大理国王,同时,设云南东道和云南西道,云南东道,便是后世的云南省,初始流官便可以多用一些,云南西道,各部土司的比重应该更加的多。
而自己这镇南王,说是世袭,和两道官署一起治理云南地,但自己有生之年,自会想办法将其废黜而不会引起任何动荡。
这比找旁人做傀儡,后续操作方便多了,
就以贵州为例,哪怕平儿是自己情人,但她现今也必然希望将王位传给自己和她的女儿,而不希望被废黜。大理如果扶持段氏、杨氏、高氏中的任意一族为大理之主,到真正废黜,怕还是要通过战争来决定,只是,真到废黜他们的时候,也必然会有一定民意基础,而不是现今大齐如果兵临本地,对本地土民来说,是外来的侵略者。
不过,自己想做这个劳什子镇南王,便要争取大理诸部的支持。
所谓“世子”身份,只是令自己得到大理诸部支持的入场卷,最终,还是要看自己能不能令他们心服口服,真心拥戴。
其实到最后,如果一切顺利,那自己这个世子是真是假,反而不会多么重要了。
想着,陆宁揉揉鼻子,永宁知道自己要赤膊上阵,肯定要说自己胡闹了。
好像,自己做事,也真是从来不合常理。
但憋了几年,也正想动动筋骨,在这大理,算是牛刀小试。
第九章 中原之爵
昔托寨,位于会川,也就是建昌乌蛮四部和褒州之间。
这片连绵山寨,散落在山麓到山腰间,甚至山巅云雾缭绕处,树上也隐隐有木屋的轮廓。
这是会川绛部最大的山寨,绛部大头人连亨三图也居住在此间。
这日,陆宁一行来到了昔托寨外。
和陆宁同行的有褒州那老顽童段素兴的长子段素平。
和其父亲比起来,段素平就沉稳多了。
陆宁和其恳谈,显然他是知道,陆宁这世子是冒牌货的,但等朱丹臣拿出齐国大皇帝秘旨,秘旨里,任命段素兴为弄栋郡公,封地褒州,子孙世袭罔替。
见到秘旨,段素平立时改称呼陆宁为世子殿下。
朱丹臣更宣读了齐国大皇帝之旨,封大理世子段素英为“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云南节度使、上柱国、镇南王”,世袭罔替,永镇云南八国。
比之世子父亲段素顺的封号,最后“大理国王”换成了“镇南王”,其间意味可就完全不同,以前只是名义上的藩属,大理国主和齐国皇帝,是名义上的君臣关系,甚至大理国主对内,是称“皇”的,国主谥号,都尊为“皇帝”。
而这“镇南王”,就更像是大齐国的王爵,当然,裂土封王,和普通王爵还是有很大不同。
可不管怎么说,也有点真正内附的意味。
不过段素平明白,这突然冒出来的“世子”,肯定是得到了齐国幕后的支持,从某种角度,就算真的世子在此,要复国,请求齐人的支持,这点代价,还是要付出的。
但这些不在段素平考虑内。
对段素平一系来说,得到大齐承认的以褒州为封地的郡公,又世袭罔替,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才是段素平极为热衷的支持“世子”的主要原因。
这种封爵,比大理国封爵有份量的多,更有保障的多,至于最终羊苴咩城内,到底是“大理国王”还是“镇南王”,又有什么关系?
而段素平随同世子,或者说,随同小王爷来到昔托寨,对收复绛部满怀信心。
也来自于汴京的谕旨,封绛部连亨三图为昔托男、绛部大司,世袭罔替。
这道谕旨一出,段素平相信,绛部都不可能不支持“世子”。
陆宁没有如前唐羁縻州那样封连亨三图为刺史,也没如内地蛮寨那样封连亨三图为世袭的知寨。
实则还有更深层的考虑,在这会川府,陆宁还是会降其为会川州,从而任命刺史,和绛部土司共存管理这片土地。
而羁縻刺史也好,知寨也好,将会令连亨三图获得对整个会川的法理上的统治权,还是大齐承认的,这自然不可能。
如此,封个正经男爵,加个本部的法定首领——大司,尤其是大齐爵位中法定的开国男,这些土司们能得封,真会觉得祖坟冒青烟了,毕竟历朝历代,他们也从未得到过中原这种正经爵位。
当然,和大齐内地所封男爵不同,他们的爵位俸禄,只能自己从领地收取了,和过去比,换汤不换药。
当然,不管怎么说,这种便宜爵位,陆宁也不想乱封,是以,给这些土司封最低等的开国男即可,封再高的话,显得也太不严肃,爵位也就没那么珍稀了。
而且说起来,其实大齐爵位更像一种荣誉封号,俸禄比之前代大为消减,和同品的官员俸禄差不多。
开过男是爵位最低一等,为正五品,其实便真是大理三十七部皆服,每一部的头人封为男爵,三十七个男爵,一年也没多少俸禄,对大齐现今财政收入来说,是毛毛雨中的毛毛雨而已,随便哪个衙司支出稍微节省下也就出来了。
只是,陆宁不想做这些无谓的支出,哪怕一厘一毫。
……
从进寨的过程就很被难为,到在客厅等连亨三图等了有近一个时辰,到连亨三图派了儿子出来,磨磨蹭蹭含糊其辞。
一副想赶紧将人糊弄走的样子。
到朱丹臣怒气冲冲,说起,东北建昌乌蛮诸部已经支持镇南王殿下,且齐国大皇帝已经下旨,封世子为大理之王,永镇云南八国。
你昔托寨跟不跟世子走?不跟随的话,那也不用废话,建昌方面,诸部军马要取路此间去褒州,到时你想阻止,便兵戎相见。
你部跟随世子的话,便叫你父亲出来接齐国大皇帝旨意。
连亨三图儿子听得脸都白了,忙回了后寨,不多时连亨三图匆匆而出。
朱丹臣却拿捏起来,令按照中原规矩,摆香案等等,这才宣旨。
朱丹臣现今,变成了云南八国宣慰使,又为镇南王府长史。
而且,眼见许多谕旨就从“世子”处拿出来,包括对他的任命,显然是后填的名字,这位“世子”,或者说文少卿,显然中原皇帝对其甚为信任,甚至写好了一些圣旨,但具体名字这位文少卿作为总理大理事务的钦差,可便宜行事,怕这位文少卿,都是皇族中人,才能被如此信任,而又真的敢行替天子行事的权力。
是以,在这昔托寨,受了这么一肚子气,他自然要找补回来,何况,他现今作为大齐上使,如果被小瞧,也有失大齐国体。
而且他本身来说,虽然云南宣慰使本身没有额定品级,但就算按亲王府长史,也是从四品的官员了。
他从一个小小细作,一跃成为四品大员,经历之奇,前所未有。
背靠“世子”这棵大树,他就更知道该如何行事了。
见他为难连亨三图众人时,“世子”微微含笑,朱丹臣胆气更壮,知道自己没有做错。
而跪满一地的连亨三图和族人,听到被封开国男,一个个激动的全身颤抖,只是跪拜在地,虽然是山野粗人,也不敢喧哗表露情绪而已。
等宣旨之后,连亨三图面对陆宁,就别提多么亲热了,连连施礼,更主动提出,绛部将会提供两千名勇士相助镇南王殿下,钱粮等等,全力征集。
两千名勇士,对绛部来说,青年勇壮怕是要集结大半。
显然连亨三图也知道,如果不出大力,今日之事,肯定在“镇南王”心里记下一笔账,以后怕会被秋后算账。
何况,驱逐降伏杨氏之战,如果本部不立些功劳,齐人最终未必能兑现秘旨中的承诺,有付出才有回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