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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根号23     从治愈系主播开始txt下载     从治愈系主播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一章 和议

    “嘭嘭嘭嘭”,齐军士卒,三人一组,木架支着厚厚套筒的“神火击”,正练习射击。

    三个士卒分工明确,一名士卒负责固定支架;一名士卒稳定枪身及看照火绳;一名士卒瞄准开火;而等打完一枪,三人便立时配合添加火药和弹丸,

    震天霹雳般响声,令跟在陆宁身后的萧皇后和夷懒都俏脸变色。

    这是河北军的小霹雳营。

    汴京内府军铁司及青州军铁局的工匠,仿制大皇帝打制的“神火击”终于渐渐有了成果,只是,比之大皇帝亲手打制的“神火击”,套筒更厚,相同的火药量,炸膛的几率也略高。

    但不管怎么说,陆宁对此还是很满意的,没有自己的参与,本国工匠,也终于能锻造出重型火绳枪了。

    当然,这种重型火绳枪,跟小铁炮似的,移动笨重,更操作需要三人配合,饶是如此,射速也极慢,莫说单独成军,或作为主力军种,便是大量配备个四分之一五分之一的比例,怕不但不能提升战斗力,必然是拖累,是削弱战斗力的。

    但作为辅助军械少量配备,配合主力马步军,倒是可以收到奇效。

    现今,第一个编入一营火绳枪的,倒是河北军。

    下一营火绳,也不会配给京戍军。

    依次编入火绳枪营的顺序,将会是河东军、北宁军、山西军、京戍军、陕西军和河中军。

    谁叫现今北域面对巨大的防守压力,而京戍军则处于修整中呢。

    而在这兴城,倒是有两营火绳,一千军卒,三百重型火绳枪。

    兴城,河北军四万,其中三万五千正卒,五千预备卒,

    加之神武军五千,一营殿前小霹雳,一营完颜奴。

    共四万六千军马,在此固守,迎接契丹骑兵的冲击,很大程度上,便要依赖一些战术上的运用了。

    当然,水军已经在桃花岛有了驻地,作为辅助军,也可以发挥很大的作用。

    何况,契丹最精锐铁骑,都损失在了幽州,现今其集结的骑兵,必然以轻骑为主,固守拒马营寨,弓弩加火器,便能令其吃足苦头,加之水军策应,根本不会被其断粮道,倒是可以在此处,将契丹人拖入泥潭。

    自己宁可多耗费些时日,多耗费些资源,也不愿意用更多军卒的性命来换取胜利。

    ……

    不过,预想中耶律罨撒葛的攻击并没有到来。

    在这兴城,屯兵近乎一个月后,耶律罨撒葛突然派来了使者。

    其时,陆宁正在帐中召见荆嗣、杨业、王贵三人。

    第一批羽林郎中的队主,进入河北军的,就是他三人。

    其中,荆嗣为重甲营指挥使,王贵为连珠骑营指挥使,杨业则为正卒千人营指挥使。

    正卒千人营,以十都精锐编为一营,组成的军阵通常紧跟重甲阵之后,为普通混编营中的精锐营。

    曾经是身边亲卫,又是外人眼中的天子“武门生”出身,陆宁单独见见他们,也无可厚非。

    三人分席席地而坐,都被赐了美酒佳肴。

    陆宁席旁,跪坐伺酒的是夷懒和契丹大公主耶律和古典。

    不管三七二十一,出塞前,在幽州时,陆宁已经诏夷懒为宝林,当然,到现今,还没有碰她,毕竟,她那根本无所谓,就当被疯狗咬一口的鄙视眼神,令人懒得理会她。

    何况,在北京幽州应天府,陆宁便觉得,和塞外,恍如隔世一般,就好像,作为中国之人,那些礼仪道德又回到了身上。

    虽然做事情从来不后悔,对在承德卫时的一些荒唐事也坦然接受,那就是血战中压力巨大暴露的自己本性。

    但在幽州时,甚至都想过便将耶律三公主送去汴京,回头各自许配个好人家算了。

    对耶律南仙,也好好陪她逛了逛北京城,微服和她游玩了一番,令耶律南仙很是开心,当然,晚上时,也好好和她温存了一番,这位契丹族中有名的大美女,确实绝色,和萧皇后及自己后宫嫔妃一个等级,有别有一番塞外风情,很是惹人喜爱。

    现今来兴城,自然送耶律南仙回了汴京安全之地。

    而且,虽然领了耶律三公主同行,也没什么侵犯她们的念头了,随行照顾自己起居,而且,作为契丹皇族公主,也说不定,会派上什么用场也说不定。

    萧皇后、夷懒也是如此。

    诏夷懒为宝林,是希望耶律罨撒葛得信,激怒这家伙,令其死咬自己不放,在这兴州,将他主力拖死。

    只是不想,外间突然有韩德让的声音,“陛下,耶律罨撒葛派了使者来。”说着话,韩德让匆匆而入。

    夷懒,正端起酒杯的雪白纤手,立时一颤。

    哦?陆宁微微一怔。

    韩德让进来后,到了陆宁案前,微微躬身,低声禀道:“陛下,臣方才套他话语,好似是在上京契丹有几部大王及重臣,拥立耶律明扆为主。耶律罨撒葛这才意欲和君父讲和。”

    这次,是耶律和古典娇躯轻轻一颤,耶律明扆,就是耶律贤,耶律和古典的亲弟弟。

    陆宁立时一喜,这本来就是自己希望见到的。

    只是,现今中京瘟疫流行,使得上京如此重要的军情,也没有细作能送过来。

    同样的,也正是中京一带大疫,使得上京和东京之间的联系变得不便,是以,上京的契丹王公大臣,才趁耶律罨撒葛和自己交战,在上京拥立耶律贤为主。

    而对耶律罨撒葛来说,这自然是最不能容忍之事,这才想先和自己罢兵,平息内乱。

    因为瘟疫不能走中京一带草原,耶律罨撒葛要讨伐上京的叛乱,便要直直向北进入白山黑水再西进上京,战斗必然惨烈无比且耗费时日。

    是以,耶律罨撒葛只能和自己议和。

    但对自己来说,令契丹内部自相残杀消耗军力国力是再好不多,可若就眼睁睁看着,那可就白瞎了这机会。

    琢磨着,陆宁微微颔首,“好,召他来见。”

    韩德让躬身领命而去。

    夷懒和耶律和古典不由自主都向对方看去,脸色,都变得异样起来。

    毕竟,一个是丈夫,一个是弟弟,现今,却是为了辽主之位,变成了死敌。

第一百零二章 宁远

    耶律罨撒葛派来的使者叫耶律夷腊葛,是睡王时期的“布衣交”,实际上,隐隐有点情报头子的意思,只是没有齐国密监这般系统化罢了。

    睡王被内侍谋杀,耶律夷腊葛这个情报头子本来被许多契丹王公大臣诟病,要坐他“守卫不严”,但耶律罨撒葛却饶过了他,由此,成为耶律罨撒葛的心腹。

    陆宁自不会和他多说什么,召他入账,等他行礼说明来意,不置可否,令安排他一众使者住下。

    耶律夷腊葛行的契丹人单膝礼,立时被韩德让呼喝,陆宁倒是摆手示意无妨。

    不过耶律夷腊葛出帐前,往齐天子席位上扫了一眼,明显脸色变得惊愕怪异,自然是见到了在旁伺酒的夷懒。

    夷懒倒是神色如常,甚至看都没看耶律夷腊葛一眼。

    这令陆宁心下都为之一凛,这丫头片子,实在是大不简单。

    ……

    桃花岛,到处都是野桃树,现今是五月盛夏,公历来说,六七月份,但岛上却甚是清凉,野桃累累,大多小而苦涩,但也有状若蟠桃,红彤彤很是令人食指大动。

    岛上有奴户渔民,而且在前唐时,渤海人便经常从这里出发,和山东互市,是以,岛上早有炊烟。

    齐国水军甚至抓了几名山麓隐居的僧人,说是什么崇文大师的徒子徒孙,宠文大师在辽太宗时,便向辽主提议,说这里距离龙宫很近,想在这里建大龙宫寺。

    但辽太宗征战不休,一时无暇顾及。

    崇文大师的弟子,便有在这里定居潜修的,这桃花岛上,搜捕出了十几个和尚,定为契丹细作,令其劳作。

    岛上是要修庙,不过是修“天帝宫”,供奉天帝帝,保海境澄明,国泰民安。

    在大齐境内,前年,出现了第一座供奉帝的“天帝宫”,尔后,天帝宫便越来越多,香火之盛,一时无两。

    一些佛寺已经改成天帝宫,道观更不消说,更借机将天帝明确为帝,各观都供奉为正神中第一位,倒显得道学,才是正统之学。

    传说中,帝是圣天子的先祖,现今的天帝正神,圣天子则是他在人间的肉身,为中土愚民降下武勇和知识。

    陆宁也有些无奈,这是要在一千年后,中原也出现了耶稣一样的人物?

    不敢给自己建“生祠”,所以建什么天帝宫,但渐渐,好像有宗教化的趋势。

    当然,中原儒教结合先民的信仰其实深入骨髓,家文化,天地君亲师,祭拜祖先等等,现今对“天帝”的敬畏膜拜,不过是将这些骨子里的信仰,稍微物化了而已,如城隍、土地等等,一样受香火,只不过,他们都变成了天帝手下各领一方福报的臣神。

    对神灵多一些敬畏,倒也没什么坏处,毕竟中原传统信仰,还是深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佛教进来本土化,很多时候,不得不迎合中原传统,使得后来显得,这倒是佛教信仰一般,其变得和藏传完全不同,面目全非,就是此理。

    现今,显然传统的老天爷崇拜,渐渐变得有了具体的对象。

    其实,这也有许多文人推波助澜的原因,说起来,文人阶层,一直便容易掌握话语权。

    新学,在传播过程中,便是原本抗拒的传统文人,却也发现其对这个世界的探索,其格物之神妙,是前所未有历代圣贤都从来不曾碰触到的领域。

    而作为新学的传播者,偏偏自己又不是就耍嘴皮子的书生或神棍,而是布衣出身的天子,南征北伐,从未尝败绩,外间对自己的武勇传说更为神奇,普通老百姓眼里,怕比后世说唐里的李元霸还牛,一锤子砸死几万胡虏的存在。

    其实如果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人,遇到自己,细想想,不觉得这家伙是神仙转世,都怕不可能。

    文人们撺掇下,第一座“天帝宫”的出现,实在是数年厚积薄发的结果。

    不过,传统信仰以这种方式加强,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自己强行令拆天帝宫?那反而会造成思想混乱。

    多神论,只要不跑的太偏,就不会如一神论一般,偏激信徒发动圣战,**上灭绝一切异端。

    在这桃花岛上建天帝宫,怕也不是一年两年能成,现今仅仅在奠基筑台。

    而且,陆宁为了避免劳民伤财专门发过敕令,令各地天帝宫,以改建为好,新建从简,上天慈爱,若劳动民生,反而会令上天不安,令朕难寐。

    也专门严惩过借此敛财的商贾士绅,连坐三族劳役。

    这桃花岛的天帝宫,便准备,初始只用木雕为帝尊,用木寨为宫围,如圣天子之谕,“敬奉天地,贵在心诚。”

    虽然,陆宁也知道,自己谕令发下去效果也有限,桃花岛帝宫不过因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有自己口谕,才敢这样做,若其他地域,要起天帝宫,用家中供奉用的小小木雕神尊作为供奉神像?发起者怕会被人活活打死。

    但是,本来自己就不能面面俱到,天帝宫之类,耗费人力物力资源,也算发展中的必要浪费吧,自己也根本管不来。

    而自己看重的,倒是桃花岛的军事作用。

    不管能不能平定辽东,桃花岛,都可以作为水军营寨,成为支援辽东齐人的一处节点。

    尤其是局势最恶劣,塞外领土尽皆失去时,此处,牵制骚扰契丹的作用就会更突出。

    后世,兴城的位置其实就是明代的宁远城。

    努尔哈赤久攻宁远不下,倒是趁着冬季封海,先攻破了桃花岛的明军水寨。

    不过现今,六州河、小灵河等尚未将大量泥沙冲刷下来,使得海岸线往前延伸数里。

    冬季最寒冷之时,桃花岛和兴城海岸线之间,也不会结冰到可以行走军马。

    是以,没有水军的契丹人,对桃花岛水寨,将会没有一点办法。

    说起来,自己令屯驻兴城时,还未曾意识到这里就是明代的宁远城。

    所以说,战略位置,此处就是重要,前人后人,所见相同。

    是以,自己干脆便将兴城镇,改成了“宁远镇”。

    ……

    碧海蓝天,淡金沙滩。

    桃花岛东侧的岩石海滩,水深适合停船,水军船坞等等,建在了那一侧。

    西侧及南侧的沙滩,平素也没什么人烟,毕竟,现今景色再美,那些奴户渔民,习以为常,除非来抓蟹挖蚌,不然也不会专门来这边看风景。

    或许,陆宁是这桃花岛上,第一个沙滩上休闲晒太阳的人。

    陆宁将大体框架及底线交代给韩德让、耶律国珍,主要便是他俩和北国使者耶律夷腊葛谈议和之事。

    陆宁则难得逍遥,来到了这桃花岛上,休息放松。

    沙滩上,木桩悬空托起了一处木屋,此刻陆宁就躺在木屋前的沙滩上,有巨大的金色麾盖遮荫,沙滩暖暖的,海风吹来湿凉,甚为舒服。

    陆宁只穿着宽大平角亵裤,说起来,这种后世内裤,在这个世界原本并不存在,以前虽然有亵裤内衣,但裤脚很长,现今的平角亵裤,慢慢在齐国贵族富贾阶层流行起来,自是陆宁带来的转变。

    是以,当耶律和古典涂着淡红蔻丹的雪足踩着软沙走过来的时候,看脚步,是很扭捏的,毕竟现今的陆宁,倒和赤身**差不多。

第一百零三章 宁远之约

    在这桃花岛游玩,耶律三公主姐妹随行服侍,耶律和古典拿了水囊,又有岛上的野桃,选得又大又红熟透的,清洗干净,木板上,整整齐齐摆了三个。

    陆宁微微眯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一袭红绣罗短袍丽人,露出半截晶莹雪白小腿,头上戴金丝黑纱覆杯帽,两鬓垂下的两条花带,刺绣鲜艳,很契丹化的女子服饰,只不过,用了中原丝绸,更将束腰笼胸等处线条美化,改良的甚为妩媚诱人,但又不失草原民族的豪放之气。

    陆宁笑笑,恰在此时,天空一团黑影迅疾无比的俯空而下,到了近前才扑腾着巨大的翅膀,缓缓落在陆宁身畔。

    是一只巨型海东青,翅膀扑开时足有近丈,高也有四尺左右的样子。

    尺在中原度量衡来说,是一个渐渐变长的过程,比如汉代是一尺二十二、二十三厘米左右,说人身高八尺,倒不一定是夸张,按照后世来说,一米八左右而已。

    前唐时,一尺不到三十一厘米,本朝,宫中专门制作的标准度量衡器具,一尺大概和后世的尺差不多,没什么特殊含义,纯粹陆宁觉得判断事情,方便自己条件反射而已,免得阅读一些军情奏报奏疏,脑子里下意识反应的,不是真实情况。

    而这只海东青,从后世来说,翅展近乎三米,高也一米三四。

    绝对海东青中的霸王了。

    这时耶律夷腊葛带来的礼物,说是辽主登基时,东海女直送来的贺礼,但一直未能得训。

    想也知道,耶律罨撒葛登基后,刚刚稳定诸部人心清洗反对力量,便要南征,又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巡游捺钵,按照惯例,带着海东青去猎捕天鹅?

    送这只海东青来,看似是为了展示议和诚意,但实际上,这只海东青烈性无比,万一训死了,对契丹人来说,会是一种不详的预兆,而且耶律罨撒葛南征近乎一年时间,这只海东青桀骜不训,根本不怎么吃其食物,饿的皮包骨。

    耶律罨撒葛应该也是觉得这只海东青已经过了训猎的黄金时间,已经废了,饿死在自己手里很是不详,这才令耶律夷腊葛送来了宁远送给南人皇帝。

    陆宁倒很是喜欢,倒不是为了狩猎,毕竟后世人,不得已是不得以,吃肉是吃肉,只是为了打猎而打猎,亲手去杀什么牛羊马兔之类的,看着巨鹰活生生杀死一些小生灵,也感觉不到有什么刺激的乐趣。

    陆宁是想,如能能训化它,令其翱翔天空时远远看到敌人、村落等等就示警,可不就等于有了空中侦查力?

    其实现今,也未必做不出热气球,很多事,都是第一个吃螃蟹很难,模仿就简单太多太多。

    历史上最早的热气球,也不过是用布料,稻草木材加热。

    以自己能动用的资源,做出载人热气球不难,当然,这种热气球会极为危险罢了,也没什么必要,不但仅仅能用来侦查,想控制其升降、方向等等,更会难上加难,远不如快马斥候,发现敌踪,还没折腾回自己本城,说不定敌军都到城下了。

    而这只海东青,真能训练好,那就不同。

    但是,鸟类不是猛虎,从人类角度来说,其本身智商就特别低,虽然海东青应该是隼类,按智商,在鸟类中仅仅排在乌鸦之后,但想训练的其能预警示警,却是很难很难了。

    这只海东青通体雪白,简直就是海东青中的神品,陆宁为其取名“耶律白”。

    训“耶律白”,当然不能似对付诸毛一般将其打服,它根本便没有服软的那种条件反射。

    但想不到的是,耶律白似乎恨极将它抓了关了近乎一年的那些邪恶生物,反而陆宁将它放出来,抓着它脖子便令它反抗不得,又喂它生肉,它就乖乖吃了。

    按理说,人类在它眼里都是同一种东西,不知道怎么就能分辨出,陆宁和其他人不同的。

    这令陆宁大奇,琢磨如果从唯心主义,雷劈过来的自己真是天命所归?唯物主义的话,或许自己这个灵魂穿越融合者,磁场和今人不同?一些五官进化的没那么复杂的生物,反而能感受到?

    不管怎么说,“耶律白”这几日,都吃得饱饱的。

    冥思苦想也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训练这耶律白后,干脆,昨天陆宁喂得它饱饱的将它放飞,但平素喂它的地方,则放足了生肉。

    如果它一去不回,也就无所谓了,毕竟自己不是想训练它狩猎,以前那种法子都用不到,它要走,干脆放生。

    结果当天晚上,它便飞了回来进食,显然,近一年的囚禁,令它在有现成食物的情况下,已经懒得再去捕猎。

    今日,带来了桃花岛上,陆宁同样喂得它饱饱的,木屋后木台上,放了些生肉。

    却不想,耶律白在天上飞了一圈,便回转。

    在陆宁身边沙滩上踱了两步,就跳到木屋前杆栏上,闭目养神,那里凉快,距离食物和水源又近。

    耶律白突然飞扑下来时,将耶律和古典吓得失声尖叫,其实她虽然是皇族公主,但北国贵胄,参与放鹰游猎很寻常,但所谓“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这只神雕中的巨大神雕,突然扑下来,还是将耶律和古典吓得俏脸失色。

    此刻,讶然看着耶律白的举动,又看看陆宁,耶律和古典俏脸神色更是复杂,毕竟海东青,对契丹人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你有事要和我说吧?”陆宁突然问,又道:“是不是为了你弟弟耶律明扆?”

    说着话,陆宁摆摆手,“其实你应该明白,我不会相助他俩任何一人,他们厮杀的两败俱伤最好,辽北地且不说,辽东,本就是中原之土,回归我大齐版图,是应有之义。”

    听前面的话,耶律和古典心内轻轻叹口气,不过好在,这南人皇帝坦坦荡荡,并不将自己等当作无知妇孺欺瞒,令人心中,倒多了几分好感。

    听到后面,耶律和古典眼睛又一亮,可随之便知道,若真有朝一日齐人并吞了辽东并站稳了脚跟,辽北之地,就会是他们下一个目标。

    弟弟若想依靠齐人对抗耶律罨撒葛,不过是与虎谋皮。

    耶律和古典想了想,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说不定会招来齐人皇帝的厌恶,遂轻声道:“奴妾不是为了弟弟,阿爷,奴妾谢阿爷对耶律兴的圣眷。”

    耶律兴,便是北院大王耶律屋质的幼子,也是耶律和古典的丈夫。

    本来,在承德卫城山石场做采石奴,陆宁东征前,将他派去了幽州,编为疏通京杭运河河道的常备奴户,比做采石奴便轻松太多。

    听耶律和古典对自己的感谢,陆宁摆摆手。

    其实耶律屋质作为本院大王,数朝重臣,辽主耶律罨撒葛之下的第一人,现今耶律贤能在上京得到许多王公贵族拥戴,主要还是,耶律屋质去世及诸多征南贵胄的战死失踪,留下的权力真空立时令各部落大王,失去了制衡,渐趋分裂。

    是以,齐国对耶律兴来说,真正是国恨家仇,虽然没被明正典刑,但好生干活还好,如果稍微露出怨尤,怕第二天,就失足落水而亡。

    而且,卖一辈子苦力,也必然不会得到赦免,更不会有后裔留下。

    是以,这耶律兴的夫人,秦国公主耶律和古典,感谢自己之时,陆宁倒觉得心内有些不太舒服,虽然,实际上耶律兴到底会怎样,想来耶律和古典心内也跟明镜一样。

    “阿爷,奴妾等姐妹三人,阿爷做何想?”耶律和古典轻声说着,也顺势,轻轻跪在了陆宁身旁,伸出雪白纤手,小声说:“阿爷,奴妾帮阿爷揉捏肩膀?”

    随着耶律和古典话语,软沙轻响,一左一右,走来了耶律观音和耶律撒刺。

    耶律观音十五岁,豆蔻年华含苞待放,耶律撒刺,十二岁,小豆芽菜,青涩无比。

    两人都和耶律和古典一样,穿着红色契丹短袍,露出光洁小腿和雪白小脚丫。

    陆宁微微一怔,三姐妹这架势,显然,是耶律和古典和两个妹妹计议已定。

    自然是自己在承德卫期间,传来耶律罨撒葛要南侵之后,自己突然就换了个人一样,现今随行伺候的她姐妹三个,却真如侍女一般,自己毛手毛脚都从来没有过。

    这令姐妹三个,渐渐有些着慌,毕竟八名侍女,自己已经宠幸过五个,而且都送去了汴京,各有际遇。

    这耶律三公主,初始庆幸之余,或许,渐渐又有点觉得被冷落被比下去的失落,女人,思维一直便很奇怪。

    更莫说,现今又涉及了她们三个的弟弟(兄长)和辽主耶律罨撒葛之争。

    她们必然是回不去北国了,在南朝来说,若说还稍微能溅起些浪花对兄长、弟弟稍有帮助,当然便是能得到自己的认可,哪怕是最后成为“胡夫人”一员,也比这样下去,可能被自己赏赐给哪个有功之臣做姬妾来的好。

    是以,耶律观音和耶律撒刺小姐妹,这才在耶律和古典说服下,排出来眼前这么一出。

    陆宁的心,微微跳了跳,说起来,耶律公主三姐妹,耶律和古典十七,耶律观音十五,耶律撒刺十二。

    现今环伺左右,耶律和古典虽然刚刚十七,但美妇风情,娇媚诱人,耶律观音含苞待放的美少女,耶律撒刺小豆芽菜,要什么没什么,但眉目如画,此时怯怯站着,踩在细沙中的雪白小脚丫不安的扭动,很令人,有犯罪的冲动。

    三个大小丽人,各有各的诱人,都穿着红罗短袍跪坐在旁,更莫说都是辽世宗之女,北国大敌的金枝玉叶,现今成了自己战利品,更心甘情愿来服侍自己,不由得不令人心猿意马。

    陆宁正心中渐渐发热之时,突然无奈道:“来人了!”

    不多时,远方原来粗笨的脚步声,来的正是完颜乌拉。

    在承德卫的女奴自然都各归本家,只有完颜乌拉被陆宁带了来,做些跑腿放哨的差事。

    完颜乌拉跪倒禀道:“陛下,韩德让来了,他说,耶律夷腊葛大体答应了圣天子的乙字号之议!”说着话,双手呈上了一个册子。

    这才几天?这么快?

    陆宁更是一怔,显然,耶律罨撒葛很想议和,比自己要议和的意向强烈的多。

    所谓“乙字号之议”,是自己给韩德让吩咐的几种议和方案之一,不是最好的,但也绝对不是最差的,不是自己的底线。

    拿过册子翻开看。

    耶律夷腊葛代表辽主答应,从此和齐人“百年休战”。

    其实,耶律夷腊葛在谈判过程中,当然提出过什么“兄弟之邦”的提议,但陆宁从不承认辽国皇帝的合法性,这点也就无从谈起,只能什么契丹和齐国“百年休战”。

    不承认辽国皇帝这一点,是底线中的底线,便是用诈,陆宁也不会用这一点做文章。

    双方以古长城为界,但齐国在塞外领土,契丹各部不得越雷池一步。

    双方滦河关外领土,承德卫方圆一百五十里,都为齐国皇帝皇庄领地。

    双方榆关之外边界,东西以六州河为界,南北以五指山为界。

    六州河,在宁远西北三十多里,而宁远镇,在六州河东北。

    是以又规定,六州河以东,到宁远镇,沿海三十里,都为齐国国土。

    而齐军,需撤到六州河以西,在宁远镇,可保留不高于一千士卒的驻军。

    说起来,历史上,“檀渊之盟”的各项条款可说是中原历史上第一次和异族详细规定了国土边界、缓冲区、驻军甚至“引渡”等等特别详尽规定的对外条约。

    现今,“宁远之约”,抢了这个第一。

    当然,这“宁远之约”,作为天朝上国,陆宁肯定要“遵守”,现今,先令耶律罨撒葛安心和北方的世宗势力交战,“和约”就算被毁,也肯定是契丹人没守约。

    后世,各种悔约栽赃给另一方的戏码见多了,一瞬间,陆宁都能想出十几个正义凛然的出兵借口。

    看着册子,陆宁微微一笑,“好,就如此,拟定成文,为表诚意,我先加国玺之印,且明日我便引军回中原。”

    现今的盟约,当然都要加双方国君的印记,是以耶律夷腊葛自还要回东京辽阳,陆宁在此期间便退兵,确实诚意满满的样子。

    对完颜乌拉一笑,“你先去吧,今夜我宿在此间。”

    耶律和古典闻听此言,心内跳了跳,又看了两个妹妹,尤其是幼妹耶律撒刺一眼,虽然是百般纠结后,终于下定的决心,也不会后悔,夫婿,更不再去想,可是,事到临头,想想淑哥偷偷和自己说的,这齐人大皇帝的特异之处,看着可怜巴巴的幼妹,心下一阵怜惜,便是二妹观音奴,也是处子之身,只能,只能晚点,自己多承担一些了。

    一时,也不知道是喜是忧,更有些彷徨无助,可隐隐的,不知道为什么,又好像有一丝期待。

第一百零四章 清康园 (上)

    从榆关到幽州,到镇州,再到大名府,到汴京,二千余里。

    不过,在收复幽云的同时,最先完善的,自然便是驿站军情网络,三十里一个驿站,每个驿站养三两匹快马。

    幽州一地,辽人道路修得不错,现在,又加以拓展维缮。

    陆宁从榆关到汴京,仅仅用了三天时间,这还是没刻意追求极限,夜晚休息几个时辰,免得到了汴京精疲力竭。

    从去年三月出征北汉,到现今五月底回京,整整十四个月。

    回到汴京,和母亲、诸妃一番悲喜自不代言。

    老母亲闻得儿子亲征顺利,百战百捷,虽然不太懂什么收复幽云,筑城塞外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总算是放下心事。

    看着母亲年纪不大,不到五十年纪,两鬓已见白发,自是为自己操心,担惊受怕,每日静堂为自己祈福,不知道多忧心。陆宁不免开几句玩笑,说母亲你放心,当年我被雷劈的刀枪不入,何况现今我大齐兵强马壮,武甲之利,当世第一,母亲不必为任何战事烦忧。

    老母亲展颜笑,只是再不能如昔年一般,给儿子几下要他别胡说,心下,却甚是开怀。

    诸妃却不似老母亲那般担忧了,毕竟生活在皇宫大内,关心不关心也好,对国政军事等等都有所了解,除了深州陷落时很担了一阵子心事外,等辽主在幽州惨败,以皇后永宁来说,便不免叹息,昔年齐州城外那天外飞仙似的天子,必然是契丹的噩梦了。

    不过陆宁回来,第一晚自然宿在皇后中宫,永宁便劝谏了一番,要天子以后,千万莫再身先士卒,万一有个闪失,天下必然大乱,为了社稷,天子以后也不要再肆意妄为,社稷为重,君为轻。

    陆宁有些不喜欢听,随即便警醒,自己好像,也有些变了,可别迷失在一片歌颂声中,甚至都上了神坛,从自信,变成刚愎自用的话,那就大大糟糕。

    端庄母仪天下的皇后,陆宁最喜欢折腾的她死去活来看她媚态及第二天的羞怒,不过这一次,却是好生说了一番话,真正灵肉交融。

    陆宁甚至提起,自己身体特异,如果再诞不下血脉也和你们没关系,如果真一直诞不下子嗣,自己也不想收个养子什么的,再过十年,便立南平为皇储。

    这话,把永宁吓了一跳,忙劝说,主君正当盛年,哪里就想没子嗣之事?以主君龙体之异,怕臣妾病故之时,主君还在开枝散叶呢,哪里用想这许多?

    陆宁笑道,正因为自己觉得能遗害百年几百年,所以,自己在世,皇储立个女子,才能为她保驾护航,说不定,过个二三十年,自己退位做太上皇,叫南平小家伙做女皇,反正自己最厌烦朝事。

    这倒是陆宁真实想法,如果这辈子注定就南平、南安两个女儿,就由女儿接位,而不会收什么养子。

    如果自己活得够长,也必能令皇位平稳过渡。

    说起来,陆宁都有些担心,女儿未必比自己命长。

    自己新陈代谢,实在是太慢了。

    永宁等,虽然容貌依旧,还和自己初见时一般,但身体机能却和常人一样,只怕,都会先自己而去。

    想想,也是彷徨。

    ……

    和贵妃、德妃又是另一番恩爱场景。

    惠妃花蕊夫人、双嫔大小蜜桃、云嫔青城、贵人阿蜜骨,陆宁一时流连忘返。

    宠爱青城的第二天,陆宁赏了青城的父亲、蜀后主宣城县伯孟昶许多财物,自令青城感激涕零。

    去看了看女学馆的汤氏、潘莺莺、焦彩莲三个教授情人。

    又召美人苏小小入宫,第二天下朝,陆宁便在黄宝仪陪同下,到了“清康园”。

    清康园便是原本苏小小的府邸,住着在女学馆进修的尤懿懿、苏小小、赵昭庆、阿蜜朵,上学四人组。

    现今府邸已经扩为皇家园林,名为“清康园”。

    住在里面的,却是有一位娘娘了,安妃娘娘小周后。

    加之美人苏小小、贵人尤懿懿、贵人赵昭庆,贵人阿蜜骨的妹妹阿蜜朵,真正是另一个小后宫了,里面住的,都是未成年,不是美少女就是豆芽菜。

    反而十七岁的尤懿懿,在其间年纪最大。

    其余,小周后,十四周岁,阿蜜朵,十二周岁,赵昭庆,十一周岁。

    说起来,黄宝仪也是十一周岁,本来陆宁也想令其进入女学生组,但黄宝仪志不在此,也不喜学习文化知识,是以,她和尤懿懿、小周后自太原回京后,尤懿懿和小周后都住进了清康园,黄宝仪却回了内宫,每天看照陆宁的乾安殿。

    再次见到尤懿懿,黄宝仪也有些开心,跟在陆宁身畔时,两人曾经好一阵同榻而眠,虽然因为性情不同,没能变成密友,但久不见面,乍然见到便很开心。

    一堆绝色萝莉,叽叽喳喳的,令陆宁瞬间也觉得自己年轻起来。

    闷热的夏日,这些小萝莉,在自己府宅内院碧湖之畔的小楼上纳凉,女侍女卫都不见一个,她们都穿得很随意清凉,不是公主裙就是女仆装,各个清纯可爱无敌,见到是陆宁来,虽然多有些害羞,却也没太避忌,看得陆宁眼花缭乱,只觉得心都化了。

    小周后竟然也穿着碧罗公主纱裙,气质更是恬静高雅,本来纯净的令人没有一丝邪念,但偏偏,碧罗鲜艳,色彩便活泼纯净中,又隐隐令人升起疼爱这娇艳色彩之意,加之她裙裾下,若隐若现的水晶琉璃凉鞋雪白蕾丝纱袜,更叫人情不自禁升起做她裙下舔狗之意。

    阿蜜朵和赵昭庆,都是黑白女仆装,当然,对她们来说,并不知道这种可爱裙裾的真实含义。

    而且,陆宁惊讶的发现,这两个小豆芽菜,比之一年前已经大不一样,已经隐隐有了小馒头。

    有那么一瞬,令陆宁想起了千里外的耶律撒刺,契丹三公主姐妹,也正赶回汴京,但现今,想来刚刚动身。。

    耶律撒刺比之阿蜜朵和赵昭庆相比,有些相似,但耶律撒刺,是真正还未发育。

    但自己回转前,在那塞外之地的桃花岛上,终究做了一回禽兽,也耶律三姐妹结了露水情缘。

    当然,耶律撒刺撕心裂肺的哭声中,自己马上就放过了她,现今想想,还怪对不起她的。

    实际上,阿蜜朵和赵昭庆姿色,比耶律撒刺高了许多,耶律撒刺和寻常人比是小美人,和自己后宫比,就完全被比下去了。

    阿蜜朵异域风情小美女,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发育,令其隐隐有了其姐那种厚厚嘴唇精致五官的难言风情,又比其姐清纯年幼,更有一番令人冲动的美妙。

    赵昭庆,按理说其父赵匡胤完全不是什么美男子,想来赵昭庆完全继承了其母的容貌而且青出于蓝,清纯可爱,在自己面前很怕自己的怯怯样子,更是令人忍俊不住,想疼爱她一番。

    两人穿着可爱女仆裙,雪白过膝袜和木屐,端的让人眼睛都移不开的一对儿小萝莉。

    还有跟随自己而来的黄宝仪,小萝莉虽然规规矩矩穿了淡红襦裙,但本就美貌无比,是天下女官中选出来的第一绝色,清纯而又艳美,一众公主裙、女仆裙,反而衬得她这古装小萝莉,别有一番淑美端庄的可爱。

    尤懿懿,却和这些绝色小萝莉气质有些不同了,爱妃有妹初长成,亭亭玉立,雪白衣裤,水晶琉璃高跟凉鞋,和其姐一样,爱美喜欢新鲜事物,甚至,在内宅中,为了搭配衣服,头发都宛如后世的齐眉披肩长发,俨然一个现代美少女,现代女郎。

    真是,各有各的美,陆宁看到谁,眼睛都再舍不得移开。

    不由自主,心下叹口气,自己何德何能,竟然有如许多可爱女子陪在身畔?

    现今心情,和在塞外面对那些战利品时,截然不同。

    “陛下,苏美人呢?”尤懿懿一句话,便令陆宁有些尴尬,苏小小昨夜入宫,现今,自然还在寝宫休息养神。

第一百零五章 清康园 (下)

    圆桌,桌上美味佳肴,但又有一堆时令水果,蜜饯香糖,还有各种宫内秘制饮品。

    陆宁心下也有些无奈,真是哄孩子们玩呢一般。

    虽然是圆桌,但座位倒是马虎不得,陆宁左侧,坐着小周后,右侧空置。

    然后从左侧,是尤懿懿、昭庆公主。

    右侧,黄宝仪、阿蜜朵。

    数名女官,随伺在旁。

    “阿蜜朵啊,今日起,册你为宝林。”陆宁喝着酸酸甜甜的饮料,说。

    身后女官忙记录,虽然陆宁不令女官搞什么《起居注》,但在汴京,随行记录陆宁言行的女官还是有的。

    而现今这几名女官,自然都是极为忠诚的近侍,不然就现今一众嫔妃穿着,都可以写成野史来抹黑天子荒淫了。

    阿蜜朵呆了呆,立时大喜,忙跪下磕头谢恩。

    看着这小乌蛮萝莉女仆欢喜无比的样子,真如守得云开见月明一般,陆宁心下,又是一阵叹息,真不知道,自己宫内的可爱女子们,自己要如何回报她们。

    给阿蜜朵个名份,来自尤懿懿的提醒。

    其实看得出阿蜜朵,总有些强颜欢笑,和众女相处,总是怯怯的,倒好像,比俘虏的赵昭庆还低人一等。

    尤懿懿小心翼翼提醒,才省起,阿蜜朵没有名份,只是作为阿蜜骨这个贵人的妹妹,才得以住在这里。

    而其他住在清康园的,不是和她姐姐同阶的贵人,便是更尊贵的美人,甚至还有安妃娘娘。

    她姐姐见到她的这些“朋友”,尚且身份最低,要小心翼翼相待,更莫说她这个寄居的蛮女了。

    而想来,阿蜜骨每次见到她,也是吩咐她,如何小心翼翼,不要得罪清康园里的贵人们。

    是以,陆宁才会在席间,给她一个名份。

    看着阿蜜朵那小家伙,高兴的要流泪的样子,陆宁心下更是叹息。

    品尝着菜肴,见这些小萝莉都好奇,便讲了讲伐北的事情,当然,不会讲血腥黑暗的一面,只是说,收复了故土,解救了许多被北方胡虏劫掠的国人,如何教训了胡虏等等。

    又见这些风姿不同但各个可爱的绝色小萝莉,都是崇拜激动的看着自己,便是最恬静轻易不流露心事的小周后,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沉醉。

    陆宁一时,有一种难言的满足之感。

    甚至,赵昭庆,两年多在汴京的生活,和尤懿懿、苏小小、阿蜜朵四人组的情谊,见识的各种新鲜事物,自由自在的惬意,比之刚刚见她时,看起来可开朗多了,想来现今要她选,她必然不愿意再回父亲身边。

    当然,她对自己,还是那般惧怕,但是,自己讲述征北的故事,齐国的强大,看起来,她也隐隐有种自豪感,却是渐渐的,也将她自己当作了齐人,偷看自己时,也渐渐不再全是惧怕而是有了崇慕之意,可能小家伙心思里,多多少少,已经将自己视作了丈夫。

    说起征北,陆宁倒想起件事,咳嗽一声,“一个月后吧,这里,再住进来一个人,你们多照看下,不要歧视她是胡虏之女。”

    说的,自然是耶律撒刺,不管怎么说,虽然只是一下,也算被自己破了身不是?小小年纪,怪可怜的,也安排进萝莉组,去学馆上学吧,当然,和自己这些真正喜爱的小家伙们不一样,她将来年纪大些,安排个婚事许人就是,或者也封个胡夫人,将来找些事情给她做,和其他胡夫人一样,自己可不白白养着做米虫,都要为本国创造价值才好。

    至于耶律和古典和耶律观音,都封胡夫人,现今也早抛到了脑后,一样属于要为本国创造价值,在自己心中,真和女奴地位一般。

    大小萝莉,听陆宁的话,都纷纷点头,当然,没人会出声,自是地位最尊贵的小周后代表她们,轻声道:“主君之言,妾等谨记。”

    看着一袭碧罗公主裙,明明可爱诱人无比却偏要做出端庄之态的这个小萝莉,陆宁真恨不得抱着她好好亲亲她,叫这小家伙别这么拽,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安妃,便是这里是萝莉园,都年幼,甚至可能自己不在时,她们也不会宫中规矩那般大,说不定,就和后世一堆丫头片子在一起相处没什么不同。

    但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在一众贵人、宝林之前这样对自己的安妃。

    便在这时,外面一名女官匆匆进来,禀道:“陛下,安妃娘娘,清河乡君周氏来拜见安妃娘娘。”

    哦?大周后来了。

    陆宁对小周后点点头:“你去吧。”

    李煜和大周后,流年不利,屡犯禁忌之事,被一路贬谪,最后李煜变成了九品儒林郎。

    不过,在陆宁正式册封小周后为“安妃”之时,对小周后家族,自也一通封赏,她只有大周后一个姐姐,陆宁便又恢复了大周后清河乡君,李煜新野县男的爵位。

    虽然不是最初的封爵,乃是爵位最低一等,从五品,但终归比九品儒林郎,身份地位,高出几十个台阶要好得多。

    其实,也是从另一个角度,对李煜的宽恕罢了,不然不管怎么说,李煜也沾不上光。

    小周后恬静无比的施礼,离席。

    看着她背影,陆宁发了好一会儿呆,心下叹息,如此可爱美貌的小周后,变成自己妃子,而且,分明对自己情谊深重,简直令人感觉做梦一般,但却令自己,不知该如何是好,总觉得,这福份,令人无比期待,可是,又让人很有压力。昔日的这个义女,面对她时,不管心下如何邪念丛生,但总觉得,真正赤条条相见后,自己那急色的样子,怕会破坏她对自己的好感,会让自己这个大英雄的形象在她心中失色。

    这令自己患得患失,也是第一次,会如此在乎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

    总希望,她永远和那个五六岁大的女童一样,一直那么崇拜和信任自己。

    自己也希望,能永远的保护她平安周全,而不是非要真正占有她。

    可是,如果她做了旁人的女人,那就更是万万不能。

    想着,陆宁哑然失笑,这小家伙,还真是令自己头痛。

    “懿懿,来,坐过来。”陆宁指了指自己右侧的位置,看着雪白衣裤,靓丽惊人的美少女、现代女郎,陆宁便将烦恼挥去。

    安妃离席了,尤懿懿当然可以坐在自己身侧了,只是,也不好坐在安妃原本的位置。

    尤懿懿抿嘴一笑,踩着高跟鞋哒哒的过来,坐在了陆宁身侧。

    她穿高跟鞋倒也习惯,所谓高跟鞋,也不似后世那般高罢了,淡金水晶琉璃修饰,一种极为奢华朦胧的透明之感,甚为精美漂亮,更衬托玉足雪丝袜,诱人到极致。

    被她坐在身侧,陆宁便觉得,一阵血气上涌,实在是,现今的尤懿懿,真的很有后世美艳女郎的味道,在这一世女子,还没人带给自己这种感觉,很新鲜,令自己回到了梦中一般,而且这个美少女容貌之美,气质之佳,后世更是罕见。

    陆宁甚至有那么一瞬,就想要不要将筷子丢桌下,去轻薄轻薄她琉璃履中诱人无比的雪丝袜玉足。

    “姐夫,契丹人很凶吧?”尤懿懿好奇的问,没有安妃在旁,她和赵昭庆身份相当,便不忌讳喊“姐夫”。

    陆宁笑笑,“是。”这雪白制服美少女凑过来,清香扑面,偏偏她自己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和自己心中对她观感的转变,还是过去喜欢腻着自己的小姨子一般,又喊姐夫,不管怎么说也稍微避忌,凑到自己跟前说话,白皙挺拔小鼻子就在自己眼帘,少女香津之清新香泽好似扑到自己脸上。

    陆宁再忍不住,轻轻伸脚去碰了碰桌下尤懿懿玉足琉璃履,咳嗽一声:“晚点,随我入宫去见你姐姐。”

    尤懿懿不疑有他,点了点小脑袋,开心道:“好。”还将脚忙向旁边让了让,自以为自己令姐夫舒展不开了。

    陆宁一阵无奈,这些年,可能这小家伙习惯了自己一直摆出姐夫的架子,哪怕册她做了贵人,也一直没有任何逾礼之处,她也渐渐将这“贵人”身份,当成一种符号了。

    小妮子,今晚就让你知道厉害。

    陆宁咬咬牙。

    今晚,当然不能在这里,感觉亵渎这萝莉园少女们的禁地不说,小周后还有赵昭庆、阿蜜朵两个小豆芽菜在,万一有什么动静被她们听到,那成什么了。

    所以便是宠爱苏小小,也是召她进宫。

    对尤懿懿这小妮子,和那些契丹女奴完全两回事,自己也不想,令她受到什么委屈,被人听到声音之类的,那可不成。

    何况,也显得不尊重此处的主人,自己的安妃,小周后。

    至于同时和几个女子交欢,除了大小蜜桃亲密无间,其他嫔妃,第一次,自己从来没这个想法,那是对征服的异族之类,纯粹发泄罢了。

    便是当年青城,也类似战利品,但和异族还是不同,自己宠幸她后不尽兴,也是去楼下寻的焦彩莲,并没有两女同伺。

    又如贵妃和德妃,老夫老妻,相濡以沫,当年自己做梦都想过和她俩同时欢好,但终究,从来没提过,现今两个爱妃身份尊贵,就更不用说。

    小妮子尤懿懿,自己当然也不会冒出什么荒唐念头,只是看着她亭亭玉立,心中喜爱无比,很想和她灵肉交融,静静在一室中,变得亲密无间。

    但这小妮子,还不知道危险将近吗?

    陆宁,更是觉得好气又好笑。

    内宫,就不回了,远且不说,也不想德妃马上听到信,那多少有些不自在,而且这个爱妃,想孩子想疯了,说不定就又提起以前荒唐想法,比如会掺和进来,令自己最后,能将龙种种进她体内,如此,多些受孕机会。

    她发疯下,可什么都不顾及,懿懿的脸面何在,便是为了姐姐甘受委屈,自己也做不来。

    就去文总院府吧,可是好久,没回府了。

    那里女佣,都是雇佣,但总管是一名高级女官,打理的很好。

第一百零六章 钱币和禁令

    文总院府为三进庭院深深的院落,黑漆大门前的两个石狮子也甚是威武。

    本朝对官员府邸的规制并不严格,大多数官员便遵从前朝惯例起屋,当然,京官来说,租赁房子的也不少,尤其是那些刚刚中了进士在京城司衙中历练的年轻官员,以租房为主,当然,这些房屋都是官房亦或皇家产业,租金很便宜,多少算是福利。

    现今的汴京倒和宋时汴京有些类似,房价很高,都是寸土寸金的原因,但和宋时不同,现今地产都掌握在公家或皇家手中,各种建房,针对不同阶层,有不同的租金价位。

    便是现时齐国商贸渐渐发达,但却是一种皇家、公家垄断性经济,其他小商小贩作为补充,生产资料、物价等等,按后世说,就是一种严格的计划性经济,而绝不是西方大航海时代的那种重商方式,毕竟时代不同,东西方文明不同,经济阶段不同,对陆宁来说,这种大方向,见识过后世无数模板及不同阶段发展方向的成败,加之现在所在的位置,见到的东西,和那些各个不是简单人物的重臣们的合议之心得,自觉得,大方向把握的还好,当然,最后成败,还是要时间证明。

    走的后门,张典苑匆匆来迎。

    典苑是从八品女官,“典”字辈的都是如此,禁宫女官,各“总管”品级最高,正六品,“尚”字辈正七品,司为正八品,典宝为从八品。掌为正九品,女史从九品,再往下,就是普通宫娥。

    张典苑就是派驻文总院府的女官,也是本院的管家,是一个看起来就有些泼辣的妇人,生得倒是美貌。

    陆宁亲征期间,张典苑从内宫女官中脱颖而出,被德妃选中,替代了原本此处的女官。

    陆宁回来倒是听德妃说了这张典苑的身份,原来,是葛家四郎的爱妻,到四郎得势渐渐成了接班人后,执掌葛家内务,精明强干,是葛四郎的贤内助,葛四郎得势,也少不了她的功劳。

    葛家谋逆,是牵涉到了上万人的大案,葛家全族被抄,女眷全发为奴,直系家属,成年男丁,除了葛四郎,被全部问斩,未成年男丁,发配各边服劳役。

    说起来,在批复此案时,陆宁本来用朱笔将葛四郎圈出来,写了“慎”字。

    但显然葛四郎早不是当年的葛四郎,甚至是勾结江南禁军谋逆的直接推动者,是以内阁还是拟定了“绞刑”,留个全尸算是宽厚。

    但陆宁考虑后,还是用朱笔批复,将葛四郎终生圈禁。

    也不用非将其发去服劳役累死拉倒,那并不是对他的宽恕。

    不管怎么说,是自己未龙兴时的旧识,当年多少算是对自己有所帮助,留他一命,也算是为当年的这点情分,画上休止符。

    但却不想,葛四郎的爱妻,莫名其妙变成了文总院府的总管。

    显然,张典苑很能干,也正因为能干,才能短短时间,得到德妃的赏识,自己又要德妃帮自己选一个合格的管家,德妃便选了她。

    文总院的生活,也算陆宁研究中高层官员生活状态的实验田。

    如现今就是,每个月月俸,陆宁留一半,当作自己一个四品官员妻室子女赡养老人的支出。

    另一半送到本院管家手中,支付女佣薪金府内日常支出等等,若有闲余,陆宁令管家做主,或积攒或囤物保值增值。

    如此,看一个四品官的日常,又能对齐国或者说至少对汴京官民生活有一种深入的了解。

    而这个管家,自然要求精明强干,是以尤五娘才帮自己选中了张氏。

    看着张典苑跪拜在旁,美髻跪伏地面,战战兢兢,陆宁心下有些无奈,总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缓声道:“起来吧,四郎和我有旧,你不必拘礼,这宅子,以后多劳烦你了。”

    倒是有个念头,等以后有什么大喜事,便赦免了葛四郎,令其夫妻安生过活去就是,小小葛四郎,以后又哪里还能翻出浪花?

    当然,这话自不会和张典苑说。

    “是,奴婢定会帮主父好生照看别院。”张典苑的声音,倒也极有娇柔韵味。

    跟在陆宁身后半步的尤懿懿的,则好奇的东打量西打量,她知道姐夫有文总院这个身份,但文总院府却从来没来过,是以很是好奇。

    张典苑起身,一边在旁侧引路,一边拣着宅院里紧要事禀明君父。

    说起来,这宅子半年多来,都是她照看,买田置地也好,开销日常也罢,这等小事,难道德妃会理会了?文总院身份又隐秘,也就没内府查她收支,说起来,她便是做手脚贪墨些银钱都没问题,但她又哪里敢?

    圣天子,这等鸡毛蒜皮,更不会理,但她也得讲道讲道。

    渐渐的,她惊惧稍去,自然了一些。

    圣天子还是东海公的时候,张典苑刚和葛四郎新婚,是以,一直便知道这位东海公,到后来的齐王,乃至登基为帝。

    葛家暗杀这位齐天子的大掌柜,从那时起惹下的事端,她作为女子,也是后来才听闻,原本富甲一方的巨贾,到被以谋逆定罪烟消云散。

    她被发为奴后,如何苦苦挣扎终于被管理她们的女官注意,到被西宫的女官看重,一路之艰辛也不用提,甚至听说,是德妃亲自点了她,来做圣天子别院的管家。

    圣天子,却是时常化身一名四品官员,体验民间疾苦,倒是令人想不到。

    从八品的典苑女官,虽然不是以前富贵之极颐指气使,但比之被抄家灭族时的悲惨,已经是上上大吉。

    更想不到的是,在她被任命为别苑管家之时,内府也知会了她,原来,四郎并没有被处死,是圣天子亲自朱笔批红留了葛四郎性命。

    张典苑,一时心中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由此,也多少对圣天子,有了那么一丝丝认识,念旧,宅心仁厚。

    现今,介绍着府中情形,张典苑也越发自然,嘴皮子,慢慢变溜。

    说起,本来她出面,领两名女史和近郊农户议定了买几亩田地,但恰逢售田禁令出台,是以,女史去取回定金,估计要黄昏时分才能回来,是以不能来拜见君父。

    “哦,还有盈余能买田。”陆宁微微颔首。

    文总院府,自己一半的薪俸,府中一名总管,五名侍女,一名马夫一名厨子,还能有盈余去买田,看来汴京物价不算很高,当然,张典苑也算持家有道。

    本朝和许多朝代相似,不许大量私藏铜钱,熔钱铸器罪责之大更不用说。

    和以前朝代不同的是,本朝规定,私藏铜钱不得超过十贯,这就很苛刻了。

    当然,本朝又和以前朝代不同的是,本朝可将铜钱存入各州、县都渐渐普及的东海钱庄换做银票,又三地有纸币发行,多少纸币,都可以收藏在家中。

    有纸币的三地,为汴京、南京扬州和东海市,三个商贸最发达的地域。

    雕版印刷的纸币,最小面额为百文,最高为十贯,其实三地发行的纸币都一模一样。

    三地纸币并不强令全国通行,反而不鼓励外地花用,免得出现鱼目混珠的假币,外地人很难见到真币,容易被作假。

    张典苑又道:“只是买田事作罢,本府盈余,只能存入钱庄了。”

    本来议定的田价很便宜,突然不得不喊停,张典苑心中很有些怨气,但那是大皇帝新诏令的法度,她哪敢多言?

    陆宁在收服幽云后,当即便颁布了禁止田地买卖的法令,令从此之后,民间不得交易田产,售卖农田,只能寻官家,由官家赎田归公。

    这条法令,陆宁早就想实行,但毕竟牵涉到的利益太大,怕会引起天下所有乡绅地主富贾甚至官员的不满,是以,直到在幽州战胜契丹,令天下震动,自己的声望及民间国威上升到一个新高度,这才颁布。

    内阁来说,都已经习以为常,圣天子收复幽云的那一天,就知道,圣天子定然又有新政出台。

    当然,唐代前期,也曾禁止永业田、口分田买卖,但终究因为其分田制度太理想化,反而不合理,贵族分到的土地越来越多,使得均田制到了中后期名存实亡,土地买卖禁令变成一纸空文。

    是以,本朝禁止土地买卖,也不是什么石破天惊的新政,而且,农田也不是完全禁止买卖,私人田产,可以由公家赎回,也算进入了市场。

    当然,禁止了农田交易,殷实之家置业便要给他们另寻途径,毕竟国人传统,拥有土地,才有安全感,现今就令所有国人接受钱币存入钱庄吃利息作为常态,甚或,大量消费,如此当然对国家发展大大有利,但那太超前太不现实,向这方面引导的同时,则鼓励开荒,私人投资开荒之农田,在不破坏千亩红线的基础上,归私人所有。

第一百零七章 西北望

    寝室外人不得进,里面便是金黄帷幕,龙床凤仪的皇家气派。

    看着雪白衣裤宛如现代丽人,也好奇的打量这里装饰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的尤懿懿,陆宁咳嗽一声,说:“一会儿带你去逛逛街。”

    现今日转西方,刚刚过了晌午。

    陆宁本来心中微微悸动,领着小妮子进寝室,但这才省起,现在是白日,是以,这小妮子才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不由心中暗道惭愧,这才想领她出去转转。

    “好啊!”尤懿懿立时开心答应。

    便在这时,陆宁微微蹙眉。

    不一会儿,外面匆匆脚步声,有人到了寝室门前,“主父,有西北军情。”是大内总管完颜纳米。

    “进来!”陆宁微微蹙眉,密报都追到了这里,想来是极为紧要之事了。

    完颜纳米初始追随陆宁时,还是一名窈窕少女,现今七八年过去,日日打熬筋骨,从女孩子角度,身材便有些走形,越发彪悍肌肉虬结,七八年过去,她仍稳居第一代完颜纳米之位,完颜部第一女勇士实至名归。

    她声音甚至都隐隐变得有些粗哑,便如后世服用激素的女运动员一般,陆宁不禁有些唏嘘,她长期吃一种草药,可能便如同后世体育运动的禁药,只是副作用更小一些。

    陆宁早就隐晦叫她不要再服用那种草药,但显然,能服用那珍贵草药对她们女卫来说,是一种荣耀,一种神圣之事,全族只有完颜纳米一人有这个资格,自己如果明令禁止,并不是对她好。

    每个时代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的价值观,对完颜纳米来说,就算明明知道以后可能受一些病症困扰,但若交换她现今的荣耀,她怕是宁可死,也不愿意放弃内宫总管、完颜纳米的称号,更莫说,以后莫须有的小小病症了。

    只是,看到完颜纳米,不由得不令陆宁心中叹息,有一种怜我世人的复杂情绪。

    拿过完颜纳米呈上的密报,展开一看,陆宁蹙眉。

    从青唐城来的密报,却是说,赵匡胤最近和党项人联系频频,最近更要在青唐城,大会附近诸吐蕃部首领。

    陕西军攻克兰州并开始经营兰州城,自己更将兰州城升为陇安府,自然使得赵匡胤压力空前。

    兰州距离青唐城,还不到四百里。

    加之,自己正在北境和契丹人苦战。

    而党项人则在河西急剧扩张,和大齐渐行渐远,甚至,自己在西北的布局针对党项的扩张,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来。

    赵匡胤必然觉得,现今是其垂死挣扎的最后机会。

    是以,才准备联络吐蕃诸部,加之党项人,联合起来,在西北燃起战火。

    党项人首领李彝殷,想也知道,必然和他一拍即合。

    皱眉想了会儿,陆宁道:“去宣所有内阁通政,入宫仪事。”

    完颜纳米应了一声,躬身倒退而出。

    看了眼尤懿懿,陆宁无奈道:“看来闲不下来,懿懿啊,等西北稳定了,我带你去看沙漠。”

    尤懿懿眨眨水灵灵大眼睛,“姐夫又要去西北打党项人么?”

    陆宁笑笑,伸手想摸摸她小脑袋,但随之才意识到,面前站的,却是一个靓丽四射的高佻丽人,精致的齐眉披肩发,活脱脱一个雪白衣裤高雅高跟鞋的现代女郎,再什么揉小脑袋之类的可就下不去手,咳嗽一声,“我走了!”

    尤懿懿轻轻点头。

    ……

    金碧辉煌气势巍峨的崇政殿,垂了珠帘,金色珠帘后,隐隐约约的,圣天子旁侧,还坐了一人。

    阶下,除了如符彦卿等名誉通政,十几名近二十名内阁通政全部到齐。

    新晋内阁通政,便是京兆尹杨昭。

    在原京兆尹窦仪调任山西道巡抚后,大理寺卿杨昭,因为宋延渥案处理得当,迁升为京兆尹。

    随之,圣天子确定五京制度,北京、南京、西京、商京,四京尹为正三品,其余府尹,仍为从三品。

    汴京京兆尹,为从二品,和各道巡抚相当。

    又因为京兆尹管理京城及京幾直隶地区,是以,为地方官吏之首,得以入内阁通政院。

    当然,杨昭坐在了最后面的位置,脸上不动声色,心内的感慨,外人便不得而知了。

    得以进入本朝真正的权力核心,又如何会不激动?

    当年和东海公相识时,自不会想到会有今日。

    众内阁大臣,都不知道圣天子为什么会带皇后来听政。

    便是永宁自己也不知道,被陆宁催得紧,匆匆而来,现今,自然也不会在殿内露出异样神色或出声询问。

    当陆宁说出,自己要去延安府,以后自己不在京城时,便由皇后垂帘监国。

    众内阁通政,都有些吃惊,永宁更是震惊的看向陆宁。

    其实,和永宁聊起,十年八年后,如果自己还没有子嗣,便立南平为储君时,陆宁便有了以后自己不在京城,由永宁监国的想法。

    现今,本朝发展的大框架已经确定,中枢各司其职,永宁,只是个监督的作用罢了,有必须需要自己决定又极为紧急的事务,永宁当能明白自己心意该如何做。

    现今已经不是创业之初,重臣集团各种利益阶层渐渐成型,自己若还是长期不在京城,难保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何况,如果自己不在京城永宁垂帘监国的制度如果能稳定实行下来,自己以后便是真立皇女为储君,那带来的冲击也会小许多。

    看了永宁一眼,见永宁已经面色如常,陆宁微微颔首,她自然不能再这等情形下,推辞之类的。

    自己便是懒得劝说她,才直接霸王硬上弓,令木成舟。

    众内阁大臣面面相觑,前唐时内宫、公主、宦官时常干政,甚至出现了周代唐的则天女皇,本朝不用宦官,圣天子开国之主,自也没什么后宫干政的隐患,但偏偏圣天子行事,向来令人意想不到,却是要由皇后娘娘监国。

    但圣天子经常统兵南征北战,皇族中,根本没有男性,圣天子就是堂侄也没有一个,圣天子不在京城之时,总不能用圣天子姐之夫监国,好像由皇后监国也是无奈之举。

    圣天子还未及冠便已经称帝威震四方,现今圣龄也不过二十四五,别说提议圣天子收养成年储君,便是提议养一子在宫中,怕都要掉脑袋,也是大不智,凭空为将来埋下隐患。

    思来想去,令皇后监国好像也顺理成章。

    “君上要亲征党项地?实在太过辛劳,何况,殿前军、京戍军刚刚返京,以疲惫之师,怕不妥……”

    说话的是枢密使郭崇,老头须发皆白,已经年近花甲。

    现今维生素不似后世那般摄入丰富,而且生个小病就可能对身体造成很大损伤,是以衰老的也快。

    虽然圣天子文治武功,真可说是圣人,且亲征百战百胜从无败绩,但老头遇到不解之事,仍然会提出异议。

    确实,殿前军和京戍军刚刚经历一年多的恶战返京,紧绷的神经刚刚放松,便又要跋涉上千里西征,健儿们便是再视圣天子为神明,但心中怕也会有怨气。

    陆宁对郭崇微微一笑,“朕只领羽林卫赴延安府。”

    郭崇一呆,这就是说,如果一旦和党项人开战,圣天子只能以河中军为主力。

    河中军,在禁军中不管是人数还是装备,都属于第三档,京戍第一档,三大边军河北、河东、陕西为第二档,其余为第三档,当然,比之江南、岭南、闽南三大营,河中军还是要明显强出一个层次,但多是当年赵匡胤降军改编而来,而且,降齐后,大多还没经历过真正残酷战事的洗礼。

    不过,圣天子真正才当得上“胸有甲兵”的评价。

    如果真和党项人爆发战争,延安府的河中军,对抗的,将会是党项人在河套内的军力。

    侵袭河西地的党项,自然有陕西军和灵州神卫军牵制。

    虽然觉得现今圣天子好像就要征伐党项人,实在有些不稳妥,更仅仅用河中军征讨河套地,实在托大,但便是对抗北国庞然大物,圣天子也根本没有倾举国之力,甚至河北山西之外,基本感觉不到战争的影响。

    是以,圣天子既然没想以疲惫之师远征,其他战略层面,也实在不好多言。

    郭崇只能躬身:“是,只是陛下太辛劳了,臣等无能,臣等惶恐!”

    陆宁摆了摆手,心中,却是有些火气。

    本来,是想等契丹内战爆发,宁远驻军,自然会寻借口和锦州辽兵发生冲突,屯兵六州江西岸的河北军、神武军,立时征战辽东,自己也极快的杀个回马枪。

    却不想,赵匡胤和党项人,联合起来搞事情。

    如果自己不管不顾,等辽东战事结束,只怕西北,已经立起来了一个西夏国。

    权衡之下,还是要趁党项人还未完全崛起将其扼杀在摇篮,避免将来的恶战。

    而且契丹人,闻听自己征伐西北,才会安下心,真正倾力打内战了吧。

    而不管现今西北也好,辽东也罢,自己兵力都略显薄弱,如果自己不亲自统军,实在有些不放心,要说调动更多资源,更多的兵力和粮草,损耗太多国力,又非自己所愿。

    是以,西北自己才要亲自去。

    而且现时代来说,对历史上北宋威胁最大的,一个辽国,一个西夏,自己如果不亲自打垮这两个政权,心中多少会有遗憾。

    不过仅仅用河中军收复河套地区,也必然是一场艰苦的战事。

    自己到了延安府后,便会召李彝殷觐见,毕竟,名义上,他还是自己的臣子,定难军节度使,袭爵的夏国公,郭荣时期册封的“西平王”,赵匡胤挟持周后主时册封的“夏王”,自己一概认可,也封了他“夏王”。

    他若肯来延安府,便授他遥领辽东节度使,回汴京去做他的悠闲王爷。

    如果他奉召自然皆大欢喜,但这种可能性太小太小。

    如果他不奉召,征讨党项人就势在必行。

    正琢磨之际,却见杨昭起身出班,来到殿中,双膝跪倒:“陛下,皇后娘娘仪德天下,臣万死直言,皇后娘娘当进尊号,令天下臣民,知娘娘仁德!”

    众内阁大臣都一呆,有人心中暗骂杨昭无耻。

    圣天子文治武功,内阁大臣们不知道多少次上表、直奏,想为圣天子加尊号,但圣天子一概不允。

    现今,圣天子要皇后娘娘监国,自己等只能默认,但这杨昭厚颜无耻,竟然提议给皇后加尊号,如此,自也是一种新气象,令皇后监国在天下人看来,是群臣拥护的大喜事。

    陆宁听了心下一动,似笑非笑看向杨昭,“好啊,现今你们便议议,该当加何尊号,我今晚便启行,走之前将事情定下来,明日便昭告天下。”

    “是!”杨昭磕头。

    群臣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陆宁笑笑,帝王之术自己不懂,但看来,果然还是要在重臣中,有一名最明白自己心意又不要脸皮的臣子,也就是外界眼中的弄臣、奸臣,如此,驱动群臣,才得心应手。

    侧目时,却见永宁眼中隐隐有泪花闪动,看向自己时,好像,就想扑进自己怀中痛哭一场的样子。

    陆宁笑笑,永宁素有男儿之志,但只要自己在,她也成不了武则天。

    她其实本来已经修心养性,本来或许还忧心皇储之事,等自己和她聊起立南平为储君的可能性,她虽然觉得荒唐,一万个不同意,但心情之欢欣,自己都可以感觉得到,毕竟,自己袒露心迹,储君不管男女,应该都会是她所出,便是她诞不下子嗣,但如果其她嫔妃有了子嗣,自也会送到她宫中养大。

    现今,自己令她监国,就更是对她的信任和能力的认可,是以,她才如此激动。

    说起来,自己也不是太出格没有先例,不说远的,就说前朝唐高宗,便曾经加武则天“天后”尊号,他和武则天共同理政,并称“二圣”,自己也不过远征时,令皇后有个监国的名义而已。

    给永宁的尊号,也只是比如什么睿德皇后之类的,而不是什么天后之类,隐隐和自己并驾齐驱一样。

第一百零八章 招抚

    三天后,陆宁到了延安府。

    此时,皇后加尊号“隆运”的诏令已经传向各地。

    实际上,当朝皇后加尊号的极少,便是死后谥号,也多用称颂品德的词汇,“隆运”这类词用在帝王尊号上的多,永宁加“隆运”尊号,自然是陆宁的主意,也为本朝皇后监国开启一个好兆头。

    河中大营招讨使慕容延钊,去年的时候,差点病死,多亏军医用土制青霉素为其肠道消炎,才捡回了一条命,现今,倒是神采奕奕,知天命之年,越活越精神一般。

    慕容延钊早就上表拜谢过圣天子活命之恩,因为,听军医说,原来这种比金子还珍贵的神药,却是圣天子传授的医道。原本,他仅仅心中骇服圣天子的文治武功,对什么岐黄小术也不在意,但此次大难不死,才觉得若岐黄神妙,真能从阎王殿转一圈再回来,再闻听那些军医提起圣天子医道论述里几个淬炼神药的方子时对圣天子那种由衷的推崇和膜拜,慕容延钊更是有些无语,又想,难道那些青史留名的历代开国明君,真都是神权天授?真就是天帝之子降临人家?但想来,历朝历代的开国天子,也没有一个如本朝圣天子这般无所不通的。

    便都是天帝之子,气数使然,可本朝圣天子也绝对是其中的异数。

    而现今圣天子到了延安府,慕容延钊就更是当面,老头狠狠磕了几个头谢恩。

    陆宁遣使诏李彝殷觐见尚未得到回复时,邻近的绥州刺史也是绥州一带党项人首领拓跋山听得大皇帝到了延安府,便率妻子前来觐见。

    当然,现今的拓跋山,应该称为陆保忠。

    拓跋山和李彝殷一个高祖,但显然现今对族群如何延续下去,有了完全不同的想法。

    在三年前,拓跋山眼见中原改朝为齐已经成定局,便去了前唐赐的李姓,恢复拓跋本姓,同时上表请求圣天子赐国姓。

    当时陆宁不想刺激李彝殷,对奏疏留中不发,而在党项人明显要摆脱中原控制,趁中原和契丹鏖战,大肆进入河西地开拓,陆宁才批复拓跋山奏疏,赐他陆姓,赐名陆保忠。

    绥州党项族群可能因为距离中原地甚近,汉人也多,是以,一直心向中原,北宋时,好像这绥州党项也是主动请降。

    更莫说现今党项人尚未建立起一个强大的政权。

    陆宁一定要现今来扑灭党项,也是因为现今要真和中原作战,党项各部,必然因为觉得自己部族实力不足而惊惧,不可能都和李彝殷同心同德。

    毕竟许多党项部落,还是认可作为中原臣民的身份,多多少少,有一定的归属感。

    若等西夏立国,移风易俗,恢复其民族本貌,到时候平灭西夏的代价,怕是现今的十倍百倍。

    党项八部,不同姓氏本就族群不同,便是最强盛的拓跋部,也都各有族群。

    毫无疑问,拓跋山部,便是名副其实的归附派,认为其族群,真正融入中原,作为齐朝臣民,才能生活得更加好。

    陆宁接见拓跋山,自然褒扬了几句,又授其为绥州团练使,令其征募部族勇壮,准备西征。

    与此同时,府州的折家军,自也收到了准备西征的谕令。

    只等李彝殷用借口推脱拒诏,便即下诏裁撤定难军,同时各部进入河套地区,若有党项部族抗拒天兵,便即强攻。

    ……

    羽林卫们抵达延安府的次日,从凉州来的快马急报,却是说李彝殷病重,谕使根本见不到他,其子李光睿请代父接旨,谕使乔舍人已经宣读了两道圣旨。

    这是陆宁早就吩咐乔匡舜的,如果李彝殷称病,便将第二道圣旨也宣读出来。

    第一道旨,召李彝殷赴延安府面圣。

    但李彝殷知了先机装病,是以,子嗣代接旨,他也动不了身。

    是以,才有这第二道旨,便是宣布裁撤定难军,设宁夏道,辖原定难军四州及河西地。

    治所灵州,升银川府。

    授李彝殷为宁夏道巡抚,理宁夏民政事。

    组宁夏大营。

    原灵州团练使、神卫军统领荆罕儒迁升宁夏大营招讨使,神卫军编为宁夏大营第一军。

    又宁夏各州,都为军州,各州团练使,谕旨里都有钦命,而原来各州的党项头人,多被任命为团练副使。

    李彝殷称病的话,便暂时不召他回京,授道抚作为缓冲,若其安分,还能稳定党项各部之心,又令其没有兵权,而宁夏大营,除了第一军神卫精锐,其余便尽征党项勇壮,将会成为狩猎西北的一支强大力量。

    当然,这种状态太理想了,基本不可能实现。

    首先要做的,便是要镇压已经渐渐从心理状态上,已经背离中原的党项部族。

    ……

    数日后,陆宁领百余名羽林卫,又有拓跋山带两千多名党项骑兵,到了银州城外。

    羽林卫中,便有谕旨上新任命的银州团练使折御勋。

    对这个大舅哥,陆宁现今很信任,跟随自己一年有余,其长进也很大。

    党项人根本所在的夏州、银州之一的银州,陆宁任命他为团练使,整肃地方,对其看重可见一斑。

    陆宁的身份,则是夏、银、绥、宥四州宣抚使,也就是文总院的身份。

    夏、银、绥、宥四州便是原本的定难军地域,若能将这四州收复,便和银川府地域联为一片,河套之地尽数归为齐土。

    党项人,便仅仅剩下了以凉州为中心的河西地。

    而且,其侵入河西地不久,便是河西地的党项部落都未必归心,又何谈其他?

    可以说,现今如果不来扑灭西夏政权出现的苗头,将来就麻烦的多。

    夏、银、绥、宥四州,绥州拓跋山已经主动归附,是以,他也是唯一一位党项团练使。

    陆宁以文总院身份,仅仅领羽林卫及拓跋山部族精锐来到银州城下。

    而河中军,自也缓缓而动,一旦招抚不成,接下来的自然便是强攻。

    没以圣天子身份来,一来是圣天子亲自出面收复河套内诸州,显得小题大做;二来,固然以圣天子身份前来,有足够的威慑作用,但也难保不横生枝节,比如本来部族首领要降,部下里却有凶顽,齐天子近在咫尺,亲卫又不多,如果将其擒拿,可得多少好处?

    只怕,会惹出很多无谓的麻烦。

    是以,陆宁才又化身文总院,而天子銮驾,在绝大多数将领大臣及军民眼中,自然还在延安府。

第一百零九章 火药桶

    土城城门禁闭,城头上,弓箭长矛林立,党项军卒各个脸色凝肃。

    银州城头,众党项将领拥着的一名中年男子,正是这银州防御使李光俨。

    现今党项定难军,还沿袭唐末五代规制,州分刺史州、团练州、防御州等等。

    防御州,地位在第二等,仅次于节度使州,高于团练州和刺史州。

    在定难军来说,银州就是仅次于夏州这个节度使州的最重要州府,人口众多,汉、党项等杂居,有农耕,有牧群,以地理位置来说,在汉长城之内,是中原传统土地。

    银州防御使李光俨,是现今夏王李彝殷的族侄,李光俨的父亲李彝景,和李彝殷,两人的爷爷是亲兄弟,也就是李彝景和李彝殷,是一个太爷爷。

    而李光俨,重孙子就大大有名了,正是西夏开国君主李元昊。

    李光俨的儿子李继迁,也就是李元昊的爷爷,则是西夏王国的奠基人。

    对李光俨,陆宁自然便多关注了一些,令密监多所打听。

    其子并没有一个叫李继迁的,自然是因为,李继迁本该在近两年出生,但自己影响范围越来越大,定难军更直接受到自己行为的影响,这不,眼见叛离中原王朝,都可能早了十几年,李继迁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也在情理之中。

    便是李光俨恰好这两年生个儿子,又恰好也取名李继迁,但实际上,不说后天养成的性格等等,便是先天的天赋,也不是历史上的李继迁了。

    不过这李光俨,显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只是历史上,他所在的时代,没有机遇显露出来而已。

    对党项进入河西地,他是最积极支持的部族首领之一,也是对中原统治最抗拒的党项首领之一。

    在闻听中原皇帝到了延安府且拓跋山去了延安府觐见后,立时实行城禁,严查入城商旅,还曾经请拓跋山来银州议事,拓跋山当然没有来,看现今他的作派,如果真来银州,能不能保住脑袋都两说。

    站在城头,李光俨冷冷听着城下拓跋山高喝,“光俨吾弟,大皇帝圣旨已经到了凉州,撤定难军,设宁夏道,光俨吾弟,从此你为银州团练副使,还不开城门,迎接团练使折御勋折将军?鱼袋牌符,折将军都带来了。”

    顿了下,拓跋山又喊:“还有这位文总院,为四州宣抚使,专司四州军政革新事宜!”

    “我还是那句话,谁知你真假?未见到夏王手谕,恕弟不敢从命!”李光俨冷哼一声,便要下城。

    拓跋山怒道:“李光俨,折少令带有汴京来的告身,难道还能有假?且问你,是圣天子为尊,还是夏王更贵?”

    “你若坚不从命,便视你为叛乱,天朝大军转眼即到,你可真敢抗拒天兵?你可挡得住?光俨吾弟,兄是为你好,莫令银州你族儿郎,都为你殉葬!”

    这话,令正要下城楼的李光俨微微一滞,停下脚步。

    犹豫了会儿,他缓缓转身,道:“山兄这是什么话?我岂是要叛乱?但告身也好,鱼符也好,我从未见过,怎知真伪?现今又无夏王手谕,便要我纳上银州城数万军民,山兄可设身处地想想,如果是山兄要谋反,文总院和折少令,是冒充的,亦或是胁从呢?”说着话,遥遥对陆宁、折御勋抱拳,“两位莫怪,某只是疑虑,倒不是说,两位上官,一定是冒充或谋叛。”

    拓跋山一时被李光俨说的无言以对,凶性上来,瞪起眼睛就要开骂。

    折御勋看了眼陆宁神色,随即会意,笑道:“好,李副团练,我等就在城外等几日,延安大队军马不日便到。”

    这李光俨说得在理,也令人无法怪罪他,但实际上,他必然知道此事十有**是真的,但就是要拖,等齐国大军真的到了,他在开城也不迟,反正到时候也反抗不得。

    但能拖几天,自然给了夏王更多的时间想对策。

    ……

    数日后,第一批河中军士卒,沿着无定河顺流而下到了银州城下。

    大概数百名军卒,由营指挥使崔彦进率领乘船先到了银州。

    这是一营重甲卒,这种板甲为主的重型甲胄,河中军仅仅分配到了五百具,编了一营。

    李光俨还是坚称,担心城外齐军都是谋乱。

    第二日,又有数千骑兵抵达银州城下。

    拓跋山也发了狠,喊道若等几日后,步兵及攻城器械水运而来,不管李光俨开不开城门,就要强行攻城。

    李光俨终于,开了城门,并向文总院、折少令请罪。

    陆宁当然明白他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一旦李彝殷下定决心,号召党项诸部叛齐,这李光俨肯定第一个背后捅刀子。

    不过,自己肯定不给他这机会罢了。

    是以,李光俨才发现,齐军并未如他所想,匆匆顺无定河西下去夏州,而是,开始接替本州党项番兵的城防等诸多事务。

    又令本州三千党项精锐番兵在城外集结,随时准备跟随文总院西进。

    他这个银州团练副使,却要被留在银州。

    而齐军陆陆续续抵达银州,在城外扎营,怕也有上万人马。

    在陆宁来到延安府后,又拓跋山来降,深谈之下,渐渐感觉局势没自己想的那么严重。

    自己如此忌惮党项人,是因为历史上,西夏王朝带给北宋的阴影。

    但现今,党项人还从未建立起过政权,就他们内部来说,可能面临中原王朝的高压都很迷茫。

    除了李光俨这种极端的强硬派,便是李彝殷,要他下决心号召全族叛齐,他一时半会,都拿不定主意。

    在这种犹豫之中,便令自己越发占得了先机。

    当然,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延安府河中军三万,其中正军两万五千,预备卒五千。

    最精锐的第一军,调来了银州。

    自己接下来,便去接收夏州和宥州。

    其实一旦夏州顺利接防,接下来,最大的隐患就是李彝殷在凉州自立,河套内银州、夏州、宥州三地的党项人,必然叛乱。

    河中军,要做的,是如何快速平息党项人的叛乱。

    因为灵州银川地在自己手中,是以,只要灵州不失,河套内党项人基本便孤立无援。

    河西一带的党项部,必然攻击灵州,而不是绕过灵州来援助河套地带的族人。

    荆罕儒守灵州,自己是信得过的,更莫说,还有精锐的西军在兰州和其遥相呼应。

    最坏的局面,便是赵匡胤能说服并联合青唐城附近的吐蕃诸部也来围攻兰州。

    但不管怎么说,在河套地,河中军面对的,不是攻城略地,而将是如何在保护本地齐人居民的基础上平叛,又震慑也好,剿杀也好,安抚也罢,令河套地的党项诸部真正臣服。

    自己对此,也没太多经验,是一次全新的挑战。

    毕竟,党项部,可不是南方的各个土部。

    琢磨党项事务之余,又从河中府有密监快马来报,尤贵人乔装到了河中府。

    当然,河中府距此八百里,以尤懿懿坐马车的脚程,来到这里也得十余日。

    自己从汴京动身前,德妃那家伙听说了自己曾经领懿懿去文总院府并且领她进了寝室的消息,只是被西北边务打断,德妃立时来寻自己,说要懿懿随军陪自己亲征,又说懿懿特别希望前去西北,陛下也答应过,带懿懿去西北看茫茫沙漠不是?

    其实,自己虽然看起来百战百胜,但随军总是有危险的,重大军务,嫔妃随行更是分心,是以,除了开始自己亲征,皇后皇妃们还希望随军彰示勇气外,后来见随军倒好似成了游山玩水,只会令圣天子分心照顾,皇后皇妃们,也就渐渐不再每次自己亲征时,走惯例请随军的哭诉那套程序。

    德妃现今为懿懿请随军,自己琢磨下,就没拨她的面子,答应下来,自己动身后,尤懿懿也离京,只是,脚程便完全不同了。

    现今,尤懿懿却是到了河中府。

    琢磨了下,陆宁写了封信,要尤懿懿在延安府歇脚,毕竟现今这河套内诸州,便如火药桶一般,随时会发生叛乱。

    甚至自己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先发制人,先坑杀如李光俨部的所有党项番兵精锐这类举措。

    若真自己先提起屠刀,腥风血雨的一面,自己恶的一面,更不希望被那小妮子看到。

第一百一十章 新皇庄

    李光俨领银州三千党项骑,拓跋山领绥州两千党项骑跟随,陆宁带百余名羽林卫,以及河东军第一军抵达夏州城下,夏州很快城门洞开。

    但是,土城内却有些空,却是说,留守夏州的李彝殷二子李光宪,领数千部众番骑,又有万余名番骑家属跟随,前往北方的地斤泽平叛,说是本来聚居在安庆泽一带的党项细封部,趁夏王西征,寻机谋叛。

    夏州往北百里,有安庆泽,三百里,有地斤泽。

    泽,顾名思义,便是有大量湖泊水源之地。

    安庆泽和地斤泽,都是党项人大部聚集区。

    李光宪,显然是听说了齐官在银州的作为,率部族前去地斤泽避难,不然,也不用家眷同行。

    说起来,李光宪现今的作为,倒和历史上西夏国奠基人,也就是现今跟随自己到夏州的原银州防御使李光俨儿子李继迁,如出一辙。

    李继迁叛宋,便是率部众躲入了地斤泽,慢慢发展壮大。

    地斤泽,论水土肥美,自然远不及距离夏州仅仅百里的安庆泽,所不然,也不会安庆泽为拓跋部聚集区,地斤泽,则是细封氏仅有的一处游牧地了。

    但地斤泽距离中原认知中的城寨这种中心地域很远,又在毛乌素沙漠中,是以,中原王朝才不重视,历史上,令李继迁暗中发展壮大。

    李光宪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率亲部精锐及家眷先躲起来,免得被齐人将自己和部族分开,尔后,一旦父亲李彝殷下定决心反齐,便从地斤泽中杀出来,加之夏、银、宥等州的族人呼应,必能驱逐齐军。

    宥州刺史野利明昭,也领许多部族,跟随李光宪,一起去了地斤泽“平叛”。

    如此一来,虽然夏州、宥州接防极为顺利,但是,陆宁原本的计划却也落空。

    本来是想,如在银州时一样,在夏州也抽调三千精锐党项骑,宥州抽调两千精锐党项,如此,八千精锐党项骑,几乎便是现今河套内党项人的主要力量,又令三州团练副使,也就是李光俨、李光宪、野利明昭随行,这支力量自己看能不能震慑收复,如果不能,便令其陷入己方的埋伏,甚至下药之类的令其失去反抗能力,找借口杀个干净。

    党项人虽然民风悍勇,但到时候,便仅仅是民间散乱没组织的反叛,镇压起来很容易。

    不过显然,李彝殷的儿子,都不简单,避开了和自己这整编钦使碰面的机会,直接避入了茫茫沙海中。

    自己,也得改变下计划。

    原本,自己令河中第二军北上,驻银州,第一军跟随自己,驻夏州。

    宥州地,并没有想驻军,如果兵力太多分散,党项人叛乱的话,损失肯定不小。

    集中军力,只要将夏州、银州牢牢掌控在手中,这两州,汉人也多,再哪里党项人燃起反叛火头,便去哪里平叛,如此,渐渐削弱党项人力量,使得汉人在河套地内,渐渐占据人口优势。

    尔后,便好说了,甚至利于后世。

    不过现今,自然要略微调整一下对策。

    ……

    安庆泽。

    后世为内蒙古乌审旗地域,被称为鄂尔多斯南大门,便是千年后沙化严重,但仅仅乌审旗一地,也有上千万亩草场、数百万亩林地,更莫说现今的安庆泽来说,游牧的地域远远超过后世的乌审旗。

    在安庆泽散乱的大大小小湖泊之畔,也有农田,汉人、党项人都有耕农。

    而现今的安庆泽一带,原来大大小小毛毡覆盖木支架的帐篷少了许多,很多土屋木屋里居住的党项人也不见了。

    半个多月前,一些拓跋部勇士和亲眷,跟随夏王之子李光宪,北去地斤泽便走了一部分及大半的牛羊。

    昨天,齐人文总院领着齐人皇帝的上百名重甲羽林亲骑到了安庆泽,通晓安庆泽诸族,按齐律,山岭林场草场,皆为圣天子之土,是以在安庆泽,设安庆卫,为皇家牧场农庄,原安庆泽农牧之户,皆为皇庄农户牧户,且皇恩浩浩,农产、牧产,每年十抽其二,便是所有赋税。

    又说以后齐商东海百行和此处贸易,价格必然比以前高出三成,售卖之价,比以前低三成。

    垄断之下,东海百行和游牧贸易,自然都是暴利,便是让利三成,一样赚的盆满钵满,当然,运输等成本的降低,离不开齐国对道路、水路开扩的重视,对车辆船只运输效率的逐步改进。

    但是这些谕令显然没起到什么作用,有许多党项小头人及亲眷离开,也有普通牧户,听信传言说,齐人可能会在此血腥屠杀,跟着这些小头人离开。

    齐人并未阻止任何人离开,但牛羊马等,虽然没有明示,但隐隐的,就令那些小头人警醒,没人敢驱赶牛羊离开。

    留下的,几乎都是普通牧户,而所有的汉民、吐蕃及回鹘户都留了下来,尤其是一些吐蕃、回鹘,本就属于被掠夺来的奴隶,便是汉民,也有北汉时期从山西掠夺来的奴户。

    本地党项人虽然大多姓拓跋,和夏王共祖,但实际上,现今大多数拓跋部族人自然和夏王谈不上真有什么血缘关系,而且,贵族自然是少数,普通牧民地位低下,看似不是奴隶,实则和奴隶相差无几,牲畜等等,私产很少,大部分都是大小头人所有。家里有强壮男人的,地位更高一些,甚至早期强夺的奴隶就归自己所有,不过逐渐受中原文明影响,战利品的分配权,也归了贵族。

    留下的拓跋部党项族人,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男丁倒也不能说没有身体强健的,但往往是头脑不太灵光,被族人时常欺负的那种。

    那些大小头人留下的牛羊不少,但属于夏王李彝殷的更多,没能尽数驱赶去地斤泽,毕竟地斤泽位于沙漠中,一来路途遥远艰辛,二来游牧地域有限,也容纳不下太多牲畜。

    党项贵族留下的牲畜,陆宁自不能马上收归皇家所有,将草原牧场定为皇庄还有法理依据,也不是不允许他们放牧,缴纳赋税就好,比贡献给头人的要少,且不用再帮头人做工,加之和中原贸易变得便利,换取生活用品不用付出太高昂的代价,所以从总体上,游牧民的负担是减轻的。

    但现今毕竟党项人还未叛乱,如果就将属于李彝殷的大小头人的牲畜收归己有,那就是明抢了。

    是以,党项贵族留下的牲畜,仍交给原来管理他们的牧户管理,同样按齐律管理游牧的法令征收赋税。

    ……

    安庆泽地域盐湖居多,这也是这里会成为党项聚集区的重要因素之一,盐湖可以晒盐。

    达瓦淖尔湖是安庆泽为数不多的淡水湖之一,当然,黑水河、纳林河等从此过,淡水资源丰富,同样是游牧聚居一地的重要因素。

    现今的达瓦淖尔湖畔,聚集着数千名党项、汉、吐蕃、回鹘人。

    里面的党项人,多是老幼妇孺,男丁很少。

    达瓦淖尔湖,风景极美,沙漠、绿洲、湖泊便如宁静的画,里面涌动的,则是成群的候鸟。

    但站在湖畔聚集的各族农人、牧人,各个心事重重,毕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当安庆卫总管诸房公事暨皇庄团练使完颜大花在拓跋山介绍身份并策马到了众人面前时,底下立时一片哗然,显然很多农人、牧人,都觉得很新奇。

    完颜大花实则刚刚三十多岁,便退出内卫序列回到本族,虽然当活祖宗一样供奉起来,但陆宁总觉得令其这样活一辈子其实对她很残酷。

    恰好,来河套地之前,陆宁便有了在安庆设卫的构想,便急诏她来河套地,从承德卫走山西地来河套,比之从汴京来的官员们,完颜大花也没晚几日。

    招远卫总管暨皇庄团练使,用的女官,毕竟招远卫在山东腹地,其实民团团练,也不过防贼防盗。

    承德卫总管是内府女官,但皇庄团练使,便由北宁军将领兼任,而且贤妃现今坐镇承德卫,总领方方面面事宜。

    安庆卫,现今来说,处于边塞之地,皇庄户多为异族,总管、皇庄团练使人选,陆宁考虑了很久。

    最终,决定起用完颜大花。

    皇庄总管,用女官,一来是惯例,隶属内府,管理很方便;二来对本地外族,从心理上带来的压力便显得比较温和,有利于初期稳定,令这些异族户,暂时心安一些,慢慢体验皇庄户的种种好处。

    皇庄团练使,组织训练民团,现今来说,边塞卫附近,有禁军驻防,但一旦本朝疆域扩展,如招远卫一般,皇庄变成内属,禁军离开,那么,治安等等,自然便靠皇庄民团。

    民团的战斗力,不说比得上禁军,但至少,防范盗匪,乃至遇到叛乱之类,也要有一定抵御能力。

    皇庄户,从某种意义,也是军户,类似后世建设兵团乃至现今游牧政权民便是兵之类的结合体。

    是以,此处边塞皇庄团练使,陆宁想过也如承德卫一般,用边防禁军将领兼任,但既然调了完颜大花来,干脆,也便如招远卫一般,皇庄总管,也领团练使一职。

    说起来,此处皇庄总管、团练使人选,决定起用完颜大花前,陆宁也想过,要不要调招远卫总管、皇庄团练使来这安庆卫。

    毕竟,招远卫总管、团练使邵尚仪,很是能干。

    那邵尚仪,奉天元年便入了内宫做女官,童稚之年,跟在贤妃身边得耳提面命,又女官各种教习班,她成绩都极为优秀,一路迁升,去年时,刚刚十五岁的她,便被德妃选中,任招远卫总管、团练使,其中有没有德妃向贤妃示好之处就不知道了,毕竟从名义上,邵尚仪是贤妃的宫中尚仪。

    不过邵尚仪经常跟在贤妃身边东奔西走,如贤妃在青州军械场便待了好长时间,邵尚仪一直跟随,是以,算是见多识广。

    担任招远卫总管的一年时间,正是陆宁北伐,需要招远卫各种资源的调度,邵尚仪做的极为出色,这也令她进入了陆宁的视野。

    各卫总管,肯定不能任职太长时间,内府女官,没有家庭羁绊及各种社会关系纠葛又如何,在一个地方太长,难保不出现问题,邵尚仪接替的招远卫总管,也不是前任不能干,但已经满打满算做了五年,是以才会被更替。

    以后,皇庄多起来,各卫总管,时间长了,进行轮调也不错。

    也正是因为邵尚仪,任招远卫总管仅仅一年,陆宁最后,还是将安庆卫总管人选,定为了完颜大花,虽然从心理上,而且有意识的,陆宁觉得边塞皇庄的总管,还是尽量使用汉族女官为好,如此,外族眼中,皇庄的中原色彩才会更浓。

    而说起邵尚仪,陆宁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历史上,赵二内宫的邵贤妃。

    年纪差不多,但邵贤妃正史上聊聊几笔,也实在难以深究和邵尚仪是不是同一个人。

    两人的相同点,都是貌美且能干,姓氏相同,年纪相仿。

    邵贤妃,在赵二为晋王时就充入其后宅,赵二登基后,任女官中的司衣,后来封琅琊郡夫人之类的,赵二北伐汉国,邵贤妃领着数名女官男扮女装跟随服侍,而且,帮赵二处理军事往来机要信件,许多机密由邵贤妃代为宣谕或者代笔拟立,由此也算平定北汉期间立了大功,赵二回转汴京后,授她大监、知大内事,宠爱有加。

    也正是因为有这等中原嫔妃不太常有的传奇经历,陆宁才在后世网络上看过她的故事,对她有印象。

    当然,这邵尚仪,到底是不是历史上的邵贤妃,也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胡思乱想着,陆宁也远远看着,湖畔无数飞鸟翱翔的背景中,正对安庆卫皇庄第一批庄户讲解皇庄事宜的完颜大花。

    陆宁不时点头,完颜大花年纪长了,又被当老祖宗一般供了几年,比以前,可沉稳多了,也能切中要点,将作为皇庄户的好处,浅显易懂的令这些聆听的庄户们知晓。

    陆宁身旁,策马而立的李光俨,同样远远看着这一幕,脸色阴晴不定。

    天空,一团黑影盘旋天际,却也不去追捕飞鸟,正是海东青“耶律白”。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野利部

    黄羊平,在安庆泽之北,是野利部的聚集区,历史上李继迁反宋,在地斤泽发展壮大,又和黄羊平的野利部联姻,并在黄羊平大会党项各部头领,由此南下,尽取夏州、银州等地,又西北取灵州、河西地,奠定西夏版图基础。

    黄羊平再往北数十里,苍茫草原便逐渐过渡为荒漠草原,荒漠草原是草原渐渐退化为荒漠、沙漠的一种形态,植被比较薄,都是丛生小禾草、灌木丛等等。

    荒漠草原向北,便渐渐的,变成荒漠、沙地。

    也就是,到了后世的毛乌素沙漠地区。

    当然,毛乌素沙漠现今面积很小,这里本来水草丰美,秦汉时甚至曾经开垦农田,后来变为游牧地,到前唐,才出现沙地,现今,最早的沙地一带,形成了一片小沙漠,当然,和后世的毛乌素沙漠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此处沙化,和不合理开垦农业以及游牧“滥牧”都有关系。

    以河套内,鄂尔多斯高原的土层质地来说,将草原变成农田,以现在的技术条件,最终很大的恶果就可能会破坏植被后,使得土地沙地化,最终流沙区扩大,形成沙漠。

    陆宁策马缓缓而行,也在琢磨,沙漠化的事情,当然,现今自己根本不用考虑生态保护之类的问题,但令河套地区平衡发展也是必须的,河套内,有黄河天险,又有贺兰山、阴山为屏障,且黄河和贺兰山、阴山之间,形成了冲积盆地,塞外粮仓,河套不仅仅提供战马,实际对北方及西北可能的威胁,都是极为重要的屏障和支援地。

    陆宁身旁,缓缓而行的骆驼驼峰上,是轻纱笼罩的木辇,里面坐的,正是尤懿懿。

    身前身后,一队队骑兵,有羽林卫百余人加拓跋山领的两千部落精骑。

    陆宁本来只想在夏州和银州屯兵,但李光宪领着亲族大部北遁躲入了地斤泽,陆宁随之,在河中第二军驻守银州、第一军驻守夏州的基础上,令在延安府的第三军和预备军进驻宥州,而府州折家军,在加强麟州防务基础上,南下延安府,和延安府州兵一起,镇守延安府一地。

    尤懿懿和部分官员,也跟随河中军,到了夏州。

    其实陆宁同意德妃所请,要尤懿懿来西北时,本是想迅速平定河套地后,再领她来看风景,血腥之事,不想她见到,却不想,党项人既不老老实实归顺,也不马上叛乱,使得本地局势僵持且复杂。

    如此,尤懿懿带在自己身边才更安全,自己也安心,这才接了她来。

    哪怕现今前去黄羊平,未必就是和平之事。

    黄羊平野利氏,和拓跋山部一直有嫌隙,几十年前,还曾经互相劫掠人口,看拓跋山满脸兴奋的样子,到了黄羊平,他要不借机生事都不可能。

    当然,作为最早归顺大齐的党项部族,自也要令其族人觉得投靠中原王朝没有吃亏,至于令其慢慢觉得自己也是齐人中的一员,只能潜移默化中慢慢来。

    ……

    巨大毡帐中,野利部少女载歌载舞,献上花团、美酒,迎接夏州来的尊贵客人。

    野利部首领野利正荣是一位五十多岁老头,但红光满面声若洪钟,身体也硬朗,也有着游牧民族特有的那种天大地大的野性气息。

    他请陆宁坐了上首,他和拓跋山,在下首相对而坐,然后,又有四名羽林郎队主,完颜怒哥、尼罕、耶律斜轸和曹光实,也是现今这一批羽林卫的四大队主。

    完颜怒哥不消说,完颜部第一勇士,一直跟随陆宁,尼罕则是张家口外渤海部落的燕子城渤海部首领之子,骑射极为了得,跟在陆宁身边,外人看来,有“质子”的意味,但尼罕自己,却是干劲十足,比谁都卖命。

    耶律斜轸,历史上辽国名将,甚至后世冠上“军事家”三个字,这就极为难得了。

    机缘巧合,现今追随陆宁身畔,陆宁本来便不准备将耶律斜轸用在辽地战事,虽说现今民族观念淡泊,历史上,中原政权用异族名将很常见,异族用“汉奸”将领带队讨伐中原也所在多有,但毕竟,说这些归顺之将征伐自己族人没一点心理障碍,也未必。

    曹光实,出身蜀地,由小卒累军功,被选入汴京军学总馆进习,尔后充入河北军,极为勇猛善战,被陆宁选入了羽林卫。

    野利正荣目光,一直便盘旋在完颜怒哥、尼罕、耶律斜轸和曹光实这四大队主身上。

    齐人文总院,虽然身材高大,但看起来,斯斯文文举止做作,就是文臣,还带了随军侍妾,以为这夏、银等地,他带了圣谕来接收,就万事大吉?还有闲情逸致带着妾侍游山玩水?

    这样一个糊涂官,自然不足为虑。

    但齐天子,显然不是简单人物,坐镇延安府,却遣派亲兵精骑为这文总院壮胆,对侵吞党项部族之地,想来早有预谋。

    不过这号称“羽林卫”的重甲铁骑兵,听闻各个都是正六品武官,虽然装备精良,但想来都是齐国年轻贵族子弟,便如辽主的舍利贵族铁骑,战斗力肯定强悍,但未必有传说的那般厉害,而且,齐人贵族一直骄奢,贵族子弟,如果遭遇血战,其战斗意志,必然是很大问题。

    夏王也正四处寻觅重甲,甚至重金和甘州回鹘交易,希望甘州回鹘能从西域商人处,购买上好重甲,以组建一支亲卫铁鹞子。

    这些齐人羽林卫的甲胄,能扒下来便好了,自己还从未见过这种坚固一体的甲胄,寒森森镔铁板甲防护,看起来就令人心惊胆战,给这些朱门酒肉臭的齐人贵族子弟用,实在浪费。

    不过,除了跟着文总院入帐的这四名所谓“队主”,其他羽林卫,在外面可是全身贯甲的战斗状态,拓跋山部的野人们就更不必说,来此不生事都算他拓跋山还念在大家都是同祖同宗,要说他相助自己反戈,那绝无可能。

    耶律正荣一边琢磨,一边微笑劝酒。

第一百一十二章 细封氏之变

    席地而坐,尤懿懿跪坐在陆宁身旁,她穿着党项贵族女子服饰,宝石红对襟宽松长袍,嫩绿下裾曳地,袖口紧窄,锦纱包着手腕,裙下则是红色绣花布靴,有着浓浓的西域风格影响,彩饰鲜艳繁多,穿着尤懿懿身上,更映得她姿容绝美,风情四溢。

    桌案上,有几味黄羊平野利部才烹制的特殊食品,如用奶酪、肉丁和面团一起烤熟,味道很鲜美。

    当然,不管何等食物,陆宁都是浅浅一口,虽然对方下毒可能性不大,但也要提防。

    尤懿懿也有样学样。

    “乡老,黄羊平一地户、口和牲畜足数,便有劳了,这几日,我便留在这黄羊平,和乡老一起核算数目。”耶律斜轸敬野利正荣酒时,笑呵呵的说。

    野利正荣本来笑孜孜的表情立时凝固,文总院带来的圣旨中,虽然说明,黄羊平一带,也属安庆卫,但封他为“乡老”,是以,野利正荣本以为一切照旧。

    却不想,席上谈话,渐渐感觉,这乡老,可不是什么羁縻族长之类的意思,更像是一种荣誉称号。

    现今,契丹羽林郎更是挑明,他这乡老,最多就是一个黄羊平缴纳赋税的经手人,而且,还要有人在旁监督。

    要统计人口、牲畜,造册献给齐人,从某种角度,就等于,要他真正放弃对本族的统治权。

    “好说,好说!”野利正荣很快,脸上又挂了笑容。

    外面,突然一阵喧哗,有野利部弯刀番兵匆匆进来,在野利正荣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

    野利正荣挥挥手,番兵退下。

    ……

    酒宴算得上尽欢而散,陆宁和尤懿懿出毡帐,随之便见到毡帐前高高木桩上,悬挂起一名小伙子,小伙子全身被扒光,只有要害部位有褴褛布条遮住,身上满是伤痕,但其肌肉虬结,便如猎豹一般,虽然伤痕累累,脸上满是血污,更不知道多少时日没给食物和水,看起来,好似昏厥了过去,但也能令人嗅到其身上极度危险的气息。

    见陆宁目光看向被吊起来的党项青年,耶律斜轸便问野利正荣,“此是何人?”

    野利正荣心下不愉,这文总院,架子实在端的太大,都不怎么跟自己说话,有什么想问的想说的,身边人就跟狗一样,马上就能明白,替他发问,替他言说。

    甚至他身旁内记室,都能当传话的,中原人的傲慢,显露无疑。

    这耶律斜轸也是,好像巴结他的厉害,可惜这契丹勇士了,怎么就甘心为齐人做狗?

    野利正荣心里嘀咕,脸上不动声色,说道:“他是细封部的叛贼,逃到本地被本部缉拿。”咬了咬牙,“囚在狗笼中,这厮还逃了出来,杀了我数名族人,若不暴晒他祭天,怎对得起我族人亡魂。”忿恨神色,这却不是作伪了。

    陆宁心中微微一动,细封部的人?

    李光宪,率领万余名族人以平乱为借口避入地斤泽,那里,是细封部传统领地。

    本以为,李光宪唱的戏码和西夏开国之祖李继迁一样呢,但现今看起来,其境界比之李继迁却差远了,难道还真趁机会给细封部按个叛乱的罪名,吞并细封部?

    如果李光宪真这般做,和李继迁相比,目光之长远,那就差了一个数量级。

    “细封部也未必真的叛乱吧!”拓跋山在旁冷冷的说。

    野利正荣暗暗咬牙,咬本族最狠的,往往就是叛徒,草原规则一向如是。

    陆宁做个手势,耶律斜轸对野利正荣道:“放下来!文总院要问他几句话!”

    野利正荣怔了下,想借口推脱,但发现,却也实在没什么借口,细封部反叛夏王,那从大义上,就是反叛齐朝,这位宣抚四方的文总院,还真是正管。

    “噗通”,党项青年重重摔在沙地上。

    又几盆冷水,泼在他的脸上。

    陆宁笑笑,“他没晕过去,不过,给他点水喝。”

    本来紧闭双眼的党项青年,立时睁眼,很不友善的盯向陆宁,便如毒蛇盯上了猎物。

    拓跋山哈哈大笑:“在文总院面前想做狐狸,你小子很有趣。”

    陆宁无奈,怎么听着这话,都有些别扭。

    “喂,你叫什么名字?可听得懂齐语?”耶律斜轸大声问。

    党项青年冷哼一声,不言语,挣扎坐起来,他虽然被绳子捆缚双手双脚蜷曲坐在地上,耶律斜轸、拓跋山等数人坐在高头大马上在他面前,但看他气势,却并不稍减。

    陆宁心下一动,这小伙子,不是简单人物。

    拓跋山好像也有所感,上下打量着他,突然道:“细封出虎豹,现在的地斤泽,最凶猛的虎虫叫细封铁胆,可是你?”

    旁侧野利正荣心下也是一凛,不管如何拷打,这细封部男子也不吐口,莫非,真是细封部中号称第一勇士的细封古尔伯?中原名,细封铁胆?

    立时,野利正荣后悔令齐人见到他了,不过,本来就是囚禁在帐篷中,禁锢在狗笼中,谁知道他还能跑出来?惊动了齐人。

    党项青年,还是冷冷的不作声,眼中,一抹焦虑被陆宁捕捉到。

    显然,他便是那细封铁胆无疑了。

    地斤泽的细封部,来夏、银地前,自也看了密监搜集的情报,细封部首领细封诘汾,是一位刚刚继位的年轻首领,细封铁胆,则是细封诘汾的妻弟。

    看细封铁胆,不愿报出名字,避难一样的举动,李光宪,显然在地斤泽,对细封部做出了很不友善的举动,真是准备侵吞细封部?

    “带走!”陆宁指了指细封铁胆。

    野利正荣笑道:“文总院,叛贼的小小漏网之鱼,何劳文总院审讯?待我……”

    突然,却见齐人总院伸手,旁侧那完颜羽林卫将背上弓矢双手奉上,野利正荣一呆。

    “嗖!”“嗖!”

    两道黑影激射而出,直射细封铁胆。

    细封铁胆根本来不及反应,便猛地被大力带的仰天摔倒,便如被钉在了地上一般。

    却是手腕之间,足踝之间,各中一箭,直直钉入了地中。

    野利正荣正莫名其妙之时,却见那细封铁胆慢慢坐了起来,很快挣脱了手上绳索,又弯腰,将捆缚足踝的绳索解开,挣扎站起,看向那齐人总院。

    野利正荣心下一凛,这文总院,箭术简直神乎其神,显然目标就是捆缚细封铁胆手足的绳索,麻绳便是没被直接射断,但肯定也射破了几股,使得细封铁胆能挣扎扯断绳索。

    细封铁胆,看向齐人的眼神,复杂,也有些震撼,但随即,又是满脸怒气。

    此时,却见齐人总院已经策马而出。

    耶律斜轸对细封铁胆招招手:“跟上!”也打马前行。

    细封铁胆略一犹豫,慢跑跟在了后面。

    野利正荣微微蹙眉,招招手,忙边忙跑过来一名仆从,他低声吩咐了几句,仆从转身离去,但不到半个时辰便回转,却是禀道,在他亲族三百帐聚集的这湖滩附近,拓跋山的精骑往来驰骋,不许湖滩三百帐里的任何人离开。

    野利正荣心下立时一沉,情况,好像有些不妙。

    ……

    距离野利三百帐不远,羽林卫和拓跋山部骑兵,临时屯驻,天气晴朗下,便露天宿营。

    一处草坡上,陆宁摆弄着手中尤懿懿用狗尾巴草编的小人,心下暗笑,不远处,尤懿懿正在草丛中,抓蝈蝈玩,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大草原,自己也玩的不亦乐乎。

    细封铁胆,站在下首,拓跋山正和其对话。

    “齐人编排我部谋叛,要杀尽我族族人,这是假的?!”细封铁胆,还是满脸怒气,但显然,渐渐的,这满脸怒气的对象,有所改变。

    拓跋山和细封铁胆一问一答中,却是得知,李光宪部到达地斤泽的时候,恰好族中首领细封诘汾刚刚过世,他被饿狼所伤,伤口虽然不重,却不知道怎么,就发烧不退,继而身死。

    细封诘汾的弟弟细封里古,正要娶其嫂,如此,也承继整个部族。

    党项人,收继婚制度,在各部族极为盛行。

    李光宪到达地斤泽的时候,恰好是细封里古和其嫂,也就是细封铁胆姐姐细封雪咩成亲之日,但正大酒大肉欢庆之时,细封里古七窍流血中毒而亡。

    细封部族勇士,大多被灌的大醉,根本无力抵抗就被解除了武装,加之李光宪很快就抓到了细封雪咩,逼迫细封部放弃抵抗。

    在细封诘汾和细封里古相继身亡后,细封雪咩这个寡妇,可就成了宝藏,谁娶了她,谁就拥有了统治现今细封部的名义,更莫说,细封雪咩、细封铁胆一族,本就是地斤泽中最强盛的一部,细封雪咩和细封诘汾是一个爷爷,两人是亲堂兄妹。

    细封诘汾的父亲去世,族中为到底是细封诘汾继位还是细封诘汾的叔叔,也就是,细封雪咩、细封铁胆的父亲细封悉鹿继位,而争吵不休。

    细封悉鹿却是自动退出继承权之争,说细封诘汾已经成年,自然是由自己这个侄子继位。

    尔后细封悉鹿便将爱女雪咩嫁给细封诘汾,由此,更获得了全族的尊敬。

    只是不想,细封诘汾运气不好,被饿狼咬伤,染了什么疾病而死,其弟弟细封里古也被李光宪毒杀。

    由此,细封铁胆伯父这一系绝裔,如果不是李光宪等到来突然发生的巨变,族长之位,必然转到了细封铁胆这一系。

    当然,如果其父细封悉鹿还是谦让,寻个族侄过继给起去世的兄长,并娶了自己女儿做族长,也有极大可能,如此,族长在名义上,还是其兄长依稀。

    不过,陆宁听着,就觉得哪里不对头,这发生的一切,怎么都像细封悉鹿设的局,只是,机关算尽,没算到李光宪部到了地斤泽,趁着混乱,反客为主。

    当然,也许是因为,自己在后世各种历史上阴谋诡计看得多了,容易阴谋论。

    看这细封铁胆的憨憨样,便是其父所为,他应该也是一概不知。

    又琢磨,党项习俗也真是奇怪,亲堂兄妹都能成亲的,中原表兄妹成亲倒是常见,但堂兄妹,可就多少视为**了。

    不过现今之世,莫说游牧了,便是深受华夏文明影响的高丽,现今的高丽主王昭,娶的可不就是自己亲妹妹?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妹妹,但令自己这个后世思维的人,也实在有些接受不了,而且,其不是偷偷**的恶趣味,而是明媒正娶的王妃,甚至王昭可能对中原隐瞒下偷偷称帝,也就是,其在高丽朝廷内自称皇帝,这亲妹妹,就是皇后。

    在这一点上,党项人比之高丽,好似又文明了一些,至少亲兄妹,还是视作**的。

    陆宁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那细封铁胆咬牙道:“莫非说,这一切,都是那李光宪要侵吞我部的土地牛羊?!”

第一百一十三章 计划

    月夜下,杀声,惨叫声,乱成一团。

    战马都披着黑黝黝甲胄的重骑兵,集结成阵,便如轰隆隆碾压一切的黑色钢铁机器,来不及逃窜的野利人轻骑便如稻草人一般纷纷落马。

    拓跋山部轻骑则在追逐远远逃散的野利人。

    陆宁远远的坐在骆驼木辇上尤懿懿身侧,骆驼之旁,野利正荣面无土色,却不想,儿子野利柏根本没和自己商量,便聚集起亲信族兵围攻齐人总院,结果,齐人重骑反应极为迅速,好像夜间都没卸甲,瞬间儿子聚集起来的骑兵就被击溃,现今,就如丧家之犬被追杀。

    陆宁目光看向野利正荣,“不管如何,你的目的达到了,有漏网之鱼跑出去了,地斤泽里的李光睿,不久就得到信了,但我不明白,你甘愿叛乱也要传递出去的信息,是要李光睿也叛乱么?”

    野利正荣心里直泛苦水,不知道儿子突然发什么疯,这时听文总院的话,心中突然一动。

    齐人解救了细封铁胆,自己确实有想遣人去地斤泽送信之心,但是,齐人很快令拓跋山部封锁了自己亲族三百帐,自己可就没想再冒险,毕竟,现今局势难明,自己先和齐人撕破脸,本族随时可能变成炮灰。

    而儿子领亲信袭击齐人,虽然没能成功,但却是制造出了混乱,便散乱而逃的,也有往地斤泽方向去的。

    但是,儿子此举,可就令全族都可能被齐人视为叛乱。

    怎会如此糊涂?又如此莽撞?

    不过,这齐人文总院的话,令野利正荣突然蹙眉,更暗暗咬牙。

    自己儿媳,正是来自拓跋氏,儿子突然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怕就是那野妇撺掇的,她可趁机遣人给亲族送信。

    “总院,此事我定当查明,那逆子,受人唆摆,我定饶不过他,天幸总院座下,悍勇无敌,并无伤亡。”野利正荣说着话,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当然,也有点故意做作的意思了。

    陆宁淡淡道:“有无伤亡,你子都是叛乱,不过,我准你族戴罪立功!”

    此时,战事已经接近尾声,爆发的突然,结束的也很快,野利正荣的亲眷亲信,也正四处策马,令参与围攻文总院的族人不得逃走,下马受降。

    细封铁胆和裴龙裴虎站在一起,在骆驼的另一侧,看着渐渐收拢阵型的齐人铁骑,那黑黝黝甲胄,寒森森镔铁打造的长矛、狼牙棒和弯刀,目光很是热切。

    镔铁原产自西域大食,曾经和金银一般珍贵,镔铁利器更是神兵一般,当然,因为珍贵因为少,才传的神乎其神,却不想,现今中原人,好像锻造的镔铁更为锋利,这些重骑兵手中的弯刀,锋利的令人心中颤栗。

    “逆子,你给我过来跪下!”野利正荣怒吼着,另一边,身上受伤的野利柏,被几名拓跋山部番兵推搡过来。

    野利柏人高马大,一脸的桀骜不驯,但在父亲面前,便如耗子见了猫,不敢违逆,跪在陆宁的骆驼前。

    “说,是不是拓跋家那婆娘唆摆你呢?!”野利正荣怒气冲天,拓跋家的女人,在这族群生死存亡之际,完全就没考虑本族安危,简直就是个祸害。

    原本,若李彝殷扯旗反齐,野利正荣必然响应,现今,却觉得,被拓跋家出卖了一般。

    “不是,是我自己……”野利柏仰头,但他话音未落,被野利正荣一声断喝:“闭嘴!”

    眼见儿子还如此回护那个女人,野利正荣火气越来越大,若等自己百年后,这蠢才统领本族,怕不几年,本族便被拓跋一族侵吞。

    陆宁摆摆手,“我说了,准你族戴罪立功。”看了眼细封铁胆,“你族和李光宪谁是谁非,到了地斤泽,自有定论,明日,我便启程去地斤泽。”

    细封铁胆听了一呆,原本,他以为李光宪是在齐人胁迫下,不得不前去地斤泽“平叛”,剿灭自己族人,李光宪的说辞,行为,都是在说,他在齐人逼迫下的无奈。

    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自己偷偷跑出来去寻齐人求助,细封铁胆对齐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就算现今知道,可能一切都是李光宪捣鬼,但细封铁胆,也并不信任齐人。

    听得这位“文总院”要去地斤泽,细封铁胆有些吃惊,难道,齐人真会帮助自己部族?

    刚刚趾高气昂回转的拓跋山,更是震惊。

    要知道,文总院身边,虽然是齐国大皇帝贵族重甲骑,但不过百余骑,自己领的部族骑兵,两千余骑。

    而跟随李光宪避入地斤泽的李家亲族,应该有数千精骑,更莫说,一旦己方深入地斤泽,这居心叵测的黄羊平野利部,如果也立时反水,截断退路,只怕两千多人,有去无回。

    不过拓跋山,并没有吱声,齐人,从大皇帝到官员,行事跟自己思维完全不一样,但又往往会令人恍然大悟,自己静观其变即可。

    陆宁又看向野利正荣,“你从族中选一千骑跟随。”

    野利正荣一呆,实在不明白这位文总院什么意思,但自不会违拗,“是,小老儿会尽选族中勇士。”

    拓跋山心下无奈,得,又多了千名潜在的敌人同行。

    众人都领命去准备,陆宁看向尤懿懿,本来想说,,这次来,风景看不到,血腥事倒是不少,此去地斤泽,带着你不放心,留下你,更不放心,我派人送你去夏州,来这黄羊平时,我可没想这便去地斤泽。

    但话到嘴边,陆宁又咽了回去,只是笑道:“明天跟我去地斤泽,可别怕危险。”可不想让这小妮子,觉得她变成了自己的累赘,她自幼聪慧,又因为姐姐的关系,多看自己的著作,开智极早,心内,这小丫头可骄傲了,自己可不想伤她自尊,何况现今令人送她回夏州,派的人少了,不免担心黄羊平野利人惦记上尾随伺机俘掠,派的人多了,可就分散了自己仅存的力量,还不如跟在自己身边,照顾她一个人,其实也不影响自己什么。

    “好!”尤懿懿开心答应,又说:“姐夫,等到了大草原离那地斤泽近了后,我自己找个地方去玩就好,有耶律小白在天上看着我,姐夫也能找到我。”

    陆宁笑笑,说:“到时再看。”现今草原、荒漠中,狼群、豹子可不少,让她一个人骑骆驼溜达,可不安全。

    挥手,叫过来四大队主,吩咐起来。

    完颜怒哥立时满脸兴奋,就好像,早就憋着的一股劲就要有地方发泄,尼罕和耶律斜轸,也是摩拳擦掌,有了什么依仗一般,曹光实满脸神采,对圣天子,满心的崇敬溢于言表。

    四大队主,自然都知道,文总院的真实身份。

第一百一十四章 厮杀 (上)

    荒漠,远方黄沙弥漫,正是起风季节。

    连绵不断的沙丘,可能明天之后,便不知道移动到了何处。

    绿洲水洼,一队队马匹井井有序的被牵到水洼前饮水。

    拓跋山望着远方飞舞的黄沙,策马到了陆宁的骆驼旁,有些忧虑的道:“总院,沙漠中难行,今日风沙又大,要小心李光宪伏兵啊!何况,野利部在后,恐我腹背受敌……”

    这些忧患,他实在绝的不吐不快,齐人强大,真正接触到齐人精锐,感觉比想象中要强大的多,这齐人大皇帝的亲军,虽然仅仅百余人,但党项轻骑,没有几千,根本不敢直撄其锋,当然,轻骑对重骑,如果双方都没有辅助兵种,轻骑虽然不敢近身,但可以用远程弓箭骚扰,将其累垮。

    而现今拓跋山两千精骑,显然便是为大皇帝重骑亲军,驱逐这种骚扰的。

    拓跋山更是心甘情愿,愿意配合这支重骑作战,在这黄羊平、地斤泽一带,这百余重骑,只要有辅助兵种协同,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

    但问题是,齐人强大,也使得其傲气十足。

    现今去往地斤泽,前方,便是十数里真正的沙漠区,风势又大,如果李光宪骑兵在沙漠中设伏,瞬间便可以爆发近战,而大皇帝的亲军,在这荒漠、沙漠中,自不能贯甲而行,若被打个措手不及,这些没上甲胄的齐人贵族兵,变得脆弱无比,怕会被李光宪杀个精光。

    而从黄羊平爆发的冲突,到现今,文总院非要进地斤泽,“调解”李光宪部和细封部的冲突,只怕李光宪,必然不会乖乖束手就擒,在地斤泽爆发冲突的可能性很大。

    偏偏,文总院却令野利正荣戴罪立功,领一千骑断后。

    这,一旦中伏,野利部断谁的后?只怕多半,是断了自己等的退路。

    是以,拓跋山实在忍不住,借着在这绿洲地稍事休息,又来劝说文总院。

    陆宁看着他笑笑,因为骑乘着骆驼,原本正琢磨,组建一支骆驼火炮骑兵事宜,主要用在西域作战。

    西夏在建立政权后,有一支两百骑的泼喜军,就是两百骆驼抛石炮手。

    这种抛石炮没有实物出土,毕竟,数量本来就少,加之后来被蒙古灭国,党项人到底后裔在哪里,专家们都争论不休。

    按照文字记载,这支骆驼抛石炮手就是将投石机小型化安装在驼峰上,作战时,骆驼伏下,抛石机发射。

    虽然同样需要其他兵种协同作战,但泼喜军的威力,确实不容小觑,曾经在对宋、对辽乃至对甘州回鹘的恶战中数次建功。

    自己的骆驼兵,也组建个几百骑,所谓“火炮”,当然用火药为爆发机制的器械,如何搞自己还要设计下。

    说起来,火药时代,西亚北非一地,骆驼火枪手也曾经风靡一时,机动力超过步兵,火枪又可携带比马枪步兵的短杆火枪威力更大的滑膛枪,而且骆驼卧倒便是掩体,是以受到西亚贵族的青睐,当然,养一支规模庞大的骆驼火枪手,代价也极为高昂。

    不过,西北和东北,到底优先攻略哪一方,却是让人拿不定主意。

    打通西北,重新建立路上丝绸之路,将会使得大齐更为强盛。

    但问题是,西域现今一团糟,莫说中亚西亚,就现今从银川到后世新疆。

    就有党项人、吐蕃、河西回鹘、甘州回鹘、和中原已经失去联系的曹氏归义军、西州回鹘等等诸多势力。

    又有赵匡胤在旁虎视眈眈以及西南吐蕃各部可能来捣乱。

    各种关系错综复杂,要真正占领这些地区使得其慢慢成为真正的齐土,自己却是要好好规划下如何治理这些地区,这还是,要在用兵极为顺利的基础上。

    而契丹人,南下就可威胁中原王朝,将其威胁彻底解除极为重要。

    最起码,自己也要控制辽东地。

    而且,真正控制了辽东,又有一个好处,向东扩展,将原来渤海国领土纳入齐地,其中,便包括了北部朝鲜。

    那里铜矿资源丰富,可以使得缺铜的本朝,在铸青铜炮和铜钱时,不再那么捉襟见肘。

    高丽国,现今正向西扩张,早一点进入朝鲜半岛,便可以遏制其势头。

    是以,到底哪个方向才是接下来用兵的重点,一时令人难以下决断。

    应该,还是东北重要,当然,要看这场和党项人的博弈,走到哪一步。

    陆宁正琢磨之际,拓跋山又来劝说。

    陆宁对他笑笑,正想说话,突然看向天空,远远天空盘旋的海东青,正发出尖锐叫声,只是离得远,也只有陆宁隐隐约约听到。

    陆宁蹙眉,做了个手势。

    左右牵着骆驼的裴龙裴虎,立时大吼,“披甲,准备迎战!”“披甲准备迎战!”

    完颜怒哥、尼罕、耶律斜轸、曹光实四大队主,立时也吼了起来。

    羽林卫们,纷纷取下驮马上甲具,熟练无比的往身上套。

    现今羽林郎,一卫四匹马,除了原本的战马、驮马和乘马,又多了一匹马一名随从,随从帮主人上甲看管马匹等等,如此,就不必留下几人做马桩卒,有专门仆从帮上甲,效率也随之大增。

    而且,这些仆从,都是从完颜部所选,各个弓马娴熟,带弓箭,也可作为轻弓骑手,支援羽林卫作战。

    而且,说是羽林卫的仆从兵,但实际上,更像是配角地位的战斗伙伴,这些仆从,并不归属羽林卫私人所有,而是大皇帝的仆从,羽林卫更新换代,这些伙伴轻骑,未必会换人。

    大皇帝亲军的编制进化,简直就是齐国渐渐强盛起来的见证。

    拓跋山见状微微一呆,立时也吆喝部下,准备战斗。

    陆宁拿出轻纱,帮坐在木辇自己身侧的尤懿懿轻轻遮住眼,荒漠中风沙大,是以除了笼罩木辇的纱幔,尤懿懿本来也戴了幂篱,现今更被陆宁用纱绢蒙上眼睛,尤懿懿轻声道:“姐夫,你小心些。”

    陆宁知道,尤懿懿手里握着匕首呢,这小丫头,当然觉得自己不会输掉任何一场战争,但同样,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第一百一十五章 厮杀 (下)

    当无数脸上都蒙着黑色面巾的骑士从风沙中突然策马窜出来时,激烈的战斗立时爆发。

    杀声震四野,令后方的野利正荣,立时率大队追上来,远远在一处沙丘后,纷纷伫马,看着战场,野利正荣脸上看不出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此时,完颜怒哥、尼罕、耶律斜轸、曹光实四大队主,领着重骑,和黑巾党项骑手们厮杀在一起,拼命阻止黑巾骑手向己方主帅发起的一次次冲锋。

    陆宁骆驼之前,百名弓手,纷纷挽弓射箭,随着箭雨划出抛物线落入黑巾党项骑手队中,不时有人惨叫落马。

    从侧翼冲出的黑巾党项骑,则被拓跋山部阻住,厮杀在一起。

    正面发起冲击的黑巾党项,各个悍不畏死,羽林卫毕竟人数少,渐渐被其分割包围,黑巾党项,好像,距离齐人主帅的骆驼,也越来越近。

    一直跟在陆宁左近的细封铁胆,握紧手中弯刀。

    这是文总院送给他的镔铁弯刀,对党项部来说,这寒森森神兵简直就是价值连城,细封铁胆,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拥有这样一柄神兵。

    此刻,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巾骑兵,细封铁胆咬了咬牙,瞥了那齐人总院一眼,心说,不管齐人是不是如父亲多说,一直对我族居心叵测,但今日,这条命还给他就是。

    说起来,父亲也真奇怪,平素说齐人奸滑不可信,但出了事,却令自己寻齐人救助,真是难以理解。

    胡思乱想之际,手中寒森森利刃,轻轻噙在嘴中,嘴唇上,一滴血滴轻轻从利刃上淌落,按照族中规矩,为这柄神兵即将到来的厮杀,饮血开刃。

    后方沙丘上,远远看着场中厮杀,野利正荣脸色渐渐凝重,好像,心中在挣扎着,要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

    挥动砍刀和敌人厮杀的拓跋山,心下急的要爆炸,显然,对方有备而来,也早有谋划,对己方情形更是清楚无比,就是要分割阻挡下,势要将齐人官员斩杀。

    如果文总院真被叛军杀死,那么,自己便是不反也得反了,中原的刑律,自己这异族,必然成了替罪羊。

    更莫说,对方黑巾蒙面,事后,栽赃到正谋乱的细封部身上都可能,更莫说,说不定对方就收买了中原重臣或是现今齐天子身旁亲信。

    齐总院身死,各部叛乱,最后拓跋李家出来平乱,加之朝堂上有人帮说话的话,说不定,最终齐天子还不得不令拓跋李家,继续在此作为领军酋长,统治党项地。

    自己猜测的未必对,但想来,那李光宪,必然有后续的手段,说不定,此事本就是远在凉州的李彝殷的诡计,那老狐狸,可不会盲动,必然有了完全的谋划。

    毕竟从圣天子到延安府,齐人各部进入党项地接管地方,已经一月有余,快马到凉州送信,再回来,时间绰绰有余。

    越想,拓跋山越是心焦,而目光突然瞥到,后方沙丘上渐渐涌上来的的黑压压骑兵,自然是野利部,拓跋山心中更是一沉。

    野利骑兵没上来帮忙,这就表示,野利正荣那老东西,正在考虑,相帮哪一方,而他最终帮拓跋李家的可能性,十有**。

    拓跋山心中渐渐绝望,暗叫,完了,完了。

    便在此时,突然就听,一阵阵巨响。

    拓跋山胯下坐骑,嘶鸣而起,他吃惊下也下意识转头看去。

    却见正和齐皇帝亲骑厮杀在一起的黑巾党项骑,一个个栽落马下。

    这些围攻齐国重骑的党项骑兵,各个极为悍勇,而且,都很有战斗经验,尽量不和齐皇帝重骑亲兵缠斗在一起,而是依靠机动力,盘旋冲杀,一看就知道,这些牵制齐皇帝亲军的党项骑,如果来自李光宪部,必然就是李光宪部族中最勇猛最善战的战士。

    而现今,却纷纷在巨响中落马。

    战马嘶鸣,战场上,乱作一团。

    “嗖嗖嗖”,惨叫声中,一个个黑巾党项骑手落马,却是文总院站在骆驼上,弯弓射箭,距离虽远,却箭无虚发,黑巾党项,纷纷落马。

    黑巾党项更是大乱,就好像,群龙无首的样子,有些策马便逃。

    远远沙丘上的野利正荣,冷汗瞬间打湿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远远在战场外,旁观者清,所以看得明白,那些被齐人总院射杀的,几乎都是黑巾党项的小头目,显然,这文总院,方才一直没出手,就在等这一刻,也早就将这些党项头领一个个锁定。

    自己,虽然是旁观者,但要自己一个个找出他们,却也很难,只是文总院一箭箭射杀,才令他记起来,对,这个是小头目,对,那个好像也是小头目。

    更莫说,这箭无虚发的霸道了。

    齐人悍将,竟然恐怖如斯?!

    还有,更恐怖的是,那些齐天子亲军,一个个突然摸出来的手持器械又是什么?各个发出巨响冒出白烟,和其厮杀的党项勇士,便如中了蛊,立时落马。

    这些党项勇士,靠弓马之娴熟,机动无比的和重骑兵缠斗,令人不得不心中惊骇,却不想,李彝殷部,竟训练出了如许多的强悍精骑。

    正是因为这些党项勇士明显在任何部族,都是百中挑一,是以,在齐人晃动下手,便如中了什么邪术一般纷纷落马,才令人觉得,全身发凉。

    眼见齐人重骑已经收起手中器械,挥舞弯刀,向溃败的黑巾党项扑去。

    拓跋山部,更是士气大振,嗷嗷吼叫声中,四方追赶。

    野利正荣此时再不犹豫,猛地一挥手,喝道:“助总院,杀叛贼!”

    沙丘上野利骑兵,立时杀声震天,猛地铺了下去。

    野利正荣抹了把额头冷汗,心中苦笑,这,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简直就是灭族之祸。

    骆驼背上木辇中,陆宁慢慢坐回来,看着沙丘如雷般奔下的野利骑兵,心中微微一笑,这夏、银及各泽地的大局,基本已定。

    带野利部来,就是要震慑野利正荣及他族中勇士。

    羽林卫,每人都配了如曾经大小蜜桃所带的那种手持火铳,虽然装弹复杂且射程很近,不可能代替弓箭作为连续射击的武器,但早早装好弹药,近身一击,这击杀的效率、威力等等,却比弓箭高多了。

    虽然只是一板斧,却足够吓唬这些党项部落之民了。

    “基本解决了,不过,太乱了,你还是蒙眼坐一会儿吧!”陆宁对旁侧尤懿懿一笑。

    而此时,恰好拓跋山率领身边亲信卫兵策马风一般从陆宁骆驼前数十步冲过去追杀叛兵,经过之时,拓跋山带头,众骑纷纷发出党项部特有的致敬的吆喝声,更都纷纷弯腰示意。

    陆宁伫立,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叛逆之族,可知王师之利!”

    远方,齐军重骑秋风扫落叶一般的砍瓜切菜,黑巾党项落马的惨叫声,好像,正是这声断喝,最好的注脚。

    拓跋山部、野利正荣部,各个心中,好像回到了传说中,那中原盛世,各部都为中原之民,为王朝的荣耀而荣耀,为王朝的兴盛,黄沙百战,虽死无悔!

    骆驼木辇旁的细封铁胆,心神俱酔,齐人,齐人,原来,竟是如此的。

    百战的勇士,加之神妙的军械,任何魑魅魍魉,在其面前好像都不堪一击。

    更有这自己原本印象中以为酸溜溜的文士,却是悍勇若斯的猛虎之将军。

    真是神奇的土地,神奇的臣民,还有那,传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御神鬼之主!

    令人竟是如此向往,真想,去那片土地上,去看一看呢!

    无数塞外勇士,曾经为其效忠,百战而死,却是无比高尚的荣耀。

    自己原本嗤之以鼻,根本难以理解。

    但现今,好像隐隐的,心中,也有热血在涌动。

    这文明无上之地的史书荣耀碑上,能雕刻上名字,被后人瞻仰,这样的死亡,又如何不令人向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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