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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根号23     从治愈系主播开始txt下载     从治愈系主播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一章 恶吏 (上)

    陆宁又笑笑,说:“咱们打个赌,如果神威军加赤虎军,共一万士卒,便能平定岭南,你们两个,就真正为本朝效命如何?”

    刘光义和曹彬,立时都有些无语,本国曾经盛传齐天子未登基前,就是个赌棍,当然,现今看,都是自己等作为敌国的诽谤之言,但这文龙图,就有些不像话了,这都能拿来赌?何况,什么叫真正效命,什么是不真正效命?这种话,也太直白了。

    不过,岭南汉国,人口虽然不多,好像也就二十余万户,加之隐瞒人口以及诸多蛮部,应该不会超过一百五十万人,但地势险要,听闻还有战象兵。

    汉主虽然昏庸,齐国征伐其并不难,但仅仅用一万军卒?这就未免太托大了。

    不过齐天子一向不喜欢劳师动众,能用一分力气绝不用二分,这也使得他征伐四边,并不怎么消耗国力。

    真用一万士卒伐岭南的话,那倒是齐天子一贯作派。

    不过,赌之类的,就算了。

    两人都默不作声。

    陆宁无奈揉揉鼻子,甚觉无趣,自己性子,来到这个世界后,融合今生记忆,变得有些跳脱,为什么自己喜欢做文总院而不是圣天子,也是如此了,身为圣天子在群臣前,又哪里能乱说话?

    现在自己这个圣天子,就是被供奉起来的神袛,跟不吃人间烟火的祖宗牌位一样。

    还是做文总院,现今的文龙图更好一些,不过,这两个木讷东西,也实在无趣。

    想想,一会儿要不要去见见汤玉娘?

    几天前汤玉娘母女就被接来了成都,安置在了成都城中一个小院,自己一直没时间去见。

    琢磨着,过两天王昭远便会明正典刑,约汤玉娘去观刑?

    想想不由好笑,唉,哪有约人去看砍头的?不过汤玉娘,怕真会很喜欢看。

    如果是后世,肯定要送入精神病院检查一下的,最起码,也是有了抑郁症。

    陆宁无奈摇摇头。

    又想苏小小,现今应该在江陵府。

    自己发现蜀地并没有那么动乱后,便又去信,让苏小小在江陵府等自己。

    可能没几日后,自己就可以领神威军去湘楚地了,和赤虎军会和,谋略岭南。

    不过,自己的官越做越大了,再立些功劳,怕就要进中枢。

    那就非自己本意了。

    该寻些错处,令自己短时间内,不好升迁。

    其实很坦然的用蜀主别苑做招抚司衙门,就有点这意思,显得自己骄狂,为以后埋下伏笔。

    说起来,现今做官,尤其是做大官,起起伏伏太正常了。

    一直屹立不倒,才是很罕见,也必然有点权臣的意思,也就本朝新立,加之自己这个圣天子强势,所以,诸多大臣才没有被刻意打压过。

    但饶是如此,原枢密使王彦超,也中了招。

    想到王彦超,陆宁不禁摇摇头,他也算无妄之灾了。

    江西道军学馆,竟然出现了贿赂舞弊案,也就是,选派进入军学馆学习文化知识和军官才能的军卒,是靠贿赂进去的。

    军中**,更不能容忍,陆宁当时震怒。

    事发后,涉案士卒及将领、官吏,都被严惩,江西大营招讨使宋延渥,被免去官职贬为庶民,王彦超这个枢密使,也被免官,但留用,派去汴京的军学总馆做了一名教授,自是以观后效,还有可能起用。

    说起来,王彦超也实在冤枉了些,地方军学馆舞弊,他又哪里得知?

    倒是宋延渥,虽然处理的严重了些,但他军中出现舞弊案,和他前朝作派,对很多前朝潜规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关系可不小。

    王彦超都受到牵连,自是要中枢内阁高官们也警醒,自上而下,约束地方司衙。

    现今的枢密使,是郭崇,也就是贤妃的义父,当年河北三镇中最强盛军镇成德军节度使,对当时刚刚起兵的陆宁助力非小。

    不过郭崇身体不好,怕在枢密使任上,也做不了几年。

    陆宁甚至现在就在琢磨他的接班人,王彦超,短时间自不会再起用,便是起用,也不能直接用回原位,不然,也就没了警示的作用。

    又看看面前两个泥雕木塑一样的降将。

    “你们两个去吧。”陆宁无奈的挥了挥手。

    刘光义和曹彬,便都躬身告退。

    他俩出去的时候,王大眼正好匆匆而来。

    当然,现在的王大眼,请人给自己起了正经名字,叫王直。

    见王大眼神情有些古怪,陆宁笑道:“你这家伙,有事就说。”

    两人在湖北时就结识,当时陆宁还是文教授,王大眼跟随他攻打武昌军城,也是从那一役,身为都头的王大眼立了很大军功,开始平步青云。

    后来,更是赤虎军第一任统领,跟随陆宁去漳泉,筹组赤虎军。

    “总院大人,我,我对不起你!”王大眼脸上有些愧色,他还是老习惯,称呼陆宁为“总院”。

    陆宁一怔,笑道:“什么事?”

    “我,我先去密报了陆殿司,实在,实在有愧总院对我的恩情!”王大眼说着话,突然伸手,就抽了自己一个大耳光,很用力,半边脸立时红了。

    陆殿司?自然是指殿前指挥使陆青了,不过,殿前亲军正要拔营,明日应该就会返还西京,再回汴京。

    去向陆青密报?还涉及到自己?陆宁有些莫名其妙。

    没感觉自己做什么大逆不道之事啊?

    “我是想,大皇帝陛下对总院爱护有加,总院不该辜负了圣上的爱护之意,所以这事,卑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办,在这蜀地,又只有陆殿司最明白圣上的意思,所以卑职只能僭越,去求见陆殿司,却不想,听说是文总院的事情,陆殿司还真见了我……”

    陆宁越听越糊涂,什么情况这是?“到底何事?”陆宁皱起了眉头。

    王大眼怔怔道:“孟昶将两位爱妃送与总院?总院大人真的不知吗?”

    陆宁一呆:“什么?”

    王大眼苦笑:“总院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那前朝惠妃和昭仪李氏,属下刚刚将她两人,送来了总院衙司后宅。”

    “什么叫我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陆宁鼻子差点气歪,也不知道孟昶为什么莫名其妙要将花蕊夫人和李艳娘送给自己,但看王大眼的意思,自是以为自己暗中逼迫的。

    现在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他虽然和自己亲厚,但自己做出这等事,他甚觉惶恐,跟别人去说吧,怕害了自己,所以才去求见陆青,毕竟陆青经常和自己同进同出,他以为陆青是自己好友,这才去密报,应该是希望陆青能劝说自己回头是岸。

    而且,这也是最温和的告密办法了,显然自己这个文总院和大皇帝比起来,王大眼效忠的对象,终究还是大皇帝。

    此时王大眼又傻呵呵有些迷糊的说:“我原本以为,就算这两位蜀地前朝娘娘很有艳名,总院也该想办法献给圣天子,但陆殿司却说无妨,要我按照总院的意思办就是。”

    陆宁更是无语,想来陆青,也以为是自己见美心喜,但又不想纳入后宫,这才逼迫的孟昶将两位宠妃献给自己这个文龙图。

    这小子,自己白给他指婚了,本来是想在蜀地为他完婚,但殿前亲军在西京修整那半个多月,左右无事,干脆令他成了亲,只是耽误了新婚燕尔,现今才能回去度蜜月了。

    不过,最令人无语的还是孟昶,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陆宁一阵摇头,“孟昶这家伙,脑子有问题吧?他到底怎么说的?”随之起身,“我去问问花蕊夫人和李艳娘!”

    向外走时,王大眼还在唠叨,“是,是他说,现在他是罪人,两位前朝娘娘就是他的小妾,他自愿送给总院大人……”

第二百一十二章 恶吏 (下)

    别苑后宅,有了婢女,自然是随同花蕊夫人和李艳娘来的,陆宁从领军亲征到现在平定蜀地变成文龙图,身边的勤务兵一直是一些军汉。

    “花蕊夫人在哪里?”进了院,陆宁就问。

    这是很清幽的小院,虽然是冬季,但也有长青绿木随风摇曳。

    雕梁画柱,房屋精美,更可见远方山峰白云缭绕。

    “夫人身体染恙,正休息!”婢女们都惶惶跪在地上,回答陆宁话的婢女,虽然有些骇怕的样子,但眼中满是警惕,咬着嘴唇,鼓足勇气回话,更结结巴巴加了句,“大人,大人还是,还是不要叨扰夫人……!”说完伏身,不敢看陆宁。

    陆宁蹙眉,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成了急色鬼吗?

    吱拗,一间大屋的门被拉开,云髻高高,艳美无比的李艳娘从中走出,她人如其名,美髻高束,香脸娇嫩,细细黛眉凸显着那么几分妩媚,雪白耳垂上吊着的银珠更衬得花容月貌,一袭红彤彤襦裙,束得酥胸高耸,纤腰盈盈不及一握,聘婷行来,摇曳生香,艳美诱人。

    “贱妾见过主父。”李艳娘盈盈拜倒,仰头时,美眸含羞带喜,俏脸全是媚意。

    “到底怎么回事?”陆宁又挥挥手,“你们退下!”

    众婢女忙不迭起身离开,李艳娘轻声道:“奴也不知道原委,不知道为何前主将奴和花蕊送给主父,奴只知道,从此该当尽心侍奉主父,还请主父以后疼惜奴等……”

    听着这史上有名的美人儿娇软哀告话语,更见她臣服跪拜的媚态,陆宁心中一荡,咳嗽一声,说:“我去问他!”

    ……

    陆宁到了孟昶府邸时,传旨的官原刚刚走,孟昶被封宣城县伯,阖府亲眷,明日便要起身去汴京,孟昶的第五女,还未婚嫁的銮国公主,则充入内宫,封青城美人。

    美人是第四等嫔妃,在皇妃、妃、嫔之下,銮国公主被封美人,而且特别赐了字号,也算没辱没她身份,毕竟作为亡国公主刚刚入宫。

    实际上,銮国公主本来已经有了婚配对象,是蜀臣毋昭裔之子毋克恭,但现今,以前蜀主的口头承诺,自然已经不能作数。

    陆宁见到孟昶时,孟昶正傻傻的发呆。

    此时夜幕降临,昏暗油灯下,孟昶面容更显苍老。

    旁侧婢女喊了他几声,见他还不回神,乍着胆子去扯了他衣袖一下,毕竟齐国大官,可不能得罪。

    见到这一幕,陆宁心下也叹息一声,婢女都敢去扯孟昶的衣服了,也可见这位蜀主,便是在以前的宫女眼中,也威势全无。

    “算了!”陆宁摆摆手,转身走出。

    外间,华灯初上,正是新年将近之时,远方夜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成都城,繁华如故。

    陆宁突然呆了呆,来来回回没注意时辰,现今却是晚上了,再将花蕊夫人和李艳娘送回来,在现时代来说,也成了一个笑话,孟昶及其亲眷眼中,自然是被自己玷污过,两人才被送返。

    又想,孟昶应该很喜欢花蕊夫人吧,以为他自己马上赴死,所以,才将花蕊夫人送给自己,那日酒宴,现在回思,可能自己话里就有些问题,令孟昶以为花蕊夫人和自己,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心里起了疙瘩,又不想花蕊夫人也陪他赴死,这才将她送给自己,至于李艳娘,从酒宴表现看,却是趁机不知道和孟昶说了什么,也被一并送出。

    甚至很可能,在孟昶将两人送给自己的因果上,那贪生怕死的李艳娘,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可能是决定性的。

    自己该怎么办?

    陆宁揉揉鼻子,瞥着跟随自己的军汉互相对视时眼中的暧昧,一时更是无言。

    所有人,都以为是自己逼迫的孟昶了,自己成了不折不扣的恶吏。

    突然一呆,是了,自己可不又多了一条罪责,回头可以下旨斥责自己,以后长时间得不到升迁,也是正常。

    至于花蕊夫人和李艳娘?

    现今送回去,那就更是荒唐了。

    不过,心中隐隐知道,好像,两个美艳优物送上门,自己心底,就已经不想再送回去,能霸占这两个史上大有名气的美人儿,心底深处,隐隐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唉,男人,男人!

    陆宁摇摇头,招手,马车很快驶来,他钻入马车,令回官署。

    ……

    杀声渐渐止息。

    陆宁手中长剑滴着血,地上,躺着两个蛮族首领。

    这是一处蛮寨,刚被荡平,此时浓烟滚滚,寨中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在血泊中,其余土蛮,都跪伏在地,簌簌发抖。

    这是黎州境内的蛮寨。

    黎州是川蜀最西南的州城,西南要塞,当然,因为有大渡河天险,实际上,西南方向并没有太大的威胁。

    黎州在前唐时辖五十五个羁縻州,也就是,管理着大大小小的土蛮部落有五十多个。

    不过,大渡河南岸和西岸的蛮部,在后蜀时期,就脱离了黎州的管控。

    而今一些蛮部,更趁着川蜀混乱,渡过大渡河来劫掠大渡河对岸的土民。

    其实这大渡河北岸土民本来也都是蛮部,但仅仅隔着一条河,现今生活方式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大渡河北岸东岸的土民,渐渐成了农耕民,而河对岸脱离了黎州管控的土蛮,则还是刀耕火种的生活,时不时,爆发部落战争劫掠奴隶。

    这次就有大渡河南岸的土蛮部落,砍树木做成简陋的筏子,渡河袭击河北的土民。

    闻听消息,陆宁领神威军到了黎州,并遣派土民去河南河西各土蛮部落送信,要求他们如前唐一般,从此归属黎州管辖,释放他们劫掠的土民。

    但河南和河西土蛮,自恃有大渡河天险,根本不理会中原王朝传来的谕令,有的土蛮部落,甚至杀了作为齐国神威军文统领使者的土民。

    也确实,大渡河水势湍急,沿河也没有造舟之地,土蛮们渡河来劫掠,做的木筏,不但危险,也乘坐不了多少人。

    土蛮们自然不觉得,河北岸的中原官兵能大规模渡河征讨他们。

    却不想,中原官军也是以木筏为舟,少量过河,虽然不过区区两三百人,却如猛虎入羊群,将不服教化的蛮部杀了个七零八落,那中原官兵统领,勇武无敌,几乎一个人,便能单挑一寨的样子。

    当然,黎州小小州府,就辖五十五个部落,可想而知,这些部落都不大,多是几百人的小寨,最大的部落,也不过千余人,这一带,穷山恶水,蛮部都极为分散,也根本没有土地可以聚居起数千上万人的部落。

    陆宁现今荡平的,就是五十五部中,河南最大的一部,前唐命名为德州蛮,羁縻刺史,称为德州刺史。

    不过,要说现在大渡河南,大理国同样将其划为自己疆域,但四边蛮部,大理国自然也没什么控制力。

    大理国现今的皇帝是段思聪,大理国实行分封制,所以,皇权和中原王朝体系没得比,世家大族及诸多土部一起统治这片土地,段家虽然是第一大族,得诸多土部拥戴,但朝政长期被董氏、高氏家族等把持,不过段家威望甚高,高氏家族曾经篡位,但又不得不将帝位还给段家,便是后来高氏家族搞出了丞相由高家世袭的把戏,但终究还是做不到真正作为皇帝世袭统治大理国,不然,诸土族自然不服。

    要说大理国的军事实力,其实也未必弱于南诏,加之地形关系,很难征伐。

    陆宁暂时也没想过征讨大理国,但如黎州这样,前唐时的五十五个羁縻州之地,自然还是要拿回来的。

    此时看着德州蛮蛮寨被扫荡后其狼藉惨状,陆宁心下也叹息,但是,不服教化的土蛮,你不打痛他,过不了多久,怕又要不服,不时渡河劫掠北岸土民,那些土民的冤魂,又有谁怜悯?

    陆宁身侧,站得是刘光义和曹彬,这两个班外郎,被陆宁带上渡河平蛮,两人手上钢刀长矛,此时也全是血迹。

    陆宁看着刘光义和曹彬,笑道:“你们两个,就一个做我的教练使,一个做都头吧!”

    陆宁现今,被免了龙图阁直学士,去了诸多官位。

    慕容延钊升河中大营招讨使,王大眼接替慕容延钊神武军统领的职位去了武汉府,陆宁,被授神威军统领,加上使院总院。

    也就是,又从三品大员,降为四品官阶。

    刘光义和曹彬,陆宁现今倒不是玩笑话,就是准备令刘光义任神威军教练使,曹彬任神威军中的都头。

    跟在自己身边,看两人真正臣服,再做他用。

    刘光义是主动请降,曹彬是被俘不得不降,两人待遇也就有些不同。

    “是!”刘光义和曹彬,都躬身,不管如何,他们是降将,现今这文总院,是他们的上官。

    更莫说,两人此时心中惊骇,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听闻这文阿大是齐天子的门生,果然,也强悍如斯。

    齐天子,对他的圣眷也真是满满的,霸占孟昶两个宠妃,齐天子也仅仅下了一道秘旨,想来是申饬他,但又不想旁人听到,对他的爱护可见一斑。

    官位上,则降了一级,只是圣旨上说,你顽劣成性,十年内不得升迁,这一点,倒是有点伤了,不过语气,却甚为亲切,真是长辈对待犯错的孩子一般,说不定,文总院再立些功劳,这所谓的十年不升迁,也就被圣天子收回。

    而且,比起他做的事,齐天子的处罚自然是毛毛雨,换别人,怕早就下大狱了。

    当然,话又说回来,如果换做秦王,手下有如此悍将,其做的这点事,怕也就不算什么事了,多半是半点处罚也不会有的,也根本不用这文总院逼迫什么孟昶,只要文总院求肯,肯定就会下旨,将孟昶两个宠妃赏赐给他。

    但齐天子本身悍勇天下无双,任何悍将,在他麾下,自也显不出多么金贵,这位文总院被处罚,也是不冤。

    刘光义和曹彬胡思乱想之际,陆宁已经挥挥手,“好了,班师回黎州。”

    刘光义和曹彬,自都点头应是。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两桌麻将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成都府的春天好像来得特别早,新年刚过,距立春还有几天,但城里城外,已经处处可见春意。

    此时,陆宁就站在一处小宅园里,看着院中杏树上的粉嫩小花骨朵吟道:“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随之陆宁失笑,自己怎么突然想起这诗来了?

    好在现时代这首诗算是自己原创了,暂时也没有后世引申的意思。

    这不,旁侧汤玉娘就娇笑叫好:“阿爹文采也这般高绝。”

    她穿着一袭粉嫩粉嫩的红色宫裙,很是应景,也很是娇艳。

    莲儿则在偷吃,陆宁给她拿来了许多精致点心,以前在蜀地也只有蜀主吃得到,陆宁这次来,给包了一大包,虽说现今点心没防腐剂,怕也放不住,但让这小丫头吃个过瘾就是。

    不过汤玉娘不许莲儿现在吃,骂她没礼貌,要她陪阿爹说话,陆宁就偷偷给她使眼色,莲儿会意,便在母亲大拍阿爹马屁的时候偷偷往嘴里塞,小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幸好阿爹今天话很多,母亲大人才没空转头看到她一点也不成样子的吃态。

    莲儿知道阿爹是故意的,才会和母亲说这许多话,以往阿爹好像并不怎么喜欢搭理母亲,她年纪小,但跟着母亲颠沛流离,这点眼力见早就有了。

    莲儿也不知道,心里为什么这么欢喜,好像是因为,好久好久,没有人这般宠爱她了。

    阿爹,是母亲整天说,自己要嫁的人,她小心思里,也渐渐的被灌输的,这个本来自己惧怕尊敬,又渐渐感觉好像自己父亲一样的威严人物,自己就是他的女人,甚至有些期盼,自己变成他的女人那一天。

    当然,她年纪幼小,并不知道什么男人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就隐隐知道,在一起生活一起同寝,就是自己变成阿爹的女人了。

    想想和这个父亲一样的威严男人一起生活,莲儿小心思,隐隐有些悸动,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很新鲜,很奇妙。

    他如果真是自己的父亲大人就好了,自己又是他的女儿,又是他的女人。

    突然,莲儿眼圈有些红。

    陆宁注意到了莲儿突然泫然欲泣的样子,心下轻轻叹口气,看她呆呆看着自己的目光,不消说,也知道是自己令她想到她的父亲了。

    家庭条件特别好的孩子,父亲离世而造成生活天翻地覆变化的话,通常这种小丫头长大后都会有严重的恋父情结,希望莲儿不会如此吧。

    看了汤玉娘一眼,有些无奈,如果汤玉娘解不开心结,怕莲儿跟着这个精神失常的母亲长大后,别说什么恋父不恋父了,心理更扭曲都可能。

    “半年多没见,我今天是来告别的,外间酒楼还有人等我,我最近太忙了,特意选了离你们近的酒楼吃酒,就是想顺路见见你,过几日,我就启程去江陵、去湘楚地,可看你,大仇得报,怎么还是这个样子,强颜欢笑,心里却悲悲苦苦的?”陆宁摇摇头,“这我就没法子了,不过咱们相识一场,你也算很帮了我,以后这宅子就是你的了,衣食你也不用担心,在你嫁人前,都由我供养。”

    本来也琢磨过,要不要将汤玉娘指婚给自己麾下哪个青年将领?汤玉娘虽然嫁过人,又带个小拖油瓶,但大户人家,官宦贵妇,就不说这极为上品的容貌身材,就说内涵,不管是出身还是修养,自己麾下未婚青年军官,倒未必几个能配得上的,都是大老粗不是?自己赐婚汤玉娘给他们,自是天大的圣意恩眷。

    不过,后来想想汤玉娘的精神状态问题,还是算了吧,别半夜磨菜刀,刺杀了自己的爱将。

    “阿爹,那王昭远,要明年处斩,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一年,岂不是要寿终正寝?儿又怎么谈得上已经雪恨?”汤玉娘脸上媚笑渐渐淡了,美眸闪过丝不甘,显然,这才是她真实的心理状态。

    什么明年处斩?陆宁怔了下,随之明白,过几天就是立春,按照惯例,立春之后就不处决犯人,要等立秋之后了,所以才有秋后问斩一说。

    而现在新年刚过没几天,今年秋冬的事儿,很多人还是习惯上称为明年。

    “明天他就被问斩。”陆宁咳嗽一声,“你要想去看,就和你宅里婢女说一声,自会有人帮你安排。”

    汤玉娘猛的一呆,不敢相信的,“真的?!”

    但她和陆宁相处时日不少,又哪里不知道陆宁从无虚言,莫说只是一些消息,便是他答应的承诺,又哪有不兑现的?

    汤玉娘突然一下,就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被掏空一般,腿一软,瘫坐在地,俏脸泪水,簌簌而落。

    “好了,我想,你肯定要去给亡夫灵位上柱香吧?我要说的都和你说了,这就走了,以后你遇到什么难处,给我写信,我能收得到。”陆宁说完就想走,毕竟这悲悲切切的画面,是陆宁最不想看的。

    “不,不……”见陆宁拔腿要走,汤玉娘旋即回神,用手飞快拭去脸上泪痕,挣扎起身,跪伏在陆宁面前,轻声说:“阿爹大恩,儿知道难以报答,当年在蛮地,阿爹救了儿,却和天下男子都不同,并不是爱儿的美色,倒是儿看轻了阿爹,现今思及在阿爹前的孟浪,儿真如挑梁小丑一般……”

    她显然知道陆宁最不喜人哭哭啼啼,是以,半分哭音也没有,语气更极为郑重认真。

    说到这里,她想起女儿,回头道:“莲儿,你屋里去。”

    莲儿方才见母亲哭,本来就走过来想帮母亲拭泪,待母亲跪倒,她也就跪在了母亲身后。

    此时哦了一声,起身去拿了石桌上那一大包点心,耷拉着小脑袋回屋。

    见莲儿再听不到自己说话,汤玉娘这才继续道:“阿爹有所不知,儿心中,早就敬重阿爹,如儿亲父一般,阿爹要远行,听阿爹语气,今生想是不会再和儿相见,儿不敢奢求其他,今日,就好生侍奉如父亲大人的阿爹一番,寥解儿日后愁绪,逸致泉下有知,也必然不会怪儿,至于莲儿,阿爹现今带她走也行,过得一两年,再送去阿爹处也行……”

    本来听她前面,陆宁还点头,这美娇娘的脑子,终于渐渐恢复正常了,可越听,越是无语,什么就阿爹和亲父一般,怎么就又要侍奉亲父一般的阿爹?这都什么跟什么?

    还你亡夫泉下有知,你亡夫若知道你以身报答我还算了,这还送女儿的,泉下不怪你?不化厉鬼掐死你当我输。

    “甭说了!”陆宁皱眉,想想道:“你去换了衣服,和莲儿一起,陪我去吃饭,在这耽搁太久,怕她们都等急了。这样吧,你和莲儿,暂时还是随侍我吧,你们的归宿,以后再说。”

    没见到汤玉娘和莲儿之前,既然已经兑现了承诺,陆宁对她的事情已经不太上心,送人也好,赐婚也罢,感觉都无所谓,可今天见到,说话聊天之后,回思前尘,倒又觉得,带上她俩也好。

    陆宁更隐隐知道,自己是觉得,带着这对儿母女花,旅途之中,征伐之余,和她俩日常相处,应该蛮有意思的,倒真不是什么为了母女俩的心理问题,有这么一点关系,但却绝对不是主要原因。

    心下也叹口气,本来挥之即去,但见到后又有些见猎心喜,这也是喜新厌旧的另一种表现吧,只是自己现今身份,已经完全可以不考虑任何旁人感受,所以,表现的比较淋漓尽致。

    当然,说到底,自己接触过的,愿意追随自己的这些女子,自己或多或少,都对她们有恩,又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令她们心甘情愿跟随自己,自己可没强迫过她们虚度年华,仅仅是为了让自己觉得,身边赏心悦目,生活乐趣多一些。

    所以,自己不算个坏人吧?

    不过,好像有点不能自圆其说。

    陆宁突然想到了,现今就在外间酒楼等自己的花蕊夫人和李艳娘。

    嗯,她俩,是个意外,自然不是自己强迫,至于贵人赵氏和青城美人孟氏,那是现今的惯例,也和自己关系不大。

    摇摇头,算了算了,爱怎样怎样吧!

    陆宁揉揉鼻子,后世史书爱怎么写,随意吧。

    而他破罐子破摔懒得再多想的功夫,汤玉娘早已经喜不自禁起身,喊上莲儿,一起去寝室梳洗换新衣了。

    闲得无聊,陆宁又伸出手掌,掰着指头数了数,一时有些无语。

    带上汤玉娘母女后,自己此次去湘楚,身边大小丽人,真可以凑两桌麻将了。

    苏小小给自己写了封信求肯,第一次逆自己的意,带上了潘氏和焦氏,还说焦氏和潘氏,为了做合格的内记室,这近一年的时间,甚至一直在研究算学,求老爷继续收留她两个内记室。

    如此,等自己到了湘楚,身边大小丽人就是苏小小、潘氏、焦氏、花蕊夫人、李艳娘、汤玉娘、小拖油瓶莲儿,加上早就到了道州操练赤虎军的贤妃,正是八个人,两桌麻将。

    陆宁随之失笑,自己要不要,真给她们搞两副麻将,让她们做牌搭子呢?

    当然,潘氏、焦氏和汤玉娘,是做自己的内记室,就如同以前身边典秘书,帮自己写写公文处理些账目审核这类繁琐的杂事,倒也不错。

    其她女人,也都找点活给她们干,到时候再说。

    不过李艳娘这个家伙,自己饶不了她。

    想起李艳娘,陆宁就咬了咬牙。

    她鼓捣孟昶将她自己和花蕊夫人送给自己,现今想想,又哪里会真的就为了委身自己?

    自己这个从三品,她陪王伴驾惯了,又哪里能真的看上?

    也不过是借这个契机,希望引起中原皇族贵胄们的注意。

    按她所想,自己多半就会因为这事,不说被砍头,也要丢官罢职,她则和花蕊夫人捆绑,进入中原权贵们的视线。

    既然她和花蕊夫人已经被孟昶送出,自己成了背锅侠,而中原权贵,也就不会再避忌什么。

    就算不能被齐天子纳入后宫,但进入皇族贵胄的府邸,对她这个亡国宠妃,那也是不错的结局了。

    原本这些花花绕,因为自己本尊化身乱七八糟,官场漩涡,权力倾轧,对自己来说,根本不会有任何危险,也就没多想过,毕竟,总不能自己猜忌自己,或者自己怕触怒了自己。

    但后来,却是有婢女跟自己有意无意的告状,说李艳娘闻听自己只是被降为四品后,半天做声不得,当天行事都“甚为焦躁”。

    可能婢女说得有些夸张,但从头想想,也便知道李艳娘的心思了。

    当然,包括那告状的婢女,原来侍奉花蕊夫人和李艳娘的蜀宫宫婢,都已经被换掉,蜀主宫中那一套,还是不要在自己面前表演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瑞祥楼

    瑞祥酒楼,虽然二楼静寂一片,所有雅间都被包了下来,但一楼却是热闹无比,客似云来,酒客们为了听清同桌声音,嗓音越来越高,喧闹无比。

    二层最大的雅间,入门处,镂花屏风作为某种意义上的照壁,将大桌和雅间入口隔开,室内烛台、盆栽等等都甚是雅致,窗棂都是涂的红漆,很有种雕梁画柱的感觉,对于酒楼来说,算是很奢华了。

    当然,这也仅仅是对普通人而言了。

    而对于花蕊夫人和李艳娘来说,便是这瑞祥楼最奢华的雅间,自然也是简陋不堪。

    听着楼下粗鄙言语不时传上来,花蕊夫人秀眉微微蹙起,心中,更有些羞惭,昔日皇妃,现今却要委身齐国官员为妾侍,更要招摇过市来到这粗鄙酒楼,虽说一路都在车马上,进酒楼也未从一层进而是从内院梯门直接来的二层,但总觉得,就好像,自己现今的遭遇,都被昔日臣民们见到了一样。

    只是,她的性格,和从小接受的教育,使得她根本没有反抗这种概念,文总院说什么,她现今只能照做。

    李艳娘却是站在窗前,隔着珠帘向外看,说:“主父怎么还没来?他说这叫与民同乐,特意让姐姐和我体验一下,倒是很好玩。”她和花蕊夫人不一样,很少有出宫的机会,看着长街熙熙攘攘人群,却是有很新奇的感觉。

    花蕊夫人听她称呼“主父”,更是羞惭,便如自己现今也屈膝在那征服了本国土地的齐人官员足下一般。

    自从婢女们都被换掉,李艳娘言语,便变得极为小心,以前背后谈到陆宁,都是直呼“文阿大”,便是“文总院”都懒得称呼一声,现今,却张嘴闭嘴,称呼为“主父”。

    换掉婢女,花蕊夫人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如果还是那些宫婢,看着自己如何和文总院相处,那真是要无地自容了。

    正当她俩各怀心思之时,外面脚步声响,传来文总院的声音:“哈哈,等急了吧?!”

    李艳娘忙抢上两步,来到屏风前屈膝见礼,娇滴滴:“主父。”

    花蕊夫人也站起身,待陆宁从外走进来,轻轻欠身,“主……父……”有些结巴,声音低若蚊鸣,更羞惭的不敢抬头。

    却听一个娇嫩声音,“啊,不管如何,第一次得见,我要给两位夫人行大礼!莲儿,来,跪下给两位夫人磕头。”

    李艳娘已经娇声道:“姐姐不用多礼。”

    花蕊夫人眼角余光,也瞥到了,和文总院一起进来的,是大小两个美娇娘,大的娇艳如花,小的粉雕玉琢,听话语,应该是母女,此时,都跪下见礼。

    来的路上,汤玉娘听得在酒楼等文总院的是昔日惠妃娘娘和昭容李氏,她一时震惊无比。

    这种私密事,民间还未传开,倒是有传闻,说蜀主后妃,都被齐天子纳入了后宫,尤其是花蕊夫人和李艳娘两个民间早就艳名远播的蜀主宠妃,是齐天子点名索要的两人。

    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汤玉娘都信以为真。

    却怎么也想不到,这文总院胆子这般大,区区三四品官员,居然就敢霸占旧国皇妃,尤其是花蕊夫人,虽然还未册立为皇后,但蜀主皇后早亡,花蕊夫人的身份地位,和皇后无异。

    而文总院,不但霸占了蜀主这两位宠妃,而且,还未被治罪,可真是权势滔天了。

    当然,在蛮地时,看他作派,加之他敢答应自己的承诺,而且,还真的就能实现。

    早就猜想他是皇家贵胄,以前还以为他是皇子之类的。

    但现今听闻好像圣天子确实年纪不大,还没有子嗣,那么文总院,多半就是圣天子极为喜爱的亲族后辈,那所谓的皮肉不痛的惩罚,不过是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罢了。

    要说,惠妃娘娘和昭容娘娘跟了文总院,也未必就被辱没了。

    给花蕊夫人和李艳娘跪下见礼,汤玉娘是真心实意,从她内心深处,虽然恨王昭远,但自幼接受的教育,后来的官宦夫人身份,令她对蜀主有种发自内心的敬畏,皇妃娘娘和昭容娘娘,同样是高高在上的人物。

    她曾经的梦想,可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被蜀主封为命妇,可以进宫觐见皇妃娘娘?

    女子最大的殊荣,莫过于此。

    虽说眼看这文总院都能欺压的蜀主无可奈何,甚至夺妻夺妾,原本对蜀主的敬畏已经渐渐淡去,但一时间,也不太好转弯,给这两位娘娘跪下磕头,确实发自真心。

    “都别客气,坐吧坐吧,传菜!”陆宁笑着招呼大家落座。

    初始,花蕊夫人和李艳娘,都以为汤玉娘是陆宁的妾侍,莲儿是陆宁的女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给自己两个磕头。

    待坐下聊天,听汤玉娘称呼陆宁阿爹,更是有些莫名其妙。

    尔后,渐渐发现,好似不仅仅汤玉娘,便是莲儿,也是那文总院的婢妾?这,这小不点也太小了吧?好像都没十岁大小。

    原来,这齐人果然是如此卑劣无行,竟然,竟然銮童?

    待到汤玉娘说起她自己身份,却是原本蜀国官员之妻。

    汤玉娘更说起,自己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入宫觐见两位娘娘,却不想,今日能和两位娘娘坐在一起同桌进食,真是做梦一般。

    花蕊夫人立时羞惭的,头再不想抬起来。

    旧国臣下之妻,从此要日日看到自己屈身敌国官员怀中,怎不令人无地自容?

    “姐姐,喝杯酒吧!”看花蕊夫人模样,陆宁觉得甚是好笑,更想逗弄她。

    她确实如邻家大姐姐一般,温柔无比,甚至温柔到,很有些逆来顺受。

    “姐姐,喊你呢!”李艳娘偷偷拉了拉花蕊夫人流云般瑰丽衣袖,当然,这个动作,自也要陆宁看得到。

    陆宁是真觉得花蕊夫人如邻家姐姐一般,但这个世界,男子和女子喊姐姐,意思却很不一样了。

    陆宁这声“姐姐”,倒好似在调戏花蕊夫人一样。

    花蕊夫人,俏脸火热,但现今这男人吩咐,她便该听从,只好拿起酒杯,红唇轻轻噙了一口,看得陆宁心下大乐,心里却盘算,怎么哄的这个美人,以后开心些呢?若不能令她以后比从前开心,自己可不真就成了霸占美色的恶霸?

    目光突然瞥到李艳娘,陆宁脸上笑容就变了,笑眯眯道:“昭容儿,虽然主人我被贬谪,但一时半会掉不了脑袋进不了大狱,美人儿但可放心!”

    李艳娘脸色微微一变,强笑道:“主父洪福齐天,怎会有事?”

    陆宁笑笑,便举杯,说:“不出两三日,我们便要去湘楚地,这成都城,你们多看看,以后怕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花蕊夫人闻听此言,心下更是酸楚,险些落下泪来,但终究还是忍住,这文总院官阶不高,但好像甚得齐天子欢心,陛下在汴京,肯定千难万难,自己若能稍尽勉劳,令陛下生活的更好一些,也不负陛下昔日恩宠,说不得,还要求肯这文总院。

第二百一十五章 白帝城

    夔州是川蜀之东大门,也就是三国时期的永安,扼守长江入蜀咽喉之地,到前唐,夔州总管府更管理着入蜀长江两岸数个州府,蜀国则在此设宁江军,宁江节度使节制整个巴蜀东部的军事力量。

    从经济上,夔州是长江入蜀第一镇,贸易重地,也是巴渝的造船中心。

    所以说,现今的夔州,是整个巴蜀东部的政治经济军事中心。

    夔州城东的白帝山,有白帝城白帝庙,历来便是迁客骚人入巴蜀必然凭吊之地。

    现今的白帝城,是蜀国时期修缮,为宁江军驻地,川蜀归齐,宁江军被裁撤,部分士卒被征募编入川蜀大营,又留一千军驻白帝城为夔州州兵,主要便是防范匪患。

    现今渐渐有一种说法,淮橘为枳,中国地的军卒也是如此,同样的士卒,本来散兵游勇一般,可一旦被俘虏归齐,立时就变成猛虎。

    在华州之战,齐天子领的两千降兵便是如此了,倒不是其表现出多么强悍的战斗力,毕竟战事胜利,和这两千降军基本没什么关系,但是,其作战时,齐天子在城头那么一站,就令这些士卒突然就各个士气大振,简直一个个化身成了悍不畏死的死士。

    毕竟,自己命再金贵,还能有圣天子的命金贵?圣天子身先士卒,更有着战无不胜的神话光环,对士卒们士气的提振可想而知。

    这些传说,传遍齐地,当然也包括现在的川蜀,川蜀大营的组建,也极为顺利,很多有些小野心的壮士,原本在川蜀各路军中混日子,现今,在川蜀大营各路募军使去各州挑选精锐军卒时,这些人各个卖力,都希望,能被选入川蜀禁军。

    对此,陆宁也只能叹息,自己真的越来越像供起来的祖宗牌位了。

    从泸州,陆宁携女眷,在一都士卒护卫下,沿长江一路东下,正月底抵达夔州。

    其余神威军军马,在副统领冯经统御下,过些日子再去往湘楚,毕竟川蜀大营刚刚筹建,川蜀境内,需要一支齐军精锐站台。

    在泸州时,陆宁停留了几日,强自按捺下去遵义的冲动,只是令人给罗殿小女王和蓝婵,带去了许多礼物。

    齐军平川蜀,使得遵义军征募军户一事也极为顺利,四千军户已经征募完成,而赤虎军三营,则已经回转湘楚。

    在夔州,陆宁自然准备游玩一番,白帝山白帝城,都想看看,诗仙也在此写下的名篇早发白帝城,说“千里江陵一日还”,虽然千里之数有些夸张,但从夔州沿长江东下去江陵府,确实极快。

    不过花蕊夫人和李艳娘,被留在了舟上,花蕊夫人倒是松了口气,暗暗庆幸,她本来就不想登岸,文阿大不带她入城更好。

    李艳娘,则有些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

    ……

    夔州城内,有个小白帝庙,供奉的也是白帝公孙述,庙会便在这小白帝庙前的广场,而今天正是庙会之时,人山人海,甚为热闹,摆摊的,杂耍的,应有尽有。

    走在其间,陆宁不由感慨,“早知道,带莲儿来好了。”莲儿好像有些疲累,陆宁令其留在船上休息。

    跟在陆宁身旁的,就是汤玉娘,做些婢女的差事,此外还有两个便装军汉,跟在十几步外。

    虽说庙会上,妇人也不少,但汤玉娘衣饰华丽,姿容艳美,明明是贵妇气质,却是跟在主人身后抛头露面的婢女,她跟着陆宁行走间,自不免引起许多人注目。

    汤玉娘,却明显情绪很好,作为婢女身份抛头露面出游,实在是一种很新奇的感受。

    “嘿嘿,这有点意思!”陆宁驻足在围观的人群后。

    人群中,是两个杂耍傀儡戏的,两个艺人,一人操纵一个木偶,边唱边说。

    “阿爹说的是。”汤玉娘也饶有趣味的跟着陆宁看,她是不是真感兴趣,没人知道。

    突然,旁侧快步走过来一个青衣丫鬟,到汤玉娘身旁问:“请问,是泸水汤氏夫人吗?”

    汤玉娘一怔,看向青衣,疑惑的问:“你认识我?”

    青衣婢女立时露出喜色,微微欠身见礼:“啊,是我家主母,看娘子面熟,原来没认错人,我家主母说,如果娘子是泸水汤氏,就请娘子过去叙话,她是你少年时好友,姓陈,昌州城南陈家。”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抬轿子,“我家主母就在轿内。”

    汤玉娘微微一呆,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青衣识趣,又行个礼,偷偷打量陆宁几眼,便回了轿子旁回话。

    “既然遇到故人,你去就是了。”陆宁挥挥手。

    汤玉娘轻轻摇头,“儿不太想见她。”

    陆宁随之一笑:“我明白了,你是以现在的身份为耻?所以不想见到过去的故人?”

    汤玉娘淡淡道:“那也不是,虽然不知道阿爹到底是什么人,但儿自觉,便是跟在阿爹身边做婢女,也强盛过许多豪强家的夫人呢,何况当年儿险些成为蛮子的玩物,能到今日多亏阿爹,又哪里还会在意这些虚名?”

    陆宁笑笑,王昭远被砍头,汤玉娘真的去看了,而现今看,汤玉娘也确实有些变了,至少说话条理分明,心态也很好,现今说得,却是真心话,而不是过去魔障一般,只想着怎么复仇。

    这种看透起起伏伏的淡然,倒隐隐回复了以前世家小姐的风采。

    “儿过去就和她关系不好,何况如果她知道了阿爹身份,必然回家去说,阿爹便会多很多不必要的应酬。”顿了下,汤玉娘道:“我这陈家姐姐,嫁的不错,夫君姓高,爷爷是宣威令公,不过应该是嫁去了成都府,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在这夔州。”

    陆宁就知道了,原来是前宁江军节度使、宣徽北院事,高彦俦的儿媳。

    高彦俦父亲是宣威军使,但因为高彦俦身居高位,人们就通常尊称高彦俦这位先父为“宣威令公”。

    齐军入蜀,高彦俦请降,而且,很快就致仕,这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自己也下旨勉励了他几句,准许他告老。

    现在看,是举家从成都府迁出来,迁居到了这夔州生活。

    远离成都府,自然就是少了许多麻烦,全家来夔州,过起了富家翁生活。

    这高彦俦,看得也算透彻了。

    不过,想来他在这夔州任上,也没少捞好处,不知道夔州有多少土地,田契上是高姓呢。

    想着,陆宁摇摇头,不过,他既然选择明哲保身,自己也不能太不近人情,非要打了他这个土豪。

第二百一十六章 总角之交

    后宅西厢,莺声燕语,汤玉娘正和几名妇人说笑聊天,刚刚用过饭,听婢女说前堂酒席气氛热烈,短时间内不会散席。

    陪汤玉娘吃茶用甜品的是高府四位少夫人。

    其中汤玉娘少年时相识的陈氏,是高彦俦第四子的妻子,也就是最小的少夫人。

    因为高彦俦夫人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已经不太见客,所以高彦俦长子高伯延的夫人李氏,现今掌家,四位少夫人,也以她为首。

    早上时汤玉娘和陈氏相认,她也不知道文总院为什么要她不必隐瞒身份,隐隐听文总院好像说什么既然不打土豪,就好好见见蜀国人物,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文总院时常自言自语,其话里玄机,一般人根本听不明白。

    于是就变成现在,前宅有高彦俦高北院携几个儿子宴请文总院,后宅则几名少夫人陪汤玉娘用饭。

    高家现今掌家的大少夫人李氏,面容姣好,很有修养,三少夫人李氏也还好,但二少夫人王氏和小少夫人陈氏,心里就有些不耐,也不知道家翁是怎么想的,要自己四个陪一个婢女用饭,未免荒唐,哪里还有礼制?

    席间陈氏还问起了这文总院现在官阶。

    对外面的事,几个少夫人在成都府时都不太明了,更莫说现今蜀地巨变,她们都迁来了夔州,远离成都府政治中心了。

    而听汤玉娘说起,文总院是四品官阶时。

    陈氏嘴上不说,心里却大是轻蔑,还总院呢,原来才四品官,家翁仅仅是“北院”,可是正二品勋贵。

    而且这少年时旧识,原本是四品才俊之妻,现今,却成了四品之婢女,虽然她生得美艳,主人多半便会用来侍寝,但婢女还是婢女,所谓婢妾,身份还是婢女,只是要陪主人同寝,若得宠,身份比之寻常婢女稍微高一些,和家伎没什么区别,到人老珠黄,妾侍或许还有所积蓄养老,婢女还能靠力气吃饭,但婢妾、家伎等,就断然会被主人抛弃悲惨度日了。

    现今品着甜点,陈氏突然叹口气,“玉娘妹妹,前年闻听你家蒙难,我甚是担心,见你现今好好的,也有了依靠,姐姐我就放心了!”又问,“文总院定然很喜爱妹妹了?”

    大少夫人李氏,微微蹙眉,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家翁令丈夫告诉自己,要自己亲自来作陪,好好招待陈氏的这位故人,但家翁是什么人?他如此说,自然便大有深意,自己只管听从就是。

    却没想到,反而是这老四的夫人,先挑起话题令她的故交难堪。

    李氏正想说话打圆场,却见汤玉娘淡淡道:“总院若真喜爱我就好了,我也希望呢!”神色如常,也看不出有什么窘迫或者气愤的情绪。

    李氏微微一怔,这小女子,虽然落难,但果然不寻常。

    陈氏笑道:“妹妹说的是,好像齐国官员都很……”

    李氏立时皱眉打断她的话头,“妹妹,是本朝官员才是,妹妹习惯旧称,急需改一改了!”语气已经有些不善,微微愠怒的瞪了陈氏一眼。

    陈氏笑道:“是,是我口误。”看向汤玉娘,“好像本朝官员都很骄横,这不,新上任的云安县刘县令,就扬言要治治我高家吗?”说着,咯咯娇笑,二夫人王氏也轻笑,显然是觉得,那刘县令不知道天高地厚。

    说起此事,便是大小李氏,也都脸露微笑,自然是都觉得很荒唐。

    家翁虽然是前朝旧臣,但高家在这巴蜀地一向是名门望族,齐人要治蜀,同样要和蜀地望族打好关系,便是夔州刺史裴行,第一天上任就来拜会家翁呢,一个小小云安七品县令,竟然威胁家翁,也实在好笑。

    汤玉娘也不知道情由,不便插言,只是微笑倾听。

    就这样,互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婢女来报,前宅文总院已经饮过茶,要告辞。

    汤玉娘也随之起身。

    李氏很是亲热,说了许多客套话,更说文总院如果多停留几天的话,邀约汤玉娘过两日再来玩。

    陈氏更问妹妹缺什么少什么,原本想令婢女拿些胭脂水粉来,可旋即才有些惊奇,因为汤玉娘少年时就闭月羞花,以美闻名,是以看汤玉娘艳美依旧,原本没怎么在意,可等要送给她些胭脂水粉时,才突然一惊,才注意到汤玉娘鲜亮红唇,白嫩俏脸,细细黛眉,长长睫毛,等等,虽说汤玉娘底子便是极品,但其所用妆品,显然都不是凡物,更映得她艳光照人,自己所用妆品,根本没得比。

    陈氏要送汤玉娘胭脂水粉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可偏偏,早就吩咐好了婢女,是以汤玉娘起身告辞时,一名婢女匆匆从侧门走进来,双手捧的锦盘里,有两色千金翼唇脂,一盒太真红玉膏,一盒光明砂香水粉,都是蜀地贵妇流行的上好胭脂水粉。

    汤玉娘看到笑了笑,说:“这却不用,多谢妹妹,文总院倒是赏了些不错的妆粉。”现在自己用的胭脂水粉都是来自蜀宫秘制,不过阿爹说到了江陵,有更好的化妆品,惠妃娘娘和昭容娘娘好像以为阿爹在胡吹大气,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倒是深信不疑。

    ……

    坐在高府送去码头的马车里,陆宁看汤玉娘很安静坐着的样子,不由一笑,说:“怎么这么淡定?都不像我认识的汤玉娘了?你那旧友感觉不会说什么好话。”

    汤玉娘眨眨美眸,“阿爹是希望儿如过去一般,想儿和莲儿今晚一起侍寝么?”

    陆宁立时无语。

    便在此时,外面突然有锣鼓响,街上立时乱糟糟一团,陆宁掀开车窗窗帘,却见一队差役正从马车旁经过,敲着锣鼓的差役大声喊着:“奉节县办差,闲人回避!”

    眼见这队差役,却是向高府方向而去。

    陆宁微微诧异,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到了码头,陆宁差人去打听,却是听说,奉节县差役困了高府,要捉拿高家长子高伯延和四子高季友,说是云安县发来的海捕公文。

    好像是因为云安县几次传唤高伯延和高季友,两人都没理会,是以,云安县直接发了海捕公文,也就是当贼办了。公文到了奉节县,奉节县差役才会出动抓人。

    我好像错过了什么?

    陆宁有些吃惊。

第二百一十七章 新内记 (上)

    汤玉娘被陆宁喊入楼船书房中,不由呆了呆。

    在泸州坐上这艘楼船时,汤玉娘很有些震撼的感觉,这是艘泸州船场刚刚下水的新船,显然是特殊定制的船体,明明是在长江中行驶的江船,却有着画舫一样的宽大船体,前后两个二层楼舱,前面楼舱,是军汉和水手的休息的地方,后面楼舱琼楼玉宇一般,瑰丽堂皇。

    文总院是真的有钱,听闻这艘船是文总院入蜀就在泸州造船场下了订单,随之泸州船场集合了巴蜀西部的工匠,用了几个月时间,打造出了这艘可以在长江中行驶的楼船。

    泸州造船场,本是蜀**器监管理,现今则被并入齐国皇家产业。

    齐国各军械场、各个大的造船场等等,都是皇室产业,一应管理者,并不是官员,如同东海百行一样的管理模式,能者上,庸者下,薪酬很多,其内从工匠到管理者,却不是什么终身制模式。听闻这样可以革除许多弊病,效率更高,各种军械、船业革新技术也越来越多,而因为是皇家产业,又完全不影响其对齐**事力量的支持。

    而皇家造船场,和民间造船场一样,也为民间建造船只,当然,皇家造船场都是大船场,造的也是大船,江河轻舟,就大多是民间造船场和民间作坊的产物了。

    文总院订做的这艘楼船就是如此了,自己花费巨资的私家行船,只要花的起钱,皇家船场就会在技术条件许可保证安全性的前提下,满足你一切要求。

    当然,这艘巨大楼船,也就能趁初春水势平缓顺流而下,以后也就是在下游或者近海沿岸行驶了,再想逆流而上来川蜀是不可能了,除非征集数百上千纤夫,一路给拉过来。

    汤玉娘也听文总院说了,这艘船以后会放在江陵府,留着备用。

    只能说,文总院必然是皇家贵胄,不然,也不会这么大手笔这样大的气派。

    这艘楼船,奢华之处更处处可见,而且细节处更令人咋舌,简直就是一座漂浮在江面上的精致楼榭,甚至用上了齐地很多奇妙的发明,如热水花洒和抽水马桶等等,楼舱各个房间,可能是用了太多特制棉麻毯悬四壁铺地面,吸水性极强,是以也根本没有普通江船上的那种阴湿感觉。

    而二层文总院这集书房和寝室为一体的舱房,汤玉娘还没进来过,文总院也从来不许任何人进入。

    此次甚至怀着一种朝圣的心情诚惶诚恐的走入,汤玉娘随之就是一呆。

    太乱了,简直不是一般的乱。

    到处都是文函,靠墙的文函堆成小山,真的就是乱糟糟如垃圾一样堆在一起,而不是排得整整齐齐那种堆放方式。

    桌上榻上,也散乱着许多文函,也就宽大软榻上的低矮桌案,摆着一摞文函,是整齐排放的,这些文函的封皮,好像都粘着红签。

    汤玉娘虽然掩饰的很好,眼中诧异一闪而过,但陆宁自然发现了,知道这小妇人眼中,自己生活一向考究无比,哪怕在蛮地,也讲究的过份,现今这一片狼藉,令她很受打击。

    但问题是,现在身边一个真正的尚秘书、典秘书、内记室似的婢女都没有,自己现今,又哪有动手整理房间的习惯?而且自己的寝室加书房,又不可能让普通婢女进来。

    不说那摞朱字封签的奏疏,都来自内阁,虽然自己现今大撒把,但重要事项,内阁自然要呈报,有一些,更需要自己圣裁。

    就算散落在地的文函,也有许多机密事宜,如各地新驻军情况,蜀地官员风土人情的考察等等,虽说这些文函,看起来就好像资料汇总,但自然也不能给寻常婢女看到。

    咳嗽一声,陆宁道:“从今天起,你就正式成为我的内记室,以后可进出我书房,今日先将这些文函整理下,分文归类。找出涉及这夔州的事项。”又指了指桌上那摞“朱批”,“这些你不要动,更不要看。”指了指靠床榻角落的一个小木箱,“放入木箱,落锁。”

    当然,陆宁虽然相信汤玉娘足够聪明,不会碰自己不要碰的东西,但琢磨着以后,这些机密文函和奏疏等等,都要自己放木箱上锁,毕竟,不能给人故意设套,诱惑人看不看你的机密,这种考验很无聊。

    不过今天她在,就令她放一次就是了,“朱批”最上方覆有黄绢,下面各个文函内容,汤玉娘也看不到,也只能看到一条条露出来的红签。

    当然,也仅仅是这楼船上,房屋和空间有限,等江陵府登岸后,如汤玉娘等内记室,所接触的,也就仅仅是自己身为文总院身份才需处理的公文了,最多,如一些类似资料汇总一般的各地情形,称为月报,她们还能见到。

    听陆宁的话,汤玉娘立时欢天喜地,她又哪里不知道,这新身份,怕是比靠美色侍寝更得文总院信任,她抖索精神,马上就开始忙活。

    从泸州一路而来的文函都堆在这里,要整理归类,实在是个苦差事。

    这还是陆宁尽量令密监、蜀国行宫、江陵行宫只送紧要事宜了。

    通常来说,除了密监另成系统外,陆宁和汴京的联系,就是距离他驻跸地最近的行宫来做中转,但这长江上一路而来,不但蜀国行宫,江陵行宫也开始恢复运转,以轻舟来送公函。

    毕竟,江陵驸马府,及后来南平王府改造的江陵行宫,是陆宁在南方时,最主要的信息中转枢纽,常设的女官、女卫甚至包括常备传旨的中书舍人等官员,对这类差事都已经驾轻就熟。

    陆宁斜躺软榻上琢磨南汉之事,喝了许多酒,微微有些困意,渐渐的,神智就有些模糊起来。

    隐隐约约知道,汤玉娘干的满头大汗,甚至出去冲了个澡换了身衣衫又来,显然,虽说就算香汗淋漓也没什么,但她还是想在陆宁身前时,保持清清爽爽的艳美姿容。

    突然省起一事,陆宁猛的坐起来,笑道:“险些忘了,内记室,有内记室的常服,做活方便也清爽,到江陵府就有了。”顿了下,“是了,江陵府早送过来几套,我一直没内记室,就随意放了起来。”指了指舱门旁紫檀衣橱,“应该在里面,你看看有没有。”

    汤玉娘忙去开了衣橱,随之啊了一声,说:“儿去换衣衫。”

    陆宁点头。

第二百一十八章 新内记 (中)

    等汤玉娘回来,陆宁便是一呆。

    江陵送来的内记室常服,实际上,就是宫中尚秘书的制服,送来了数套,陆宁本来也没仔细看,但印象里,就是白衣白裤,小白靴子或高跟木屐的款式。

    但汤玉娘,这穿得什么?

    像极了后世的ol女郎,上身黑色小制服,只有一个扣子,内里是雪白衬衫,丽人诱人身材立时呈现,黑色长裤,同样紧梆梆的,衬出汤玉娘纤美双腿和丰臋热感曲线,黑色高跟皮鞋,油光锃亮,露出脚面雪白蚕丝袜。

    陆宁一时有拍额头哭笑不得的感觉,这五娘,闲得没事,花样越来越多,也怪自己给她太多的创意。

    虽然是一双高跟鞋,但汤玉娘走起来哒哒的,毫不违和,更衬得腰肢扭动,风情迷人,显然自学蛮族舞蹈,加之从小受的教育,穿起来倒也得心应手,就如跳舞一般驾驭就是。

    说起来,这种西式ol女郎制服并不比现今襦裙漂亮,但有着更为刺激人视觉的效果,尤其是,来到这个世界已久,乍然见到汤玉娘这小优物摇身一变成了办公室**女郎,而且美髻衬托下,姿容精致艳美,腰肢轻柔,风情气质,就远不是后世丽人所能比拟。

    陆宁一时真有点流鼻血,险些就有些把持不定。

    咳嗽一声,忙转移注意力,说:“我看看,这鞋子是怎么做的?”毕竟,楼船之上,隔音不太好,莲儿就在隔壁休息,实在不适合胡天胡地。

    要说现今皮鞋并不难做,只是成本高昂,也没必要,而且大多类似后世翻毛皮鞋,要说将这皮子磨得和后世一样滑亮,可就不知道要多少工匠多少人力打磨了。

    “嗷”,乖乖答应一声,汤玉娘自自然然的便微微屈膝,一只纤腿微微向后欠起,轻轻除了黑色高跟皮鞋,送到陆宁面前,陆宁随之瞥到,微微透明的雪白蚕丝袜中,汤玉娘那涂着鲜红趾甲油的诱人小脚。

    咳嗽一声,心跳得更快,这,话题转的有够糟糕。

    “做你的事吧!”陆宁指了指软榻矮桌对面。

    软榻很长很宽,是陆宁办公休息的地方,盘腿在桌案前就可以办公,躺下就可入寝,矮桌对面,也是同样的空间。

    软榻则厚实又有弹性,最上面铺的是黄澄澄丝绸卧絮。

    汤玉娘应了一声,拎着一摞文函,褪鞋去袜跪坐在桌案对面,挑拣文函,这一摞文函,她分类后,都来自川蜀东部,她再从中挑拣出夔州的。

    “你怎么也脱袜子……”陆宁一时觉得,思维有些凌乱,这是怎么了这是?这汤玉娘,无师自通吗?

    “内记室常服口袋中有一页纸笺,叫《内记室礼》,不是阿爹府中的规矩么?”汤玉娘眨着美眸,略有些奇怪的问。

    “是,是……”陆宁无力的答应着,往后一仰,再懒得理会,这古礼好像被自己恢复的卑服服的,但仅限来到自己内室的美人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那边,汤玉娘却是效率极快,很快挑拣出一份份文函,都是涉及夔州的。

    陆宁便拿起来看,打量了对面丽人几眼,说:“这种常服还是坐桌椅上做事更好,如果床榻之间,就不如裙褂轻软方便。”

    “阿爹说的是!”汤玉娘拉了拉黑色小制服的皱褶,雪白衬衫兜着的高耸便随之抖了抖。

    陆宁咳嗽一声,视线和注意力忙集中到面前文函上。

    随之一呆,这夔州云安县县令叫刘汉常?是一个人吗?

    看其经历,果然是,就是东海那刘汉常,却不想,这家伙现今都混成县太爷了。

    想想也是,东海国属吏出身,就算没自己特别关照,但旁人也会高看一眼。

    这家伙,做得来吗?

    骨子里,这刘汉常可不是什么好人。

    现今虽然不说做官一定要是好人,便是骨子里是坏蛋,能有律法约束住也可,但他,是遵纪守法的人?

    而且德行,可是考评中的第一项。

    陆宁微微蹙眉看,刘汉常的任命,敕牒来自内阁,吏部对其考评也很好,看着那几名评语后签字的吏部官员名字,陆宁心里哼哼了两声,出了事,有你们好看的。

    虽说地方官吏作奸犯科,现今倒也不是对吏部考评官员便要问罪,不然,这位子也太高危,但如果这名官吏犯下重罪,举荐之官员和考评之官员,多多少少也会受连累,尤其当初对这名官吏的举荐和考评都另有内情甚至流于形式,那就更是不同的说法。

    因为交通不便,当今时代,为了强化中央权威,便是县一级主官,也都是由内阁委任,州一级主官,更不必说。

    道署虽然有一定的推荐权力,但完全没有什么决定权。

    而随着州府日多,陆宁对州一级官吏的任命,已经完全交给内阁,更莫说县官了。

    所以,刘汉常任这云安县县令,陆宁以前还真不知道。

    虽然,州主官和县主官,报上来后,陆宁还是会认真看看其经历,但现今蜀地官员变动太多,县太爷们你方唱罢我登场,一时也看不过来。

    陆宁又看其他文函,渐渐的,有点明了,为什么刘汉常和高家干上了。

    在蜀地,虽然没有打土豪,但推行“赎田归公令”,一户,田“止千亩”,也就是,豪门大族,只能最多保留一千亩田地,其余田地,由公家赎回。

    当然,公家并不是一次结清,按照现今地价,打个大大的折扣,根据田地良莠,从三折到五折不等,分期五十年,也没利息。

    说起来,虽然还不至于是象征性补贴,但如果时间拉长到五十年来看,可就和象征性补贴没什么两样了。

    一些蜀地大族,自也想办法对抗,甚至很多采取了分家的把戏。

    原本多是嫡长子继承家业,现今,其余儿子,成亲者,便分家,另立户,如此,最起码田产还是自己子孙名下,田地多者,能多留千亩、几千亩不等。

    对此,中枢有臣子提出该当惩治,户口之数,以赎田归公令颁布前计数,赎田归公令发布后分家者不作数。

    陆宁驳回了此说,也不好太过分,豪族土地分拆就好,而且渐渐的,土地会更分散,只要遏制土地兼并的态势就好,倒不是非不要土地集中,一些土地集中的庄园,本来生产效率也更高不是。

    当然,这个分家,也仅限于亲子,如此,很多豪族土地,终究还是要被收为公有,有将分家更进一步弄虚作假的,比如什么分给女儿女婿,更甚者,搞出什么私生子之类把戏乃至折价分给亲属的,则以违反“归公令”处置。

第二百一十九章 新内记 (下)

    这夔州高家,就是分田地时踩线了。

    夔州治所是奉节县,但奉节县多山,只是此地位置险要,夔州城治所才会在这奉节县城,而夔州的主要土地,都在云安县,也就是刘汉常任县令的县地。

    现今云安县几乎三分之一的耕地,绝大多数良田,都是高家名下,名副其实的良田万顷。

    看到这里陆宁蹙眉。

    归公令颁布后,高家同样搞起了分家的把戏,其中,高家老二和高家老三,还算在云安县城有宅院,虽然常年不在此居住,但也勉强可算分家。

    而高家老大高伯延和老四高季友,不但这种面子上的分家把戏都不走,而且,更是玩起了很多花枪。高家一共分成了四十多户,可以保留四万多亩良田,其中绝大多数新田户,都是老大高伯延的私生子、干儿子,还有一部分,是老四高季友夫人的亲眷。

    这都是严重违反归公令的行为。

    刘汉常便传高伯延和高季友,两人理也不理,刘汉常这才将海捕公文发到了奉节县城。

    原本这高家,竟然有十几万亩土地,现今想保留的,自然都是最好的田地,也有四万多亩。

    陆宁看得蹙眉。

    刘汉常的性子,不是什么尽忠报国的人,这么起劲多半他自己也想捞油水,但至少事情,倒没有做错。

    琢磨着,看了眼旁侧的汤玉娘。

    此时汤玉娘早就下榻,伺立在旁。

    说起来,汤玉娘心里,对这文总院的真实身份,又高估了几分。

    莫不是圣天子的亲弟弟?圣天子甚为喜欢,准备册为储君?不然这些文函,天南地北、风土人情、军事调动、筑堤修坝、官员任免、农垦商贸,道州县农商月报等等等等,真的是包罗万象无所不有。

    自己虽然只是整理归类,多是看看封面签文,但想来认真看后,整个天下大势都甚为明了。

    不是储君的话,寻常权贵?首先,不会有人呈报如此多公函,第二,是要造反么?

    汤玉娘正胡思乱想之时,外面婢女声音:“主父,有夔州高家大夫人和四夫人,在码头上求见玉娘。”

    陆宁微微一笑,还正琢磨,看刘汉常怎么处理此事呢,就来了耳目。

    “你就去见见吧。”陆宁笑着说。

    “好,我打听消息,回来禀明阿爹!儿先去换衣衫。”汤玉娘额手告退。

    陆宁笑着点点头,汤玉娘,确实机灵。

    ……

    此时夜幕降临,但江中楼船灯火通明,映得码头上也亮堂堂的。

    大少夫人李氏和小少夫人陈氏,此时却没心情欣赏宝船江色美景,心下都是满心惶恐。

    刚刚两人出城时,城门正要落栓,但两人也顾不得回去还能不能进城了,因为夫婿的性命怕都要保不住,家翁更被二儿子和三儿子气得当场晕倒,幽幽醒来后,才告诉李氏和陈氏,如果高家还能保全,唯一的希望,就是来求总院。

    李氏和陈氏不解,高北院才和两人说起,文总院可不是普通四品官员,是齐天子门生,霸占了惠妃娘娘和昭容娘娘,却毫发无伤仅仅降了一级官职,可见齐天子对他圣眷满满,如果他肯出面,应该能保住伯延和季友的性命。

    又问陈氏,你和文总院婢妾汤氏不是故交么?我又令你们好生招待那汤氏,现今去求肯汤氏,看她肯不肯传话给文总院,就说老头子我想拜会文总院。

    李氏和陈氏,这才惶惶而来。

    刚刚的家门巨变,实在骇人,却不想,那些差役如狼似虎一般,竟真的将她两人夫婿锁拿,随行的一位云安县吏员更转述那刘县令的话,说高家现今犯的,是欺君大罪,成都府便有这样分田的豪族,比你高北院地位高得多,还不是被抄家问斩?

    吏员更转述说了,刘县令说,他什么也不大,就是胆子大,圣天子在东海国的时候他就是圣天子身边的小小吏员,一心只为天子,谁阻我,我便六亲不认,官司打到汴京,打到三政院,打到圣天子面前,我也不怕!

    这话转出来,就如晴天霹雳,整个高府中人都呆了。

    怪不得呢,奉节县如此听话,会派出衙役抓人;裴刺史也是如此,他和老爷有旧,却根本不露面听之任之。

    原来如此。

    李氏和陈氏,只能眼睁睁看着夫婿被锁拿。

    而二郎和三郎,就都收拾细软要走,说是回云安县宅院。

    家翁闻言大怒,叫他俩来训斥,三郎就嘀咕,本来已经分家,府里的事,和两人没关系,他和二哥,只想回云安县安生过活。

    家翁听到三郎嘀咕的话,当场气得昏迷晕倒。

    而二郎和三郎也真绝情,老父卧床不醒,两人就真的收拾细软,带着夫人走路。

    现今府里的主心骨,反倒成了李氏和陈氏两个妇人。

    现今惶惶的站在码头上,李氏垂泪,说:“你今日,就该对汤家娘子好一些,她不见我们,你我便跪在这里不起。”到了这个境地,还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

    “好,好。”陈氏连连点头,也抹泪,夫婿被锁拿,真是天塌地陷,哪里还有主意,现今可不知道多后悔,没有好好巴结汤氏,她真希望时光倒流,回到庙会上,初见汤氏的那个时刻。

    等汤玉娘俏生生出现在码头上,李氏和陈氏大喜,立时都迎过去,垂泪哀告。

    两人各说各的,一时说事,一时陪情。

    但汤玉娘也渐渐听明白了原委。

    “妹妹,你,你一定要帮我们,姐姐,姐姐给你磕头了!”陈氏就要下拜,汤玉娘想搀扶,但她却不及陈氏力气大,真的就被陈氏跪在脚前磕头。

    看着陈氏前倨后恭的样子,汤玉娘也没什么胜利的喜悦,心中却有些酸楚,想起了自己当年,比现在的陈氏更骇怕更惶恐,那日子,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呢?真的有些忘了。

    而现在呢,却好像,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怕,唯一担心的,就是那喜新厌旧的阿爹,几时腻了,再不理会自己,不过,阿爹为人,那以后的生活,也会给自己安排的特别妥贴。

    说不定,还会帮自己选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夫婿。

    只是,自己却绝不会再嫁人了。

    累了,倦了,心里也容不下别人了。

    嫁人,只会害了人家。

    轻轻拭去眼角泪痕,汤玉娘心里酸酸的,一时痴在当场,脑海里,盘旋不定的,是那熟悉的高大身影。

第二百二十章 重返故地

    “高北院我就不见了,原本也想在此看看刘汉常怎么办这案子,但怕要耽搁很久,不过蜀地大族,因为土地事用出的小小花招,若无别的恶行,还是要宽容,我写封信,明日你送去云安县,了了此事。”

    听完汤玉娘回报,陆宁思索了一会儿说。

    就为了看一个小小的刘汉常到底想怎么盘剥高家,就在此多停留十天半月甚至更长时间,很没有必要。

    也算给刘汉常一次机会,日后他真故态复萌做出什么不轨的行为,到时候再收治,也不枉东海故旧之情。

    这封信,当然不会提及自己身份,但随意编造些言语,显得自己对他过往十分了解,比如隐晦提提昔年他在东海曾经触怒圣天子一事,也足够威慑他了。

    汤玉娘听得点头,这件事,她也没想帮高家说话,总院怎么说,就怎么做就是。

    ……

    第二日,汤玉娘带了名婢女,又有几个便装军汉打扮成仆役,去了云安县。

    刘县令好像没听过文总院名头,但听说是禁军统领,也不敢怠慢,出来相见。

    见到汤玉娘,他更是惊讶,又笑着说,自己最钦佩的就是禁军将领,可惜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能跟在圣天子身边征伐四方。

    而等他看过文总院写给他的信,立时脸色大变。

    当即他就下令,释放高大郎和高四郎,更告诉二人,高家可按规制保留良田四千亩,但二郎、三郎和四郎需分家,大郎随侍父亲,承继父亲之千亩土地。

    而且二郎和三郎,忤逆无情,等不孝之罪,立即锁拿,杖六十。

    齐律的不孝之罪,承继唐律,“告言诅詈祖父母父母;供养有缺;居父母丧身自嫁娶,若作乐,释服从吉;闻祖父母父母丧匿不举哀;诈称祖父母父母死”等等。

    而“祖父母父母在,别籍异财”这一条去了,也就是除了承继家业的长子,其他儿子,准许成亲后另立户口,并不算不孝之罪。

    高二郎和高三郎的行为,虽然没有明确触犯齐律,但可等同不孝。

    他二人就在云安县,被锁来打得哭爹喊娘。

    尔后,刘县令才恭送汤玉娘离开。

    汤玉娘和高大郎高四郎前后脚到的夔州城,汤玉娘回了楼船不久,那高北院,又带了大郎四郎来码头给文总院谢恩,李氏和陈氏也跟来了,同样要叩谢汤玉娘。

    陆宁一律不见,且刚刚下令启行,楼船起锚,缓缓驶离码头。

    高家一众人等,只能眼巴巴看着这艘巨大楼船渐渐远去。

    十几万亩土地,仅仅留下了几千亩,可以说土地尽没,而且因为弄虚作假,便是赎金公家都不用再付。

    但本来可能抄家灭族,却免了一场祸事。

    高彦俦看着远去船影,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

    看来因为路途遥远,成都府的老朋友来信躲避“归公令”的法子不但过时,还成了被严惩的标靶。

    但偏偏好像因为新政之下,平民徭役赋税大为减轻,加之齐军骁勇,甚至新征募的本地蜀人禁军,换了主子,也突然就变了副模样,京城有豪门策动叛乱的,转瞬就被平息,落得抄家灭族的下场。

    “四郎,家嫂这次算是结交了贵人。”高彦俦回头看了眼站在旁侧的四子高季友,不管怎么说,全家得以幸免,事情没朝最坏的方向发展,算是不错了。

    陈氏和李氏一起,站在更后面,但也听到了家翁的话,她心里更不是滋味,那汤玉娘,怎么落魄到成为婢妾,自己还是不如她呢?模样生得俊俏,就真的可以万事亨通吗?

    ……

    真的是一天多时间,楼船就到了江陵府。

    登岸南下千里,十余日后,抵达贺州赤虎军寨。

    陆宁还在道州时,因为贺州蛮部骚扰,就率赤虎军平定了贺州北部的蛮部,攻破了最大的蛮部火烧蛮。

    而陆宁去征伐鬼蛮、西征秦地、平定蜀地这一年多近两年时间里,道州的赤虎军也没闲着,先后在贤妃及米珠带领下,以练兵为名义,在贺州活动越来越频繁,也很南汉贺州边军发生过冲突。

    结果供给不足士气极为低落的贺州边军根本不堪一击。

    去年年底,赤虎军干脆越过这五岭之中的都庞岭,将军寨直接扎在了岭南。

    贺州都庞岭各蛮部在陆宁领赤虎军时就臣服,时常骚扰弱小蛮部的火烧蛮被平定,赤虎军越岭频繁练兵,尔后,终于将军寨扎在了岭南。

    也就是,在岭南地,齐军嵌入了一枚楔子。

    此事自然引起轩然大波,现今在广州兴王府的齐国上使院,除了和汉国谈大皇帝奴部事宜,又多了一桩扯皮的,也就是贺州北部赤虎军军寨的存废问题。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陆宁率一众人等千里迢迢风尘仆仆的来到了岭南。

    虽然陆宁现在的身份仅仅是神威军统领,而且,神威军刚刚从成都启程,怕要一个多月后才能到达贺州,但赤虎军是陆宁的老部下,更加之赤虎军统领米珠知晓陆宁身份,甚至还有两个营指挥使,陆牙长和朱崇俊也知道陆宁身份,另一个知道陆宁身份的营指挥使姜斌,则已经升任遵义军统领。

    陆牙长、朱崇俊和姜斌三人,都是追随陆宁平定鬼蛮后,陆宁特意告知三人自己身份的。

    而现今陆牙长已经升任赤虎军副统领。

    米珠和陆牙长,正副统领,更都是陆宁奴部出身。

    是以这赤虎军,陆宁自然节制的得心应手。

    而陆宁的住处,贤妃也早安置好,在赤虎军寨西北二十余里的富川县城内。。

    诸毛、诸虎婢和京城来的女卫们,也早就在“行宫”中等候。

    富川县属贺州,在都庞、萌诸两岭余脉之间,去年的时节,被都庞岭诸蛮部联军攻破,驱逐了县吏,尔后,赤虎军平定了蛮乱,也顺势,就将军寨落在了富川县城附近。

    对这次“蛮乱”,汉国庙堂,都认为是齐人策划的,毕竟都庞岭诸蛮早已经被齐人收服,而且攻破县府,土蛮又没烧杀劫掠,仅仅驱逐官吏,随之便被平叛,他们图什么?

    有汉官义愤下,甚至提议要杀了兴王府齐国上使馆的上使冯延鲁。

    不过,也有声音,认为齐国势大,干脆将桂州、贺州、连州等楚地诸州还给齐国,他们也就不会再向南侵扰。

    这种声音历史上也有过,宋军伐汉,攻破桂州、贺州、连州等诸州后,甚至汉主刘鋹,都认为宋军不会再继续南侵,因为桂州、贺州、连州等州本来是马楚地,南唐灭马楚时,汉国趁机北上攻略下的州府。

    不仅仅刘鋹,刘鋹治下那不阉割不得做高官的宦官集团,和女官女巫决策集团,也都是这么认为的,都是蜜汁自信,觉得本朝根基之地,中原王朝不会有兴趣,路途遥远,地势险峻,中原便是征伐,也会大败而归。

    女巫樊胡子,请神附身,神谕之下,更令刘鋹坚信这一点,自己子孙,可以千秋万世,一直统治岭南。

    至于原来的马楚地各州,神谕倒没提及。

    不过现今,要献出楚地桂州、贺州等州府的声音自然极小,也没掀起浪花。

    至于要斩杀齐国使者冯延鲁的提议,同样没什么人附和。

    所以这些糊涂账,还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扯皮状态。

第二百二十一章 富川行宫

    富川县没多少客家移民,仅仅城内千余户,耕种县城近郊的几万亩开垦的土地,倒是大大小小的蛮寨,有数十处。

    富川县城甚至土城都算不上,只有北面是用土坯筑起的城防,其余三面,则是倚着富川山而建的木栅角楼,比之蛮寨,也不过是木栅更高更坚固,角楼箭楼更多一些。

    本来,此处客家移民从唐代来垦荒,当时开垦的田地,都归自己所有,缴纳粮赋便可,但到了马楚时,土地就莫名其妙成了楚地一个高官的,这些农户都成了佃农,易主为汉地后,这些土地也随之成了兴王府刘氏宗族的田地,这期间,自然有客家反对,有客家流亡,而反对者,多被屠戮,剩下的富川农户,也渐渐接受了土地不再是自己所有的状态。

    因为从马楚时土地被剥夺,到现今已经五十多年,历史长河,五十年匆匆一瞬,但对生活其中的人来说,五十年很漫长,很多改变都会渐渐习以为常。

    而去年时土蛮围城,驱赶了县吏,尔后齐人来到,富川再次易主,成了齐地。

    但齐人一直没有派官吏来富川,只是整修城内富川山上的县衙,同时贴出安民告示,要城中居民各安本份,一切照旧,选了一名德高望重的乡绅暂时管理杂务。

    到现今,突然来了齐人一位文总院,颁布大皇帝圣谕,富川土,尽皆归民,以口数均分,也就是一户之家,人口越多,分到的土地越多。

    圣谕又改富川县为富川镇,为神威军军镇,富川民户粮赋,供养神威军。

    当然,千余户的正常粮赋,就算仅仅计算口粮,自然也远远养不了五千军马,其余粮饷,还是要从湖南道拨运。

    圣谕里,富川县同样和齐地一样赋税,按亩纳粮,废除丁税,同时也实行齐地全境推行的“赎田归公令”,也就是豪门大族,以后一户最多千亩土地,那些富贵之家,有了余钱,就不要购置土地了,投资经商也好,建场设坊也好,或者干脆金银铜铁藏在地窖生锈也好,总之添置土地这种富豪们传统的积累财富方式,就此作罢。

    不过,和前朝一样,金银铜铁家中积攒的多,一旦被告发,同样有罪,有官方钱庄,可代为保管,也有息费。

    当然,也和前朝一样,这更多的是一种形式上的法令,除非真的家中金银铜器积攒到一种恐怖的程度,一般情况下,也没人理会。

    不过“赎田归公令”,和富川人根本没什么关系。

    而大皇帝富川均田,将数十年前被强夺的开垦之田地重新归民,整个富川土城,欢声雷动,许多人家,燃起了爆竹,一个多月前的除夕新年夜,都没现在热闹。

    甚至德高望重的乡绅们联名上书,希望头几年,能多缴些军粮,便是勒紧腰带,也要用一镇之力,供养驻军,哪怕仅仅能供养口粮呢。

    毕竟,圣天子归田,这是前所未闻之事,富川民欢喜之余,又渐渐担心,怕是不是圣谕写错了?虽说金口玉言,但只怕过得几年,土地又被收回去。

    出面接待乡绅的是神威军统领文总院,现今也是富川镇团练使。

    文总院温言勉励,随之倒也接了陈情书,言道拳拳民意,想来圣天子会感安慰,粮赋一事,就如陈情书所言就是,不过,我要上书给州、道官长,要看上官如何定夺。

    如此,富川民虽然觉得头几年可能会忍饥挨饿,但倒是安心了些。

    ……

    富川“行宫”,在城内富川山上,东西南三面木寨角楼箭楼,都是依富川山的山势而建,富川山不大,但密林郁郁葱葱,景色甚美,空气尤为清新。

    后世,富川可是有长寿之乡的美誉。

    “行宫”就是原本的县衙,但扩建后多修了些木屋土楼,更在山坡上搭建了一个大大的木台,文总院寝账就在木台上,在密林之间,也是整个“行宫”最巍峨的建筑,显得极为威武霸气。

    行宫四周,也就是环绕整个富川山,建了木寨,角楼箭楼林立,成了富川镇的内寨,当然,富川山并不大,南北三四百步,东西两三百步而已,内寨南北三百五十步,东西二百五十步。

    内寨三十步一个箭楼,女卫日夜轮守,外城则是赤虎军派出一营值守,曹彬领的那一都神威军百名军卒,驻扎在内寨附近,维持城内治安。

    “文总院”身边妾侍、婢妾、内记室见多,身边已经不好再用军卒值守,毕竟一来需要的军卒太多,二来也不方便。

    是以,汴京遣出了内卫,这处行宫内寨,便是由大内副总管野人大花,领两百名女卫守卫,当然,这些女卫换下了大内宫卫常服,都是穿皂衣打扮,也就是黑色劲装,各个都有甲胄,平素也不出内寨,便是曹彬,也仅仅知道文总院内寨有买的胡人女护院看护,具体情形,也不甚了了。

    对此,曹彬也只能心下嘀咕,文总院享受太甚,他自己勇武无敌,就买些胡人花瓶做护院,也实在荒唐的很,但比之霸占蜀主宠妃,这点浮华之处,也就不算什么了。

    又琢磨,文总院如果不是这一身臭毛病,只怕,现今早就一路招讨使了。

    ……

    在金帐中踱着步,陆宁有些哭笑不得,这贤妃,简直绝了,到底是讽刺自己,还真是就把自己看成了荒唐透顶的人,觉得自己喜欢这样,一切都可着自己心意?

    金帐自然已经不是当初随赤虎军的大帐,比之大了数倍有余,自己作为大皇帝的金銮大帐和之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

    当然,现今这帅帐,倒是只能固定在此处,算是临时的小宫殿,随军而行不大可能。

    大帐直径也得有三四十米长,有数处帘门,分成多个区域,从前帐门进来,是一条狭窄通道,到大帐最中间的圆形区域,这处区域,分成两部分,前半部分有圆桌软椅,可以供十几个人一起用餐,后半部分就是自己休息办公之所,软榻案桌,软墩书桌,可躺可坐。

    但是,没有床。

    其余区域,就在自己这“书房”四周呈圆形分布,共有六个区域,自己书房四壁,也就有六个帘门,每个帘门后,是一处独立空间,而且都不小,换算后世单位,也都有四五十平米,这些区域,就是妾侍、婢妾、内记室的寝室。

    说起来,就好像八阵图一样,陆宁居中心,六个门可以很方便进入各个寝室,甚至平素这些帘门本来就撩起,珠帘内,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些寝室内情形,更莫说大帐是布料,便是帘门放下,走动的脚步都清晰可闻,没有任何隔音效果。

    各个区域,上方都可开天窗,四壁有帐窗,通风倒是没有任何问题。

    抵达富川的这几天,陆宁一直在外面忙,又觉得跟着自己千里迢迢来的诸女都辛苦,令她们好好休息一番,今天第一次看到这大帐内情形,陆宁一时无语。

    而招来三名内记室,看到汤玉娘俏脸暧昧笑意,潘莺莺的羞意,焦彩莲的喜色,陆宁更是知道,这大帐明摆着的用处,自己可以随时进出各个寝室,这些小女人精,又哪里会不明白?

第二百二十二章 各有其位

    “房间你们都分配好了是吧?”陆宁知道,自己这问的也是废话。

    莫说房间分配,就面前三个内记室,各个都是白衣白裤的秘书制服,雪白小棉袜跻拉木屐,三个艳美少妇,此时装束,却给她们多增添了几分精致清纯之魅力。

    显然,都开始进入角色了,而且,看起来换上这种秘书制服,是汤玉娘组织的。

    回话的也是汤玉娘,“是,阿爹,寝室有夫人一处,阿爹三房侧室各一处,儿和莲儿一处,莺莺和彩莲一处。”

    夫人,自然就是“正妻”贤妃,虽然她平素很少回来,而是在赤虎军寨和米珠同甘共苦,但寝室自然要有一处,三房侧室,指的就是苏小小、花蕊夫人和李艳娘。

    她们身份都高过婢妾内记室,所以也都是独自占一处寝室。

    汤玉娘、潘莺莺和焦彩莲是内记室,也许是婢妾,但不管怎么说,地位最低,是以汤玉娘和女儿一处,潘莺莺和焦彩莲合住一处。

    听汤玉娘的话,陆宁摆摆手道:“花蕊夫人和李艳娘,也不算我的侧室,尤其那李艳娘,这样……”想想,让她给自己做内记室可不放心,“明日起,搬出来,就在这书房给我做洗脚丫头,以后,帐中什么活儿,你们也都可以交给她做。”

    汤玉娘呆了呆,昭容娘娘做洗脚丫头?那就是,平日,就卷个铺盖在这地上睡?也,也太暴殄天物了……

    身为女子,汤玉娘都莫名其妙冒出这么个念头。

    不过这对阿爹,本也不算什么,忙答应:“是……”

    话音未落,珠帘一响,李艳娘从她寝室走了过来,俏目如要喷出火,或许陆宁仅仅要她做所谓“洗脚丫头”还可以忍受,但后面那句话,要三个婢女有什么活儿都可以吩咐她做,也就是,她真正成了帐中地位最低下之人,这,可触犯了她的自尊心。

    毕竟,除了花蕊夫人,哪怕还未见面的这文总院正妻在内,她都视为乡野村姑,身份根本和她难以比拟。

    落在这四品官员手中做侧室已经很窝火,现今更人见人欺,婢女都不如?

    “你杀了我吧!”李艳娘扬起高高美髻,咬着朱唇,一脸气愤。

    “你真以为我不能杀你么?”陆宁笑了笑。

    李艳娘立时一滞,这男人语气平淡,笑得也很平和,但不知道为什么,让人心里发毛。

    汤玉娘心里一颤,在蛮地一路追随,她可是知道这位阿爹,到底是什么样一个人物。

    “现在就收拾一番,搬出来,哦,一会儿到了用餐时间,你先去前帐,摆好碗筷。”陆宁挥了挥手。

    和在鬼蛮地时差不多,只是规模大了些,大帐四周木屋土楼,有洗漱之地,又住了些婢女,做些浆洗做饭的差事。

    李艳娘咬了咬红唇,但终于,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陆宁目光落在三名雪白制服的丽人身上,立时心下大乐,同时使唤三个美女秘书,确实赏心悦目,心中欢畅。

    “你们三个,今日也没什么紧要事,就先点算下富川镇人口户数,田地丈量情况和均地情形,至少书面上的计算,看有没有疏漏错处。”

    三女齐声答应,汤玉娘带头,褪木屐雪袜跪坐榻上低矮长桌对面,潘莺莺和焦彩莲也有样学样,和汤玉娘一起跪坐,三个雪白制服丽人,跪坐一排,拿起公文点算,偶尔小声商议,看得陆宁微笑不语。

    清香袭人,悄声软语,这样办公,可也挺美的。

    汤玉娘和焦彩莲都很坦然,只有潘莺莺,还有羞意,不敢抬头看自己。

    “你们三个,倒挺熟了!”陆宁突然问。

    其实一路南来,各坐各的车马,她们接触并不多,便是自己和焦氏、潘氏,都没说几句话。

    “是的阿爹,我和莺莺、彩莲,都相见恨晚呢。”汤玉娘嫣然一笑,很是妩媚。

    焦彩莲几次险些被陆宁赶走,在陆宁面前就不太敢说话,怕又不知道哪句话说错,被赶走。

    潘莺莺则略略含羞,她离开孙府,也没什么主见,是以被曾经救助她的焦彩莲摆布,一直跟在焦彩莲身边,现今成了这文总院的内记室,也是随遇而安。对文总院,印象还不错,更曾经被他相救,又曾经被他无意中轻薄,只是,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这文总院,身边燕瘦环肥,美女如云,甚至蜀国皇帝最宠爱的皇后皇妃都给霸占,又哪里还会记得和自己曾经的那么一段邂逅?

    不过,文总院身边,很多事情都很令人新奇,令人大开眼界,帮他做事,倒也不错。

    突然,潘莺莺就瞥到,那文总院突然起身,顺手从塌下那一排木屐中拣起一只小白袜端详打量,而且,拿罗袜就是自己的,她立时羞得满脸通红,隐隐的,雪足好似又有蚂蚁在爬,就好像,被文总院抓到自己纤足揉捏的那一幕,又再次经历。

    陆宁本来拿起白袜打量,是心下叹息,宫中有些奢侈了。这棉白袜,加了特殊的丝,使其有弹性,穿起来很舒服,可惜的是,毕竟还是纯棉线袜,所以,只要浆洗两回,就松松软软弹性尽失,也就会被淘汰。

    不过,拿着白袜,清香飘入鼻端,随之令他心中一荡,也瞥到了,三个丽人,都注意到了自己举动,潘莺莺俏脸通红,焦彩莲微微诧异,汤玉娘则嘴角有古怪笑意。

    陆宁咳嗽一声,便将白袜放了回去。

    这种带弹性的棉袜,确实穿得舒服,但编制一双出来,也极为费功夫。

    而现今袜子本来就是贵族专属,莫说穷苦人家,便是平头百姓,也根本没有穿袜子一说。

    这种棉袜,就更是宫中诸妃专用了,莫看自己妃子没几个,但因为浆洗两三次便松垮,是以,如果穿用,加之穿用前第一次浆洗,最多再浆洗两次,也就是,两天就是一双,一年下来,数目可不小。

    好在,也不算太浪费,淘汰下来的棉袜,基本就是浆洗后,赏赐给女卫们做军袜。

    女卫们用绳带捆在足踝上,穿起来同样很舒服。

    当然,女卫能得到后妃这种贴身衣物的赏赐,也是因为,野人女卫,终身为皇室服务,不会婚嫁,是以才有赏赐鞋袜的殊荣,若不然,皇室后妃用过的鞋袜被男子摸到看到,那怎么可以?

第二白二十三章 野人部的真相

    说起来,野人部,被自己陆陆续续迁入内地数万人,现今都安居在招远卫周边,他们对自己极为忠心,甚至自己成了他们的信仰他们的图腾。

    作为奴部,他们比陇如部还干净彻底的多。

    他们不和外族通婚,如此,保持大皇帝奴部的血统和强悍战斗力。

    最精壮的女子,会被选入大内为大皇帝做女卫,从此终身不嫁,哪怕体力过了巅峰被年轻精壮女子递补替换,被换下来的女卫,便在汴京皇庄垦田做活。

    听说成为皇庄农女后,这些退役的女卫,很多双双配对成了百合,如此,也不寂寞。

    精壮男子,则一直有五百名最强悍的勇士组成野人营,卫护着招远卫。

    其余族人,便是养马练弓,蓄养牛羊,游猎草场山林,保持着过去强悍本色,以卫护大皇帝。

    因为不和外族通婚,女子又大量被征为女卫不再婚嫁,所以,野人部的人口,增长极为缓慢,可以说,基本不增长。

    不过野人部自然没想这么多,对救助他们且勇武天下无双的大皇帝,他们有一种崇拜神明一样的迷信,现今再不受契丹人压迫。而且,守卫着天下最勇敢的武者,最强大的中原大皇帝,更因为身为大皇帝奴部,阖族成为了中原人,甚至,可以歧视契丹皇族为胡虏,这种荣耀,野人部以前做梦也不敢想。

    而对陆宁来说,这样忠心耿耿的奴部,陆宁心内,又如何不喜?

    甚至本来想将野人营编入侍卫亲军,这也会是野人部最大的殊荣,从此,其族中最勇敢的武士,都可以真正为大皇帝流尽最后一滴血。

    但是,两年前发现了一件事,开始令陆宁纠结起来。

    野人部,只是契丹人对其轻蔑的称呼而已,将野人部称为契丹人,就更是中原习惯,契丹统治下许多胡部,中原人现今也分不清,都称为契丹人。

    原本想给野人部换个名称,毕竟野人部开始学习汉语,一直用“野人部”称呼他们,也不太好听。

    用他们自称的音译就是。

    野人部的自称,是另一个奇怪的发音,然后陆宁突然发现,原来这个奇怪的发音,和“完颜”很像。

    最后调查下才发现,果然如此。

    野人部,就是以前的黑水靺鞨后裔,未被契丹人编入户籍视作奴隶的生女真,而且,是生女真其中的完颜部。

    竟然是女真完颜部!

    完颜,在野人语的意思里,就是“世所仰望的接近神的存在”。

    而现在,他们就认为,自己这个齐天子是真正的“完颜”。

    当然,也有女真族人,开始称呼他们自己为“陆完颜”奴部,这样,才是真正为神效力。

    在发现野人部竟然是女真完颜部后,陆宁甚至一瞬间闪过个念头,想将这野人部全部诛杀。

    当然,这个念头,一闪即逝。

    而面对招远卫那些忠心耿耿的野人部勇士,面对宫中那视自己如神袛的野人部女卫,陆宁又为曾经有这个念头,有些惭愧。

    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自己莫要混淆。

    当然,纠结还是有的,甚至纠结了两年多。

    而现今,陆宁渐渐有了决断。

    看了看正忙活的三个丽人内记室,陆宁转身向寝账外走去。

    外帐,正忙着摆碗筷的李艳娘,咬了咬红唇,并不言语。

    走出帐外,两名女卫在十几步外肃立,警惕的看着四周,她们就是如此,时刻都如临大敌的样子,哪怕不但有外城防线,还有内寨防线。

    见到陆宁走近,两人都单膝跪倒,称“主父安康。”

    “去唤野人大花来!”陆宁吩咐了声。

    一名女卫忙起身,跑了出去,另一名还是跪在当地,不敢稍动。

    不多时,一个精瘦精瘦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她是第二代野人大花,刚刚顶替第一代野人大花不久。

    不仅仅是野人纳米和野人大花,宫中所有女卫,名字都成了固定的,成了一种卫护大皇帝的符号标志,是野人部女子,最想得到的殊荣。

    而其中最荣耀的两个名字,自然就是野人纳米和野人大花。

    这第二代野人大花和第一代野人大花简直是两个极端,第一代野人大花肥肥胖胖,极为彪悍。

    第二代野人大花,却是瘦瘦小小,就像一个营养不良的小女孩儿。

    但是,她却危险的要命,年纪也确实不大,刚刚十五岁,但自小就嗜杀,手段凶残,现今,跑得比兔子快,跳的比羚羊高,箭术精准的令人骇怕,骑术精湛到令马匹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就算近身搏杀,她泥鳅一样滑溜,三五个壮汉,也瞬间就能被她割喉。最近,她更喜欢上了神火击,玩的很是纯熟。

    此时蹦蹦跳跳跑过来,看得陆宁一阵眼晕,心说妹妹,别装可爱了。

    但她就这样,时常看起来天真烂漫一般,使得敌人麻痹大意。

    “主人!”到了近前,野人大花跪倒,磕头。

    陆宁将一幅黄绢递给她,说道:“传去京城,你部从此名为陆完颜部,殿前亲军,设完颜营,以你部五百勇士充军!”

    野人大花,或者说陆完颜大花,听到前面的话,立时欢笑磕头:“谢主人!”又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甚是可爱,“主人,那些笨蛋蛮汉哪里会打仗?完颜营,还是收我们女子吧!或者,干脆,将那些笨蛋公野人都杀掉,以后完颜部,只留主人的女奴。”

    陆宁无语,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看不上本族男丁,看着她天真笑容,尤其那小虎牙,心下无奈,这丫头片子,七八岁的时候,可是和凶狠的野狗群搏杀,用牙齿生生咬死过几条野狗呢。

    “那你们都老了没力气了,我岂不是没女卫了?”陆宁板起面孔,其实,倒也挺喜欢和她说笑的。

    这小丫头,对自己的尊敬崇拜显而易见,但不太识礼,口无遮拦,时时冒出惊人之语,挺有意思的。

    “主人可以临幸我们啊?生下的新女卫,血统更好更纯!也更勇敢更强大!”完颜大花笑嘻嘻的说。

    陆宁一滞,训斥道:“胡说八道,生牲畜呢,还血统更纯?!快去你的吧!”皱皱眉,“对了,从此你叫完颜小花,大花大花,你瘦小枯干,叫什么大花?”

    “谢主人赐名!”完颜小花立时美滋滋磕头,笑道:“从此我是第一代完颜小花,开天辟地一代宗师!”又磕头,“主人,我去了!”言罢,一跳而起,蹦蹦跳跳哼着小曲走了。

    陆宁好笑的看着她背影,有时真会忘记,这丫头片子骨子里,住着一个恐怖魔王。

第二百二十四章 茶乡之地

    土寨中,头人阿鲁合赔笑站在下首说话,心中却是惊疑不定。

    齐人突然不请自来,更是早就四野闻名的白虎将军,他的族人也不敢阻挡,只能请这位白虎将军进寨。

    而现今白虎将军更说起,要在这白沙寨和四方头人会盟,要他派人去各土寨送信,这些土寨,甚至有北方百里外他根本没听说过的部族,那都属于桂州辖下了。

    不过,白虎将军也交代的清楚,如最北方那些阿鲁合根本不知晓的土寨,阿鲁合可让其族人所知道而去送信的北方土寨再派人去北方传信,总之,半个月后,要在这白沙寨,和诸部头人会盟。

    阿鲁合赔笑答应着,也早就令人赶紧去恭城请援。

    白沙寨一向在恭城县治下,恭城是昭州属县,初始是马楚地,现今则是汉地。

    “我看山上茶树生得不错。”陆宁笑呵呵的说。

    阿鲁合就是心下一凛。

    恭城盛产茶,前隋刚刚立县时名字为“茶城”,后来才改为恭城。

    而如阿鲁合部这样的许多土寨土民,都渐渐变成了茶农,虽然苦累,茶叶都会被官府收缴,但至少生活还算稳定,有一口饭吃。

    现今看,这位白虎将军,果然就是奔着茶区来的。

    他要会盟这大大小小百余个山村土寨,都是靠近富川境的汉地,有的属昭州,有的属桂州,而绝大多数,都是茶山茶农。

    现今,也正是要采春茶之时。

    阿鲁合只能赔笑,“是,今年没什么虫害,春茶应该不错,等采摘下来,定多多孝敬将军。”

    陆宁笑道:“汉主收你们的茶,用多少粮,换多少茶?我听闻是一担粮,一担茶?”

    阿鲁合心下立时有些无奈,尤其这位上官又是齐地来的,听闻现今齐地富足,好像粮食产量都有所提升,粮价在每斗百文左右,根据地区不同,略有差异,而且,这是官方定价,既不许卖太高,也不许卖太低,若不然,怕粮价还要低一些。

    而听那些偷偷来贸易的齐地茶商说,恭城茶在齐地算是中上品好茶,而齐地的中上品茶,官方收购,一斤在百文左右,对外售卖,当在二百文以上。

    也就是同等品质茶树的话,汉地的茶农,收入仅仅是齐地茶农的十分之一。

    叹口气,阿鲁合没说话。

    陆宁就笑道:“我是这么想的,以后,你们就去富川缴茶,只要是合格的中上品制茶,便五担粮,换你们一担茶。召邻近茶寨头人会盟,此项提议,也是想宣布的事项之一。”

    阿鲁合一呆,这和那些胆大包天偷偷来交易的茶商开的价格差不多,但是,各个茶寨,不可能敢卖给茶商多少,不然产量突然锐减,必然惹出祸端。

    但问题是,去富川缴茶,缴的多了,还不是自寻死路?缴的少了,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偷偷卖给茶商。

    看了欲言又止的阿鲁合一眼,陆宁又笑道:“我明白你们的顾虑,岭南国的官差,我自会和他们交代。”

    站在陆宁身侧,穿白衣白裤制服,衬得越发精致艳丽的焦彩莲,拿着笔快速的记录着陆宁的话。

    神威军未到,那大帐陆宁又觉得住着未免荒唐,是以一天也没在里面歇息,便带了曹彬及那一都军卒,来汉地东境,想收服方圆百里大大小小的土寨。

    真正说平定岭南,何为平定?要各部落土民都渐渐融为齐人才是最要紧的。

    此次来这白沙寨,陆宁带了诸毛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在附近蛮部有了白虎将军的美誉,而且,越传越远,最开始,应该是从平定烧火蛮开始的,但是,诸毛的毛色明明不是白色,想来,是这个名称祥瑞且更显得威风。

    此外来白沙寨,陆宁带上了苏小小,好久没见,也没时间单独说说话,正好带她出来游玩,看起来,她也挺想几个毛虫的,诸毛还认识她,没表现什么敌意。

    还有花蕊夫人,一直郁郁寡欢,便带出来散散心。

    又琢磨苏小小显然和花蕊姐姐不是一路人,没什么共同话题,便又带了焦彩莲相陪。

    虽然更合适的人选是汤玉娘,但花蕊姐姐面对汤玉娘时,总是很不自然。

    焦彩莲很会察言观色,对蜀国皇妃也有种天然的敬畏感,哪怕是面对已经被贬为洗脚丫头的李艳娘。

    所以,带她出来,应该能陪得花蕊姐姐稍释愁肠。

    而且和诸土蛮会盟,自己身边,也需要有个内记室,记录下自己的话,免得自己拍脑门的一些决定,回头就忘了。

    当然,也不能多带,仅仅带了三女,如果遇到凶险,诸毛一只驼一个,自己带着逃入深山大林就是,安全应该无虞。

    陆宁正胡思乱想的时候,那阿鲁合赔笑道:“如此当然好,我白沙部,愿意缴茶去富川!”

    陆宁笑笑,知道他心中很多疑虑,现今只是应付自己,也不说破,“好,如此,我便先告辞。”

    阿鲁合忙躬身相送。

    ……

    神威军百名士卒,就扎营在白沙山麓的源口河旁,陆宁和三女的两个简易帐篷,又在稍远的地方,源口河畔的一片茶树林中。诸毛也在茶林里面懒洋洋躺着,这几个家伙,是越来越懒了,胖的都快成球状了,完全堕落成了家养大猫。

    下了白沙寨,来到茶林中,见到河水旁坐着的两条倩影,陆宁便蹑手蹑脚走过去,焦彩莲见状,就驻足,不敢这时候跟上去,她可做不到文总院那般无声无息。

    “猜猜我是谁!”陆宁从后双手蒙住苏小小眼睛。

    “阿爹!”苏小小欢快的笑起来,跟汤玉娘和莲儿一样,苏小小很自然的跟着称呼起陆宁“阿爹”,这个称呼,好像很能准确表达,对这位自家老爷,那种尊重和崇慕,以及自身的依附关系,比“老爷”这个称呼,恰当的多。

    陆宁一笑,顺势在她旁侧坐下,又说:“别起来了,哪那么多规矩?”

    苏小小穿着一袭鹅黄纱裙,去了鞋袜,一对晶莹剔透的雪足小脚丫,正在戏水,河水清澈见底,里面游动的小鱼及河滩沙土都看得清清楚楚,苏小小玩的正开心。

    今年也有十五六年纪了,但和当年贵儿和五娘不同,这几年,她一直生活在自己羽翼下,衣食无忧也没什么可以操心的事情,所以稚气未脱,和后世同龄小姑娘差不多心态,一袭淡黄可爱纱裙,显得粉雕玉琢,甚是秀美。

    另一侧,花蕊夫人本来侧坐在河畔,此时也要起身,而焦彩莲已经紧走几步,过来搀扶。

第二百二十五章 陪伴之人

    陆宁也褪去鞋袜,双足探入水中,笑道:“倒是挺舒服,姐姐,彩莲,你们也来。”说完,赶紧一摆手,“不必了。”

    本来随口一说,但花蕊姐姐肯定又是那种,不管怎么不情愿,也要听自己话来做,焦彩莲,就更不必说。

    倒显得,自己又在调戏她们一般。

    此时,夕阳西下,远方山峰上,红日圆盘,又有彩霞,景色很美。

    “好漂亮。”苏小小赞叹,秀美小脸蛋,也被红霞映得红扑扑的。

    陆宁笑笑:“快两年了,想我了么?”

    苏小小耷拉下小脑袋,轻轻点头,却不敢说话。

    陆宁心下大乐,伸出手臂,轻轻揽她入怀。

    苏小小呆了呆,就觉得小心脏欢喜的快要炸掉,满心甜蜜,小脑袋埋入陆宁怀中,再不肯出来。

    花蕊夫人正襟危坐,努力的不去看那边,浑身的不自在,但又不能就这么起身离开,不然文阿大若误会自己发脾气,很是不妥。

    “夫人,老爷人很好的,看你愁苦,特意带你出来散心。”焦彩莲在旁小心翼翼的说。

    她和潘莺莺,还是称呼文总院为“老爷”,潘莺莺是羞于改称阿爹,她则是不敢,感觉文总院对自己,没那么亲厚,自己若改称“阿爹”,别惹怒了文总院,又要赶走自己。

    文总院的妾侍、婢妾、内记室越来越多,她也越发觉得自己卑微,在遇到文总院前,她也曾经以美色自傲,但现今看看吧,文总院身边简直美女如云,姿色一个赛一个的国色天香,她在其中,也就不算什么了。

    而且,论身份,各个娇贵,她却是别人妾侍出身。

    哪怕莺莺,也是正妻,是未亡人不是?

    更莫说,她不但是旁人妾侍,还经历过两个男人,惠妃娘娘、昭容娘娘,哪怕是汤玉娘,也是贵族小姐,官家正妻出身,加上莺莺,都是身份曾经尊贵无比,又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丈夫,都仅仅经历过一个男子,就她,是唯一经历过两个男人的,而且还在这两个男人家中,也都是妾姬身份。

    虽然,很多男人,只喜欢美色,莫说经历两个男人,便是经历十个百个,好像也不在乎,中原还曾今有皇后,有过多次婚嫁经历,但是这陆总院,却好像不是这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点,他一直很嫌弃自己,哪怕在他身边做婢女,他应该都觉得自己不够资格。

    所以,这一年多来,苦学算学,此次见到,看自己计算账目快捷明白,他才好像对自己略略改观,评了句,做内记室尚算合格。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知道,在他身边近侍女子中,自己是地位最低的,哪怕那个被贬为洗脚丫头的昭容娘娘,自己也该毕恭毕敬。

    此次文总院领自己出来,更是要自己开解惠妃娘娘的,这一点,不可不知道。

    焦彩莲心里胡思乱想着,又柔声道:“夫人,老爷可不是常人,你见过常人能驱使虎豹的吗?婢子当年,也是为势所迫,被人送给了文总院,可越是跟着文总院久了,越会觉得天下男子都索然无味。文总院也不是好色之人,若不然,还不日日笙箫吗?婢子倒觉得,文总院高处不胜寒,很是寂寞,怎么说呢,他应该自视甚高,觉得天下人都不在他眼里,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所以,才希望身边热热闹闹的,但越热闹,怕他心中,越是寂寞。”

    花蕊夫人轻轻叹口气,说:“你不要喊我夫人自称婢子了,我现在,又哪是什么夫人?你我以后,姐妹相称吧。”虽说觉得这焦氏,对文总院迷恋的过份了一些,说得话,感觉比当年那些佞臣在前圣天子前都更露骨更夸张,但终究她对自己甚是尊重,心里,也就很喜欢。

    “婢子不敢,总院一直称呼夫人姐姐,是真的将夫人当姊姊一样尊重,夫人还看不出来么?”焦彩莲小声说。

    花蕊夫人又叹口气,不吱声。

    焦彩莲又柔声道:“夫人有什么心事,不好和总院说的,不妨和婢子说,看婢子能不能帮忙。”

    本就没什么心机,不太会对人设防,这焦氏又特别友善,花蕊夫人又正愁肠百结,轻轻叹口气,说:“我现今,就是不知道宣城伯在汴京如何了,很想去封书信询问,可又怕触怒文总院,一直不敢提……”

    焦彩莲一呆,心说你疯了?这要求,和老爷说起,一,怕害了你;二,老爷盛怒下,不知道会不会迁怒我。

    但自然还是柔声道:“此事确实有些难处,夫人还是不要和老爷直言,婢子想想办法。”

    “好妹妹,谢谢你了!”花蕊夫人立时大为感动,情不自禁抓住焦彩莲的手,眼圈都有些红了。

    涂着蔻丹的雪白玉手娇嫩欲滴,焦彩莲心中都不禁赞叹,好滑好软,怪不得老爷甚至冒着触怒圣天子的危险,也要霸占你。

    “这河水不能洗澡,你们也是啊,要沐浴,还是要烧开水烧热水。”

    却是腻在陆宁怀中的苏小小,雪白脚丫扒拉着清澈河水,小声问陆宁,等天黑了,能不能在这河里游水。

    要说,这河水清澈,是上下游土寨饮用的水源,看不出一丝污垢,但是,太过养尊处优,陆宁现今多少有了点洁癖,自己还好,对身边女子要求就更多。

    河水不管怎么说,也有上游污水,就算肉眼看不到,细菌也存在,还是烧开后再做洗澡水吧。

    “知道了!”焦彩莲忙答应。

    陆宁看了她一眼,心下点点头,套话的本事还行,不过,也是花蕊姐姐太天真了。

    陆宁耳目聪敏,焦彩莲和花蕊夫人的低语自然都听在了耳中。

    琢磨着,这个人情还是给焦彩莲,回头告诉焦彩莲,花蕊夫人可以给蜀主写封信,自己也会派人送去汴京。

    以后,花蕊夫人自然会和焦彩莲越来越亲密,多个朋友倾诉心事,总是好的。

    又琢磨,要不要将花蕊夫人送去汴京蜀主身边算了?

    可是,当今之世,这真的就会成为一个笑柄,花蕊夫人自己怕都受不了,哪怕她知道自己没有碰她,但别人不知道啊,自己再将她送回去,这是被玩弄够了打包奉还?那比自己强占她还屈辱太多,流言蜚语下,花蕊夫人的性子,就算不自杀,怕也会抑郁成疾,早早离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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