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从治愈系主播开始TXT下载从治愈系主播开始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从治愈系主播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根号23     从治愈系主播开始txt下载     从治愈系主播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各有所感

    第二日一大早,商税司衙门,突然有齐王谕令,苗德全任商税司主事,邓主事贬为副主事,以观后效,马副主事被免职。

    现今倒不似后世官场,若在后世,邓主事不调离,新主事都会极为难做。

    但现今,官员起起伏伏都不算什么,更莫说吏员了。

    邓主事,马副主事欲哭无泪,但来使手中谕令齐王大印清清楚楚,绝无虚假,且使者有蓬莱县侯、巡检使符昭愿陪同。

    苗德全看着邓主事一瞬间苍老的样子,心里怪有些不落忍。

    但还没等他找到机会去劝慰老邓,符昭愿却突然令捕快拿人,拿的是四押司之一的刘迎铭,符昭愿宣齐王口谕,刘迎铭假新法之名欺压良善敛财,即刻革职查办。

    刘迎铭立时闹腾起来,但被啪啪的掌嘴后,打得话都含糊不清,随之便被捆缚带走。

    中午时分,更惊人的消息传来,原大名府衙内指挥使刘思遇的兄长刘思源,因为抗拒新法被抄家问罪。

    听闻初始是符昭愿领捕快去拿人,但刘家奴仆却闹了起来,捕快们都是本地人,畏惧刘家权势,怎么也进不了刘家,随后,鹤翼营军马赶到,刘家奴仆被杀死数名,余者都乖乖受缚。

    下午,刘思源及远亲刘迎铭,被游街示众,商税司监察郎丘奎,跟在囚车后一路宣讲新法。

    又有人到处贴出告示,商税司将会重新议城中各行各业百价,诸物主、商户等等,如对新政不甚理解,以前之事既往不咎,但从今尔后,再有抗拒新法者,加重论罪。

    傍晚时分,更惊人的消息传来,河西大营副招讨使刘思遇,阴谋作乱,已经被拿下进了大狱。

    苗大郎听得心惊胆战,这,齐王殿下真是霹雳手段。

    只是,今天一天,那文阿大也不见身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日后还见不见得到他。

    ……

    运河渡头。

    船家刘三郎正长吁短叹,为春河楼捕鲜鱼是他的主意,数家相识的渔家,十几个人,严寒之下捕捞的鲜鱼,却被人抢了。

    昔日这些亲朋立刻变成了仇人,都是恼怒不干,纷纷跟他要钱。

    本以为是美差,有了这丰厚一笔收入,能过个好年,可现今,却是人都不用做了。

    “爹爹,没有客人渡河,你快来啊,船上躲躲风!”

    船舱里,衣衫褴褛的女儿撩开布帘。

    看着秀美的女儿,刘三更是心如刀绞,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自己本来答应了,能拿到鱼钱,就给她做身新衣服,女儿可是高兴了好多天。

    而且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女儿小小年纪,可是懂事的很,她知道昨天鱼被人抢走了,就不再提新衣服的事,而且,知道自己心情不好,一直在给自己讲笑话。

    唉……

    刘三正叹气,远方,突然有一匹马疾驰而来。

    刘三立时精神一振,虽然单人没有货物渡河不过十几文钱,而且,大半都要上缴给管理渡口的司衙,但有人过河总比没有好。

    来人到了近前跳下马,是个很精干的小伙子,却是穿着衙役皂装,打量刘三几眼,“你就是刘家庄刘三郎吧?昨日曾经有一车鲜鱼送去城中?”

    刘三立时心悬了起来,莫不是,那刘大官人吃鱼闹肚子之类,来寻自己晦气?

    “是,是小的……”刘三心中叹息,但是,这也不是不承认就能躲过去的。

    “好,是你就最好了!刘迎铭假借新法敛财,已经被打入大牢,家产被抄没,霸占你的鲜鱼,作价十五贯,这是十五贯的市劵,你可凭此劵三日后,前去大名府府衙司户署领取!钱米皆可支取。”说着话,小伙子将一张盖着红色大印的纸券递了过来。

    刘三呆了呆,接在手中,不敢相信的问:“差大哥莫不是诓我?”

    小伙子翻个白眼,“二十多里快马,我来诓你?你以为我愿意来,但现在齐王治下不比以前,我怕我不来,被打板子!我说的,你爱信不信!”转身上马,抽了一鞭子,策马而去。

    刘三傻呆呆的,这是怎么话说的?那骄横无比的刘大官人,现今竟然有人治了?

    但就算如此,官府会主动添补自己被强抢的损失?

    而且,还有差役主动送来票证?

    这,这怎么感觉天地都颠倒了?

    自己不是做梦吧?

    刘三用力一掐大腿,立时疼的一呲牙。

    “爹爹,昨天那漂亮的姐姐跟我说,齐王殿下会惩治那些恶人的,看来姐姐说的是真的,爹爹,齐王殿下,是个很厉害的好人吗?”

    刘三回头,看着女儿天真面庞,心下苦笑,齐王殿下?自己只知道,原来这大名府是魏王的,不知道怎么就让给了齐王,应该是齐王势力更大吧。

    原本觉得这种事,和自己这些草芥般小人物没什么关系,只求,那些大人物,别起刀兵,就感恩天地了。

    若是起了刀兵,自己和女儿这种贱命,真和猪羊没什么分别,若运气不好,遇到没有口粮的乱兵,真就会被宰了烹煮成了那些恶棍的口粮。

    所以,只要不起刀兵,谁做统治这片土地的帝王,本就无所谓。

    可是现今突然觉得,好像,这些事,并不是和自己没关系。

    齐王殿下,这齐王殿下来了,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真的能改天换地吗?

    想着刚刚差役,虽然语气不客气,但几十里快马来给自己送东西,没骂骂咧咧更没打自己撒气,这简直不可思议。

    难道,谁统治这天地,真的会如此不同吗?

    这个势力比魏王还要大的齐王,突然,是那么的令人好奇。

    刘三紧紧握着手里票证,望着远方大名府方向,眼中有些茫然,又有些兴奋……

    ……

    符家。

    符彦卿一脸阴郁的盯着儿子,“齐王一直在大名府是不是?他要做什么?才刚刚几日,就背弃盟约,要拿我旧部开刀?!”

    符昭愿无奈道:“父亲大人,你就不要理会了吧,刘家是罪有应得,你可知道,便是刘家的远亲,一个小小押司,有多少家产?做过多少天怒人怨之事?你又可知道,刘思遇兄长,便是房产,都有数千处?你觉得,这正常吗?刘思遇被你提携为衙内指挥使,才短短几年?如此短时间,其家族聚敛财物之速度,只能说叹为观止,这等人,难道还能留下?我倒觉得,齐王殿下在为爹爹还债,还阖城百姓之债!”

    “混账!”符彦卿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

    符昭愿不敢再说,低头,过了会儿,小声道:“爹爹,忠言逆耳,你好好想想吧。”

    符彦卿冷哼一声,闭上眼睛,再不愿理会儿子。

第六十二章 水云间 (上)

    符昭愿心里轻轻叹口气,不过,他知道,因为齐王出人意料的没同意联姻,父亲一直觉得齐王诓骗了他,心气一直极为不顺,原本以为顺理成章之事,齐王也该心里有数,却不想,齐王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说起来,不过做齐王侧妃而已,父亲还觉得委屈姐姐呢,但爱惜齐王是个人才,父亲又绝对没什么问鼎天下或是割据一方的野心,当然,这或许也是一种很聪明的做法,这些年来,皇帝走马灯一般,很多皇族都没什么好下场,但如自己符家,却是家势越来越大。

    如果和齐王联姻事成,符家之荣耀,自然能保持下去,哪怕齐王身败,但以父亲威望,符家将来自也可屹立不倒。

    但偏偏,齐王殿下,就走出了一步父亲绝对没想到的棋。

    不过说起来,自己倒也觉得没什么,齐王这个人,不是什么阴险诡诈之人,而且其所做之事,现在越看,越是大志向,真不能如世俗眼光视之,父亲和其相比,好似,好似眼光太过短浅了一些。

    虽然,自己本不该如此腹诽父亲。

    “爹爹,你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吧?”符昭愿有些不放心,小心翼翼问。

    符彦卿冷哼一声,“怎么,你准备去齐王那里告密?”

    符昭愿无奈道:“儿只是不想,大名府生灵涂炭,怕父亲大人,留下千古骂名,而且,齐王殿下行事,一向鬼神莫测,恕孩儿直言,父亲允齐王入城之日,大局便已定,现今这大名府,便是赵、李二人合力助父亲,只怕父亲也回天乏术!”

    “符家荣华富贵,并不稍减,该当齐心助齐,父亲也该听闻殿下种种举措,难道真还能视殿下如常人么?”

    符彦卿冷哼,“年纪轻轻,竟要变天下之法,如此自大妄为,只怕下场不会太好!你姐姐没嫁过去,倒不是坏事!……”突然咬咬牙,说道:“你之二姐三妹,哪一个便配不上他侧室?亏我还说,你二姐三妹,任他择选,简直欺人太甚!”

    符昭愿咳嗽一声,父亲大人,终究还是因为面子问题罢了,毕竟是主动要人去说亲,却被齐王殿下婉拒。

    “父亲大人,我观齐王殿下,甚为不喜门阀,我符家……”说着摇摇头,“父亲大人,我符家之荣耀,够了啊!若不然,日后怕盛极而衰,落个凄凄惨惨……”

    符彦卿并不言语,只是慢慢靠回座椅,闭上了眼睛。

    ……

    大名府王宫,在刘思遇兄弟被抄家之时,恰好改建工程收尾。

    乾福殿是寝宫,齐王虽然百无禁忌,如视政殿便没有更名,但寝宫还是有些不同,是以,齐王改乾福殿为乾安殿,又将王宫中划出的中宫及东西南北四宫起了名字。

    大名府,北连河北四镇,东去齐鲁之地,南下则可渡黄河直接威逼汴京。

    外界传闻,齐王将会坐镇大名府谋图中原,听闻齐王之侍卫亲军已经从兖州出发,浩浩荡荡上路。

    不过现在的陆宁,还在春河楼里,还是文阿大的造型,正坐在春河楼二楼,品香茗看外面夜景。

    自从西尚宫住进春河楼后,春河楼里,男丁渐渐少了,现今,更早就是清一色女婢。

    对此,陆宁也有些无奈,感觉自己后宫的规矩,礼教大防,大的正向后世明清时代策马狂奔,不过这种事,也就顺其自然,也不是自己该管的事儿。

    外面人声渐渐沉寂,大名府渐渐陷入一片漆黑,只有巡城士卒的火把星星点点。

    ……

    半个时辰后,在自己寝室,陆宁愕然的看着硕大木桶和木桶中冒着热气、飘着花瓣的香汤。

    外间冰天雪地,寝室中却温暖如春。

    陆宁进屋的时候,苗氏就忙退了出去,硕大浴桶旁,只留下一袭红色襦裙风流仪态,凤目如波的尤五娘,在香汤热气映耀中,她俏脸微微粉红,更显得妩媚不可方物。

    “主君,明日便进王宫,主君这些日操劳,正好沐浴解乏,恢复本来面目。”尤五娘细声细语,娇音轻柔,让人耳朵痒痒的。

    这几日,陆宁一直日夜奔忙,令大名府在稳定中又查抄豪绅令新法顺利施行。

    现今终于有了眉目,确实心中很有些轻松,明日要以齐王身份进修缮一新的王宫,也真如同尤五娘说的一样,今日该沐浴解乏,也洗去脸上一些掩饰,所以,便没再去打铁。

    只是,现今看着花瓣香汤,娇滴滴美妾,怎么都感觉这场面,很是暧昧。

    不过,主寝室就这一个,总不能让西尚宫,去厢房和女官、婢女们同住。

    一直考虑大名府各种麻烦事,原本倒没往这方面想,今日不去打铁不去做各种布置,留宿的话,却是要和尤五娘同寝一个房间。

    咳嗽一声,陆宁指了指屏风外,说,“去那边等着,背过身。”说着话,自己都觉得好笑,怎么倒好似,自己怕成为什么受害者。

    指挥五娘,更好像是自己养的什么宠物一般。

    不过看着尤五娘,真的便聘婷走到了浴桶旁的屏风后,也背转了身。

    看着这一幕,陆宁心下,微觉不是滋味,五娘就真好似自己笼中养的金丝雀,随意自己调弄,自己说出的话,从来没有不乖乖听从的。

    但她想要的安全感,自己却一直没给过她,令她一直心悬在半空,很没有着落吧。

    陆宁心中叹息,慢慢宽衣解带,进了浴桶。

    滚烫热水包裹,舒适感立时传遍全身,陆宁长长吐出口气,闭上眼睛,享受难得的放松,整日打铁,这段时间又加上大名府整治豪绅而不能引起动荡的规划,真正是劳力劳心,自己虽然体质特异,但劳心之处,却也疲乏,便是打铁劳力,这种枯燥的工作重复又重复,又如何不心累?

    轻轻鞠起一捧热水敷在脸上,进木桶前脸上身上掩饰已经撕掉,但这段时间真正的肌肤不见天日,此时热水熏面,却也很是舒爽。

    屏风后,突然传来动静,陆宁转头看去,却是尤五娘跪在地上,仍背对自己,好似,在抹泪。

    “别装样子!”陆宁皱眉,就知道她要耍什么鬼把戏。

    不过,看着她柔弱娇躯,肩头颤颤的,妩媚丽人,更有几分怜人。

    “是……”尤五娘小声应着,果然,不敢再哭。

    陆宁却觉得有些不对,好似,她今天真不是做样子?

    “你到底想什么呢?说吧,恕你无罪。”

    “奴,奴知道,主君怕泄了仙气,只是,奴,奴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今天有些,用主君的微言大义,奴,奴有些挫败感,好像,一点,一点盼头也没了,奴们,奴们不知道几时,几时才有资格,做主君的婢女,每日便是帮主君梳梳头也是好的……”

第六十三章 水云间 (中)

    陆宁头发虽长,但体质关系,一向不用怎么打理。

    “主君的神体,奴们自然不敢看,更不敢碰,但哪怕就是主君沐浴时给主君加些汤水,奴们,又几时能够资格呢?奴,奴……”

    说到这里,尤五娘好似猛的惊醒,稽首,“奴,奴胡言乱语,主君,主君莫怪奴,其实,能陪在主君身侧,奴,奴就开心的紧了……”她又如何不知道主君脾气,这种自怨自艾,怕是主君最为厌烦的。

    陆宁听着尤五娘的话,却一时默然,原来,便是这个自己一向以为只希望数珠宝睡大觉的尤五娘,心中之不安已经到了这种程度,那么,甘氏呢?永宁呢?

    “我又哪里有那么金贵了?”陆宁叹息着,这小丫头现今的心境怕不仅仅是她自己才有,甘氏想来同样如此,倒好似自己多么多么崇高,她们碰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毕竟,自己只有脚掌松骨才用几个刀婢,而且,刀婢们,都要戴上特制手套。

    “你过来吧,帮我搓背。”陆宁说着话,看了看身下裹的浴巾。

    好一会儿,尤五娘好似才明白过来,“主君,奴,奴的耳朵,没听错吧?”俏脸满是惊讶,好像,还下意识用芊芊柔荑摸了摸她那白嫩小巧耳垂,碧蓝耳坠微动,衬得她俏脸更是肤若凝脂。

    “来不来!”陆宁一瞪眼。

    “来,来……”尤五娘忙不迭的,又赌咒发誓,“奴,奴定然不敢多看主君一眼。”

    果然,跪着就在旁侧木盆净了手,又慢慢爬跪过来,娇媚无比的古典红裙丽人在地上爬跪而行,诱人曲线荡漾,裙裾下,那双红纱绣花鞋弯出好看的弧度,满头珠翠的年少贵妇,凤仪万千,却又臣服的似小狗一般摇尾乞怜,陆宁瞥着她这小样子,心里突然就火热,忙转头不再看。

    尤五娘到了木桶旁,这才小心翼翼抬头,看到了,陆宁靠在木桶旁裸露的双肩。

    一时,她有些怔仲,好似,中了什么魔法一般,好一会儿,伸出纤纤玉指,涂着蔻丹的指尖在陆宁肩膀上轻轻戳了戳。

    随后,便触电般吓得玉指缩了回去。

    陆宁无奈,“你到底想干什么?”怎么感觉,自己成了被供奉的神像?她想碰自己又有些大不敬,但这捅捅咕咕的,好玩么?

    “奴,奴不知道,这是梦,还是听错了主君的话,奴,奴真的可以碰,碰主君的神体吗?”尤五娘小心翼翼的问。

    陆宁摇摇头,身子往前微微一倾,后背和木桶间就有了缝隙。

    又好半天,尤五娘没动静,陆宁回头,却见她一双雪白小手,正颤抖着往前探,娇艳欲滴芊芊十指,就好像没有勇气碰触自己一般。

    陆宁无奈,转身闭上双目,爱咋咋吧,自己心里知道,自己只是凡人,但这个时代的女子,又见识到自己种种神奇之处,怎么想自己就不知道了。

    更莫说,五娘这小优物,察言观色聪明无比,但糊涂起来,就是典型的胸大无脑,所以,自己在她心里,地位到底多么崇高,实则,自己也根本理解不了。

    终于,一双微微颤抖的雪白小手轻轻放在了陆宁肩头,轻颤间那蔻丹美甲碰触自己肌肤时带来的微痒,令陆宁身子也微微一颤。

    终于,那雪白小手轻轻鞠水,在陆宁背上洒落,又拿了丝条,轻轻为陆宁擦拭。

    那细心和小心劲儿,就好像在擦拭世界上最昂贵又最易碎的珍宝。

    芊芊玉手的主人,这个娇艳小优物,却难得的,陷入了沉默。

    突然,陆宁身子猛地一颤,却是那纤纤美指略低了些,搔到了他的尾巴骨。

    身后的小优物好似开始也吓了一跳,不知所措道:“主君,您,您没事吧……”

    陆宁低低嗯了一声,心里,隐隐很期待这种无意的碰触,可是,又知道,这样下去,好像,好像不行……

    纤纤美指又慢慢滑到了尾巴骨处,轻轻的挤按,陆宁无奈,真得是个小狐狸,极快的就能感觉到,自己在渴望什么。

    “五儿,你,你再这样,可,可莫怪我……害了你的性命……”陆宁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了,从来到这个世界,压抑太久太久了,今日,却要和自己这一举一动都勾魂夺魄的小妾不得不共处一室,好似一切都在崩塌。

    又或许,本来就想过无数次,尤其听五娘讲述,她们跟随自己时身体的细微变化看,好像,自己带给她们的,是好处而不是什么厄运。

    或许从那个时候,自己心境就有了些变化。

    所以,原本自己就处于特别矛盾的心理状态。

    “如果一辈子只能这样,奴,奴宁可死在主君怀里……”身后小优物幽幽的说,那纤纤美指又是一按。

    这一次她很是用力,按的陆宁全身一颤,身子猛地坐直,扭头,看着尤五娘娇媚脸蛋,眼前渐渐迷离,含混道:“你,你不后悔?!”恍恍惚惚的,就见这无比诱人的小优物雪白贝齿轻咬鲜亮红唇,不知道吐出的什么字,但那鲜亮的小小樱唇,轻动之间,仿佛把人的魂儿也吸进去了。

    陆宁紧握的拳头,突然放松,刷一下就从水中站了起来,双手一伸,握着尤五娘双腋,如巨人拎起小鸡一般便轻松无比的将她拎在半空,本就轻盈无比的她,在陆宁手里,那几两小媚骨,真就如羽毛一般轻。

    尤五娘猛地一呆,随之,俏脸欣喜若狂,可又无力的娇吟:“主父,奴,奴还未沐浴……”显然,短短瞬间,她已经闪过无数念头,最紧要的事,却是担心自己没有最好的状态承沐恩泽,虽然,如她所说,她长期在陆宁身边时,实则洁净无比,几天不洗澡身上都没有泥垢,更莫说这几日,她每天都沐浴了。

    “那就一起洗!”陆宁拎着她,便真如拎着一只小狐狸一样轻松惬意,略一举,便放进木桶,尤五娘惊声中:“奴褪鞋袜……”动作却也快极,娇躯入水时,那小巧可爱的粉色绣花鞋和精美锦袜已经落在了桶外。

    木桶很大,陆宁摆弄尤五娘更如摆弄柔软无比的面条,两人变成了面对面坐着。

    望着对面,被香汤打湿襦裙,高耸凶器纤细腰肢曲线毕露令人要喷鼻血的美娇娘,看她凤目流波妩媚娇嫩脸蛋,额头红色梅花花钿,此刻在热气中更多媚意,而她,却是自己可以予取予求的美妾。

    尤五娘却有些傻呆呆,怔怔看着陆宁精赤的上身,好似以为自己在做梦,雪白贝齿更用力咬了咬鲜亮樱唇。

    见此情景,陆宁的呼吸,越发的粗重,“五儿……”想说什么,才发现,自己声音颤得厉害。

    不经意,又猛地见到,花瓣香汤之中,小优物一双晶莹剔透白嫩纤足轻轻碰触到了自己小腿,好似立时一慌,向前一探,却不想,探入了自己浴巾中。

    陆宁身子猛地一僵,尤五娘惊叫缩回玉足时,陆宁身下浴巾却已经猛地崩开,尤五娘更是尖叫,陆宁霍的起身,双手抓住尤五娘腋下,在她惊叫声中,拎着小兔子一般便拎着她走向云床……

第六十四章 水云间 (下)

    圆月当空。

    陆宁有些无奈的坐在院中。

    尤五娘正在昏睡中。

    身后,传来细碎脚步声,“主父……”

    陆宁身子一震,耳边,好似又传来尤五娘娇啼“主父、主父”的**滋味。

    回头,却见苗氏端着茶盘在自己身后,只是,她俏脸通红。

    “不用了,你去吧。”陆宁挥了挥手,心下尴尬,但也要不动声色。

    这个五儿,却不想,好似自己准备恩宠她对她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刺激一般,自己不过轻轻碰她,便已经激动的她抑制不住的全身颤抖娇啼,乱喊乱叫声,怕整个春河楼都能隐隐听到,也幸好,春河楼占地甚广,而且楼里,全换成了女官和婢女。

    只是,自己心中这团火,却没有真正的发泄出来。

    眼前,又闪过她贝齿红唇死命咬着白绢免得喊出声的糜乱画面,陆宁心中又是一热。

    那白绢,是自己塞的,随后,她便乖巧的咬住。

    想起自己抱着水淋淋的她上云床亲吻她凝脂似脸颊时,她仿佛如梦方醒,看到自己抱着她甚至压在她娇躯上,她更是痴痴问:“主君,奴,奴不是做梦吧?主君,真的在抱着奴,要恩宠奴?”水汪汪美眸里,那份狂喜的激动,那受宠若惊的样子,甚至,喜极而泣。

    陆宁心中又是一暖。

    唉,自己行龌龊事,对她们来说,却是天大的恩宠天大的神圣之事。

    后世的话,又哪里能体验?

    突然,陆宁又是一笑,却是想到,云床之上,那小丫头好似突然记起木桶中惊鸿一瞥看到的可怕,随之俏脸苍白的摇头,说:“奴不怕”时咬着红唇视死如归的小样子。

    陆宁又莞尔,那时候的五儿,应该真的吓坏了,或许也想到了自己说怕坏了她们性命之事,不过,想来是误解自己了,不管怎样,自己还不会失去理智,还知道疼惜她们。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冷风吹透了肩头,天上明月,也渐渐隐入乌云。

    陆宁回神,忙回屋。

    黄幔云床上,尤五娘虽还在昏睡,但鼻息平稳,陆宁才微微放心。

    不过今日的尤五娘,却不似以前那样睡得四仰八叉,而是好似小兔子一样,蜷曲在锦被中,俏脸却美滋滋的不知道做什么美梦呢,低声呢喃着,陆宁耳朵灵光,却听到她在说什么“主君”之类言语,却是在和自己说情话,平素见到自己,她可不敢说这些很是情意绵绵的言语,想来,是怕自己烦躁,她也觉得,她没有资格说这些言语。

    陆宁心里柔柔的,轻轻拂去她粉脸上一缕散乱湿漉漉青丝,突然便又想起,怀抱这拥有无穷魔力甚至绵软软身子赛过云团的无尽**滋味,心里又是一热,忙把头转开,目光却正落在金色缎褥上,那斑斑点点落梅,陆宁再次转头,怜爱的轻轻将她玉臂,放入了绒被……

    ……

    尤五娘嘤咛一声醒来时,外间月儿正上柳梢。

    “啊,主君……”尤五娘随之看到了,坐在床头的陆宁,便忙要起身。

    “再躺会吧!”陆宁对外面喊了声,“熬些鱼汤来!”

    尤五娘全身乏力,确实起身不得,刚起身便觉得一阵头晕,不得不又躺了下去。

    “你没事吧?”陆宁确实有些担心。

    尤五娘却又要爬起,“主君,奴,奴……”毕竟,主君坐着,她躺着,也太没规矩了,甚至要有哭音了。

    陆宁心里又是一热,却是耳边又传来她似哭似泣的娇吟。

    看锦被显现的她小身子曲线,就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你躺着吧,睡了一天一夜,先喝点鱼汤,还想吃什么,叫她们做点可口的。”陆宁又将她按下。

    一天一夜?尤五娘呆了呆,随之如遭雷击,突然惊道:“奴,奴昨日不是在做梦……是了,是了,不是梦,梦里,哪有这样……”又忙住了嘴,睡梦中,偶尔也会做被主君宠幸的春梦,可是,哪有昨天愉悦之一分一毫?真如进了仙境一般,这浴仙浴死滋味,尝过一次,可死也不冤了。

    接着,尤五娘俏脸就突然苍白,却是猛地省起,昨天自己昏厥过去之前,主君根本好像百分之一的兴头都没有尽,就算自己昏厥,主君后来尽了兴,可自己跟死人一样……

    尤五娘,裹着锦被终于挣扎起身,却是下床,跪在陆宁脚前,“主君,奴死罪,奴死罪!”

    陆宁本以为她要小解之类的,是以便没再强迫她躺下,还正想喊人来伺候西尚宫呢,却不想,她却是全身颤抖跪在自己面前,真的是吓坏了的样子。

    愕然下,陆宁随之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怕,多多少少,也能理解尤五娘们的脑回路了。

    无奈道:“快起来吧,这也不是你的错,我是神体,你不自己说过吗?”

    “奴,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尤五娘急得真要落泪,颤声道:“主君,今晚,今晚奴定然好好服侍主君……”就怕从此以后,主君觉得自己服侍的不好,再不理会自己。

    本来昨晚主君竟然恩宠自己,这简直就是自己家祖宗十八代的祖坟全都在冒青烟的无上喜事,但偏偏,却好像变成了噩耗。

    陆宁无奈,心说你算了吧。

    看尤五娘这惨兮兮样子,怕没个十天半月恢复不了元气。

    不过嘴上笑笑,“再看吧,你休息休息,明日进王宫。”对外道:“来人,看看西尚宫,想吃些什么。”

    又对尤五娘道:“你好好休息。”

    站起身,陆宁向外走,五儿,短时间内,看来只能将养。

    自己心头这团火。

    看来只有去打铁了!

    不知道,要多少妃子,才能令自己一夜尽欢呢?

    想到这里,陆宁咳嗽一声,颇有些心虚,快步离开。

    寝室中尤五娘,看着陆宁离去,一时诚惶诚恐,一时又喜悦无限呆呆傻笑,心情之复杂,却不是外人可知了。

第六十五章 贤良淑德

    几日后,军阵威严杀气冲天的齐王侍卫亲军抵达大名府,驻扎进了大名府左近的军营。

    侍卫亲军护送而来的,有东尚宫,也有从德州来的西尚宫亲人。

    没想到甘氏会来,陆宁问起来,才知道是永宁的主意,这鬼丫头一向不会无的放矢,却不知道是什么用意,或许是见尤五娘出来已久,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山东府从某种程度又是国都,国相及各院百官都在兖州,自己已经在外面,不得自己召,作为国母的永宁便不能轻动,不然,可不成迁都了?所以永宁才用另一名妃子来制衡西尚宫?

    不过陆宁也不知道自己所想对不对,毕竟永宁的脑回路,自己还是有些摸不透。

    ……

    红日冲破晨曦,万点光芒从空中洒落,映得大名府辉辉煌煌。

    两旁店铺商贩,叫卖声四起。

    马车内,陆宁坐在面对车厢门的正首位置,甘氏和尤五娘一左一右坐在旁侧榻上。

    这却令陆宁想起了,昔日在东海之时的温馨场景。

    不过这一大早,陆宁本只是要在街上转转,看看大名府中店铺商行是否平稳,这也是他近日每天早起的习惯,只坐在马车里瞧瞧而已。

    今天,却是喊上了甘氏和尤五娘两人,实在是不想给尤五儿和甘氏独处的机会,免得她尾巴翘上天说什么话,令甘氏神伤。

    昨天甘氏刚刚来,自然要她好生休息了一晚,如不出意外,陆宁想今晚便和她鸾凤和鸣。

    不过,偷偷瞥着甘氏,这位端庄典雅的丽人,看她淡绿裙裾落落大方中的庄重,一会儿心便有些热,一会儿又觉得心虚,不知今晚该如何挑开话题,毕竟,甘氏和尤五娘性子完全不同,自己对她,又有今世记忆中的崇慕,总觉得,好似要亵渎她一般。

    尤五娘,今天却是规规矩矩静坐,今日穿了对儿诱人无比的碧纱绣花鞋,却规规矩矩藏在裙裾下,更没去挑逗甘氏。

    而甘氏,好似也察觉到了什么,俏脸微红,一直垂首不语。

    陆宁咳嗽一声,应该是注意到自己贼兮兮总看她了。

    “永宁昨日来信,说天平军郭从义,暗中写信去了山东府,信是给我的,他愿意归降,永宁已经差人和他开始接触,也知会了他,再有密信,送来大名府。”

    遇到正事,永宁是很会处理的,并没有将第一封天平军来信送来大名府,毕竟从兖州到这大名府,现今走不了直线,要渡黄河到德州,再送来自己处,要走个大折线,如此机密事情不能耽搁,永宁用自己的名义处理最好不过。

    而从兖州到大名府要走折线,主要便是因为天平军。

    这天平军,在黄河之南,现今恰好处在大名府和兖州之间,若不然大名府到兖州直线距离,也不过三四百里。

    自己收复大名府,声威大震,大队军马又向这里调动,显然令天平军感受到了威胁,是以天平军节度使郭从义,才密信要投降。

    现今的文官武将,好似没节操的很多。

    当然,三家分周,现今这周境内军镇节度,要投降谁,应该都没什么心理压力,只看对自己的好处罢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能和平解决的,自己也不想动刀兵,毕竟中原之地,说起来,本就是同室操戈。

    听陆宁的话,甘氏和尤五娘,都有些诧异,但也都轻轻颔首,都说:“是。”

    陆宁咳嗽一声,自己也确实是没话找话,自己这两位夫人,对军国事,向来并不关心。

    昨天永宁的信笺,并没有用甘氏传递,而是派了专门的信差,信里除了说天平军一事,又说担心殿下常年在外征战连纵太过寂寞,有东西尚宫陪伴可照顾殿下起居,还说母亲大人那里,永宁会用心侍奉,殿下不用担心。

    看得陆宁好半天无语,这是准备开始走贤良淑德路线了吗?

    兖州的安危倒是不用担心。

    要说,兖州有林仁肇、张彦卿两员悍将统领的山东大营两万禁军拱卫,便是彪悍的契丹人突然出现在城下,陆宁也不信他们等不到自己援军来援,更莫说,如果有人进袭兖州,那应该只有李重进,才能兵临城下,而偏偏,冬季一到,李重进和赵匡胤战事又起,这也是自己收复天雄军,李重进没半点反应的原因之一。

    不过,看着永宁的信,心里倒有些不落忍起来。

    等大名府这里彻底安定,李重进和赵匡胤又暂时分不出胜负的话,自己真该回兖州看看永宁了。

    说起来,永宁孤身在兖州,也确实挺可怜的样子。

    毕竟便是北尚宫,自己实在是和她相处时,有些心理障碍,大名府三约后,自己假装离开,实则留在大名府,北尚宫则被自己遣去了青州,那里,应该有很多她感兴趣的东西。

    永宁呢,就算是做样子吧,她开始贤良淑德小心翼翼起来,又何尝不是用另一种方式,拉下脸皮讨好自己,对目高于顶的她来说,其实,也实在是有些可怜了。

    陆宁心里轻轻叹口气。

    想了会儿永宁,思绪又回到正事上。

    和天雄军不同,天平军可是一直在李重进治下,如果自己收编,真正就是在蚕食李重进之领地,不知道李重进会是如何反应。

    实则天平军只有郓州一州,如果不是对于现今的自己来说,其地理位置太重要,倒真不急于因为一州之地,与李重进失和。

    一边琢磨,陆宁一边撩起车窗布帘看外面店铺营生,车厢里,却是难得的安静。

    ……

    每早陆宁只选定一条长街私巡,是以不到晌午,车马便回了王宫。

    一路上见尤五娘模样,简直跟以前换了个人一样,比贤良淑德还贤良淑德,陆宁倒是微微颔首。

    陆宁自不知道,实则现今尤五娘心里七上八下,惶恐的很,因为第一次根本没侍奉好主君,就怕从此被打入冷宫。

    她也注意到了主君看向甘氏的眼神,心里只在琢磨,甘七儿,哦,不,贵儿和自己,情同姐妹……是不是……

    三人各有心思,马车缓慢驶过长街,回转王宫。

    陆宁准备送她俩回宫,自己再去商税司转一圈。

    却有刀婢早就等在宫门处,见到陆宁车马,立时跑过来,送上一封信函。

    陆宁微怔,拆开看,却是天平军节度使郭从义写来的密信,信里郭从义说,愿从此追随齐王殿下平定乱世,只是担心易帜后,引起宋王麾下镇宁、彰信二军讨伐,本想从长计议,却不想牙将李盛伪做附和,暗中写信告密,自己不得已已经斩了他,易帜一事,已经不得不发,盼殿下能使兵来援,吓阻宋国可能的征伐。

    比起符王还要用追随齐王“匡扶周室”作为借口,这郭从义的归顺却是直白多了,直接用了“追随齐王平定乱世”之类的语句。

    陆宁看着信,微微蹙眉。

第六十六章 殿前精锐

    荒土路上,旌旗漫天。

    一队队黑色具甲的铁甲骑兵、重装步卒、弓手缓慢而行,周遭数十里,斥候飞驰。

    甚至,其还有长长的马队,马车上,也不知道装载的是什么器械。

    乡间阡陌里,田野残雪中,乡农们都惊惧无比的远远看着这一幕。

    这条黄土路,是北赴郓州的要道,近几十年兵荒马乱,乡农们经常看到士卒来往,但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到盔甲这般齐整的大队军卒,数千士卒,好似就没有不具甲的,有见多视广的老汉,更是知道,这支军马,肯定是卫护某位国主的精锐中的精锐羽林军了。

    连绵不绝的甲卒中,又有一辆四匹马拉的车銮。

    此时,陆宁就在车銮之中。

    车厢内奢华而又宽敞,陆宁微微闭目养神。

    左侧软榻,是端庄雅致的东尚宫甘氏,她正小身子扭着,好奇的从窗纱向外望,远方山川大河,冬日下,风景别有一番萧索。

    塌下软席,跪坐着大小蜜桃,这对儿清美中带着小妩媚的孪生姐妹尚秘书,都是雪白绸缎衣裤,雪白狐裘,精美脱俗又可爱的雪白毛绒绒绒鞋,腰悬长剑的两个小丽人服饰,更加精美端庄,而又透着可爱,又有点小妩媚的性感,加之惊人的凶器,英姿飒爽而又俏美无比,至于两人腰间狐裘里鼓囊囊的物事,陆宁称为火铳,他专门为两个小丫头打造的,旁人自不知道是什么。

    在车銮之中,又是行军中,自然也免了什么脱鞋之礼。

    郓州郭从义杀了牙将易帜,郓州的地理位置对现今齐国来说,又极为重要。

    恰好侍卫亲军扩编到五千人后,还未经历过战阵,陆宁便决定带他们出来溜溜,又有一些新武器新战术新战法,如果有实战,正好检验一番。

    带了甘氏,陆宁是觉得此行没什么危险,又觉得虽然自己那西宫娘娘看起来颇有洗心革面的觉悟,但自己离开怕最少也要十天半月,那就不保准了,那小妇人,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一直觉悟满满不来气甘氏?有点不太靠谱。

    国主带妻妾御驾亲征,现今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如郭荣征南,就带了大符皇后,也使得大符皇后水土不服染了南方的疾病,这才早早病逝。

    而且陆宁此行,爆发激烈战事的几率并不高。

    有甘氏在,便也带了大小蜜桃两个婢子随行服侍,四个刀婢,成了车夫。

    车銮外,红翎三十六卫也在,无他,万一真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挫败,有红翎卫快马载着甘氏和大小蜜桃逃跑,自己帮着杀一条血路就是。

    当然,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就真是万中才有一了。

    好奇的看着窗外山川冬雪,甘氏俏脸有些别样光彩,显然很是开心。

    说起来,在这个世界,尤五娘和甘氏见过的山川大河,南北景象,怕是绝大多数女子都远远不及,哪怕那些有着传奇经历曾经四处漂泊的名妓。

    窗外,马蹄声响,陆平的声音:“主公,前方便是济水桥,过济水桥再行十里有小镇景龙岗,此镇东二十里便到郓州,西南距万安县四十里,天平节度使郭从义已经率众在景龙岗恭迎主公,现今听得主公将至,正迎过来。”

    陆宁微微颔首:“渡河,就在景龙岗左近扎营吧。”

    “是!”陆平应了声,打马而去。

    ……

    不是远征的情况下,五千殿前侍卫亲军中,两个机动营的预备卒,便有一部分带了粮食,负责埋锅造饭,而且侍卫亲军每个士卒都带了干粮,便是离开大队,五天之内充饥不是问题。

    景龙岗是个土丘上的小镇,因为距离济水桥很近,交通要道,是以小镇上倒是酒肆、邸店等都有一些,但很乡土就是了。

    郭从义乃是沙陀人,年近五十的他仍然虎背熊腰,依稀可见昔年之勇。

    初始见到齐王,他有些掩饰不住的吃惊,显然虽然听过传闻,但却从未想过齐王真的就是一个极为俊美的翩翩少年郎。

    尔后见到齐王的侍卫亲军安营接寨之迅速,就更是震惊无比,更满是迷惑,不过,他自也不好问,齐王殿下部曲的那些帐篷,为何能快速撑起,其木寨拒马等等,又如何以一些木桩铁具快速联结,一扇扇顷刻而成,渐渐联为长排。

    见到郭从义,齐王很是勉励他了一番,不过,郭从义不是庸才,立时便提出辞去郓州刺史一职,他是沙陀悍将,按照齐国新制,文武泾渭分明,地方官都是文官,他该在军中任职。

    齐王笑着应允,要他暂代刺史一职,此时回城准备守城,待退了宋兵再说政务。

    郭从义忙遵令,见到齐王军威,郭从义心中已定,就看这齐王殿前侍卫亲军的甲具兵器,怕各个能以一当十,这还是说面对宋国禁军,如果是州县兵马甚或团练,亦或流民临时集结的阵仗,怕再多人,也是一触即溃,人多,有时候并不见得就是好事,没有严格训练的团练,两军对垒,被人击破一处缺口,怕是就乱哄哄成了无头苍蝇,人越多,越是自相践踏不战而溃。

    本来郭从义闻听镇宁军军马有异动,心中很是不安。

    因为镇宁军,是李重进治下最强大的军镇之一,有澶州、滑州、濮州三州,镇澶州,守卫着汴京的黄河北岸,镇宁军指挥使韩通,更是当世名将,手下悍将慕容延钊,也是悍勇无双的猛将。

    镇宁军禁军,组了北面行营,韩通为行营招讨使,慕容延钊为殿前都虞侯,又任北面行营马步军副使。

    虽说宋王李重进和秦王赵匡胤争锋,但北面行营的三万精锐禁军一直没动,显然,是防范北面及东面的威胁,北面可能的威胁原来很多,东面主要便来自齐鲁。

    郭从义这天平军,说是一军,实则不过区区两千军卒,临时征丁能凑五七千数,镇宁军军马若到,他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而现今见到齐王军阵,郭从义这才宽心,便是镇宁军倾巢出动,只怕齐王这支精锐之师也有一战之力,更莫说,齐王这支亲军,还有很多让人看不明白的地方了。

    是以,郭从义离开时,神情已经很是轻松。

第六十七章 惊天之变

    月明星稀。

    远方残雪人家,隐隐有狗吠声传来。

    更远方,山丘层峦叠嶂,又有水泊,芦苇茂盛。

    眺望远方,陆宁笑道:“这就是梁山泊了!”其实此处水泊,现今并不算很大,乃是几十年前开运河而成,又要几十年后,黄河数次决口,才形成所谓的八百里水泊。

    想着,陆宁也轻轻摇头,当今之世,水患也是个极大的问题。

    旁侧跟在陆宁身边的,是外罩雪白狐裘内穿碧纱裙裤风姿绰约的甘氏,雪白狐裘和轻便的碧纱裙裤映耀,在这个时代显得色彩极为鲜丽,映得甘氏白嫩俏脸更为娇艳,内敛的淑雅丽色更为诱人。

    她自不知道陆宁说什么,现时代,也根本没人会对这小水洼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不过,和陆宁两个人,月色下漫步,她心中说不出的甜蜜安宁,听陆宁的话,她看着前方水泊和层峦山峰,也轻轻道:“这里真美……”

    实则小水洼,几座小山峰,比她南来北往,一路见识过的名川大河差之远矣,但明月之下,好似眼前景物变得异常优美起来。

    陆宁此刻心情又何尝不是舒畅无比,带着甘氏夜色中游玩,丽人相伴,游山玩水,难得的轻松惬意,偏偏和今生记忆融合,在今生记忆中,这娇艳丽人又曾是自己暗恋而又觉得高不可攀的主母,现今真有和恋人约会的那种令人悸动的感觉,而且,恋人,还是自己的梦中情人。

    远方,一团黑影快速靠近,却是黑衫轻骑,远远的就滚落马下单膝跪倒:“殿下,前方有剪径的毛贼!”

    此处距离军营已经三十余里,但这轻骑自不是陆宁的扈从,而是军中放出来的哨探,齐王治下军马,已经普及了蹄铁,是以陆宁一路来,经常听得哨探马蹄声,倒也颇为欣慰。

    而这斥候,将那两个剪径毛贼射死,陆宁也听到了异响,但离得远,不知道是什么动静,听斥候禀告,陆宁摇摇头,现今梁山泊就有强盗了,这两个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不过现今,拦路抢劫的盗匪,在偏僻之处,尤其是夜里,所在多有。

    一个小小斥候,箭术却是练得不错,无声无息,两个盗贼就莫名其妙去见了阎王。

    说起来,自己的侍卫亲军,也是牛人汇聚了,比如野人海里,又比如那大名府第一勇士范延召,那都是悍勇无比可以作为某路大军先锋官的存在,摧营拔寨的好手,在自己侍卫亲军中,却都是巨木营统领十名军卒的小小都头,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在这帮变态敦促下,军卒又哪里弱的了?

    “嗯,忙你的去吧!”陆宁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挥挥手。

    斥候忙应命,上马,向远方驶去。

    实则,这些散布在二三十里的斥候,见到齐王,自是远远避开,但遇到了盗贼,他自要来禀告一声。

    “咱们回吧!”陆宁本来还琢磨,要不要登山,但前方有尸体,便只能作罢,免得惊吓到自己这小女友。

    甘氏自无异议,轻轻颔螓首。

    十几步外,大小蜜桃一声唿哨。

    远远缀在后面的两辆双人马车便快速的奔了过来。

    ……

    齐王大账,里面又是另一番光景,各种或折叠或可以快速组装的家俬,床、软榻、椅子、屏风甚至还有梳妆台。

    只是军营中,陆宁本来没什么荒唐想法,只是在软榻上和衣而卧。

    屏风遮挡的简易床,甘氏同样穿着衣服,第一次和陆宁在夜间同室而眠,她俏脸一直红红的不敢看陆宁,陆宁开始叫她睡床她却是不去,陆宁干脆就软塌上一躺霸占了软榻,甘氏没有办法,这才去睡床,等两人隔着屏风,陆宁和她说话,她却慌的声音都开始发颤。

    陆宁本来心无旁念,可美妾那诱人的娇羞劲儿,心里立时有些长草,但不管怎么说,自己再怎么昏庸怎么特立独行,一些底线还是要守的,军营之中自然不能胡来。

    何况万一甘氏也如五娘一般,被自己一碰就爹呀娘呀的,被距此不远的军帐中将领士卒的听到,明日甘氏醒来,琢磨明白此节,怕是立时便要寻死。

    所以,还是忍忍的好。

    只是翻来覆去,却是越来越睡不着。

    偶尔瞥到屏风里,床上甘氏淡碧纱裙轻裹娇躯的优美仪态,就更是身子发热。

    军寨之外,有快马疾驰而来,凝神的话,陆宁能听得清清楚楚,干脆,竖着耳朵听动静。

    快马直奔中军大账,那是殿前侍卫亲军指挥使陆平的营帐,距齐王銮帐并不远。

    信使声音急促,也没刻意压低声音。

    听着听着,陆宁猛地坐起。

    却是郓州郭从义的急报,刚刚他在澶州的好友送来密信,李重进在陕州打了个大败仗,禁军加州县团练,十余万人被击溃。

    原来却是赵匡胤以退为进,佯装节节败退,终于吸引的李重进主力轻进,中了赵匡胤的埋伏。

    郭从义好友送来密信时,却是赵匡胤已经顺势攻克西京洛阳,孟州、怀州不战而降,赵匡胤大军正向郑州进袭,若郑州也失守,其兵锋立时便到汴京城下。

    是以镇宁军原本集结准备来郓州平叛的军马,已经上路,自然不是来平乱,而是开赴汴京勤王。

    这可是惊天巨变了!

    陆宁匆匆从营帐走出来,恰好遇到迎面一路小跑而来的陆平。

    摆摆手止住陆平想说的话,陆宁笑道:“我听到了,你说说,该怎么做?”

    从主公刚刚在东海发迹就跟在主公身边,陆宁对主公的耳目聪敏早就见怪不怪。

    而今惊天巨变,眼看天下大势怕就要在这短短时间里发生极大的变化,陆平心中激动的砰砰跳,但他一向沉稳,抑制着兴奋,缓声道:“主公,现今李重进肯定慌了,各处军镇也必然都倾力支援汴京,正是我们鲸吞宋地的时机,主公可下诏招抚宋地各处军镇,若不受诏者,便令三大营讨之,宋地倾力支援汴京的军镇根本便无力抵抗,按兵不动首鼠两端者,我们讨伐更师出有名。主公的侍卫亲军,既然正好在郓州,便西进澶州,镇宁军三州唾手可得!”

    想着又道:“李重进和赵匡胤相争,各军镇本来就空虚,只有戒备主公的镇宁军、戒备汉国的昭义军及戒备江南的武宁军还留有禁军,现今这三处军镇的禁军也必然要回转汴京,真是天赐良机!”他越说越是激动,平素一向沉稳的他也禁不住摩拳擦掌抓耳挠腮。

第六十八章 汴京之困

    陆宁微微颔首,“不错,我这便下谕令,招抚武宁军等各处军镇,各大营听谕令而行,也要防范汉国及江南,尤其是武宁军,莫被江南得手!”

    武宁军镇徐州,若被江南得了先手,中原立时门户大开,而若武宁军能被自己招抚,江南李景遂便是想有什么异动,也要考虑考虑了,毕竟没得到徐州,他想挥兵北上的话,就要进袭陈州、豪州等州,都距离汴京太近了,等于他要直接参与中原的乱战,而东边,却有徐州掣肘。

    陆平连连点头。

    陆宁琢磨着又道:“不过,侍卫亲军先不急进击澶州,在此按兵不动。”

    陆平微微一呆。

    陆宁笑道:“以李重进的性格,优柔多疑,但现今迫于无奈,必然要向我求援,他和赵匡胤是死对头,归降也是死路一条,除了向我求援,没有第二条路,我就是要他自己求援,咱们光明正大进入宋地。”

    顿了下,又道:“我下的招抚各军镇的诏令,也只是帮他们守边,毕竟我齐、宋、秦三家,都是周地,容不得外人觊觎,令山东大营增援武宁军,防范江南,也是此意。”

    陆平听得苦笑,增援武宁军么?但他如何不明白主公的意思,躬身抱拳:“是,臣这就为殿下准备笔墨纸砚。”

    陆宁微微颔首。

    ……

    而陆宁所料不错,二十多日后,一封快马信笺从大名府转来郓州。

    李重进全力对抗赵匡胤,对陆宁的行踪自然不清楚。

    而这段时间,赵匡胤早已经袭破郑州,兵临汴京城下,李重进的各路援军,也汇聚汴京城,不过双方几次大战,李重进军都吃了亏,只能据守不出。

    ……

    汴京,五十年前由汴州升开封府,后梁在此建都,此后晋、汉、周都以汴京为都城,五十年经营下,汴京已经繁华无比。

    但现今,城外却变成了修罗场一般。

    这月余时间,汴京城四边接连血战,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令城内百姓惶惶不可终日,各种谣言四起。

    如城内粮食不够要烹人做军粮,如宋王身边重臣某某某又在城外被秦王悬首示众,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

    宋王府宣德殿。

    李重进慢慢踱着步,他脸色凝重,但也看不出喜怒哀乐。

    范质、李筠、韩令坤、韩通等文武重臣站在旁侧,气氛甚为凝固。

    昨日,镇安军援军在开封城北百里处的蔡镇被赵匡胤军马击溃的消息传来,令文武群臣都感觉到了无力。

    难道,真的就这样完了?

    镇安军应该是最后一路援军,此外还有远在徐州的武宁军,节度使王晏,却只是来了封信,说江南有异动,其不敢轻动。

    城中虽然还有数万军马,甚至团练壮丁又可以集结数万,但士气低迷,已经根本失去了出城作战的勇气。

    甚至镇安军援军被击溃的消息,根本就不敢令城中普通军官知晓。

    “殿下,不如做退出汴京的打算……”韩通,说出了群臣想说又不敢说的话。

    赵匡胤并未围城,大概也是希望兵贵神速,令城中宋军觉得可以逃走,不战而溃。

    何况运河穿汴京而过,有水门,书信消息,也往来自由。

    既然话说出来了,韩通咬了咬牙,道:“南去襄州,避开赵匡胤兵锋,以图后计,割彰德军、镇宁军给齐王,令其二虎相争,殿下在襄州召集旧部,当有重兴的机会!”

    有大臣暗暗蹙眉,有人无奈叹息,实则,南逃襄州,哪里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除非宋王真是有大气运,赵匡胤和那陆宁两败俱伤,而宋王在襄州也鸿运当头,军卒大败却仍能收拢归心,但这几率……

    不过,好像这也真是没办法的办法,困守汴京,不过也是在等死而已。

    退向北方或者东方,仍旧是齐王和秦王之间的夹心饼干,而且,北方和东方都是中原繁华之地,赵匡胤得汴京,必然顺势攻略北、东方向的州府,到时候,可是逃都没处逃了,只能逃去齐王那里寄人篱下……

    “容我想想……”李重进叹口气,挥了挥手。

    群臣都纷纷躬身,退下。

    无力的坐在软榻上,李重进轻轻叹息着。

    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很多事,想起了世宗刚刚中箭身死之时,自己和赵匡胤在庙堂的交锋,想起了,自己那亲表妹,现今身为齐王妃的永宁,自己曾经谋害她,但现今,却又是那么的期盼,能看到她的书信。

    闭目叹息间,听得细碎脚步声响,他知道是谁来了。

    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位青春丽人,正是他刚刚续弦不久的王妃李氏,名灵若,曾是江南的太宁公主,江南先主李璟的女儿,自己晋宋王没几日妻就亡故,外间传闻很多,说自己气运不够,是以妻才病故,恰好江南也发生巨变,李璟离世,李景遂登基不久,就将太宁公主送来联姻。

    自己喜爱她青春年少,温文知礼,所以册她为宋王妃,而私下间,自己常常宠爱的称呼她为“小妃”。

    不过想想,也真是讽刺,这李景遂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还是自己太过无能?在外人眼中占据很大的优势,最终却落败如此?

    “殿下,莫烦忧……”李小妃轻声劝慰。

    听她轻灵嗓音,李重进精神便是一振,笑笑道:“不烦,不烦……”正待说些什么,外间传来脚步声,谒者禀道:“殿下,范相求见!说有大喜讯。”

    李重进一怔,说:“传。”

    李小妃便想退入侧殿,李重进做个手势,“不必了。”

    范质已经匆匆而入,满脸喜容,“殿下,枢密院接到齐王亲笔书信,信里说,他已经调动军马,全力来援汴京,助殿下讨逆!”说着话,双手奉上一封黄绸包裹的信笺。

    李重进呆了呆,忙接过信笺,抖开来看,果然,范质说的不假,齐王在信里,甚至毫不避忌的说他正亲领殿前侍卫亲军在郓州,书信发出之日,便即启程,此外河西大营万名水卒,也将顺运河南下。

    看着看着,李重进眉头却皱了起来,“文素,陆宁的亲军有多少人?”

    “据传闻,大概有三五千数?”范质规规矩矩回答。

    “三五千亲军,加一万水军,就要来解汴京之围?”李重进咬了咬牙,“就知道,永宁选的这小子,和永宁一样,没半分好心思,这是来诓我么?”

    李小妃从听到齐王,耳朵就竖了起来,这时想说话,但随之,好似犹豫了一下,又将话语咽回了肚子。

    范质不做声,好一会儿,见李重进似乎火气小了些,斟酌着道:“殿下,齐王这个人,好似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李重进沉默了一会儿,“再召他们来吧!”

    “是!”范质躬身,退了出去,自是去召回方才的众臣商议齐王来援之事。

    “你方才想说什么?”李重进看向了李小妃,盯着她青春俏脸。

    “没,没什么……”李小妃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不安。

    李重进笑了笑,“齐王也曾经是江南勋贵,想来你听过他的传闻吧?”

    李小妃轻轻点头,“是,听先父说过几次,和范相说的相仿佛。”

    李重进盯着她漆黑眸子看了会儿,点点头,“希望他真跟你们说的一样吧!一万水军,三五千亲军?……”说着,摇头苦笑。

    李小妃这才松口气,大概是因为宋王年纪大了,又万事烦忧,所以很有些力不从心,也就格外敏感,当然,自己明白,他这是太过喜欢自己宠爱自己,所以,才对自己的心事,格外在意。

    实则那齐王?自己又哪里仅仅是听先父说过几次?甚至到底要将自己嫁给宋王,还是嫁给齐王,自己那叔叔都很是犹豫了好久,但终究因为宋王占据中枢,手握汴京,更有众多繁华军镇,加之宋王正妃去世,这才使得叔叔下了决心,和宋王联姻。

    可现今,好似齐王成了宋王唯一的救星,也实在是世事无常。

    想起哥哥嫂嫂曾经说过的齐王的一些事,还有那古灵精怪的周司徒幼女,齐王的义女,可崇拜她这个义父大人的紧呢。

    从嫂嫂郑王妃,现今的吴王妃嘴里,那齐王简直就是天底下第一胡闹的家伙,说的一些事可逗得自己笑得肚子疼,而在吴王妃那小不点妹妹嘴里,齐王又是天下第一大英雄,令人仰慕的很。

    还真的挺好奇的,想看看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

第六十九章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一)

    “齐王单骑入城!”

    “齐王单骑入城!”

    “齐王单骑入城!”

    惊人的消息在汴京城内长着翅膀一样传递。

    汴京城,天子之地,皇城根下,跟乡间自然不同,酒楼瓦舍中的酒客高才,各个跟后世出租车司机差不多,人人消息灵通,天下事信手拈来。

    现今城内繁华无比的酒肆虽然大多已经闭户,城门外的瓦舍更早成了废墟,但市井中,仍少不了聚拢在一起谈论的市民,这些人,看起来自然是人人对齐王了如指掌,仿佛昨天刚跟齐王殿下身边亲随吃过饭喝过茶一样。

    这不,西市飞巷中,一位白胖子正说得唾液飞溅,这位西门大官人,是附近坊市最了解齐王动向的权威,有理有据的考证出了齐王身边有一百零八美姬武士,无人能够反驳,一时压倒所有齐王八卦党,被奉为西市内通晓齐王齐地事务的第一人。

    此刻他正大吹特吹齐王修了仙法,可退十万甲兵,旁边听众,听得呆若木鸡,连连点头。

    ……

    陪着齐王殿下策马进城的韩通脑子有些懵圈,早听说齐王行事一向出人意表,可没想到,是这么个出人意表法。

    突然单骑出现在东门自报家门叩门,若不是离得远,士卒们怕一轮箭雨就射了下去,诓城门也没这么诓法不是?

    幸好宋王委派自己统领各路禁军守城,巡视过来,听得这话,上城头看了看,那白袍如雪金冠璀璨,英气冲天的形象,好像真是传说中的齐王。

    自己原本镇澶州,直面这位传奇般崛起的国主压力,他的画像也有收藏。

    但,画像本来面相就不甚明了,更在神韵,虽说看城下这位冲天豪气,怕除了齐王天下也不做第二人想,但万一是赵匡胤派人假冒的呢?

    而犹豫间,那齐王突然就拉开了弓箭,甚至那长弓怎么取下来怎么到他手里速度快的好像忽略不计,没等自己反应过来,箭矢已经挂着风声射到,自己头盔红缨应声而掉。

    现今想起那可怕的一幕,自己这心还砰砰跳,第一次,感觉到距离死亡是如此之近。

    此人,不是齐王又能是谁?超远的射程,精准无比的射术、快的肉眼好似都看不清的动作,若赵匡胤手下有这等人物?这汴京早就被破城了。

    何况,这等人物?又岂肯屈居人下?

    就算此刻,策马偷偷瞥旁侧的齐王殿下,这位豪气冲天的英主,韩通都觉得,有种莫名的压力。

    陆宁自不知道,自己其实一直就是这样为所欲为,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作为东海县公就是如此了,但不同阶段,给人观感也截然不同。

    在东海县公任上,自己这样为所欲为就是脑子有癔症,就是少不经事胡闹顽劣,到后来跟永宁平齐鲁地,同样我行我素的带着少量兵卒便要平齐鲁,如此就变成了狂妄无比,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所谓。

    而现今的自己,却是掌二十余州,数百万人口,跺跺脚中原颤三颤的一方雄主。

    自己从来没变过,现今还是不按常理行事,但在旁人眼中,却是另一种意味了,神秘莫测而又豪气冲天。

    “殿下来的急,恕在下只能开城之余,令快马去报信给宋王,想来宋王殿下应该已经迎过来!”韩通告罪,心下苦笑,实则,这真不能怪自己,但偏偏齐王进城,除了自己,连个迎接的都没有,也太失礼。

    韩通甚至都没意识到,他话语里,倒好似是这位齐王殿下的臣子,反而称呼李重进为“宋王”,只是他没有直接用臣作为自称罢了。

    这时,西方,隐隐传来号角声响。

    韩通脸色微微一变。

    陆宁也蹙眉,“看来赵匡胤军有异动,去西城上看看。”

    韩通略一犹豫,随之颔首。

    ……

    汴京西,秦军旌旗招展,黑压压的营帐,一座连着一座,仿佛漫到天边,此时号角阵阵,密密麻麻的军卒,正从营帐中集阵而出,这些同李重进交战中无数次血战淬炼的精悍勇卒,挟击败李重进主力之威,汇汴京士卒不敢接战之势,腾腾杀气,旌旗纷飞,遮天蔽日。

    西城城墙上的守城士卒,却是各个脸有惧色,歪七斜八的爬起身,从城垛向外看,

    而这时,刚刚被委任为枢密副使、守城都监的韩通却是陪同齐王殿下登城?

    闻讯的守城士卒都怔住,韩通和陆宁一路走,他们都傻呆呆的望着陆宁。

    甲胄在身,又大战在即,自然没那么多礼数。

    而韩通一路行来,暗暗心惊。

    赵匡胤数日未曾攻城,但一天天过来,城中守兵每一天,怯意都增一分。

    如果赵匡胤连续不断攻击,这些士兵们还算悬着一口气,还会浴血奋战,但偏偏,赵匡胤令他们松懈了数日,也令他们有了数天琢磨心事的机会,初始交战准备死守汴京的那口气怕是都已经泄了,各个心中,都有了要活命的小九九吧?

    幸好,齐王殿下突然来到西城城楼,令闻讯的守城士兵精神一振,显然这是来了援军,齐王必然领着大队人马到了汴京。

    秦军攻城在即,齐王却到了城楼之上,自然不是来送死的啊!

    于是,很多守城兵卒便觉得都有了盼头。

    “多送些箭矢来!”陆宁站在城楼上,突然喊了声。

    韩通立时吩咐左右,“快去!给殿下多备箭支!”

    城外,突然号角声更急,秦军大声呐喊,声动天地,却见秦军阵中,慢慢推出些器械,十余座飞桥在前,几座巨大的冲车在后,后面又有几座重型投石车被慢慢推出来,又有数十架云车云梯跟在最后。

    韩通心里一沉,显然,赵匡胤是要真正行破城之举了,想来这些日子没有攻城,除了心理战,也在等这些巨型器械的部件被运送过来,这几日,组装完成。

    城上守军,也都骇然色变。

    陆宁看着,只是冷笑,慢慢的,松动着手指。

    那几座巨大的投石车,每一辆被几十个军卒慢慢推行,甚至都可以想象,那数十斤重的巨石被远远弹射过来,是如何的威势。

    巨石虽然不能破城,但可以对城墙上塔楼、军卒造成毁灭性的伤害,可以想象,一旦一块巨石砸在军卒中,众军卒是何等惨状。

    秦军,显然是准备用投石车先轰击个半天,将城墙上箭塔扫平,更可以对守城士卒士气造成最大的伤害,尔后,才开始强攻。

第七十章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二)

    眼看着投石车慢慢停在了两三百步外,飞车在后,随时准备在护城河上搭桥。

    又眼看着数十个军卒在一旁准备拉动绳索,又有数个军卒将合抱才能抱起的巨石费力的抬进投石车的橹内。

    城墙上弩车嘭嘭的往外射出弩箭,但离得远,又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准头?

    突然,城楼之上,嗖嗖嗖箭矢飞过来。

    一辆投石车橹上绳索突然就燃烧起来。

    然后,第二辆,第三辆。

    六辆巨型投石车,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橹上绳索都燃烧起来。

    巨型投石车旁秦军士卒,好像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甚至有一辆橹上巨石轰然落下,砸的几名士卒惨叫倒地。

    然后,秦军士卒才反应过来,纷纷逃开。

    站在陆宁身侧的韩通瞠目结舌,他看得明白,正是齐王射出的火箭,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是射中绳子后才开始燃烧,箭簇中必然有什么古怪。

    虽然早闻听齐王射术精湛,甚至世宗就是乱军中被当时刚刚被雷劈的懵懵懂懂的齐王射杀,而且传闻齐王当时箭矢能射出三四百步远,但没亲身经历,怎么都觉得夸大其词了,可此刻,韩通立时满身冷汗,这,真的是志怪小说里,天宫某位宫主转世的人物吧?

    “齐王,是齐王射中的!”旁侧,目瞪口呆的军卒,终于有情不自禁的大声喊叫。

    韩通身侧跟着的掌书记幕僚,眼转一转,已经喊道:“齐王殿下的神火箭,无坚不摧!万岁!”

    跟着大喊:“齐王!万岁!”“齐王,万岁!”“齐王,万岁!”

    旁侧军卒,立时有人跟着激动的大喊:“齐王万岁!”

    “齐王万岁!”“齐王,万岁!”

    开始是杂七杂八乱喊,但渐渐的,就变成了极有节奏。

    “齐王!”“齐王!”“齐王!”

    军卒们用兵器顿地,整齐呐喊。

    喊声震天,更远远传到了秦军耳中。

    旌旗招展的秦军中军,麾盖之下,一名方脸大耳的威严男子,猛地看向汴京城楼。

    此人正是秦王赵匡胤,他鞍前铁槊,黑黝黝惨惨生光,仿佛有无数冤魂。

    当年便是大周最具勇名的悍将之一,便是现今,杀敌破寨,他有时也会身先士卒,手下众将莫不钦服。

    此刻,眺望汴京城楼,他脸色微微一沉,问旁侧:“石守信,可有报?!各路哨探可有报?”

    石守信率左路军屯兵汴京东北的陈桥驿,便是防范齐国来援。

    东南方向,王审琦部,在击溃了宋军最后一路援军镇安军援军后,已经回兵合拢攻击汴京,但东南方向,同样放出了大量斥候哨探。

    “无报!”回应赵匡胤问话的,是一名三十出头的虎背熊腰将领,黑甲铁马,威风凛凛,正是赵匡胤殿前马军指挥使潘美。

    潘美是赵匡胤手下第一悍将,也是他最亲近的将领,而且,其不仅悍勇无敌,更有统帅之才,赵匡胤正准备攻克汴京后,放他领一路军马,南下取淮北诸州。

    “哼,看来,他是单枪匹马进城!”赵匡胤咬咬牙,更有些后悔,早知道这厮在此,便该令投石车远远抛射,三四百步外,投石车自也能将巨石抛射上汴京城头,只是威力准度便小了些而已。

    “全力攻城!”赵匡胤挥了挥手,绝不能令守城宋军的士气起来,这厮孤身进城,再悍勇又能怎样?说不定,这还是早日除去这个心腹大患的绝佳之机。

    这厮,就是太过心高气傲了,真以为打遍天下无敌手,孤身一人,便敢来助守汴京!

    不过,虽然不想承认,心底深处,却也不得不叹息佩服,如此豪气,生为男儿,却又活得何等精彩?谁又不想这般活上一遭?

    赵匡胤思忖间,中军令旗挥动,号角声响。

    立时喊杀声震天,满田遍野的秦军步卒,潮水般向汴京城下涌去。

    阴暗的天空,仿佛在这瞬间,都在微微颤栗。

    汴京城,就好像虽然巨大但却脆弱无比的朽木,在密密麻麻的黑色甲兵浪潮冲击下,摇摇欲坠,瞬间就可能被淹没。

    “嘭嘭嘭”,飞车弹出的木板,砸在壕沟上,带起无数沙土,却也在护城河上,架设起了临时的木桥。

    “箭来,箭来!”西城城楼,陆宁大声的喊着。

    而他脚下,已经堆满了一捆捆箭矢。

    “嗖嗖嗖……”一支支箭矢闪电般射出。

    奋勇冲锋的秦军士卒,不时有人摔倒,韩通此刻也在弯弓放箭,无暇顾及齐王举动,但他的幕僚掌书记,却是一直盯着齐王,却是越发的瞠目结舌,他看的分明,齐王箭矢对准的,好似都是秦军中的悍勇军头,他每松开一次弓弦,城墙下壕沟前,便有一名强壮高大的秦军步卒被射翻,而必然会引起那步卒左右一阵骚动,自然,这些军头,便是统领小队的头领。

    “嘭”,一辆冲车已经被推到了城门下,重重的撞击城门。

    “呼”一声,突然,冲车上便燃起了熊熊火焰,更有士卒惨叫着全身带着火焰逃开,跳动惨叫挣扎。

    韩通的幕僚掌书记更看得分明,齐王却是顺手洒下了一大盆火油,他手上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有准头,火油全数泼在那冲车之上,然后,齐王从自己箭囊抽出一支箭矢射了下去,冲车立时燃起熊熊大火。

    幕僚掌书记渐渐看明白,齐王箭囊中箭矢,都有各种特殊机关,而他射翻那些秦军悍勇军头,便是用脚下普通箭矢。

    幕僚掌书记是文人,其实要往日,他此时早就下城远远避开,毕竟,他在也无用。

    但此刻,他却早忘了逃命,全副心神,都放在了齐王身上,越看越是惊骇。

    “嘭”,一名手持金色盾牌,快速攀爬云梯的巨汉惨叫摔落,却是一支箭矢,射穿了他的金盾,正中他的脖颈,这一次,好似秦军中终于响起了惊呼声,攻势稍缓。

    而守城士卒,却大多认得这金盾巨汉,据说这金色巨盾是秦王赵匡胤爱他武勇亲自赏的,因为这巨汉,在攻克西京时,第一个悍不畏死的杀上城头,更坚持到了城破。

    尔后汴京城下数次大战,这金盾巨汉身先士卒,悍勇无敌,多次一马当先杀入宋军阵中,身后部众跟随,击溃宋军阵营无数,对宋军来说,他简直就是噩梦一般的存在,更是一个符号,秦军强大到无可抵挡的符号。

    而现在,这个秦军天下无敌的神话,突然,就破碎了。

    韩通的掌书记幕僚,再次看得分明,是齐王用箭囊中的无敌箭矢,射穿木盾,也击破了秦军的神话。

    “齐王射死了金盾小儿!”

    掌书记幕僚,大声的喊。

    守城军卒,呐喊声,震动天地。

    好似沸腾的热血,终于回到了身上。

    而这时,汴京城东南方向十余里外,一列列甲卒正慢慢进入战场范围,代表齐王的神龙大旗,迎风飞舞,旗帜上那巨大的金色神龙,盘旋而起,仿佛正在吞噬天地,阴沉的天空,也在惧怕它,乌云正缓慢退却。

第七十一章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三)

    城上城下,喊杀声震天,虽然城下堆满了尸体,但秦军士卒,已经渐渐登上城墙,城垛之后,血淋淋的厮杀,越来越是激烈。

    韩通突然被人一拉,一柄雪亮钢刀从他耳旁扫过,然后,那名秦军士卒胸前血溅,闷哼栽倒。

    齐王手中细细长剑,从他胸口拔出,旁侧一扫,又有秦军士卒惨叫倒地。

    齐王一直不退,韩通只能在城头和秦军士兵血拼,身边亲军虽奋力血战,但秦军士卒,登上城墙的越来越多,混乱中,也不知道齐王去了哪里。

    却不想危险之际,齐王突然又冒了出来,手中却是用了长剑,但动作快的,根本不似人一样,各种角度的闪躲后刺捅,短短瞬间,周遭二三十个秦军士卒,便纷纷倒地,那动作,不似行云流水那般有章法,各种扭着身子躲闪下,动作显得怪异甚至有些丑陋,但利索的,令人骇怕。

    身子一扭,躲过秦军士卒攻击,手中长剑,便也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入了秦军身体,又一闪,到了另一名秦军士卒面前,甚至面贴面一般,但长剑,也已经刺入那秦军士卒胸膛。

    此处登城秦军,立时被一扫而空。

    城墙上一名秦军士卒刚刚冒头,齐王手中一颗血淋淋人头砸出,那秦军士卒立时惨叫摔落。

    韩通身边亲军纷纷涌上,这才重新守住墙垛。

    韩通这才意识到,齐王应该是看到左近有秦军悍勇军头在城头掩护同伴更多人登城,便冲过去取了他人头。

    可是,虽然这几百步内好似秦军一时间攻不上来,但城墙绵延开去,离得远的城头,秦军士卒已经越来越多,韩通一颗心沉到了谷底,看情势,只怕这汴京,却是守不住了!

    正哀鸣间,却见右方嘭嘭嘭惨叫声四起,韩通一惊,转眼看去,却见一名虎背熊腰将领,手中铁槊砸的登城秦军惨叫倒地,将领快步走来,其身后,都是重甲武士。

    正是自己手下第一悍将慕容延钊。韩通稍稍心安。

    慕容延钊带铁骑兵本来在城下,城门一旦被攻破,便要对抗秦军铁骑,却不想,城门迟迟不破,后来听闻,好似是外面几辆冲车都被齐王火箭点燃,不但不能破城,反而成了秦军攻城的阻碍,而此刻,恰好又有惊人消息传来,慕容延钊干脆下马,令副将在城下率众戒备后,带亲随上城杀敌,也来向韩通禀告那噩耗。

    “使公,刚刚得东城消息,宋王殿下和王妃,在范相等大臣簇拥下,领数百近卫,已经开东门离去……东城守卒,很多已经逃走……”慕容延钊贴在韩通耳边,很小声的说。

    但这句话,听在韩通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

    “什么?!”韩通失声喊叫。

    慕容延钊,脸上也有些悲愤,默不作声。

    韩通猛地省起,劝宋王离开汴京,还是自己的主意。

    而现今,显然是西城要失守的消息传到了内宫,范质等也早就和宋王分析过种种应对之策,现今眼看汴京要失守,是以才逃离。

    齐王正在汴京,所以,不管齐王能不能逃出生天,秦军和齐军的大战已经不可避免。

    齐王若战死在此处,宋王显然便准备借助和齐王妃的关系,合力抗秦,说不定还能得到齐地,若齐王没战死,随之秦国齐国大战,他去南方,便可看有没有机会卷土重来。

    自己当初的劝谏,实则大概方略就是要驱虎吞狼,令秦国和齐国相争,这样宋王还有一线翻盘的机会。

    齐王单骑进汴京,却是令这计略成功的机会大大增加。

    但是,显然自己这被他临时任命的枢密副使,及城中数万军马,都成了牺牲品。

    实则按照正理,宋王便是逃离也应该知会自己,臣为君死,忠心之士,为主公拖延时间也是正理,可是,偏偏齐王也在,大概宋王担心齐王闻讯后,事情起什么变化,所以才在范质等人怂恿下,直接逃离汴京。

    何况,自己对他到底有多忠诚,宋王想来也是有疑虑的。

    说来也可笑,纵观历史,这样的场景还从未出现过,正因为有齐王这种单骑入城援助另一位国主的不可思议之主,也就有了另一位国主逃跑,令援助自己的国主蒙在鼓里帮着守城的奇事。

    韩通,深深叹口气。

    当然,这些念头,其实也就是一瞬之间。

    又神色复杂的看向齐王,韩通犹豫了一会儿,走上两步,低声道:“殿下,李重进逃走了!”

    陆宁顺手一剑刺穿刚刚登城的一名秦军咽喉,笑道:“我方才听到了。”

    韩通微微一呆,齐王耳目,聪敏若此?但此刻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急急道:

    “殿下,臣请殿下也暂时退却,我这就去调度军马,护殿下出城,这小小汴京,殿下聚集军马回来,举手可破!”

    临阵换主公,韩通心下苦笑,但是,这番话说出来,心里却安宁多了,而且,所言更是心里话,和齐王并肩作战后,真是觉得,齐王只要不这么任性不这么傲气冲天,领齐军马,只怕这天下,再无可抗齐王军威之城。

    “又何必等来日!”陆宁笑笑,顺手,又一名秦军士卒落城。

    此时,南方,号角声响。

    韩通一怔,举目看去,立时一呆,远远的,好似正有一支军马缓缓进入战场。

    然后,突然便见赵匡胤右军,杀声震天,无数骑兵飞驰而出,显然是要趁对方还未结阵,一举将这支人数并不多的援军击溃。

    韩通立时心下一沉,秦军实则强大就强大在,他那悍勇无敌的骑兵军团。

    宋军在陕州大败,就是轻进后,被秦军骑军一举冲破中军。

    而城下,显然都是秦军骑兵精锐,怕也有近万骑兵,黑压压便直扑那和骑兵洪流比起来显得人数极少的齐军援军,这些齐军都是步卒,大概也就两三千数,虽然远远的看起来,好似都有具甲,但两三千步卒被上万骑兵在野战中冲击?怎么想,都是一触即溃。

    这?韩通转头看向齐王,这齐王用兵,难道也是这样率性而为?

    而齐王,根本没理会远方战事,手中长剑,一剑一个,他所在方向,自没有一个秦军能登城。

第七十二章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四)

    秦军中军,赵匡胤远远的望着那支有硕大神龙旗飘扬的齐**马,这应该就是陆宁那厮的侍卫亲军?甲具倒是齐整。

    赵匡胤虽然心中有些犹疑,这支军马,进入战场十余里处才有哨探发现来报,倒好似无声无息出现一般,要知道,东南方向,最远的哨探甚至到了五十里外,怎么就全没有快马来报?

    不过,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看起来不过三两千重步加弓手,便是有巨盾,陌刀成阵又如何,万余重骑,还不瞬间就冲溃?

    看着远远冲在最前的那匹雪白骏马形成的锥形箭头,赵匡胤心中满是豪情,真想回到一年前,自己是潘美,领铁骑洪流,一切阻碍之敌,都被摧枯拉朽般冲的七零八落。

    唉,可惜,不能轻动了!

    数十个重骑兵组成的锥形阵组成两列冲在最前面,后方轻骑,也分成数队,更有左右包抄,准备在重骑冲溃敌方阵型后,包围追杀散乱的溃兵小队。

    “咚咚咚”

    齐军最前排,巨大的木头盾牌,纷纷落地,又有箭雨从木盾后形成抛物线射出,箭雨落下时,恰好秦军各个重骑兵锥形阵冲到对方阵前数十步,但这些箭矢,对重骑兵好似根本也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巨盾虽大,但第一列的秦军重骑兵已经纷纷举起长矛,第一轮便是抛射,木盾后齐军士卒必然死伤惨重,而抛射的第一列重骑兵立时便会左右散开回转,第二列重骑兵的冲击瞬间便到,顷刻便可以冲溃这木盾阵型。

    就在第一列重骑兵眼看就要到达抛射距离,突然,巨盾空隙那些探出的不知道做什么的黑乎乎铁管突然“嘭嘭嘭”巨响,更发出剧烈火光。

    “咴……”重骑兵胯下坐骑纷纷惊得直立而起,更有重骑兵身上胸口遭到重击,从马上跌落。

    受惊的马匹,乱跑乱踢的有,回身逃走的更多,随之便和第二轮锥形重骑兵狠狠撞击在一起,第二轮重骑兵猝不及防下,一些士卒手中挺立的长长直矛竟插入了战友的胸膛,有许多士卒下意识想勒住战马,但又和后面的战友撞击在一起,一时人仰马翻。

    “轰”“轰”,惊天动地的巨响。

    齐军前排的木盾突然平平落地,甚至士卒也都卧倒,后方四五门青铜圆筒,发出巨响,无数铁珠碎石飞出,正乱作一团的秦军骑兵,立时响起更多的惨叫声,一些马匹也惨嚎倒地,更多的马匹,纷纷受惊奔走,一些骑手,本没有受伤,此时跌落马下,也被拖拽得惨不忍睹。

    接二连三的巨响,大地震动,也令攻城守城的秦军、宋军士卒厮杀中,也张望过来。

    离得远,实则看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隐隐看到秦军大队骑兵突然溃败,韩通、慕容延钊目瞪口呆,甚至忘了杀敌。

    远方,震天喊杀声起,数队铁甲骑兵在巨响后慢慢靠近战场,突然便提速,冲向了乱作一团的秦军骑兵,这些铁甲骑兵的战马,都被棉花堵了耳朵,方才离得又远,却未受到惊吓。

    说起来,现今棉花并未被大量种植,全天下,也就青州,有公田海量培育。

    巨变之下,城下秦兵纷纷退去,登上城的秦兵,甚至有直接从城上跳下去的。

    “降者不杀!”齐王的喊声,却是从城门洞中响起。

    韩通和慕容延钊这才回神,然后,才听到好似城门巨大门栓被拉动的声音。

    接着,便见一匹骏马从那冲车残骸缝隙猛地冲出,马上人白袍金冠,又能是何人?

    此时,他虽然手持铁槊,但却并不杀伤逃兵,而是直直的,就向远方秦军中军麾盖处冲去。

    城门中,一个个重骑兵跟着齐王从冲车缝隙跳出,却是慕容延钊的部曲,但此刻,却都跟着齐王一窝蜂向外冲出去。

    “快,速速传令各城守军,全数杀出去!留下飞龙右厢军,随我守城!”韩通大声喊着。

    虽然秦军攻击的重点是西城,但对守城军卒来说,其余三个方向,也都布防,免得被对方声东击西。

    不过秦军海量登城后,其余三城守城军卒,已经纷纷来援。

    慕容延钊三步两步就跳下城,他的马被齐王骑走了,他随意选了匹马,大喊着:“让我先来!”本来依次从城门和冲车残骸废墟只能一次冲出一人,排队的军卒只好任由他插队。

    虽然战场局势转变的简直令韩通到现在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好似秦军右军突然吃了大亏,随之整个秦军军阵都很可能会被击溃,但他还是保持清醒头脑,倾城而出是不可能的,至少,要留下一厢军马固守本阵。

    不过,等他传令后眺望远方,立时一呆,赵匡胤中军,好似正仓皇后退,麾盖突然倒地,却是跑的仓皇,麾盖都不要了。

    齐王白袍白马那团白影,正向麾盖方向直直冲过去。

    本来就混乱的秦军,立时大乱。

    韩通随之明白过来,不由苦笑,看来赵匡胤,对世宗如何亡于乱军中,比自己清楚太多了。

    自己今日才相信,世宗真可能是被齐王殿下万马军中射杀,而赵匡胤,显然早就知道这一点。

    秦军右翼突然溃败,齐王立时趁乱出击,显然想重施故伎也取了赵匡胤首级。

    其实本来来说,秦军右翼虽然被击破,但秦王御驾亲征,军力又占优势,正常情况,只要固守中军,收拢军卒,还有机会挽回溃败的局势,缓缓败退,不无可能。

    但偏偏,齐王却是鬼魅一般令人害怕,趁着敌军短暂的混乱突然就奔赵匡胤中军,谁也不知道他箭矢到底能射多远,真的只是三四百步吗?

    看今天这些骇人听闻的动静,山摇地动的器械,显然都是齐王的神来之笔,谁知道,他神技还有哪些?

    是以,赵匡胤,才立时在亲信扈从的簇拥下退却,甚至为了跑的快,麾盖都不要了。

    韩通望着远方,此时齐王骏马那团白影,正践踏过赵匡胤的麾盖,韩通苦笑之余,思及今日种种变故,一时又有些茫然。

    而此时,城下,到处都是“降者不杀”的声音,初始只是齐王的殿前侍卫亲军们再喊,后来,就变成了所有汴京军卒的喊声。

第七十三章 天下大势

    戊午年(958年)元月。

    汴京西郊,赵匡胤精锐被齐军击破,率残部西逃。

    在陈桥驿与齐国运河而来的河西军鏖战的石守信部,闻讯大惊,唯恐被齐军截断退路,匆忙退兵间,被河西军先锋田钦祚奇袭,河西军乘势掩杀,石守信部溃败,乱军中,石守信战死。

    消息震动天下,一时原本宋王治下周地军州,纷纷归顺齐王。

    便是对汴京被困而按兵不动的徐州武宁军节度使王晏,在齐军山东大营副使张彦卿领兵入境“帮武宁军防御江南”后,也顺势而降。

    而在赵匡胤被击溃的当日,齐王已经领本部亲军、韩通部、慕容延钊部西进,其后,又有河西军、河北军、山东军、忠武军、义成军等旧部新部,汇聚齐王麾下西征。

    赵匡胤在西京过而不入,一路西逃,自是因为西京洛阳本就是新得,担心入城后那些降兵降将作乱,擒他献城。

    齐王遂收复西京。

    二月十一,齐王收复陕州,陕州及西京附近州府,原本投降赵匡胤的文官武将,又降齐王。

    三月,齐王兵锋,抵蒲州河中府下,此地赵匡胤已经经营许久,但短短五日,河中府被拔。

    一时秦地震动,河中府北的黄河东岸,建雄军诸州、慈州、隰州等等州府皆降。

    齐王还欲西进赵匡胤根基之地与赵匡胤决战,但却有急报,北汉袭潞州,契丹人也蠢蠢欲动,江南李景遂,也在调动军马,只是徐州极快的归顺齐国,又好似燕王李弘翼和吴越同样虎视眈眈等待良机,掣肘之下,李景遂才没有轻动。

    齐王任命陈致雍为河中府府尹,又林仁肇屯兵河中,组河中大营防范秦军,尔后,领其余各部还汴京。

    四月,齐王回到汴京。

    而还都之时,齐王早已派使者送信去太原,斥责北汉汉主背弃盟约,现今昭义军属地,已经归齐,若汉国南侵,必十倍还之。

    齐王破秦伐秦,速度实在太快了,现今情报又缓慢,是以等北汉确定了秦齐大战,齐军主力西征,又庙堂吵得天翻地覆,终于想南侵之时,齐王已经破河中府,现今更领大军回转。

    虽然杨业实在悍勇,甚至已经攻克潞州。

    但北汉国主很快写来书信澄清误会,并令刘继业也就是杨业退兵。

    ……

    四月初夏之时,汴京城花红柳绿,汴州桥行人熙熙攘攘,北城外大片瓦舍,歌舞升平,真是好一幅清明上河图,好似几个月前的鏖战,只是一场梦而已。

    对汴京这座繁华都城,陆宁实则心情很是复杂,但也不得不承认,现今汴京,正是南北枢纽,四方皆通之地,作为中枢,管理东西南北疆域都很方便。

    齐国在山东府的各院、各部、各司衙,均已经搬迁来汴京。

    实则现今名义上归顺齐王的州府,从资源经济实力等等,原本周地,已经四有其三。

    甚至邓州的武胜军节度使宋延渥,距离南逃的李重进盘踞之襄州仅仅百余里,其也上表请归齐王,而对李重进写来的密信不闻不问。

    只是,如此大的疆域,许多州府还是各自为政,却是要消化一番了。

    ……

    汴京皇宫,金碧辉煌,气象万千,陆宁回转汴京时,皇宫恰好修葺完成。

    李重进在汴京,一直没敢住进皇宫,但永宁却不管那套,进了汴京后便征民夫修葺故宫,这对永宁公主来说,便如回家一般。

    汴京城中文武,见此情形,更各个喜悦。

    此刻在这皇宫宫落中漫步,永宁公主在旁,为陆宁解说各处殿宇用途,陆宁颇感兴趣,不时问东问西。

    身后一长溜,跟着数十名宫婢。

    陆宁不喜谒者,齐王宫便从来不用,都是宫婢,又有各蛮族女婢,却能做谒者才能做的力气活,甚至包揽了近侍宫卫的活,也就是整个皇宫,除非上朝之时及前殿官员值衙之处,不然,便是半个男子都见不到,更莫说后宫了。

    陆宁今日刚刚回来,解了甲胄,去给母亲磕了头,自有一番悲喜。

    不过母亲看来有些傻傻的,想来便是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能进皇宫,更莫说住进来了,看着自己,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甚至好像变得有些拘谨起来,陆宁琢磨,应该是好久不见的缘故,等闲下来,却是要陪母亲好生游玩一番。

    甘氏、尤五娘,自己都去见了见,尔后,才由永宁陪着,在这皇宫中游览,也算认识自己的新家。

    永宁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前方一座宫落发呆。

    “哦,这就是琼华殿……”陆宁望着这处楼榭亭台组成的建筑群,这里,永宁曾经住过数年。

    “没想到,还能再来故地……”永宁神色有些凄然,这一瞬,显然是想了很多很多往事。

    她的眼圈渐渐红。

    突然,她转身,盈盈下拜,稽首,垂泪道:“谢,谢夫君大恩!妾当日去东海之时,却想不到能有此一日!”

    是啊,说是殚精竭虑的谋划,要趁李重进和赵匡胤相争,开辟一处天地,可也不过尽人事罢了,作为一名女子,永宁比谁都清楚,实则,她根本不可能成为逐鹿天下的一方,但她就是想轰轰烈烈活上一场,折腾出些许浪花,如此见了先父,心中也无愧。

    却怎么也想不到,会遇到陆宁这样一个奇怪的家伙,甚至短短一年多时间,竟然便能跟随他以主人的身份回到汴京。

    周地,更是四已有三。

    陆宁怔了下,忙走上两步搀她起身。

    永宁站起,想说什么,才发现陆宁握着自己柔荑不放,正有些莫名其妙,陆宁已经牵着她的手向前走,却是叹息着说:“岳父大人泉下有知,不知道会不会怪我,当初懵懵懂懂射杀了世宗……”

    “这都是天意!”永宁对世宗,并没有什么好观感,又道:“先父定然会欣慰的很,有你治理这个天下,比他老人家强上百倍!大周得此明主……哦,不管大周也好,大齐也好,先父也不会介怀的……”

    虽然被陆宁牵手而行有些不雅,但渐渐的,永宁却又心中微微荡起涟漪,被这个家伙温暖大手握着自己小手,这样肩并肩而行,心中,却是甜丝丝的,好似饮了甘泉。

第七十四章 不必劝进

    “药太师,准备来汴京,听说,还要约符王一起来……”漫步白玉台阶上,永宁说着抿嘴一笑。

    陆宁笑道:“老人家又急了啊?不过,倒也不用劝进了,过几日,我便去泰山封禅,正式昭告天下登基为帝。”又叹息道:“谁说太平盛世帝王才能封禅,我却是要祭拜天地,祈祷早日结束乱世。”

    永宁轻笑:“这倒也是。”

    药太师来汴京,自然还是想带头劝进。

    但是,现今这个家伙,真的是不用搞什么劝进的戏码了,治下臣民,早已经将他视作天子,如何登基,只是形式。

    臣民们都会很平静,甚至很期待的接受这天下,改朝换代。

    还用什么劝进啊?又或者将赵匡胤彻底击溃将自己那挂名侄儿夺来禅让?对这个家伙来说,反而显得格局太小了,简直让人感觉自贬身价一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莫名其妙就将他自己的尊格上升到,好像理所应当的天子一般。

    要说封禅,一般都是天子即位后,遇到祥瑞啊,或是文治武功震古烁今啊,是以才会去封禅。

    但他却是要用封禅的形式来昭告天下自己登天子位,来宣告自己要彻底结束这个乱世的勃勃野心,却让人觉得本就该如此。

    陆宁这时却轻轻叹口气,“唉,真是感觉一头乱麻啊!”

    这感慨却是由衷而发,地盘突然飞一样的膨胀了数倍,但实际上,却是百废待兴,很多州府,并不在自己掌握中,只是名义上归顺自己,可不管怎么说,现今也必须到了称帝的时候,如此,才能强有力的消化这大大的地盘。

    “你没问题的!”永宁小手,轻轻握了握陆宁的手,看着陆宁的眼神,第一次这样柔软,或许,也是因为这个家伙,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吐露心声,他并不是神,他也有头疼烦恼的时候。

    陆宁转头看她,笑道:“想不到,你也有如此温柔之时,我知道了,以后见到你,我就拉你的手,这是你的死穴!”

    永宁脸一红,立时愠道:“你说什么呢!”眼见宫婢都散开,谁也不敢向这边张望,拉起陆宁的手,就想狠狠咬一口。

    陆宁却又道:“岳父大人那里,等我即位后,给他老人家重新加谥号、庙号,要比前制更尊崇一些。”

    陆宁即位,不说还健在的母亲,便是先父、先祖及祖母等等,自也要上尊号,从先父往上,尊数代为皇帝,祖母等,数代为皇后。

    但岳父也要加谥号、庙号的,却是不多见了,当然,如陆宁这般得国的,也仅此一家。

    永宁听了一呆,眼圈立时红了,这应该是父亲及父亲创立的大周朝,自己所能想象到最好的结局了,父亲九泉之下,有两朝尊为先帝,享尽人间香火地府尊崇,又有何憾?

    永宁便想挣脱陆宁的手下拜谢恩,陆宁好似知道她想什么,却不松手,叹息道:“只希望,前朝种种纷争,到此皆休……你心里,也再没有什么遗憾,一心向前看。”

    永宁不言,却渐渐垂泪。

    陆宁突然又道:“还有这后宫妃制,你看该如何?”

    陆宁封禅登基后,永宁自然便是皇后,后宫嫔妃体制,陆宁问问她意见,也不出格。

    “一切,都由殿下做主就是。”永宁说着,轻轻拭去眼角泪水。

    陆宁还要再说,远方匆匆而来的一名尚秘书已经到近前,拜倒道:“殿下,赵相求见殿下。”

    陆宁微微点头,对永宁一笑:“好吧,那就今晚我来这琼华宫,和你细谈。”这才放下永宁的手,向南而行。

    永宁怔了怔,随之粉脸微红,看着陆宁背影离去,咬了咬红唇,哼了一声。

    ……

    汴京皇宫,被陆宁更名为崇政殿的正殿,乃是文武群臣朝拜之所。而日常处理政务,则在垂拱殿,垂拱殿实则是一处廊院式宫落,有前后两进。第一进院落主要殿宇为垂拱殿,殿东西两侧带有朵殿,垂拱殿后有房舍七间,每个跟寻常人家普通厅堂差不多大小,当然,内金碧辉煌,尽显皇家贵气,此处被陆宁称为暖阁,也是准备私下见少数臣子叙事的所在。

    赵普,却是第一个进暖阁的臣子。

    陆宁坐在榻上,赵普进来,就双膝跪倒,双手奉上奏疏:“殿下,臣虽然一人来,但这道奏疏,却代表着天下文武百官,代表着天下百姓,左右内史府、司会府、光政院等中枢司衙、诸府、诸州、诸军文武,且请殿下为苍生记,登天子位!”

    陆宁微微颔首,接过奏疏,笑道:“坐吧,过几日,我便去泰山封禅,你也领三府一院官员随行。”

    赵普初始一呆,随之便明白了齐王话里的意思,立时大喜,砰砰磕头,“如此,天下苍生之幸也!”

    陆宁挥挥手示意,赵普这才起身,挨着半边屁股坐上了软墩。

    陆宁看着榻上矮桌摆放的文牍,笑笑道:“本科我就不点前三甲了,也免了殿试,但这六十三名进士的卷子,我要好好读一读。”

    开科取士,陆宁正在西征,一切都是由赵普牵头来搞的,包括最终取中的六十三名进士。

    说起来,历史上的赵普,自称以半本论语治天下,其性格,本就是不喜欢读死书,但自从跟随陆宁,对陆宁编纂的书经,他却是手不释卷,毕竟陆宁所写的一些内容,确实是可以解答对这个世界充满疑问的一部分读书人的求知欲。

    是以,齐国第一次开科取士,虽然题目内容等,都是陆宁早早就拟定好的,但赵普牵头来做这件事,陆宁也放心的很。

    此次开科,进士科的内容,主要便是为官为吏的考试内容,涉及到齐境新政的内容,包括其中律法等等。

    毕竟新学刚刚开始,不可能一口吃个胖子,先选拔一些有潜力的吏员、官员,至于专业技术之类,如农学,便没开科,准备研究选种、施肥等等学问的农院,暂时只是在筹划中。

    而这次进士科的重点,便是看举人们对新政的理解,以及对齐国法律条文有没有熟读等等,这也是由浅入深,灌输官员们以法治国的开始。

    琢磨着,陆宁又道:“本次开科取的进士,该如何用,你们草拟个章程我看。”

    现今,多少州府自己都是名义上统治而已,正需要新鲜血液进入这些地区。

    同时,也顺便看一看赵普等,对这些进士的能力,有没有很好的衡量。

    听陆宁的话,赵普忙站起身,躬身称是。

    陆宁琢磨着又道:“明春再取一科,后春再议,不过日后定制,三年一科。”现今正是用人的时候,所以,明年才会马上又开科,倒好似后世有时候为了大换血快速提拔年轻干部,现今,也有些雷同。

    赵普再次躬身领命。

第七十五章 规制

    琼华宫正殿很是富丽堂皇,隔着黄幔,内殿可见华美无比的紫檀大床。

    外殿软榻上,刚刚在自己宫中沐浴过的陆宁,很是觉得神清气爽,他穿着一袭明黄宽松衣衫,实则和后世睡衣睡裤相仿,数月征战,现今难得的放松。

    案桌上水果,甚为香甜,甚至还有窖藏的葡萄,从宋王府冰窖中搬运进皇宫的,在这个月份能吃到葡萄,现今时代,可也只有帝王们了。

    说起嫔妃体制,永宁全无异议,她坐在软榻另一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桌上红彤彤烛光,还是因为刚刚被香汤熏蒸,映得她粉脸微红,看起来,却和平日那高傲气质完全不同。

    陆宁掌灯时分才到,她也是刚刚沐浴过,头发还湿漉漉的,虽然还是整整齐齐盘起,但少女刚刚出浴,自有别样诱人。

    陆宁拿来了内侍院草拟的嫔妃规制,当然,说是内侍院草拟,实则本来是陆宁一言而决的事,只是陆宁懒得费脑子,可就逼苦了内侍院的这些女官,只好参考历代前朝制度,又略作改动。

    草拟的嫔妃等级为,皇后一人自不必说,四皇妃,皇贵妃、皇淑妃、皇德妃、皇贤妃各一人,为正一品;妃九人,庄妃、敬妃、惠妃、顺妃、康妃、丽妃、安妃、和妃、僖妃,为正二品;嫔九人,封号不定,为正三品;美人九人,正四品;才人九人,正五品。

    嫔、美人和才人三等共二十七人,按照《礼记》规制,称为世妇。

    又有贵人二十七人,正六品;御女二十七人,正七品;采女二十七人,正八品。

    此三等八十一人,按照《礼记》规制,称为御妻。

    这等庞大的后宫规制来自传统规制,陆宁便也没反对,一切自来得隆重些好,但最终后宫多少嫔妃,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有些女官,却真的聪明,好似看得出齐王不愿意与大臣们联姻,又因为前唐后宫,多是选权门贵族、百官子女,女官便提出,本朝后妃选自民间,不重门第重品行,而且通过选秀女产生,不准大臣推荐。

    陆宁听了却是立时说,此法可行。

    从民间选秀应该是从明代才开始,唐、宋,多是权贵臣子子女入宫,以前的朝代更不必说。

    虽然选秀自己是不会搞的,但这种明文杜绝避免外戚坐大的仪式感不错,自然要采纳。

    不过,这嫔妃规制,显然永宁根本不感兴趣,陆宁也就不再说下去。

    打了个哈欠,陆宁挥挥手,“你们退下吧!”

    在旁伺候的几名掌寝女官,忙纷纷屈膝行礼告退。

    永宁身侧的贴身尚秘书,年纪不大,却很是秀美,甚至可以说是貌若天仙,身条也好,尚秘书制服似的雪白丝绸衣裤,裹着纤细柔软身段,便是陆宁没有那个心,实则也不免多看她几眼,听闻她是永宁亲自挑选的罪官家眷,永宁取名为“仙儿”,此时也屈膝告退。

    永宁突然说:“你别走,去铺床。”

    仙儿清脆的应了声“是”,便进了黄幔后的内殿。

    陆宁初始也不在意,笑眯眯看着永宁,心里有些毛爪,心说今日看你还凶不凶?

    永宁并不是什么优物,但气质高雅,别有一番风情。

    尤其是,自己有时候都看不透她,从今日,却要和自己灵肉交融,这样的女子,就好像一本书,灵肉交融后,才真正打开这本书,不知道,里面却又是如何灵秀?

    永宁被陆宁打量着,螓首低垂,第一次,在陆宁面前,这般示弱。

    陆宁就更是好笑,心情更好。

    前阵子这永宁何等嚣张,看起来好像真是那么回事,可真到了这一日,原来,比之寻常女子,也没什么不同。

    越看她不敢看自己的样子,陆宁心情越好。

    可随之,陆宁就有些等得不耐,回头喊道:“仙儿,好了没?”随之便是一呆,却见黄幔里面,紫檀大床旁侧木阶下,雪白衣裤叠得整整齐齐,仙儿好似,却是已经在大床最角落,萝体裹了毛毯平平躺着。

    陆宁呆了呆,“这是做什么?”回头不解的看向永宁,心说,你身边这尚秘书,是真真实实有什么癔症吗?

    永宁螓首低垂,语气却平常,好像诉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殿下,若妾身侍奉的不好,仙儿就在一旁,殿下可尽兴……”

    陆宁瞠目结舌,随之渐渐明白,永宁这是真的没有自信的表现,自是觉得和甘氏、五娘比,她姿色不足,担心侍奉不好自己,所以,才想到了这么一个主意。

    “仙儿,起来,出去吧!”陆宁喊了声。

    那仙儿便赶紧爬起来,穿上衣服,跑了出去。

    “你呀!真是的!”陆宁突然起身,双手一伸,抓住永宁双腋,便如拎尤五一样,巨人拎着小兔子一般拎起她,就向云床方向走。

    永宁失声惊呼,随之忙捂住樱唇,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她自不好挣扎,只是低声道:“你,你干什么……”

    黄幔抖动,低呼声戛然而止。

    ……

    福宁宫是李氏居住的宫落,此时李氏、陆宁、甘氏和尤五四个,正吃酒聊天。

    “永宁从昨天我就没见了?听说染恙了,可好些了?”李氏关切的问。

    尤五便偷偷吃吃的笑,桌下,精美无比的诱人小绣花鞋更偷偷探入陆宁双足间,一触便回。

    陆宁狠狠瞪了她一眼,又偷偷瞥了眼甘氏神色,心里颇有些虚。

    含糊的答应了声:“嗯,没什么大碍。”

    实则,还未和赵匡胤争锋时,本来带了甘氏出去游山玩水,就是想增进感情,令一些事情水到渠成,却不想,汴京巨变自己这一走,就是数个月。

    现今更是觉得,顺其自然就好,急急的想什么男女之事,倒显得下作了。

    等这几天忙过去,封禅后,却是要带着甘氏四处转转,想想倒也美哉。

    陆宁琢磨间,却见老妈就问了声永宁,就不大说话了,笑笑道:“娘,等过几日,你就变成太后娘娘了,有什么感想?”

    甘氏和尤五娘都是一怔,尤五娘眼中更迸射出激动的光芒,只是这些事,她不敢多问。

    李氏更是呆住,好半晌,嘴唇蠕动,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宁本来是和老妈开玩笑,老妈如果能笑骂一声,“你都什么身份了说话还这般孟浪?”那就真是再好不过了,可惜啊,对老妈来说,现今生活的这个世界太遥远太遥远了,而且,是短短一年多还不到两年时间,老妈估计现在,还觉得是一场梦吧,是那么的不真实。

    “来,吃酒!”陆宁拿着米酒,给老妈倒了一杯,对米酒,老妈倒是能喝一些,而且,现在很爱这口。

    “儿啊,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万事小心……”米酒进腹,李氏好似终于能借着微微的酒意,将自己的担心和关切,说出来。

    陆宁微笑,点点头,心里暖暖的。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558/ 第一时间欣赏从治愈系主播开始最新章节! 作者:根号23所写的《从治愈系主播开始》为转载作品,从治愈系主播开始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从治愈系主播开始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从治愈系主播开始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从治愈系主播开始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从治愈系主播开始介绍:
这是一个从直播睡觉开始的轻松故事,如果说还有什么,那就是多了个直播治愈系统,以及不知道来自哪个平行地球的歌曲和文章。“大家好,这里是【治愈小筑】,我是主播苏云,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直播睡觉之前,一首新歌《消愁》送给大家!”从治愈系主播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从治愈系主播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从治愈系主播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