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村子
摇摇晃晃的。
张亦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脏兮兮的电动三轮车的后面。大概是道路太崎岖,所以三轮车速度稍微快一点就颠得厉害。当经过一个略大点的坎儿时,他都感觉自己能被颠飞出去。
朝前看去,三轮车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个穿着破旧半袖,头发乱糟糟,皮肤黝黑的男子。男子在专心开着三轮车前进,没有察觉到张亦弛有什么情况。
而周围,一面是垂直而起的山壁,一面是险峻的悬崖。山路陡峭危险,三轮车一个操作不当可能就会冲下悬崖。张亦弛下意识抓紧了三轮车的边沿,甚至做好了一有危险就跳车的准备。
“开慢点。”不知道男子是不是在这条路上走了太多次,已经习以为常,反正张亦弛是受不了这种剧烈的颠簸和潜在危险,开口劝道。
“噢。”男子回了一声,说话时带着不知何地的口音,“俺哥让快点回去。”
张亦弛还在打量周边的情况,另外还有些疑惑,任务怎么还没有下达,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还有多久到?”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但清楚的是现在他正被载着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和任务有关。
“半个小时哇。”男子回道。
张亦弛还想旁敲侧击问出一些其他情况,但路途太危险,他还是决定再等上半个小时。
他查看自己的衣服,衣服很稀松平常。屁股下面有异样感,低头一看原来是个公文包,估计是原主人嫌三轮车太脏,所以用公文包垫了一下。
将公文包拿起来,张亦弛一手扶着车一手费劲地打开公文包查看了一下,里面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就是一些现金还有各种档案材料表。
从这些表来看,自己应该是名警察。
那八成是又出凶杀了。
张亦弛在通过仅有的一些东西进行分析。
半个多小时后,三轮车驶到了一片较为平坦的地方,那里有一大片的平房,看起来是一村庄。
村口站着三个男人。
三轮车停在了这群显然在等候他们到来的人边上。
“哥,人来咧。”三轮车驾驶座上的那男子冲边上站着的一个男人说道,那男人看上去愁眉苦脸的,十有八九就是事主。
车子终于停了,张亦弛松了口气,下了车。
“警察同志,我是大塔村儿的村长,世民家的傻媳妇跑咧,您赶快帮着找找。”张亦弛刚下车,和张亦弛个头差不多看上去五六十岁的村长就过来拜托道。
失踪案?
那个愁眉苦脸的‘世民’以及车上他的弟弟、旁边等候的另一个老头儿也涌了过来。
“等等,你们先别着急,好好说一下情况。”张亦弛现在需要的是完整的事件经过,什么都不知道还怎么帮着找人。
“世民,你过来跟警察同志说一哈。”凑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把世民拉到了身边。
“俺、俺叫王世民,俺媳妇儿今天跑咧,找咧半天找不见。”王世民看上去也有个四十岁左右了,灰头土脸好似不久前还在干农活,现在有些局促地说着情况,“村长叫俺报警,俺弟弟就跟陈叔借的车子把你给接过来咧……”
村长见王世民说不到点子上,主动道:“俺们全村儿都找咧,没找见么,怕出点事,俺就思慕着报警让警察同志来帮着找一哈。”
“俺看见了,早上俺上厕所看见世民媳妇儿从俺家那边走过去咧。”另一个老头说道。
一群人七嘴八舌带着口音跟张亦弛讲述情况,好在口音不是特别重,张亦弛差不多听明白了。他示意几人安静,轮到他来问问题:“您的意思是您是目击者?”
“对咧。”那个说早上见过王世民妻子的老头说道。
张亦弛搞懂了目前四个人的身份,王世民是失踪女子的丈夫,接他过来的是王世民的弟弟,两个老头一个是村长一个是目击者。
“你妻子……精神上有什么问题?”张亦弛问王世民。
他刚刚听到王世民讲述情况时自称自己的妻子是傻媳妇。
“俺媳妇儿小时候让烧坏脑子咧,啥也知不道,老是说胡话,都跑好几次咧,这次是咋呀找不回来么。”王世民看上去快急死了。
“你先别急。村长,有你们村子的地图么?”张亦弛冷静应对。
“么有。”村长回道。
张亦弛张望了一下这个村子,感觉地形还是有些复杂,他要了解起来得花不少时间:“您应该很了解村子吧?能不能画一张村里的地图,我好了解一下。”
“能行,咱们去村委会。”村长提议道。
“好。”张亦弛跟着村长走。
王世民个头不高,但步子迈得很大,急匆匆地走在了最前头。那名早上看到过王世民妻子的老头则伛偻着身子,双手担在背后,踩着小碎步跟在最后面。
“哥,俺先给陈叔送车去。”王世民的弟弟在后面吆喝了一声。
“快快儿的!”王世民叫道。
“噢!”王世民的弟弟发动了三轮车先一步驶进了村子。
村委会就在村口附近,没走几步地就到了。村长打开门进了屋子,翻出了纸笔,开始给张亦弛画地图。
“王世民家和这位大爷家的位置都要详细画出来,麻烦您了。”张亦弛道。
“么事么事。”村长说道。
一边画,张亦弛也在一边看,时不时问画的相关内容。
村长很快就画完了,画得很是粗糙:“这边是俺们村子的南边,这块有个沟沟咧,那边是也是俺们村的,这是世民家,这是老孙家,这是俺们村种的地……”
地图太乱了,对张亦弛的用处不太大,他点点头:“我们先去一趟王世民家。”
“这就行咧?”村长一愣,他才讲了一半。
“地图画得很好,咱们再实地看看。”张亦弛委婉说道。
几人又出了村委会,刚出去就看到王世民的弟弟骑着三轮车又风驰电掣回来了。
“咋咧?世人?”王世民叫道。
王世人将车停在几人跟前,头发被风吹得更乱了,他也没顾得下车,直接朝众人招手:“哥,赶快上车,陈叔说嫂子死咧!在山沟沟那边!”
第一百二十章:尸检(修)
【欢迎你,轮回者。
你将在这里经历形形色色的世界。
在本次轮回世界中,你需要在一周内找到杀死王世民妻子的凶手。
成功,离开轮回世界。失败,抹除。】
当王世民的弟弟说到在山沟沟那边发现了嫂子的尸体时,任务也立刻在张亦弛的耳边响起。
失踪转凶杀。
“咋回事咧!哎呀!”王世民一声悲吼,猛拍大腿。
“世民,甭着急,赶紧上车,让世人带着咱们去看看啥情况!”村长拉着王世民上车。
张亦弛审视几人,在场的几人应该都没有作案时间,凶手应该不是死者自家人。想着,他也上了车。
三轮车后面本来是装货的,位置也不是太大。村长坐上去后对那个目击者老头道:“老孙,俺们先过去,你先回家哇,到时候有事再吆呼你过来。”
“行,世人慢点开啊。”孙老头子叮嘱道。
见哥哥、村长、警察都坐好了,王世人发动车子朝一边开去。
大概二十分钟,他们抵达了群山边缘。前面路很狭窄,三轮车开不进去,接下来就只得步行。四人一路走去,走了大概几百米,下坡处有人叫着他们。
几人过去,发现有两个妇人在那里看着。
“俺媳妇儿咧?”王世民叫道。
“让背去村委会咧。”一个妇人说道。
“什么?被人背走了?”张亦弛一听到这话有些愤慨,现场就这么被破坏掉了,“凭什么背走?谁背的?”
妇人回道:“俺儿子,思慕让村长找个车车送医院看还能不能救活。”
“都快凉咧,肯定救不活咧。”另一名妇人道。
王世民叫嚷着要回去。
张亦弛叫村长和他弟弟先安抚王世民,然后自己继续询问:“尸体是你们发现的?”
“昂。”
“什么时候?在哪?”
“一个多小时前吧,俺们几个准备上山上摘点菜,然后看见路下面有个人,下来一看是王世民家的傻媳妇。老陈家媳妇赶快就是回去报信,俺让俺们儿子先背着送去村委会看能不能救活。”妇人道。
报信和背死者回去应该就是前后脚的事,刚好错开了。
妇人也是好意,张亦弛不好发脾气。随着妇人的指向来到了发现死者的具体位置,他开始那块儿地方。
地上满是碎石块,上面沾染着血迹。朝上看去,上面刚好是那条小路,大概有二十多米高,他们下来的时候是从不远处的小坡下来的,要是直接从上面掉下来摔在碎石块上确实很有可能毙命。
“她死的时候是什么姿势?”张亦弛问道。
“仰面。”妇人回道。
张亦弛记下,又抬头看了一眼上面。
如果死者是坠亡,又是他杀,那应该是被人推下来的。上面那条小道上说不准会有一些痕迹,比如脚印。
张亦弛正准备提议上去细致查看一下现场,那边王世民实在受不了了,吵闹着要回去看妻子的尸体。
“你们现在有什么要紧事么?”张亦弛看向还留守的两位妇人。
“么事。”
“那麻烦你们一个在下面这儿看着,一个去正对这里的上面那条小道看着,绝不能让任何人破坏现场,我待会儿再过来。”张亦弛拜托道。
村民们很热心,没有什么怨言,就在这里看着现场。
张亦弛他们搭着三轮车再次返回村委会。
此时村委会前面已经围满了人。
“人咧?”村长下了车问旁边一个人。
“让那家小子背进去咧。”一个看热闹的村民道。
“干啥咧这是!晦气!”村长不满地嘟囔道。
一行人进入村委会的屋子里,窗户口上扒满了脑袋,一群村民在好奇地看着。
“媳妇啊!”王世民看到村委会屋子里放置的尸体,瘫在尸体边大哭起来。
王世民的弟弟王世人也在哭泣。
张亦弛无视了哭泣声吵闹声,蹲在尸体的另一边,细细查看尸体。这个女性看上去不到三十岁,有些憔悴的样子,脸色苍白应当是失血过多。
女子的脸上有大片鲜血,张亦弛怀疑头部有伤口。他伸手轻轻触摸女子的头部,很快就摸到了一个伤口,再一查看,头上越来越多的伤口被发现。
她生前头部受了很严重的伤。
张亦弛无法判断这些伤口是怎样造成的,现在伤口布满了结痂的血,无法看清。
“村长。”他抬头道。
“咋样咧。”村长弯腰问道。
“把外面的人疏散一下,我要给她做个简单的尸检。”张亦弛道。
张亦弛不是专业法医,他所能做的就是查看伤口的分部,再看看伤口是什么样子,看能不能判断出怎样造成的。
“俺看就是瞎跑从山上跌下去的咧,你看那满头是血,赶快埋了哇,太晦气咧。”村长道提议。
“现在还无法确定真正的死因,我得先做个简单的尸检,麻烦您先帮疏散一下外面围着看热闹的村民。”尸体可是重要线索,张亦弛自然不会同意村长早早把尸体埋了。
村长见张亦弛执意要做,叹了口气出门让看热闹的村民们各回各家。
旁边还算正常一点的就是王世民的弟弟了,张亦弛听村长和王世民都叫他世人,便道:“世人,去拿桶水,再拿块儿抹布。”
“诶!”王世人抹了抹泪,飞奔着出了村委会。
屋子里就剩下张亦弛和王世民了,张亦弛伸手去拉死者左肩的衣服。
“你干啥咧!”王世民见状把张亦弛的手拍开。
“得把她衣服脱掉做尸检。”张亦弛解释道,“现在不知道她身上都有哪里受伤,我们得确认一下,这样才方便接下来判断是怎么死亡的。”
“不能脱!”王世民很是抵触。
毕竟是他的妻子,刚死了就要被别人的男人扒掉衣服,他无法接受。
看到王世民那固执的目光,张亦弛知道自己肯定说不通这个村民了,想了一下道:“要么我出去,你自己把她衣服脱掉看一下,哪里有伤口,伤口是什么样的,都告诉我,成不成?”
“行。”王世民想了一下同意了张亦弛的要求。
张亦弛从一边找到了纸,擦了擦手上的血,出了屋子。
村长说话还是很管用的,周围看热闹的村民都散开了。
“村长,有烟么?”张亦弛找往回走的村长讨烟。
“有咧。”村长给张亦弛递了一根,不好意思地道,“烟不好,甭介意哈。”
“没事。”张亦弛点着烟吸了一口,“王世民比较抵触我,所以我让他自己去简单做个尸检,把结果告诉我。”
村长也点了支烟,站在门口:“警察同志,你说不是摔下去的还能是咋着。做完尸检赶快埋了哇,太晦气咧!”
“做完尸检再说。”张亦弛不急。
第一百二十一章:死因
过了四五分钟,屋子里的王世民推门出来了:“俺媳妇身上么伤。”
“嗯?”抽完一支烟正跟村长指着村庄说道着的张亦弛转过身子,“她身上没有伤?”
“就头上有伤。”王世民站在门口道。
张亦弛走了过去:“擦伤,哪怕淤青都没有?”
“么有啊。”王世民不知道张亦弛为什么要深究这一点。
脸色不太正常的张亦弛走到了门口打算推门而入,但站到那里时他猛地僵住了一下:“衣服穿好了吧?我进去再看一下。”
“穿好咧。”王世民道。
没了顾忌张亦弛走了进去。
“水来咧!”王世民的弟弟王世人抬着一桶水,抓着一块抹布跑来了。
“拿水做甚呢?”王世民皱着眉头看弟弟跑过来。
“警察同志让拿咧。”王世人提着水进了屋子,将东西放在了张亦弛身边。
张亦弛道了声谢,把抹布放水桶里过了下水,然后拿出来准备擦拭死者的头部。现在死者头部上布满鲜血,只有擦掉血迹才能仔细观察伤口,查清是遭到了什么攻击。
“你们有电话么?”张亦弛在擦拭伤口之前先问了周围的人有没有电话,他身上是没有,可如果别人有那说不准可以打电话寻求一下增援。
不知道算不算是钻漏洞,如果能叫来支援,那自己就不要贸然擦拭伤口了,一切交给法医鉴定。
“么有。”村长回道。
看来轮回世界做了相关限制,不能寻求支援。不过如果真想联系山外,坐三轮车也可以。
“现在把三轮车开过来,咱们把尸体趁天黑之前运出去,让法医鉴定一下。”张亦弛又进行了尝试。
“三轮车坏咧!”王世人一脸愁容地说道。
自己嫂子死了,借别人的三轮车还正好坏了,真是要多倒霉有多倒霉!
张亦弛叹了口气,对寻求支援不再抱以期望。
他花了点时间将尸体的伤口擦干净,伤口的样子终于清晰可见了。
那些伤口基本都是凹陷进去的,像是被砸过,而且力度看上去还不小。
凶手应该用的是钝器进行的攻击。
王世民他们是中午决定报的案,三轮车光来回报案就开了四个小时,加上张亦弛他们还去过一趟现场一趟,花了不少时间,现在已经五点多了。
张亦弛觉得得在天黑之前有些突破进展。
“王世民,你知道你说她身上没有伤口着意味着什么么?”张亦弛抬头看向王世民。
“甚?”
“我看了现场,那里满是碎石块,如果是从上面几十米的小路上掉下来,不可能只有头部有伤,身上应该也有,但你说她身上完好无损。”张亦弛说着自己的分析结论,“这意味着她不是摔死的。”
在场的王世民、王世人、村长面面相觑。
看三人的表现,张亦弛又道:“如果你没有骗我,那她应该是被别人杀死的。”
“被杀咧?!”王世民不敢相信,“谁敢杀!”
“我还是希望我能看一下她的身体,如果你觉得不妥,我可以只看背部,其他位置不看。”张亦弛担心王世民是在说假话。
因为如果王世民说的是假话,那很有可能他是在误导张亦弛。
“哥,嫂子要是让人杀咧,那得找杀人的咧!”王世人劝道。
王世民呼着粗气,蹲了下来把死者翻了个身,扯开衣服让张亦弛看了眼背部。
死者的背部完好无损,并没有受伤。
现在死者的身上已经出现尸斑,尸斑较为明显。
张亦弛曾看过相关书籍,对这方面有一点了解。这种情况下应该已经死亡起码五到六个小时,最长不超过十二个小时。而先前那个目击者老头说过早上见到过死者从他家门前经过,女子应该是在早上到中午这段时间里死亡的。
他毕竟不是专业法医,无法更具体确定时间。不过尸斑判断出死者已经死亡起码五个小时,足以引出一个不好的指向。
那就是五个小时前,村长劝了王世民报案。
二者的时间有一定的重合,张亦弛不知道是不是碰巧,但这些都可以作为线索记录进行调查。从他过来以后,村长、王世民等人说过的重要信息他都记着,之后也可以再进行一遍审问,对比口供。
“有纸笔么?”张亦弛问道。
“有。”这里是村委会,纸笔倒不是稀罕物,村长找出了纸笔拿给张亦弛。
张亦弛记录几条重要信息,比如:
死者不是坠亡。
死者的致命伤在头部,所有伤口都在头部。
死者的伤口是被钝器所伤。
死者死亡起码五个小时。
“她叫什么名字?”张亦弛问王世民。
“……刘翠兰。”王世民回道。
张亦弛在纸上同样记下死者刘翠兰的信息。
“几岁?”
“不到三十。”
“具体一点。”
“具体不知道咧。”
“你不知道你妻子的年龄?”张亦弛很疑惑。
王世民还是很局促的样子:“俺们才结婚三个来月。”
“这和你们结婚多久有什么关系?”张亦弛有些不解,但看王世民好像真的不清楚的样子,只得问了个大致年龄——二十八岁。
“之前那个大爷说早上看见过刘翠兰,他有说具体时间么?”张亦弛问。
“说咧,六点多。”村长回答道。
张亦弛记下,刘翠兰应该死于六点到十二点之间。
“你们平时有什么矛盾么?”
“么有。”
“听你说她精神方面有问题,跑过好几次,你知道她为什么跑么?”
“知不道,就是瞎跑么,找不见家咧。”
张亦弛在纸上写得满满当当,感觉没什么要问的了,将纸叠好放进了公文包里:“我现在初步判断,你的妻子刘翠兰死于他杀,死因是被钝器砸击头部数次,失血过多、粉碎性骨折。”
“哪个天杀的!”王世民眼睛瞪得大大的。
王世人抓着他哥哥,生怕出什么事。
“我现在得再回一趟现场,三轮车不能开了是么,有自行车么,帮借一辆。”张亦弛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另外尸体千万不要动,不要急着下葬,先找凶手。”
“那就一直放村委会?太晦气咧!”村长有些不满。
张亦弛看向村长:“谁要动尸体要下葬尸体,谁就有可能是凶手。”
听到这话,村长只得噤声。
第一百二十二章:鞋印
不是死于坠亡,能说明村妇们发现的现场是第二现场。刘翠兰应该是被凶手用钝器砸死,然后被运到了小路下,伪造成坠亡。
第一案发现场可能存留着一些线索,他得过去找。
除此之外还需要判断刘翠兰的死因,一个傻子,别人为什么要杀她?
仇杀?一个傻子应该不会跟别人结上什么大仇。
劫色?刘翠兰看上去相貌端正,倒是有这个可能。
劫财?谁会打劫一个傻子?
带着诸多疑惑,张亦弛等到了王世民的弟弟王世人。
王世人跑去借了村子里唯一的两辆自行车。现在王世民悲痛欲绝,情绪很不好,估计不能跟着张亦弛去现场了,村长年纪这么大了骑自行车跋山涉水也不方便,还不如照看王世民和刘翠兰的尸体。
所以最后是张亦弛和王世人一人一辆自行车,由王世人带路,赶往现场。
那地方还是有些远,电动三轮车都开了二十分钟,他们骑自行车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到。
两名村妇很听张亦弛的话,一个在小路上看着一个在第二现场看着。张亦弛叫王世人先下去,自己把车停好,来到了在小路上等着的那个村妇跟前。
“有人来过么?”张亦弛问。
“么有。”
张亦弛站在小路边朝下瞥了一眼,下面刚好就是另一名村妇站着的位置。如果刘翠兰是坠亡,那她掉下去之前的位置应该就是他现在站的这里。
“你往边站站。”张亦弛叫村妇往边一点,自己细致观察了一下周围。
周围有些不太清晰的脚印,但脚印很凌乱,无法提供有用的信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们下去。”在上面花了几分钟观察无果的张亦弛从一边的坡绕了下去,看到那名村妇照样先问,“有人来过么?”
“么人来过。”村妇回道。
张亦弛踩着碎石有些不稳地来到现场,那里还有着一滩血迹:“你是第一个发现刘翠兰死在这里的,对么?”
“昂。”
“你还记得刘翠兰的样子么?她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衣衫不整的?”张亦弛问。
“么有哇,么注意。”村妇道。
张亦弛问了另一名村妇,那名村妇说没有。
那应该不是奸杀。
奸杀完或许可以把衣服重新整理好,但整理衣服的时候不可避免会沾染到血迹。张亦弛查看刘翠兰尸体的时候,除了头部,其他地方并没有沾染到血迹。
又或许更加复杂,凶手是在杀害刘翠兰之前对其进行了侵犯,侵犯之后帮其整理好了衣服,最后杀人灭口。
所以只能说应该不是奸杀,张亦弛也无法进行肯定。
毕竟只有他一个人,他并不是专业法医,再加上村民们很传统并不接受妻子死后还要被别的男人看遍全身,所以限于专业问题和观念阻力,张亦弛无法对尸体进行更多的调查。
“再麻烦一下大家,这里应该不是第一现场,我们一起看看周围有没有血迹。”张亦弛发动集体的力量对周围进行细致搜寻。
两名村妇很乐意帮助警察,再加上王世人,一共四人开始了寻找。
花了二十多分钟,一名村妇在离现场六七米远的地方的一块石头上发现了一滴血!
张亦弛过去看了一下,确定是血迹。
再然后,几人又以这滴血为中心,对周围进行搜查。
这次更快,只不过是四五分钟,又发现了一处血迹。这处血迹更多一些,三滴血滴落的位置很接近,张亦弛猜测凶手可能搬运刘翠兰尸体的时候在这里多站了几秒钟休息。
现在一共三处地方有血迹了。
两处是血滴,一处是第二现场。
张亦弛把这三块地方连成了一条线,便有了一条明确的凶手搬运路线。他朝这条线指的方向走去,一路搜寻,找到了越来越多的血迹。
后面跟着的三人也都有不同的发现。
大概这么前进了几十分钟,远离了第二现场几百米的距离,张亦弛发现了一处地方有些怪异,那里的土有被翻新的痕迹。
“那边。”张亦弛朝那边走去,并提醒了其余三人不必再浪费时间搜查周围的血迹。
过去后张亦弛没有冒冒失失地翻开土,而是先小心翼翼地观察地上的鞋印。
这里地质相对而言松软很多,鞋印较为明显。张亦弛的纸笔还装着,他爬下来一点一点地把那鞋印对照着画了下来。画得可能并不是特别准确,但他把鞋印上的几个特点都完整无误地画了下来。
鞋印没有他的鞋大,但也不算小。
鞋印、搬运尸体几百米、砸击刘翠兰,多条线索证明凶手是男子。
现场只发现了两种鞋印,一个是这个男子鞋印,另一个是小了许多的鞋印,张亦弛怀疑是刘翠兰的。那么只有一个凶手。
将这些查完,他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去翻那块儿翻新的土。
翻了一些,张亦弛很快就发现了一块儿土是红色的,和周围的土色完全不一样。他把土块碾碎,手上沾染上了一些红色的东西。
应该是血迹。
张亦弛更加认真起来。
他基本确定这里就是第一现场了。凶手在这里杀死了刘翠兰,翻土把地上的血迹给盖住,再然后搬运尸体去了几百米外的小路下,伪造刘翠兰是失足坠亡。
心思缜密敏锐的张亦弛很快就把这一整条线索给推了出来,他起身扫视周围,整理逻辑。
刘翠兰死于钝器砸击头部。
凶手为什么要用钝器?
锐器可以轻易做到一击致命,而钝器砸了数次才造成了刘翠兰的死亡。
为什么要选择不方便的方式?
张亦弛觉得现场以及凶手的整个掩盖过程不像是早就规划好的样子,更像是突然行凶。那么说明凶手很可能之前本意并不是来杀刘翠兰的,因此没有携带凶器。
“没带凶器……”张亦弛喃喃道,最终目光锁定在周围的石头上。
用石头很有可能造成刘翠兰头部那样的伤口!而且石头是在这周围临时起意杀人时所能找到的最趁手的钝器!
张亦弛试图寻找砸击刘翠兰的石头,但是无果,花了十多分钟也没见到带血的石头。
估计已经被凶手扔到了更远处。
若有所思的张亦弛回到那块翻新的土地跟前,蹲下看着那些被血染红的土块沉思。
突然,一个激灵,他看到土块旁边有一个很清晰的鞋印,之前这里并没有这个鞋印,那就是刚刚踩过的!
张亦弛眼睛瞪大,赫然发现那鞋印和他刚刚画下来的鞋印一模一样!而现场四人里,除了他,以及两名穿小鞋的村妇,就只剩下王世民的弟弟王世人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落住
凶手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吗?
张亦弛有些不寒而栗。
他没有贸然指证王世人就是凶手,而是将自己的震惊之色迅速掩盖住:“这边平时会有人过来么?”
“么人来哇。”王世人回道。
张亦弛深深看了一眼王世人,随后朝几人道:“麻烦几位扩大区域再仔细找找,如果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东西可以交给我,我会给你们酬劳的。”
这么大块儿区域自己找工作量还是太大,能有人一起帮着实属难得。他的公文包里还装着些钱,拿出一部分来当做酬劳完全可以。毕竟已经麻烦了两位村妇这么久,到时候不给一些钱也说不过去。
听到给钱两名妇人更是两眼放光,仔仔细细找了起来。
王世人倒是看上去对钱不怎么在意,只是皱着眉头俯身寻找。
张亦弛一面扩大区域搜索凶手可能遗落下来的东西,一面抽出心思观察王世人。自从凶手脚印和王世人吻合后,他现在越看越不对劲。
王世人的任何所作所为都会引起他的怀疑,并且推导出一个不好的结果。
又搜寻了半个多小时,并没有什么收获,天却已经渐黑。
王世人道:“警察同志,天快黑咧,咱们骑车得花四十多分钟才能回去,再黑点到时候山路不好走咧。”
另外两名村妇也是看向张亦弛,她们在这儿待了几个小时,也消耗了不少的体力。
“那就先到这儿吧。”张亦弛觉得王世人说得有道理,而且天黑了地上有什么线索他们也看不到,效率会大大降低,“世人,咱们载一个,先回去。”
“诶!”王世人跟着往回走。
张亦弛边走边从公文包里抽出两张百元大钞,给两名村妇一人一张。
两名村妇虽然知道有酬劳但是不知道会给这么多,一时间欢喜得合不拢嘴。
上了坡回到小路上,张亦弛和王世人一人载了一个村妇开始往回骑。
山路崎岖,外加天黑了还载着人,回去花了将近五十分钟。两名村妇到了村子里便将钱揣得紧紧地,各回各家。
王世人接过张亦弛的那辆自行车,要去把自行车送回去。
张亦弛则是自己步行到了不远处的村委会。
村委会现在屋里还亮着灯,估计村长他们还在。
张亦弛推门而入,发现正堂里放置着的刘翠兰的尸体不见了,心里一紧,步伐加快进了另一间房里,发现房里摆放着张桌子,桌子边坐满了人,村长、王世民、目击者孙大爷还有几个张亦弛眼生的村民。
“警察同志,就等你咧,来先坐下来吃饭。”村长冲张亦弛招着手。
“刘翠兰呢?”张亦弛见这屋子里也没有,更急了。
“放村委会太晦气咧,俺们村委会后面那还有个柴房,先放那了。”村长解释道。
张亦弛为了确保村长没有骗他,出了门走到村委会后面,果然发现了柴房,他过去推开了门,依稀能看见地上放置着人形轮廓的东西。
天太黑了,张亦弛看不太清,但应该就是刘翠兰。
村长再怎么着也不会在他三番五次的警告下还对着干,所以张亦弛放下了心又回到了村委会。
进去后村长招待着他坐下。
六七个人围了一桌,桌上准备了还算丰盛的饭菜,旁边还备了瓶白酒。
“警察同志,俺们还不知道你咋称呼咧。”村长道。
“我叫张亦弛,大家都比我年龄大,叫我小张就行。”张亦弛介绍了一下自己。
“小张,好,好,俺给你介绍一下在座的哈。”村长指向周围的人,“这个是世民你知道,这个是老孙,下午也见咧。这个是南洋,俺们村小学的老师,高中文凭,卡有本事咧。这个是春生,俺儿子,也是村委会的委员。”
“张警官你好,俺叫张南洋,跟你一个姓,咱是一家人咧。”大塔村的小学老师张南洋很热情地起身跟张亦弛握手。
这人五官端正,戴着个眼睛,瘦高瘦高的,看上去很文气和善。
张亦弛同其握手:“好好好。”
“俺叫陈春生。”村长的儿子是个只有头前留了一撮头发,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说起话来笑眯眯的有些憨厚。
“春生,好,好。”张亦弛礼貌点点头。
村长给张亦弛拿了个杯子,倒着白酒:“小张啊,今天晚上咧,南洋带你去俺们村的学校住一晚上,你要是有个甚事就找春生帮忙,春生晚上就在村委会睡。”
“行,谢谢各位的配合。”张亦弛看向王世民,王世民脸颊微红,略带些迷糊的样子,大概是已经喝了不少酒,“我一定会尽早找出杀害刘翠兰的凶手。”
村长给张亦弛倒完了酒,又说到:“但是啊,这个翠兰的尸体啊,埋还是得埋,大夏天的,再搁一阵子就臭咧。”
张亦弛之前也已经注意到这一点了,这个天气下想保存尸体并不容易:“可以,明天再给我一天时间,明天一过,刘翠兰可以先下葬。”
“世民,你说行不行。”村长问王世民。
“俺听您的。”王世民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将杯里的白酒一饮而尽。
“来来来,先吃饭吃饭,忙活一下午咧。”村长让大家先吃饭。
张亦弛也觉得在饭桌上谈尸体谈案子不妥当,还是等吃完东西再问比较好。
吃了两个馒头,喝了几两白酒,张亦弛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在饭桌上耗下去了。村长、孙大爷酒量都很好,喝了不少现在还清醒得很,正安慰着借着酒劲开始嚎啕大哭的王世民。
“张警官咱们先出去哇。”张南洋提议道。
“行。”张亦弛起了身。
张亦弛、张南洋、陈春生三人来到了外面。
陈春生给张亦弛递了支烟,张亦弛谢过,抽了起来。这烟做工很差,抽起来有点辣又有点苦,张亦弛看了下牌子,是个不知名的小牌子,说不准是假烟。
“咱们村小卖铺在哪啊?”张亦弛问。
“那边呢。”陈春生喝了不少,但好像不太能喝,走路有点飘,给张亦弛指方向的时候像是要打人一样,胳膊直接抡了出去,“咋咧?”
“去买点东西。”张亦弛道。
张南洋双手插兜,他不抽烟:“那一块儿去哇,买完东西俺正好带你去学校。”
张亦弛朝后面的窗户瞥了一眼,王世民喝多了,现在肯定是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而他的弟弟王世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现在去还自行车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
“买完东西顺便在村子里绕一圈熟悉一下地形吧,然后再去学校。”张亦弛提议道。
现在他还没搞定村子的情况,自己在村子里绕一圈差不多可以画出来一个地图,到时候可以再借助线索推导出来刘翠兰失踪至死亡的这段时间的路线。
“行,俺进屋拿手电筒。”张南洋没什么意见,进屋子去拿手电筒了。
村子里没什么路灯,月光又比较暗淡,走夜路没个手电筒还真是不安全。不久前张亦弛骑自行车载村妇回来,就因为看不清前面路上有个坑直接骑了过去,然后车头一压,村妇差点压着他从朝前载出去。
“张哥,俺爹说咧,你要是有啥事就找俺,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俺都知道。”陈春生猛吸了一口烟冲张亦弛说道。
他离张亦弛很近,说话时一嘴酒味烟味儿喷向张亦弛,张亦弛只得屏住气“嗯”了一声,然后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一步。
张南洋拿了两个手电筒出来,自己拿着一个,另一个给张亦弛用。
一行三人先向小卖铺走去。
“你们知道王世民家的情况么?”路上,张亦弛向两人问起王世民的相关信息。
“知——”
“知道咧,按辈分世民是俺叔。”张南洋压过了陈春生,率先回答起来,“世民叔前几个月娶的老婆,家里就他俩还有世人叔。”
张亦弛听着:“他们是一起住的?”
“世民叔家里就那几间房,世人叔不在这住着那么地儿住咧。”张南洋道。
“他们家有什么矛盾么?”
“么哇,么听说过。”
张亦弛觉得自己可能问的不是太细致,又仔细说道:“王世民王世人两兄弟有矛盾么?王世人和他嫂子呢?”
“都么哇,那俩兄弟卡好的咧,甚也是一起分享。前几年那世人叔出去打工,回来把钱全拿给世民叔娶媳妇用咧,不然俺那世民叔种半辈子地了哪的钱娶媳妇。”张南洋说道,“就是世民叔么本事,谁也看不上,娶了个傻子。”
“那王世人不结婚?”
“世人叔打算再出去打几年工,在俺们村种地也赚不了几个钱。”
“什么时候说的?”
“世民叔娶媳妇那天一块喝酒咧,世人叔说的打算过一阵子出去打工攒点钱咧。”
说着几人来到了小卖铺,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钟,小卖铺好像也快关门了。门口停着那辆张亦弛坐过的电动三轮车,看来之前王世人就是跟小卖铺老板借的。
进了小卖铺,陈春生、张南洋都跟老板打了个招呼。小卖铺老板“陈叔”是个有着啤酒肚的光头黑胖子,看上去也有五十多了。
小卖铺里面的东西并不丰富,不过日常用品还是都有的。
“都有什么烟。”张亦弛问道。
老板给张亦弛说了几种烟,张亦弛都没听说过,估计这里的烟盒现实世界里的不一样,他干脆买了两盒最贵的,花了七十多块钱。除此之外又买了些生活用品,总共花了一百左右。
给了抽烟的陈春生一盒,陈春生当即喜笑颜开的道谢。
拆开烟盒叼上了一支,张亦弛出了门。陈春生、张南洋跟老板告别,跟上了张亦弛。
“嘶……呼……”张亦弛还是觉得这贵点的烟好抽,“带我在村子里转悠转悠吧,了解一下你们村子。”
“行。”拿了包好烟的陈春生显得更加积极了,大步带路,一边走一边给张亦弛介绍周边的情况。
张南洋则是做些补充。
张亦弛对这方面还挺敏感的,所以记起来还挺容易。
村子实际上不大,只是各户略有些分散,花了半个多小时基本上把大致位置都搞明白了,张南洋便带着张亦弛去学校。
与其说是学校,还不如说是一排简陋的平房,拢共只有两间屋子。
“这间是俺的休息房间外加办公室,这间是教室。”张南洋介绍着。
“你们学校就你一个老师么?”张亦弛看周围这么简陋,还是有些惊讶。
“就俺一个,学生一共才十多个咧。”张南洋去开办公室的锁,“最近学生们放假咧,俺也回家待着咧。”
“我感觉你们村子人家还不少,怎么才十多个上学的?”
“还有不少都是爹娘觉得上学么用,直接回家种地放羊咧。”张南洋开了门,把灯拉开,招呼着张亦弛和陈春生进去。
张亦弛进去后,发现办公室也是相当简陋,一张张南洋用于午休的床,这床实际上就是垫了几块砖头,再放了块儿木板。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张书桌、洗脸架。
“啊……张警官不要介意哈,俺们村子条件比较简陋……”张南洋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张亦弛并不想让别人感到尴尬,“挺好的,我要的东西基本都齐全了。”
“那就行,要是还需要啥,直接跟我还有春生说。”张南洋道。
张亦弛点点头,在狭小的屋子里绕了一圈:“行,真的挺好的。”
“俺俩帮你收拾一下吧,还是有点乱哈。”张南洋觉得屋子有点脏。
“不用不用,待会儿我自己来就好。天这么晚了,你们回去休息吧。”张亦弛打算自己收拾一下,“对了,厕所在哪里?”
“就在旁边咧,那。”陈春生拿手电筒照向一边。
张亦弛循着光看去,不远处有一个旱厕。
“好。那就这样,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这儿我随便收拾一下就行。”张亦弛道。
“行,那俺俩先走咧。”张南洋退出了房子。
“有甚事找俺,俺一直在村委会待着咧。”陈春生提醒着。
“好。”张亦弛向两人笑着说道,没几秒,他的笑容突然凝固住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监视
“等等。”
张南洋给张亦弛留了一个手电筒,此时张亦弛就手持着手电筒,把光照在了两人的鞋上。
两人正打算离开,听到张亦弛叫住他们便又转回了身子。
“咋咧?”陈春生问。
“你们的鞋怎么一样?”张亦弛问道。
他发现陈春生、张南洋两人穿的都是胶皮绿鞋,而王世人的鞋也是这样的。
“便宜耐穿,俺们村不少人都穿这个咧!”陈春生还特意扭了扭脚,给张亦弛多角度看他的鞋子。
“这样啊。”张亦弛僵硬地笑着点了点头,“行……那你们赶快回吧。”
“那俺们走咧。”
“好。”
目送两人消失在黑暗里,张亦弛关上了门,皱起眉头。
案发现场最关键的线索就是鞋印,他甚至以此直接断定了凶手就是王世民的弟弟王世人。
但现在这个推论被推翻了。
这种胶皮绿鞋因为性价比高,所以在这个村子里很常见,现在已经无法通过鞋印来确定凶手,至多是缩小一定的范围。
至于通过鞋印的大小来判断身高,这个其实很不靠谱,个高脚小、个矮脚大的比比皆是,也无法提供有用的信息。
而依照鞋印的轻重、间隔分析出凶手的体重、身高,甚至是走路姿势,这是经验相当丰富的老警察才能做得到的事,张亦弛并非专业的,这方面他毫无头绪。
来这里的第一天,掌握的线索、信息非常少,也无法判断凶手的杀人动机,又因为天气原因、村子里的传统观念,刘翠兰的尸体至多再等一天就得下葬,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
总的来说,局面不太好。
张亦弛觉得自己算是思维缜密,可目前还是没有发现凶手露出的马脚。
他过去收拾床铺,同时脑子里规划了一下明天要做些什么。
半天时间用来仔细搜查尸体,尸体上应该还遗留着什么痕迹。而且还可以从尸体判断一下刘翠兰有没有被侵犯过,一旦查出凶手的杀人动机那会让案子明朗许多。另外半天摸排村庄,绘制较为细致的地图,再通过走访画出刘翠兰生前最后六个小时里的行进路线。
明天要是没有别的突发情况,张亦弛就打算按照这个计划去做了。
床铺收拾了一下,略微有些洁癖的张亦弛还是有点忍受不了潮湿的感觉以及一股淡淡的异味,他从书桌里找出了一沓旧报纸,旧报纸看上去还算干净,他就将报纸一一铺在了床上。
如果这样睡还是不能接受的话,张亦弛其实不介意坐在椅子上眯一晚上。
随后他大致打扫了一下房间。
农村的房间里如果不干净的话很可能会有虫子,张亦弛可不希望半夜睡觉的时候有虫子爬进自己的衣服里乱窜,然后蛰他一下。
忙活完这些,他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会儿,无聊地翻看了一下桌子上的东西,都是相关书籍、备课的内容。
在来学校的路上,张南洋还跟他说过,整个村子里所有的书、所有跟文化有关的东西都在他家和这个办公室里了。
还真是少得可怜。
这样的环境之下孩子很难获得良好的教育,没办法获得好的教育哪怕走出大山也没有谋生计的手段,最后还是只能回来,重蹈‘父’辙,继续恶性循环。
教育真的很重要。
张亦弛心里感叹了一句,起身去洗漱。
屋子里已经备好了两个暖壶,里面都有热水。张亦弛给洗脸盆里倒了些洗脸。再然后拿出去小卖铺买的牙膏牙刷开始刷牙。
“咚。”
屋子的窗户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玻璃。
正刷牙着的张亦弛听到响动扭头看向窗户,只见窗户那边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噗!”
将嘴里的沫子吐出去,张亦弛提起旁边的手电筒冲了进去,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他循着脚步声打开了手电筒,灯光照射下,他看到远处有个人飞奔着逃开了。
周围一片漆黑,只能听见虫鸣声。
张亦弛只是在原地站定了几秒钟,那人就已经跑出去一大截。
大晚上在不熟悉的区域追击一个怀着不良目的的人,张亦弛没什么把握,但那人很有可能是凶手,这是他们离得最近的一次,他还是选择追了上去。
一边向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跑去,一边嬉笑者面具戴在脸上。
感知到这次抽到的是身体柔韧性提升的鸡肋能力,张亦弛又直接把面具摘了下去。
追了十来秒,张亦弛就彻底看不到那黑影去了哪里了。两人对村子的熟悉程度是完全不一样的,想在大晚上抓到对方简直难于登天。
再胡乱找下去也几乎不可能找到那人,而且还容易一个没注意就从哪里掉下去,张亦弛稳妥起见,还是先回去了。
他拿手电筒在办公室门前照了照,发现窗户边的地上散落着四五根烟头。之前这里应该干干净净的,说明那人盯着他已经许久,还是个老烟鬼。
他将那些烟头拾起,发现和陈春生之前给他散的烟是一个牌子的。不过有了鞋的前车之鉴,他现在也不会贸然去怀疑那个人就是陈春生,毕竟这烟不可能只有他抽。
王世人并不抽烟,这也再次减轻了王世人的嫌疑。王世民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有抽烟,不过他喝了很多酒应该没空子来监视张亦弛,而且如果是他杀的,他为什么还要报警贼喊捉贼?
一时间没个有足够嫌疑的人出现在张亦弛眼前,
吐出口气,张亦弛回了屋子里,忽然后背有点发凉。
他不清楚自己究竟被监视了多久,那个人监视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那人没有暴露自己,那他在没有注意的情况下睡着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任务只说要他找到凶手,也没强调凶手不能对他下手。
危险也伴随在张亦弛的身边。
因为不排除那人会回来的可能性,张亦弛将门锁上,把窗帘拉住,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全,就把书桌推到了门前。
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张亦弛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保持警惕提防着那人,而那人反倒是会伺机而动。
张亦弛彻底放弃在那张床上睡觉的打算,把灯关掉,坐在了椅子上,一手握着没开启的手电筒,一手握着书桌里放着的裁纸刀。
他平时睡觉就很轻,现在更是不敢掉以轻心,闭着眼睛保持平稳的呼吸,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第二天清晨,张亦弛缓缓睁开眼睛。
两只手握得都僵住了。
天亮了那人应该不会再冒险过来,张亦弛把手电筒、裁纸刀放在书桌上,起身费力地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子。
虽然晚上休息得不是很好,但还是恢复了不少的精力。
今天格外重要,他还有将近一周的时间,但村民们不允许刘翠兰多在地上待了。
洗漱一番,张亦弛把书桌又挪了回去,开门按印象向村委会走去。
现在天已经颇亮,起码是个六七点钟,张亦弛到了村委会的时候,村委会的门已经开了。他走过去,村长刚好从里面出来。
“来咧,没吃饭哇,俺去下点面。”村长招呼张亦弛进去。
村长回了屋子里,张亦弛进去的时候听到他用方言骂了几句话,让还在睡觉的陈春生赶紧起床。
“我先去看下尸体,让春生先睡着吧,又没什么事。”张亦弛道。
“那你看去哇,俺煮面去。”村长没什么意见。
打完招呼张亦弛就出了门,直奔村委会后面的柴房而去。
刘翠兰还躺在里面,张亦弛屏住气把尸体从柴房里搬到了外面。
柴房太黑,不方便查看,搬去村委会又有些不妥,所以只好露天检查了。
现在刘翠兰尸体的尸斑已经完全扩散,只是稍有些退色。经过几次移动尸体,部分尸斑移位。现在尸体僵直,按照时间推算,基本是到了尸僵的最高峰。
刘翠兰的死状还好,比之张亦弛第一个轮回世界需要处理的陆涛要好很多,所以张亦弛心理上压力不是特别大,保持着镇静检查伤口。
他一一记录下伤口的分布、位置、深度、形状。
手时不时比划一下,代入凶手的角度,想象凶手在行凶时是以一个什么姿势进行的攻击。
接着,张亦弛检查刘翠兰的手部。
遭到攻击刘翠兰应该会反击,她的手上说不准有留下什么痕迹。
张亦弛观察起来,发现刘翠兰两只手的指甲里带着些血迹,少数的指甲里甚至还夹杂着一些皮。昨天太过混乱,这一点没有被注意到。
根据指甲血迹,他很快就想象出了凶手在攻击刘翠兰时,刘翠兰用手抓挠凶手的情景。
凶手身上有伤。
能被抓伤,那应该是裸露的位置,较大可能在凶手的脸、脖子、胳膊处。
张亦弛记下。
现在他掌握了凶手的几个特点。
男子、穿胶皮绿鞋、老烟鬼、身上有抓伤。
“吃饭哇警察同志。”村长的吆喝声从不远处传来。
“好。”张亦弛大声回道,将纸笔收起来。
“把人放这干甚咧,棺材还没准备好就放在外面搁着,多不吉利咧!”村长走了过来,不满地叫道。
村长原本一直表现得很和善,但张亦弛这个贸然的举动似乎犯了忌讳,惹得他有些不开心了。
张亦弛之前倒是没顾虑那么多,他只是意识到放柴房不好调查,村长又不希望把尸体留在村委会,所以放在外面是最好选择。没成想村子里过于迷信,对尸体有很多忌讳:“抱歉。”
“先弄柴房哇快快的。”村长去抬刘翠兰。
张亦弛搭了把手,两人把刘翠兰又搬回了柴房。
“你不能瞎弄,卡不吉利咧!”村长很认真地提醒着张亦弛。
“我明白了,抱歉。”张亦弛不想和村长对着干,因为两个人的认知并不一样,自己不在意的东西可能对别人而言很重要,便连道了好几次歉。
回村委会洗了手,陈春生也醒了,揉着眼睛道:“张哥来咧。”
“嗯。”张亦弛洗完手擦干净去吃饭。
“俺们村子里的别吃不惯哈。”村长的气消得很快,在饭桌前给张亦弛盛面,很是贴心。
“我很喜欢吃面,从小吃面长大的。”张亦弛道。
“那就好。”村长笑着给张亦弛端了碗面,里面还有颗鸡蛋。
张亦弛接了过来,倒了些酱油,就着咸菜吃了起来。
陈春生抽了根烟也过来吃了:“爹吃哇,甭忙活咧。”
“你快快吃你的哇,管球你老子呢。”村长没吃,去收拾灶台了。
陈春生撇了撇嘴,似乎对父亲的态度有些不满意。
“对了村长,王世民昨天晚上去哪了?”张亦弛提了一嘴。
“黑夜世人接回家咧,村委会又睡不下那些人。”村长道,“今天吃完饭还过来咧,俺们得张罗着办丧事。”
“昨天大概几点钟走得?”张亦弛又问。
这时陈春生吸溜了一口面道:“俺跟南洋哥把你送去学校,回村委会的时候正好碰见世人叔咧。”
“这样啊。”张亦弛点点头,吃了口面,“王世人抽烟么?”
“世人叔卡好咧,不抽烟不喝酒,省咧那么多钱给世民叔娶媳妇,么想到娶了这才几个月就让人整死咧,哎……”陈春生吃得很快,很快一碗面就吃完了,坐在那里抽起烟。
“春生下午有事儿么?”
“么事,咋咧张哥,有甚需要帮忙的?”
“下午跟我在村子里转一趟,另外再去一趟王世民家。”
“行。”
没多久张亦弛也吃完了,陈春生很有眼力见地给张亦弛递了支烟,张亦弛道了声谢接了过来:“你们觉得村子里谁最有可能杀了刘翠兰?谁和王世民家不对付有仇?”
“哎,不知道咧,世民叔人也卡好咧,平时跟人们和和气气的。谁能想到有人眼红俺世民叔,给婶子杀咧。”陈春生又是猛吸一口烟,为王世民愤愤不平。
“平时世民么跟人起过矛盾,跟俺一个辈分的那是。”村长也说道。
正说着,王世民王世人来到了村委会。
第一百二十五章:旧伤
“世民世人。”村长叫道。
“世民叔、世人叔。”陈春生也叫着。
“诶,村长、春生。”王世人打着招呼。
而王世民进来之后却是先看向了张亦弛,因为张亦弛也在看他们,所以二人自然而然的对视上了。
对视不足一秒,王世民就赶紧避开了张亦弛的目光,朝村长点了点头,坐到了一边。
这一细微的细节被张亦弛捕捉到,但他已经学会不漏声色,所以也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抽着烟。
“警察同志,咋个样了现在。”王世人和村长打完招呼就先去问张亦弛。
“有了些线索,还需要继续深入调查。”张亦弛说得比较模糊,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出他最真实最细致的进展。
这短短的一天之内他接触到了不少人,但是掌握的信息还是太少,他甚至连主要嫌疑人都还无法列出来,现在任何一个和他打交道的人都有可能是杀了刘翠兰的凶手,那最好保留一些东西,不要什么都说出去。
“行,有甚需要的找俺。”王世人说完走到村长那边,“村长,俺跟俺哥合计咧,俺们寻思就埋了就完事咧,嫂子让人杀咧办个丧事也不光彩,俺哥面子上挂不住,而且最好还能省点钱,俺哥又不是不娶媳妇咧。”
“噢,你们哥俩昨天黑夜合计好咧已经?”村长问着。
“噢,俺们打算就这么办,也只能这么做咧。”
村子思忖了一会儿,决定不干涉人家自家的意见:“嗯……你们看着办哇,人死也死咧,咋个弄你们自家决定。”
“行咧村长。”王世人又看向张亦弛,“警察同志,俺们盘算着快快的让嫂子先入土咧,您这边也体谅体谅俺们。”
张亦弛先前一直在听着王世人说话,现在也是当即回答道:“昨天晚上村长已经和我说了,今天过后,我就不干涉尸体的任何决定了,到时候你们计划着怎么来就怎么来。”
“行咧。”王世人道。
这期间一直是王世人在说话,反倒是王世民始终一言不发,不知是性格比较内向还是因为妻子的死而受了不小的打击。
刚刚张亦弛有听到王世人说他们接下来的打算,他们之所以想早点把刘翠兰下葬,是为了减小影响,还能省下办丧事的钱,方便以后王世民再娶一个。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张亦弛不太好评价这个做法怎样,只是听上去心里有些不太好受。
烟也快抽完了,他脑子里回顾了一下刚刚王世民躲避他目光的场景,思考着王世民为什么会这样做?
是心虚还是另有它因?
如果是因为心虚,那是在心虚什么?难道刘翠兰是他杀的?那他为什么要报警?在这样一座偏僻不通车的大山里,哪怕坐三轮车从山那头往过赶也得两个小时才能抵达。按理说就算死个人也不会传播出去,而且凶手已经伪造了刘翠兰坠亡的假象,虽然没骗过他,但蒙混村民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就这样埋了基本不会有什么事。
张亦弛盯着王世民,看他的鞋子,很遗憾王世民的鞋子是黑色的平底鞋,和现场的脚印并不一样。当然也不排除王世民换了鞋,但报警的原因还是搞不明白。
在看鞋子的时候,张亦弛也看到另一个特别的点,王世民王世人两兄弟上面都穿的是长袖。他是因为办公所以套着个薄黑色褂子,陈春生则是直接半袖。
“这么热的天儿,怎么穿的长袖啊?”张亦弛看似随意地问道。
“下地干活那不穿长袖胳膊让刮伤呀。”王世人说道。
王世民没理张亦弛。
“哦,这样啊。”张亦弛没再深入问下去打草惊蛇。
他觉得这两兄弟有古怪,说不上来的古怪。
王世民和王世人今天过来主要是跟村长商量刘翠兰的丧事,现在已经定下简单埋了,那倒是没什么好准备好忙活的了。
“春生帮我找个手电筒。”张亦弛道。
“诶。”陈春生烟也抽完了,起身给张亦弛找出了个手电筒。
张亦弛接过手电筒道:“我继续去检查刘翠兰去了,今天下午我要是没去找你们两兄弟,你们就晚上再来一趟居委会,再问你们些相关情况。”
“行咧。”
“噢。”
王世人和王世民应下。
张亦弛走了出去。
出门没走几步,王世民、王世人也跟了出来。张亦弛没有在意,毕竟这俩都属于刘翠兰的亲属,估计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检查,所以要在一旁看着。
陈春生换了双鞋也跟了出来。
等四人都走了,村长才一个人开始吃饭。
张亦弛先一步进了柴房,柴房有些狭小,刘翠兰的尸体下只铺了层毯子,算是最大程度避免被弄脏。他把旁边的柴火往边堆了堆,腾出些地方后蹲下打开了手电筒,继续查看起刘翠兰的尸体。
没隔几秒王世民、王世人进来了,像是俩门神一样站在那里盯着张亦弛。
在不怎么透光的柴房被检查尸体,旁边还有俩人盯着,张亦弛多少也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还是没说什么,保持着收敛的标准细细查看。
“张哥,咋在这儿弄嘞,黑漆马虎的。”陈春生也赶了过来。
“你爸不让搬到外面,说是不吉利。”张亦弛解释了一句。
“那放村委会嘞,这黑的能看见个甚。”
“你爸说放村委会太晦气。”张亦弛又解释道。
陈春生说不出话来了,憋了一小会儿踩着大步出去了:“俺再去拿俩手电筒。”
“你们昨天上午在哪?”检查的同时张亦弛也顺便问两人昨天的行踪。
反正他们都站这儿了,干脆两路并进,能多问点东西就多问点,把时间充分利用起来。
“昨天……”王世民少有的先开口了,他顿了一下,不知是在回忆还是组织语言,“俺早上起床发现俺媳妇么在咧,以为是上厕所去咧,就下炕去厕所找,厕所么有,屋子、院子也都么见,俺就思慕估计又是发病跑出去咧,然后赶快把俺弟叫醒一起去找。”
“然后呢?”
“找了几个小时也么找见,就去找村长,村长发动村子里的人一起找,有的人去俺们村唯一通往外面的那条路上堵着,有的翻山越岭地找,找到中午都么见。村长就意思让俺去报警,让警察过来帮着找,然后俺就叫俺弟借上小卖铺陈叔的三轮车去报警咧,然后你这不就过来咧。”王世民大体说完了张亦弛来之前发生的情况。
张亦弛一边用手电筒照着刘翠兰的尸体,看有没有自己遗漏的细节,一边听完了经过,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并没有什么逻辑不通的地方。
刘翠兰应该确实在先离开了家才被杀的,不然孙大爷昨天早上不会见到刘翠兰从他家门前经过。
“发现尸体的那个位置,你们之前没有去找过么?”张亦弛又问。
“找咧,俺们去找的时候那里么人。”王世民说道。
“张哥,俺给你照着点。”陈春生回来了,手里拿着俩手电筒挤到柴房最里面,给张亦弛提供光。
陈春生这人倒是很热络,看上去没什么坏心眼,听村长的一直忙前忙后。
“谢了。”张亦弛道了声谢。
有了更多的灯光照明,检查起来确实方便了很多。
“你们两个觉得谁会可能杀了刘翠兰?”张亦弛挽起刘翠兰的衣袖,露出小臂,用手电筒一丝不苟地细致观察。
不过因为尸斑等尸体变化问题,线索可能会被影响。
“……知不道。”王世民道,他的情绪稍微有些浮动,“平时又不是么往出跑过,俺们村也都知道俺娶了个傻媳妇,但也么人会这样做哇。”
“天杀的畜生。”王世人骂道。
后面王世人还说了些什么,但张亦弛都没听进去。他眼睛微缩,头更低了些,用手电筒照着刘翠兰的右臂。
刘翠兰右臂上有一块淤青。
之前他差点以为是尸斑,但还是分辨出来了。
他又连忙检查了左臂,左臂没有。
再然后是两条腿,挽起裤子能看到腿上也有一些淤青。
现在已经确定刘翠兰并非死于坠亡,所以这些伤口不可能是所谓坠亡掉下来时造成的,应该是和凶手争斗时被凶手打伤了。
发现的伤口增多,可以让张亦弛的想象空间变得更大,使得他更全面完整地推导出来刘翠兰和凶手争斗时的情况。
王世民和王世人见张亦弛好像有了什么进展,也是聚精会神地看着。因为张亦弛只是挽起部分袖子、裤子,所以王世民对此也没进行什么阻止。
半个小时的时间,张亦弛已经在纸上记下了伤口的位置,并进行了很多的推导。
当从尸体方面再度发现新的东西后,他的重心就全放在尸体上了,无暇再向王世民、王世人问些什么。
这样一直持续到了十一点多。
张亦弛蹲在地上检查了数个小时,但好似不觉得疲惫一样,还在保持精力。
“世民哥世人哥。”
门外传来张南洋的声音。
“春生。诶,张哥,还检查的咧?”张南洋走了进来,挨个打了个招呼。
“嗯。”张亦弛头也没抬地回了一句。
“昨天在学校住的咋样,还习惯不。”张南洋问。
“挺好的。”张亦弛没提到昨天窗外有人监视他。
“检查完呀不,村长意思中午去世民哥家吃饭。”张南洋说道。
“去俺家?”这事儿王世民自己都不知道。
张南洋理所当然地道:“俺听村长说咧不打算办丧事,那嫂子死咧咋也最起码得吃顿饭哇。”
这算是个习俗,丧事再怎么节俭,也得吃顿饭,追悼一下。
“噢。”王世民拍了拍王世人,“世人去买点烟酒,宰只鸡,叫隔壁牛婶儿帮着做下饭,中午叫亲戚们过去吃一顿。”
“那哥我去咧。”王世人离开了柴房。
“世民哥,村长还叫你过去一哈咧。”张南洋又道。
王世民还要看着张亦弛,听到村长叫自己过去问道:“做甚?”
“知不道,估计就是中午吃饭的事儿哇。”张南洋也不太清楚。
王世民看了张亦弛一眼,快步离去,张南洋也跟了上去。
“春生。”张亦弛叫道。
“咋咧哥?”
张亦弛在那蹲了几个小时,陈春生也在那架着两个手电筒站了几个小时,现在腰酸背痛苦不堪言。
“我这笔好像不能写了,你回去帮我再找根笔。”张亦弛道。
“行。”陈春生正好想活动活动舒展一下身子,便把两个手电筒放在那里,出了门。
一时间,柴房里只剩下张亦弛和刘翠兰的尸体。
“呼……”张亦弛呼出一口气。
这其实是他刻意制造出来的一个空档期。
刘翠兰手臂、腿部那些淤青根本用不着花几个小时去检查,他其实早就将这些检查好了。后续的几个小时里就是在装模作样,拖延时间。
昨天,因为王世民的强烈反对,张亦弛只检查了刘翠兰的头部、脖颈以及裸露的手部、脚步,最后百般努力下才又得意查看了刘翠兰的背部。
刘翠兰的背部没有任何伤口,这让张亦弛判断了其并非坠亡,因此进行一系列推导找出了真正的第一案发现场。
今天再度检查时,张亦弛在王世民可以容忍的范围内尝试了更多的检查,这一检查直接从刘翠兰的手臂、腿部发现了不得了的线索。
刘翠兰的手臂、腿部都有淤青!
那么是否意味着刘翠兰的其他未被张亦弛查看的部位还有更多的伤口更多的线索?
看刘翠兰的腹部乃至很敏感的胸部,想必王世民是绝对不同意的。所以张亦弛一直在拖延时间寻找机会制造独自检查尸体的机会,进行更细致的检查。
等待了几个小时后,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
最后轻易支走了陈春生,张亦弛少说获得了几十秒的时间。
陈春生一离开,他就不浪费时间,掀起了刘翠兰的衣服。
刚一掀开他就愣住了。
刘翠兰的腹部居然有很多的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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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工作
有旧伤就意味着刘翠兰在更早之前还遭到过他人殴打。张亦弛首先怀疑的就是刘翠兰的丈夫王世民。如果真是如此,那刘翠兰同时也是家暴受害者。
照腹部的旧伤来看,其他地方新发现的淤青也有可能并不是在和凶手争斗时造成的。
刘翠兰又是否是因为无法忍受家暴才离家出走?
张亦弛心里多了很多的疑问。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张亦弛连忙把刘翠兰的衣服整理好。
“张哥。”陈春生跑着过来了,生怕耽误张亦弛的时间,“你看这笔行不行。”
“可以。”张亦弛接过笔在纸上象征性写一下道,“谢了。”
“么事。”陈春生笑着就要进去拿手电筒再给张亦弛照明。
张亦弛起了身,拦住了陈春生:“不用照了,我差不多检查完了,咱们出去吧。”
“噢,行。”陈春生拿上了两个手电筒跟着张亦弛走了出去。
除了一些王世民不允许查看的地方,刘翠兰的头部、手部、脚部张亦弛已经检查了几个小时,他不是专业的,已经尽其所能查完了,再看下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尸体的调查告一段落,两人向村委会走去,村委会门口王世民正背对着他们跟村长说什么。两人快过去的时候,王世民应该是和村长说完了事情,急匆匆地转身想要回柴房继续看着张亦弛,但见张亦弛已经回来了又站住了脚。
“查完咧?”村长问。
王世民看着张亦弛。
张亦弛道:“查完了,尸体如果你们想埋就先埋了吧。”
“世民,那中午吃完饭就忙活哇。”村长向王世民说道。
“噢。”王世民点点头,点起一支烟。
张亦弛盯着那烟,瞳孔微缩。陈春生曾给他散过这种钱,烟草劣质但是便宜。而昨天晚上在窗户边监视自己,并在地上留下四五根烟头的人抽的也是这烟。
陈春生掠过几人进屋子里放东西,他前脚进去,后脚张南洋就从里面出来了:“村长、叔,准备完咧。”
“等等春生,一块儿去。”村长道。
“去王世民家?”张亦弛问。
“对,张哥也跟俺们一块儿去。”张南洋说道。
陈春生出来了,村长道:“春生,你跟南洋先过去,帮你们世人叔打下手,你世人叔一个儿忙不过来。”
“诶!”陈春生应下。
张南洋讪笑道:“俺杀不了鸡,干不了活。”
“噢,就你是个文化人,甚也做不了。”村长说了一句,张南洋有些尴尬,“春生,你先过去帮你世人叔去。”
陈春生先他们一步跑着离开了。
“咱们也走哇。”村长这才慢悠悠地走了。
张亦弛、王世民、张南洋跟着村长。
“柴房锁好了哇。”村长有点不放心地问道。
“锁好了。”张亦弛回道。
“噢。”
“张哥,抽烟。”张南洋从兜里拿出一包好烟给张亦弛上了一根。
张亦弛接过烟有些诧异:“我记得你不是不抽烟么?”
“俺这烟是专门给人散的,村长、世民叔来。”张南洋又殷勤地去给村长、王世民散烟了。
“呵。”张亦弛点燃了烟吸了一口。
今天他抽了不少,但自己兜里那一包是一根都没有动过。
许久,四人晃晃悠悠地到了王世民家。
王世民家也很简陋,三间屋子,边上圈了栅栏,养着些羊羔。
一边地上有一滩血,还有一地的鸡毛,估计是刚刚处理过鸡。
陈春生双手沾染鲜血,从屋子里出来了:“世人叔去叫亲戚们咧,牛婶正帮着做饭,俺刚把那只鸡宰咧。”
“春生把桌子搬出来哇,甚东西不够跟邻居们借一哈。”村长说道。
春生又进去搬出了桌子放在院子里,除了桌子屋里就三个凳子,拿出来后村长、张亦弛、王世民一人坐了一个,张南洋则在旁边等着春生去跟邻居们再借一些。
没多久春生一个人抬着一摞凳子回来了:“南洋哥,隔壁还有张桌子四五个凳子咧。”
“行,慢点抬啊,不用着急。”张南洋一脸关心陈春生的模样。
张亦弛明白陈春生的意思,东西有点多他拿不下,见张南洋不愿意,他便起身道:“走吧,我跟你去拿一下。”
“走走走春生,俺这不是刚刚腿走的有点酸么。”张南洋见状连忙起来了,“张哥你坐着哇,俺跟春生去就行咧。”
张亦弛坐下看着两人去了邻居家。
“这个南洋啊,仗着有点文化是卡牛气的咧。”村长嘴里叼着支烟不屑地道,“那会儿去镇上念高中都是俺们村子里凑的钱。说是学的卡好咧,完咧考大学也么考上,又心气儿高看不上普通工作,这才回来在村子里教书。”
“村子条件差,培养个人才不容易。”张亦弛道,“回来教孩子们教书也是件好事,以后能走出大山就尽量走出大山。”
“外面有个甚好的,俺们村甚也不缺。”村长似乎是有一套自己的看法。
张亦弛没和村长在这方面进行什么争论。
没多久陈春生和张南洋就搬着东西回来了,拢共在院子里摆了两桌子,够坐十来号人。张亦弛跟村长、王世民他们一张桌子,王世人带亲戚们回来后坐在了另一张桌子边上。
王世人、陈春生帮牛婶打下手,忙活了半个多小时,饭菜上齐了。
张亦弛和王世民分别坐在村长的两侧,村长给两人纷纷上酒:“世民啊,这事儿已经发生咧,你也甭太伤心,杀翠兰的人咧,有警察同志在,你就放心哇。”
王世民没说话,张亦弛同样也是。
“来,喝一个。”村长举杯。
张亦弛举杯同村长、王世民碰了一下,然后抿了一口白酒。
他现在脑子有点乱,还在捋着情况。
王世民应该是有家暴过刘翠兰,张亦弛更愿意认为刘翠兰是忍受不了家暴才离开的。
至于凶手,就他目前遇到的这些人里,还没有一个可以完全符合凶手的那些特点,难道凶手不在这群人里,还潜藏在村子里吗?
“村长,咱们村一共有多少人?”张亦弛问道。
村长夹了一块鸡腿,吃的嘴上都是油:“俺们村有一百五十多户,八百来号人。”
“男的有多少?”
“五百多哇。”村子道。
“这么多?”张亦弛有些惊讶。
他以为村子里男女的数量差不多是平均的,至多是有一些小的起伏,但没想到村子里的男性比女性多了这么多。
“不多。”村长还觉得不多,“男娃长大了能养活老子,那女娃能干啥,还不是得娉出去,有个甚用。”
“啊……”张亦弛明白了。
原来是因为重男轻女的观念。至于如何做到让男女比例这么大,他没有选择深问下去。
“王世民。”张亦弛叫道。
他原本还想叫一声世民哥,毕竟对方比自己大十多岁,但因为对方可能家暴过刘翠兰多次,而且今天上午还提到要剩下给刘翠兰办丧事的钱,过阵子再娶一个媳妇,这让他心里不舒服,对其观感变得很差,所以干脆直呼其名了。
“怎么不见刘翠兰她们家的人?”
王世民正埋头吃着馒头,听到张亦弛的问话,忽然停滞下来。
“翠兰她们家不在俺们村。”村长笑着解释了起来,“她们家卡远的了,远嫁过来的。”
“她被人杀了这事儿,她们家还不知道吧?”张亦弛又问。
“那得写信咧。”村长道。
张亦弛心里疑惑越来越多,让他无心吃饭:“离这么远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还又结了婚?”
两个相隔很远的地方,一个还是在大山里,刘翠兰为什么要跑过来找四十多岁一事无成的王世民结婚?还要忍受家暴。
“啊……”村长喝了口白酒。
“俺们相亲认识的。”王世民回道。
“对咧。”村长附和道,“翠兰不是脑子有问题么,相亲刚好俩人就看对眼咧。世民给亲家不少礼钱,亲家也觉着个傻闺女有个人看对了挺不容易,就答应咧。”
张亦弛没说话。
午饭吃完,王世民没有喝多,不像昨天大口大口喝,喝完就哭着骂娘。王家两兄弟同那些亲戚说着话,陈春生要送村长回家。张亦弛打算留下来从王世民家找找线索,张南洋表示跟着张亦弛。
张亦弛进了王世民家的屋子里,里面很简陋,没什么贵重东西,也看不出任何新婚的痕迹。看来不止是丧事,就连喜事都办得很简单。
家里毕竟贫困,张亦弛尽量理解。
在王世民家里查看了一番,张亦弛并没有什么收获。
这反而引起了他的怀疑。
两人结婚三个月了,家里怎么连一点刘翠兰的东西都没有?没有照片、没有衣物,就好像刘翠兰从来没在这个家居住过一样。
其中肯定还有隐情。
哪怕和凶手无关,王世民和刘翠兰之间也一定还有什么秘密。
“哥,咋样咧?”张南洋跟在张亦弛屁股后面也绕了一圈。
“没什么,走吧。”张亦弛还是没直接问王世民家里为什么连一丁点刘翠兰存在的痕迹都没有,打了个招呼直接出了院子。
“现在去哪?”
“随便在村子里转转,了解一下地形。”说完张亦弛又抬头朝左右看去,“另外哪里比较高一点,待会儿过去一趟。”
张亦弛想找一个可以俯瞰整个村子的高点,这样更容易了解村子。
“俺知道哪有。”张南洋道,“但是现在大中午的这么晒,绕完晒暑呀,要么先去俺家坐一会儿?俺还正好有点东西想跟张哥你说说咧。”
“你有事?”张亦弛看向笑着的张南洋。
“诶。”
张南洋现在没说明是什么事估计是暂时还不想说,张亦弛没有深问,只是盯着张南洋眼睛看了一下,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张南洋喜出望外,带着张亦弛前往他家。
两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
张南洋家也挺简陋的,他推门招呼张亦弛进去。
张亦弛走进去看见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一边的书桌上摆满了书籍,找了个凳子坐下:“家就你一个人么?”
“爹娘走得早,当初上初中的时候就走咧,都是村子里的人帮着凑钱俺才上的高中。”张南洋也坐了下来,很诚恳的样子。
“找我有什么事?”
张南洋没说话,起身到桌子上翻出几本书拿给张亦弛看:“张哥你看哈,俺虽然么考上大学,但是俺回来了还一直看书咧,你看这些笔记,满满当当的。”
张亦弛接过书象征性翻看了一下,里面确实记满了笔记。
“俺一直认真学习,这些都是,俺都记满了笔记。”张南洋去拿书桌上的书。
似乎只有这些书可以证明他这些年还在努力,还在学习。
“有什么事直说。”张亦弛的身前已经堆满了书。
“呃……”张南洋情绪有些激动,“俺、俺就是想走出大山,找一份体面工作,以后咧,在大城市生活。”
“走出大山很难么?”张亦弛不解,“你有高中文凭,出去谋个工作应该可以吧?不是说王世人还出去打工过么?他都能出去你为什么不能出去?”
“那不一样咧张哥!”张南洋有些急了,“世人叔出去那是当农民工搬砖咧,俺一个高中文凭的文化人,凭甚跟他一样也出去搬砖?俺这些年也一直看书学习,肚子里有东西咧!”
张亦弛明白了,张南洋是想通过他在外面找一份好工作:“我就是一警察,我能怎么帮你?”
“那警察在镇上也卡体面了,谁不给警察个面子,张哥您人脉比俺们这大山里的广,您帮着找找,帮俺也找个体面的工作。俺教书啥的都行,俺这些书都能倒背如流……”
张南洋喋喋不休地说着,尽力想表现自己的特长,让张亦弛看得上自己。
“我给你一个建议啊,你听听看行不行。”张亦弛打断了张南洋。
张南洋听着。
“你先走出大山,别对工作有什么要求,哪怕是做最基础的工作也行,起码你已经走出去了。慢慢你在外面站住了脚,再继续提升自己,试着找更好的工作,向上爬。”张亦弛给张南洋出主意,“我就是个小警察,这个我真的帮不了你,而且如果你一直想的是自己出去就必须要先拿到一份体面的工作,我估计你这辈子都出不去了。”
张南洋泄了气,瘫坐在椅子上。
第一百七十四章:争执(修)
“莫测你怎么看?”其余五人在激烈讨论,张亦弛想先私下问问莫测的看法。
“我觉得这俩人的观点都太极端,等待会儿看完具体材料我再说是什么意见吧。”莫测靠在椅背上,笑看纷争,“你呢?”
张亦弛道:“还没想法。这在现实世界也是热点话题,之所以成为热点话题就是因为始终充满争执,各有各的说辞意见,没有一个可以彻底服众的结果。就目前的大环境来看,通过年龄判断一个人有没有犯罪的概念,再以此界定承担刑事的年龄已经过时了。”
“确实。”莫测点了点头。
“但要说更好的办法,目前应该还没有。出现问题时,提出解决办法的人要比提出问题的人更重要更稀缺。”张亦弛道。
“暂停会儿吧,和你们说总感觉像在对牛弹琴。”一号说话时总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这让他本身就招致反感,看法自然也不会得到大量支持,“等你们认真思考完我们再谈。”
四号上来就怼:“跟谁摆臭脸呢?一副自己最聪明别人都是傻逼的样子,我看在座的就你脑子最不好使!”
“随便。”一号耸了耸肩,不再理会四号。
“这件事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不是一个无罪一个死刑就能解决的。”二号打破安静,“神不会对这样的审判结果满意,所以我们还是得商量出一个更具有说服力,能让每个人都接受的结果。”
“说得轻巧。”五号撇着嘴,“谁也不知道神的标准是什么,你怎么就觉得无罪和死刑就是不对的呢?我倒觉得死刑可以,不然还想给这孩子机会让他继续作恶?大家赶快一致意见,到了投票时间全投死刑,早点儿出去!”
“我同意!”四号不知是真的赞同五号的想法还是因为刚刚五号帮他说话产生了好感。
二号皱着眉头:“这件事事关我们的生死,到现在讨论了才不到十分钟你就要下最后的决定?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这两个人能活到现在确实是奇迹。”一号出言嘲讽。
四号和五号就要动怒。
三号再次出来缓和气氛:“大家别生气哈!自己人有什么好生气的,咱们才是一条战线上的,同生共死的关系,好好讨论哈!”
四号哼了一声,将材料扔在了桌上。
张亦弛探身拿了过来。
其余的几张分别在其他几人手里,他拿到的这一张是案发现场的平面图,上面标注了每个房间的用处,以及行凶地点,藏尸地点。
莫测也凑过来查看。
“客厅只有一侧有窗户,那那个目击者孩子应该就是从这边的方向看到了整个行凶过程。”莫测若有所思道。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这个女童不是男孩杀得呢?”张亦弛提出一个想法,“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无罪绝对是标准答案。”
“应该不会,这个小孩没有必要在日记本上说谎,而且现场调查证明当时家里也只有两个孩子在,水果刀也有男孩的指纹。”莫测没这么想过,“应该不会反转成男孩没有杀人。”
张亦弛“嗯”了一声,开始从其他方面继续思考。
二号沉默了会儿,看向张亦弛和莫测,“六号、七号,你们两个刚刚一直在说话,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我们现在评判这件事情都太主观了,要试着客观化,这样才能给出最中肯的意见。”张亦弛道。
“我刚刚还不够客观吗?”一号问。
“你客观个屁!”四号翘着腿,双臂环胸不屑道。
张亦弛继续道:“那是别人的客观你的主观。我不能说把现实世界的法律法规套用在这里是错误的,但事实上现实世界的法律法规也存在着不足,有些过时了,它仅供参考不能作为标准答案。”
“你的意思是你比制定法律法规的人还要聪明咯?”
“法律法规不断进行修改是因为什么?不正是因为它还有不足,它也需要跟着时代共同进步么?”张亦弛道,“由人制订的东西,人当然有资格对它进行质疑、更新。”
“好,你觉得它不对那你说说你的想法,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罚这个男孩?”一号屡遭反驳,现在脸色不太好看。
“我在想。”张亦弛不太喜欢一号这样的态度,“既然我们要以一个客观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那我们就还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而不是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男孩拿刀刺死了女孩’,然后就要判罪。”
三号见状,发表疑问:“男孩一直否认自己杀了女孩,我们不知道他的动机啊。”
“把你那边那张纸给我。”莫测要过了一张材料,这张材料上有目击者日记内容,他念了起来,“目击者在日记上是这么写的‘今天看到别人在打架,有个哥哥打了妹妹,妹妹流了好多血,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老师教过我们,打架是不对的,我不能向这个哥哥学习。’”
“有什么可以说道的地方吗?”三号问。
“很难说。”莫测将纸放回桌子上,“我们所知道的案发经过是由一个小孩子写出来的,他的用词一旦有一处不妥当,都会导致我们对案件的误解加大。”
张亦弛当然支持莫测,于是也跟着道:“这份日记只告诉了我们男孩杀死了女孩,其经过是怎样我们完全不知道。如果我现在进行一个设定,是妹妹一直在招惹哥哥,最后哥哥愤怒之下想吓唬妹妹,然后失手把妹妹杀死了呢?之后又因为害怕才把妹妹藏起来骗大人们说妹妹出去了。若背景是这样,你还觉得这个哥哥应该是死刑这么严重么?”
“问题是背景只能我们设定,真正的背景是怎么样的没人知道。”二号道,“这是否意味着神要我们摒弃那些因素,就是单纯地对一起未成年杀人案进行审判呢?”
“也有道理。”张亦弛不否认这种可能,至于自己的观点有没有被认可那并不重要。
在张亦弛不含攻击性的发表意见后,对审判的讨论重新步入正轨。
第一百七十五章:拓展(修)
“……我觉得我们刚刚都有些激进,应该再冷静些,不论是无罪还是死刑都有些夸张,现在需要磋商一个最为中肯的处罚。”一号做了些让步,但语气里还是夹杂着些不服气。
“你不是懂法律吗?继续说说你的看法。”二号看向一号。
一号露出不解的表情:“我没有说过我懂法律啊,我只是有些兴趣,了解过一些。”
“就是个啥也不懂的人,还扯东扯西觉得自己很有道理。”四号终于找到机会反讽。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很懂。”一号有些生气,“我只是希望大家参考一下现实世界的法律法规,现实世界设定这样的法律法规一定是有相关道理的。”
“所以刚刚六号说得好嘛,你说的话是你的主观别人的客观。刚刚你话最多,高谈阔论了半天都是现实世界别人的想法。我倒是想问问你,要是被捅死的是你的闺女,你还能不能说出来那个男孩是无罪的?”五号也攻击开一号,“要是我闺女被捅死了,我管他妈的什么法律,这男孩不被我弄死我这辈子算白活!”
“胡搅蛮缠!”一号狠狠瞪了四号、五号一眼。
三号见状连忙摆了摆手让大家别激动:“好好谈嘛,别介又吵起来,谁也不希望大家都死吧?咱们都是想活下去的,那就相互理解一下对方的想法,做一些退让嘛!”
短短十几分钟里,七人组成的审判团已经划分成了多个阵营。
一号、二号自诩为理性的一队。
三号的中立方。
四号五号较为激进的一队。
张亦弛和莫测始终没有表达立场的一队。
当同一结果的投票有超过四位审判员支持时,该结果成立,审判结束。现在分成了四个阵营,谁也无法获取到四人及以上的投票来支持自己的想法。
尤其是一号、二号的无罪决定和四号、五号的死罪决定冲突激烈,双方谁也不服谁,这两方水火不容,无法说服对方,也势必无法获得对方的支持。
一号刚刚尝试做让步,和四号、五号达成共识,但没有效果。现在他不打算继续做让步了,计划坚持原有结论,和四号、五号进行对抗。
审判团一共有七人也就是七票,只要获得四票就能顺利通过提案。所以在一号看来,四号、五号不同意也无妨,只要获取了三号、六号、七号其中两个人的支持,这事儿就成了。
于是一号转变思路,不再做退让苦口婆心地说服四号、五号,而是把目标转移向了保持中立的三号以及始终没有明确立场的张亦弛、莫测。
“既然如此,很显然我没有和你们二位深入探讨的必要了。”一号不做忍让,登时重新神气起来,“其实我还是觉得无罪最为合理,之前做了退让是希望可以达成一些共识。既然你们依然觉得应当死刑,那就随你们便,自己想死就去死。”
“神看到你这种人在放纵溜进人间的小恶魔,应该会把你抹除了吧?”五号不甘示弱。
“神把我们这么多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就不必还幻象祂心怀善意了。”二号看来是对轮回世界颇有微词,“我们理解不了神,那就不要站在祂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了,那样只会让答案越来越偏。既然是出给我们的问题,我们的意见肯定是最重要的。”
这一点张亦弛和莫测都挺认同的,于是都点了点头。
一号将六号、七号的动作都看在眼里,视这为可以拉拢到二人的良好信号,跟着道:“要我看,我们自己的答案才是真正的答案。五号自认为自己嫉恶如仇,而我是放纵恶意的人,又觉得神会和你想法一致,在座的我看就你最自大。”
“一号、四号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啊……一个喜欢乱扣帽子一个意气用事。”莫测低声道。
“各有各的生存之道。”张亦弛不会因为性格、人品方面问题就看低别人。能在轮回世界里活到现在的,一定有着过人的长处。
“这么没完没了吵吵下去我可遭不住,得想办法让他们闭嘴。”莫测也不是脾气好的人,能坐在这里看两拨人吵十多分钟已经很难得,更何况这事还关乎他的性命,再这么任由他们吵下去怕不是待会儿要打起来,“都多大的人了,你们吵吵什么呀?看对面儿不爽等回了现实世界单练去,搁这儿吵架不丢人吗?”
莫测是一号的拉拢对象,所以尽管他劝架语气不善,但也没说什么。
四号就不同了,正在气头上的他见七号敢插嘴,上来照怼:“你牛逼?再怎么着我想办法了,我给出意见了,你呢?坐这大半天就光看戏?看得有意思了拍手叫好,看着没意思了就一副圣人模样来拉架?”
“神给了咱们半个小时的商量时间,你是嫌太长?吵二十分钟了,我问你你看完题目了吗?没看完就写答案,还觉得自己倍儿有理?”莫测眼睛一瞪,不惯着别人的臭脾气。
“是啊。”一号心里暗喜,四号说话不过脑子惹到了七号,这下子把六号、七号拉拢过来不是难事了,“距离投票还有些时间,我们完全可以好好研究一下目前掌握的信息,进行充分讨论后再给出一个稳妥的结果。”
四号被顶的说不出话,但又觉得一号这装腔作势的姿态太过令人讨厌,只得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不再说话。
“那我们好好讨论一下吧。”二号觉得局面好多了,深吸几口气舒缓了情绪,“叛无罪,确实难以服众。这是一起恶性杀人事件,不能因为凶手是孩子,就可以免除惩罚。这是轮回世界,这里没有保护法,也没有刑事责任年龄限制,所以不必拘泥于现实世界的法律。至于死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我们也要考虑到这起案子里的诸多特殊情况。说了这么多,主要就是我个人觉得不论是无罪还是死罪都是太过极端的选择,我们应该选取中间的处罚,至于究竟是如何的,这就需要我们好好讨论了。”
二号否定了一号、四号主推的两个结果,建议大家向这两个结果的中和地带进行拓展。
第二百零五章:摘下面具
“呼!”
风暴渐起。
张亦弛站在柏油路上愣神,他的身前是死去的郑江:“我……”
忽然,他想起什么,猛地朝后看去。
只见头发杂乱,衣服被吹得鼓了起来的莫测蹲在韩澈的尸体前一言不发。
张亦弛明白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莫测。”张亦弛走到莫测身边。
“老韩的能力对他自己无效。”莫测的声音沙哑。
“还有老郑……”张亦弛道。
莫测轻轻将韩澈的眼睛闭上:“老韩尽力了,这么大的范围,他居然能回溯到你戴上嬉笑者面具之前,已经远远超过了之前他所说的极限。”
“……”张亦弛微微张嘴,沉默几秒后道,“他在为我们博取最后的希望。”
“……嗯。”莫测攥着韩澈因为沾染血液而格外粘稠的手,“这个轮回世界因为牧野的介入,开始崩裂了。现在唯一逃离这个轮回世界的希望,就在你的嬉笑者面具上。”
张亦弛手上出现嬉笑者面具,但他迟迟没有戴上:“如果抽到了没有办法能救我们的能力呢……”
莫测沉默。
张亦弛抓紧了嬉笑者面具,望着远方,整个世界都在湮灭,如果他们还不逃离,要不了多久也将葬生于此。
“牧野他究竟为什么……”
“我不知道。”莫测回道。他背对着张亦弛,张亦弛猜不透他现在脸上有着怎样惨淡的表情。
风暴愈加猛烈,远处的湮灭在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逼近。
张亦弛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即将覆灭的世界混乱不堪,但在他们两人眼里又是极其死寂。
随着气慢慢呼出,张亦弛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面孔坚毅起来,将嬉笑者面具戴在了脸上。
莫测看着韩澈的尸体,身后传来张亦弛的声音。
“……莫测,是大王。”
……
轮回世界中转站还是老样子,唯一不一样的是,这次站在黑白相间的巨大石板上的,只有张亦弛、莫测两人。
空空荡荡。
轮回世界被撕裂崩坏,他们提前结束了任务,没有获得任何惩罚、奖励。
“莫测。”戴着嬉笑者面具的张亦弛声音变得很急促,身子微微颤抖,踉踉跄跄地朝后退了几步。
“你戴得太久了,快摘下来。”莫测催促道。
从他们利用嬉笑者面具的能力穿过裂缝回到轮回世界中转站,花费了起码十分钟的时间,以前张亦弛戴嬉笑者面具从来没这么久过,谁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疯狂感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哈哈……哈哈哈哈……”张亦弛开始肆意笑起来,“我、我不想摘下面具了。”
“冷静!不要被面具影响你的神智!”莫测上前想要帮张亦弛摘下面具。
“只有现在的我,才有希望为韩澈、郑江报仇。”张亦弛一把推开莫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如果摘下面具,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张亦弛现在的力气很大,莫测被推倒在地,他爬了起来再一次走向张亦弛:“老张,如果你现在不摘下面具,我们才真的没有机会为他们报仇。”
张亦弛盯着莫测。
因为他戴着面具,莫测无法看到他的眼睛?只能感受到那两个黑洞洞的地方正迸发着怒火、疯狂。
“相信我,我可以控制住我的情绪,不会被面具影响。”张亦弛说道。
“你已经在被它影响了。”莫测伸手就要再一次帮张亦弛摘面具。
张亦弛的怒火被点燃,他这次没有收力?将莫测一脚踹开:“莫测!我看你才是疯了!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才是能和牧野有抗衡希望的我!两个月前,我本来是想死的?但我为什么又不想死了?是因为我觉得我可以肆意而活了!我不再是那个浑浑噩噩?虚度人生的废物!我已经死过一次?现在对我而言还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东西!”
疯狂的扩张居然使得张亦弛的力量也大为提升,几乎不逊色于癫狂状态之下的郑江。
莫测捂着肚子一时间没能站起来:“你想在杀了牧野之前先把我杀掉吗?”
张亦弛胸口剧烈起伏着。
“呃……”莫测龇牙咧嘴站了起来,“牧野像是在找人?他把我们杀了,就是想逼那个人现身。现在在他眼里我们都死了,你贸然出现?只会被他视作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这不像你,莫测。”张亦弛好似有些不认识莫测了一样?晃着脑袋?“你永远不会畏手畏脚的?这不像你。”
莫测目光闪烁?最终垂下头:“韩澈的能力,其实在覆盖我们两个人的范围下,至多倒退十五秒。但他硬生生倒退了三十秒左右,撑到你戴上嬉笑者面具之前,给了我们重新掌控命运的机会。你觉得是因为什么,让韩澈在临死前突破了极限?是因为报仇心切?还是单纯想让我们活下去?”
张亦弛不知道答案。
“其实我也不知道。”莫测自嘲一笑,“既然我们都不知道,那为什么非要只选择一个去做呢?就不能在活下来的情况下,同时也为他报仇吗?”
“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牧野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践踏了我们的生命。你愤怒、愧疚,我也是。可你的情绪被嬉笑者面具扩大了一百倍,此时的你并不理智,所做出的任何决定都欠缺长远考虑,你这样贸然地做决定,就是在辜负韩澈,辜负信赖你的每一个队友。”
莫测又一次走向张亦弛,这一次走得缓慢坚定:“如果你还要固执己见,那就在去找牧野算账之前,先把我杀了。”
张亦弛注视着接近自己的莫测。
“或者,摘下面具。”莫测走到张亦弛的跟前,抬起手就要帮张亦弛把面具摘下来。
张亦弛拍开了莫测的手,两人对视许久。
一分一秒过去,张亦弛一动不动。
他很犹豫。
抽中嬉笑者面具的‘大王’的几率太低太低,很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摘下,他以后可能永远都不会·这么强大了。
良久。
他自己颤抖着将面具一点一点摘了下来,那整个过程好似撕掉自己的皮肤一样困难、痛苦。
莫测以为摘掉面具后会看到张亦弛泪流满面,最起码双眼通红,但面具之下的张亦弛,面孔淡漠,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一丝情绪。
“又回到以前了。”
第二百零六章:搬家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
【真是太让我惊讶了,差一点就因为疏漏漏掉了你。】
【我本以为我们会在不久后相遇,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锁定胜局了。】
书房里,张亦弛将自己记忆里牧野说过的话都写了下来。唯一遗憾的是,他没听几句就已经被打成尸块儿,使得或许后面信息量更大的内容没能知道。
“咚咚咚。”莫测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咳咳,你这抽了多少烟啊,整个屋子跟仙境似的。”
张亦弛将一支烟捻灭在已经快溢出来的烟灰缸,紧锁眉头:“我死后牧野有说什么么?”
“没有。”莫测走到窗前把窗户打开,“你死了之后我就立马想办法挽救局面了,所以几乎没过几秒也嗝儿屁了。”
“嗯……”张亦弛盯着信纸上他记下的四句话,“他究竟是为什么要杀了我们。”
莫测来到书桌前,看张亦弛写下的四句话:“感觉他在找一个人,不是因为先前我们在查他的秘密才追杀我们。”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可以让他如此忌惮。”张亦弛道。
“我不知道。”莫测摇摇头。
“你觉得这句话,是在冲我们说,还是在和那个人说?”张亦弛用手指着信纸上写的第一句话‘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问道。
莫测沉吟一声,双臂环胸站在张亦弛身边分析道:“不论是在对谁说,都有合理的解读。”
“这句话所含信息量不大,但也足以说明,他和那个人早有交集。”张亦弛道。
“或许。”
“第二句……”张亦弛的手指下划,指到了‘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这句话的信息量就很大了。不论他们以前是敌是友,都应该是遭遇了足以威胁性命的巨大危险。以牧野能撕裂轮回世界的强大实力,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他?”
没等莫测发表意见,张亦弛又自顾自地划到第三句话‘真是太让我惊讶了,差一点就因为疏漏漏掉了你’上:“我们之前和牧野打过几次交道,当他误会了我们就是他要找的人,说出这句话就不难理解了。”
“嗯,我没什么意见。”莫测点点头。
张亦弛深吸一口气,指向最后一句‘我本以为我们会在不久后相遇,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锁定胜局了’,面孔严肃起来:“这句和第二句信息量都极大。牧野似乎早有准备,知道自己和他要找的那个人迟早会相遇,但我们的出现,让他误以为这个相遇提前了。而这句话最关键的部分,其实在后面,锁定胜局……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和那个人较量。”
“显而易见。”
莫测拍了拍张亦弛的肩膀:“太晚了,先休息吧,明天再说。”
张亦弛闭上充斥血丝的双眼,难掩疲惫:“睡不着。”
莫测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能让牧野如此上心,他要找的那个人恐怕实力不在他之下。”张亦弛驼着背,出神地盯着信纸,“这就是……最强的轮回者们么……他们都可以撕裂轮回世界了,我们却还在摸爬滚打挣扎求生。被神戏弄?被同类践踏?不知道轮回什么时候才会结束,看不到一丝光亮,永远只能卑微地祈求自己还能再见到亲人们?朋友们。”
莫测低下了头?担在张亦弛肩上的手滑落了下去。
“我不知道我要做到多优秀?才能和他们一样随心所欲。我只知道,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如果非要说只有站在和他们一样的高度?才能打败牧野……那我这辈子应该都没希望了。”张亦弛又点起一支烟。
“可能有时候就是会这么残酷。”莫测惨笑了一声?“不论你多努力?不论你在自己的世界里担任着怎样的重要身份,在别人眼里,你永远只是蝼蚁,连挣扎都不配被看到的蝼蚁。”
张亦弛目光垂下?嘴角稍稍扬起,整个人看上去那么的无力:“莫测。”
“嗯?”
“我们搬家吧。”
“你……是怕牧野发现我们还活着吗?”莫测问。
张亦弛沉默半晌:“……嗯。”
“……这事交给我处理,明天就办好。下一个入住这里的人?我会让他保守我们的秘密?我们会从别人的世界里消失掉?就当是被抹除了吧。”莫测心有不甘地道。
“真想有办法堂堂正正地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张亦弛伸手抚摸着书桌。
莫测看着张亦弛恋恋不舍的那双手,有些不忍心看了。
实际上他们今天晚上回来,张亦弛把自己关在了书屋,在外面焦头烂额的莫测就急着想办法劝张亦弛尽早搬家。
没想到这个事情被张亦弛主动提了出来。
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因为母亲离世,这里成了张亦弛的精神支柱。这个老旧的屋子?在繁华市区里仍旧坚挺着的屋子,在他心里占着一个很重要的位置,让他明白家的意义。
这也正是他大学毕业后为什么会选择回来,轮回世界开启后哪怕放弃和莫测组队也不愿意离开D市的原因。
但现在他们没有选择。
谁也没有办法保证牧野不会回到现实世界后追查他们的下落,如果知道他们还住在这里,那等他们的只有死。
“要收拾行李吗?拿一些有意义的东西离开。”莫测小心翼翼地问道。
“明天再说吧,我累了。”张亦弛深吸一口烟,吐出浓郁的烟雾。
九月六日,上午
莫测已经陪着买房者来看房了。
因为出售太着急,价位比市场价低了许多,这同时也意味着买房者可以获取更大的利益,因而想买下这套房的人已经打爆了电话。
他们选择了一对老人,并进一步压低了一点价格,仅有的要求是,不论任何人问起,都说从来不存在张亦弛、莫测这两个人,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半辈子。
老人追问起缘由,莫测解释为他们是赌徒,怕被债主找上门来。
在最后收拾行李的时候,莫测让张亦弛自己留在屋子里,自己在车上等他。
张亦弛一间屋子一间屋子走进走出,只抱起了栽着一束康乃馨的花瓶。出门前,他忽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书架上贴着的那张便签。
“拯救一潭死水的唯一办法是让它连通海洋。”
望着便签上写的那行字,张亦弛驻足良久。
“呼……”
他吐出一口浊气,下了楼。
在皮卡车上坐好,系上安全带后,莫测忍不住问道:“你只带这个吗?”
“嗯。”张亦弛紧紧抱着花瓶。
“以后一定会再把它买回来的。”莫测安慰道。
“没关系,本来就快要拆迁了。”张亦弛低头看那束康乃馨,“……走吧。”
皮卡车发动,漫无目的地向着一方驶离。
第二百零七章:新神、旧神(修)
“想好去哪了吗?”
夕阳余晖把在公路上疾驰的皮卡车映得金黄,莫测一手担在车窗上,一手把着方向盘,不时撇头看张亦弛一眼。
张亦弛还抱着栽着康乃馨的花瓶,情绪已经平复很多,虽然面孔还是冷冰冰的,但起码眉头不再紧锁:“不知道。我们这情况,走哪算哪吧。”
“那不如来个旅游。”莫测提议道。
“也好。”张亦弛这辈子还没正儿八经旅过游。
“想去哪边玩?我这些年已经走遍了全国的大好河山,用不用我推荐你几个?”房子虽然折价卖的,但毕竟身处市区而且临近拆迁,因此还是卖了一个不错的价钱,现在莫测身无分文,加个油都得死乞白赖跟张亦弛要,去哪玩当然要由张亦弛决定。
张亦弛伸了个懒腰,把花瓶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后面:“随便,去哪都行。”
“好,那我先走着,走到哪算哪。”莫测继续驾驶,没过两秒又冷不丁问了一个比较敏感的问题,“老张,你还打算拉一个组织吗?”
“不了。”张亦弛回答得很果断,像是早就思考过,“咱们现在的处境很不妙,还是不要拖累别人的好。”
“也是。”得到答案后,莫测点点头心满意足地朝着一边开去。
九月六日,夜
两人抵达了S省的省会T市,不久前他们也来过一次这里,当时李彦川还活着,当时张亦弛也天真的以为地狱的外面就是天堂。
谁能想到只是一个月过去,就已物是人非,他的心境也发生巨大变化。
将车停好,二人随便找了家旅馆,办理入住。
不料两人还没说话,前台提前给了他们一张房卡:“二位就是张亦弛、莫测吧?有人在2048等你们。”
张亦弛和莫测面面相觑。
他们已经以最快速度卖掉了房子,远离了D市,还有谁能找到他们,并且提前在他们计划开房的旅馆开好房等他们?
“等我们的是谁?”张亦弛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牧先生。”前台答道。
果不其然。
张亦弛下意识就想和莫测离开,但转念一想,牧野如果真想杀他们,在知道他们位置的情况下,几乎像抬眼皮一样简单。
如今他非但没有动手,还大费周章要他们去见他,想必是有别的事情。
“走肯定是走不了了,不妨上去看看他想做什么。”莫测的想法和张亦弛一致。
二人接过房卡前往了2048。
抵达2048,打开房门只见牧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着茶。
“我们不是你要找的人为什么还要穷追不舍。”张亦弛见到牧野时,恨意、屈辱感袭上心头,下意识语气不善地问道。
“先坐。”牧野不慌不忙地将茶杯放下等张亦弛、莫测坐下。
张亦弛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同莫测坐在了牧野的对面。
“我很好奇当时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我记得当时你们都已经被杀死了,而且轮回世界也在崩裂,理论上来说你们没有丝毫生还的可能。”牧野问道。
莫测看了眼张亦弛,将当时的情况解释了一遍。
听罢牧野不禁鼓了鼓掌:“能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想出生还的办法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抽出最好的能力逃离轮回世界,真不错。”
“你叫我们来就是为了问这个?”张亦弛道。
“目的之一。”牧野探手为二人分别倒了杯茶,“是我太过敏感了,误会了你们。在误杀你们两位同伴这件事情上我很抱歉。”
“一句道歉就够了么?”听到牧野轻飘飘说了句抱歉,张亦弛很不爽。
牧野微微一笑:“他们不能起死回生,你们也杀不了我为他们报仇,我除了说句抱歉,你们除了接受,还能做些什么呢?”
张亦弛脸沉了下来。
莫测一手按在张亦弛肩膀上:“既然这只是目的之一,那就说说别的目的吧。”
“再有四个任务,”牧野靠在沙发上,翘着腿,看着二人,“轮回就结束了。”
张亦弛、莫测都微缩瞳孔,一方面对牧野说的这一点来了兴趣,一方面思索牧野跟他们说这些做什么。
“可能你们会下意识认为,轮回世界结束后,就可以回归平静的生活。其实不然,十二个轮回世界结束后,你们才会迎来最大的考验。”牧野道。
张亦弛抓住字眼:“我们?不包括你么?”
“不包括。”牧野显然是有意透露东西,对张亦弛这种刨根问底的询问并不反感,“我和你们不一样。”
“可以详细说说么?”
“轮回世界每一百年开启一次,其开启的目的,是为了筛选出合格的轮回者成为新神。”牧野道,“新神出现后,旧神就会死亡,再过一百年,旧神再次开启轮回世界筛选下一位新神,这样周而复始反反复复。”
“每次轮回世界只会筛选出一位新神么?”张亦弛问了个关键问题。
牧野顿了一下:“没错。选出一位新神后,其他轮回者都会死亡。所以,每一百年,只会有一位赢家。”
张亦弛看了一眼莫测,莫测感觉到张亦弛在看他,也看向了张亦弛。
还有四个轮回世界,也就是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后,他们极大概率都会成为筛选新神的牺牲品,就算天大的好运眷顾他们,也不过是只会有一个人活下去。
“我创建世界会的目的,就是为了联合所有强大的轮回者,一同反抗旧神,打破这个筛选机制。只有这样,才能为所有人博得一线生机,永远终止轮回世界的开启,避免悲剧发生一次又一次。”牧野说出他的真实想法,“你们已经获得了我的认可,现在留给你们的也仅剩一条路,加入世界会,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这些事情?”莫测问。
“世界会相当一部分人已经知道了。”牧野道。
“那当初李彦川是因为找这些秘密才被你抹除了么?”张亦弛追问。
牧野面容略显不自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见牧野没有回答,张亦弛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又开始转问别的:“我还是很好奇一点,你的实力为什么远远凌驾于我们之上,可以撕裂轮回世界,又为什么知道这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短暂的沉默过后。
牧野一字一顿道:“因为我曾是新神。”
第二百零八章:高纬度生物
新神!
短短两个字包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端坐的张亦弛已经表情失控,至于莫测,痛苦面具早已安排上。
新神意味着,牧野曾经成为过百万轮回者里唯一的胜出者。按照他所说的轮回世界每一百年开启一次,就算他是上个轮回世界的新神,那年纪也有一百三十多岁了。
同时,疑问比震惊还要大。
既然是新神,那为什么现在还和他们一样在轮回世界里试炼,难道不应该成为旧神等待下一位新神的诞生吗?
那么,张亦弛一开始疑惑的,能让牧野打起精神的敌人,会不会就是另一位神,旧神。
见两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牧野继续说道:“你们一定很疑惑,既然我曾是新神,那理所应当会成为现在的旧神,等待下一位新神出现。”
“难道不是么?”张亦弛问。
“不是。”牧野摇摇头,面孔第一次凝重起来,“在我之前的那位旧神,并没有甘心被规则限制。本来在我成为新神后,他就该死亡的。可他用一些手段将我置换成旧神,自己逃逸了。”
“逃逸?”张亦弛对这个词有些不解。
牧野深吸一口气:“将我置换成旧神,他自己再度成为新神,所以一百年前他并没有死去。”
“如果是这样,那成为旧神的你,应该在一百年前就死了吧?”张亦弛越发觉得这件事情很是复杂。
“这也是我一直很奇怪的点,按规则来说,我应该会替他死去,但事实上并没有。我成为了一个规则之外的存在,既不是轮回者也不是旧神新神。”牧野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因此一百年后轮回世界再次开启,我选择以轮回者的身份继续寻找答案。”
张亦弛消化了一下这颠覆世界观的信息后,又问:“听你说的,感觉神也并不是无所不能,还有高于神的规则在限制着你们。”
“没错。”牧野微微点头,“我们并非成为了真正的世界主宰,虽然有着足以颠覆世界的伟力,但仍被更高一层的规则禁锢着。每隔一百年抹杀一次旧神、缔造高于我们规则的那个制造者,是高纬度生物。”
“高纬度生物……”张亦弛扭头看向莫测。
莫测认真听着。
“我相信你们一定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是个小丑,在轮回世界的一切挣扎,都不过是供神取乐。实际上,我们也是小丑?真正可以被称之为神的,是那些虚无缥缈、不可言状的高纬度生物。”牧野道。
“可你之前说打败旧神就可以打破筛选机制?只有这样?才能永远终止轮回世界的开启。但这所有的规则,不是高纬度生物创造的么?杀死一个旧神,如何能对规则产生影响?”先前一直没有说话的莫测问道。
牧野看了一眼莫测?情不自禁地正襟危坐解释起来:“放在一百年前?我也不会觉得杀死一个旧神能对规则产生什么影响。但自从我被旧神置换?成为了脱离规则的存在后,我看到了希望。如果,旧神死去,新神也没有被筛选出来呢?那轮回世界如何维持正常运转?在我看来,轮回世界就是个巨大的机器?而旧神新神是这机器里很关键的一个装置?这个装置每隔一百年就要进行一次替换?以供机器继续正常运转。可若是我们将这个装置永久摧毁掉呢?机器不就报废了吗?”
张亦弛思索起来可行性。
莫测露出一丝苦笑:“我们几乎不可能比高纬度生物更聪明?不是吗?哪怕是单从我们三维四维的认知推导出的更高维度,它们都是对我们呈碾压姿态的。”
“蚂蚁和人类?”张亦弛接话茬。
“如果真的是蚂蚁和人类就好了?那起码还有亿万分之一的胜算。”莫测对牧野打破高纬度生物制造的规则的想法保持悲观态度。
“很多问题很难和你解释,你只需要知道这件事情有很大的可行性就足够了。”牧野不太喜欢莫测的这种悲观?“这个计划我已经准备了一百年?接下来的一个月,就是决定这个计划成败的最关键时期了。在第十二个轮回世界里杀掉旧神,打破规则……救所有人出去!”
张亦弛低头思考牧野说的话,同时考虑要不要加入世界会。
但另一边,莫测待牧野话音刚落就冲他说道:“既然是共赢的一场合作,那何乐而不为,我们加入世界会。”
张亦弛有些惊讶莫测为什么这么快就答应,转念又一想,如果不答应,他们知道了这么多有关轮回世界的秘密,一定会被牧野灭口。
“嗯。”张亦弛附和道。
“欢迎你们的加入,这不是你们唯一的选择,但一定是最明智的选择。”牧野露出满意的笑容。
“现在知道秘密的有多少人?”莫测多问了一嘴。
牧野没有想过莫测会问这个,但还是第一时间回道:“算上你们两个,四十三位。”
张亦弛听到这个回答后,忽然想问些什么,但他嘴刚张开,莫测就不动声色地从背后揪了他衣服一下。
“来,干一杯,预祝我们胜利。”莫测帮张亦弛拿起茶杯。
张亦弛接过。
三人碰了下杯子,喝了口茶。
“那接下来我们什么安排?”莫测问,“是跟着你,还是去上海,还是自由活动。”
“不用跟着我,我还有很多事要忙。你们可以先回各自家里处理私事,在下一次轮回世界之前赶去上海报道即可,接下来的轮回世界都要听从安排行事了。”牧野道。
“好。”莫测端着茶杯又抿了一口。
牧野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起了身:“那谈话就到此为止,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去办,就先离开了。”
说罢,牧野凭空消失不见。
几秒后,莫测一边品茶一边闭上眼睛,开启灵瞳查看四周,确保牧野真的离开。
张亦弛知道莫测刚刚拦住自己一定有什么原因,但也没有贸然开口,同样是在担心牧野没有离开,而是在暗处监视他们。
一旦他们说错什么话,直接将他们抹杀。
“他走了。”莫测道。
神经紧绷的张亦弛松了口气:“什么情况?”
“我知道你刚刚想问他什么。”莫测续了杯茶,“如果他是为了所有轮回者一起活着出去,那为什么只告诉了几十个人真相?又何必因为这些秘密抹除李彦川、不经查证直接杀死韩澈、郑江。”
“没错,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张亦弛认可莫测的推测。
“他在利用我们。”莫测得出结论,“可我们不知道他的真正计划,只知道对我们不利。”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张亦弛将茶一饮而尽。
第二百零九章:入住世界会
“早知如此就不卖掉房子了,现在想买也买不起。”莫测替张亦弛感到肉疼。
“既然卖了就没必要后悔,本来卖掉就已经很亏了,心里还想着这事儿天天后悔来后悔去的,岂不是更亏。”张亦弛比莫测想象中还要释然,“想想接下来去哪吧,直接去上海还是怎么着。”
莫测道:“看你吧,我都行。”
“房间牧野都已经开好了,不住白不住,那就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直接去上海,早点熟悉一下环境。”张亦弛提议。
“可以。”莫测没有异议。
时间已经不早,两人都心事重重地睡下。
九月七日、清晨
张亦弛醒来的时候发现莫测正站在窗前,叼着烟望着外面:“嗯……这是第一次见你比我醒的还早。”
“啊……最近失眠有些严重,睡不好觉。”莫测随口道。
“你也会失眠?真是稀罕事。”张亦弛从床上起来穿衣服,“……有什么心事么?”
“没有。”莫测回答得很果断,“我像是个心里能放事儿的人?”
张亦弛呆了一下,下意识点了点头。
“赶紧洗漱去吧你,麻溜出去吃饭,吃完饭咱就出发。”莫测转过身拍了拍肚子,肚子很配合地“咕咕咕”叫了几声。
这不正经吊儿郎当的才是莫测应有的样子,张亦弛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笑了一声前去洗漱。
洗漱完二人退了房,就近找了家小吃店填饱了肚子,随后驱车朝上海的方向开去。
“咱这开车过去怎么也得两三天,正好顺路逛逛。”莫测跟着导航上了高速。
“我没怎么去过南方。”张亦弛道。
“那正好嘛!”
张亦弛叹了口气,瞥向窗外,外面的树木在飞快抛向后面:“其实对现在的我而言,全世界都一个样。没有我想去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
“……那就直接去上海吧。”莫测理解张亦弛,打消了带他散心调整状态的念头。
两天后,即九月九日,两人抵达上海牧野名下的星级酒店。
因为他们已经提前通知过要过来,所以抵达的时候有专人已经在候着了。
“好久不见。”一名穿着西装的男人带着几位服务员来迎接张亦弛、莫测。
“……好久不见。”张亦弛回道,又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还记得我们?”
何放爽朗地大笑道:“哈哈,只要我见过的都记得。你们把他们行李带去房间。两位,随我来。”
服务员接过了张亦弛、莫测的行李,拿着去了早已安排好的房间。何放则带两人进了电梯。
只见何放刷了下卡,按下了数字12:“还没吃东西吧,正好是饭点,上去跟其他人相互认识一下。”
“好。”张亦弛道。
“对了,忘了重新介绍一下自己。”何放面向二人,“我是何放,世界会的高级成员,负责调度全国的世界会成员进行各种行动。”
“高升了哈。”莫测笑着同何放握手。
张亦弛很是感慨。
当初第一次轮回者大会,他们所在的T市会议就是由何放主持的。会议结束后李彦川加入世界会,凭借出色的能力很快就超越何放成为了牧野的左膀右臂。
如今?李彦川因为触及牧野的秘密被抹除?而何放已经近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世界会二把手了。
“牧野先生已经把事情都告诉给你们了对吧。”何放说着,电梯到了十二楼,一行人走了出去?来到自助餐厅?“目前算上你们一共有四十三位知情者?除我之外你们都是中级成员。享有一定的权限,并且有工资等各种福利,这个之后慢慢告诉你们。”
“感觉这里的人比以前少了很多。”莫测环顾一周,发现在饭点的情况下,自助餐厅也零零散散只有三四个人。
“现在这栋大楼里只有中级成员高级成员?也就是我们这四十三位知情者居住。低级成员也就是不知情者要么已经在轮回世界里死了?要么被调到了别的地方。”何放边走边解释道,“至于中级成员们,都享受着远超低级成员的福利?有的让服务员送餐,懒得来自助餐厅吃饭。”
张亦弛问:“牧野是通过什么来筛选知情者的?”
“当然是实力。”何放招呼两人取餐,“实力受到牧野先生的认可?就可以成为知情者了。毕竟一个月后的那场圣战可是和活了两百年的旧神对抗,实力不够的话也帮不上什么忙。”
“圣战……”莫测嘴角抽搐。
“那可是为所有轮回者自由而战,称之为圣战不为过。”何放微笑回道。
取完餐三人就近坐下。
“牧野在哪你知道么?”张亦弛心里惦记着前几天牧野离开时说的话,他很好奇牧野还有什么要紧事要办。
“这个我也不知道。牧野先生的行踪向来很神秘,从不和我们一同进入轮回世界。我们也最好不要打听、干涉牧野先生的私事,只需要听从牧野先生下达的命令就好了。”何放道。
“好……”张亦弛隐隐听出何放口中的警告之意,不再追问牧野的事情。
见张亦弛很识相,何放笑眯眯地开口:“吃完饭就安排你们在这里落住了,会给你们每个人发放一张银行卡,里面每个月都会打入一笔可观的薪酬,你们可以在规定里做任何想做的事——规定册到时候会发给你们。”
“这可以啊!”听到有钱,莫测眼睛直放光。
张亦弛不在乎钱不钱的事情:“我们进来后进轮回世界有什么安排么?”
“你们可以自由地与四十三位知情者里的任何人进行组队,前提是得到对方的同意。这一方面我们还是很宽松的,不会强制安排你做什么,但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需求,比如需要一位强力的队友保障在轮回世界里的安全,完全可以去联系别人。不过,我想二位的实力既然能获得牧野先生的认可,应该是不需要同别人组队的。”何放解答道。
这一点倒是让张亦弛放心了些。
要是进来时候几乎完全失去了人权,之后的一切行动都要听从安排,那他很难接受。
“新的轮回世界又快要开启了,今晚牧野先生会在十一楼的会议厅开会,二位记得准时参加。”何放想起了重要的事情,着重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