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无题
回家，张亦弛把剩饭剩菜热了一下，凑合了一顿饭。
一天结束。
张亦弛打了个地铺睡在床旁边，晚上，他躺着睡不着：“你觉得什么样的生活才是有意义的？”
“……开心就是有意义的吧。”韩敬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道。
“那怎么才会开心呢？”
“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你有什么想做的么？”
没了答复，韩敬已经睡着了。
张亦弛辗转反侧，很晚之后才入睡。
第三天。
今天韩敬也早早起床了：“我刚刚给老师打了个电话，说晚些时候和我叔叔去办请假手续。待会儿再和我叔叔说一下就行。”
正常来说，应当先和叔叔说好，再联系老师。韩敬这样做，显然还是有些不愿意联系他叔叔，能越晚联系越好。
“我做点早饭？”张亦弛化身保姆。
“不用，我待会儿顺路买个煎饼吃就行了，桌子上给你留了串钥匙，闲着没事干可以出去逛逛，我中午之前应该就回来，拜拜！”韩敬风风火火地离开。
张亦弛去洗漱了一下，自己简单做了些早餐吃，又练了一阵子吉他，休息的差不多后出了门，看看可以找些什么工作干，短时间内赚些钱。
实际上依他现在这个情况，想找到一份能赚不少钱的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没有身份证明，而且找的是短工，也没什么特长，普通工作都不一定要他，更别说各种高薪行业。
去做些高危工作？
高危行业薪酬会很可观，招人方面，有的地方会相对宽松一些，说不准张亦弛可以蒙混过关。
但自己是个做高危行业的料吗？
论身手，张亦弛目前算不上出众。各项格斗训练才学习了一周不到，自己的底牌嬉笑者面具不稳定，幻具创造出冷兵器通常只能用来进行攻击、防御。在高危工作下，这些东西都可能用不上。
张亦弛可不希望自己死在轮回世界里的工作岗位上。
当雇佣兵？
这个天马行空的想象更不切实际，杀手之类违法的事情一旦手脚没弄干净，在这个轮回世界里情况会变得非常难缠。
外面绕了一上午，张亦弛并无收获。
返回韩敬家时，韩敬已经回来了。
“办得怎么样？”张亦弛换鞋。
“搞定了，但是被我叔叔说了一顿，都快烦死了。”韩敬在玩电脑游戏，这也是他的工作，他的谋生手段，“他要我先请半个月的病假，到时候再看现在做这样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只请了半个月么。”
“对啊，没办法，他不签字我这假也请不了。”韩敬郁闷道，“你那边怎么样？”
张亦弛坐下喝了口水：“没什么收获，一方面因为我是黑户，一方面好像也没什么对口的高薪工作。”
“你那边不用着急啊，先待着呗，我又不是养活不起你，等想办法把你的身份问题解决了再考虑找什么工作，反正你这么厉害，找个工作又不是什么难事。”韩敬怕张亦弛有些难为情，又补充道，“毕竟你现在是我的保镖，虽然我发不起工资，但最起码得保证你的食宿吧？”
“行。”张亦弛平淡点头道，“先想办法解决身份问题。”
“身份问题到时候我托人问问看吧，这个很复杂，不是太好弄，你不用着急。”韩敬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卖唱也可以赚钱啊，你可以趁这段时间好好排练一下准备的那些歌，说不准我们组个组合就此一炮走红呢？”
张亦弛笑了一声，对卖唱赚大钱不报以希望，不过还是抱起了吉他：“那我就继续练歌练琴了。”
“练吧练吧，我得抓紧时间打游戏了，前两天都没怎么打，别人找我买装备我都没货卖，这一波起码损失了七百块钱。”韩敬的手飞快点着鼠标，整个人坐在电脑桌前显得还颇有活力。
练了一个小时，张亦弛感觉手有点累了，嗓子也需要休息休息，于是便去做午饭。
“张亦弛，那个午饭你少做点吧，我不吃了。”韩敬冲厨房大声说道。
“打个游戏不至于连饭都没空吃吧。”张亦弛在厨房里切着菜。
“没有胃口，今天早上吃煎饼都只吃了几口。饿倒是不饿，反正就是现在看见吃的就烦。”韩敬道。
张亦弛没有回话。
那天他查相关资料时查得很全乎，资料有说患者可能会出现抑郁、焦虑等情绪问题，导致出现食欲减退、失眠症状。韩敬现在没食欲可能也和渐冻症有联系。
张亦弛并没有减少午饭的量，而是做得更加用心了些，尽自己所能做一顿足够让人食欲大开的饭。毕竟硬逼着韩敬吃效率也不高，还是直接做一顿好吃的饭来得实在些。
做完之后果然有些效果，玩游戏玩得正火热的韩敬闻到香味决定还是来吃些，多多少少好歹吃了一碗米饭。
再之后张亦弛继续练琴。
韩敬玩游戏时很投入，可以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下午。天快黑的时候，他才伸了个懒腰关闭了电脑：“今天的活儿总算忙完了。”
“你觉得把游戏当做工作快乐么？”张亦弛有些好奇。
“还好吧，不过既然要拿它赚钱，就不可能再随自己瞎玩了，有时候为了攒材料卖钱，我要在游戏里机械重复同一件事整整一下午，偶尔还是会烦躁吧。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很满意的，再怎么说也是坐在家里打着游戏就赚了钱的，如果不辛苦一点，这种事就轮不到我来干了。”韩敬很客观的说道。
“每一行都不容易。”张亦弛道。
“对了，听你下午练琴练歌感觉进步不错，要不要排练排练？”韩敬其实也有在关注张亦弛的进度。
张亦弛耸耸肩：“可以。”
韩敬起了身活动了一下身子，他本想去拿吉他，但手在颤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打了一下午手都抽筋了，你先弹我那首原创曲吧。”
“好。”张亦弛缓缓按好和弦，拨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纠结
“拍子不对，我给你把节拍器打开。”韩敬听了个前奏，打开了手机上的节拍器，“你跟着拍子弹，慢一点。”
张亦弛满打满算也才练了两天，哪怕韩敬已经降低了这首曲子的弹奏难度，他还是弹得磕磕绊绊的。
“好，非常好！”韩敬倒是很满意，“两天下来能有这个进度已经非常不错了，起码整首曲子都能弹下来。”
“是你教得好。”张亦弛夸赞了一下韩敬。
韩敬笑得更开心了：“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哈哈！我手还是发麻发软，缓会儿再排练吧。”
“不着急。”
“说来也奇怪，最近总感觉身体没劲儿。走几步就会感觉累，有时候还会突然腿发软摔一跤……”韩敬也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情况。
张亦弛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
“可能熬夜多了吧身子有点虚，我真得多锻炼锻炼了。话说你身手也很不错吧，可以给我定制一个训练计划嘛？”韩敬期待的看着张亦弛，“然后再顺便，只是顺便啊，教教我你突然嗖的变出一把刀这种‘法术’。”
张亦弛松了口气，他明白韩敬说这话的目的了。韩敬确实发现了自己身体有些不正常，不过他自己倒是不太在意，他之所以说出来，还是想拐弯抹角希望张亦弛可以教他一些厉害的东西。
这玩意儿张亦弛当然教不了他，而且韩敬的死亡时间已经确定，并不会通过锻炼可以进行延缓，于他而言，现在锻炼等同于浪费时间：“你应该只是最近熬夜熬多了，又经常一坐就是一下午，身子有些虚很正常。锻炼的事等过段时间再说，到时候我给你制定一个训练计划，你应该会满意的。”
应该会满意的。
在韩敬听来，就是张亦弛答应教他一些真本事了，他顿时喜笑颜开：“好嘞！全听您的！”
“嗯。”
这个承诺，韩敬势必等不到实现的那一天了。
“明天我带你去做些有意思的事情吧。”张亦弛盯着韩敬的笑容道。
“有意思的？”
“我还没想好，但明天一定会带你玩一些有意思的东西。”张亦弛确实没想好，但看到韩敬刚刚满意的笑容，他下意识想给他一个真的可以做到的承诺。
韩敬道：“你带我玩的，肯定不是我们世界可以做到的东西吧，期待！”
“也不一定。”这个张亦弛倒是不敢夸下海口。
“那也一定非同寻常吧！”韩敬太累了，干脆躺在了床上。
“我先去做饭。”张亦弛没有再正面回应。
“哈哈你是要给我制造一个悬念吗？”韩敬笑着问。
张亦弛回了一声笑，去厨房把中午的剩饭剩菜热了一下，又一次凑合了顿饭。
吃完饭张亦弛提议出去遛一弯，韩敬欣然答应。
二人走在清爽凉快的街道上。
“方便说你父母具体情况么？”张亦弛问了些私人的问题，希望更加深入了解韩敬，了解他内心深处真正想要的东西，这样才好想办法去实现他的愿望，不留遗憾地离开。
“也没什么不方便说的，就是他们在我小学的时候出意外去世了，后来就跟我叔叔他们生活在一起了嘛。后来正好叛逆期，就出来自己一个人生活了。”韩敬用无所谓的语气说着。
“挺惨的。”
“……”
“我也差不多吧，小时候父母离婚，母亲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去世了，父亲有小二十年没见过，早忘了他长什么样了。”张亦弛同样用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原本还觉得张亦弛说话有些噎人的韩敬看向张亦弛。
张亦弛保持着匀速的步伐继续走着：“我并不是来自什么天上，准确来说是来自另一个世界，所以也要吃饭，也会上学。虽然会点超能力，但不过是比普通人稍微厉害点，这些你都不必惊讶，本来就没什么好惊讶的。另外有一点你没说错，我确实是神派来的。”
“平行宇宙？上帝论？”韩敬的关注点不太正常。
“概念上有点像平行宇宙，但实际上不是，解释起来太复杂，我应该也不能透露相关秘密，你就照平行宇宙那么理解也行。至于那个神……姑且叫祂上帝吧。”张亦弛想了想。
“那有天堂地狱吗？人死了会去哪里？有多少个神啊……”
“我不知道。”
“那是不是还有很多像你这样的人？”
“数以万计。”
“感觉也不是很多啊。”
“确实不是很多，而且还会越来越少，直至没有……好了，这个话题就到这个，有些东西不能告诉你。”
韩敬一副都懂的样子：“理解理解。”
“你觉得每天过得快不快啊。”张亦弛一想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一觉睡过去，韩敬剩余生命的十分之一就已经没了。
“打游戏的话，从白天打到晚上感觉很快，做别的不感兴趣的事情会觉得过得很漫长。”韩敬回道。
“现在这种状态呢？”
“也就那样吧，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张亦弛叹了口气：“介意抽烟么？”
“抽呗。”
张亦弛点了支烟：“我有点好奇你们这个世界是怎么看待死的，你可以说说看么？”
“死？没想过。我才刚满十八，死应该离我还很遥远吧。不管再怎么说，死都是很可怕的，我觉得没必要很早就想这些东西顾虑这些东西，等它来了再说呗。别人我不知道，可能有看得很淡的，也有看的很重的吧，这说不准。”韩敬道。
这对张亦弛来说不是一个好答案，而且还在加大他的纠结感。
让一个人开开心心过完最后一个月，还是早早告诉他，让他早些做准备？
说到底，张亦弛还是不够了解韩敬这个人，如果韩敬是一个哪怕知道自己就要死，也能很快调整好心态，细细规划接下来的人生，尽可能不留遗憾地再活一个月，那也倒好。
可若是一下子接受不了直接崩溃掉呢？毕竟他只有十八岁，还在时不时憧憬着未来。
一口又一口烟，张亦弛满面愁容，但没有被韩敬察觉。
第一百四十九章：飞驰
两人在外面走了很久，谈了些有趣的没趣的话题。韩敬的身体出现不正常情况的频率越来越频繁，而是身体素质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着。
张亦弛提议返程时，韩敬说想休息一会儿。若不是真的很累，想必他也不会提出。
两人坐在一条长椅上，看着车流量还很大的街道。
“你有面具么？”张亦弛冷不丁问道。
“面具？”韩敬有些疑惑。
“就是可以遮住脸的那种面具。”
韩敬想了一下：“有吧，一个动漫角色的面具。”
“那就行。”张亦弛道。
“怎么了？”
“明天再说。”张亦弛已经想好了明天要带韩敬做些什么，但没打算现在就说出来，因为那种事感觉到真正要做的时候才会更刺激。
待韩敬休息的差不多后，两人返回了家中。韩敬洗漱后早早睡下，张亦弛拿着纸笔，在电脑前查了一晚上的地图、路线。
第四天早上，张亦弛换上了一身韩敬的宽松衣服，韩敬的衣服对他而言有点小，不过还是可以凑合穿的。
起床后的韩敬有些懵逼。
“背上你的书包，里面有咱们的衣服。”张亦弛给他讲注意事项，“先不要戴面具，戴个口罩就行了。你先去云城路公交车站往东的四百米处，那里有个小巷子，你在小巷子口等我。”
“这是要做什么？”韩敬见张亦弛认真给他讲这些东西，有些不安。
“路上不要和别人打招呼，打车过去的时候停远一点，然后再步行过去。上了车之后立刻戴上面具，之后再听我安排。”张亦弛已经换好鞋站到了门口，“你最好快点行动。”
不安渐渐退散，意识到张亦弛可不是一般人，韩敬隐隐激动起来：“好，我这就去洗漱，然后出发！”
“我先走了。”张亦弛微微点头，离开。
韩敬洗漱完，戴上了口罩，背上书包出发。
张亦弛所说的那个地方他知道，但他不知道张亦弛为什么突然对他们这里的地形如此熟悉。打车按照张亦弛的要求来到了云城路附近后，他步行一段距离抵达了那条小巷子。
这里人流量很少，韩敬站在巷子口左右环顾，都看不到什么人。
等了半个小时，张亦弛还没来，韩敬又有些担心了。毕竟张亦弛还是不够了解他们这个世界，如果贸然做些不妥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发生意外。
韩敬下意识想打个电话，才想起来张亦弛并没有手机。
这时，一边传来鸣笛声，一辆小轿车开到了巷子口前，车窗降下，一个戴着嬉笑表情面具的人坐在驾驶座上朝韩敬道：“快上车！”
听出了是张亦弛的声音，韩敬有些欣喜，带着疑惑上了车：“你这哪来的车子啊？”
“戴面具、系好安全带。”张亦弛沉声提醒道，接着车子发动，猛地窜出。
韩敬连忙戴上面具系好安全带，这时车速已经飙起来了：“这超速了啊，会被抓的！”
“已经在被抓了。”张亦弛瞥了眼后视镜，后方有辆警车在追赶上来。
“我去！这车是你抢来的吗？！”韩敬看到后面有警察追，惊呼道。
“对。”张亦弛专心看着前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们发现了，甩了二十分钟还没甩掉。”
韩敬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为什么要这样做啊？！要是被警察抓到，你这个黑户铁定要被关进监狱的！”
“不用担心我，尽情享受现在吧。”张亦弛降下了点车窗，风灌了进来，他再次加速。
“啊啊啊啊！！慢点啊！！！这可是市区！小心出事！”韩敬哪里经历过这种飙车，现在在副驾驶座上大呼小叫。
“还不够快。”张亦弛看韩敬反应还不够强烈，又一次加速。
两人之间的反应截然不同，一个非常冷静平淡，一个快被吓出了魂。
十分钟后，不出张亦弛所料，韩敬这样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已经接受了设定，现在的大呼小叫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激动。
“太刺激了吧！哈哈哈！呜呼！”韩敬脑袋伸出了车窗，瞬间被风吹得不成人样。
本能想提醒韩敬注意安全的韩敬闭上了嘴，带上丝微笑，通过自己对地形的了解，开始与围堵自己的警察周旋。
做这件事，灵感来自于莫测以及一部叫做‘触不可及’的电影。
昨天坐在长椅上休息时，张亦弛想明白了些什么。他反思自己为什么和莫测待在一起会那么开心，后来终于想到了。
他是一个安安分分的人，而莫测不拘小节，勇于挑战和冒险。和莫测相处久了，一方面改变了他的生活，也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因此，他想带着韩敬也做一次。
无视那些条条框框，不顾别人的阻拦，不论错对，纵身跃入大海。
速度。
不出张亦弛所料，会感染到一位年轻人。韩敬已经开始享受起来，速度给他带来的快感，暂时盖过了有警察追击的危险感。
张亦弛记了一晚上的路线，制订了多个方案。现在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内，只是略微遗憾，出于安全考虑，他无法把速度提升的更快。
“放首歌。”张亦弛道。
“OK！”韩敬打开了音乐，选了首劲爆的歌曲，身子开始随着音乐摇晃。
嬉笑者面具本次为张亦弛带来的能力是【麻痹】，可以暂时麻痹小范围内的一切生物，他就是通过这个能力夺取了一辆汽车。
戴了这么久疯狂感越来越强，张亦弛担心自己失控，便摘下了面具，把韩敬的那个戴上：“你戴上口罩，准备跑路。”
歌曲才放了一半，韩敬正嗨：“啊？这就完了吗……”
“未完待续。”张亦弛道。
“好的！”韩敬期待下一次了。
“把座椅降下去，到后座上换身衣服，书包不用背了，待会儿我把你送到指定地点，你按照书包里那份地图制订的路线回家，我没回去之前不要出来。”张亦弛叮嘱道。
韩敬费力来到后座，开始换衣服。
张亦弛按照计划载着韩敬向指定地点驶去。
第一百五十章：无题
“准备好了么？待会儿我车一停你就立马下车躲起来。等警车追着我走了之后你再按照地图指示的路线回家，还是不可以在路上和任何人打招呼。”张亦弛快开到指定地点了。
“你能跑得掉吗？这一路上都碰到四辆不同的警车了。”韩敬冷静了些，担心起了张亦弛的安全。
张亦弛戴着卡通面具，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问题不大。”
“我相信你。”
“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抓紧。”张亦弛瞥了眼后视镜，刚刚速度飚了起来暂时甩掉了警察，现在也已经进入了无监控区域。
抵达合适区域后，张亦弛停车：“出去！躲到那边草丛里，等我们走了再从那条街离开！”
韩敬开门跑了出去，为了快，直接一头栽进草丛里，
张亦弛再次飞驰而去。
韩敬躲在草丛里许久才偷偷摸摸冒了头看了下路上，张亦弛和警车都已经远去，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按照张亦弛规划的路线离开。
张亦弛的字很好看，而且写得清晰易懂，韩敬很容易分辨出具体路线，期间没有出意外，以最快的时间回到了家中。
在家中等到了中午，张亦弛还是没回来，着急的韩敬开始在网上查询相关新闻。现在本地已经出现了些相关新闻，但还没有张亦弛被抓获的消息。
韩敬有点想出去打听打听情况，但谨记张亦弛的叮嘱，窝在家里，只得通过网络进行查询。
晚上，敲门声响起。
韩敬开门，见到了张亦弛。
“我去，还真让你跑出来了，厉害啊！我看新闻说好多警察围追堵截，我以为你要进监狱了。”韩敬松了口气。
张亦弛进门：“确实很棘手。其实中午就已经甩掉了他们，但为了安全，还是在市里面绕了一下午才回来。”
“太刺激太精彩了吧。”张亦弛回来，悬在韩敬心里的石头落下，他终于可以没有顾虑地回顾今天的事情，“飙车，被警察追，逃出来……又是和电影里一样的啊，啊……”
见韩敬躺在床上，展开手脚感叹。张亦弛深吸口气，报以微笑，去卫生间冲了个澡。冲完澡两人简单吃了碗泡面，吃饭时韩敬挥舞着双手，仿佛张亦弛没有亲历其中一样，给他讲述着夸大了的过程。
“这事不要说出去，不然咱们都得摊上事。”张亦弛见韩敬这模样，有点担心他忍不住分享给朋友们。
“放心吧，肯定不说，这是咱俩的秘密！”韩敬开始打心眼里佩服、崇拜张亦弛，“对了，你开车时候戴的那个面具是什么啊？开着开着怎么突然消失不见了？”
“我自己的秘密。”张亦弛道。
“好吧好吧。”韩敬飞快地吃完面，“你安全回归我就可以放心去打游戏了，今天的材料还没打呢！”
“去吧。”张亦弛吃完清理了桌子，然后继续练琴。
他是个决定做什么事，都会像模像样做出些成果的人。在他主动提议要学琴的时候，韩敬提醒他，要是他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那最好还是不要尝试了，因为那是白白浪费时间。
张亦弛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不是给三分钟热度的人。
三四天的时间，进步显著。韩敬的原创曲虽然有他刻意降低弹奏难度的原因，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张亦弛一直踏踏实实刻苦练琴，所以不管怎么说，已经能完整弹下来了。
两人各忙各的事，忙活到了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张亦弛出于韩敬的身体考虑，叫他去睡觉。韩敬又拖了半个小时才恋恋不舍地关了电脑。
睡前韩敬让张亦弛再给他弹奏一遍，张亦弛试了一次，韩敬给他鼓了鼓掌：“不错不错，现在拍子已经稳了，就是和弦转换还不行，这也正常，你才学了几天。这个需要时间打基础，形成一个肌肉记忆，不急不急。”
“好。”张亦弛吸取意见。
“那我先睡了，确实有点累了。”韩敬躺到了床上，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真是精彩的一天啊……”
“精彩么？”
“绝对精彩啊，就是不能说出去，说出去肯定要被我们同学羡慕死。”韩敬道。
张亦弛沉吟一声：“也不能教坏你们同学。这事我要是没有把握，也不会去做的。”
“你昨天是不是查了一晚上的地图路线啊？我说呢，昨天晚上你怎么一直趴在电脑跟前。”
“确实，现在也挺困了。”张亦弛在打好的地铺上躺下，“休息吧，不早了。”
“OKOK。”刚应下，韩敬又问道，“明天还有这么精彩的活动吗？”
“应该吧。”张亦弛闭着眼睛。
韩敬来了兴趣：“是什么？”
“还没想好，你有什么想法么？”
“当然，比如说大闹酒吧、和黑社会火拼、英雄救美……”韩敬一说起来就止不住自己的奇思妙想了。
“嗯……”张亦弛真的有考虑，“我应该做不到。”
“哈？你这么坦诚的吗？我以为你会说这些不合法不安全不适合去做。”韩敬笑道。
张亦弛道：“也不是不能做，如果是我一个人，还有一点把握，但算上你，会有生命危险，我保证不了你的安全。”
“算了我不想了，你想吧哈哈，你想的肯定周到。”
“嗯，交给我，睡吧。”
“晚安。”
“晚安。”
……
第五天。
韩敬还有二十六天的时间。
今天两人都睡了个大懒觉。张亦弛是因为昨天查资料凌晨才睡，韩敬则是他的日常作息。
十点多起床后也懒得做早饭了，今天是周三，距离他们计划的周五卖唱没剩几天了。而且今天上午韩敬的精力还算旺盛，于是趁这个机会两人排练了一阵子，最后的效果还不错，韩敬再次指出了张亦弛的几个问题，二人还需要一定的磨合，才能呈现最好的演出。
临近中午的时候突发了件事，韩敬帮张亦弛端盘子，居然又摔了一个。
虽然张亦弛依旧不在意的样子，但韩敬还是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第一百五十一章：冥想
“这段时间以来我的身体太不正常了，我是不是生什么病了？”韩敬问张亦弛。
他崇拜张亦弛，所以在他的认知里，张亦弛好像无所不知。
张亦弛并非无所不知，但他确实知道韩敬得了什么病，就连韩敬还剩几天寿命都清清楚楚，可他不能说出来。
“我最近总是会身体使不上劲儿，很容易就累了……”韩敬细数自己身上的不寻常之处。
张亦弛阴沉着脸，听着。
“有时候还觉得舌头不太顺溜，话都说不明白。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我先网上查查吧，实在不行去医院再检查一下。”韩敬见张亦弛不说话，转身去网上查相关症状。
“网上不靠谱，没什么事也能查成绝症。”张亦弛终于开口，“你最近早点休息早点起床，把作息调健康点，少玩会儿电脑，多吃些健康蔬菜，每天下午做做运动，过几天你再看效果怎么样。”
正准备在网上打字查询相关症状的韩敬转过了身：“你准备每天下午给我制订训练计划？”
“你的关注点是这个？”张亦弛问。
“我用不用拜你为师啊？经过苦修我会不会也得道成仙，变成和你一样的人？”韩敬的关注点始终这么特殊，这个年纪的孩子在面对超自然力量时，总是会少一分恐惧，多一分向往。
“不算拜师，简单教你点东西，只是帮助你强身健体，不用想那么多。”张亦弛无情击破韩敬的美好憧憬。
韩敬失落地“啊”了一声。
“不是说好了么，以后会教你的，不用那么着急。”张亦弛违心说了句谎话。
但谎话有时候更加充满力量，韩敬一下子就从失落的情绪从脱离出来，满血复活。一扫之前觉得自己患上了什么疾病的低沉情绪，忍不住现在就开始按照张亦弛的计划进行训练。
张亦弛安抚下按耐不住的韩敬，先解决了午饭。大概是因为张亦弛答应了韩敬的要求，韩敬情绪高涨，今天胃口倒是不错，几盘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饭张亦弛要求韩敬先进行午休，午休之后进行训练。
韩敬不得不照做。
他平日里没有午休的习惯，因此在床上翻来覆去半个多小时才堪堪入睡。
韩敬午休时，张亦弛出门抽了支烟。
他知道自己的说辞瞒不了韩敬太久，要不了多久韩敬就会知道。他知道之后十有八九会崩溃，至此残余的时光里始终保持低落。
张亦弛想为那一天的到来做准备。
当韩敬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时，自己可以做些什么，可以帮他些什么，让这个刚刚成年的男孩拥有直面死亡的勇气？
张亦弛曾有过自杀经历，当时因为是自杀，觉得生活已经没有意义，所以在死的那一刻倒是没有什么恐惧感，说来，其实他也没有真正体验过韩敬的感觉。
一个无法彻底感同身受的人，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他觉得这轮回世界可能更适合莫测，莫测或许会感染到韩敬，而自己更适合那些凶杀案的世界，去和别人勾心斗角斗智斗勇。这样敏感的东西，他都自身难保，更别谈论渡人了。
在外面一个人晃荡了许久，觉着时间差不多了，张亦弛回到了家中。
韩敬可能太累了，还在熟睡。张亦弛坐在一边，抱着吉他轻声练琴。
三点多的时候，韩敬醒了。
张亦弛便放下琴，带他进行训练。所谓的训练，不过是张亦弛得空在网上查的普通身体训练，并无特别之处。
韩敬自然也看了出来，做了一会儿就有些抱怨道：“这就是普通练习啊，没有别的一些厉害的吗？”
“有，得你把这些练完再做。”张亦弛算是做了个诱饵，诱惑着韩敬先把现在的训练做好。
俯卧撑、仰卧起坐、平板支撑……
一些很普遍基础的练习。
基本上每个做了一组韩敬就瘫倒在地了。
“你很久没有锻炼过身体了吧？”张亦弛陪着韩敬都做了一遍，他只是呼吸声略重，整体上还很不错。
“是啊……每天就忙着打游戏赚钱了……”韩敬大汗淋漓，“估计就是因为疏于锻炼吧，现在身体太差劲了。”
“你先休息会儿，过段时间试一试冥想。”张亦弛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
韩敬觉得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坐了起来抬头看向窗边的张亦弛：“我休息好了，试一试吧。”
“冥想才是重头戏。”以下内容就是张亦弛的胡咧咧，纯属是糊弄韩敬的，“这是我们初期的必练项目，也是打好基础的最关键一步。你先打坐，闭上眼睛，把心静下来。”
韩敬煞有介事地在地上打坐，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慢慢变得平静。
等了一会儿，觉得韩敬状态不错，张亦弛接着道：“保持这样的状态，思考一些你内心一直没有释怀的问题，试着和自己沟通，去解决心里的心结。”
韩敬慢慢皱起眉头。
张亦弛只是随便一说，实际上他并不会什么冥想，只是想满足韩敬修炼的幻想，也能稳定一下他的情绪。但现在韩敬似乎真的被张亦弛说中了什么，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真的在自己和自己对话。
这是意料之外的效果，张亦弛干脆不再说话，让韩敬自己慢慢玩。
韩敬这一坐就是快一个小时的时间，然后渐渐睁开眼睛。现在天还亮着，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眯着眼睛：“好奇妙的感觉啊……”
“结束了么？”张亦弛本想练琴，但担心打扰到韩敬，就坐在那闭目休息。
“没呢，尿急，我先撒泡尿……”韩敬起身去卫生间放了下水，回来之后继续打坐冥想。
张亦弛有些惊讶，自己的随便一说好像对韩敬真的很有用。或许他真的有心事，或许他很信任自己所以哪怕自己讲解的很简单，也在很认真地去做。
算是意外做了件正确的事。
韩敬这股认真劲儿倒是和张亦弛挺像，张亦弛看着冥想的韩敬，不禁叹了口气。
第一百五十二章：准备
韩敬就这样冥想到了晚上，张亦弛一度以为他其实已经坐在那里睡着了。
“啊……”韩敬终于睁开了眼睛，他长舒一口气，“真的有想通一些事情，现在感觉很舒服！”
“是么？方便说说想通了什么么?”张亦弛准备去做饭，见韩敬醒来，便先问问韩敬有什么收获。
“嗯……”韩敬看上去有些难为情，不过还是说了起来，“就是和我叔叔他们家的事。其实产生矛盾，被婶婶、弟弟讨厌，主要原因在我吧。他们接我去他们家的时候，我父母刚因为意外去世，我那时候很羡慕我表弟，然后就变成了嫉妒、狠。凭什么他的父母安好，他的家庭如此温馨，而我再也见不到爸妈了。”
这是实实在在的心里话，张亦弛做着合格的倾听者。
“大概就这样，慢慢和我表弟不对付了，会充满恶意的欺负他。婶婶一开始会纵容我，但之后我也对她恶语相向，她也越来越讨厌我。叔叔虽然理解我，可他夹在中间也不好做。正值叛逆期，我便离开了叔叔家。”韩敬脸上带着歉意，“先前一直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甚至隐隐有些不负责任地把爸妈的死也怪在了他们的头上。现在我想明白了，其实是我错了，那时候太不懂事……”
“能意识到那是不对的就好，有些人一辈子都背负着对别人的错误看法，那才是悲哀的。”张亦弛觉得更了解了一些韩敬，“你现在已经有成年人的样子了，好样的。”
把这些话说出来，韩敬也觉得如释重负，他没想到说出自己心里这是阴暗的过往还会被张亦弛夸赞，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
“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张亦弛问。
“可乐鸡翅！”
“好。”
……
今天虽然没带韩敬出去做什么刺激的事情，但也是收获满满的一天。韩敬的表现非常不错，情绪也很稳定，晚上的胃口同样不错。
吃过晚饭，差不多十点的时候，张亦弛就叫韩敬睡觉了。
训练是一方面，调整健康作息也是一方面，韩敬欣然接受。
又一次躺在地铺上，张亦弛双手枕在脑后。他想和韩敬说说话，不过韩敬下午训练太累以及疾病问题，躺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现在轮到张亦弛辗转反侧睡不着了。
……
第六天，韩敬还有二十五天的时间。
张亦弛先起了床，然后叫醒了韩敬。
这么早起，张亦弛索性带着韩敬出去吃了油条豆腐脑。
今天是周四，距离他们计划的卖唱只剩下一天的时间，韩敬主动提议今天把时间用来进行排练。
张亦弛的歌已经被韩敬纠正的差不多了，卖唱歌单里的歌韩敬都已经会弹，只是为了更好的表演，他需要尽可能将谱子全部记下来。
这有些难，不过也有解决办法。比如说主要记下每首歌的和弦走向，弹法能记住最好，记不住到时候现场即兴也可以。
吃完早饭回家两人完整的过了几遍，整体效果不错。唯一的问题是韩敬出了几次错误，韩敬自以为是紧张，但张亦弛不这么认为。他们私下排练过很多遍了，基本不会紧张，应当是渐冻症带来的问题。
韩敬的手部力量也开始变弱，这说不准会影响到明天晚上的卖唱。
二人各有各的担心。
“你有过什么表演经历吗？”休息的时候韩敬问张亦弛。
张亦弛回忆起来：“有吧，小学的时候我们班在元旦的时候上过一次合唱节目。”
“没了吗？”
“没了吧。”
韩敬又问：“那明天卖唱你不紧张吗？到时候会有很多人看着吧？万一出了点什么失误呢？”
“只要准备的充分，应该不会出什么失误的。而且这个还有点玄乎吧，带着些心理暗示，如果你总想着会不会出现失误，那到时候一定会出现失误。你干脆把心态摆正，坦然面对，享受音乐，不要去管观众，就像你平时自己一个人练歌一样。”张亦弛真的不怎么紧张，所以分享了一些自己的心得。
韩敬好似懂了又好似没懂，总之紧张心情没得到多少缓解，只是下午排练的时候更卖力了。
韩敬一个人肯定还是不敢去卖唱的，张亦弛之所以站出来选择唱歌，秀自己一般般的歌声，就是为了给韩敬做个榜样，带动他的勇气，做对他而言的挑战。
练了一下午，韩敬的手越来越累，出现的失误越来越多。这是身体的问题，所以哪怕他再认真再刻苦也无济于事。
晚饭的时候，韩敬饭都吃不下去，愁着明天的演出：“我这手好像不听使唤了一样，弹久了老出错，明天肯定会出问题的啊，怎么办……”
这是很明显的问题，张亦弛如果只是叫韩敬调整心态可能不那么管用了，所以他提议道：“明天全天不用再排练了，我觉得咱们今天的排练结果已经很可观，足够呈现一场精彩的表演。明天白天的时候你好好休息双手，调整状态，如果晚上还有问题，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弹慢点。”
“实在不行我就全程琶音吧，再降低点弹奏难度……”韩敬自己也在想着解决办法。
张亦弛很满意。
虽然韩敬现在遇上了棘手的问题，但他一心在想怎么解决，并没有提过要推迟表演。在张亦弛看来，选择推迟是一种胆小的逃避行为，推迟一次就会有第二次。韩敬没有这样做，很好。
时间过得飞快，韩敬惴惴不安地睡下。
韩敬到隔壁房间又练习了几遍韩敬的那首原创曲，依然是稳扎稳打进步显著。
……
第七天，韩敬还有二十四天的时间。
上午韩敬检查了一下设备有没有问题，他们目前有一台音箱，一个麦克风，吉他是插电吉他，这些东西足够进行一场简单的演出了。
在等待晚上到来的期间，韩敬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想排练几遍，心里更有底一些，不过遭到了张亦弛的拒绝，张亦弛坚持让他休息双手。
韩敬只觉得今天过得格外缓慢，左灯右等终于天黑了，张亦弛为了韩敬保证体力，独自背着吉他，拎着音响、麦克风，前往广场。
第一百五十三章：卖唱
晚上的时候很多人出来遛弯儿，因此广场上人流量还颇大。
张亦弛抬着设备和韩敬过来的时候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具体到哪个位置？”张亦弛正准备问韩敬，但韩敬先问了他。
张亦弛环顾广场，觉得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比较适合作为演出地点，遂带着东西抵达了那里，开始布置设备。
“好紧张啊……”韩敬开着琴箱。
张亦弛架好麦克风，将线和音响接上，打开试了试声音，感觉还不错。
韩敬套上背带，背上了吉他，先把线插在吉他上，然后又把另一端插在了音箱上，调节了一下音量，接着随便来了一段，效果不错。
“可以么？”张亦弛站在麦克风前，看了一眼旁边的韩敬。
韩敬额头上已经渗出汗珠，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就准备开始了。”张亦弛道。
韩敬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准备。
“大家好。”张亦弛也不管现在有没有人在关注他们，先来了一段开场白，“很开心能在这个晚上遇到各位，这是我们第一次出来演出，由我演唱，由他弹奏，因为紧张可能会有一些小错误，希望大家多多包涵。接下来，我们唱一首周杰伦的青花瓷。”
这一番话已经吸引到了一些路人，有人停下脚步。他们大多数本来就是遛弯散步的，现在出来一个新鲜的表演，倒是不介意多停留一会儿看看怎么样。
已经有四五个人围过来期待演出了。
张亦弛看向韩敬，微微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韩敬同样点头，随后深呼吸一口气，弹开了前奏。
他的底子很不错，基本功扎实，再加上最近一直在加强这几首歌的练习，所以哪怕现在确实紧张得要死，弹奏得也依旧稳。
到了要开始唱的部分，张亦弛对着麦克风唱了起来。
两人都很快就投入到了音乐中去。
实际上卖唱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或许有些人会在最开始担忧这么多人围观出些什么错误，但一旦演奏开，更大的注意力其实就已经被音乐吸引而去了。
那些行人的注视，那些手机的灯光不再那么扎眼。
一首歌几分钟的时间过得很快，一首周杰伦的青花瓷随着韩敬的最后一下琶音结束，十多个的围观者纷纷鼓起了掌，一对情侣还过来在琴箱里放了二十元钱。
“谢谢。”张亦弛向他们道谢。
他们的第一首歌表现的不错，起码征服了在场的观众，驻足的行人并没有因为一首歌结束离开，而且还有越来越多人围过来。
“好多人！”韩敬向张亦弛说道。
张亦弛笑着看向韩敬：“什么样的感觉？”
“满足啊，这种给很多人表演的感觉。”韩敬的紧张感已经削减了大半，他的适应能力挺不错。
“手还可以吧？”张亦弛关心了一句。
韩敬抿着嘴点了点头。
“好，我们继续。”张亦弛面向观众，“接下来给大家演唱一首歌，年代有些久远，但是我个人非常的喜欢的一首歌，这首歌叫喀秋莎，希望各位依然能喜欢。”
有观众在叫好。
倒是相当捧场。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
“河上飘着柔漫的轻纱。”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
“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这首歌张亦弛唱了无数次，已经相当熟悉，表现得也相当稳。这首歌其实在上一辈人里知名度很广，只是现在的年轻人几乎没怎么听过。行人里有上了年纪的大爷听到这首歌，不由得也跟着哼哼了起来。没听过的年轻人觉得这首歌的风格有些特别，感兴趣的也查起了歌词。
“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张亦弛又唱完了一首歌。
这次观众里鼓掌最热烈的是中年人。
他们本次演出的歌单曲子包含了各个年代的经典，恰好能最大程度覆盖在场各类观众的需求。
围观者越来越多，二人也已经基本进入了状态，加上张亦弛见过了各种大场面，围这些人丝毫不怵，游刃有余地热着场子。活跃气氛同观众沟通的事情基本都靠他去做，韩敬安心弹吉他，享受音乐。
五六首歌下来，琴箱里已经堆了不少钱。这也主要得益于这座城市街头艺人不多见，大家看着比较稀奇，乐意多看会儿，乐意捧个钱场。
张亦弛觉得是时候再让韩敬体验些不一样的东西，于是在又一首歌结束后道：“接下来让吉他手做个自我介绍吧，他一直很期待今天的演出。”
韩敬一愣。
张亦弛已经将麦克风拿了过去。
“排练的时候没有这一茬啊。”韩敬又紧张起来，刚刚好歹有张亦弛控场，现在让他讲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练练你的胆子，你不是弹指弹也不错呢，表演表演，正好让我休息一会儿，一直唱歌嗓子也累的。”张亦弛把麦克风放在了韩敬跟前，自己退到了一边。
韩敬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群，以及一些开着的闪光灯，咳嗽了一声道：“呃……大家好，我、我叫韩敬，我喜欢唱歌喜欢弹吉他，这是我第一次演出，谢谢张哥专门过来帮我壮胆子，我给大家弹一首指弹吧，这首曲子叫风之诗。”
“好！”
观众们鼓起掌来。
张亦弛也站在观众边上笑着鼓掌。
韩敬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弹奏起来。
风之诗是一首很慢的曲子，通过一些指弹技巧使其听起来空灵。
实际上从技巧上来说的话，这是首指弹入门曲。这是当初韩敬学的第一首指弹，他很喜欢。这首曲子虽然弹奏简单，但想真正表达出那种意境，却是有相当的难度。
韩敬闭着眼睛弹奏，一方面不看观众缓解心理压力，另一方面则是更加全身心地投入到弹奏中去。
张亦弛同观众们一起静静地听着，曲子的优美旋律让他陶醉。
那个刚刚满十八岁的小大人，在这一刻有了真正的成长。
不知不觉中，一首曲子结束。
张亦弛由衷地为韩敬再次鼓起掌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暴露
虽然是要让韩敬壮胆，但也要拿捏好度。张亦弛适时回去，将麦克风拿过来。
“怎么样？”张亦弛笑问。
“太棒了。”韩敬一脸意犹未尽，“这是我弹得最好的一次。”
“加油。”张亦弛悄悄给了个鼓励，然后通过麦克风继续和观众们交流，“那我们的表演继续。”
随后，他们又一起表演了四五首歌，都是一些耳熟能详的歌，这种歌虽然烂大街了，但毕竟经过市场的证明，所以还是会感染到人们。
只不过越往后韩敬的手部问题就越来越严重了，从开始出现小失误，到后面索性用琶音降低演奏难度，再到最后换慢歌。
韩敬硬是咬牙撑住了，把歌单里准备的歌曲都弹奏完毕。
这次准备的歌少，也是因为排练时间不够充足，而且是第一次卖唱，主要是做一次尝试。
当歌单里最后一首歌结束后，张亦弛看韩敬时，韩敬满头大汗，手在微微颤抖。
“撑不住了么？”张亦弛关切道。
“呃……”韩敬没给出答复。他的手确实撑不住了，但他还想继续演出。因为还有那么多观众在那里看着，尽管因为时间的原因观众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
“把吉他放下来吧。”张亦弛道。
韩敬叹出口气，将吉他放下。
“因为这是我们第一次演奏，所以我们准备的歌并不多。接下来，就是今天的最后一首歌了。”张亦弛向观众们道。
刚放下吉他的韩敬有些懵逼，不是要他放下吉他结束表演吗？怎么说还有一首歌。
“最后一首歌，是我们吉他手的原创曲。”张亦弛的话解开了韩敬的疑惑，“他有个梦想，是做一名歌手。今天之所以是我唱歌，主要是因为他有些紧张，有些害怕自己表现的不够好无法获得大家的喝彩。不过，我觉得他现在已经足够勇敢了，他可以为大家唱好这首歌。”
观众们鼓起掌。
“这首歌暂时还没有名字，但其中讲述了他人生里一段时期，从迷茫，再到找到方向，希望大家可以用心去听。”张亦弛说完扭头朝韩敬扬了扬头，“过来。”
“我……我没做好准备。”
“少废话。”张亦弛故意黑脸走到一边。
韩敬不得不硬着头皮过去，当他疑惑难道自己要清唱的时候，发现张亦弛背起了吉他，仔细摸索着和弦指法。
“你才练了四五天！行吗？”韩敬没想到张亦弛要给自己伴奏。
张亦弛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弹奏起来。被韩敬降低了难度的弹奏方法经过他的苦练，已经基本掌握，这个速度也是足够惊人的了。
“我不知道这黑夜到底有多漫长，也不知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怎么保持倔强……”
韩敬唱了起来。
他这方面确实有些天赋，本身嗓音条件就很不错，再加上自己懂乐理，做过相关的学习，唱起来很明显要比张亦弛的唱功好得多。
张亦弛现在紧张了。
之前他都不紧张，但现在，他自告奋勇要满足韩敬更大的愿望，他不能搞砸。他弹错了，就会搞砸韩敬的演出，韩敬首次给这么多人表演自己的原创曲就会以失败告终。
张亦弛头来回摆动，一会儿盯着指板确保自己按的每个和弦都对，一会儿看着琴弦，担心自己弹错。
很快，曲子到了高潮部分，歌词内容也从迷茫开始逐渐变得坚定。
“在那里，阴霾，会不会随风，只要它一吹自在的飘散。在那里，噩梦，当我醒来，是否就可以，轻易崩坏。”
第二遍唱，扫弦速度加快。
“在那里，阴霾，会不会随风，只要它一吹自在的飘散。在那里，噩梦，当我醒来，是否就可以，轻易崩坏。”
第三遍唱，扫弦更快，张亦弛全神贯注，生怕拍子错误。
“在那里，阴霾，一定会随风，只要它一吹自在的飘散。在那里，噩梦，只要我醒来，全部都将湮灭不复存在！”
最后一遍，情绪达到最高潮，歌词内容也彻底坚定。
韩敬用尽全力唱了出来。
曲子结束，又一次掌声。
精疲力尽的韩敬绽出笑容。
张亦弛也是长舒一口气。
……
回去的路上，他们用卖唱赚得的部分钱买了些烧烤、啤酒回到了家中。
“太爽了！虽然没有录像，但我一辈子都会记住的！”韩敬痛饮一口啤酒，激动地道。
“还有什么别的感觉么？”张亦弛很想听韩敬现在的各种感想。
“变勇敢了！”韩敬谈着自己最大的变化，“我觉得经过今天的表演我变勇敢了，谢谢你，我可能更坚定我的歌手梦了，我想以后去唱歌，而不是一直把时间花在打游戏卖材料赚钱上。”
张亦弛听着。
“我想找个机会去追寻梦想，虽然可能不会成功。但今天这次表演真的让我真正感受到了音乐的魅力，这是我喜欢的东西，所以我想做，我要去做。”韩敬道。
“挺好的，我觉得这才是你成年的最大礼物，让你明白了以后的路怎么走，让你知道了你想追求的是什么，起码你不迷茫了，就算那条路很难，你也有了一个方向，不用去管那么多，照着走下去就行了。”
“嗯，我会继续努力学习乐理继续努力唱歌练琴。”韩敬喝了些酒后更兴奋了。
张亦弛和韩敬畅聊了整整一晚上，不过韩敬喝了一瓶之后张亦弛就没让他再喝了。韩敬的酒量很差，应该是没怎么喝过酒，最好还是不要喝多。
喝完酒，时间也晚了，兴奋劲过去后疲惫感传来，韩敬倒在了床上，心满意足地感叹了一声，安心睡下。
张亦弛去洗了个澡，把吃完烧烤的惨剧打扫干净，随后也躺下休息。
半夜的时候，张亦弛隐隐听到了韩敬的叫声。
他睁开眼睛，起身把屋子里的灯打开，只见韩敬躺在床上，脸上挂着泪痕，他带着哭腔道：“我是被鬼压床了吗？我的身体怎么动不了了？好像不听我使唤了一样！”
第一百五十五章：知情
最不期望出现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只是手用不上力，腿用不上力还可以用疲劳、缺乏锻炼解释，但全身都无法动弹，好似失去了控制，这压根瞒不过去。
还能说话的韩敬止不住泪水，他被现在这个情况吓傻了：“你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吗？帮我叫救护车吧，快！”
张亦弛没有动。
“快帮我叫救护车啊张亦弛！我现在动不了了！”
“没用的。”张亦弛道。
“什么叫没用？！我现在动不了了啊！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韩敬情绪很激动。
张亦弛觉得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而且也根本隐瞒不下去了：“你患了渐冻症，只剩下二十多天的时间了。”
“什……什么意思？”
“你最近走路无力、摔盘子、弹吉他老出错，不是因为缺乏锻炼也不是因为紧张。你患了渐冻症，肌肉在慢慢无力、萎缩。你会越来越没有力气，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最后会像个植物人一样躺在床上动也动不了，因为呼吸衰竭而死。”
韩敬停止了叫喊，有些茫然地看着张亦弛：“……你开玩笑的吧？这一点儿也不好笑，别骗我。”
“是真的。”张亦弛看到韩敬整个人的状态在迅速转变，自己也感到难受，“从我出现的那一刻，你的生命就开始了倒计时。现在，你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时间一到就会死。这是已经确定的，不论去不去医院，不论你做不做挣扎，都无法改变这个结果。”
韩敬忽的觉得自己喘不上气，他大口大口呼吸：“你、你早就知道了？”
“……对。”
“那你，还、还跟我说以后？说以后、以后教我些厉害的东西？”
看着韩敬那双通红的眼睛，张亦弛有些张不开嘴：“是我骗了你，我希望你尽可能晚些知道真相，愉快一些度过余生。”
“我要你多管闲事吗！”最近几天、成功演出的喜悦已经彻底被恐惧、怒火冲垮，韩敬依旧动不了，他躺在那里冲张亦弛大吼大叫，“我自己得了病我自己都没有知情权了吗！”
张亦弛早知说出真相后韩敬会有这个反应，所以并没有因为韩敬的愤怒而变得不知所措：“这是任谁看来都很难接受的结果，我理解你的愤怒。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我希望你可以冷静一点。”
“我冷静？！我都要死了我还冷静什么！我都要死了！我都要死了！”韩敬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张亦弛的话。
“这不是还没死么！”张亦弛厉声道，“你在大吼大叫什么？你在愤怒什么？你在恐惧什么？你还有二十多天就要死了，就剩这么些时间了，你想把这些时间都浪费在愤怒上？恐惧上？那你现在死，和二十多天后死有什么区别？”
“那我要怎么办？二十多天能干什么？二十多天在床上躺着，像个植物人一样，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韩敬哭得稀里哗啦。
张亦弛改变态度，尽可能温和一些：“其实我没资格说你现在是幸运的，但你起码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还可以给余生做个规划。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帮助你，虽然没办法让你延长寿命，但会尽可能让你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过得开心，不留任何遗憾。”
“留不留遗憾也就都这样了，都没什么意义了。”韩敬的情绪总算没那么激动了，但他面如死灰，声音有些沙哑。
“怎么就没意义……我知道无论怎样我都无法切身体会你现在的处境，我劝你可能你现在也听不进去。但别想不开，别想着现在就去死。现在去死不亏大发了么，明明还能活二十多天，让你一搞一天都活不完了。”张亦弛敞开了谈现在觉得轻松许多，哪怕面对的是一个已经崩溃了的韩敬，“死亡确实挺可怕的，我也经历过——”
“别说了。我现在不想说话，也不想听到别人的声音。”韩敬打断了张亦弛的话。
张亦弛点点头：“好，你自己冷静一下想想吧。不过，不论怎样，有什么想不开的，明天再去做，如果你明天还想不开，我可以帮你想一个轻松的死法。”
韩敬没说话，张亦弛去了隔壁的屋子，没有在这里继续待着让韩敬心里更加烦躁。
在隔壁屋子没待多久，张亦弛就有些不放心韩敬了，于是溜到门口，悄悄注意着韩敬，生怕他想不开现在就寻死。现在韩敬身体动不了，可万一狠下心咬了舌头也会有大麻烦。
这次轮回世界失败没有惩罚，在张亦弛看来，便已经不是一次任务了。同韩敬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他并不想看着这个孩子自暴自弃，他希望哪怕只剩下二十天的生命，韩敬也可以热情饱满地去面对。
在门口观察了两个多小时，已经是凌晨，张亦弛有些遭不住。他缓步走进屋里，查看韩敬的情况，发现韩敬已经睡着了。
倒是和心大没有什么联系，一天的劳累，加上得知自己时日不多闹了两个多小时，不困才怪。
韩敬应该会睡一阵子，张亦弛搬了张椅子坐在他床边眯着眼睛休息。他打算睡三四个小时，小做休息调整。
三四个小时后，张亦弛醒来。他担心吵到韩敬，所以没有设闹钟，之所以能醒来的比较准时，主要还是因为他一直处于半醒半睡的状态，毕竟韩敬这里情况不太好，他也无法安心睡下。
现在是快五点钟了，外面天已经亮了些，张亦弛可以清楚地看到韩敬皱着眉头，眼珠时不时转动一下。
可能是在做噩梦吧。
差不多到了六点钟的时候，韩敬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做噩梦了？”张亦弛坐在旁边问。
韩敬扭头看向张亦弛：“我……我怎么又能动了？”
相比噩梦，身体又能动了显然更重要一些。
“现在你身体状况还没有特别恶劣，现在会时不时出现无力、不能动的状态，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正常的。只不过越往后，出现这种情况是频率会越来越高，直至你一直都动不了。”张亦弛做出解释。
第一百五十六章：追逐
“不幸中的万幸吧。”韩敬苦笑一声。
张亦弛理解为他想开了，不由轻松了些：“能想开最好，剩余的这段时间尽可能把它活得更精彩吧。”
韩敬脸上还挂着苦笑，但他没有和张亦弛说话，自己起了床去了另一间屋子。没一会儿，屋子里传来弹吉他的声音。
“吃饭么？”张亦弛问。
屋子里只有琴声，韩敬没有回复他。
韩敬可能还需要一些私人空间，进行消化。张亦弛做出最大的让步就是不进那个屋子，他可不放心出门，万一韩敬出了意外怎么办。
趁韩敬弹琴的这段时间，张亦弛做了些早餐，早餐做好他放在了客厅的桌上，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先吃些饭吧。”
韩敬还是没有回话。
不过没多久，韩敬的琴声就开始出错了，时间比昨天来得更早一些。接着，他的琴声明显急躁起来，随之出错越来越多。
最后是砸琴声，张亦弛不得不进去。只见韩敬瘫坐在椅子上，胸口剧烈起伏。一边是砸破一个洞，弦距变得很高的吉他。
“真的弹不了琴了。”韩敬掩面痛哭。
起床时身体能动了，让他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觉得张亦弛是在他身上做了手脚，跟他开玩笑，又或者他身体根本没毛病，但现在，他真的弹不了琴了，他无法面对这不得不接受的现实。
“接受不了对么。”张亦弛走上前去检查琴的情况。
琴的破损挺严重，张亦弛把琴放到边上：“正常。我要是也知道自己只剩下二十多天的时间，应该也会像你这样。”
“你也没有办法救我吗？”
“没有。”这可能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张亦弛还是这么说了，“你的死亡时间是已经确定的无法更改，不然我会在第一时间把你送去医院接受治疗尽可能延长你的寿命。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陪你度过最后的时光。”
“呵，二十天能干什么，有没有人陪不都是个死吗？”
张亦弛坐在韩敬身旁：“如果换做其他人陪你，或许有没有人陪都没区别。可陪你的人是我，那就不一样了。”
泪流满面的韩敬抬头看向张亦弛：“我才十八岁，我还有很多没来得及做的事情，二十天真的做不了什么。”
“你想过你这辈子要做些什么么？知道的话最好。我们一起想办法，把你这辈子想做的事都在这最后二十天里做完，追逐人生，超前体验完一切。”张亦弛放了句狠话。
想用二十天的时间完成一辈子的重要人生清单谈何容易？张亦弛也没把握，但他现在必须答应下来，并且接下来一定要做到。
这是韩敬做得最大退让，要是能做到这一点，就算死前还会恐惧，可起码会好受一些。若是做不到，那也就没什么可做的事情了，以后就真的是陪他等死。
“追逐人生？”韩敬失笑。
“不管你十八岁之前是怎么样的，过了怎样的人生，总之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可以再按以前的节奏生活了。准确些来说，算上今天你还有二十三天的时间，在这二十三天的时间里，我会想办法让你做完这辈子所有想做的事情。”张亦弛道，“二十三天又怎样？你未必不能过一次比任何人都要精彩的人生。”
韩敬不说话。
“好了，别哭了，也别傻坐着了，去抓紧列个你的心愿清单，列好了我们就去做。”张亦弛催促道。
韩敬抿着嘴，良久，起身去了卧室，找到纸笔，写了起来。
这一举动是一个良好信号，最起码说明了韩敬愿意再去活二十三天，而不是现在就去死。
“可别列什么你想去外星球看一看。”张亦弛开了个玩笑，又去客厅把早餐端了过去，“顺便把饭吃了。”
“我没心情吃，你吃吧。”韩敬道。
“别废话，吃了再说。你要尽可能让身体保持一个最佳状态，精神饱满多好，别把自己快要死了这几个字挂在脸上。”张亦弛再次催促。
韩敬只得放下纸笔，先行吃饭。张亦弛的厨艺很不错，不过韩敬没什么心情，吃起来味同嚼蜡。
张亦弛站在一边瞥了一眼韩敬身前的清单，上面现在只写了一个愿望。
做一名歌手。
这是张亦弛接下来首要为韩敬解决的愿望。
怎么让他实现这个愿望？昨天已经卖唱成功了，在张亦弛看来，那已经代表韩敬成为了一名歌手。可韩敬现在依然写下这个愿望，意味着卖唱还不够。
韩敬尽力吃了半碗饭，剩下的实在没有胃口，张亦弛也没有强迫他吃，便叫他继续列清单，自己去洗碗。
洗碗的时候张亦弛想到了个办法，他也不知道有没有门儿，能不能把这事办成，如果办成的话，对韩敬来说，一定会是个难忘的经历，也一定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他存在的痕迹。
韩敬还在列清单，倒不是因为他想做的事情非常多，而是他在细细思考自己真正想做些什么。
张亦弛用电脑查开了最近有没有什么选秀节目、唱歌节目。
如果有，张亦弛会试着打电话联系一下，和对方说明情况。要是节目组同意了，韩敬就可以出现在电视里，让更多人听到他的歌声，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他存在的痕迹。
最后张亦弛查询到了两个节目组，他们都是边拍摄边播出的，韩敬说不准赶得上。
一个是有手机联系方式，一个是有邮箱联系方式，不过报名都已经终止。
张亦弛先借用了韩敬的手机，在外面给第一个节目组拨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位工作人员，张亦弛很诚恳地开口道：“您好，我希望您能给我一分钟的时间。我有一个朋友，他几天前刚过了十八岁的生日，可同时也不巧查出患上了渐冻症，时日不多。他的身体机能在迅速退化，要不了多久他的手就再也无法弹琴，嘴也很难说清楚话了。他有一个歌手梦，也有着很优秀的原创音乐作品。希望节目组可以考虑一下他，让他去参加一下节目，在他仅剩的一段时光里，能实现人生中最大的愿望。”
工作人员回道：“很抱歉啊，我们这边很理解您朋友，但是实际上我们这里的初赛已经录制完成了，晋级选手已经定得差不多，很难再做相关的调整……”
“……好，麻烦您了。”张亦弛道谢后挂断电话。
又给已经明确结束报名的另一个节目组发了邮件，这个希望更加渺茫，但他愿意一试。
第一百五十七章：起伏
趁韩敬不注意，张亦弛发完了邮件，而韩敬也已经初步把心愿清单写好了。
写完韩敬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现在大脑还是发懵的状态，自己时日不多这件事，想必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消化。
张亦弛拿过清单看了一下，上面列了十来个愿望，但大部分又都被划掉了，仅剩下四个还留着：“那些为什么要划掉？”
“我想了想，那些都是想在合适的时间去做的事，如果都堆在一起像赶任务一样，就脱离初衷没有意义了。”韩敬开口，看上去他成熟了许多，“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还有二十多天可以活吗？其实如果能把我想做的事都做了……那……应该没什么遗憾了。”
张亦弛去看清单上仅存的四个心愿。
1.做一名歌手。
2.向喜欢的女孩告白。
3.用一个拉风的方式正式离开学校。
4.和叔叔一家重归于好，不再心存芥蒂。
这四个愿望，除了第一个是韩敬一直以来的梦想，其他的都好像是他在向这个世界做最后的道别一样。
有这个年纪男孩的向往也有些质朴。
“只是这些么？”张亦弛还是有些惊讶，这些他感觉都不是什么棘手的愿望，愿意去做，应当都能做到。
“我其实没有那么想过一个波澜壮阔的人生。”韩敬惨笑，“我就是个普通人啊，我只有些普通人的心愿，这就是我想做的事情。”
“……好，这些我一定会帮你完成的。”张亦弛郑重道。
韩敬抬头看着张亦弛，几秒后他站了起来：“你不是说我出现状况的频率会越来越高吗？趁现在还能动弹，抓紧把这些事情都做完吧。”
“你想第一个做什么？”
“我不知道，看你安排吧……”
“你有个喜欢的女孩？”
“嗯。”韩敬微微点头，“之前没和你说过，主要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总不能什么事都和你说，没人会那样做的。”
张亦弛表示理解：“正常，谁都不可能把自己的东西全告诉别人，更何况咱们才认识了一个星期。”
“之所以想和她表白，也不是特别想做什么，就是单纯希望她知道吧。以前都是别人表白我，我从没正儿八经和别人表白过。想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么不是，在她心里也留下吧。”
“看来你还挺受捧的。”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韩敬沉着脸，“今天周六，我可以直接叫她出来。这事其实简单得很，我自己去就行了。”
张亦弛斟酌了一下：“这是你的私事，我不做干涉，不过我要陪着你过去，避免你中途出什么状况有危险。”
“好，我换身衣服就出发。”
待韩敬换好衣服后，两人出发，乘车抵达了另一个小区。
那个女孩是韩敬的高中同学，家就住在这里，只不过具体位置韩敬不太清楚。他给女孩打了个电话，没说找她的理由，只是说想和她说点事，会在小区的凉亭等着。
女孩答应了。
韩敬走到了凉亭坐下，张亦弛在远处注视凉亭，担心他出事。
没等太久，一个女孩走入凉亭，坐在了韩敬身旁。
虽然韩敬知道了自己时日不多，因此洒脱起来，可和女孩坐在一起时，还是会有肉眼可见的拘谨。
张亦弛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两人脸上都挂着浅浅的笑容。
应当聊得挺愉快。
于是自己放松下来，点燃一支烟，慢慢等待。
二十多分钟后，女孩起身，同韩敬告别，然后离开。韩敬又在凉亭上坐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起身，走到张亦弛身旁：“好了，结束了。”
“想和我说说么？”张亦弛领着韩敬离开。
“就是告诉她了呗。一开始她还以为我是想让她做我女朋友，所以很惶恐，不知道怎么拒绝我才好，后来我告诉她我要离开了，只是单纯想告诉她我很喜欢她，她就不再那么警惕了。她说还挺舍不得我的，我在班里一直挺有趣，少了我可能会不那么习惯。我说，挺抱歉的，到这个时候了才知道其实我挺讨别人喜欢……”
韩敬笑着说。
“是个不错的姑娘，对吧。”
“当然了。”韩敬毫不犹豫地道，“我从没见过这么优秀的人，祝她越来越好吧。”
“嗯。”
整个过程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平常到好似韩敬只是去向女孩要了份学习资料。
回去的路上，韩敬一言不发，快到所在小区时，他才又被触动到了什么，有些哽咽地道：“我的人生确实有那么点不完美。”
……
回家韩敬不想吃午饭，且再三明确就算张亦弛做了自己也吃不下，张亦弛没办法强求，只得没做饭，让韩敬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嘴上说的没什么事，脸上也是释然无所谓，但感受出来那个女孩并不喜欢他，再加上身患渐冻症，韩敬情绪又有些不正常了。
现在他的情绪很不稳定，时好时坏。好的情况下还勉强能跟平常比一比，不好的情况哪怕知道自己没时间了也还在那里自暴自弃。
今天一下午韩敬都趴在床上，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总之就在那里一动不动。
张亦弛也没找到个合适的理由开导韩敬，所以没有贸然跑过去劝他振作。凡事还是需要一些缓冲时间，更何况韩敬这样的境地，要三言两语让他不在乎生死，不切实际纯属扯淡。
晚上的时候韩敬起床了，看上去不是很元气满满，但也没那么低迷了：“出去吃饭吧，吃点好的。”
“怎么，我做的不好吃么？”张亦弛笑问。
“好吃，主要是想在外面待会儿，家里太闷了。”韩敬也没管张亦弛答不答应，直接去换衣服了。
张亦弛见状，也只得穿好衣服等他出发。
今天晚上天气不怎么好，外面下着细雨，有些冷冽。
韩敬找了家烧烤店，先点了一箱啤酒，然后把感兴趣的吃的各来了两份。
张亦弛没阻拦他买一箱啤酒，他现在要劝韩敬别买，韩敬肯定不同意，最好还是等他喝了点儿喝不下的时候再说合适。
第一百五十八章：冲突
什么都还没上，韩敬直接开了瓶啤酒，倒了满满一杯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别空腹喝酒。”张亦弛提醒道。
韩敬没听，直接将酒一饮而尽。
张亦弛也倒了一杯，喝了一口：“今天想不醉不归？”
“对。”猛喝了一杯，韩敬咳嗽了一声，又倒满了一杯，“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不知道喝酒能不能缓解一下心里的压力。”
“小喝怡情，大喝伤身。”张亦弛道，“碰到不开心的事时，我不建议喝酒，喝少了没意思，喝多了身体又不舒服，身心双重难受，本末倒置了。”
“哦。”韩敬又猛地喝完一杯。
张亦弛没做阻拦，只是冷静地看着他继续倒酒：“你先喝吧，喝不下就别逞能了，不然更难受，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韩敬虽然又倒了满满一杯，但这次没有贸然喝完。
没一会儿，上来些肉串，韩敬吃了起来，看上去倒是胃口不错。
“明天你想先去做什么？”
“我还有多少天来着？”韩敬吃着肉串。
“不算今天还有二十二天。”
“三个星期多一点。”韩敬喃喃自语。
张亦弛道：“别去想自己还剩多少时间，你会自己给自己更大压力的。”
“这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吗？它就在那。你知道吗？我现在脑子里总是有嗒嗒声，很快很快，搞得我心烦意乱，我倒是想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死！”韩敬声音重了些，周围的其他顾客纷纷看了过来。
“控制不了也得控制，难不成你指望我来帮你？我能帮你实现些愿望，还能帮你别的？现在没人能救得了你知道么？别自暴自弃，心里还抱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你不接受也得接受，你就是要死了，还有二十二天，还有五百多个小时。你现在多喝顿酒，就得减两个小时，你想睡个懒觉，就得减两个小时。你还以为自己有大把时光可以挥霍？你没时间了明白么？你有时间的时候不去好好学习把时间都用在了游戏上睡懒觉上，现在你没时间，你还这样？你想怪谁？如果你有没有时间都这个鸟样，那给你一百年的时间又有什么意义？！”
保持温和太久，对韩敬来说这样根本没有用，而且还在助长他的怒火。张亦弛干脆不留情面地怼了起来，韩敬顿时蔫儿了。
“串儿可以吃，酒你看着办。”张亦弛冷声道，“下雨了没关系，想出来没关系，散散步没关系，给你一晚上，一晚上不行给你三天，你把劲儿缓过来，继续饱满地迎接接下来的日子，我会竭尽全力支持你帮助你。毕竟遇上这种事谁都会崩溃，谁都会心情低落，这很正常，这很他妈的正常你懂不懂？但你要是想喝酒，想用尽一切办法去逃避，那真的会让我瞧不起，我一个不爽也真的会懒得管你，你就自个儿随便玩吧，不反正就剩二十来天了么？！”
“我想放弃了。”韩敬低着头道。
“你想放弃了？”
“我真的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了。我不是没努力，我不是没尝试，但就是蔫儿的。我也想不害怕死亡啊，我也想元气满满地过完最后这一段时间，但我真的提不起兴趣了，我挣扎不动了。”韩敬红了眼眶。
张亦弛微微扬起头，充满鄙视地看着韩敬，轻蔑道：“废物。”
韩敬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张亦弛。
张亦弛依旧在蔑视韩敬：“废物。”
韩敬张开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这种话跟我说有个屁用。你跟我哀求？不是说要做歌手么？不是说自己一定会坚持这个梦想么？就这样？你根本做不到的，说白了你只会嘴炮，本质上是个废物。都不需要什么死亡，要是昨天晚上卖唱的时候出了情况，演出不是那么顺利，估计你也会立马打消以后做歌手的念头吧？”
“你不懂我的，你随便骂吧。”韩敬摇了摇头，没做反驳。
“我见过太多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但还在生命最后一刻迸发出强大力量的人。有我自己的母亲，还有执拗的老警察。”张亦弛眼睛布满血丝，他的情绪也有被感染，“可能……在他们没死之前的那段人生里，他们都很平凡，一辈子的付出都不值一提。可他们在最后一段时间里，重新证明了他们的价值，那一刻明明是他们的死期，他们却向死而生……连死亡都无法击垮的人，那到底是有多强大？你想过么？你没想过，你也永远不会知道的。你中午的时候还说，你觉得你的人生有那么点不完美。我现在倒是挺希望你倔强一点，去努力让人生完美起来，哪怕是带着遗憾离开。而不想看到你接受了人生的不完美，不再做任何挣扎，死气沉沉地滚掉。”
韩敬喝开了酒。
“你再喝一口试试。”张亦弛盯着他道。
韩敬脾气上来了，又喝了一口。
张亦弛起身，一把拎起韩敬，拖着他往出走。
“诶，还没付钱呢！”烧烤店的光头老板站了出来。
张亦弛另一只手上变出一把刀，指着老板：“明天给你。”
说罢，也不管老板答没答应，张亦弛拉着韩敬出了烧烤店。外面的雨势有些大了，张亦弛拉着韩敬在雨中行走。
“放开我！我不需要你管！”韩敬试图挣扎。
“不都放弃了么，那二十天后死和现在死也没什么区别了，我帮你寻个简单的死法。你说吧，你想被我一刀抹了脖子，还是从你家窗户跳下去？没关系，你不用担心跳下去之后的事，我会处理现场的，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张亦弛的力气比患病的韩敬大多了，拉着他快步走着。
“那你杀我啊！杀啊！”韩敬吼道。
张亦弛手里那把刀直接抵在了韩敬的脖子上：“那就杀了你。”
韩敬感受到脖子上的锋利之物，立马噤声。
“很快的，顶多疼一小会儿，你应该不怕吧？”张亦弛问。
韩敬身子开始颤抖。
“怕了？就这？”张亦弛嘲笑道，“你也就这点本事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回信
“你别管我了行吗？我自暴自弃也好，我努力面对也好，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什么后果都我自己承担，别救我了，我不需要被救。”
韩敬盯着张亦弛道。
张亦弛现在还带着些怒火，他当然不希望看到韩敬自暴自弃，荒废接下来的余生，不过事情好像已经发展到了胶着的地步。
“要么你现在杀了我，要么放了我，让自己一个人生活，别来烦我了。”韩敬道。
“手机给我。”张亦弛松开了刀，索要手机。
韩敬不知张亦弛想做什么，把手机递给了张亦弛。
张亦弛找到了韩敬叔叔的联系方式，拨通了电话：“喂？您好，您是韩敬的叔叔么？我是医生，韩敬患上了渐冻症，已经活不了多久了，请来医院……”
“别给我叔叔打电话！”韩敬听到张亦弛和电话那头的说话内容后，一急就要过来抢手机。
张亦弛一把将虚弱的韩敬推倒在地，和韩敬的叔叔说完了话。
挂断电话后，韩敬也爬了起来：“我说了不用你管，你凭什么做这做那？你算什么东西！”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要不是有任务我也懒得管你。”张亦弛一脚踹在韩敬的肚子上，这一脚的力度之大，直接让韩敬倒地不起，“以后你自己自生自灭吧。”
“呃……”韩敬捂着肚子一脸痛苦。
张亦弛见状，没有丝毫羞愧，再次拨打了120，叫了救护车前来救助。在救护车来之前，他从韩敬身上搜到了钥匙：“你在医院的时候，我会住在你家里。你可以报警说把你殴打受伤的人正住在你家，但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做的。现在乖乖躺着吧，等着救护车来，后续的事情交给你叔叔处理。”
韩敬还是痛的说不出话，张亦弛没有多说什么，快步离开。
没多久，救护车抵达，接走了韩敬。韩敬的叔叔之后也赶往了医院，经过和医生的沟通后，叔叔得知了韩敬受伤，医生知道了韩敬患有渐冻症，韩敬只得住院。
张亦弛则是当晚回到了韩敬的家里，他相信韩敬不会告诉别人他在这里，也不会说被他殴打过。韩敬情绪崩溃只是一时，待他冷静下来，也会自行分析利弊，依他的为人，到时候一定会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张亦弛回去后先是打开了电话，想看给某唱歌节目组发的邮件有没有回信。
邮件还没有回信，张亦弛没有气馁。
只要不是回信拒绝就行，多等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希望韩敬的身体状态可以撑到那个时候。
……
次日，邮箱依然没有回信。
张亦弛不想把希望全寄托在这里，去烧烤店把昨天的饭钱结了之后，便开始寻找其他可以助韩敬成为歌手的办法。
昨天晚上其实双方都有些情绪化，所说的话不能当真。韩敬为了顶嘴，说自己不需要张亦弛管，自己就是要自暴自弃了，可他其实自身也不愿意这样。而张亦弛昨天说不会再管他，让韩敬自生自灭，也不会真的这么做。
虽然不知道医院的情况，但张亦弛愿意相信，现在韩敬在医院正在和叔叔一家坦白曾经的一些错事。而自己，则要继续为实现韩敬的其他愿望努力。
又过了一天。
韩敬的生命只剩下二十天。
邮箱依然没有收到回信，张亦弛也始终没有找到其他更合适的能让韩敬成为歌手的办法。最后他选择出门，计划找一个合适的场地，为韩敬组织一场只属于他的个人演唱会。
经过一天的寻找，还真让他在市里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场地，这里曾经是周围居民用来休闲娱乐的，现在经过了些改建，成功举办了一些小型乐队的演唱会。张亦弛去和管理人员谈，想在后续的某一天里，租用一晚上。
管理人员给出的租金是一万元，卖唱赚的钱以及韩敬留在家里的钱并不足够支付租金，更何况到时候还要做宣传，还有租用设备。最后的总支出要比一万元多得多。
资金成了最大的难题。
张亦弛再一次走上街头，寻找合适的工作。
他必须要在几天之内赚几万块钱，越拖下去，韩敬的身体越无法支撑他去弹吉他、唱歌。没时间了，等不起了。
张亦弛也有些情绪不正常了，试图用一些不合法的手段去获取资金。他自我安慰，这个世界在任务结束后就会被拆解掉，自己在这个轮回世界里做一些错事应当也无所谓。
可这个念头没持续多久，又在张亦弛的脑中熄灭。
如果因为这个轮回世界会在任务结束后会被拆解，就可以肆无忌惮去做错事，去笼络资金。
那帮助韩敬还有什么意义？他不也会随着任务结束消失吗？
最近几天，张亦弛的烟量陡然增大，整天吞云吐雾，愁眉不展。在走投无路的情况，张亦弛再一次找到了想租用场地的工作人员，向他们说明了情况，希望他们看在韩敬就要离开人世的份上做一些让步。
不过生活总是残酷的，别人也要赚钱生活，今天宽容你，明天不会有人宽容他们。他们拒绝了张亦弛的请求，接了另外一个单子，后续的一段时间里，这个场地都会被租用，张亦弛彻底没了希望。
还剩一条路。
那就是去找韩敬的叔叔，跟他说明韩敬还有些心愿。从先前和韩敬的谈话来看，其实他叔叔一家本身对韩敬是没有什么恶意的，现在得知韩敬的情况应该会竭尽全力去帮助他。
若是获得韩敬叔叔一家人的帮助，起码资金方面得到了解决，其他的东西也都可以和他们商量着解决。毕竟真说谁更懂韩敬，沾亲带故生活那么久，韩敬的叔叔肯定比张亦弛更了解韩敬，更明白他想做些什么。
决定了这么做的张亦弛回到了家中，准备明天早上去医院找韩敬的叔叔，跟他们说明情况，获取他们的帮助。
就在张亦弛准备睡觉的时候，电脑响了一声，节目组回了他的邮件。
第一百六十章：释然
【我们的节目已经录制完了初赛，报名渠道也已经关闭。从制定的规则上来说，并不支持其他选手中途插入。不过经过上级领导的协商，节目组愿意帮助韩敬。并且在节目组做最后决定之前，已经向所有参赛选手进行了询问，所有参赛选手一致同意韩敬参与节目录制，帮助他实现自己的愿望。】
【以下是我们节目组的联系方式，以及节目录制地点……】
【另外韩敬的路费住宿费将由节目组全部承担。】
屏住气将这封回信看完后，张亦弛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在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终于有一束光照了过来。
时间已经拖不得了，张亦弛这边也没有办法自己去联系节目组，他无心睡觉，决定当晚就去医院。
当天晚上十一点钟，张亦弛抵达医院，找到了韩敬所在的病房。
他站在病房外，透过门窗打量里面。里面韩敬躺在床上已经睡着，床边有个中年男子在揉着鼻梁，闭目养神。
这个中年男子应该就是韩敬的叔叔了。
张亦弛轻轻将门推开，但还是惊动了韩敬的叔叔，韩敬的叔叔抬头看向韩敬。
“您出来一下。”张亦弛压低声音道。
韩敬的叔叔出来，两人坐在了病房外的座椅上。
“你是……”
“我是韩敬的老师，当时给您打电话告诉您他患上了渐冻症的就是我。”张亦弛谎称自己是韩敬的老师，“过来是想找您说些事情。”
韩敬的叔叔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看样子有些疲惫了，强打精神道：“您说。”
“其实最早得知韩敬患上了渐冻症的就是我，当时他和您的家庭在闹矛盾，所以没有把情况告诉过您，不知你们之间的关系怎么样了。”
“昨天我妻子孩子也都过来了，他讲了些曾经的事情，以前的矛盾已经解开了。”韩敬的叔叔道。
“那样最好。”张亦弛很满意，一方面是他们之间终于解开了矛盾，一方面是韩敬的愿望又实现了一个，“不知道韩敬有没有和您说过他有一些愿望。”
韩敬的叔叔摇了摇头：“没有，我也问过他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他说没有。”
“实际上他还有个愿望，很重要很重要的愿望。”韩敬道，“您应该知道他喜欢唱歌喜欢弹吉他，他有个梦想就是做个歌手。我现在和一个歌手选秀的节目组联系上了，对方愿意帮助韩敬满足他的愿望，并且会支付韩敬此行的一切费用。”
“真的吗？”韩敬的叔叔又惊又喜。
“您也知道，韩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身体也每况愈下，参与节目这事拖不得，每拖一天他都可能再也唱不了歌弹不了吉他了。”张亦弛郑重道，“所以我连夜赶了过来，希望您作为韩敬的家属，同节目组进行联系，协商在最短的时间赶过去参与录制，实现他做一个歌手的愿望。”
韩敬的叔叔当即道：“好，我这就和他们进行沟通！”
“节目组的电话是……”张亦弛将联系方式告知给了韩敬的叔叔。
韩敬的叔叔也立马给节目组拨了过去，好在这么晚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在，双方立即就此事进行了详细的沟通，最后的安排是，韩敬明天就飞去他们的录制地点，后天参与他们的最新录制。
“这事搞定我就放心了，天不早了，您回病房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张亦弛起了身。
“您不去里面坐坐吗？”韩敬的叔叔问。
“不用了，会打扰到他休息的。”张亦弛瞥向门窗，韩敬正在熟睡。
韩敬的叔叔一脸歉意：“韩敬的婶婶还在家里照顾他弟弟，这边只有我照看，所以就不送您了。”
“没关系，我先走了。”张亦弛忙完了最重要的事情，一身轻松地离开。
其实他想代替韩敬的叔叔照顾韩敬一晚上，但他不知道现在韩敬有没有消气，担心韩敬睡醒后二人再起冲突，所以还是决定现在不和韩敬见面。
不过从韩敬没有告诉他被人殴打，也没有叫他叔叔把张亦弛从家里赶出去来看，韩敬应该消气了。
张亦弛打算等韩敬结束完节目录制再去找他。
他现在也没个身份，是个黑户，无法陪同韩敬一起去节目录制地点。
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回到家后，张亦弛前所未有的轻松，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情不自禁扬起了嘴角。
他觉得当韩敬知道自己可以参加这个节目，自己可以出现在电视里时，一定会很高兴的。
又是一天的结束，次日，韩敬还有十九天的时间。
张亦弛打开电脑，建了一个社交帐号，加了韩敬的好友，韩敬同意。还没等张亦弛说话，韩敬那边秒回了一条消息。
【谢谢】
张亦弛轻笑一声，回了一条。
【之前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
【没有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当时是我情绪太差，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没关系，接下来一定要准备一首好歌，我会在电视前看你的演出。】
【你不一起去吗？我希望你也可以过来。】
【你忘了么？我是黑户，不方便去的，就不必再多增加麻烦了。另外这次我可不在了，你一个人能行么？】
【当然！死都不怕，一个小小的演出算得了什么？而且如果害怕演出，我就不配做歌手了。】
看到这条消息，张亦弛的笑容更盛了。
【那就好，你加油。就算人生要谢幕了，也一定要用最华丽的方式谢幕，让所有人都记住你，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你存在的痕迹。】
【我会的，谢谢你。】
【好了，你休息吧，调整好状态，等你精彩的表现，也等你回来。别忘了你还有最后一个愿望，我会帮助用最拉风的方式离开学校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要帮我用最拉风的方式离开学校！】
【我说的。】
……
结束和韩敬的聊天，张亦弛心情非常不错。他查看了一下自己还剩下多少钱，出了门，去服装店买了套合身的西装以及墨镜。
第一百六十一章：录制
周二，韩敬还有十九天的时间。
这天的中午，他的叔叔带他出院，飞去了节目的录制地点，落地后节目组在机场迎接了他们，并立即对他们展开了录制。
这件事节目组当然也存有私心，虽说破了规矩，但获得了导师、选手们的一致同意，外界自然对此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最重要的是，同意了韩敬的请求，既能满足将死之人的愿望，也能给他们的节目制造噱头，打造良好口碑。
除了录制团队，节目组还安排了一位医生负责韩敬的安全。韩敬可以为他们的节目博取关注度，但同时是个烫手的山芋，若是录制期间韩敬出了意外，那好事就变坏事了。
韩敬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阵仗。
在得知消息以及赶来的路上，韩敬都是满怀激动，期待此行。但下了飞机，上来就是摄像机对着自己，专业的医护人员陪护在左右，贴心的工作人员嘘寒问暖，倒是让他紧张起来了。
韩敬的叔叔自然也没见过这种阵仗，有些拘谨。
节目组将韩敬一行人护送上车，前往录制地点时，直接在车上开始了简单的采访。
“韩敬你好，我是本节目的主持人，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会选择报名我们的节目。”主持人也是代替到时候的广大电视观众向韩敬提问。
“我是在不久前才得知自己患上渐冻症，没剩多少时间了。我的一个朋友知道我有一个当歌手的愿望，于是帮我报了名，再然后我就来这里了。”韩敬紧张地说道。
“那你的那位朋友没有一起过来吗？”
“嗯……他有一些事不能陪我过来。”
主持人继续问道：“看你现在还算平静的样子，我比较好奇你如何看待自己已经时日不多了？”
这个问题相对而言比较尖锐，但也是观众想问的。
“可能放在三四天前，我会想尽办法逃避吧，不敢面对现实。但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的那个朋友给我加油打气，他告诉我有的人向死而生，哪怕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也会迸发出巨大的力量。我也想做这样的人。”面对这样直击痛处的问题，韩敬坦然回答。
看到韩敬这番回答以及还算平淡的表情，主持人不由也有些触动：“你不害怕死亡吗？你才十八岁……”
“当然害怕啊，我肯定是不想死的，但就是碰上了嘛，不得不面对。”韩敬无奈地笑了笑，摄像机记录下了这个将死之人的笑容，“有时候生活就是不给我们讲道理的机会，那也就只能这样了。”
“在见到你之前，我没有想过你会说是这样的一个状态，我以为你的情绪状态会非常差劲……”
“放在几天前应该是这样的。”
后续主持人又在赶去录制地点的路上进行了许多询问。
抵达了录制地点之后，一些节目组的领导和韩敬见面，同他详谈了明天的节目流程，以及对他的安排。韩敬这事有些突然，而且也很特殊，他并不属于正常的参赛选手，再加上身体原因，应该是表演一场之后就会结束录制。
为了保证明天节目效果的真实，节目组并没有安排韩敬彩排。只是让韩敬在他们面前表演了一下准备明天唱的原创歌曲，确保了歌曲质量过关，韩敬目前也有能力进行演唱。
出于韩敬身体状态着想，节目组把他安排到了最新的一场录制里，这样无疑会很紧张，不过也是迫于无奈。
这一天节目组都在为韩敬的加入紧锣密鼓地进行安排，而韩敬，节目组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随着节目组大致了解流程后，就安排他去附近的酒店进行休息。
当天晚上，韩敬的身体再次出现情况，身体无法动弹，吓得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连夜赶来，好在白天的时候韩敬基本恢复。为了避免韩敬的身体再出情况，节目组又是临时调整了一下节目录制时间，将韩敬出场的时间提前，尽可能保证在他身体状态最好的情况下完成录制。
周三，韩敬还有十八天的时间。
上午十点钟，节目开始录制。
节目前期一如往常，主持人做开场白，然后导师们挨个登场，观众席一阵欢呼。再然后晋级了的人气选手们登场，主持人介绍最新一轮的比赛规则。
讲解完比赛规则后，参赛选手们回到选手位。
“在今天正式开始比赛之前，我们有邀请到一位特殊的选手前来进行节目的录制。”将前面的流程都搞定后，主持人开始准备安排韩敬出场，“这位特殊的选手在不久前查出了患有肌萎缩侧索硬化，也就是我们大家所熟知的渐冻症。他有一个梦想，是做一名歌手，但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且身体机能也在迅速退化，可能要不了多久就再也无法弹琴唱歌。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他来到了我们的节目，想实现自己的愿望，做一名歌手……”
舞台上的灯光全部熄灭，大屏幕适时开始播放VCR。
VCR的主要内容是韩敬的一些情况，其中穿插着昨天赶来录制现场时的采访。
导师、参赛选手、现场观众都静了下来，观看VCR。
VCR里，那个明知自己不久之后就要离开人世的男孩绽放着笑容，谈话间也带着些许洒脱，这让许多人另眼相看。先不说这位特殊选手的能力怎样，他面对死亡的这份态度已经触动到了大家。
在VCR结束后，灯光亮起，舞台中央一个男孩已经背着吉他站在了那里。
“大、大家好，我是韩敬。”韩敬面前是黑压压的一片人，以及只有在电视里才见过的著名歌手。这可比那次卖唱的场面大多了，他无法控制的紧张起来。
一名中年导师温和地道：“你看上去很小啊。”
“我今年、今年十八岁。”韩敬道。
“才十八岁，……”另一名年轻女导师带着些惋惜道。
刚刚的中年男导师又问：“刚刚从VCR里看，你明知道自己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还能保持如此令人钦佩的态度，我很欣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