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内情
“昨天为什么没来？”张亦弛顺着问道。
男孩回答：“俺爷爷让俺在家休息休息。”
张亦弛觉得自己问得太多了，显得有些不太妥当，便停止了问话，拿出一个包子递给男孩：“休息会儿吧，吃点东西。”
“俺不吃。”男孩有些提防。
“吃吧。”张亦弛硬塞了一个，然后自己也吃了起来。
见张亦弛吃的挺香的样子，男孩咽了咽口水，咬了一小口。
见男孩吃了起来，张亦弛知道男孩对自己的警惕大大减弱了：“你爷爷是姓孙么？”
“嗯。”男孩吃得津津有味。
男孩牵的狗和他昨天晚上在孙大爷院子里见到的那只很像，所以他之前就有了一点猜测，又经他刚刚那么一问，男孩和孙大爷的关系就基本确定了。
“你平时都这个点过来么？”张亦弛慢慢将话题转入他关注的重点。
“嗯。”男孩吧唧着嘴。
张亦弛酝酿了一下，组织好语言道：“你前天来的时候，在这条路上有看到什么人么？”
男孩不吃包子了，默默看着张亦弛。
张亦弛笑了一声：“我和你爷爷是朋友，我还去过你们家呢，你们家前面有两棵树对吧？”
男孩又盯着张亦弛看了几秒才道：“……来的时候么看见。”
张亦弛微微点头，有点失望。
“回的时候看见张老师和刘奶奶咧。”男孩又道。
“嗯？”张亦弛眼睛一亮，还带着些许疑惑，“刘……奶奶？”
“嗯，就是王爷爷新娶的老婆。”男孩道。
“王世民、刘翠兰是么？张老师是张南洋？”张亦弛很快就意识到了男孩说的是谁。
至于男孩为什么叫年纪轻轻的刘翠兰奶奶，估计是因为辈分。毕竟陈春生、张南洋他们都要叫王世民叔，王世民和村长、孙大爷显然是一个辈分的。
“嗯。”男孩又吃起了包子。
“你回来的时候大概是几点？”
“知不道，十点多哇。”
张亦弛给男孩保守估到了十点钟，刘翠兰的死亡时间进一步被压缩至十点到十二点之间。
他没有料到男孩居然真的知道这么重大的事情。
“你下山回家的时候，是看到张南洋和刘翠兰正上山？”张亦弛继续问了下去。
“俺下山的时候看到他们在下面呢。”男孩指着山路的下方。
张亦弛看向边上：“他们在做什么？”
“吵架咧，俺就么敢打招呼，悄悄走咧。”
“大概是走到哪里看到他们的？”
“在前面咧。”男孩说着就要带张亦弛过去。
“吃完包子再过去，不急。”张亦弛拦下了渐渐热情起来的男孩。
吃完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两人便再次出发。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男孩停了下来指着山路下面的一处地方：“我记得是这里。”
张亦弛站到山路边俯瞰下面，这里距离刘翠兰死亡地点还有一段路程，说明刘翠兰和张南洋在这里争吵完还往山里又走了一截。
张南洋为什么会和刘翠兰争吵？而且是来这么个偏僻的地方？
会是张南洋杀了刘翠兰吗？
张亦弛看着下面思考着。
现在他心里偏向张南洋是凶手了。
一方面，张南洋是村子里学历最高的人，把刘翠兰转移到第二现场伪造成坠亡估计只有他做得出来。
一方面，张南洋和刘翠兰发生了争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争吵，但这足够有作案动机了。
另一方面，小男孩是目击者，恐怕孙大爷也是怕孩子把真相说出来，才让孩子昨天没有出来。这也在村民们包庇凶手的基础上说得通，只是不解孙大爷至于因此半夜去他家里打探消息么？
张亦弛觉得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他计划回去找张南洋问话，做最后的确认。一旦定了，就立即指证张南洋是凶手。
“这些包子你拿上吃吧。”张亦弛提着的袋子里还有两个包子，他递给了小男孩，又叮嘱道，“不要把见到我的事情告诉你爷爷哦，你爷爷肯定不希望你把事情说出来吧？别让你爷爷生气，他年纪都那么大了对不对？”
“嗯。”男孩接过包子应下。
张亦弛揉了揉男孩的脑袋，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张亦弛点了支烟，又有些游移不定了。
现在他主要怀疑的两个人是张南洋、王世人。
王世人最大的嫌疑点是，第一案发现场有他的脚印、他欺骗张亦弛说三轮车坏了，使得张亦弛打消了寻求支援的念头。
张南洋的疑点是，有目击者看到了他和刘翠兰在案发地点不远处发生了争吵、他和王世人穿一样的鞋，所以案发现场的脚印也可能是他的。
这两人都非常有可能。
好在张亦弛一共有两次指证的机会，如果第一次指证张南洋失败，那王世人就十有八九是凶手了，他可以利用最后一次机会指证王世人。
回去的路也有相当一段距离，不过张亦弛感觉自己已经接近真相了，他步伐很快，直接赶到了张南洋的家里。
张南洋正巧在家里，他正坐在院子里捧着本书看，见张亦弛来了，立即有些惊讶地起身：“张哥你咋来咧？”
“没事儿干，来逛逛。”张亦弛双手担在身后，一副悠哉悠哉散步的模样。
“来坐坐坐。”张南洋给张亦弛搬来了一张椅子。
张亦弛坐下后，张南洋立马上前递烟：“哥，抽烟。”
“不用不用，刚抽完。”张亦弛谢绝。
“噢。”张南洋坐在了张亦弛的旁边，“俺刚刚正看书咧，活到老学到老嘛。”
张亦弛知道这是张南洋在向他表现，看来张南洋还是不死心。
“挺好的，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是个好苗子，出去之后说不准能干成一番大事业。”张亦弛一改之前对张南洋的不认可，大肆夸赞起来。
“是不是哥，俺能行？”张南洋眼睛发亮，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肯定能行，这次办完案子我就带你出去，给你介绍个好工作。到时候赚大钱了，可别忘了我啊。”张亦弛试探道。
“那能忘了您咧？哥，您就是俺的伯乐啊，俺这匹千里马等你等了太久咧！”张南洋都快要哭出来了。
张亦弛拍了拍张南洋的肩膀：“去换身好衣裳，我看看怎么样，出去找工作形象也很重要的。”
“对对对，哥你说得对咧，人靠衣裳马靠鞍！”张南洋说着就往屋子走，“您给俺提提意见。”
张亦弛起身跟了进去，面无表情地盯着张南洋。
只见张南洋打开衣柜挑出了件看上去还行的衣服，接着把上衣脱掉，露出了臂膀处的抓痕。
第一百三十三章：错误
看到张南洋臂膀处有抓痕后，张亦弛已经确定他就是凶手了。
因为昨天他对刘翠兰进行最后一次尸检时，发现刘翠兰的手指甲里有一些皮肤组织，他当时就猜测过刘翠兰是在死亡前抓伤了凶手。
现在看到张南洋的抓痕后，立马联想到自己的猜测，一切便基本水落石出。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他倒是不急了。只要现在一指证，自己就可以离开轮回世界。在那之前，他想彻底戳穿张南洋，然后了解一下整个案发过程。
“是你杀了刘翠兰，对吧？”张亦弛道。
刚把新衣服拿起来的张南洋一脸诧异地看向张亦弛。
还没等他说话，张亦弛接连丢出炸弹：“案发第一现场发现了你的鞋印。有目击者看到了你在刘翠兰死亡当天和她一起上山并且发生了争吵。你的臂膀处有抓痕，那是打斗过程中刘翠兰抓伤的吧？”
“不是俺！”张南洋本能的辩解。
“你和刘翠兰争吵的愈发激烈，刘翠兰抓伤了你，你一怒之下捡起石头砸向她的脑袋，致她死亡后，你清理了现场的痕迹，又把她搬运到了山路下的碎石堆上，伪造成坠亡，对么？”张亦弛继续说道。
“不是俺！张哥真不是俺杀的刘翠兰！”张南洋急得大喊。
张亦弛不听，双臂环胸冷视张南洋：“说说整个过程吧，我有点好奇。”
“我当时确实和她上山咧，也确实跟她吵架咧，但俺么杀她啊！”张南洋顾不得穿衣服，赤果着上身，一脸的惊慌与急切，“那会儿是俺叫她上山的咧！她其实是被拐卖过来的！俺听她说，她家家庭条件不错，如果俺能帮她逃出去她能帮俺在外面安排个体面的工作！俺就心动了么！但如果她从外面那条路跑，世民叔世人叔他们一发现开着三轮车立马就能追上来！俺就让她那天上山，想跑只能先在深山里面躲几天，等世民叔世人叔他们找不见，以为跑咧，再找机会把她带出去！”
“那为什么发生了争吵？”
“俺……俺……”
张亦弛意识到了什么：“……你想强暴她，对么？”
张南洋没说话。
“然后呢？”张亦弛深吸口气问道。
“然后、然后她就挠了俺么，俺气了就走咧。当时在气头上咧，下山的时候碰见了世人叔。世人叔问俺看见刘翠兰了么，俺就说看见了，她往山上跑咧。完了世人叔就上山追去咧，俺回村子里瞎转悠。”张南洋道。
“你的意思是，王世人才是杀了刘翠兰的那个人？”张亦弛没想到自己只是好奇作案过程，却又问出了更大的隐情。
“俺么说是世人叔杀的，俺就是说他完了又上山了么。”张南洋虽然急于撇清自己的嫌疑，但也不敢贸然拿王世人来当挡箭牌。
张亦弛觉得有些地方不解：“你为什么要告诉王世人刘翠兰的行踪？要是王世人找到了刘翠兰，刘翠兰把内情说出来，王家两兄弟不会找你算账么？”
“她肯定不敢说咧，俺那是故意的咧。”张南洋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刘翠兰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俺就不可能再帮她，她一辈子也甭想出去咧。所以她肯定不说，到时候王世人找到她，揍她一顿她就安分咧，到时候俺让她干甚她就干甚……”
原来是欲擒故纵。
“你他妈肚子里坏水还挺多的。”张亦弛下意识骂道。
张南洋不说话，尴尬地穿着衣服。
张亦弛双手叉腰，蹙眉思考：“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山上有一处地方还藏着俺准备的食物，专门留给她在山上躲的时候用。她这死咧，那些东西俺也还没往回拿。张哥你要是不信俺，俺就带你上山看一哈。”张南洋道。
“走。”张亦弛相信眼见为实。
如果山上真的藏有张南洋准备的物资，那他说的话应该就是真的。
张亦弛拢共没休息一分钟，就又和张南洋一同上了山。
在路上，张南洋憋了许久才死气沉沉地道：“张哥，你说的要带俺去镇子上介绍体面工作，是骗我呢吧……”
“……嗯。”张亦弛承认了。
至此一路无话。
上了山，在张南洋的带路下，张亦弛果然找到了存放的物资，这说明张南洋没说假话。那么，他离开之后，就确实是王世人上了山。
现场凶手的鞋印和王世人的也一致，凶手是他同样说得通。
伪造坠亡、接自己来村子、陪他在案发现场找线索、说三轮车坏了的都是王世人，张亦弛先前真的没有看出来任何异常。
只能说王世人伪装得太好。
这样，张亦弛也就大抵清楚了第一天晚上监视自己的人是谁。
王世民。
从王世民得知刘翠兰死讯时的悲伤样子来看，当时他并不知道刘翠兰已经死亡，那就更不用说知道凶手的身份了。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王世民会同意报警，而不是息事宁人。
王世民应当是在晚上张亦弛吃饭离开之后才知道的是自己弟弟杀死了刘翠兰，所以他前往了学校，监视张亦弛的一举一动。现场留下的烟头和王世民抽的烟牌子是一样的，这个推论应当没有问题。
总结一下就是，王世民不知道刘翠兰已经死亡，更不知道自己弟弟就是凶手，所以同意了村长的提议，选择了报警。当天晚上王世人和王世民坦白真相，王世民担心张亦弛找到线索，因此去监视他，没成想被发现。
当时张亦弛以为监视自己的是杀人凶手，便将烟头、鞋印两个点联系在了一起，使得王世人、王世民都和他刻画的凶手对不上号。
现在把这两个特征拆开分别对应王世民、王世人，真相随之大白。
张亦弛仔细复盘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便在下山的路上以去撒泡尿的名义把张南洋支开，开始进行指证。
“指证，王世人是杀害刘翠兰的凶手。”
张亦弛对着天空道。
良久，耳畔传来回应。
“错误。”
第一百三十四章：变数
为什么是错的？！
张亦弛直接懵住。
他刚刚分析的那些东西有问题吗？问题出在了哪？王世人为什么不是凶手？这是不是意味着张南洋欺骗了他？
在原地呆愣许久，张亦弛深吸一口气，返回山路，和张南洋一并下山。
下山途中张南洋一言不发，张亦弛则是在脑子里分析局势。
凶手是张南洋，还是另有其人？
目前来看，张南洋并未有太大的疏漏点，唯一可疑的地方就是小男孩目击了他和刘翠兰发生争吵。不过这一点他也做出了符合逻辑的解释。
张亦弛还是比较认可张南洋的话，认为他没有说谎的。但现在王世人不是凶手，他就不得不继续怀疑张南洋了。
然而指证机会只剩一次，张亦弛也不敢再贸然做决定，现在时间还算充裕，他还来得及多做一些调查。
总之情况还不算很糟糕，起码排除了王家兄弟的嫌疑。
张亦弛也不气馁，维持着良好的心态。他和张南洋快步下山，走了没一会儿，看到前面有个男孩的身影。
“诶！”张亦弛吆喝了一声，赶到小男孩的身边，“这么巧，又碰到了。”
“你不是下山咧？”小男孩疑惑地看着张亦弛。
“又上来忙点事。”张亦弛解释了一句，摸了摸小男孩的头，“今天回家回得晚？”
“么啊。”小男孩回道。
张亦弛看了眼手表时间：“都十一点多了，你不是十点就下山么？”
小男孩看着张亦弛，道：“昨天么来么，俺今天得多砍点柴咧。”
“我帮你拿着吧。”张亦弛帮小男孩拿着柴，发现重量还不轻。一想到小男孩才十岁左右的年纪就每天走这么远的山路砍柴采药，不由有些感慨。
张南洋也赶了过来：“阳阳，来砍柴咧？”
“昂，叔。”小男孩道。
“张哥，俺来拿吧，挺沉的咧。”张南洋从张亦弛手上接过了柴。
三人一道下了山，回去了之后差不多是十二点钟的时候。张南洋跟小男孩去了孙大爷家，张亦弛则前往村委会吃午饭。
到了村委会，只有村长一个人在。
“过来咧。”村长在屋子里忙活着写什么。
“嗯，他们呢？都不在么？”张亦弛进了村委会找了个椅子坐下。
“世民、世人他们忙活后事咧，春生去买菜咧。”村长道。
“行。”张亦弛坐着等待，同时规划起了下午的安排。
孙大爷去监视自己的目的是什么还不知道，他打算下午弄点泻药，把孙大爷家的土狗整趴下，然后晚上潜入进去查探一下情况。
至于张南洋，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且村民们已经知道并在包庇，那其实反倒不会那么棘手。越多的人知道凶手是谁越好，只要人多了，就势必会有疏漏。
到时候张亦弛走访村民调查张南洋，汇总村民的口供，很容易判断出张南洋是不是凶手。
在张亦弛把下午的事规划差不多的时候，陈春生拎着瓶白酒还有些下酒菜回来了。村长这边又热了些主食，三人开始吃午饭。
“张警官啊，还么啥子线索？”吃饭时，村长给张亦弛倒了一杯白酒，顺势又问了问情况。
“刘翠兰的死亡时间差不多确定了，应该是在前天上午的十点到十一点之间。”张亦弛适当透露一些进展，同时对村长进行试探，“您知道昨天这段时间里，谁在山上么？”
“不清楚咧。”村长摇摇头，“那天世民、世人让帮着找刘翠兰咧，俺就发动人们一块儿找，那会儿人们都散开找咧，也不知道谁在哪。”
村长没说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也没表露出他到底知不知情，张亦弛决定继续试探：“那天决定报警后，还有继续找刘翠兰么？”
“么咧，就是找几个人把山路堵住咧。要是她没出了山，那山路被堵住她就肯定出不去咧。”村长道。
“堵路的是谁？”
村长报了几个张亦弛没印象的名字。
张亦弛点点头，追问：“除了这三个人，其他的都在十二点报警之前回来了对吧。那您还记得王世人、张南洋回来的时间么？”
“哎呀，这个……”村长看上去像是在回忆。
陈春生扒拉着饭，时不时看村长、张亦弛两眼。
“这两人都是十一点往后回来的对么？”张亦弛见村长一直没说话，便道。
“世人没上山，一直跟我在一块儿咧。南洋好像是上山咧，但是他是啥时候回来的，俺就不清楚咧。”村长说道。
村长这话对张南洋很不利。
在张亦弛明确了刘翠兰死亡地点、死亡时间后，还如此一说，任谁都会对张南洋有所怀疑。
这让张亦弛再次有些搞不懂情况了。
张南洋若是凶手，村长理应会包庇，而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现在村长的说辞使得张南洋的情况非常不妙，这究竟意味着村民们并不知道谁才是杀害刘翠兰的凶手，还是有其他隐情？
另外还有关键的一点。
张南洋和村长两人说辞里，对王世人当天搜查的时间、地点有矛盾。
一个说王世人当天十一点左右上了山，一个说王世人当天没有上山。
“村长。”外面有人在找村长。
村长听到声音穿好鞋到了外面。
陈春生坐在炕头上从窗户看了一眼外面，一边扒拉饭一边道：“孙大爷来咧。”
“哦。”张亦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却在想，孙大爷来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小男孩把遇到自己的事情告诉给了孙大爷？
张亦弛觉得小男孩应该不会说，但跟小男孩一块儿回去的张南洋就说不准了。一行人分别时，张南洋有说要帮着男孩把柴带回去，说不准另有图谋。
村长出去十多分钟后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叼着支烟，瞥了一眼张亦弛坐在了炕上。
“春生，去帮你世民叔世人叔打打下手，他们忙活后事的咧。”村长很明显的要支开陈春生。
“那我也顺便回去了。”张亦弛不打算在村委会多待。
“张警官，咱们再聊聊案子么，俺还有些想法咧。”村长要留下张亦弛。
张亦弛猜不透村长打的什么算盘，决定留下来看看情况。
待陈春生离开后，村长皱着眉头又点了一支烟：“张警官啊，你现在怀疑谁是凶手咧？世民？世人？还是谁？”
“在没有决定性证据之前，我谁都怀疑。”张亦弛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复。
村长深吸一口烟，身边烟雾缭绕：“凶手俺看是找不到咧，要么张警官你也甭追究咧。俺完了叫人把你送回去，你就跟领导们说甚事也么有。不然找凶手麻烦的咧，白费功夫么。”
“没有关系，该找还是得找。”张亦弛已经确定村长知道凶手是谁了。
如此看来，凶手应该不是张南洋，不然村长不会一边说出对张南洋不利的口供一边让张亦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村长不再说话，默默抽烟。
有了额外收获的张亦弛不打算多留：“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村长还是不说话，张亦弛便起身准备离开。
他刚走到门口把门推开时，突然后腰处传来异样的感觉，紧接着就是剧痛，浑身无力！
张亦弛在瘫倒的同时朝后一看，只见村长攥着一把沾满殷红鲜血的刀，叼着烟皱眉看着他。
第一百三十五章：危
被刀捅到的那一刻，张亦弛只感觉后腰处很凉，再然后就是暖暖的。
扭头看到村长淡漠的表情时，张亦弛本能想夺刀，但身上的力气迅速散掉，连起身都很困难。
村长无视了张亦弛震惊的表情，一手按住张亦弛的肩头，将他身子顶到门前，另一只手攥着刀就要再次捅过来。
张亦弛很清楚，如果自己就这样束手就擒，接下来会被一刀接着一刀地捅，再也没有反抗能力，毫无疑问将死在这个轮回世界。
所以在村长攥着刀捅过来时，他咬着牙爆发力气硬生生把村长推开，逃出了村委会。
村长连忙出门追赶。
张亦弛踉踉跄跄逃离的同时拿出了嬉笑者面具，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逃不脱村长的追杀，只能寄希望于嬉笑者面具。
【无视痛感】
张亦弛一喜，但旋即心就又沉了下去。
实际上现在他并没有感觉有多痛，只是能感受到后腰处暖暖的，身体力量也飞速流逝。
不过聊胜于无，起码能暂时把疼痛这一负面影响免除掉。
“呼……呼……”张亦弛尽力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着，一边颤抖着呼着气。
村长穷追不舍，虽然他年纪大了，但跑步速度比受了伤的张亦弛还要快不少。
冷静！
冷静！
张亦弛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这么跑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村长追上，或者被遇到的村民抓住。
好似只剩下了一条生路，那就是趁村长还没追上，在这仅有的几秒里，找出凶手，进行指证，成功即可离开轮回世界！
要指证张南洋么？
不能。
放在十分钟前出现这种情况，张亦弛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指证张南洋，博取一条生路。可现在，张南洋基本已经被证明是无罪的了。
村长不可能一边告诉张亦弛关于张南洋的不利线索，一边还要保护张南洋杀死张亦弛。
这是矛盾的。
很明显，村长在庇护另一个人，另一个人是谁？值得村长亲自动手不惜杀死自己？
张亦弛脑海里浮现出陈春生的身影。
陈春生是村长的儿子，如果陈春生是凶手，那么村长就有足够的理由进行庇护。
要指证陈春生么……
张亦弛咬着牙，准备进行指证，这时后面突然传来一声痛哼，他边跑边扭头看了一眼，原来是村长跑得太快摔了一跤！
是个机会！
张亦弛开始没命地狂奔！
等他窜进了一条街里后，连忙闪到了附近一户人家的门前躲了起来。
村长摔了一跤使得他们的距离拉开了一些，但张亦弛如果选择继续逃跑，迟早还是会被追上的，他选择就近躲起来，让村长误以为自己已经逃远，甩开村长。
七八秒之后，村长赶了过来，左右环顾没有发现张亦弛，地上也没有寻到血迹，暗自猜测张亦弛趁这短暂的间隙向着更远处逃去了，便继续朝前追去，同时吆喝附近的村民加入寻找。
张亦弛长舒一口气，一只手紧紧按着伤口。不幸中的万幸，伤口出血不是很多，这说明村长刚刚那一刀没有捅到动脉。如果捅到了动脉，张亦弛再这么剧烈运动一番，就算村长不来追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现在他顾不得想太多，只知道村长已经彻底和他撕破脸，现在开始带着村民找他，他现在需要避开村民，找到一个更安全的隐蔽地。
寻得机会后，张亦弛朝大山的方向赶去，走了大概不到四五分钟，他就彻底没了力气。在最后要瘫倒时，他选择朝边上的小山沟倒去，倒下后直接顺着坡滚到了山沟底下的草丛里。
“呼……呼……”张亦弛喘着粗气，身上满是汗。
刚刚的几分钟里太过惊险，算是命好，他暂时死里逃生。不过现在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很有可能被村民找到，而在那之前，还要先处理自己的伤口。
躺在草丛里，张亦弛一动不动，根本用不上力气，而且因为滚了下来身上又有了不少擦伤。
他闭着眼睛皱眉探手去摸后腰处，那里现在发麻，使得他无法确定具体的伤口。等他手刚摸过去，触碰到伤口时，剧烈的痛感侵袭而来。
张亦弛直接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差点叫出声。
痛感越来越剧烈，麻麻的感觉也开始遍及全身。
张亦弛自觉自己的意识保持的还可以，既然现在别的做不了，就先通过村长暴起杀人这一举动再次进行分析凶手是谁。
张南洋因为村长的矛盾举动已经摆脱嫌疑，王世人已经进行过指证，这两人应当都不是凶手。目前最有可能的陈春生，这样就可以解释村长这么做的动机。
至于陈春生为什么看上去憨厚老实，张亦弛觉得有可能是他的伪装。村长负责调度全村进行罪证掩盖，而杀人真凶玩了一出灯下黑，跟在张亦弛身边了解他的全部进展。
逻辑上说得通。
要指证么……
张亦弛有些犹豫。
这是他最后一次指证机会，如果指证失败，用不着村长找到他，他将立刻遭到神的抹杀。
“冷静冷静，放松情绪……”
张亦弛心里默念着，另一方面，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刘翠兰死亡时间大约是在十一点钟的时候，十二点钟村长决定报警。如果陈春生是凶手，且村长在十二点钟之前就已经知道，那绝不可能建议王世民报警。
如果陈春生在十一点前一直在村长身边，或者没有上山，那么凶手应该就不是他。
如果陈春生在刘翠兰死亡当天上过山，十二点之后才重新与村长接触，那凶手就应该是他了。
可现在张亦弛躺在山沟里身负重伤，如何去确定陈春生在那一天的行动轨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张亦弛在微微颤抖，他现在身子发冷。
冷、麻、痛在影响着他，而他的意识也有些模糊了。
时间已经不允许他犹豫，若是再不做选择，他现在晕过去，应该就不会再醒来了。
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其他嫌疑人后，张亦弛决定指证陈春生。
“指证——”
张亦弛话刚说了一半，就看到山沟上面冒出个人头。
那人是陈春生。
第一百三十六章：活下去
“春生，你那边找见了么？”
上面不远处传来询问声，陈春生瞥了一眼山沟里的张亦弛，随手将周围杂草拔起扔了下去：“这边么看见，到山上看看哇！”
“噢！”远处的声音给了回应。
陈春生将杂草都扔在了张亦弛身上，为张亦弛做了一些遮蔽，然后也不管张亦弛看不看得见，瞪着眼睛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待那边的人催促陈春生过去后，陈春生这才离开。
准备在最后关头指证陈春生的张亦弛再一次懵了。
陈春生刚刚的一系列举动带给张亦弛最大的感触并不是感动，而是懵。
因为如果陈春生是凶手，那绝对不可能帮着张亦弛藏匿。很明显，张亦弛误会陈春生了，陈春生是无辜的。
那凶手是谁？！
张亦弛有些抓狂，嫌疑人一变再变，每当他觉得找到凶手时，原本确凿的证据都会被顷刻推翻。
疼痛、发麻、发冷，张亦弛开始觉得自己的意识并不那么清晰了，他开始无法集中精力去进行思考，重新罗列嫌疑人。
最后的关头，张亦弛清楚现在肯定找不到凶手了。或许真凶就在他先前怀疑的那些人里，又或许他还没和真凶打过照面，总之已经没有机会再追查下去。
张亦弛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微弱，而且身体很冷，他躺在那里不住地打着寒战。
只剩下唯一的希望了。
陈春生还会回来救他。
张亦弛愿意继续相信陈春生，那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活下去！
冷静！冷静！！
保持稳定的呼吸！
简单包扎一下伤口，起码让伤口不再流血！
尽可能保持清醒！
就这样做！
张亦弛手艰难地伸向裤兜，裤兜里有他之前在学校里找到的手工刀。
万幸，刀还在，他拿到刀后，后脑勺开始顶在地面上。
脑袋、腿部发力，把身子撑起来！
这一举动牵动到了伤口，张亦弛咬着牙，颤颤巍巍地硬生生支起来了一点身体。
接着他用手工刀慢慢割开了衣服，简单做了一个长条状的布子，把布子从背后绕过，盖在伤口上。
然后这才松了口气，缓缓背部着地。
“嘶……呼……呼……”
张亦弛把布子的两段扯紧，在身前打了个结。
当下最简单的包扎终于完成。
张亦弛短暂闭了会儿眼睛，调整自己的情绪。
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
“没事……妈……我会活下去的……”
张亦弛自言自语。
“活下去……活下去……”
究竟坚持了多久，他也不清楚，他只知道天黑了。
超人的意志力让他硬生生扛住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张亦弛听到了脚步声，他微微扭头看向一边，有一个黑影在小心翼翼地摸过来。
张亦弛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却笃定那人就是陈春生，随后再也撑不下去，只得闭上了无比沉重的双眼。
陈春生摸过来把盖在张亦弛身上的杂草扒拉开，见张亦弛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顿时带上了哭腔：“张哥，张哥。”
把手放在张亦弛鼻子前感受到还有鼻息，心脏也还在跳动后，陈春生这才抹了把泪，把张亦弛扶在自己背后，趁着夜色背着离开。
张亦弛睁开了眼睛，视线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
只见自己躺在一间屋子里，窗户拉着窗帘，而自己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他并没有看到陈春生，只是自己眼眶有点湿润了。
他活下来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陈春生拿着个布袋进来了，见张亦弛睁眼看着他，顿时喜笑颜开：“张哥，你醒咧？！”
张亦弛绽出笑容，张开苍白的嘴轻轻说了一句：“春生，谢谢。”
“么事么事，你醒了就行！”陈春生看上去非常高兴，他连忙把自己拿着的布袋打开，抓出一把草拿给张亦弛看，“张哥，俺们砍柴有时候也会伤到，俺们就摘些这种草磨碎敷伤口上。俺也不敢带你去医院，就给你伤口敷了点这种草药，完了又给你喝了点俺家剩的感冒药是甚的……”
“谢谢。”张亦弛看着不住气讲话的陈春生，“这是哪？”
“这是俺家。”陈春生回答道，“现在俺爹找人把山路给堵了，每天在山上找你咧，俺家现在卡安全咧。”
“我睡了多久？”
“三天咧！”陈春生叫道，“要不是张哥你一直还有呼吸，俺就以为你死咧！”
张亦弛再次微笑着道了个谢：“春生，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是被你父亲给捅伤的，你这么做也算是和你父亲作对吧……”
“俺就觉得张哥你是好人。”陈春生挠了挠头，又突然乞求道，“张哥，俺爹是鬼迷心窍了，你别把他抓了。”
张亦弛说了太多话感觉很是虚弱，只得先点点头，待缓了一会儿后又迫不及待问道：“春生，你知道是谁杀了刘翠兰么？”
“……是世人叔。”陈春生有点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俺爹也是为了帮世人叔，这才把你给弄伤咧……”
“没关系，我不怪罪你父亲。”张亦弛安抚下了陈春生，自己躺着沉思起来。
他已经指证过王世人了，王世人并不是凶手。为什么村子里的人还都认为他是凶手？
“对了张哥，你还是还发高烧的咧，一直降不下去，咋弄咧！现在有人堵在外面咱们也出不去，俺也不能去找俺们村的葛大夫，再这个样下去要出事的！”
“没事，伤口感染了。”张亦弛随意道。
他只能在这个轮回世界里待七天，现在因为自己的昏睡，仅剩一天时间。如果找不出凶手，治不治伤口就没什么意义了。如果找到了凶手，离开轮回世界的时候他的伤应该会消失。
“春生，麻烦帮我倒杯水。”张亦弛觉得有些口渴。
陈春生倒了杯水，把张亦弛扶起来一些后喂着喝了下去。
喝了点水张亦弛觉得好受多了，继续通过陈春生了解外面的情况：“为什么说王世人是凶手？他承认了？”
“对啊，他承认了啊。”陈春生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沉默
“能具体说说么……”
“说来话长了张哥。”陈春生坐在了张亦弛身边，开始讲述他所知道的信息，“哥你也知道嫂子是拐卖来的，那天她不是又跑了么，世人叔就在山上找到咧。当时嫂子死也不回去，俩人就干起架咧，世人叔在气头上，就找了块石头把嫂子砸死咧！世人叔怕让人知道，就把嫂子搬到了山路边，让俺们误以为是嫂子自己掉下来摔死的。”
“世民叔那会儿不是不知道呢么，世人叔回去了也么敢跟世民叔说，俺爹见找了一上午都找不见人，就让世民叔报警。世民叔就同意咧，然后你就过来了么。那天下午张哥你直接看出来嫂子不是从山路掉下来摔死的，世人叔就慌咧，当天晚上就和世民叔坦白咧。”
张亦弛掌握的信息都和陈春生说的没有出入，只是他还是费解为什么王世人既是凶手又不是凶手。
“世民叔说他那天晚上还去学校监视你去咧，但是被你发现了，之后就没敢再去。第二天世民叔世人叔又把这事告诉俺爹了，让俺爹帮忙掩盖一下，蒙混过关。这不是你一直不听俺爹劝，而且找到不少线索了么，俺爹就捅了你一刀，想把你杀了灭口……差不多就是这样咧。”
“我明白了。”张亦弛点点头。
也就是说，他先前的一些推理并没有错误，只是结果不对，致使他误以为自己的整个解题思路都是错的。
至于为什么解题思路是对的，答案却不对，张亦弛相信里面有更大的隐情。
现在需要重新梳理一下时间线。
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当天的情况基本都能复原出来，只要张亦弛能找到其中的矛盾点，真正的凶手就应该会浮出水面。
当天，刘翠兰七点钟之前离开家中，途径孙大爷家，抵达山里。
十点钟左右同张南洋在山上汇合，期间，双方发生了争吵，张南洋下了山，在山下遇到了王世人。
十一点钟左右经张南洋指路，王世人上山找到了刘翠兰，双方发生争吵，王世人杀死了刘翠兰并将其安置在了山路下，伪造坠亡痕迹。
十二点，村长建议王世民报警，王世人借用了小卖部的三轮车把张亦弛接了过来，下午张亦弛抵达，不久后传来刘翠兰的死讯。
下午六点半不到的时候，张亦弛和王世人一同抵达案发地点，找到了第一案发现场。
晚上十点半，王世民到学校监视了张亦弛。
大致罗列了当天的时间线，张亦弛的第一感觉是，难不成王世人是在为王世民顶罪？但这也说不通，如果是王世民杀人，他不应该同意村长报警的，而且案发现场的脚印与他的不符。
目前来看，杀了刘翠兰的应该就是王世人。
除非王世人没杀死刘翠兰。
“没杀死刘翠兰……”张亦弛想道，“会不会有人在王世人作案之后再次对刘翠兰动手，真正造成了刘翠兰死亡？”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凶手一直潜藏在众多嫌疑人之下就可以理解了。逻辑上也说得通，王世人看上去是杀人凶手，就连他自己都以为是这样，但其实真正的凶手在他之后。
如果这个思路是对的，那么当天还有另一个人也上山了。
会不会是张南洋那天根本没有走？
“春生，刘翠兰死的那天，张南洋在哪你知道么？”张亦弛决定问问陈春生。
陈春生道：“他上了趟山，十点多就下来到村委会跟我们待在一块儿咧。”
陈春生不会骗他，那么张南洋真的十点多下山，就不可能在王世人之后予以刘翠兰最后一击。
“那天除了张南洋、王世人，上午还有别人上山么？”
“没了哇……俺也不清楚……”
线索再次断了。
高烧令张亦弛现在状态很差，集中精力去思考其实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他蹙着眉闭上眼睛，回忆着那一天究竟还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那一天，除了张南洋、王世人，还有谁上山了？
究竟还有谁……
张亦弛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天上午确实还有一个人上山了！
孙大爷的孙子！那天上午有去上山砍柴！张南洋和刘翠兰十点钟在山上发生争吵也是孙大爷孙子说的！
想到孙大爷的孙子，张亦弛又回忆起了一个不是太过起眼的疏漏。那就是孙大爷也去监视过他，还被他抓了个现行！只是当时孙大爷死也不肯交代，张亦弛只得暂且放孙大爷离去。
原本他计划中午在村委会吃完饭，下午就去查探孙大爷的秘密，没成想被捅了一刀，直到今天才醒过来。
孙大爷的孙子说，他每天九点上山，十点下山。看上去并没有作案时间，但那天张亦弛和张南洋十一点多下山的时候却碰到了同样下山的那个男孩！
当时男孩解释说自己因为上一天没来，所以今天多砍了些柴多花了些时间。这套说辞在当时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现在却完全也理由相信男孩是说了谎话！
如果男孩平时正常的下山时间就是十一点多呢？那就很有可能在王世人作案后下山途中遇到刘翠兰！
虽然男孩年纪不大，但想杀死重伤状态之下的刘翠兰应该不难。
只是……男孩有动机杀刘翠兰么？
“春生，帮我个忙。”张亦弛看着陈春生，“能在孙大爷不注意的情况下，把孙大爷的孙子带过来么？”
“阳阳？找他作甚？”
“问些事情，他是目击者。”
“行，没问题。”
张亦弛叮嘱道：“叫他来时，别说是我叫的。”
陈春生想了一下：“俺就说过来拿点东西给他爷爷送过去。”
“行。”
陈春生也不浪费时间，匆匆离开，二十分钟后就带着男孩回来了。男孩看到趟在炕上虚弱的张亦弛，眼中闪过慌乱。
“你叫阳阳是么？”张亦弛问。
“……嗯。”阳阳有些紧张。
“今年多大啊？”
“……十岁半。”
张亦弛盯着阳阳，半晌：“你骗了我对么？你平时砍柴根本不是十点下山，所以你见到张南洋和刘翠兰争吵，应该是在你九点多上山的时候，对么？”
没等阳阳说话，张亦弛继续沉声道：“那天你十一点多下山，遇到了重伤的刘翠兰，杀了她。你爷爷也知道这件事，前几天晚上还去监视过我，没错吧？”
阳阳直接哭了出来：“不是俺，俺啥也么做！呜呜呜……”
“别哭，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如果你继续骗我，只会拖累你爷爷，他会坐牢的。”张亦弛带着些威胁说道。
站在旁边的陈春生听到张亦弛的一番话直接愣住了：“张哥，杀了刘翠兰的不是世人叔么？这……”
“阳阳，说吧。”张亦弛还是看着男孩。
良久，在陈春生的安抚下，阳阳缓和了不少，他抽泣着道：“不管俺、俺爷爷的事，呜呜呜，人是俺杀的！”
“你为什么杀她？”张亦弛终于找到了真凶，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
“是、是刘奶奶求俺杀的。”阳阳抹着泪，“俺那天砍完柴下山碰见了刘奶奶，俺看见她受伤了就赶快过去咧，想叫人帮忙。她、她就把俺叫住了，叫俺杀了她，她、她说她不想活了，求俺帮她解脱，呜呜呜，俺不敢，她就安慰俺说么事……说、说掐住她脖子就行……”
阳阳上气不接下气地讲述着那一天隐藏的秘密。
张亦弛、陈春生呆滞着。
屋子里静得可怕。
“俺、俺就帮她咧，完了刘奶奶就不喘气了，俺、俺就跑咧，晚上睡不着觉，俺就告诉给俺爷爷了，俺爷爷也睡不着、睡不着觉……”
张亦弛阴沉着脸。
陈春生咽了咽口水，看向张亦弛。
许久……许久……
“没事，你帮了她。”张亦弛露出惨淡的微笑，“你没有错，你爷爷也没有错……是我来晚了。”
阳阳的哭泣声渐止。
无力的沉默袭来。
群山唯一的出路上，一队村民还在那里堵着。村子里村民们也仍在大范围搜索着张亦弛，正如当初寻找刘翠兰那般。
而天空，飘荡着乌云，一层又一层，密集得看不到光。
第一百三十八章：更大的秘密
【已获得拆解该轮回世界时散落的零件：幻具
零件实体存在形式：戒指。
零件能力：可变换成任何形式冷兵器。
能力限制：无冷却时间限制、无使用次数限制、无环境限制。
未获得称号。
即将回归现实世界。
下次进入轮回世界的时间为七天后。
警告，请勿将关于轮回世界的任何信息以任何形式告知给非轮回者，如若告知，将被抹杀。】
张亦弛站在铺就着黑白相间石砖的大地上，他身上的刀伤已经消失，左手的中指上也出现了一个银色指环，指环上并没有什么纹路，看上去很普通。他随意瞥了几眼周围的轮回者，又默不作声地抬头望向天空中那像是银河一样的巨大眼睛。
驻足良久，张亦弛回归现实世界。
外面一片漆黑，张亦弛没有拉上窗帘，也没有打开灯，只是坐在沙发上默默抽着烟。
没多久，手机响了起来，发现是莫测打来了电话。
张亦弛倒是没担心过莫测出危险，所以第一时间并没有打过去。
“喂。”
“老张还活着啊，怎么样啊？这次的轮回世界精不精彩？”那头莫测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
张亦弛将没抽完烟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呵。”
“怎么？过得不太顺利？”
“换个话题吧。”
“噢行，其实别的也没啥事儿了，我这边估计还得忙会儿，尽可能这周赶回去吧，反正最迟下下个轮回世界肯定赶得上。”
张亦弛不在乎这个，将手机打开免提，走向冰箱：“随便。”
“那就这样，我待会儿给老李打个电话，看他活着没。比起你，我还是更担心他啊，真是太让人操心了哎。”莫测一副操心到疲惫的语气。
张亦弛打开冰箱拿了瓶啤酒：“李彦川做事沉稳，还跟着世界会一起行动，用得着你担心？”
“我客套一下嘛哈哈，对了你这个轮回世界有什么收获嘛？”
“一个零件，可以变换成任何冷兵器，没有使用限制。”张亦弛坐会沙发，用起子开了酒瓶盖。
莫测满意地道：“不错不错，有很大的进步，不过你想发挥这个武器的真正威力，还是得去报个班学点实实在在的战斗技巧。”
张亦弛回想起自己被村长捅了一刀，无力抵抗只能落荒而逃的情景：“有这个打算。”
“那行就说到这儿啊，我还有点事，回见！”
“晚安。”张亦弛挂断了电话，喝了口啤酒趟在了沙发上。
他本想去冲个澡，但没来由地疲惫，躺在沙发上就坐不起来了，他便索性就这么躺着睡了。
次日，八月十六日。
早上张亦弛洗漱完吃过早餐，开着莫测的吉普车去外面兜了个风，然后找到了一个学习近身格斗以及冷兵器格斗的俱乐部。
在D市这种四线城市里面，这样的俱乐部很少，价格对于张亦弛来说也不便宜，不过还是能付得起的。了解具体内容后张亦弛报了班，后续应该会常来这里进行训练。
再之后，就是恢复稀松平常的生活，回家的时候去菜市场逛了一圈，买了些喜欢的蔬菜，回去做饭。
前段时间莫测在他家住，是付了不菲的劳务费，才使得一向佛系的张亦弛深耕在了厨房，每顿饭四菜一汤打底，短时间内让厨艺又往上迈了一个台阶。而张亦弛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喜欢简单一点，做些清淡的饭悠哉悠哉吃完。
中午张亦弛做了个西红柿炒鸡蛋，配了一道凉菜，打开电视看新闻联播，慢慢吃着饭。
没吃多久手机传来视频回话邀请，他接通后看到了李彦川和莫测。
李彦川应该是一宿没睡，现在整个眼睛都是红的。
“咋了老李。”莫测那头好像是在做足疗。
李彦川端起咖啡杯喝了口咖啡：“你们周围有人吗？”
一听这话，莫测就知道李彦川要说一些关于私密的事情了，便将给自己做按摩的人支开：“行了没人了。”
“我这边也没有。”张亦弛将电视调成静音。
李彦川揉了揉鼻梁，难掩疲惫之色：“世界会里没有我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有些东西只能和你们说。经过这几次轮回世界，世界会高层更迭的规模越来越小，我也越来越受牧野器重，所以能接触到的东西更多了。”
张亦弛和莫测两边都静静听着。
“世界会……或者说，牧野身上有很大的秘密。”虽然李彦川那里没有人，但他说这话时还是下意识压低了些声音，“我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因为接触到了更多的东西，我现在有了一点眉目。”
“告诉我们不会有什么问题么？”张亦弛问。
他有一些担心李彦川，毕竟李彦川现在待在世界会里，是数一数二的高层，跟他们说出这些更隐秘的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虽然张亦弛没怎么和牧野打过交道，但从仅有的一次照面，以及李彦川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来看，他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这件事事关我们每一个轮回者，而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很有必要告诉你们。”李彦川道。
“好。”
“还记得之前我和你们说过的吗？世界会通过两次征集轮回者信息掌握了很多情报，但这些情报里一些包含重大利益的东西他们并没有真的公布出来。”李彦川微微摇着头，看上去现在还是感到难以置信，“我们一直以为，牧野斥巨资建立世界会就是为了获取这些情报来保证他自己的安全，甚至通过这些手段变得更强大，但我们错了。”
张亦弛皱眉，没想到这里面居然还有更大的秘密。
李彦川严肃道：“这些被牢牢控制起来的关键情报，牧野根本不在乎。他利用情报共享的噱头笼络了大量轮回者为他们提供了自己的信息，之后他又利用没有公布出去的关键情报笼络世界会里的干部们。可以这么说，他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些东西，所以对这些毫不在乎。他只是在通过世界会的名义，让他看好的人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
“什么？你的意思是牧野早就知道了那些关键的情报？”莫测坐了起来。
“甚至他知道得更多。”李彦川说了句让二人更加震惊的话。
第一百三十九章：无题
“他掌握得比世界会收集来的更多？这怎么可能？他哪里来的渠道？”张亦弛也忍不住问道。
“我不知道。”李彦川摇了摇头，“昨天晚上，通过比对信息我发现了一些别人都没有发现的疏漏。世界会通过两次征集轮回者信息，获知了大量情报，还专门为此建立了情报库。现在我的权限足够查询情报库里任何情报，于是昨天晚上开始我就在查询情报，想更全面地掌握信息，然后发现牧野告知给我们的一些情报根本不在情报库里，也就是说他告诉给我们的很多非常关键的情报并不是他通过情报库获知的。”
莫测提出合理怀疑：“会不会是牧野看了情报库里的这些情报，然后把情报删了？”
“应该不会。”李彦川否定了这个可能，“把情报库里的情报删了，又口头告诉我们，多此一举。而且情报库是另一位高层做的，牧野并没过多查看过，应该做不了手脚。”
“那就太难以置信了……”张亦弛开口，“看你的样子，他知道的情报绝不只是一星半点。”
“不止如此。”李彦川表情越来越凝重，“实际上进入轮回世界时，牧野都是自己一个人走的，并没有和我们报团取暖进同一个世界。他实力究竟怎样？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如何获知了这么多关键的情报？他创立世界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我想试着去调查他。”
张亦弛觉得不妥：“我不建议这样做，他是个很危险的人物，如果被他发现的话，你……”
“我知道，但我现在深受他的信任，在合适的距离内做事不会引起他的怀疑。我做生意这么久了，会掌握好度的，不用担心。”李彦川安抚道。
“其实如果你什么都不做，应该会在世界会过得很好。”张亦弛给李彦川指了一条明显更好更安全的路。
李彦川轻笑一声：“我加入世界会之前就很清楚，这个组织没有那么简单。但我可以站在牧野身边，不和他作对反而会收获很多好处，所需要的不过只是协助他维持世界会的运转。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不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只是世界会以外的轮回者，就连我这样所谓的高层，或许都在他更大的计划、阴谋之中。不论如何，最起码我得查清楚他创立世界会的真实目的，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吧。”
张亦弛沉默了。
李彦川当初选择加入世界会就是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现在决定查清牧野的秘密也是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这是他的一贯作风，张亦弛无法说明这样做是对是错。
“对了，我已经想办法把你们两个人的资料从情报库删除了。我现在也搞不清楚世界会创立的目的是什么，为了你们的安全就先彻底切断你们和世界会的联系了。”李彦川呼出口气，再次揉了揉鼻梁，“就先聊到这儿吧，一晚上没睡，我先去休息会儿。”
“行，好好休息吧，熬夜容易肾虚，肾虚容易……”莫测道。
张亦弛还是提醒了一句：“我还是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到底要不要查牧野……好好休息吧。”
李彦川微微一笑：“谢谢。”
视频电话结束。
张亦弛又给莫测打了个电话：“你觉得李彦川这么做可以么？”
“他不是小孩子了，做生意赚了那么多钱，懂的肯定不比我们少。他有自己的做事风格，也肯定在告诉我们之前深思熟虑过了，所以我觉得没有劝的必要，看他自己吧。”莫测比较尊重李彦川自己的意见，不打算进行过多的干涉。
张亦弛觉得莫测说的也有一定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思考了一下，他也决定不多说什么了，看李彦川自己行事。
李彦川也不简单，应当不会陷入危险的境地。
挂掉电话，张亦弛把电视声音打开，边看电视边吃完了饭。
吃完饭张亦弛开始试着使用自己的零件：幻具。
指环看上去并无特殊之处，但随着张亦弛的心念一动，它立即在张亦弛的手里变成了一把匕首。张亦弛抓住匕首找了件他已经不穿的棉衣，匕首飞快划过，没有感受到丝毫阻力，轻轻松松地将棉衣切割成两半。
匕首非常锋利，但材质不明。
接着张亦弛又试了些别的冷兵器，比如说指虎、砍刀、斧头、盾牌，以及一些可以远距离进行攻击的冷兵器，比如弓箭、弩机。
这些都可以变换出来，很是奇妙。
幻具并没有使用限制，也就是说张亦弛不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轮回世界，任何时候都可以使用它。这玩意儿一旦熟练使用，绝对是一件很强的杀器。
相比嬉笑者面具的随机能力稍显不稳定，幻具及时弥补了张亦弛的一大短板。可攻可守，有了幻具，在一些需要对抗、战斗的轮回世界里，他的生存率必然会大大提升。
下午的时候张亦弛前往了俱乐部进行训练，今天只是第一天，主要练习简单的基础。张亦弛不是一个急于求成的人，但轮回世界不会给他过多的准备时间，所以他的学习节奏还是比较快，为了保证基础尽可能扎实，他学得很认真，也没有丝毫松懈。
他的学习能力不错，接收速度也颇快，一天下来的进度比其他正常学员还要快一点。
现实世界的生活节奏也逐步开始稳定。
另外因为张亦弛长得蛮帅，学习的时候聪明认真，才第一天就吸引到了俱乐部里其他女学员的注意。练习完准备离开时，张亦弛还收到了女学员的邀约，请他去吃个晚饭。
张亦弛前段时间去给母亲扫墓时说过，他不久之后会找个女朋友。但他说的不久之后其实是指轮回世界彻底结束且他还活着的时候，现在他还不打算找。
所以选择了无视女学员的暧昧信号，以自己要去接女儿放学为理由，在女学员惊讶、失落的目光注视下，开着皮卡潇洒离开。
第一百四十章：职业病
“您好，这边是D市报警中心141号接警员，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喂？”
“您好，听得到吗？”
掉在地上的一部手机被接通，那头不时传来询问声。冷淡到极致，身上沾染了不少血液的中年男子伸出血淋淋的手捡起手机，跨过尸体，疲惫地走进卫生间，将手机放在了洗脸池旁边。
“对不起，我家孩子乱打电话，给你添麻烦了。”中年男子平静地回复电话那头的询问，同时打开水龙头冲洗手背上的咬伤。
“如果有遇到危险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好的，谢谢，我现在就去好好教育教育孩子。”
电话挂断，中年男子深吸了一口气，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他盯着镜子里头发乱糟糟、胡子拉碴的自己，面无表情地活动着脖子。
八月十七日、雨天
下午张亦弛去俱乐部训练完回家。
在收起雨伞，进入单元楼，上到二楼与三楼之间的拐角时，张亦弛刚好看到住自己家对门的中年男子正费力地从家里拖出一个行李箱。
“需要帮忙么？”张亦弛看到中年男子手上似乎有伤，随即问道。
男子似乎是因为太专心致志，所以没有听到张亦弛上楼的脚步声。当听到询问时，他立马用凌厉的目光看向张亦弛，并且微微弓着身子，颇为警惕。
张亦弛挑了挑眉，诧异长着这样一张饼脸，平时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路人的邻家大叔，居然会有这样一副阴沉的、令人心悸的面孔。
“啊……不用了，谢谢。”中年男子的警惕只保持了一两秒，伸手将家门关上，很快就恢复了自然。
张亦弛只是点了下头，上楼来到自家门前掏出钥匙开门。
中年男子平复了一下呼吸便抬着行李箱开始往下走，没几秒就消失在了楼道的拐角。
打开门，张亦弛朝楼道瞥了一眼。他记得住在自己对户的应该是个独自生活的年轻女子，今天怎么换了个人？不过他只是稍稍疑惑了一下，便不再深究，回到了家中。
回家先是冲了个澡，重新变得清爽，随后张亦弛去书房看了将近两个小时的书。
这次他看的书并不是文学方面的了，而是关于刑侦、急救等方面的专业书籍。
只经历了一次轮回世界时，张亦弛是并不知道自己可以为下一个轮回世界做些什么准备的。现在经历了五个轮回世界，他也大致了解了轮回世界的主要内容。
凶杀案较多，所以阅读刑侦方面的书籍可以学到很多相关知识，如果接下来还会遇到这方面的轮回世界，应对起来就会显得游刃有余多了。
至于急救治疗的，五次轮回世界里，张亦弛正儿八经受伤的只有上次，看上去发生的概率不算很高，可一旦遇上，十有八九会有生命危险，因此学习急救治疗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看完书做好笔记，天色不早，张亦弛起身去厨房把中午的剩饭剩菜热了一下，吃的时候楼道里传来一些杂响，杂响一直不绝，张亦弛吃完饭便开门看了一眼，发现是今天下午回来时碰到的那个中年男子在往家里搬一些刮腻子的器材。
“打扰到了吗？真是抱歉。”中年男子正提着两个桶走上来。
“没有，只是出来看一下怎么了。”张亦弛道。
中年男子走了上来，笑了笑：“很快就搞定，打扰了哈。”
“没关系，对了，这屋子的住户搬走了？之前没见过你。”张亦弛随口问了一句。
“啊是。”中年男子背对着张亦弛掏出钥匙开着门，“她搬走了，现在是我住，我稍微装修一下。”
“行，那不打扰了，你忙吧。”张亦弛关了门回到家中。
待张亦弛关上了门，中年男子才磨磨蹭蹭地开了门。他只把门拉开一半，先将两个桶放进去就又下楼去搬东西去了。
吃完饭，张亦弛洗碗的时候莫测给他打来了电话，给了他个准信，这次轮回世界开启之前肯定回不来了，因为他的父亲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好在发现的还及时。
虽然阿尔茨海默症无法治愈，但能通过综合治疗延缓病情的发展。莫测很清楚他家老头子迟早有一天会忘了很多很多东西，甚至包括他。他想在那之前，多陪陪老头子。
张亦弛表示理解，并且支持莫测多陪父亲。
毕竟现在两人现在都有了称号能力，都有了充足的自保能力，不是那么过于依赖对方了。张亦弛自觉自己单打独斗并没有问题，也相信莫测在轮回世界里遇不到能难住他的事。
莫测在挂掉电话之前邀请张亦弛去他们那边玩玩，也可以在那里居住一段时间，正好方便继续组队闯荡轮回世界。
张亦弛考虑了一会儿后拒绝了。
他有点儿离不开这座城市，除却闯荡轮回世界，其他的一切，都在他重新看开之后变得明朗。他喜欢现在的生活节奏，也还是相对而言喜欢一个人生活。
不能继续组队，莫测感到一丝遗憾，不过这种事也强求不来，相处这段时间他也知道张亦弛其实是个挺有主见挺倔的人，有时候是说不通他的。
忙活完张亦弛打算看部电影放松一下，然后去睡觉。
明天是周一，俱乐部休息，他不用去。而且看天气预报说明天是个大晴天，张亦弛便准备着明天再去墓园看望一下自己的母亲。
找好了电影，准备观看时，张亦弛发现烟抽完了。现在外面雨已经停了，地面潮湿，空气清爽。张亦弛决定出去买包烟，顺便散个步。
出去散完步顺路买上烟，张亦弛走到了自家楼下。
莫测的皮卡旁停着一辆面包车，面包车上贴着膜，无法看清楚里面的情况，车的周身有沾染一些腻子，他猜测应该是对户那人的车子。
这个中年男子总给张亦弛一丝奇怪的感觉，因此他才有点特意关注此人，还有空分析面包车的主人。
张亦弛自嘲一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一点‘职业病’了，看到什么都要像个警察一样分析一下。
想着，他上了楼，走到二楼时，原本面色平淡的他突然皱起了眉头。
“靠。”
第一百四十一章：一些变化
上楼时声控灯亮了，眼尖的张亦弛瞥见了楼梯显眼的位置上有点东西。
他蹲下查看，发现那是一滴血。
最开始他并没有联想到那是血，但经历了这么多东西，他也算是见过很多血的人了，很快就分辨出来那确实是一滴血。
楼梯上为什么会有滴血？
张亦弛面孔变得严肃，退回一楼，从一楼的楼梯开始逐个看起，一直看到三楼，一共发现了四滴血。而再往上时，就没有任何发现了。
他家就在三楼。
被轮回世界搞得变得有些敏感的张亦弛本能地朝着不好的方向想去。比如对门那个大叔杀死了独居的年轻女子，把其尸体装进了行李箱运了出去，然后又找来了刮腻子的工具清理屋子里的痕迹。
不过这个念头刚在脑子里出现不久，张亦弛就主动给排除掉了。他认为不可能这么巧，自己家对面就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肯定是自己被轮回世界影响太深了，看什么稍微有点不对劲的东西都觉得是凶杀案。
觉得自己想多了的张亦弛带着一丝怀疑瞥了一眼对门，回到了家中。
电视播放着他准备好的电影，他却没有什么心思看了。
住户换人。
搬运行李箱。
刮腻子。
楼梯上的血迹。
这些东西一直萦绕在他脑子里，让他无心观看电影。这些引起他怀疑的线索，令他不禁回想起自己进入的第一个轮回世界。
二者之间有一些相似。
电影结束，张亦弛心事重重地睡下。
八月十八日，大晴天。
张亦弛早早起床，洗漱好吃过早餐出了门。
楼下皮卡旁边的面包车还在，说明那个中年男子应该没走。张亦弛朝楼上望了一眼，上了皮卡，开车买了束康乃馨前往墓园。
自从上次敞开心扉，正式跨过那道坎后，张亦弛再去墓园扫墓就显得放松自然多了。
他好似定期来交作业一样，在墓前自言自语发生的一些趣事，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
快到中午的时候，张亦弛这才离去。照例，买了份速冻饺子回家。
回去的时候，面包车还在，张亦弛将皮卡停在了面包车旁边，上了楼。
上楼时他有刻意查看昨天在楼梯上发现的血迹，意外发现这四处血迹全部被腻子给遮盖了。腻子看上去好似是滴落在了那里，若是不知情者压根儿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作为昨天亲眼目睹了血迹的张亦弛，现在心里那一丝怀疑开始迅速扩大。
腻子掩盖血迹能说明两件事。
一，血迹和那个中年男子有关，因为只有中年男子昨天弄来了相关的器材，用腻子遮盖的只能是他。
二，确实存在着见不得人的秘密，否则不会刻意去进行遮掩。
张亦弛认为中年男子因为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所以昨天并没有注意到血迹，今天发现之后立即进行了掩盖。
对门住户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哪怕不是凶杀案，也绝不会是什么小事，张亦弛本能的想去调查。
回到家放好东西，在煮饺子的时候他做了个决定。
……
“咚咚咚。”
张亦弛敲响了对户的门。
过了一阵子，门开了，中年男子警惕地探出头看向张亦弛：“有事吗？”
“我家今天吃饺子，没醋了，跟您借点儿。您也知道，S省的人没醋吃不下饭。”张亦弛说道。
“啊……醋啊……”中年男子迅速打量了张亦弛一番，“我才刚搬过来，家里也没有，要么你和其他住户借一借？”
中年男子防得滴水不漏。
“那能不能借一下你的那个刮腻子的东西啊，我家墙上溅了点儿墨水，想再刷一下墙。”张亦弛再找了个理由。
中年男子瞳孔微缩，盯着张亦弛不说话。
他已经意识到张亦弛不对劲了。
这个年轻人很明显在打探什么。
张亦弛也知道中年男子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但还是一副正常的模样。
“好，我帮你刷吧。”中年男子道。
“好啊，那麻烦您了。”张亦弛立刻表示感谢。
中年男子露出些笑容：“稍等，我去拿工具。”
说着，他关上了门，没多久就又开门提着刮腻子的工具出来了。
张亦弛带中年男子来到了自己家中。
“哪溅上墨水了啊？”中年男子将东西放下，环顾张亦弛的家。
张亦弛走向书房：“在这里。”
中年男子跟在张亦弛身后，一手摸向腰间，趁张亦弛不备猛然暴起，拔出一把水果刀就向着张亦弛扎去。
张亦弛早有预料，侧身避开，利用这两天刚学的一招反手夺刀，将中年男子绊倒在地。
中年男子连忙起身。
张亦弛直接整个身子压了上去，拿刀抵在了中年男子的脖子上，冷声道：“别动。”
“你想做什么？”中年男子忌惮架在脖子上的刀，不敢随意和这个看上去有点身手，且神秘莫测的年轻人对抗。
“对面住户那个女的被你杀了对么？”张亦弛问。
“然后呢？”中年男子很清楚，对方既然敢这么做就肯定是有了什么证据，再加上刚刚自己暴起杀人，已经没了辩解的意义。
“还真让我给撞上了。”张亦弛说道，随后不再听中年男子说什么，一手架刀令中年男子不敢轻举妄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中年男子见状发狠道：“你敢报警我就敢和你同归于尽！”
张亦弛调了一下水果刀，用刀把打了中年男子脑袋一下，中年男子吃痛，顿时卸了力气。
张亦弛起身，把中年男子扯进了书房，用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捆住了中年男子。
报完警，张亦弛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着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也惊恐地看着张亦弛，惊恐于张亦弛的实力，也惊恐于张亦弛如何得知了自己杀害了对门的住户。
“你真是赶巧了。”张亦弛说了一句中年男子听不懂的话。
命案出警很迅速，一根烟的功夫，张亦弛家附近的公安分局警车就已经到了楼下。
协助警察将中年男子捉拿归案，花了一下午的时间配合警察做了后续工作，回到家中时，饺子也早就凉了。
重新把饺子热了一下，凑合了顿晚饭，张亦弛这次终于没了心事，安然睡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绝症
趁休息日顺手抓了个杀人犯，帮着警察忙完了后续工作，张亦弛的生活重新恢复正常的节奏。
八月二十二日，又到了要进入轮回世界的时间。
临近轮回世界开启时，张亦弛、莫测、李彦川三人在聊天群里互祝好运，希望从深渊里再爬出来时，还能看到对方站在自己身边。
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张亦弛坐在沙发上，平静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闭着眼睛，张亦弛觉得分外安静。不像先前那几次，要进入轮回世界时他总会紧张起来，好奇自己会面临怎样的世界，会遭遇怎样的危险。应该是经历的多了，就变得能够坦然面对了。
时间到达，张亦弛先进入了中转站，而后进入轮回世界。
【欢迎你，轮回者。
你将在这里经历形形色色的世界。
在本次轮回世界中，一名叫韩敬的男孩患上了肌萎缩侧索硬化，只剩下一个月的生命。你要做的是，让他最后死亡时，不再有畏惧心理。
成功，离开轮回世界。失败，无惩罚。】
张亦弛出现在一间小但略显温馨的小屋子里，当他听到任务介绍以及惩罚结果时，有些惊讶。
此次的任务并不是简单困难的差别，而是有些特殊，让一个人在临死时没有任何恐惧感安然离去，这是任他想一万次都想不到的。
而失败居然无惩罚，更是出乎他的预料。
没有惩罚意味着他任务成不成功都无所谓了，甚至可以不用去理会。照莫测的路子，恐怕得知没有惩罚后，会在这个轮回世界连着浪一个月。
“哇！不是吧！居然真的有！”
张亦弛被惊呼声吸引过去，小屋子的电脑桌前腾地站起一个男孩，男孩看上去应该不过十七八岁，他戴着一副眼镜，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一脸惊奇地围绕着张亦弛查看。
“我就随便许个生日愿望，真的能蹦出来一个超级保镖？！”男孩个子比张亦弛低一些，他站在张亦弛面前，抬头说道。
“你是韩敬？”张亦弛猜测这位就是轮回世界的主人公了。
“对对对，你叫什么啊?”韩敬小鸡啄米般点着头。
“我叫张亦弛，这是什么情况？”张亦弛问道。
韩敬还是一脸惊喜的样子，慢慢倒退，坐在了椅子上：“我今天过生日啊，许了个愿望，说希望能有一个炫酷的保镖可以保护我……”
张亦弛顺着韩敬的话继续问道：“你需要保护？”
“没有没有，我没什么需要保护的地方，就是刚刚看了部电影，里面的保镖很帅，随便许了个愿望。没想到真的成功了！我的天，这世界上真的有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存在啊……你是来自未来还是上帝派你来的啊？”韩敬好奇地问道。
“是……神派来的吧。”张亦弛斟酌了一下道。
“你会什么超能力吗？神派来的，那肯定很厉害啊！”韩敬面对突然出现的张亦弛，并没有什么惊慌，反而兴冲冲的。
“嗯……”张亦弛想了一下，伸出手，利用幻具，手上立即出现了一把短刃，“这样算超能力么？”
韩敬嘴巴长得大大的：“我——去去去去去！这也太酷了吧！”
接下来韩敬一直在叽叽喳喳大呼小叫，张亦弛无视了他，查看了一下这间小房子，房子很小，所以东西都归置在一起显得满满当当。
他见韩敬一直很开心的模样，一点儿也不像是就快要死了的人。
难不成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只剩下一个月的生命了？
原本想开口问韩敬死之前有没有想做的事的张亦弛选择住口。
“你别不说话啊，噢，对对对，保镖就应该一副冷酷的模样。说实话你身材还挺有型的，就是缺一套西装、墨镜，可惜我没钱给你买，不过说起来你应该很有钱吧？”韩敬喋喋不休。
若是放在别人这样对张亦弛说话，张亦弛早就烦了。但这个男孩是一个快要死的人，张亦弛没有太大的意见。
“钱？”张亦弛掏了掏衣兜，掏出来两张百元大钞，“我兜里就这些，能做些什么？”
“二百？我的家底都比你多。”韩敬有一点失望。
看上去这是个会把喜怒哀乐都从脸上表现出来的人，和莫测有一丝相像。
“你是一个人生活么？”张亦弛看屋子里的环境，以及男孩一个人过生日产生了这样的猜测，他还是希望韩敬的父母还在，这样任务会好办得多。
——尽管任务早已说明失败没有惩罚，但张亦弛并不想因为如此就什么都不做。
“啊……是，我爸妈很早之前就不在了，一直是我叔叔照顾我，但我和他其实不太合得来，而且婶婶也不太喜欢我，所以我就出来了。我叔叔明面上说希望我留下，但我都明白，他也不想让我继续留着，毕竟弟弟挺讨厌我，我们总是打架，因为我，婶婶也经常动不动就和他闹脾气……”韩敬的笑容淡去一些，“也没什么，我感觉自己生活也挺好的。”
“你的生活费呢？”
“我离开我叔叔家的时候，叔叔偷偷塞给了我一万块钱，并且帮我物色了这间房子。帮我把东西搬过来之后，他叮嘱我没钱了一定要和他说，他会偷偷给我打钱。我那时候在气头上啊，所以硬是靠着打游戏赚钱，一直没再跟他要过生活费。”韩敬低着头，抠着手指头。
张亦弛想了一下：“靠游戏赚钱？那你学习怎么办？你现在应该还在上高中吧？”
“唉，别提了，我这成绩没救咯。”韩敬挑了挑眉头，撇着嘴道，“再过半年就要高考了，我估计我是考不上大学了，不过也没关系，我这样生活不也不错嘛，也饿不死自己。”
张亦弛盯着韩敬，韩敬屡次提起自己可以赚钱，而且说到赚钱时脸上总会有点小得意。这个年纪能做到独立生活确实是个不错的本事。
“你叔叔的手机号是多少？”张亦弛听到韩敬说估计自己考不上大学后就确定他确实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患上绝症，于是想联系到韩敬的叔叔，共同商量一下怎么妥善处理。
起码他还有一些亲属，而且听上去起码这个叔叔还是愿意帮助他的，这个时候有亲人陪伴总好过了张亦弛陪着。
“你别想着叫他来帮忙啊，我不想让他为难，而且我确实生活的也还不错啊，有吃有喝是不是。”韩敬一脸警惕，猜出了张亦弛的打算。
第一百四十三章：交流
“好，那我就不联系他了。”张亦弛说道。
他理解韩敬的想法。
现在非把他叔叔请来，其实他并不会开心，还可能让他叔叔难做。还是需要等他先深入了解一下，才能更好地去进行调度。
“对了，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吗？”韩敬问。
张亦弛想了一下，他起码会陪着韩敬走到他生命的终点。于韩敬的视角里，自己应当是一直在的：“我会一直留在这里。”
“那麻烦了啊……”韩敬挠了挠头，“你在这里是黑户啊，有点小麻烦，你还要待那么久，我得想办法把你妥善安置下来。”
见一个孩子在认真思考如何安置自己，张亦弛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没关系，我会自己处理的。”
“也是，你毕竟这么厉害，总不会连个身份证都搞不到。”韩敬只觉得是自己考虑得太浅，“还有，你是专门来负责保护我的吗？还是有别的任务。”
“在不触犯法律、违背道德的情况下，我会满足你所有的要求。”张亦弛道。
一个人要死了，那似乎理所应当就要去满足他一切要求，让他不留遗憾地离开。
“也就是不仅仅是保护我咯？”这个年纪的男孩脑回路总是很奇怪。
“可以这么理解。”
“那就是可以配合我耍帅装逼了啊，我学习那么差，老是被同学们瞧不起。”韩敬早有打算。
张亦弛沉吟一声：“其实这个年纪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学习，游戏不是不可以打，但要分清轻重。”
“学习好，考到好的大学不就是为了毕业找一份好的工作赚大钱吗？”韩敬自有一套想法，“我现在就已经做到了赚钱，上不上大学其实不那么重要了吧。而且我认识好些个一块儿做代练的呢，过段时间还打算一起做个工作室，我这也算有发展前景吧？”
张亦弛不置可否。
“那能给我说说你们那个‘神界’的东西吗？好奇啊我。”
“无可奉告。”张亦弛道。
“好吧……那你还有别的超能力吗？除了嗖的一下变出把刀。”韩敬坐在椅子上挥舞着双手。
张亦弛见韩敬这副滑稽的模样，轻笑一声：“当然有，但作为一个惊喜吧，现在先不告诉你了。”
“我还想着用你的超能力配合我演出戏呢。”韩敬道。
“什么戏？”
“我学习不是很差劲嘛，我到时候肯定考不上大学了，考不上肯定又要被他们笑话，我想到时候办理个退学手续，就说我爸妈在国外做大生意，我要转学去国外了，你到时候当我保镖，护送我出学校。”韩敬在自己脑子里已经规划好了一处精彩大戏。
“你戏还挺多的。”张亦弛咧开嘴道。
韩敬看了一眼张亦弛：“看你就没上过学，同学之间面子最重要，谁不想成为同学之间的谈资啊，而且还是谈你多厉害的那种。”
“我那时候倒没想这么多。”张亦弛微微摇头。
“因为我们不一样嘛。”韩敬翘着腿，双手担在脑后，“像我这种同学眼里的衰仔，其实还挺想证明一下自己，不想永远成为个笑话。”
看着韩敬变得有一点惆怅，张亦弛半晌道：“这个过段时间再说，我会考虑的。”
“就当你答应了。”张亦弛只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话，韩敬就立马坏笑着坐起了身子。
“好，答应了。”张亦弛无奈地道。
“哎，这是我过过最好的生日了。”韩敬开心地道。
张亦弛意识到什么：“你没买个生日蛋糕么？”
“嗨，都多大的人了，不就是过了生日吗，不需要什么蛋糕。”说这话时，韩敬看上去又有点像个小大人。
“现在才中午吧？”张亦弛瞥了一眼窗外，“两百块钱应该够买个蛋糕，晚上买给你吃。”
“我说了不用。”韩敬头瞥向一边，嘴硬着，但难掩笑容。
看来这孩子其实内心还是很渴望能过一个有生日蛋糕的生日。
“你会弹吉他？”张亦弛看向一边，发现电脑桌旁边立着一把吉他。
“学过两年。”韩敬过去拿起了吉他，“怎么？你们‘神界’的人也知道吉他？”
张亦弛翻了个白眼：“第一，别总是说什么神界，听上去很中二的。第二，吉他谁没见过。”
“会弹吗？”
“不会。”
“我给你露一手吧。”韩敬坐下，将吉他放在膝上，按了个和弦，轻轻拨向琴弦，“咳咳，我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弹吉他。”
“不用紧张。”张亦弛道。
韩敬深吸了一口气，弹奏起来：“我不知道这黑夜到底有多漫长也不知道，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怎么保持倔强……”
歌词挺有意思，唱得也挺好听，不过弹起来略显磕磕绊绊。
一首歌唱完，韩敬头上渗出汗珠，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抽了张纸巾擦着汗：“第一次给别人弹，有点紧张，没弹好……”
“没事，很好听。”张亦弛表现得足够宽容，“这歌是你自己写的么？”
“你怎么知道？”
“听歌词的内容，感觉挺像你的。”
“厉害啊，不愧是神——不愧是我的保镖。”韩敬差点说错话。
张亦弛顺着歌词找到了话题和韩敬拉近关系：“另外我听歌词，感觉有一点迷茫的感觉，你有些迷茫？”
“啊……有点儿吧。怎么说呢，就是有时候不知道我这样生活是不是对的。时不时会这样质疑一下自己，也想不出个答案，也没个能倾诉的人，我就都写进歌里了。”
“写得挺好的。”张亦弛坦诚地同韩敬分享一些自己的心得，“其实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会有些迷茫，不过不用担心，有的东西它不需要答案，它只是需要时间，说不准……过几年你不会迷茫了，还说不准能找到比打游戏更适合你的工作。”
“感觉你像个老师一样。”韩敬托着下巴道。
“有么？”
韩敬没回答，而是撑着下巴犹豫了好久嘟囔着道：“其实我喜欢唱歌，我想当一名歌手。但我有点不敢给别人唱，你看刚刚给你弹我都磕磕巴巴的，可能我的性格不适合唱歌这个行业吧。”
“你可以去卖唱，磨练一下自己的胆量。”张亦弛提议道。
韩敬眼睛一亮，又很快暗淡下去：“算了吧，人那么多我会紧张死的。”
“那我陪着你，你弹我唱试试。”
“嘶……试试？”韩敬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决定尝试一下。
“别的歌我也不会，你带着我唱你刚刚唱的那首吧，挺好听的。”张亦弛道。
“有眼光，这是我最满意的作品！”韩敬觉得找到了知己。
第一百四十四章：生日
韩敬贴心地拿出手写的歌词给张亦弛看，然后带着张亦弛一起唱了一遍。
“啧，你唱歌有一点跑调。”韩敬皱着眉说道。
“没有吧？”张亦弛倒是从没觉得自己唱歌跑调。
“不过跑得不是太厉害，多带着你唱几遍，纠正一下应该问题不大。”韩敬带着张亦弛又唱了一次，期间纠正了一些错误，“这样就好多了。”
张亦弛提出一个问题：“如果出去卖唱的话，应该要多准备几首歌吧？你还有别的原创么？”
“呃……”韩敬有些尴尬，“有是有，不过我觉得作品不太成熟，还是不要用了。”
“那……你们这里有喀秋莎这首歌么？”
“嗯？”韩敬有些惊讶，“你是说那个‘喀秋莎站在俊俏的岸上’吗？”
张亦弛也有些惊讶：“还真有？那有周杰伦的歌么？”
“哈？”韩敬有一次腾地站了起来，“你还知道周杰伦？！周杰伦的歌都火到天上了嘛？！”
“也还真有？”张亦弛笑了一声。
“有啊，不过他的歌有些难，你能唱吗？”韩敬带着一些怀疑的目光看着张亦弛。
张亦弛思忖了一下：“可以用简单的方式唱一唱。”
“那我们试试看？”
“那你弹一下青花瓷吧。”
“行，我找一下谱子……”
……
两人唱了好一阵子歌，期间愈发熟悉起来，韩敬有些不留情面地指出张亦弛好些唱得不对的地方。
唱得口干舌燥，二人中场休息。
“你不上学么？”张亦弛喝了口韩敬给他递来的果汁。
“今天周六啊，我感觉我们下周五晚上可以去附近的广场上卖唱试一试。”有人陪着，韩敬胆子大了许多，再加上刚刚的合作，现在已经跃跃欲试了。
“行，也就有一些准备时间了。”张亦弛没什么意见。
韩敬想象着下周五卖唱的情景：“会围着很多人吧，到时候肯定都会拍照什么的，我得买一身帅一点的衣服……”
张亦弛看着韩敬憧憬未来的模样，不知何时告诉他已经身患绝症合适。
他觉得韩敬有知情权，而且提前告知也很有必要。若是等到他自己意识到，很有可能无法接受，直接崩溃掉。张亦弛需要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也需要一个恰当的机会。
“可以教我弹吉他么？”张亦弛道。
“怎么？你也有兴趣？是不是觉得弹吉他很帅啊？”韩敬问。
“是吧，可以教我弹一下你那首原创。”张亦弛笑道。
韩敬爽快答应：“看别人翻唱自己的歌，也是个很有成就感的事，哈哈。来，你坐过来，我教你。”
张亦弛坐了过去，韩敬把琴交给他：“看到吉他那里有个凹进去的地方没，把腿放在那里，嗯对，就这样，琴身尽量和你的身体保持垂直。你先别管左手怎么按，我教你右手的基础练习……”
张亦弛按照韩敬的指导，认真用右手拨着琴弦。
“对，就这样，一二三四五六这几根弦，大拇指往下拨上面三根，食指中指无名指分别往上勾下面三根……”韩敬饶有兴趣。
教一个来自‘神界’的人弹吉他，对他而言是个很奇妙的体验。
弹吉他虽然是个入门简单，往深了学很难的乐器，但也不是一下午就能入了门的。经过韩敬一下午的教导，张亦弛右手差不多能流畅地弹五三二三一三二三了。
最后练到手指磨起皮，韩敬就让张亦弛停止了今天的练习。
张亦弛缓了缓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走吧，带你出去买生日蛋糕。”
“带我出去，你认识周围？”
“……好，你带我出去，我给你买生日蛋糕。”张亦弛换了套措辞。
“好吧，勉为其难出发吧！”韩敬拾掇了一下，带着张亦弛出了门。
走在路上，韩敬要求张亦弛保持冷漠面孔，跟在自己右后方走。张亦弛只得满足韩敬的中二病，跟在他身后走。
韩敬走几步就要回头看一眼张亦弛，后来实在不习惯这样，就叫张亦弛跟他并肩走了。
两人到了最近的一家蛋糕店，韩敬被橱窗里的各类蛋糕迷得眼花缭乱，不知道选哪个好，张亦弛见状，直接挑了一个二百块钱的巧克力蛋糕。
待蛋糕做好后，两人回到了家中。
韩敬又兴奋地叫了外卖，买了些好吃的以及啤酒。
“你还喝酒？”张亦弛问。
“过了今天我就成年了，怎么就不能喝酒？”韩敬很得瑟的模样，看样子早知道张亦弛会这样问了，所以准备好了无懈可击的解释。
东西都到了后，韩敬很郑重地将东西在桌子上摆好，为自己的生日蛋糕上插了八根蜡烛，张亦弛为他点燃。
屋子里的灯已经关掉，烛光照映着韩敬郑重其事的脸。
“祝你……祝你生日快乐~”张亦弛略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给韩敬唱起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
“你跑调了。”韩敬指出。
张亦弛住嘴。
“该吹蜡烛了吧？”韩敬问。
“你还没许愿。”
“我中午就已经许过了啊，然后你不就突然蹦出来了吗？”
张亦弛对‘蹦’这个字有点不太接受：“中午那个不算，现在正式许个愿。”
“……行。”韩敬看着烛光，双手交叉握住，闭上双眼，许了一个愿望。
不久，韩敬睁开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猛地呼出，将八根蜡烛一口气吹灭。
“好兆头。”张亦弛道。
“行了，开吃吧。事先说明啊，别抹蛋糕。”韩敬开始切蛋糕。
张亦弛本来就没打算抹蛋糕，但也没做什么解释。
韩敬把蛋糕切好后，两人开吃。张亦弛简单吃了些，韩敬狼吞虎咽吃了个心满意足，最后满嘴奶油，冲张亦弛笑着说：“其实蛋糕还挺好吃的。”
张亦弛看着韩敬，又是轻笑一声。
“谢了张亦弛，这个生日我过得很满意。”韩敬喝了半瓶啤酒，向张亦弛道谢。
“没关系，我也没做什么。”张亦弛看韩敬脸已经红了，猜测这个没怎么喝过酒的人已经醉了。
“感觉像个梦啊……今天游戏还没打……算了不打了……睡觉去……”韩敬晃晃悠悠地走向床边，栽在了上面呼呼大睡起来。
张亦弛坐在桌前沉默许久，然后起身去收拾东西。
第一百四十五章：无题
把事情忙完后，张亦弛还没什么睡意，索性先打开电脑具体查看一下肌萎缩侧索硬化。
‘肌萎缩侧索硬化’有个传播很广的名字，叫做渐冻症。在张亦弛所在的世界里，各地大批曾为此掀起一场著名的冰桶挑战，为渐冻症患者捐款、获取关注度。
渐冻症的症状主要是四肢肌肉进行性萎缩、无力，最后产生呼吸衰竭。这种疾病只能依靠药物进行一定程度的控制、延缓，并不能彻底根治。从发病至死亡，长则数年，短则几个月。通常到了后期，患者会非常痛苦，变得无法行走，连说话都很困难。
如果这并不是在轮回世界里，张亦弛一定会想尽办法去对韩敬进行救治。就算无法痊愈，但让他再多活一段时间，哪怕只是几天也好。
可是，任务已经明确说过，韩敬只剩下一个月的生命，那应当是无法做出改变了。
今天是第一天，也是韩敬的十八岁生日。过完生日，本应去迎接更加精彩未来的韩敬，开启了他的生命倒计时。
张亦弛扭头看向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韩敬，看了一会儿，又继续查起了渐冻症的相关资料。
次日上午，韩敬睡到了十点多才醒来，醒来便见张亦弛坐在电脑桌旁边把玩着吉他。
“不是梦啊……”韩敬喃喃自语了一句。
“醒了？”
“你没睡吗？”韩敬搓了搓脸起了床。
张亦弛低着头专心拨着琴弦：“在椅子上睡了会儿。”
“我家就一张床，等我再攒点钱给你买一张。”韩敬说着下了床，但刚下床就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没事吧？”张亦弛将琴放下就要过来。
韩敬已经爬了起来，龇牙咧嘴揉了揉膝盖：“没事没事，刚起床身子有点儿虚，腿没使上劲儿。”
说着他走进了卫生间去洗漱。
张亦弛看在眼里，重新将琴拿起，拨了一下呆了几秒道：“韩敬，要不你去学校请假吧。”
“请什么假？”
“以后不用去学校了。你不是说你在学校也学不进去东西，肯定没考上大学的希望么，那就别把时间浪费在学校里了。”张亦弛道。
韩敬走出卫生间，惊奇地看着张亦弛：“你昨儿不还说要我好好学习吗？学习比游戏更重要。”
“……我觉得你说得更有道理一点。”张亦弛看着韩敬，违心道。
“哈哈，是吧，我说的肯定对啊，实践出真知嘛！”韩敬心满意足地进了卫生间刷牙。
“那就这样定了。”
卫生间里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要请假什么的话还得联系一下我叔叔。”
听出了韩敬的纠结，张亦弛想说些什么，但韩敬提前道：“找就再找他一次吧，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拜托他帮忙了。”
待韩敬洗漱完出来，张亦弛一边玩吉他，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问你个问题。”
“说。”韩敬跑去一边吹头发了。
“如果一个人只剩下一个月的生命了，你觉得他在这最后一个月里应该要做些什么？”
“就一个月啊？要是我，打游戏肯定来不及了，我那个游戏一个赛季就得起码两个月……就随处转转吧，多看看这个世界，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好做的了。一个月太短，要是那个人知道自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那还好一些，再怎么着也能规划一下，实现点儿愿望什么的。要是那个人不知道自己就要死了，还是按部就班生活一个月，那可就太悲催了……”
韩敬对着镜子吹头发，随意回答着张亦弛的问题。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听到韩敬的回答，张亦弛沉默不言，微微蹙着眉头继续拨着琴弦。
韩敬的想法也代表了他面对这样的事情会怎么做。
如果他是那个人，他更希望可以提早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这样再不济也还能安排一下剩下的一个月里要去做些什么，让自己死时不留遗憾。
要现在告诉韩敬实情吗？
张亦弛有些犹豫。
就在张亦弛犹豫的时候，韩敬吹好了头发，将吹风机收起来走到他跟前：“你右手基础的拨弦练习得差不多了，我再教一下你左手的和弦怎么按。左手的和弦加上右手的拨弦，配合在一起就能出来一首曲子。”
张亦弛打消了现在说的念头。
“就我的原创歌曲，简单些弹的话，你用四个和弦就可以了。先是Am，然后是F，F应该对你现在来说还有点难，大横按需要一段时间的练习，那你就先试试小横按吧，然后是C，然后是G，这样按，对……”
韩敬教着张亦弛。
张亦弛听从韩敬的指导，练着这四个和弦。
练习的同时他也在思考如何赚些钱，要实现韩敬的一些愿望肯定需要钱，哪怕出去坐车都要钱的，但他昨天买完蛋糕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了。韩敬自己也没多少，他也不愿意找叔叔要，所以只能自力更生。
“指尖按弦，尽可能让手指垂直，你指肚碰到别的弦到时候会有杂音或者发不出声音，对，按紧点，不然会打品的……”
韩敬还在教着。
中午，张亦弛的左手已经很痛了，而且到了饭点，韩敬就叫他下午再练，现在先考虑是去外面吃还是叫外卖。
“你平时都是都是出去吃和叫外卖么？”张亦弛问。
“对啊，我又不会做饭，叫个外卖多省事，无非就是贵点……”
“你这里不是有厨房么，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张亦弛出于健康以及资金不足等方面的考虑，决定自己做饭。
韩敬又是上下打量了张亦弛一番：“你还会做饭？你们这也太接地气了吧。”
“我们上头可没有外卖可以叫，想吃饭不就得自己做么。”张亦弛回了个玩笑话。
韩敬却信以为真：“原来你们那里还得自己做饭，我一直以为你们是不用吃东西的。”
“那就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了啊。”
“都这了。”韩敬摆出昨天张亦弛凭空变出一把刀的动作，“还讲科学嘛？”
“当然。”
第一百四十六章：吃、玩
“那和电影里演的不一样啊，我现在觉得电影里的太假了。”
“现实永远比电影更加夸张。”张亦弛将琴放在了琴架上，“走吧，出去买点菜。”
“行，你会做酱炒三丁吗？”韩敬也站了起来。
“会。”
“肉末豆角呢？”
“会。”
“辣椒炒肉呢？”
“会。”
“你们好惨。”
“……”
到菜市场把韩敬想吃的菜都买好，两人回家。
回去的路上韩敬自告奋勇要帮张亦弛提菜，张亦弛开始没意识到韩敬现在患有渐冻症，就交给韩敬提了一些。
回家之后，韩敬直接累到胳膊提不起来，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体很不正常，也没把自己提这点儿东西就累成这样告诉张亦弛，只是躺下尴尬道：“我可能最近太缺乏锻炼了。”
“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做饭。”张亦弛叮嘱道，随后去厨房做饭。
韩敬没听张亦弛的话，起了身去厨房围观张亦弛做饭。
张亦弛把鸡胸肉腌好，看了一眼韩敬：“看别人做饭挺有意思的吧？”
“确实。”
“我小时候很喜欢看我母亲做饭，这都是她教我做的。”张亦弛说着，将小土豆块儿放进热油里。
韩敬立马往后闪了一步，害怕油溅到自己身上。
张亦弛没多久就把土豆捞出，鸡胸肉也腌的差不多了，开始炒鸡胸肉：“你有什么想做想玩的东西么？我带你去玩。”
“你有钱？”
“钱另说。”
“没什么吧，在家窝着打游戏习惯了，出去了也不知道做点什么好。”韩敬想了想，不知道能出去做些什么。
张亦弛边做饭边也想了想，现在出去旅行有些不切实际，没那么多的资金：“去电玩城玩玩怎么样？不也是玩游戏么，不过是在外面。”
“也行诶，听说出了很多好玩的VR游戏。”韩敬听张亦弛这么一说，韩敬来了兴趣。
“今天下午去电玩城的钱你先付，明天你去和你叔叔办一下请假手续，我想想怎么赚些钱。”
“没关系，我打游戏的钱够两个人去花了。你可千万别去干什么违法的事情，我们这里治安可以很严的，抢银行任你身手再好也逃不了多远……”韩敬自动把张亦弛的‘赚些钱’听成了‘抢些钱’，一本正经地警告着张亦弛。
张亦弛觉得有点心累，把土豆、黄瓜依次放进锅里翻炒：“我会通过合法手段赚钱的。”
说到‘赚’字时，他刻意加重了声音。
“你这么厉害其实可以去打格斗比赛的，随随便便拿个第一，奖金还不够咱挥霍吗？”韩敬不以为意，“不过在那之前得先把你的身份搞定，你现在是个黑户，连坐火车都不行，更不用说参加比赛了。”
“行了，这个就不用你提意见了，到时候我会想办法的。”土豆已经过了一边油，黄瓜也不需要怎么炒，张亦弛翻炒了一会儿就倒在了盘子里，“这是酱炒三丁，你先尝尝吧。”
“可以啊，闻着很香。”韩敬拿出双筷子，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刚炒出来，还烫着，韩敬吃了一口连忙往出呼气，“呼……烫啊，不过很好吃啊，比外卖好吃。”
被人夸张亦弛还是挺开心的，他继续去做下一道菜：“先端出去吧。”
“好嘞！”韩敬套上隔热手套端着菜出去。
“啪！”
韩敬刚出去，张亦弛就听到了盘子摔碎的声音，随机关火，出去查看。只见韩敬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上是摔碎的盘子以及刚做好的酱炒三丁。
“对不起，我手没端稳——”
“没关系，这很正常，我也摔碎过盘子。你打扫一下就行，厨房还剩些材料，再做一遍就是了。”张亦弛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安抚了韩敬。
“好，我去打扫。”韩敬去拿扫帚。
“小心点碎片，用布子包好再扔垃圾桶。”张亦弛提醒了一句，回到厨房继续做饭。
因为一些小插曲，这顿饭一点左右才搞定。
三个菜，色香味俱全，配上一碗香喷喷的米饭，韩敬已经食欲大开：“手艺不错啊，我先吃为敬！”
“多吃点。”张亦弛也吃了起来。
吃过饭休息了一会而后，二人启程前往附近的电玩城。张亦弛主要是陪玩，他本身对游戏不是太感冒，也为了省钱所以玩的不多，韩敬倒是精力十足，新出的VR游戏玩了个遍。
站在一边看着韩敬带着VR眼睛，坐在模拟座椅上开着赛车，大呼小叫酣畅淋漓，张亦弛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他既是一个细腻的人，也不是一个细腻的人。实际上张亦弛并不明白怎样才能让韩敬更高兴，做些什么对他而言才是真正有意义的。
如果莫测在这里，估计会带着韩敬玩数不尽的乐子。但张亦弛平日里是一个很闷的人，一个无趣的人怎么让别人的悲惨人生有趣起来？
这难到了他。
现在看着韩敬玩游戏很痛快很开心的样子，张亦弛松了口气。最起码，自己的出现对于韩敬来说是一个惊喜，也多少已经为他带来了一些乐趣。
目前做得还不算失败。
总算少了点那种形容起来像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去照顾别人的滑稽感。
趁韩敬玩的入迷，张亦弛出去买了包烟，在吸烟区抽了支烟。
这次任务失败没有惩罚，张亦弛理应保持一个轻松的心态，但恰恰相反，他心情略显沉重。迟早有一天，韩敬会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也或许在韩敬自己发现之前，自己就会告诉他。
可怎么说呢？
怎么宣告一个人就要死亡？
不只是得知结果的人难以接受，宣告这个结果的人压力也是很大的。
而且张亦弛也很纠结，他不知道自己告诉韩敬真相好，还是不告诉他好。
抽烟的时候张亦弛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但这种长久以来始终没个标准答案的问题并不是几分钟的时间就能想出来的。
张亦弛带着些复杂的心情返回了电玩城，韩敬也刚好玩完。
“有点累了，算了就玩到这儿吧。”韩敬擦了擦头上的汗。
张亦弛见状也擦了擦额头：“这儿的空调好像坏了，有点热。”
“我也感觉有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