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追杀
在他们身后，是兄长分派的工兵部队修好的碉堡。
洋灰主体结构，砌上厚厚的墙砖，外面除了抹了草泥还堆砌着同样密实的沙袋——几乎每一个射击位都准备了一挺重机枪，再加上阵地上的轻机枪还有士兵们的火力点，足够封锁阵地前的每一寸土地。
“炮都得藏掩体里面去。”在阵地上又是绕了两圈，付辰微微眯了眯眼，“白城机场是让炸了，谁敢肯定小鬼子不会再弄飞机过来。万一下来个炸弹，可就全毁了。”
江景泽先是点了点头，又四下看看还在装沙袋，进行各项准备工作的士兵们，几乎每个人都是信心十足，特别是身为团长的付辰还在，都干得热火朝天。
但江景泽很快把目光转了回来，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我担心什么？”
“景泽，我知道。”付辰点了点头，回过脸出神地望着他，“物资装备都是不足，而且到现在都什么物资驰援——照这火力压制的打法，最多三天咱们就能把最后一粒子弹都打光。”
如果真的打成那样，整支部队就相当于是大伤元气，想从头再来的机会都会完全丧失。
“不光是这个，现在那个该死的奸细还没有找到。”说到这里，江景泽声音更低了，“说句不该说的，我一直怀疑我那位小舅舅……”
何止是他怀疑，付辰未尝不怀疑这件事。
那天跟夏元宝正面冲突之后，付辰私底下曾派了丁春喜四下打听，自己也曾找到兄长付汗青，调查过夏元宝所谓的那批装备——原来老爹在今年九月初的时候，的确收编过一部分附近的土匪，也分发出去不少装备。
然而作为黑豹子兵团的二把手，江永宁本该替付玉廷办这件事，但他却把事情托给了小舅子夏元宝。
而这货真还扣押了一批装备……当然，这批东西并没有被变卖，而是下落不明了。
不是送给别人，恐怕就是给了反东北军甚至于是反hua的一些组织。
然而，如果这群土匪吃了哑巴亏，事情还真不至于败露——然而这个叫做韩一飞的土匪倒不是吃瘪的，在东西被扣押之后，竟是带着七八个手下直奔省城，差点把江家闹翻天。
震怒的付玉廷当下把夏元宝革职查办，还差一点牵扯了江永宁……不过九一八爆发之后，打小鬼子抽不出手的付玉廷，也就渐渐淡忘了这事。
“景泽，我知道你为难——不过咱们这么多年的弟兄，得求你一句实话！你那小舅舅，有没有跟日本人来往过？”他这话都说出来了，必然是知道些隐情。
“家赫，我……”半晌，江景泽才是点头道，“我在小舅舅那里，似乎见过日本人出入！不过我也不敢肯定啊，只是听他们说话有点怪。”
见鬼，还真是这个夏元宝！
我就说么，在南京的时候，他曾经见过江景泽的母亲，一副书卷气十足的美妇人；这样家教出来的女儿，能教出个纨绔子弟么？显然就是一种可能，那个夏元宝扮猪吃老虎！
“你舅舅呢？”付辰伸手就抓住了江景泽的双臂，“他人在哪儿？不是说，你爹今天要护送他出城去了么？”
“是啊，一大早就打包好了行礼，还派了兵护送他走……”
江景泽的话还没有说完，付辰就像秃子一样窜了出去——如果他是奸细，如果现在出城……夏元宝就只有一种可能！
去找小鬼子汇合！
顿时发了疯似得带人骑马直扑城门，听说夏元宝在一个小时之前就被江永宁的副官罗明宇送出了城，付辰一拍大腿招呼带来的几个兄弟：“快，追！”
打马冲了出去，一行人飞也似的沿着这条泥路狂奔……现在不管是出城还是进城的路，就剩下这么一条掩藏在密林中的路了。
然而，就算是付辰他们的战马，也没有追上。
付辰喝住马，眼睛冷厉地四扫过整个白桦林，寒风灌过，碎雪哗啦啦地掉了下来，整个视野都是一片白色的。
“可恶，难不成让这汉奸溜掉了吗？”在他身后，骑兵们一个个也是定住马，冯若英忍不住骂了句。
“三爷，前面肯定出事了！”丁春喜忽然冷冷说了句，“您看林子里有秃鹫在盘旋……这季节，连黑瞎子都不好找食，来这么一大群秃鹫？”
付辰回看他一眼，旋即疯狂地打马而去——眼前的景象很快让众人惊呆了。
被惊飞了的秃鹫下，横七竖八地到处是死尸，这些人清一色穿着东北军的军服，但配枪什么的全体都不见了。
几乎每具尸体都有被严重毁尸的状况，甚至还打算生火烧尸……但黑龙江的冬天太冷了，火只怕是烧了一阵就灭了。
江景泽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差点从胯下的战马跌落在地！
循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付辰满面震惊地看到了侧倒在地的夏元宝！
“呕！”有个手下突然忍不住发出一阵呕吐声。
被大刀还是某种利器已是开膛破肚，就算是军医的他，也很难从那一地狼藉分辨出那些究竟是什么物质了……
死了。
这么冷的天气，早就是凉透了。
一如夏元宝的惨状，这些东北军士兵都已被残忍的杀害。
几乎浑身发抖的江景泽声音凄厉：“这，这他妈谁干的！”
就算再怎么不成器，也是自家娘舅，而且他还是大家高度怀疑的奸细——
“被杀了……”付辰深吸了一口气，寒风中夹杂着腥臭的气息，他不由攥紧了拳头。
线索断了。
不管是谁杀了夏元宝，现在线索都是断掉了。
够狠的啊，看来夏元宝不仅替他姐夫做事，恐怕还在齐齐哈尔替别人做事。
而这个“别人”，恐怕就是小日本子！
“这下你舅舅给灭口了，”付辰对着江景泽冷笑了两声，“江叔叔该是怎么交代夏家呢？”
“还交代个屁！”江景泽一跺脚，“妈的，看这架势分明是事情败露了，小鬼子杀他灭了口！谁让他替小鬼子做事的？”
付辰托腮：“你怎么知道是小鬼子？”
“不是小鬼子，难不成还是自己人？”江景泽气得在地上来回走，“东北军还能杀东北军自己人？”
第465章 芥蒂
照着你这么说，东北这么多伪军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黑龙江第一卖国贼张海鹏，以前还是东北军的战斗序列了！
付辰无语地合抱手肘，弯腰去检查这些肠穿肚烂的尸体。
常人也许难以忍受，当年在军医大还有维和的时候没少见过死尸，这算个屁。
这些人的伤口基本都是集中在腹部，或者是脖子……很少有人的致命伤在后背。
如果不是经过一场足以碾压他们实力的战斗，那就说明夏元宝这些人跟凶手们认识，他们，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杀害的！
被突然的念头吓到了，付辰抬头就回看江景泽：“你老爹，还有你大哥呢？”
“大哥今日跟着汗青大哥巡视军营，我们老爹我也不清楚，不过多半是跟着司令和谢参谋长吧？眼看着小鬼子重围合成，就要进攻了。”江景泽下意识的回答了出来，不过马上他就觉得不对劲，拧着眉问，“家赫，你不会是怀疑我兄长和老爹吧？”
“这哪儿能呢。”付辰尴尬地笑了笑。
说真的，他的确是有些怀疑，尤其是江永宁……毕竟，出城才一个多小时，张海鹏就凉凉在这里，如果不是预先有人埋伏，那就是遇到鬼子伏兵吗？
可这些人的死状，甚至都没有来得及逃跑的迹象……
江家这两个兄弟倒一直是忠心耿耿，如果他俩都叛变了，他们离开白城的时候势必会遇上更艰难的战斗。然而却能接连打了小鬼子和伪军措手不及——这又侧面佐证江家和小鬼子没关系。
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付辰越想越脑瓜仁疼，抬眼又看这兄弟一脸窘迫的样子，付辰心道：如此情况之下，胡乱怀疑只会伤了兄弟感情的，转而又说道：“我只是想这事总要通知你父兄吧。而且……你家这元宝舅舅都成这样了，还得你爹出面才行啊。”
“这……”江景泽听到付辰提到报丧的事，也没心思去思索付辰有没有怀疑他父兄，心中只剩下满心悲戚。
虽然这位小舅舅不靠谱，还总是给父子三人惹事，可毕竟血浓于水，更何况还是他姥爷家的独苗，居然仗还没打就落了这么个下场，越想越是悲戚，扭头对手下道，“先将尸体运回去吧，喊人通知我爹和哥哥。”
将尸体运回去的过程倒是也没费什么劲儿，虽然尸体已经被造成这样了，可是毕竟是冬天早就冻的硬邦邦的，用东西盖一下，老远的还以为抬着什么木板之类的，也没有引起城中居民的恐慌。
手下士兵们的尸体自是不必说，按照战死牺牲安排，自有规章制度可寻。
刚刚安顿好，付辰和江景泽还没有喘上一口气，江永宁和江景澜就闻讯赶来，父子两人见到元宝少爷这副尊荣那反应和江景泽几乎无二。
尤其是江永宁双眼一红竟然差点哭了出来：“元宝啊，姐夫对不起你啊！！”
一边喊他一边冲到夏元宝的尸身旁边，看着自家小舅子的惨相，气得手都抖了：“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我和家赫兄在城外十里的树林中发现的，同行的卫兵也同样惨死了。”江景泽见到自家父亲的样子，急得眼圈又是红了，“老爹，夏家那边可咋办！”
小舅舅虽然混蛋，可是平时对他们兄弟还是不错的，小时候在江南的时候，总是带着他出门戏耍。
“城外十里？”江永宁顿时气的两眼通红，“这他妈的到底是谁？竟然在我们眼皮子地下杀了我小舅子！？元宝啊，是姐夫不好，我就不应该把你送回去！”
至于江景澜见到小舅舅这也当然也是极其难过，可他却江永宁冷静了许多：“爹，您也节哀，如今还是早点通知姥爷家，然后安排后事吧。”
“安排什么后事！”江永宁显然很激动也很悲伤，对着自家大儿子吼道，“落叶归根，你姥爷家乡也有规矩，身死异乡必须扶灵回乡，葬在祖坟里！”
“可是，爸。如今战事迫在眉睫，扶灵回乡显然不现实。”江景泽完全没想到自己老爹竟然这么悲伤，急忙提醒。
“现实不现实的，小鬼子还能连死人都要截吗？”这话说完，他又转头看向付辰，“三爷，妻弟死的冤枉，能不能算做牺牲，也全了他的脸面。”
“这都好说，我回头和父帅说一声就行。”
付辰一直没说话在一旁，观察着江永宁和江景澜父子。此时，听江永宁看问自己，急忙应付了一下，接着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不过，江叔叔，你知不知道夏小舅舅平时都和什么人有来往？”
“这事我还真不清楚。”江永宁听到付辰问老脸顿时一红，“我平时军务繁忙，也实在顾不上元宝。景澜景泽，你们知道吗？”
“我跟着大哥也有很多事要忙的。”江景澜摇摇头，显然平时也无暇顾及这位小舅舅，“景泽八月底才会东北。”
付辰也清楚江家父子三人说的是实情，尤其是江景泽成天跟在自己身边，肯定顾不上夏元宝。
“他死得蹊跷，依我看应该是有人自城里就尾随他出去的。”让他思索片刻，“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排查下平时接触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妻弟有可能是奸细？”江永宁明显接受不了这件事，急忙否认，“这不可能，这小子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子。再说了，他有几把刷子我是清楚的，他也不是这块料。”
付辰听着江永宁解释，忍不住挑眉：是不是也要查查才知道！
不过，他却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大战在即，又没证据，没必要和江家父子徒增芥蒂。
“江叔，小舅舅自不可能是奸细，不过他死的这件事还是要追查的。你放心，我会禀告父帅，按照烈士的规格安葬小舅舅。至于扶灵回乡，我觉得现在也不是时候，等局势稍微稳定了再说如何？”
“这……那好吧。”江永宁听到付辰也这么建议，不好驳了三少爷的面子，只好点头答应。
不过，他这刚刚冷静下来，脸上却突然多了一丝疑惑：“三爷，容我多句嘴，您这大白天的，突然带着景泽跑去城外的小树林子干什么？大战在即，您不是带着团里的弟兄在阵地那边巡视么？”
第466章 齐齐哈尔保卫战（1）
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怀疑到老子头上来了？
听到这话，付辰腾地一下心头火起。
不过好歹他江永宁是老爹身边最宠信的副将，而且跟了他多年，顾着黑豹子的面子他也没有当下发火起来，而是冷笑了两声：“江叔叔是怀疑到家赫头上来了？”
要知道当年的奉系军阀们，都是带着点土匪脾气的，而且他黑豹子当初也是海伦的胡子头——三少爷的脾气他还是知道的，江永宁赶快摆了摆手道：“三爷您看，我就说我是多了句嘴，怎么还当真了。”
看着父亲立时的窘迫，江景泽赶忙道：“家赫兄，老爹也是多嘴问问……我也纳闷呢，你怎么突然照城外跑？”
“我觉得他是奸细，要去看看是不是跟小鬼子碰头去了。”付辰没好气地说着，“哼，哪知道居然给你们家元宝舅舅收尸去了！”
这话说出来摆明了是在敲山震虎。毕竟大战在即，要真把奸细炸出来也是件好事——就算炸不出来他付家还不至于怕得罪了他江永宁，之前给他留几分薄面，也是看在他跟了自家老爹多年的份上。
而且，毕竟自己和景泽生死兄弟，付辰也不想让他夹在中间难做。
“江叔叔，小鬼子现在兵临城下，还是及早处理了夏营长的丧事，然后尽快准备战事吧。”付辰一笑置之，转而又道，“景泽，还是照着我上午的安排，把阵地再完善起来。”
听团长又吩咐任务下来，江景泽赶忙立正敬礼：“是，团长！”
见这三少爷如此轻松地结束了谈话，江永宁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便也拧眉让人带着夏元宝的尸身离开，先带回去停灵在自己的指挥部，然后发电报回夏家报丧。
夏元宝的死讯在夏家引发了不小的震动不说，付辰把事情报告给了自家父帅和大哥。
就算他夏元宝再怎么不成器，也是江省军队正儿八经的营长，一番震动后，父兄的意思也是想从夏元宝身上追查奸细。
只可惜，父子三人还没有开始行动，却收到消息说：小日本的仙台军团和广岛师团，再加上从白城逃出去的一小撮伪军，已是全部集结完毕；
这次战事两大师团极为重视，由多门二郎亲临前线，由昂昂溪向着齐齐哈尔逼近；另外还有一支军团刚刚抵达东北，也正在修整阶段；
满蒙军总司令本庄繁亦是从沈阳迁至旅顺坐镇前线，手下的几个师团随时有可能支援前线两大师团。
自柳条湖事变以来，一场最惨烈的大战即将爆发。
…………
民国二十年。
1931年12月2日。
作为华夏最边陲的省份，黑龙江省已接连下了几场大雪，入眼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雪白。
气温一个劲地往下掉，就连大白天出太阳的时候，暴露在空气中的脸都能迅速冻僵。
时下，付辰和团里的几个军官都身在阵地中后方的掩体里，号哭的鬼风不断地从机枪眼，观察口，甚至是刚挂上的棉门帘往进钻，冷得徐海水不断催促顺子赶快往炭盆里加柴。
“还是叫阵地上巡逻的弟兄，把火也生起来吧。”付辰一面研究着地形图，一面偏头对身后的冯若英吩咐了句，“对了，观察岗上的不许！”
“是！”冯若英旋即敬礼，然后转身小跑出门。
战争的阴霾在整个齐齐哈尔弥漫，四处人心惶惶，有本事有能耐的也早已逃离齐齐哈尔撤退到了哈尔滨和海伦，或者干脆南下过了山海关去了北平。
前几天阵地上还有老百姓挑着吃喝前来劳军，这些日子天寒地冻，再加上小鬼子的逼进，已很少有老百姓来阵地上了。
阵地上一片死寂，只有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在盘踞。
“走，看看去。”从上衣兜里摸出烟盒来，付辰拽了一根点上，然后回身把烟盒递给跟在后面的江景泽。
军官们把烟一个个点上，这么冷的天气没口烟顶着可不成。
东边渐渐升起一轮惨淡太阳，仿佛连丁点温度都没有。白毛风卷着碎雪，飞速掠过突击部的两道阵地，割在每个人脸上生疼，几乎每个蜷缩在掩体的弟兄都挤在火堆边搓手搓脚，见着付辰的到来，更多的士兵纷纷站起来对他敬礼。
“辛苦了弟兄们！”付辰笑着摆了摆手，让他们自便。
随着他继续往前走，阵地上很快热闹了起来，也是快到轮岗放饭的时候了，在雪窝子里几乎呆了一夜的士兵们活动了起来，打算去热腾腾地喝一碗粥，再吃两个馍，然后就能舒舒服服回去睡觉了。
“怎么有好多大雁啊？”
身边突然有个小兵指着远方喊道。
大雁？
这都什么季节了，怎会有大雁？
听到这话付辰刷一下将脸转了过去：七八只“鸟”排着人字形往这边飞掠而来，第一眼看过去的确像大雁……
妈的！
瞬间意识到那些是什么鬼东西，付辰立马爆发出怒吼：“小鬼子的飞机，快！快拉响警报！”
众人立马换了副冷酷的面孔，根本不用付辰吩咐第二遍，手下所有的军官一阵风似的就是狂奔往自己战斗位去了。
“点火，点火！”
伴随着惊天动地的空袭警报，付辰对着站在火堆边的弟兄怒吼——付汗青提议所有的阵地升起狼烟，一则是互相提醒准备战斗，另外，就是为了应对这些该死的小鬼子飞机，黑漆漆的烟雾在头顶弥漫，能够一定程度地阻碍飞行员的视线。
几乎是转瞬间，那七八架战斗机就已轰鸣而至——突突突突的机枪迅速扫射而过，这些迅速射来的机枪弹迅速把眼前变成冲天的火光世界！
“啊！”
有个别新兵来不及躲入掩体中，被这大口径的子弹立时射成蜂窝煤，身体几乎是炸裂开来的，血肉迅速迸发开来，眨眼间就把原本洁白的积雪变成刺眼的红。
阵地眨眼间就混乱起来，抱头蹲在掩体里的士兵们都不敢冒头，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个别不走运的被机枪弹命中身体。立死也便好了，更多的则是被炸了手打了腿的，阵地上瞬间一片哀鸣……
第467章 齐齐哈尔保卫战（2）
“狗日的！”
不仅是点燃了整个阵地，机枪弹迅速掀起了一阵碎雪和尘土，抱头蹲在掩体里的付辰啐了一口，迅速从腰间拽出信号弹就对着天空接连发射：“妈的，城头的高射炮在干什么！？”
几乎是信号弹升空的同时，墙头的高射炮就在轰鸣了……可惜跟江桥的情况差不多，他们根本组成不了严密的火力网——小日本的战斗机高速穿行着，像一只只灵巧的蜻蜓，时而拉出一道要命的急射，火雨中更多的人倒下了！
有些掩体后面的重机枪报复似的对着天空玩命的扫射，然而还没咬住任何一架横掠过的日本战机，却给其中某个飞行员捕捉到了炮台的位置，嗖地一下低空盘旋，扔下了炸弹！
完了……
就听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炸弹坠地声，那枚可怕的炸弹在触及炮台的瞬时就炸开了花，能让人目盲的火光吞噬了整个炮台，人统统都被炸上了天。
看着那围在四周的沙袋都给炸得无影无踪，付辰瞬间手脚冰冷。
他终于知道，在后世为什么在评价抗日战争是：工业国家对农业国家的全面碾压……这，这已经不是碾压的问题了，几架战斗就能让精心布置的阵地损失惨重，简直算得上是降维打击了！
缩在掩体里的付辰脑子里在飞速运转着，看来想要跟小鬼子干，没更高级的武器是不行的！
然而就在此时，城头忽然响起一阵欢呼——有架贪便宜的鬼子飞机想对阵地后面的岸炮丢炸弹，却没想到被凶悍的高射炮手咬住，轮流扫过去把一面翅膀炸得稀烂。
呜……
损毁的飞机在空中斜斜地划过一道火光，眨眼间撞击在地炸得天崩地裂。
“打得好！”
兴奋的付辰差一点从战壕里跳起来，接下来士兵们更是一脸喜色，就听头顶的引擎轰鸣骤然多了起来——十几架喷涂着东北军旗帜的飞机横扫齐齐哈尔上空呼啸而来，在加入战团的瞬间就开始机枪扫射。
“好，太好了！”连一直捂着钢盔，蹲在地上的顺子都兴奋地大喊大叫起来，阵地上更是因为友方空军的加入而变得欢腾。
该死的敌机不再下蛋，也不再死咬着炮台和碉堡玩命，而是跟东北军的战机纠缠在一起。
很快，付辰干掉白城机场的优势就显现出来：显然能调来的飞机就剩下这七八架了；而且这些玩意必定是从更远的机场奔袭而来，飞行员们本就疲惫，没一会儿就让东北军的飞机干下来一架，直接栽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然而就在此时，付辰的头皮又是在隐隐发炸，这种感觉往往是在威胁迫近的时候，身体爆发的“警报”……
付辰不由从掩体里猛地探头出去，向远方眺望——
松嫩平原一马平川的黑土地如今是扎眼的白，地平线上忽然接连地闪过耀眼的光芒！
“别卧倒，抱头蹲下，蹲下！”
忽然意识到那些是什么，付辰猛地拽起趴伏在地的江景泽和顺子屈身蹲在地上——根本不是影视剧里所描述的那样卧倒，趴在地上，这样的姿势才能在战壕里保护好身体，特别是内脏……而趴在地上却很容易被土地的共振伤及内脏。
新兵蛋子不懂这个，很多都吓得趴在地上，然后内脏被严重震伤丧了命。
所以，部队里向来有新兵怕炮老兵怕枪的说法。
小鬼子的重炮，立刻把阵地前方的地雷阵铁丝网轰得乱七八糟。
然而炮火显然不止是想破雷，更是想把整个齐齐哈尔的前沿阵地全部都掀翻。
“鬼子要来了！”付辰眼底闪过一道凶光，眼看自己阵地左右两翼的其他阵地上，士兵们已带着枪和手榴弹，猫着腰往战壕里狂奔——付辰也是站起身来，对四下的弟兄大吼着准备战斗。
身后的冯若英竖起了东北军和黑豹子的旗帜，付辰知道，这代表着老爹的督战队也是亲临现场，任何人胆敢后退都会被直接干掉。
“杀！”
接连的嘶吼从每个东北军战士嘴里传出，这些几乎被土掩埋了的年轻人们抱着枪支手榴弹开始往前冲。
“迫击炮！”付辰对着身后的炮手们怒吼，每个人扛着炮管，炮弹，开始在身后的掩体里列阵——这些经过江桥抗战的士兵们现在打炮已是相当精准了，就算是不够精准，一连串出去的饱和攻击也能让冲上来的鬼子们吃尽苦头。
咔咔咔……
回脸，付辰已能看到几辆笨拙的坦克缓缓地开了过来……他认识这玩意，都不是鬼子的国产货，而是进口于法国。
当年一战之时法国造了不少这种坦克，但没想到一战爆发了这些玩意都派上用场……然而这么些年过去，主战坦克早就更新换代了；法国人自己用不上，正好廉价全卖给了小日本子。
付辰知道，法国的坦克便宜是便宜，便宜多半就没有好货，不仅皮薄，而且一战时期的坦克履带更容易被损毁，只要一旦炸脱了扣，就成了破铜烂铁。
但就算是皮薄，步枪的子弹也是打不透的，小鬼子们猫着腰，手持歪把子机枪和三八式，猫在坦克阵里头已开始疯狂地推进。
这种诡异的景象新参军的东北军们根本没见过，这么大的铁家伙冒着黑烟轰隆隆往前开——旁边的阵地已是开火了，但不管是轻机枪还是步枪手榴弹，根本奈何不了这些鬼东西！
小鬼子……越来越近了。
“听着，这些玩意叫坦克。”付辰轻声说着，“不要怕，它们钻进壕沟就动不了了，炮台负责轰击它们的大轮子，一旦废了那些铁链子，小鬼子就要露头……到时候，你们点着了酒瓶子给我照着他们的龟壳里面招呼就是了！”
付辰知道肯定会有坦克参战，除了准备好破坏履带的武器，另外他从城里贩卖高度白酒的酒厂，买了一大批可以直接点燃的高浓度白酒，然后让人分装在酒瓶子里并插好大量的棉花等助燃物，就是专门对付坦克的。
说白了，就是等坦克打开舱盖的时候，把这些土制燃烧瓶扔进去“烤猪”！
第468章 齐齐哈尔保卫战（3）
不光有燃烧弹，他还在壕沟里预埋了很多足以破坏坦克履带的炸弹——炸药都是他在实验室里，先在网上寻找数据和公示，然后利用电脑多次模拟之后，才进行试验改良……那些玩意足够在拉响的瞬间把坦克履带完全破坏。
“放近一点，再放近一点！”付辰对着阵地左右低吼着，他两侧的阵地已是炮火轰鸣，步枪齐射——不光是身后督战的付玉廷有点失神这儿子怎么忽然畏战了；连带头顶还在激战的飞行员也有点发蒙，其他阵地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的阶段，怎么这一片反而没动静？
就在阵地上的战士们都等不及的时候，付辰忽然对身后的迫击炮手们大喊一声：“打！”
每根炮口都炸出光亮，虽然准头稍微差了一点，但密集程度交织成足够的火力压制，让坦克掩护的日军步兵大吃苦头。
紧接着，坦克进入了壕沟和炸药阵，江景泽指挥着几人立刻拉下火线——就听粗壮的炸响，不仅是坦克纷纷趴了窝，跟在后面来不及躲闪的鬼子们也接连被送上了天。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冲锋，几乎是所有的鬼子就开始呜哇乱叫着飞跑上来。
这些他妈的小鬼子还真是够玩命的，往前冲腰都不知道猫着，在进入最佳射程的同时，狙击位上的徐海水等人已是开枪了！
“打！给我狠狠打！”
作为一个优秀的狙击手，徐海水一向都能很冷静的应对战斗，可如今却也免不了有些颤抖，猛烈的炮火，不断冲击着每个战士的身心，震天的炮声甚至能让人暂时失聪。
砰！
砰！
砰！
一颗接一颗的子弹从他的枪口射出，射倒一个又一个敌人，然而小鬼子却好像完全没有畏惧一般，依然拼命地冲上前。
天空中依然有飞机从头顶划过，偶尔投下一枚炸弹给守城的东北军造成不小的麻烦，好在大部分的飞机已经被东北军的空军牵制住了。
眼看着敌人就像收麦子一般个接着一个的倒下，所有东北军的士兵也跟着兴奋起来，胜利就在眼前。
谁说他们保不住齐齐哈尔？
就算小鬼子再凶残，也架不住全军齐心合力。
终于在又损失了一辆坦克之后，作为此次战役的最高指挥官的多门二郎下令撤退。
眼看着仓惶离开小日本，东北军的战士们忍不住欢呼了起来。
然而作为指挥官的付玉廷却开心不起来。
一时间所有的东北军高层都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地望向付玉廷，在场的都是老兵，心知肚明。
虽然这一次打退了多门二郎的进攻，可他们心里却这清楚，这只是小日本的先头部队，其中一大部分还是白城撤退下来的残兵败将。
这次进攻，最多算是小日本的试探性进攻，关东军的主力部队还在后面。可饶是这样，他们依然损失惨重——这还是在白城机场被毁，付辰又想办法压制住了坦克的进攻的前提下。
半人多深的战壕里遍地伤兵，到处是死尸……鲜血和残肢染红了地面，很快又被齐齐哈尔极低的温度冻成了条条血渣，连冲上阵地的义务兵都化身血人。
“来，快来搭把手！”就听阵地西侧有人在喊，付辰赶忙指挥手下去帮忙抬伤兵——让他胆寒的是，有些还在喘气的弟兄稍微一碰就就开始口鼻涌黑血。
作为军医的他心里当然清楚，他们都是被炮火震伤的……别说现在的医疗条件，就是在21世纪，都很难抢救过来。
付辰的阵地还算好的，因为坦克顶上来的时候他指挥得当，负责受北翼阵地的两个连队死了个精光——有个连长怀里还抱着直冒硝烟的轻机枪，下半截都给迫击炮炸没了。
凝望着一片惨况，付玉廷良久说不出话来，一侧的张辅臣也是脸色灰暗，两人侧身说了几句话，付玉廷才下令道：“家赫，独立团打扫战场，余下团级以上军官指挥部报到！”
“是！”
众人齐声答应跟着付玉廷离去。
付辰则带着独立团开始打扫战场救治伤员。
直到这个时候战争的残酷才真正的体现了出来，整个战场被炸四下焦黑，地上到处都能见到死尸。
有东北军的，也有小日本的。
然而这些尸体要都是完整的也就算了了，可炮火之下，往往还没等反应，人就被炸成碎块，有些残肢甚至挂到了树上，都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了。
就算是还活着的伤员，大多也是手脚被炸断，落下来终身的残疾。
地面上除了被炸弹炸出的焦黑，就是被染红的雪，黑色红色白色交织在一起，一如炼狱。
这就是战争的恐怖，刀剑枪炮无眼，能活下来除了出色的战斗技巧，就看运气了。
“二狗子！”
就在付辰正暗自叹气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哭声，他循着声音看去，是一个身形瘦小的士兵，正趴在一具已经炸的残缺不全的尸体上。
“你的同乡？”付辰走到士兵身边，关切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楚对方竟然极其年轻，一张被炮火熏的焦黑的脸上，甚至还带着稚气。
至于那具尸体也同样年轻。
“三，三爷！”
小兵点了点头，看到是付辰急忙站直身子敬礼，然而却依旧忍不住哽咽，“他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
“节哀，弟兄们都是好样的。”付辰再次叹了口气。
他在21世纪曾经参加过外国的集训，在集训中给他印象最深的是个美籍黑人女兵。那个女人出手狠辣，打起仗来也不输男人，被同行的美国大兵戏称为母豹子。
可是一次和那女人攀谈的时候，付辰才得知，对方是雇佣兵，今年二十五岁可却有着十二年的雇佣兵生涯。
那女人给他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在战争中，你永远不知身边的人什么时候离去。也许昨夜还躺在你身边的同伴，第二天就可能被埋于黄土之下。
他依然记得女人的那双眼，没有半分光彩，就仿佛是一个年已过百岁的老人。
第469章 齐齐哈尔保卫战（4）
“我没事，三爷！”小兵强忍着难过，倔强地保持冷静，可紧锁的眉头却出卖了他。
“晚上，许你喝点酒。”付辰叹了口气，“去把你兄弟好好安葬吧。”
“多谢三爷！”小兵见到付辰安慰自己，不管能不能真的喝酒，心中也依然抱着感激。
接着付辰又在战场上走了一圈，到处可以见到类似的情形，不少人认出了自己死去的兄弟，或者沉默不语，或者抱着尸体痛哭。
天空，忽然从西北方赶过来一大片积雪云，渐止的风很快横扫而下大雪，雪片越来越大，焦土逐渐被掩埋，可战争的阴霾却依然笼罩。
风雪渐大，很快第二波小鬼子又是赶上来了——这一次，鬼子并没有出动空军一则天气太恶劣了，而且那几架残余的战机也要返航回去整修，暂时也没有其他空中力量支持。
没有了头顶的威胁，战士们打的远比最初要顺手，这波潮水般的攻击又被轰了下去……死伤在持续，大量的尸体，堆砌在阵地上连抬都来不及抬下去。
齐齐哈尔很多民工还有学生模样的年轻人，都跑出城来帮忙搬弹药，还有抬死尸。
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给这惨烈的战争景象吓得完全动弹不得，不要说那些不断在人群中间爆炸的迫击炮弹，就是横飞的流弹，也足够把人吓死了。
更有些运气不好的，给横飞的流弹命中，倒地就不喘气了。
就算在21世纪去国外维和，身为军医的付辰也没遭遇过这样惨烈的景象，一具具尸身早就残缺不全，不断有弟兄倒下——更多的伤兵蜷缩在战壕和散兵洞里鬼哭狼嚎。
不知硬着头皮打退了多少次进攻，连作为团长的他，几乎也成一团血人。
接连的战斗，齐齐哈尔的守军们意外的获得了特殊的“帮助”，那就是严寒。
刺骨的寒风，让小鬼子举步艰难；狂风暴雪中，东北军的战士们能够掩藏在战壕里避风，但是要冲锋的小鬼子就没那么轻松了。
而且付辰知道，日军的头盔有个致命缺陷，冲锋时人经过跑动之后会出汗，但寒风有会很快把汗冻成冰——如此一来，日军士兵的头皮和帽子头盔会冻在一起……
很多人抱着枪连射击都不能，暴风雪中很多小鬼子还来不及冲上来就倒下了，退回城头的守军开始往城墙下面浇水，水还没落下去就给冻成大量的冰疙瘩，更多的倒霉鬼子连墙头都不敢靠近——这可比枪子儿更管用。
大量的日军居然被严寒击垮，多门二郎不敢再持续进攻，而是选择后退出齐齐哈尔的防御线。
进攻被彻底打退的时候，天已是彻底黑了下来。
付玉廷带着军官们又去商议对策，负责打扫战场的付辰继续带着独立团“工作”。
江省军队一向训练有素，付辰带着的独立团更是如此，不需要付辰多吩咐，就自动分工好，先将伤员运送至医院，接着又开始处理死者。
虽然是冬天，可是依然要防止尸体腐烂引发的瘟疫。
最终死难的士兵被拉到城西的坟场统一掩埋，城里还有群众想过来认尸，但这种状况之下，只能凭白增加混乱，没有什么其他用处。
“乡亲们，小鬼子说不定说话就又要冲上来了，而且这天寒地冻的……大家一窝蜂地冲进来找亲人，只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付辰对着悲恸的人群大声喊着，“乡亲们若是相信我付家赫，就请各自回家！三天以后，付家会整理出一份阵亡弟兄的名单……到时候大家凭名单去领抚恤！”
江景泽给他这番话惊到了：什么统计阵亡名单，还要三天之内报出来，还要给钱？听都没听说过这道理啊……
再说了，都什么时候了？眼看齐齐哈尔还有江省军队的生死存亡都给威胁，还有工夫管死人的事？
不过他家赫兄做事向来不是没道理的，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就在众人忙着挖坑，掩埋尸体的时候，冯若英也带着伤亡报告找到了付辰。
连上当时没断气的，担架还能抬上走的，独立团就剩下不到五百个脑袋了！
听完报告，付辰心不由得一沉！
他知道这样的战斗必然会伤亡惨重，可是没想到却惨到这个程度——就这么一场战斗下来，独立团居然死伤过半！
再这么打下去，只怕不出三天，他的独立团就能全部战死在齐齐哈尔的阵地上！
双拳紧紧握在了一起，付辰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家赫兄……”江景泽的脸也是铁青，却不单单因为严寒的缘故，“齐齐哈尔，怕是真的守不住了吧！”
这还是付辰心头第一次有着这样的颓败绝望——小鬼子的攻势太猛了，而且他们连一点援助都没有！
“走，回指挥部。”付辰安顿好一切，急忙往回赶。
此时，整个指挥部出奇的安静，虽然会议并没有结束，却没有人开口，每个人只是默默地抽着烟，弄得整个军帐内都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见到付辰进门，付玉廷才挪动了一下身子，抬眼看向付辰：“怎么样？”
“不大乐观。”付辰摇了摇头，将师部报上来的结果复述了一遍。
气氛一下子又跌落到了冰点，在场所有的军官脸色都是越来越难看。
“老二，看来真是做哥哥的误会你了。”张辅臣最先站了起来，“我们所有人都错估了小鬼子的战斗力……才是一个白天，各个方面损失都这么大，再是打下去，不是弹药的问题，而是人都要给打光了！”
这种时候，也就是黑豹子的大哥胆敢“唱衰”——可就算没这样的主观论调，在场的军官也都看明白齐齐哈尔守不住了这个事实。
江桥抗战之所以能打得那么顺利，一方面是黑豹子多次指挥得当而且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另一方面是打头阵的多为伪军主力；
而且除去这两个原因，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小鬼子在横扫辽宁奉天无人抵抗之后，对江省军队太过轻视，才接连吃了败仗。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第470章 战略性撤退
多门二郎亲自率领仙台师团和广岛师团的主力横扫嫩江沿线，从江桥，到大兴，又从大兴到昂昂溪……直至现在一路高歌猛进，直接杀入省城而来。
虽然目前为止他们对这座省城还毫无建树，可也等于重创了守军——在没有支援的状况下，齐齐哈尔被攻破应该是时间问题了。
“父帅，听说这仙台师团，建团于日本仙台地区……”付辰刚想说纬度接近东北，却想到“纬度”这个概念似乎对于东北人来说太过陌生，于是换了词道，“他们的生活环境，温度，跟咱们东北是差不多的，而且仙台师团有过多次寒带作战的经验，他们今天虽然因为寒冷吃了些亏，怕是很快就能调整过来。”
“嗯，这是一方面……”叶韵卿接过话茬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前沿阵地都顶不住了。今儿这一仗，长眼睛的都看到了，小鬼子一共才出动了七架飞机，接下来肯定会继续把飞机都押上来。而齐齐哈尔的飞机能用的就剩下二十多架，只怕是很难抵挡啊！”
付汗青也是马上说道：“司令，说到空军，咱们城头的高射炮阵今天是玩命的招呼了，可若不这样，鬼子飞机必然会对下面的战士造成更大的伤害——军需那边报告了，高射炮照这么个消耗，最多三天就能全打空。”
付玉廷双眉陡然一凛：“如此说来，单单那七架日寇飞机，就造成这么严重的损失？”有些话付玉廷没有完全说出来，看来这多门二郎必然是知道城中孤立无援的状况，他出动少量战机也恐怕在试探，另外，七架飞机也不算数量稀少，为了避免敌机扫射和投掷炸弹，城头必定会玩命了的招呼，也就是说，少量战机就能增加这座城市的内耗！
“辽北辽南……依旧按兵不动。”付玉廷凝望着地图，又看着大后方，“苏联……现在看来，苏联武装干预的可能性也没有了。”
他本指望东北军内部自救，还巴望着苏军的武装干预——可现在似乎都落空了。
“父帅，”付辰刷一下站起身，“指望外人是指望不上的了，苏联现在正在搞第一个五年计划，在战争没有烧到他们边界的时候，只会隔岸观火罢了！”
迟早，小鬼子会继续北进，到时候有的是他们挠头的时候。
“老二，下令吧……”张辅臣也是站了起来，“守不住了，再坚持下去，就只能增加损耗……部队要真的元气大伤，咱们连海伦都看不住！”
从最初的坚守，到江桥的力排众议，付玉廷一直以为自己赌上黑豹子军，就能唤起东北军的反抗意识——但现在看来……
“全军听我号令，原107师，109师即刻拔营撤出齐齐哈尔，启程哈尔滨驻地。”付玉廷冷喝着下令，“张司令原部，谢参谋长随107，109师前往哈尔滨，我与吴俊升率领骑兵营断后！”
所有军官一块起身立正应是，然而付玉廷却忽然把目光转向付辰：“付家赫，李天孝，率领所属部队，前往海伦驻地！”
什么！？
一听这话付辰顿时瞪眼，怎么又让我去海伦？
哈尔滨不让我去守？
“时间无几，我们要趁天黑和大雪迅速撤离，执行吧！”付玉廷并没有给付辰留下争论的机会，转身带着部众快速走出大帐。
“父帅，父帅！”付辰想追想去，却给兄长一把拉住，“家赫，听话，去海伦！”
“开什么玩笑，哈尔滨不让我守吗？”付辰急了，他的基地金家屯子明显距离哈尔滨更近，说让他不去就不去吗？况且独立团的战斗力他有数，哈尔滨少不得他。
“独立团都剩下不到半个团了，还怎么打？”付汗青冷冷说道，“你有那么多战马，到了哈尔滨失去补给，你能管好你的马？海伦水草丰沛，能够最快恢复独立团的元气，父帅这样安排并非是不让你参战——你得让独立团继续发展，未来……未来才好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
听到这个词，付辰忽然抬头凝望兄长的脸。
平静到毫无波澜的眼神之中，却似乎突然多了几丝忧郁。
黑豹子……黑豹子军只怕真的面临生死存亡之时了！
父兄未必看不出来，现在的状况，只怕连哈尔滨都保不住。
老爹，在，在留火种了。
独立团，就是他们黑豹子最后的火种。
“好好干家赫！”付汗青用力地捏了捏付辰的肩膀，“大哥一切安顿好之后，会给海伦拍电报的。”
回身也是快步离开了大帐。
“家赫，咱们现在怎么办？”李天孝匆匆从后面赶过来，随着大批军官们的离开，掀起的帐篷不断扇进刺骨的寒风和漫天大雪——付辰凝望众军官离开的背影，心头猛地涌起无限的悲哀来。
这些人之中，真不知又有多少人会把热血洒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
弟兄们，都要，活着回来啊……
…………
就在付玉廷率领最后一批队伍撤出齐齐哈尔的时候，探听到这个消息的关东军司令部，立刻就陷入一片欢腾当中。
自打进驻满蒙还没有遇上过这么棘手的人物，他们是把这黑豹子付家赶出了齐齐哈尔，可真要算上损失，关东军也绝对算得上是损失惨重——从江桥一路到齐齐哈尔，帝国的勇士们死伤无数，特别是这黑龙江的严寒，更是让士兵们吃尽了苦头；军费投入更是远远超过了辽宁奉天两省。
不过，辛劳付出还是有回报的，他们还是拿下了黑龙江的首府齐齐哈尔。
多门二郎得意满满，手下们也是个个乐得合不拢嘴，特别是那位连续被打惨的寺内寿一，也是昂起了两个月以来都没抬过的脑袋——整个关东军，以完全胜利者的姿态，一边放着礼炮，一边蛮横地逼迫老百姓们出城迎接，浩浩荡荡地开入城中。
于是乎，这支骄兵尾巴又开始摇了起来，他们认为完全歼灭整个江省的“负隅顽抗分子”根本不是问题了……
他妈的什么黑豹子，马上把你们打成黑猫黑老鼠。
不过，华夏有个骄兵必败的古话，关东军们……又要吃大亏了。
第471章 回马枪
在骄横入城之后，多门二郎开始修整部队——让他震惊的是，源于这座严寒城市的冻伤官兵，居然多达上千人之多。
为了保持整支部队的士气，多门二郎严令知道此事的人保守秘密，并在与上级汇报的过程中，最大限度的轻描淡写……可是，在视察过野战医院之后，多门二郎还是因为大批因为冻伤失去作战能力，甚至是致残者之后，还是陷入对黑豹子和齐齐哈尔战斗的余悸当中。
“没有足够的御寒装备，我们应该避免主动和zhi那军队正面交手。”在向上级写下这样的实战汇报之后，多门二郎下令全军严守齐齐哈尔，非绝对挑衅的情况下不得随意出战。
和付辰他们所想的一样，齐齐哈尔真的把小鬼子打得相当疼，而且进入十二月，严寒和大雪让来自岛国的士兵相当不适应……由于缺乏对长期战争的准备，日军后勤部门缺乏防寒装备——经过如此惨重的代价之后，他们才开始对防寒装备重视起来。
但后勤物资不是说来就来，相对于付辰早就慧眼独具，早在九一八事变之前就在建服装厂，为黑豹子军大多数人准备了棉服，日军御寒的物资远远不够——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拖延了日军继续向哈尔滨和海伦推进的步伐。
就在小鬼子们变得疲劳沮丧的时候，却有一支部队在蛰伏。
天与地都因接连的大雪变成了一片苍茫的白色世界，就算是公路上的雪也十分厚实；
不过对于付辰的部队来说，如此环境却并没有影响到部队的推进，毕竟独立团经过齐齐哈尔保卫战，付辰死了不少手下……但防御战是用不着马匹的，于是他的战马在城中很好地保存了下来，独立团是人手一马，他的部队彻底转型为机动性更强的骑兵部队。
而且经过齐齐哈尔一战，就算是刚刚征召入伍的新兵蛋子也算是见过血，杀过人了；面对失去的故土，还有死伤的弟兄，所有人在撤离之时内心都憋着一股气。
一股急于报复的气。
所以，与大部队分道扬镳之后，付辰却没有率领独立团余部向海伦方向进发。
付辰择了一处被风的山坳，叼着根烟在等待；事前，他已叫了妥帖的人，把团里的伤兵，类似于顾宪成洛绾心之类的文职人员先行安排好，乘撤离时的卡车离开，并给每个人配备了相应的武器装备。
很快，江景泽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家赫，准备的差不多了，就等你命令了！”
他在21世纪读过一本伟人的文选集，里面就有提到战略性撤退。
首先，战略性撤退的目的是为了保存实力准备反攻——撤退之所以必要，是在面对强敌的进攻前，若不退让一步，则必危及军力的保存。
还有，文章里还专门提到了在力量比较弱的时候，如何与强敌交战——那就是，
挑弱的打。
经过一番考虑，他现在就在预备着去挑个最弱的打。
从实验室里拿出大量御寒的酒，还有吃食分给每一位弟兄，并把之前所有从小鬼子手里抢来偷来的棉被，衣服，也统统都分了下去。
小鬼子怕冷，他们也是人，付辰现在要带领大家去玩一把命，没有足够的准备怎么能行？
“弟兄们，从齐齐哈尔撤出来，把咱们好好的省城让给小鬼子，窝火不？”见兄弟们都准备停当，付辰最先跳上自己的战马，开始对众人训话着——眼见每个人眼中渐渐升腾而起的怒火，“为了保存实力，给咱黑豹子留个火种，撤是已经撤出来了，不过！”
付辰忽然话锋一转，“小鬼子们洋洋得意，怕是把咱黑豹子都当成了孬种……现在，咱得教教小日本子怎么乖乖做人！”
“三爷，您尽管吩咐吧！”丁春喜最先喊了出来，自打那个什么狗屁野田良子害了高劲远，他早就火透了小鬼子，恨不能把他们个个都生剥活吞。
“就是，咱现在就干小鬼子去！”队伍里又有人在喊。
眼看这些弟兄每个人眼中迸发着可怕的怒火，付辰大笑道：“好！果然个顶个都是站着撒niao的东北老爷们！咱现在就杀一个回马枪，让这些狗日的知道知道咱东北军的厉害！”
“弟兄们，上马！”
就听江景泽一声怒吼，所有的骑兵们一跃上马，开始沿回齐齐哈尔的方向奔跑。
付辰知道，在他们快速撤出齐齐哈尔的时候，小鬼子必然会相当得意，而且这么冷的天气，在打了大胜仗的情况下，日军的防备必然会空虚。
况且，在他们认为已经把黑豹子军撵出省城沿线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想到，这支已被打散的军队，居然有胆子再杀个回马枪。
——恃国家之大，矜人民之众，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兵骄者灭。
民国二十年。
1931年12月20日，就在黑豹子军全面撤出齐齐哈尔的第二天，一支从洮南县城出发，前往齐齐哈尔。
几辆卡车并没有携带多少武器装备，而是听由他们前线的最高司令官的要求，临时征调了棉被棉服，厚重的作战手套皮靴等等防寒物资，前往齐齐哈尔运送物资。
要知道，这样的部队多属于辎重部队，作战力相对较弱，而且机动性也较差。
本着从伟人名著里学到的“柿子要捡软的捏”，付辰的骑兵队不打他打谁？
将整个骑兵部队藏在一个山坡之后，付辰和江景泽最先小跑着上了最高处。
手上拿着望远镜，无声地凝望公路沿线之处——把伏击点选在这里，付辰的眼光不为之不毒。
此地，是洮南县城途径省城近郊昂昂溪的必经之路，而且，付辰刻意把突袭地点选在这里，就是因为此地道路狭长，而且雪厚极其路滑，辎重部队不得不把速度降下来，避免不必要的事故出现。
另外这里距离齐齐哈尔有一段路程，就算是快马加鞭，也需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到达此地，再加上雪天路滑，广岛师团的高机动化部队，在这个没有铲雪车融雪剂的年代，也只能望着雪野无限兴叹——天时地利，再加上付辰手下都是速度极快的骑兵部队，打他们一个时间差一点问题都没有！
第472章 倒霉的小鬼子
在来到此地之后，江景泽就猜出了付辰打算打突击战的想法——在齐齐哈尔大撤退之中憋了满肚子火的他，在猜到这个可能之后激动得心底狂跳！
也是端起了手上的望远镜，江景泽心情激动地在沿线查看，偶尔看到一两辆途经的汽车或马车，都会愉快地笑起来。
“明明是一群外寇，把咱们撵出咱自己的家……就冲昨儿白白冻了一天一夜，咱要抓条大鱼！”
付辰放下望远镜，回脸对江景泽说道，“小鬼子的钢盔设计构造有问题，而且他们并没有足够的抗寒物资；我推测，这次他们进攻齐齐哈尔冻伤者甚至比在战斗中被打伤的都多。”
江景泽一时半会儿没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脸上带着些迷糊，付辰徐徐给他解释道：“那么接下来，多门那个老傻子，就该跟上级要棉衣棉被了，不然这辰光还没进腊月，越来越冷的情况下他们如何继续进攻海伦和哈尔滨？”
这下，江景泽一下明白过来，兴奋地拳头砸进手里：“那么，本庄繁一定会把调集物资往齐齐哈尔送！咱们抢这支辎重部队就是了！”
“你可算是上道了。”付辰高深莫测地一笑，转而又道，“你腿，真的没事吗？到时候打起来，可真顾不得管你。”
“呸那个用你照应？还是担心你自己个儿吧！”江景泽撇嘴，又是拿起了望远镜继续搜索着。
真是个不肯示弱的。付辰摇头笑笑，也是拿起了望远镜。
就在兄弟两人在守株待兔的时候，那支被付辰等待的小鬼子辎重队，正在向齐齐哈尔的方向缓慢移动。
正如付辰所想，整支辎重部队的速度简直可以用龟速来形容了。
厚厚的积雪连续压垮了道路两侧的白桦，横在原本就破旧的道路上，给小鬼子增加了不少的麻烦。
“这又穷又破的鬼地方，帝国征服他们居然废了这么大的功夫。”这支辎重部队的军官名叫高田彰，属于日军独立山炮第一联队。
四十出头的高田彰完全就是这个时代的日本男人模样，矮个罗圈腿，长得满脸蛮横的模样。
“你们几个，赶快把前面那该死的破木头锯掉搬走！另外，行军速度要加快了，入夜前我们要赶到齐齐哈尔去！”高田彰一面骂着粗话，一面恶狠狠地对手下命令着，“这见鬼的风真要命，我可不想在野地里过夜！”
都是这些该死的zhi那人，在帝国的威严之下，不赶快放下武器投降，还胆敢反抗！坑的他们在这天寒地冻的时候，还要从温暖的室内出门，累得要死装上所有的棉衣棉被，顶着刺骨的寒风，在这积雪深厚的破路推进。
带着愤恨一路过来，沿途的百姓却遭了殃，急着逃难的老百姓，不管是否回避还是逃走，都被他们追上枪杀了，其中不乏貌美的姑娘，愿意效忠皇军的都捆在车上，不愿意效忠的，士兵们拖到背风处就地办事，然后统统刺刀捅死。
zhi那是低级民族，没什么好可惜的。
“队长，又有车子陷进该死的雪里面了！”
就在高田彰指挥着几个手下切割横在路中间的树木之时，身后一个手下哼哧哼哧艰难地在积雪中小跑过来，湿滑的地面让他差点摔倒，整张脸都冻得通红。
“可恶！又陷进去了！？”高田彰气得差点跳起来，“你们是怎么开车的？难道不知道后车该跟着前车的痕迹走？是哪个蠢货的车？我要惩戒他！”
一面谩骂，高田彰叉着腰怒气冲冲地正打算跟着这手下过去看看怎么回事，却听到一连串怪异的声音。
听上去，有点像……
忽然意识到是什么玩意，高田彰刚来得及大喊一声：“迫击炮，快……”
后半句“快寻找掩体！”还没来得及出口，接连的炮弹在降落的瞬间就纷纷炸开花了！
这年代的迫击炮的杀伤力并没有多大，但如此密集的攻击，也足够小鬼子鬼哭狼嚎了。
几个手下瞬间就被气浪掀飞，跟自己的手下们一道向着各自相反的位置——人类在这种热兵器的攻击之下，简直是毫无抵抗之力。
转瞬间这些被轰起来的关东军们纷纷坠地，几分钟前刚汇报了“工作”的手下直接栽进了雪窝里，脑袋撞在一块花岗岩上送了命。
而高田彰也没好到哪儿去，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贲血的窟窿，嘴巴里也都是泥土和火药的焦臭味。
“准……准备战斗！”拼了命地喘着粗气，高田彰简直是艰难地爬起身来，然后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对着身后的手下们怒吼着。
可眼前就剩下了乱抓的手臂，和张皇的手下们，只能蜷缩在卡车附近不断发出连串的惨叫声。
“披荆斩棘，视死如归！”
随着一声怒吼，付辰抽出了腰间的指挥军刀，带着所有的骑兵一齐扑了出来。
在第一时间，付辰就让弟兄们把所有的迫击炮弹全部打了个精光——反正带回海伦也没用，再说了，以后还用什么迫击炮。之前他在南京的香水湾研究过一批飞雷，现在，是让它们彻底登场的时候了。
而面前的这些倒霉蛋，就是承受了这一堆饱和攻击，只能零星组织起回击。
仓促的迎战，立刻就被付辰的骑兵直接冲散，所有人在进攻的瞬间根本没打算留情，玩命的开枪，践踏……短兵相接的过程中砍刀，刺刀，那真是玩命的招呼。
眨眼间小鬼子损失大半，高田彰部哪儿能招架得住，丢下几辆来不及带走的车辆，然后开起能运走的物资边射击边逃走。
可是，付辰他们的战马实在是太快了，如果是平常的话，汽车当然要比战马稍快一些，但这样的鬼天气，如此厚的积雪，地面湿滑难行；就算是在疯狂的突围过程中也被骑兵死死咬住无法脱身。
高田彰一面逃走，一面向齐齐哈尔的多门二郎呼救，可他知道，就算从齐齐哈尔往这里赶，至少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
“撤，前面有个镇子，我们，我们可以在那里组织起来防御！”高田彰到底也是陆军大学毕业，马上想出了应对之策。
第473章 全歼辎重队
高田彰的手下们一听这话，眼睛纷纷都亮了，拿起手上的武器开始更卖力的反抗——要是能逃到镇子里面去，对方的骑兵优势就发挥不出来了，他们生存的可能性就更大。
可这个意图，立刻就被冲在最前面的丁春喜发现了。
“还想逃么，小鬼子？”丁春喜冷笑两声，眼底快速掠过一丝残忍。
他们今天来，要的不是痛击小鬼子，而是要全部干掉他们——怎么可能留几条漏网之鱼？
回看身边的团长，付辰则是对他高笑一声：“去吧！”看老丁这模样，已是成了要下山吃人的猛虎，你这会子放他出去，自然会把小鬼子个个咬死。
“弟兄们，跟着我一块宰日本猪去啊！”丁春喜从后身拔出了一把足足有一米长的大砍刀，跟发疯似的带着一队骑兵就从侧翼疯扑了上去。
我去，这家伙什么时候又弄了这么一把长又宽的大刀出来？
而且，怎么跟恨极了小鬼子一样？
付辰这才发觉，经过白城一战，老丁是真有点不太一样了，从前油皮混钱拿，现在……明显是要杀光眼前的小鬼子的架势了。
很好，老子就喜欢这样。
不管怎么说，玩命打鬼子的就是好汉。
也是怒吼了一声，付辰带着手下们对那些仓皇逃走的小鬼子发起了冲锋！
慌乱中，高田彰才是看到了那面黑豹子旗帜，胆寒的他总算知道是犯在谁手里了——他马上下令焚烧物资，枪杀车上那些没来得及享用的“战利品”。
“王八蛋，打不过就要烧东西。”江景泽气愤地骂了句，这下买卖赔了，抢不到小鬼子的好东西了。
“正常，小鬼子不会肯把东西留给咱们的。”付辰哼了一声，“杀，能抢多少算多少！”
很快，骑兵团就把他们团团围住，付辰眼底盛放着杀气，不光是他，他手下的每个弟兄都杀红了眼。
他手下的骑兵，除了原锦州的骑兵营，另外都是黑龙江本地人，长在这黑水白山之间的人们民风彪悍，打起仗来不要命，面对这些侵略者……报仇雪恨更不要命。
“卑鄙的zhi那人，胆敢偷袭帝国的军队！”仇视地盯着那面黑豹子的战旗，满脸是血的高田彰手上抄着一把佐官的军刀，摆出副防御的姿势对众人破口大骂。
“嘿嘿，小鬼子又在鬼叫什么？”
“就是，说点人能听懂的！”
“鬼子鬼子，又不是人，鬼叫出来也挺难为了。”
汉子们一脸鄙夷的笑容，言辞极尽挖苦之能。
日语体系哪儿有华夏文字博大精深，骂人的词多是什么混蛋猪猡之类，付辰嘿嘿笑了笑，张嘴就是一句日语来：“哪儿来的日本猪？是仙台猪还是广岛猪？不知道宰了有没有咱们自己养的好吃。”
不光说他是猪，还要问他是哪儿的猪，更让高田彰不能接受的是，还要拿他和他们自己的猪比较“好吃不好吃”。
高田彰气得脸发红，呜哇乱叫着要跟付辰玩命。
“这位指挥官，我作为己方指挥官，尊敬你的武士道精神，愿意和你进行一对一的比武。”付辰划地抽出腰间那把野田林志的军刀来，对着高田彰叫嚣着。
“你说什么，不会要跟这小鬼子一对一吧？”江景泽一下急了，“干什么你，难不成还尊重这头猪不成？”
付辰笑了笑没说话，对着手下们一摆手：“除了这个带头的，都给我崩了！让新兵们来！”
团里这次还招上来不少新兵蛋子，虽然经过齐齐哈尔保卫战，大多都是给关东军的飞机大炮还有洋枪打蒙了，尽管有的留下一条命来，谁知道敢不敢杀人放火——有这么一群猪，拿去练枪法最好不过了。
“这个活我爱干，我带人去！”丁春喜马上自告奋勇，眼里凶神恶煞。
“好！”付辰大笑着，偏偏从战马上一跃而下。
没有一手提着军刀，付辰却没有急着走上去；面前的高田彰咬牙切齿，全身皆备着望着他，一副准备扑杀的架势。
“听着，都不许动，这是我跟一位武士之间的较量。”高田彰摆出副“高贵”的样子，还一本正经地对手下们吩咐着。
关东军的士兵们一愣，对方已是将他们围死，还，还要一对一？
付辰的薄唇划过一丝桀骜的笑容，用不拿刀的另一手掏出烟盒来点上，那样子真是要多拽有多拽。
“武士的精神啊……”漆黑的眼底倏然掠过一道惊起的杀意，付辰却忽然拔出腰间的勃朗宁，对着高田彰砰地连开了一枪！
一枪……炸开了胸口。
本以为自己在“玉碎”之前，至少能拉对方这位指挥官垫背；即便不敌没法杀死他，至少也能维护作为一个“武士”的“荣誉”……
然而，对方却根本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你，你……”嘴里猛地奔涌出一口发黑的血浆，高田彰还想骂脏话，却提不起气来了，带着满脸的遗憾倒地身亡。
“一个……不留！”付辰眼神淡漠，口鼻吞云吐雾，缓缓放下了手上的勃朗宁。
“是！”丁春喜指挥着所有新入伍的新兵们抬枪，“开火！”
一阵枪林弹雨，在场的小鬼子没一个站着的了。
“还他妈武士道精神，在老子面前他配么？”付辰一跃上马，对江景泽说道，“逗逗狗而已……再说了，老子可是个不要脸，可不是他妈什么武士。”
江景泽一愣，不由摇头苦笑了句：“看你这样不要脸……我也就放心了！”
“叫弟兄们赶快打扫战场，这日本猪肯定会求援齐齐哈尔，我们没时间浪费。”付辰把脸转向另一侧对冯若英，“我可不想被多门二郎包饺子。”
“是！”
马上带着弟兄们去灭火，然后翻能用的战利品……果然如付辰所想，车上的武器弹药并不是很多，只有少量的香瓜手雷，另外都是些棉衣棉被棉手套帽子什么的。
当下直接就瓜分了，人们一边骂着：小鬼子的东西倒不错，一边倒也穿戴上了。
只是让付辰震怒的是，有一辆卡车上面，居然有七个被五花大绑的少女尸体。
都是十四五岁的花样年纪，但都被枪杀了……想必是小鬼子们觉得带不走，不如干掉算了。
第474章 海伦
看着这些已被枪杀的少女，付辰简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两军交战拼的是国力和刀锋，这他妈小鬼子打仗总是捎带老百姓，祸害无知少女，还他妈大言不惭什么狗屁武士道精神！？
“小鬼子简直太可恶了……”江景泽也是一头怒火，“刚才那状况，分明是没法突围，他们想的居然是第一时间枪杀这些无辜的女孩。”
“一群亡命徒。”付辰眼神阴郁，对冯若英吩咐道，“让弟兄们找个地儿都葬了吧！也都是可怜人。”
“是，三爷！”
马上唤来几个弟兄收敛这些无辜少女的尸身，付辰则是快速将卡车上有价值的东西全部往实验室里搜集。
丁春喜提着他那把大砍刀，一直在小鬼子的尸体跟前来回游弋——个别被命中的小鬼子并没有完全死透，横躺在这冰天雪地苟延残喘。
但凡发现还有动静的，丁春喜就是一刀——这一切，都给装完物资的付辰看在眼里。
回头就看到负责警戒的徐海水打马狂奔过来：“三爷，就像您说的！有小鬼子从齐齐哈尔的方向杀过来了。”
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付辰回身，立刻对着左右大喊一声：“弟兄们，小鬼子来了，咱快撤！”
处于如此恶劣的环境，多门二郎大批量出动机械化部队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小鬼子报复心理很重，他们在此全歼辎重部队，所有的物资都被带走的带走，焚毁的焚毁——如此重大的损失，小鬼子不挑脚才怪！
可不是闹着玩的，要给团团围住，死倒是小事，给他们活捉了，自己那个不要命的哥哥万一按捺不住，带着人冲齐齐哈尔，那小鬼子可就完成“完美”的围尸打援了。
就在日军闻讯赶来的时候，付辰带领着骑兵们就跑没影了，就留下这一堆的尸体。
前来救援的机械化部队，所属于广岛师团。
跳下战车的诸君看到面前这惨烈的景象，气得是捶胸顿足——在接到求援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就赶来了，没想到在如此寒冷的天气跑了如此远的路，居然连个敌人的毛都没摸到，只是来得及为被击毙的战友们收尸了。
很快，撤走的付辰等骑军，居然还赶上了李天孝的步伐。
“付大哥，你，你们没事吧！”见到众骑兵都是风尘仆仆一脸喜色的样子，洛绾心不由多问了句，“一定是打胜仗了吧！”
“小场面。”付辰微笑着回应了一句。
“我跟你说啊绾心，我们刚才杀了个回马枪，把小鬼子三下五除二全干掉了哈哈哈！”江景泽是越说越得意，兴奋的不断在马匹上来回比划。
李天孝听得瞪圆了眼睛，真没想到这付三少爷，杀回去居然是干小鬼子去了！
有这好事居然不叫上我？
如此，一场足够漂亮的胜仗，虽然不能完全洗刷士兵们对于溃退的耻辱之心，却能极大的鼓舞军心。
不至于喜气洋洋地开进海伦，付辰和李天孝的部队，却一扫撤出齐齐哈尔的垂头丧气了。
就在独立团进驻海伦的时候，这消息不胫而走，马上引起北平甚至上海的记着们的注意，毕竟之前付三少在上海痛打日本黑龙会分会长，火烧日莲宗寺庙的事情才过去几个月而已。
如今付辰乃至整个东北军在东北战场上连连失利，甚至被日本人赶回老家的事情自然备受关注，很多人在都为付辰和东北军接捏着一把汗。
而面对蜂拥而来的记着，江景泽和冯若英却有些坐不住了。
战事连连失利，让江景泽原本火爆的脾气越发大，他忍不住先开骂：“奶奶个腿儿的，打败仗有什么好采访的，这分明是来看笑话。”
“就是，而且战争情况如此不利，恐怕会引起民众恐慌。”冯若英虽然是个南方人，无奈和付辰江景泽等一众北方汉子混久了，身上也沾染了些暴脾气，如今甚至比江景泽还激动。“这群记着真是什么都敢报道！”
顾宪成算是一众人里行事最沉稳的了，他推了推自己的圆形眼镜慢悠悠地道：“三爷，景泽和若英虽是话糙理却不糙，这行军打仗的向来是报喜居多，而且贸然让记着进来采访，万一遇到心怀不轨之徒就不好了。”
然而面对众人的反对付辰却没有吱声，等到他们发表完意见，他笑着开口：“我就是要让全华夏的人都知道东北的情况。”
“这是为什么？”顾宪成诧异的看向付辰。
“就是，家赫，你这是为什么！？”江景泽也急了，说不好听了，东北军连连失利，可以说是家丑，华夏人总是习惯家丑不外扬。
付辰此时正在镜子前面刮胡子，打了好几天仗他都未曾好好收拾过自己，脸上早就长满了胡渣。
等到刮下最后一抹泡沫之后，他才看着众人道：“小日本的野心想必大家也是知道的，这场战争也注定不是东北三省的战争，侵略者的铁蹄早晚会踏过山海关，让战火蔓延至整个华夏。所以要让全华夏的人都知道，日本人的凶残，也让大家都明白这场战争之下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付辰的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让众人一时间不由得沉默。
果然还是付辰格局大，心胸也大，不畏惧别人嘲笑他的失败，而是把眼光放在未来，放在整个华夏。
最终还是顾宪诚先开口，他叹了一口气，自嘲道：“还是老了啊，就想着闭关守国。再不学习一些新的理念，恐怕就要成前朝老佛爷那样的人了。”
“顾先生哪儿的话，先生阅历丰富，家赫差得远，还要和先生多学习。”面对顾宪诚的自谦，付辰自然也不会托大。
两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几句之后，付辰招呼来冯若英吩咐他安排记着采访的事情。
冯若英的动作一向很快，当天下午就把报社的名单通缉了上来。
这次来采访的记着，有两家北平白纸的；一家南京报纸的；另外来的最多的就是上海的报社，足足来了五家。
第475章 记者发布会
谁让付辰之前在上海的动静太大了，况且九一八事变之后，除了黑豹子付家，整个东三省都集体放蔫屁，别说上海人民，就是大半个华夏，都对这位付三少爷的动向极其好奇，其中更有一家报社是杜爷手下的。
杜爷提前也发过电报给付辰，明显是想要帮他造势。
除了这三大主要城市的报社外，另外的就是其他城市或者省份的报社，加在一起足有十几家。
面对如此多的报社，江景泽不仅头大：“我滴个老天爷，这么一大群的的，你都要见？”
“那当然了！这么冷的天气，记者朋友冒着战火前来，还如此热情高昂，”付辰神秘地笑了笑，“怎么能让他们失望呢？”
这小子是不是又憋什么坏点子坑小鬼子呢？
江景泽表示怀疑，不过也没再说什么。
付辰嘿嘿一笑，没再说什么。
寻思了这么长时间，付辰巴不得有人来把黑龙江抗日的事情宣传出去，21世纪都说了，流量就是金钱，他虽然在这时候不能直播带个货啥的，但给手底下的弟兄们弄点慰问金还是简单的。
万一造势成功，血性汉子们北上抗日，他连人都有了……嘿嘿，正还发愁怎么把黑豹子的血性宣传出去，真是瞌睡来枕头了！
光是见见面怎么够？
光是写几份报道怎么够？
他是准备弄个新闻发布会，搞得越热闹越好，然后选择最大的几家报社再单独接见——为的就是弄得声势浩大，给整个黑豹子军还有江省造势，扩大影响力，总会有血性的汉子加入他们，总有爱国者会伸出援手！
就这么定下来了，付辰把顾宪成叫来，让他叫上几个细心的弟兄们，把宅子里最宽敞的储藏室打扫出来，齐齐整整地放上桌椅板凳，再铺上干净的蓝布，然后用彩纸写上爱国口号贴得满墙都是。
他本来想弄点鲜花什么的摆上，可如今这年代，再加上天气冷的能冻爆墨水瓶，还从哪儿能找来什么鲜花？就把家里老爹的君子兰弄了几棵充充数。
作为民国人，江景泽哪儿见过这阵势？连顾宪成都大跌眼镜，三爷哪儿来这么多的鬼脑筋？这样一弄，明明是个脏又臭的储藏室，居然变得明亮宽敞……就算他去大一点的工作站开会，也没见过这阵势啊！
“不错不错，有点样子了。”付辰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他妈再来点红地毯就更像样了。
眼睛又是转了转，付辰叫来洛绾心，让她去军需弄一身合适的新军装穿上，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再戴上军帽。
“喂，你这打算干嘛？”江景泽按捺不住了，折腾他心上人做什么？
洛绾心也一脸莫名其妙。
“想想看，这么漂亮的姑娘，不爱红装爱武装，拍几张照片宣传出去，你们说有没有人为了漂亮小姐姐来参军？正愁怎么征兵呢，让记者们给宣传宣传不好么？”一个兴奋，付辰居然把“漂亮小姐姐”的现代用语都说出来了。
“你这……鬼主意怎么这么多！”江景泽苦笑了两声，“别的不说，要是我我肯定来哈哈哈！”
次日一早，付辰让顺子把家里老爹最好的一罐茶叶拿出来招待已经到场的记者。
“场面弄的真是不小。”
就在前面招待报社记者的时候，付辰也是换了身崭新的军装，不仅把脸仔仔细细洗干净，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这原主的容貌本就清俊，这样装扮起来显得英气又分外俊朗。
一面修胡子，一面把想要说的话，和记着可能问道问题都一一写在本子上，然后又反复斟酌如何回答和解释这些问题，又思索怎么才能把情绪调动起来。
“付大哥，你看我这样行吗？”
正对着镜子修正仪容，就听到洛绾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付辰抬眼，从镜子的倒影里看到一袭宝蓝色东北军装的罗绾心。
清丽的面容薄施粉黛，为了戴军帽，微卷的头发梳成两条麻花辫，军帽下盈动清眸，腰身是如此细长，拢在皮靴里的腿又是那样细长——付辰忍不住刷地回身过去，竟是差点看呆了。
有日子没细细看她了……居然，居然这么漂亮了？
“行，简直太行了！”付辰兴奋地说着，“绾心，就你这模样，至少能帮哥哥多征一个团的兵啊！”
“付大哥您说笑了。”洛绾心低下头拿捏着衣角，羞红了的脸颊更给她平添了几分美丽。她第一次穿这样的马裤军装，还是有点不太习惯。
“嘿嘿，以后绾心可以多穿穿军装，这多美啊！”付辰笑了笑打了个趣，“走，咱下楼吧。”
出门就遇到江景泽，他也是看着装容一新的洛绾心呆了一呆，也是夸了几句又道：“家赫兄，人来的不少呢，咱们该怎么整？”
“等下我讲上几句咱们江省抗战，然后让记者们提问……”付辰抓了抓下巴又是说着，“最后把申报还有北平南京大一点的报社单独留下接见。”
“这么多，挨个提问啊？那整到天黑也完不了啊！”江景泽一听要跟这些记者共处那么长时间，“我看不如跟顾先生说的，北平上海和南京的着重招待，其他地方的让他们去找与会的记者要资料吧。”
他平时最讨厌文绉绉的文人，尤其是以舞文弄墨为生的记着。他总觉得这些文人，不能扛枪不能拿刀的，只会耍个嘴皮子笔杆子，一点用处都没。
作为江景泽的兄弟，付辰当然很明白这位江少爷对记者的厌恶。不过，他毕竟两世为人，处事方面却比江景泽圆滑了很多。
他手起本子笑道：“景泽，那些是记者有话语权，得罪不得。再说了，咱们想要造势，就要把所有渠道都利用起来，大小报社都不能的得罪。”
他现在代表的不是他付家赫一个人，而是整个东北军，这种时候，他可不想穿出来对东北军不利的言论。
“别的不说，就怕这帮子货胡说八道。”江景泽挑了挑眉毛，“又不是没见过阴阳怪气的。”
“放心吧！”这顾虑不是没有，这些耍墨水的为了抓人眼球，什么文章都敢往出写……江景泽倒是提醒到了，回头他是该与九爷和杜爷讲讲，帮忙盯着点。
第476章 招待会
三人紧随着下楼，付家在海伦的宅子也不算小，只是样式不同于南京和齐齐哈尔的小洋楼，而是更偏向于中式，前厅后宅三进三出，后院还有个不小的花园。出了寝房的门往临时会场去，天空依然阴沉地飘着雪花，整个院子都被一层白色的雪覆盖。
第一眼看上去倒是蛮诗意的，可这样的天气必然会拉低温度。东北的严寒会极大的干扰生产建设工作。
付辰稍稍眯了眯眼睛，再次整整衣服，继续大步流星往前走。时间还早，这间修整一新的会场里却早已经坐满了等候多时的记者，这些记者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期待和兴奋。
原本他们跑这一趟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作为四处采访的记着，军阀高官他们见多了，哪一个不是眼高于顶的，尤其又是这种吃败仗的时候，本来以为付三少会拒绝采访。
“早就听说这位付三爷行事一向与众不同，没想到传闻竟是真的。”
“是啊，我是上海人，之前付三爷可在上海做了不少大事，就连上海的那两位大人物，都要和这位三爷称兄道弟的。”
“哎呀，这不算什么。你们是不知道，这位三爷之前因为北平那位少帅拒战，上门声讨硬是把少帅说的无地自容。”
“可这位之前在南京的名声可不大好，怎么突然转变这么大。”
“这你就不懂了吧，但凡有大本事的人都不拘小节，都有自己的小脾气，远的不说，就说前朝的康熙帝……”
反正闲着无事，记者们很快就围在一起攀谈起来，都是耍笔杆子的人，聊起八卦来也头头是道，有理有据。
一时间竟然把付辰的从小到大的琐事扒得清清楚楚，对付辰的转变更是惊叹不已，可他们却谁也想不到，现在的付辰竟是个穿越者。
就在一众记着说话间，站在门口的卫兵简直就像卖弄他的嗓子一样大喊一声：“团长！”
听到这声喊，众人哗啦啦一下全体站了起来。
我的天哪。
眼看这位容貌清俊的年轻人，穿一身东北军的军装，来之前他还刻意让顺子熨烫过了，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英气。
况且，经过考黄埔，在上海黑帮打一条血路，又是经过这几个月的战斗，让他原本俊朗的面庞多了一些威严和杀伐决断，再配上军装，显得帅气十足，看的在场的女记者们脸都泛起了红晕。
我的老天爷爷，一直听说这位三少爷年轻有为，十八岁就做了黑豹子军独立团的团长，没想到还生得如此眉目分明英气十足——这要是身在上海或者北平，岂不是让那些阔家小姐都要眼热的么？
“让诸位久等了，独立团刚从火线上撤下来，团里不少俗务繁忙得紧！”付辰龇牙笑了笑，竟还露出腮边两颗小虎牙来，“请坐吧诸位！”
如此平易近人一番话，让所有的记者们忍不住鼓掌叫好起来，一面注目礼迎着他落座，一面满心欢喜地摊本子拿钢笔，生怕等会儿漏下他说的半个字。
说真的，今儿这场面是付辰按照21世纪的记者招待会安排的，在民国还是新鲜事。
他走到了客厅最前方的桌子后面，这里已经被提前布置了一番，付辰甚至还叫人去附近的歌舞厅找来了麦和扩音器。
付辰在桌子后站定，抬手敲了敲麦克风，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开口笑道：“诸位记者朋友们好，远道而来，想必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很高兴大家来参加今天的招待会，先自我简单介绍一下，107师独立团团长，付家赫。”
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家事，只报告了官职，这样才显得更加郑重。
这话说完台下纷纷响起了掌声，其中要属几个年轻女记者的最为热烈。
付辰等到掌声稍微小了以后才重新开口：“见到诸位，我这心情，算得上是很难平复的。毕竟嘛，算得上是刚刚吃了败仗！省城齐齐哈尔，最终是没能守住……这心情嘛，算得上是相当糟透！家赫常年混在军营，已是与一帮老粗打了常年交道，说话喜欢讲明，今儿这记者会，诸位可以随便提问，但回答与否在于家赫，还请诸位记者朋友多多留情啊哈哈！”
这一番话说来，竟然是有些警告面前这些耍笔杆子的家伙们上点心，你们他妈的乱写乱登，老子是个粗人，打了败仗心情还不好，你们乱写可别怪老子手下不留情。
江景泽也不傻，马上听出了他家赫兄的意思：这家伙说话文绉绉的，倒还真把这些记者先唬了一唬。
“三爷您多虑了，”有个申报的记者最先站了起来，“您放心，来的时候主编还有社长都说了，登报前，我们必须交由文稿给您过目的——全东三省，就您黑豹子家站出来抗日，这可是民族英雄，要是乱写，看报的百姓也不让啊！”
一句话说的众人都是哄笑起来，江景泽偏头在洛绾心耳边嘀咕：“这货拍马屁倒是一流的水平。”后者忍不住掩嘴低笑。
付辰大度地摆手笑笑：“刚才便是说了，家赫在军中呆得就了，说话当然是直来直去的！说到民族英雄，在下不敢当，黑豹子军也不敢当！所谓军人职责，守土拓疆乃是本分……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对东北军的连连失利，以及将要撤退至海伦这件事心中带着很多的疑问和不解。”
“军人嘛，保卫祖国是天职，可是目前，黑豹子军不管是从实力上，还是后勤补给方面，都无法与关东军抗衡。”顿了顿，他才开口将他提前准备好的讲演稿微微道出，“司令在火线上传令全军撤出齐齐哈尔，我独立团奉命留驻海伦……也是出于这个考虑，为了保存军力，也是为了待机破敌，黑豹子军不得不采取战略撤退的方式，全面撤出齐齐哈尔。”
说到这里，付辰又是顿了一顿，继续往下说道：“历史上，不乏有这样战略性退却的例子，待敌强我弱之时，弱者先让一步，从而后发制人，胜利最终是可以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第477章 舆论造势
“现在，独立团进入海伦，黑豹子前往哈尔滨，我们等于是进入筹备阶段——我们黑豹子的确是撤出了齐齐哈尔，但老虎嘴里拔牙，我们也等于也重创了进攻齐齐哈尔的关东军！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黑豹子不仅是黑豹子，我们还得到了一支部队的支援……他们再想轻而易举地吃掉哈尔滨跟海伦，只怕是没那么好的牙口！”
一席话说罢，所有的记者先是一怔，紧接着就鼓掌起来。
难怪在上海都听说了这付三爷行事果断，眼光独到，今天一见果然不凡，几句话下来，就将黑豹子军，江省军队，还有哈尔滨海伦这两个重要地区的局势分析得一清二楚，显然是经过一番细细考量和思虑的。
“我的话差不多说到这里，各位记者提问吧！”付辰放下手上的扩音器，让冯若英再拿另外一只交给需要提问的记者们，然后大马金刀地在椅子上落座，然后等待记者们的提问。
这下简直跟炸了马蜂窝什么区别，记者们恨不能马上乌泱泱地涌上去，近距离地接触这位年少有为的清俊团长，看着冯若英手上的玩意，简直跟嗅到血的蝙蝠，就差冲上去抢了。
最前抢到麦的居然是一位女记者，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几乎都是围绕着江桥抗战的问题，什么士兵们前线怎么作战，黑豹子军如何和外敌交手，小鬼子们到底有多凶悍什么的……
付辰早就知道有人会这样问，马上变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脸，马上把从江桥沿线，到大兴站昂昂溪，这一系列的战争跟说评书似得开始讲，足足半个小事都在煽情。
不仅如此，他还把偷袭小鬼子白城机场的事讲了出来，特别是说到一百士兵扛枪上马，一副赴国难画卷就在他这张巧舌如簧展开，如此滔滔不绝神采飞扬，把故事说的真是要多悲壮有多悲壮。
不光在场的记者给说得一愣一愣的，连站在旁边的江景泽等人也给侃晕了，没想到家赫兄这么能说又这么会说——愣是让这群连打仗都没见过的记者们听得如痴如醉。
其实付辰自己都被直接的口才惊呆了，说到杀出白城机场的时候付辰甚至觉得自己打什么小鬼子，天桥底下说书也是一把好手啊！
可是，再说到他的好弟兄高劲远牺牲在白城，他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老半天才是哽咽道：“都是年纪轻轻的少年才俊，为赴国难不惜牺牲性命！这……这才是我们华夏的好儿郎啊！”
说着，又是让顺子把牺牲者的名单统统都抱了上来，然后又拿出一些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一些东西，什么牺牲士兵的钢盔啊，折断的刀啊，还有枪托都给打坏了的步枪。
这就完全是在诛心了，上面士兵们的鲜血还没干，让这些本已被煽动起情绪的记者们，更添了几分身临其境之感。
说白了，在民国年间记者并不好干，大多名人对这些耍笔杆的不感冒，有些狠人甚至还会偷偷干掉他们。
本以为千里迢迢来海伦，也许会吃这位三爷的闭门羹，大多记者都打算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大不了回去随便编几句交差。
可他们没想到这位三爷居然如此平易近人，不仅拿出如此诚意接受他们采访，还把布置了这样的场面，最重要的是，拿出了这么多猛料好料还说了如此多的事情经过，简直让记者们开心到了极点。
当场拿着洋相机的记者们对着那些东西就是一通猛拍，这要是带回去加在报道里，那报纸的销量可就发疯地往上窜了！
付辰见他们如此兴致高昂，赶紧趁热打铁，拉着洛绾心的手走到相机最前面：“咱们东北军呢，现在是缺少兵员……可是呢，有的是血性的华夏儿女挺身而出！我给记者朋友们介绍一下，这位姑娘才十六岁，就已站出来抗击外寇……咱也不拐弯抹角了，就是想让记者朋友们帮着宣传宣传，都是华夏儿女，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三爷您尽管放心，这些我们都会加进去的！”已经是有了这么多猛料，付三爷简直是给了他们数篇精彩报道……个别几个不厚道的，还打算继续添油加醋把战事写成个系列报道，帮忙加点征兵的煽动性文字还不简单，与人方便也与己方便嘛！
而且这付三爷长得俊俏，拉来这么个女兵也是如若天仙，照片贴到报纸上肯定比电影明星受欢迎——要知道这可是真真正正的战争里面的人物啊，不是假的！
记者们越来越兴高采烈，继续向他提问，付辰也绝对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完全没有一点点怠慢。
他就是要造势，他就是要让东北军主导舆论——21世纪教会他的思维，只要能把握舆论导向，就能主导一切！
让黑豹子火起来，就等于把东北的抗战推向风口浪尖，会有越来越多的血性汉子走进来，参加进来——后世的一位伟人写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就是要让这些记者们，帮他充当那把燎原的星火。
采访一直进行到快入夜的时候才结束，就这样一群记者们还是有些依依不舍，着实是因为付辰团里还有事情，他们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付大哥，快吃点东西吧。”正在目送那些记者的离开，洛绾心从后面走了过来，手上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哎，什么时候做的，竟是不知道。”经她这么一说，付辰还真是有点饿了，伸手接过一咬，里面还窝了两个荷包蛋，“嗯，真香！”
“团里事务这么繁忙，还要接待这群人，累坏了吧？”洛绾心抬起头望着他，“吃了这些，休息下吧？”
“不碍事的！”付辰心道自己有实验室，钻进去想怎么歇就怎么歇，就这么一会儿不算什么。
说话间江景泽也是回来了，他听了一个多小时有点不耐烦，带着几个弟兄照付辰的吩咐做事去了，这会儿才是回来：“家赫兄，照着你的吩咐，团里的兄弟们全是安顿下了，要不要去视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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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 算计
其实在海伦，还有一支留守步兵部队，差不多一个营的兵力，属于付玉廷的辖制，长官军力不多挂团长职，名叫原仲琪，听说大约四十出头，原来是黑河的守将，老爹觉得他沉稳冷静，办事比较稳妥，所以调来自己老家看大门。
他和李天孝的部队回撤回来，当然需要他这位守将的安排。不过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江桥炮火一响，老爹几乎把能动的兵都动了，海伦的营房应该是十室九空，他和李天孝的人应该不难安排。
“听原团长的安排就好，”付辰搓了搓下巴，把碗里最后一点面倒进嘴里，顺手把碗递给一旁的洛绾心，“给大家放两天假，第三天再把训练搞起来。特别是那几个新兵，少不得训教……景泽，这事我就全权交给你处置了，劳你多费点心。”
“你我兄弟多年，用得着这样客气不！”江景泽爽朗一笑，满口应了下来，不过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愕然道，“也是有点意思，城里几个军官们都是过来拜会过了，这位团长却跟没事人一样……他不会是等着咱们去拜见吧？”
付辰眼珠转了转，抱肘一笑道：“咱是远道而来，也算得上是鸠占鹊巢。去看看也没什么。”
听说，自己老爹的大部队迁移哈尔滨已整整六年，工作重心怕是早转移了过去……想来，对老家虽不至于亏待，但管辖必定不多。
这姓原的，大抵已把此地经营成他的“特别行政区”了，现在哗啦一下从齐齐哈尔撤下来这么多老司令的部下，带头的还是老司令的儿子，掌惯了实权的原仲琪能不防着夺权么？
等一下，难道老爹跟兄长让自己来海伦，还有这层意思？
付辰这才反应过来，老爹为何有这样的安排——看来老爹也想到了此事，如此安排，是让自己回来把该拿回来的实权都拿回来吗？
再者，老爹大约是想让他死盯着海伦；那些可恶的小鬼子连张海鹏都能策反，万一姓原的扛不住糖衣炮弹，海伦丢了那可真是后院起火了。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下巴：自己和他一样都挂着团长职，想用身份压他只怕不成……用司令的名义压他，这等老油子只怕也不会服；不妨明天先看看再说。
“咱远道而来，算是客；他呢，算这儿的主人，咱们去看看也没什么。”付辰笑了笑，回脸对洛绾心道，“绾心，你去把顾先生叫来，咱明儿一块去。”
“没道理的吧，你爹是他顶头上司，哪儿有你去拜会的道理？”江景泽提醒着。
整整六年了，实权大概都已被他蚕食，真正是老爹的人，都让他架空了都说不定，还提什么让他拜会。付辰也没多解释，只是说了句：“我自有我的道理。”
次日一早，去的路上顺道买了些糕饼点心等不值钱的小玩意，付辰叫顺子直接往团部去。
既然是大白天的，就没有去他家的道理；况且他都不来自己家，摆明了没打算跟自己交际，也看不上黑豹子这山头——去团部见这第一面，说白了也是告诉他姓原的，老子就打算跟你公事公办，谈不上什么私下交情。
前一天晚上，付辰把丁春喜和顺子叫来，细细地打问了一番。
这海伦是黑龙江省下面的一个县城，地处于黑龙江省中部，通肯河的东岸，小兴安岭山地向松嫩平原的过渡地带。
因为地利位置优秀。进，可威慑黑龙江的三江平原；退，可至小兴安岭原始森林据守。所以一向被大帅重视。
更加上海伦还是黑龙江省的四大粮仓之一，主要的粮食产地，物产丰富，水草丰厚，百姓富足。
可以说是东北军最好的大后方。
当年付玉廷还是团长的时候，就被委派到海伦驻防，那一年他才三十五岁，主要负责海伦的社会治安，因为恪尽职守，处事公平很受当地百姓的拥护。
所以，海伦算得上是黑豹子的老家，妻子早年病逝，次子付家祺牺牲，都葬在这里——看来闲下来的时候，自己也要去城外祭扫一下。
想明白这些，付辰算是彻底笃定老爹派自己来海伦的用意，摸清情况稳定后方，继而把所有的大权都收回来；他姓原的配合就配合，不愿意就是付家的敌人，也就没什么好留面子的了。
思忖间已是到了团部，付辰下车整整仪容，门口守备的两个士兵正还打算上来盘问，结果便看到下车的青年剑眉星目，一袭军服笔挺更是分外英武。
这谁啊……
两人迅速交换过目光，同时瞅付辰的胸牌，待看到“付家赫”三个字，脸登时从愕然化为无限震惊，赶忙齐齐敬礼大喊一声：“团长好！”
“这么冷的天气，执勤可就辛苦了。”付辰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转而又道，“原团长此刻已是办公了吧？”
“回团长的话，团长一早就到了，现在正跟营长参谋们开会！”一个守卫高声回应着。
遇到这种情况，他应该第一时间询问付辰是否需要通报，但毕竟是黑豹子的三公子，地位远胜于他们团长……只有他出来迎接的份儿，没听说过还得让司令家的公子站在大门口等着通传的。
“去，前面带路。”付辰也不傻，看出他为难的心思，二话不说带着众人直接就杀进门去。
这么一大早就开会，看来是对自己的到来“如临大敌”啊。
想到这里，付辰眼底的笑意越发成分不明起来，在前面带路的小兵多少也有点忐忑，也只得引着这么一行人赶快上楼。
团部的会议室设在最里面一屋，门口居然还杵着俩荷枪实弹的卫兵，他俩见着一行人这般浩浩荡荡杀过来，脸上同时掠过震惊，立马一拉枪带步枪就上了手：“干什么的！”
带路上来的小兵这下彻底尴尬了，仓皇失措地说着：“这，这位是三爷！”
“什么一二三爷的，”大门口的卫兵明显更横，“团长吩咐了，军政会议闲杂人等不许来干扰！”
才吼了这么一声，会议室里面便给惊了，紧接着就有人猛地拉开门：“是谁来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