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一章 清官、能吏!
李泰“跑路”并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即使他不用“自伤”这一出,早晚也得找其他的借口推了,这点不用李承乾说,估计皇帝也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因为狭乡迁宽乡政策有利的是朝廷和百姓,与他魏王无丝毫利益,他没有必要为了大势去得罪勋贵士绅,更没有必要为东宫锦上添花,这就是李泰,一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所遵循的处事之道。
长安处关中的中心位置,朝廷想施行什么政策在这里都很方便,不管是好、是坏都可以第一时间掌控,便于及时调整,以免居心叵测之人获利而遗害生民,所以狭乡迁宽乡的政策议定之后,关中地区的各官府接到政令之后依律而行。
而对于其他各道的地方官,朝廷要与以召见,让他们进京述职,商讨如何结合当地的实际情况施行狭乡迁宽乡的政策,毕竟地方上的差异和情况都不同,想要做到完全一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当然,进京述职的并不是只有他们,还有那些已经开动的诸州之中表现良好的官员,长孙无忌和唐俭负责接见他们,一来对他们优加抚慰,加三级记录在案,算是对他们尽忠王事的褒奖;其次是谈一谈在施行过程碰到的问题,及时的总结下经验教训,查缺补漏。
而在这些进京的地方官中,只有一位非常的特殊,不,应该说是奇迹,泽州的刺史赵士达在一个月内将就州内的迁徙完成了;而且一丝民怨都没有,老百姓都是兴高采烈地踏上了归宿之路,且还上了万民表,请朝廷下令旌表这位办实事又爱民的好官。
更让人意外的还在后面,这个小小的刺史竟然请动了卫国公-李靖,请他引领于东宫觐见,这让李承乾颇为意外。李靖可是不是那么容易开面的人,仅仅以旧部情义就想让他出头,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好奇心的引导下,李承乾恩准了觐见的请求。
明德殿,李靖和赵士达行过礼后,李承乾笑着虚抚了一下让他们起身,又让恒连上些茶水点心,随后才从御阶上走了下来,与李靖坐在了一起。
“大将军,您老可是贵步,平时请都请不来,看来赵刺史的面子确实大,比孤这个太子面子还大!”,李承乾笑眯眯的看了赵士达一眼,这个穿着破旧袍子的官员很有意思。
众所周知,李承乾和李靖之间的关系很微妙,这跟君臣和名义上的师生没什么关系,李承乾在行伍之中异军突起,再加上皇帝的刻意栽培,未必没有取李靖而代之的意思。
再加上张宝相、苏定方等旧部被皇帝收归己用,又在无形当中削减了李靖的软实力,这颇有曹氏父子提防司马懿的用意。
所以这对名义上的师生即是制衡的对手,又是一起维护皇帝权威的伙伴,这其中的交错,估计当事者的两个人都快分不清了。
“殿下这是在骂老臣呢,不过这可怪不得老臣,每日到东宫来来往往人这么多,殿下已经是劳心劳力了,如果老臣再来叨扰,那可就是有违厚道了。”,话间,李靖又指了指赵士达:“可为了士达,老臣就不得不舍下老脸来求殿下一次了。”
武德初年,李靖从秦王东进,平定了在盘踞在洛阳的王世充,以军功授任开府,那个时候赵士达就在他麾下效力了。
后又从他平萧铣、战开州蛮人-冉肇,下岭南攻冯盎、李光度、宁长真等地方势力,以军功得中郎将之职位,还曾在阵中救过李靖一命。
最后在战辅公祐之役中受了重伤,不适合在军中继续服役,转任蒲州参军,因其是行伍出身,没有文士们那么多清高的臭毛病,所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干出了一番政绩。
贞观元年,李靖因为其功其政,上书举荐出任泽州刺史一职,而且这一干就兢兢业业干了十五年。这回朝廷行狭乡迁宽乡之举,赵士达又超长发挥,第一个干净利落完成不能不说给李靖这个老长官的脸上增加了三分颜面。
在为老部下为之争气的高兴之余,李靖也为他鸣不平,这个刺史兢兢业业干了十五年,朝廷不闻不问,这是不是太有失公允了,且赵士达还表现出了在京中为官的意愿,这也就有了今日来东宫之事。
没错,这官儿当得时间太长了,照着李靖所说赵士达真是受委屈了,不过这在官场之上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窦宽呢,还不是一样在地方干了二十年,如果没有遇到李承乾,估计现在也就与他一样只是个刺史而已。
当官嘛,除了廉洁奉公,忠心侍主和出身背景之外,运气有时候也是很重要的,赵士达之所以到区区下州刺史就爬不动了,那是因为他没碰上欣赏他的伯乐,这在为官者中十之**都是如此,不会因为他曾经是李靖的旧部就有所改变。
“哦,照着大将军所说,赵刺史确实少有干吏,这些年在泽州那么个小地方确实委屈了!赵刺史,这次你又在狭乡迁宽乡的事上拔得了头筹,成为诸刺史中的典范,如此要是不赏的赏,那也太说不过去。”
“老百姓的僧面,大将军的佛面,孤都是看的。这样,且将狭乡迁宽乡的收尾之事办完,朝廷选出继任人选之后,赵刺史就可进京述职了,善始善终嘛!
孤相信赵刺史在泽州多年,对那里的百姓和山山水水都是有感情的,不是吗?”
待赵士达磕头谢恩之后,李承乾又扭头对李靖言道:“大将军,你看这样妥当不!”
呵呵......,“可不敢当,可不敢当啊,能在殿下这么讨的这样的面子,那是老臣和士达的造化,老臣给您施礼了。”
起身阻止了李靖施礼之后,又与他们二人寒暄了一番,直至把他们送出去后,李承乾脸上的笑容才算消失。随即又对恒连招了招手,吩咐道:“传吏部尚书-唐俭到殿议事。”.........
第八百二十二章 越来越有意思了!
在大唐最不讲规矩且最不在意规矩的只有两个人,那就是皇帝和李承乾二人,虽然有州官放火之嫌,但也没有办法,谁让这是皇权威严的体现呢!
我给你的,你不要都不行,因为过分清高就与我们父子不是一条心,是留不得的;可咱要是不给你,你也不能挖门盗洞的要,因为那既显得没规矩,又太贪心了为君王者所不喜。
拿今天的事来说,如果这个赵士达没有去找李靖,就凭着他在狭乡迁宽乡中的出色表现,李承乾也会单独召见,待吏部、廉政部审核后,一定破格予以提拔,尽量让官场显得公平一些,不至于寒了那些兢兢业业办差官员的心。
可他找李靖来就不一样,但凡长点脑子的人都明白,不管找到皇帝还是他那,大将军的面子一定是要买的,即使是个目不识丁的货色,他们父子也得乐乐呵呵的照单全收;不为别的,就看到李靖之功甚大,天家无以为报的分上。
这里面是不是有携恩的意思呢,李承乾不管他赵某人是怎么说服李靖,就凭着他这份投机取巧的心,李承乾就不信他能在泽州消停干上十五年而一言不发。
找唐俭来的意思很简单,赵士达在泽州干的这么漂亮,进京述职的时候,首先要见的就是他这位吏部尚书,而提不提拔他又要经过吏部的筛选和举荐,李承乾想知道这么能干的刺史,为什么就提拔不起来。
按照唐律,除正职之外,五品以下的官员由吏部审核之后就可直接任命;而五品以上的官员,则由吏部提名,然后廷议之后再做决断。那位赵刺史估计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想一步到位,直接在皇帝和吏部那里水到渠成。
“莒国公,大将军今儿到东宫举荐了一位干才-泽州刺史赵士达,孤想知道这么一位能人、能吏,为什么你们吏部这么多年都没提过,还要劳烦大将军亲自劳神呢!”
呵呵.......,听完了太子的话,唐俭不由的摇头笑了起来,随即言道:“这个赵士达还真行,在薛国公那吃了一记闭门羹,竟然又转头请动了药师兄,这人真是不可貌相!殿下勿急,且听老臣慢慢道来这位刺史的趣事。”
唐俭在前朝时就在李家手下当差,对于当年的人和事,没有什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包括这个赵士达。
其人入京已经有些时日了,在吏部报备之后,就去拜访了薛国公等军中故旧,为的就是让其能借着狭乡迁宽乡的由头,留在长安为官,位列于显贵之间。
可他结实的这些旧人,要么已经故去,要么已经老而无用了,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儿,而与东宫沾亲带故者只有长孙顺德一人;
但老长孙是什么人,那是个粗中有细的角色,他已经把儿女都安顿好了,犯不着为了赵士达再担干系,所以就以年迈无用为借口拒婉言谢绝了他。
碰了一鼻子会灰儿后,不得以去找了半休在家的李靖,李靖为人谁都清楚,他是个有恩必报的性格,赵士达曾经在军中救过他一命,现在又求上了门,不为其说上几句这脸面上也不好看。
至于吏部为什么不简拔这位勤勤恳恳的刺史,那就简单了,原因只有两点:其一,赵士达从前与吴、魏两王素有来往,可谓左右逢源,由此可见其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忠厚老实。
这么多年来,他治下的吴、魏两系官员,互相倾轧的十分严重,且还出过不少的贪官污吏,他这个刺史难免有管教不压的罪过,所以年年的考核仅为中等。
其二,廉政部设立之后,接到过不少检举他贪腐的本子,可都因为证据不足没有达到立案的标准。按照朝廷的典制,这样的官员是不能被提拔的,除非这些事都查清楚了,唐俭就算想提拔他也找不出丝毫的借口。
当官儿的怕什么,怕的就是有争议,官箴带嫌不说,且又与谋反的皇子有过密的联系,没有把他划到吴王一党已经是不错了,还想升官?开什么玩笑!
不过,这个赵某人送礼很有本事,听闻他给魏王-李泰送了一幅王羲之的字,给长孙顺德等人有送了不少野味和家乡的特产,可谓是投其所好,人人皆有所得,让谁都说不出他不好来。
这样的人不可不说精明到了一定的程度,“官”字两张口,人家可是领悟的明明白白,连唐俭都不得不说一个服字。
“莒国公,看样子你对这位赵刺史的印象不怎么好啊!怎么,是因为他没给你这位顶头上司送礼吗?”,放下手中的茶盏后,李承乾玩味的看了唐老头儿一言。
“殿下,你这是拿老臣打趣,比他赵士达有门子的人多了,可照样是进不去老臣的府邸,合情合理的人,不用多说,只要老臣看到了一定会有所动作,否则说破大天也没用。”
唐俭说的这是实话,坐到他这个位置的人,用寻常的金银是收买不了的,想要让他睁眼,那得有能拿得出手的政绩和像样的官箴,否则别说是刺史一级了就是个县令都不行!
再说,老家伙也是个挑头挺多的人,吏部的堂官们在他威慑之下都老老实实的办差,像赵士达这样的上蹿下跳,即使没什么非议,也甭想在他这过关。
“行,你老的为官之道也算是独树一帜了,这个人再压三个月,你和彦集两部立刻派员明察暗访,需要什么方便孤都可以满足你们;
可时间一过,要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指正他,那赵士达就不能再压了,你也明白大将军的面子,孤是不能拨的。”
真没看出来,这个赵士达还真挺会钻研的,人家当官专门看现任官,因为现官现管,而这家伙却反其道而行之,偏偏用情义去拍老家伙们的马屁,弄了一个好人缘,但凡有一个点头就能办下事来,谁不知道皇帝和他礼重功臣、老臣呢!
了解太子的意思后,唐俭了然的点了点头,思索片刻之后,随即拱手言道:“殿下,老臣要忙着招呼各道州的官员,无暇分身;是以臣举荐薛国公-长孙顺德为主官,由他和彦集一同去泽州办理这个差事。”.......
第八百二十三章 你话咋那么多呢!
狭乡迁宽乡的政策正如火如荼在关中各地展开,忙完了皇帝亲耕大礼之后,李承乾则带着卫队踏上了去往宁州之路;
他此行的目地非常简单就是为讨债,在史仁基和宁州身上花了那么大本钱,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拨人眼球,为各州的官绅百姓打气。
是,不得不说泽州的赵士达是拔得了头筹,抢了风头,可那都是虚的,很多事都停留在表面,那要迁走的人目前还在泽州的地界中逗留,等待这官府统一安排迁到新地,所以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但,宁州就不一样,史仁基早在几年前就作了准备,利用手中的权力对宁州的人口、土地、赋税进行了详尽的盘查,也早早的就作出了规划,这期间花费的费用都是一笔不可小觑的费用。
现今,宁州的迁徙都是以县乡为规模,依次排列好了日期,由官府按照事先定好的顺序迁徙到相应的地方,这样既不耽误农时,地方的压力也很小,等百姓迁徙到新的地方就可以直接收获庄稼了,自己根本就不用动手。
“农时和迁徙并行”这一点是朝廷下旨后,史仁基特意上表的加上来的,就凭着这一大局观和务实求真的态度,也让李承乾不得不高看他一眼。
宁州刺史府衙门,李承乾是微服至此的,进门之前送上的拜帖还是李晦的名义,为的就是不要弄出太大的动静。
不过,他们并没有见到史仁基本人,这家伙早就跑到下面去督促差事了,刺史府的差役也是依着规矩把他们请到会客之堂奉茶。
“哎,我说诸位,兄弟我进东宫当差这么多年,头一次被人如此冷待,就特么送一壶茶;老李,你这中郎将的名贴是一点面儿都没有啊!”,房遗爱抱着茶壶灌了个水饱之后,一脸牢骚的埋怨着。
“就你废话多,喝不喝,不喝滚出去站岗,你现在就是个小卒不知道吗?你见过那卫的士卒能和主帅、将军坐在一起喝茶的,没规矩!”
话间,李晦将腰间的酒葫芦毕恭毕敬的呈给了太子,继续说道:“殿下,这位刺史驭下的手段不一般,家教够严的了,不亏是敢给宰相吃耗子肉的角色,端端是厉害的很!”
李晦虽然喝斥了房遗爱,但对他话还是比较赞同的,东宫的侍卫中郎将虽然不是大员,但也算是上差。你史仁基忙也就算了,在衙门当值的僚属总该来陪侍一二吧!可宁州府衙呢,到处都是忙忙叨叨来回跑的人,根本就没人管他们这些人。
李承乾心里清楚,他们二人的不瞒并不是因为个人,而是觉得委屈自己这个太子,风尘仆仆赶过来看他们的成绩,结果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能不有主辱臣死之感吗?
不过,李承乾却一定都不生气,这与不知者不怪没有关系,而是整个宁州府衙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竭尽全力的忙着自己的事务,生怕跑慢了一步拖累了朝廷的大政,这还不能说明史仁基的成绩吗?
仅仅用了几年时间,史仁基就把一个贫穷的宁州治理的井井有条,那些平日里人浮于事、懒散的官差也都改头换面,成为殷勤的干吏,就凭着这两点变化也足以证明他是个干吏,李承乾也的赏他。
“算了,比起在咱们在漠北风餐露宿的日子,这已经很好了!况且史仁基这几年也不容易,孤也不好打他的秋风!遗爱,你闲着也是闲着,出去转转多买些吃食回来,也帮着他改善下伙食。”
刚才进门的时候,李承乾就看到书吏门一边啃着饼子,一边看着账簿,噎着了就用水顺顺,很是辛苦,本分、情分都尽了,既然看到了,李承乾总得表示一二吧!
不过,在房遗爱出门之前,李承乾叫住了他,叮嘱其收敛下少爷兵的脾气,否则就不是当小卒子那么简单了,他将是有唐以来第一个以驸马都尉的身份在戍边的边兵。
待房遗爱垂头丧气的出去后,李晦进而言道:“殿下,是不是对遗爱要求太高了,他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嘛!”,李晦真是为这家伙感到悲哀,在大唐众多的驸马都尉中,他绝对是混的最惨的一个。
“哼,这小子就是光长肉、不长脑子的莽夫,孤与他兄长要是不时常的敲打一番,早晚得死在破嘴之下!”
话间,又饮了一口酒,继而感慨道:“房相是何等智者,从来都是进退有度,滴水不漏,可这混球是一点都没得到真传;再敢生下是非,孤就让他去当马夫去。”
看到太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李晦不由的摇了摇头;他承认,太子说的有道理,这位少爷根本就不像是以智谋著称的房相之子,说他是程老货的儿子估计更有人信。
没事就在长安城中与独孤睿和程家两活宝到处生事,今儿打张三家的女婿,明儿揍了李四家的侄子,反正就是没有一天闲着的时候。就拿这次随从出京吧,就是因为动了张亮家的养子,才被降为了士卒塞进了卫队之中。
这是什么时候,小胖子正“受着”伤呢,即使动的是张亮家的杂碎养子,也是东宫欺负人在先啊!就这个屡教不改的惹祸精,把他的官儿撸了算是便宜他。
“可就是这样,殿下还是喜欢他,否则他恐怕要与程家那对兄弟一起在军中蹲黑屋呢,这可不仅仅是房相和高阳公主的面子吧!”
李晦这话说的没错,李承乾是喜欢他,没脑子不可怕,忠心对于君主来说是最重要的;在房遗爱身上,李承乾看到尉迟敬德的影子,仅效忠主上一人且一门心思的走到黑,这也算是一优点,不是吗?
“哎,孤有什么办法呢,对付这混球鞭子、军棍都没用,孤就得用点特殊的方法磨磨他,没事的时候再抽俩巴掌,否则他还不反天了。这次你把他给孤看住了,别让他再宁州丢了咱们东宫的体面!”......
第八百二十四章 臣不能白拿殿下的东西!
不得不说,房遗爱虽然看起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可要是坏起人来却一点都不含糊,也不愧是长安城混过一回的纨绔,把那顽主的气质着实借机发挥了一次。
他买回来的那些菜就不用说,这青黄不接的时候肯定没少花钱,但那些肉却着时鲜活的很,连特么宰杀、清洗的步骤都省了,直接让羊、朱倌儿给赶到了刺史衙门。
看到满院子跑的羊和猪,叫的李承乾是心烦意乱的,一脑门子黑线的他把酒壶也摔了,吩咐李晦带人把他拖下去狠狠地打一顿再说,犯小心思也不分时候。
史仁基是个人精,那里能让太子为了些许小事就打自己的妹夫呢,所以赶紧出来打了个圆场,然后又吩咐下人们在食材弄下去,用最快的时候拾掇出来,如果饿坏了太子爷,那可就是砍头的罪过了。
“看在紘晟的面子上,孤暂且给你记下这顿打,再有下去,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是赶紧下去帮忙,等着孤赏你呢。”
剑眉一挑,李承乾没好气的骂了房遗爱一句,看看人家从刺史到差役都灰头土脸的回来就知道人家不容易了,怎么还好意思为难人家。
“紘晟,进宁州境后,孤就看到各乡的百姓都忙的不亦乐乎;种地的、搬家的,两拨人都在官府的梳理下井然有序,你厥功甚伟,功劳甚大!
这次迁徙完成之后,孤要向陛下为你请功,晋一级还不是问题的,说不准还有爵位赏下来呢!”
寻常的官吏听太子说了这话,那肯定乐得屁颠颠的跪下来谢恩,可史仁基却没有那么高兴,反而一脸凝重的给李承乾讲解宁州狭乡迁宽乡中的困难。
朝廷的政策对不对,对,一点都没错,土地兼并历来是国家的最大隐患之一,事关国计民生,只有把这个问题搞清楚了,老百姓才能安心的过日子。
朝廷法令里写的很明白,迁往宽乡的百姓可以在享受免除赋税杂役的同时得到双倍的土地,迁去戍边的好处就更多,所以不少想把日子过得更好的人加入到了迁徙的队伍中。
人走了,多余的土地就会空下来,那些乡绅是眼馋土地,可碍于朝廷的律令都不敢以身试法,所以他们就想出不少的坏招,以迫使官府承受不住压力,把土地破格、且便宜的卖给他们。
他们有的推诿、哄抬官府赎买为奴者的价格,并威胁卖身为奴者如果这次不站在他们身边,那回头再有什么天灾**,生计维持不下去的时候,可就没有了卖身的机会。
另外,那些租田过活的,无产无业都习惯了,经营不是他们所擅长的,今儿放弃了租田,领了授田,那破产再回来的时候就必须以双倍的价格来租他们手中的肥田。
更有甚者,低价抛售手中不太好的土地,回过头来就到府衙中申请肥地,要是旱涝保收的田都让他们挑走了,那别人还种个屁了。
是以,目前的还有超过一半的无田者处于观望的态度,即使朝廷愿意替他们赎身、授田,人家也未必敢冒这个风险,官府也不能以罪来论那些乡绅。
当然,这都是不是最主要,更为要命的是,迁出去的很多都是壮丁和健妇,剩下的人是肯定种不完这些田的,今年有折冲府帮忙,明年呢,后年呢?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有大量的耕牛,可这耕牛对于那一州来说都是稀罕物,民间又禁止买卖,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牛不是问题,漠北如今已经彻底汉化,那里的肉牛穿上鼻环之后都可以转化为耕牛,而且来说数目还是很可观的。
既然你这着急,明儿统计下数字,孤给李绩写一道手谕,让他先拨出来一点,特事特办,总不能耽误秋收嘛!朝廷既然出台了政策,就得解决地方官府和百姓的后顾之忧!”
话间,李承乾又掸了掸袖子上的灰,继续说道:“可乡绅是没有这么大胆与官府明争暗斗的,说说吧,到底是那个杂碎勋贵挡你的路了,孤好人作到底,顺手帮你清理了。”
别说宁州了,堂堂京师天子脚下,还不是有不开眼的,为了杀鸡儆猴起到震慑的作用,李承乾特意请旨让侯君集和尉迟敬德领弦受着他们。鸡飞狗跳弄了十多天,总算是让他们都“心悦诚服”的接受了朝廷的主张。
这是个毛病儿,得治,仗着家族有点势力就想蒙混过关,插科打诨的混过去,有那么便宜的事吗?
真当“法不责众”这个四个字当免死金牌使唤呢!有鉴于长安尚且如此,李承乾这次来还特意点了三千铁骑随行,由怀化大将军秦怀玉统领,目前就驻扎在宁州城外三十里的定县。
“臣代宁州的父老乡亲,阖府僚属谢过殿下的恩典了,有了这些耕牛,臣这心里就踏实多了,就更有信心完成好朝廷赋予的使命。
宁州比不得长安,没有多少勋贵,臣先前就因为没有完全的把握让百姓们过度好这两年才投鼠忌器的。现在后顾之忧已去,臣保证半个月内摆平这些土财主,剩下的勋贵见大势已去也会就坡下驴的。”
“殿下的恩典天高海深,不仅宽宥了臣的过错,更是给予了宁州百姓莫大的恩惠,臣和宁州的百姓就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殿下。
是以,臣这几年一直在留心如何报答殿下,终于在年初的找到殿下感兴趣的东西,殿下稍等。”
话毕,在李承乾好奇的目光下,史仁基跑到后堂弄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稍时才从里面找出了两个份本子,乐乐呵呵的呈给了太子。
“殿下,别看这只是供人玩乐的庄子,那里面可是内有乾坤的,只要有钱,在那就没有办不到的事,买不到的东西”
随后又面露尴尬之色,讪讪言道:“虽然明知道那些家伙受到了他们的庇佑,可臣等囊中羞涩,实在接触不到幕后之人。”
呵呵......,“钱嘛,小事,不过孤说的这个地方确实很有意思!紘晟,有没有兴趣与孤一道去见识一下?”,史仁基的细心让李承乾非常满意,对于那些顽固不化的秃驴,他的意见就只有四个字:除恶务尽。.......
第八百二十五章 这老不死的到底是谁?
虽说钱能通神,三炷香也能敬佛,但李承乾实在是好奇的很,朝廷禁佛的动静搞得这么大,是谁这么饥不择食,连这种断头钱都赶挣。而且连堂堂地一州刺史都拿他们没办法,这背后之人难道不知道深究一下吗?
这个庄子每个月十五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不仅会拿出各种顶级的玩物供人竟买,更是会为有特殊需要的人提供特殊的服务;当然,这一切都是有前提的,你得有钱,有足够吞下任何人的钱才可以为所欲为。
身着一身锦袍的李承乾带着史仁基在李晦和房遗爱的簇拥下,坐在了二楼贵宾的位置上,看着史仁基目送着拿着赏金下人离开,李承乾不得不咳嗽了一声提醒一下他注意态度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这么浅显的道理还不知道吗?唉,这家伙是平时抠搜的日子过得多了,眼见着金灿灿的黄金像散豆子一样被扔出去,他的眼睛都快拔不出来了,出息!
而且在这么乱动,他脸上的面具就要破了,那特么不全露馅了吗?在宁州这地阶,没人认识李承乾,可大部分人或者有头有脸的谁认识自己的父母官吗?
恩,还别说,这里装饰的不仅富丽堂皇,而且连桌椅板凳都是用上等黄花梨制作而成的;茶具、酒器全部都是金镶玉的,做工考究,一点都不比宫里的差,仅仅是李承乾坐的这半开式的隔间的价值就在五千贯以上。
下面台子上,几张桌子上被红绸布遮盖,几位相貌姣好的姑娘双手谍在小腹上,脸上泛着桃花般的笑容,一看就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而其对面的高台之上,平放着三面打鼓,三个身材妖娆的姑娘正在上面翩翩起舞。
还别说,这三位姑娘的跳的还真不错,颇有几分戚夫人、赵飞燕的风采,饶是李承乾见多识广,可这么妩媚的女子却是很少见,估计都是连过媚功的,没看下面的人都口水都淌了一地了吗?
不过,李承乾却发现了史仁基的一个优点,这家伙还真是个要钱不要色,到这时还捂着胸口心疼呢,也算是好事。
“后生,好定力,见到那几个女娃娃还不晕头转向的人可不多见!”,话间,一个满头银发耄耋之年的老头抚着扶手说了一句,然后提着一壶酒晃晃悠的走了进来。
恩?李承乾的眉头一皱,这老头儿虽然年纪很大,可声音却异常的洪亮,由此可见这老头儿中气十足,养生不错啊,这个年纪了还有这份心,人老心不老啊!
随手让史仁基起身给老人倒出来位置,又作个了请的手势,淡笑道:“前辈过誉了,晚辈那里有什么定力,完全是惧怕家中的内人,怕惹火烧身之后,回府上不去床。”
哈哈.......,“后生,你是个有意思的人,与下面的那些道貌岸然吹嘘自己夫纲如何,其实回府之后却连差事都交不了的家伙强多了。在这么俗的地方,碰到这么有趣的人,难道不值得喝一杯吗?”
看了一眼老头儿提起的酒壶,李承乾笑了笑,随即把桌子上的酒壶也提了起来,与之碰了一下,回道:“论年齿您是前辈,论资格我是晚生,相见即是缘分,晚辈先干为敬!”,话毕,壶塞一扔,将壶中之酒一饮而尽。
“好,年轻人好教养,知道敬老,那老夫自然也要陪上一壶。”,同样饮尽了酒后,老头儿用袖子擦了擦嘴,继续说道:“后生,老夫年纪大了,气血衰落,如今只能是看着的份了;可你不同,正值大好年华,享用这种尤物正当其时啊!”
“今儿碰上了,那是咱们爷们之间的缘分,老夫也是这里的常客,用不用去说上两句,让你把那三个小娘子带回府上好好享受一二,人生得意需尽欢吗?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碰上的机会,她们都是连过媚功,在闺房当中,那滋味就不可用言语形容啊!”
听完了老头的话,李承乾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不语,因为他实在没看出这个给自己作淫媒的老头儿到底是什么路数。
接过李晦呈上来的酒后,淡淡地说道:“前辈,这美人也有迟暮的一天,相比于尤物,我更看好这杯中之物,因为只有它不会因为人之身价、境遇而变心,不是吗?”
皇家有一项规矩,也可以说算是一道考验,那就是要过美色的那一关,宫中会派遣出相应的人员在特定的环境下对皇子们进行诱惑,其目的就是锻炼他们不被美色所诱惑,中了红颜祸水的圈套,搭上一生的前途。
别人怎么样,李承乾没问过,不过对他考验的那些美人最后都被长孙皇后送到了掖庭,因为她们实在是辜负皇后的栽培,太子连眼皮都没眨,这还不足以说说她们都是吃干饭的吗?
“好好好,大丈夫不为美色所动,确实是英雄本色啊!”,话间,老头儿把花白的头凑了过来,低声说了一句:“后生,看不上那些粉黛没关系,待会拿出来卖的可都是稀世珍宝,总会有你看得上眼的东西。
不过,咱们可得事先说好了,那套青铜鎏金爵,你可不要与老夫抢!”
顺着老头手指的方向就能看到有人将盖在上面的绸布拿了下来,十数件宝物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里,围栏之外的人也都发出了阵阵的惊呼之声。
“好说,好说,大不了将这些都买下来,到时候请前辈挑两件东西作为留念也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事,前辈无需忧烦。”,李承乾风轻云淡的回了一句。
他说的是很松,不过老者却倒吸了一口凉气,仔细又上下打量了李承乾一番,半晌后言语道:“后生,既然敢到这个地方来,那就应该知道万贯家财在这销金窟中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你就不怕万一兜不住底,出不去大门吗?”
老头儿太知道这里面的分量了,同时他也丝毫不认为面前这个条理分明的年轻人是在说大话,只是这一切让其在短时间内实在没法接受而已。.......
第八百二十六章 豪气不是装出来的!
花无百日好,人无百日红,人这一辈子不可能永远都一帆风顺,所以对于身外之物完全没有必要看的那么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是李承乾将一整箱黄金扔下去后说的话。
这一下子不仅把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们这里,更是让旁边的老头子拍案叫绝,那一副得意的模样,好像是这钱是他出的一样。
全场之中唯一不高兴的就要数史仁基,今儿带来的钱可都是他宁州府库中的库银,每一文都是民脂民膏,一向“勤俭持家”的他能不肉疼吗?
但还没等他提醒太子,李晦就在下面掐了他一把,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因为李晦太了解自己这位堂弟了,他可是个从来都不吃亏的人,在东宫十多年,李晦总结的经验就只有一个。
凡是让他出的血越多,那对手付出的代价就越大,且等着看就行了,千万不要坏了殿下的事。
至于钱嘛,完全不用担心,有太子调款的手谕在,派人去东宫领就是了,多退少补嘛,这点钱儿对于庞大的东宫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只要能逮到后面那条大鱼,花多少都是值得的,没准儿还得翻倍挣呢!
对于史仁基的吝啬,李晦一点都不鄙夷,因为他知道这位昔日在长安城里的纨绔,已经让州府俗务、柴米油盐把身上的锐气都磨没了!唉,在心中感慨了句人生之后,李晦拍了拍他的肩膀。
“公子爷,是有下人招待不周呢,还是您要点天灯?”,一名紫衣女子走进来端庄的行了一礼,然后笑嫣嫣的说着。
“哎,没什么招待不周,但我家少爷对于你们的这个庄子很感兴趣,又赶上今儿实在是高兴,所以就想用这些许粪土,拨大家一笑!怎么,这坏了贵庄的规矩吗?”
李晦这话一处,紫衣女子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玉手一招,楼下就专门的灯奴将一盏汉式的宫灯挂在了“左尊”的位置上,留下右面那灯钩孤零零的挺在那里。
别小看仅仅是挂灯笼,可这里面也是有说道的,君主受臣子朝见时,南面而坐,左东右西,臣子北面而立,左西右东,朝臣依官位由尊至卑一字排开,若官位高者有东,卑者在西,则尊右贱左。
由此可见这幕后的主人,对于李承乾一行人还是奉若上宾的,因为据史仁基搜集的资料来看,这里点的天灯基本上都是挂在右面的,而且很多自以为有钱的主儿都因为兜不住被剁了双手扔了出去。
天灯既然都有人点了,那人家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客气了,除了桌子上珍品以外,两队衣着艳丽的姑娘又搬来了几张桌子;意图非常明显,既然李承乾这边加价了,那人家自然也不能藏着掖着。
翡翠西瓜、青铜鎏金爵、佛骨舍利、琉璃苍狼、寒玉葫芦、天山雪莲、辽东参王、秦华阳太后御用的编钟以及商鞅亲笔注释的秦法,反正都是些价值连城且极具收藏价值的东西。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就在众人疑惑为什么还不开始的时候,几个壮汉手持巨斧疾步的走了进来,不停对西侧一个不论不类的高大的箱子砍着,直到将里面的红布漏了出来,才停手退了出去。
进来的时候,李承乾就觉得那里不对劲了,但因为不便也没有多问,可没有想到这里面竟然真的内有乾坤;
不用多说,这最后一个没揭开盖头的,就是人家的镇庄之宝了,这东西才是真正的宝贝,这才是东家与李承乾要较量的东西。
既然点了天灯,那就得知道这里面的规矩,所谓点天灯,是赌坊里的一种说法,其实应该叫“点灯”,是一种赌博的技巧,意思是如果发现赌台上有人手气非常不好,就反着他押,他押大你就押小,赌的不是自己的运气而是他人的霉气,这个手气不好的人,就是你的“灯”。
而今儿在这场子已经被李承乾包下来了,下面摆着的所有宝贝,不管价码有多高,他都得出钱帮他们把东西买下,否则即定为失败。
失败的后果嘛,轻者像前面那些失败的人一样剁手,像李承乾这样被“奉左”的贵客如果失败了,其下场恐怕就不会是剁手、丧命那么简单了。
当然,这种地方也是守规矩的,每一个买家作了进来之前,都会有人专门登记他们所承受的最大额度,目地就是防止有人哄抬价格,也算是公平性的一种保证。
所以不管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还是为了把这个游戏玩下去,大家在出价的时候都会有所收敛,否则外面那些挎着横刀的汉子就会很“客气”的把他们请到后院去坐坐了。
第一件拿出来的拍品是寒玉葫芦,此玉出自极西之地的寒玉雕琢而起,其造型美轮美奂不说,即使是三伏天把酒放入其中,再倒出来的时候也清凉无比。
而其得主是一位黑袍道士,得到宝贝之后还向二楼的李承乾行了一个稽首礼,因为这三千贯完全不用从他的腰包里出,能不谢上一番吗?
就这样,拍到第四件天山雪莲的时候,扔下去的金子已然花光了,在诸人殷切的目光下,李晦十分嚣张的踹下去三口箱子,等落地摔碎后,无人不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里面全是金灿灿的黄金。
“诸位老少爷们,我家少爷说了,今日高兴,这里的宝物任君等施为,只要有一点,麻烦快一点,少爷的耐心有限,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上面。”,嚣张的说了一句后,李晦又站回到正在眯着丹风眼品茶的太子爷身后。
豪气,不是一般的豪气,在得到好处的诸人尽情欢呼的时候,也在揣测着,二楼的这位爷的身份;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且像散水一样轻松,绝对不是非富即贵那么简单;在大唐除了五姓七望,谁能有这样的财力呢!
可这位爷到底是那家的子弟呢?出手阔绰不说,更是嚣张的很,与这销金窟的主人也算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了,就是不知道今儿这场较量的胜者到底是谁!........
第八百二十七章 豫州之鼎
有了李承乾新注入的三大箱黄金,竞拍的速度明显加快,既然有这么豪爽的大人物替他们买单,那还客气什么呢,赶紧把心仪的宝物拿下才是真的。
而这些家伙也异常的知礼,每当有人得手后都会异常虔诚的对二楼行上一礼,算是还了人情,之所以无人上来是因为他们心里很清楚,上面这位满足他们贪婪**的少爷,不是他们能结交的。
“瞧啊,这些家伙总是被眼前的利益所蒙蔽,深入彀中而浑然不知,他们总是觉得点天灯是给自己“照了亮”。
殊不知自己才是那个被点的人,即使这是一文钱都不用花的买卖!不是吗?后生!”,老者瞥了一眼那些捧着宝物一脸傻笑的买家门,面带不屑的说道。
对于这个老头儿,李承乾更是好奇了,他自己说是为了青铜鎏金爵来的,可点了天灯以后并没有出手,反而抱着双手看了一会儿热闹。
这是个好品性,不想占便宜不说,也不想为财帛沾染过多的因果,果然是应了老而不死是为贼那句话,真是没白活儿这么大岁数,好定力啊!
听完老者的话,李承乾放下了手中的酒壶,笑着回了一句:“天下熙熙,......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乎!
前辈的眼界太高了,也过分严苛了,如果不是有这些俗人在,我辈又如何遗世独立呢!”
“后生,谈吐、见识、胆魄、手段都是上乘之选,看来你家长辈在身上花了不少的心思。有师承没有?
如果没有拜过名师的话可以摆在老夫门下,放心,绝对委屈不了你,不管你是五姓中的那家子弟!”
在老者看来,李承乾就是一块天然璞玉,天资上佳,而且他年纪轻轻的,应该从是出来游历的,即使有老师也只是交其学问,根本不涉及到“术”,所以应该还没有拜入宗室的门下。
今儿让他赶上了,怎么能白白放过这个机会呢,此刻的老者对李承乾的兴趣已经超过了青铜鎏金爵。
“前辈过誉了,不过是仗着家中有些余钱罢了!至于拜师嘛,恕晚辈不同从命,先师虽然已经故去多年,但晚辈却没有改换门庭的意愿。
名讳嘛,就更不方便多言了,不孝弟子贻笑大方就算了,不敢言及家师名讳,连累老人家的清誉。”
拜师?开什么玩笑,李纲是你这老淫棍能比得了,别闹了好不好;再说,即使孤需要老师教诲,可那也得经过皇帝点头吧,自己要是在外面拜了这么个“野师傅”,等回到长安,父皇还不抽咱一顿。
李承乾的回答让老者非常失望,看到这么好的苗子得不到手,怎么能不让人抓心挠肝呢,这就好比是心仪的物件让人在面前生生地夺走了,那种心痛的感觉没法用语言形容。
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位捷足先登者真是有福气,教出了这么有情义的学生,过世了这么多年,学生还是惦记着他,实在是让人羡慕啊!
就在老头儿有些尴尬的对李承乾回了一笑的时候,那位紫衣女子又站了出来,笑着敲了敲手边的小铜钟,笑嫣嫣的说道:“各位,在揭开最后一件宝物的面纱前,请耐心听奴家给诸位将一个故事!......”
小姑娘人长的不仅标志,那嗓子也跟黄莺一样,听着也是那么悦耳,可越往下听,李承乾和老者的脸色都为之一变,因为这件藏品的意义非凡,背后操纵的那主儿是奔着要命来的。最毒妇人心啊,此刻那姑娘的脸在李承乾眼中是那么欠揍,虽然他从来都不打女人。
其曰:禹收九牧之金,铸九鼎。皆尝亨鬺上帝鬼神。《墨子·耕注》:夏后氏失之,殷人受之;殷人失之,周人受之。夏后、殷、周之相受也。
东周开始后,周朝王室衰落,各诸侯开始觊觎王权。周定王时,楚庄王首次于洛邑“问鼎之轻重”,被周大夫王孙满驳回。
秦武王也曾有问鼎之心,可不幸的很,因为卖弄匹夫之勇,获得绝胫而亡,留下了那句:得游巩、洛,生死无恨遗憾。
终于到其弟昭襄王时,秦国一雪前耻,迎九鼎入秦,可路过泗水的时候因天生异象,豫州之鼎不幸落入泗水之中,九鼎缺一,美中不足!
秦帝国消失之后,剩余的八鼎也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世人只闻起名,不见其器;而今天,销金窟要卖的就是-豫州鼎。
稍微有点学识的人都明白,九鼎是帝王之物,除了皇帝谁也没有资格拥有这样的东西,而点了天灯之后,卖家出的东西又不能不买;即使李承乾只花一文钱,那也是万死之罪,这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当豫州之鼎上的绸布被揭下来的时候,李承乾站了起来,他当然不是怕,而是实在想到这个东西竟然真的存在,他对销金窟幕后的老板更是感兴趣了。
于是,抖了下袖子,沉声言道:“这价嘛,你不用出了,我也不用报了,九鼎是华夏至宝,有市无价,这不是金银能衡量的,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起的。”
“可今儿这事总不能不解决,要不然双方都不来台!这样,我怀中有一物,且拿给你的东家看看,这价值比不比的了这豫州之鼎!”
话毕,李承乾从袖子掏出了一个锦囊,随后投掷到紫衣女子面前的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一听就知道是金属之声。
按照常理,遇到这种情况的人首先是想保住自己的命,甚至不惜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剩下的钱的破财免灾,乞求东主放他一马;
可这位爷不退反进,别说紫衣女子和在场的人迷糊,就连坐在他旁边的老头儿也让他搞糊涂了。
“后生,你那东西到底管不管用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趁着没有闹大,老夫到后面替你讨个面子,大事化下,小事化了算了。”,老头很欣赏李承乾,自然不希望这么好的后生折在这里。
“前辈放心,我敢担保不管这销金窟的东家是何许人也,一对现行的虎符的分量应该能分的清吧!”
“这不可能,你这个年纪怎么可能持有虎符,即使你是军中的将领,也不可能拥有成对的虎符,那是天子才拥有的权力!”......
第八百二十八章 该不该给面子!
老头儿说的没错,不管在历朝历代对于虎符的收、授都是有这严格的规定的,兵部也只能在特别的旨意下授予将领半只虎符,能够持有成对虎符的人除了天子之外还真不作他想。
不过,今儿他碰到确实是个例外,早在松州之战,李承乾有能力指挥大规模会战的时候,皇帝就把虎符给他补全了,算是对太子多年战功的褒奖,也让他可以安心上阵。
当然,李世民心里也很清楚,六率这支军队除了太子之外,谁都指挥不了,另一半虎符放在他手中就是个摆设;与其放在手中充当无用之物,还不如拿出来当赏物呢!
对于老者的问话,李承乾只是笑而不语,他本来是想用钱铺路把事搞明白的,可这幕后之人得了钱财还不满足,竟然拿豫州之鼎这样的禁忌之物来玩他,这不是没事找死吗?
这东西要是别人拿了,是死罪不假,可对于李承乾这储君来说却不算是什么,他把弄传国玉玺也不是一两回了,豫州鼎又算的了什么呢,他生气的原因是其险恶的用心。
稍时,销金窟的老板崔奎在紫衣女子的引领下,连滚带爬的上了二楼,要是没有后面紫衣女子的搀扶,估计这货来上个二楼都费劲,随后躬身将装着虎符的锦囊双手呈了上来。
待李晦拿回来后,恭声言道:“公子爷,都怪小的一时贪心,冲撞了您这样的贵人,着实是罪该万死!可这地方确实不是您这样身份的人该呆的,不如请儿升阁慢坐,小的在那给您赔罪如何?”
对于崔奎话,李承乾仿佛并不由听见,而是劝着老者再饮一杯刚送来的葡萄酒,其味香醇的很,不喝太可惜了;这让崔奎退了不是,进了不是,陷入了极其尴尬的境地。
“哼,害人之心不可有,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话你不会没听说过吧!我家少爷身份高贵,可也不是赖账之人,今儿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那以后还怎么出来混!怎么个章程你就在这说,否则后果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李晦最看不上就这路装大尾巴狼的,装特么什么装,平时欺软怕硬,开着这霸王摊,赚着丧良心的钱也就算了。
现在碰上硬茬子了,知道多大的靠山都惹不起了,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世上那有那么便宜的事。
今儿来的幸亏是太子,否则即使是皇亲国戚也得让这些龟儿子给坑死,按上一个意图不轨的罪名!特么的,既然是你们先划下的道儿,那就应该知道翻船会有什么后果,现在求饶,晚了。
“高老,您帮着美言两句吧,您和我家可是世交,这个时候您可得拉上崔氏一把啊!”,见太子不说话,李晦又油盐不进,崔奎赶紧拉上了老者,在这个时候也就只能求与之对饮的高老帮着说一句了。
唉,叹了口气指了指财迷心窍的崔奎后,老者拱手对李承乾言道:“老夫-高表仁,渤海人氏,与崔氏乃是世交,不知公子可否卖老夫三分薄面,有什么是咱们后面说话!
公子放心,今日老夫作保,一定让他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老头是想问李承乾到底是谁了,可见到天不怕、地不怕的崔奎都这副奴才的模样,再加之那对不合理的虎符。心里清楚,这位谈吐不凡的公子哥,已经不是他方才倚老卖老能随意调侃的后生了。
噢,眯着眼睛打量了下老者后,李承乾笑着回了一句:“原来是高仆射的后人,前朝的渤海郡公,真是失敬了!好,今日就看在高老的面子上饶他们一回!走,一道去,看看他们想用什么方式赔礼!”.......
在崔奎的引领下,李承乾和高表仁来到一处主阁内,敢迈进门,就看到一位身着华服的老妇跪在地上,拱手言道:“老妇崔氏参见太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一别多年不想今日在此地能遇见殿下,未及时迎接还请殿下治罪。”
崔氏这话一处,高表仁就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唉,自己到底是年纪大了,早就应该想到,这样的龙璋之相除了天家外谁又能培养出来呢!
在高表仁惊诧的目光下,李承乾上前扶起了老妇,沉声言道:“崔女官是长辈,孤可受不起这么大的礼,来来来,快起来!看到你,这就说明此产业也有邓王的一份了!”
如果是在宫中伺候过的普通女官,李承乾自然不会买这个面子,可面前的这位大有不同,她姐姐正是崔商珪,在武德朝的后宫之中,唯一能与万贵妃和尹、张等妃平起平坐的人物。
武德九年的时候,本来是要册封皇后,而崔嫔正是皇后的人选之一,在加上博陵崔氏和生了邓王李元裕,可是说有极大的优势母仪天下。但李世民这匹黑马杀出来后,不仅挤掉了父亲的皇位,更是让崔嫔的正位的机会给弄没了。
要知道在那个时候,不仅前朝乱,后宫也乱的不得了,但崔嫔却不以己利为念,帮着长孙皇后弹压了万贵妃等人,为皇室后宫的稳定做出了杰出的贡献;李世民也异常尊敬这位大义的庶母,特意遵她为太妃,请为天霞宫颐养天年。
而崔太妃最得利的助手就是面前这位俨然老矣的崔女官,后宫中很多差事都是由她出面办的,直至她出宫之前一直都被长孙皇后所重用。
当然,李承乾给面子不仅仅是因为这个,那是他曾听说过,年轻时的崔女官曾经被李渊“宠幸”过,事后又怕万妃和崔嫔闹起来,所以并没有给人家名分,从侧面来说她也算是太妃了。
唉,要不是崔女官识时务,博陵崔氏那嘴还不把李家给埋汰死,李承乾也是觉得脸上无光,是以不好板着脸问罪,毕竟不管怎么说李渊也是他祖父。
他心里也清楚,如果崔女官知道来人是他的话,断然不敢拿出豫州之鼎来生事,此事还真是那个崔奎财迷心窍的所为。
“老妇已然离开宫室和博陵多年,早以物是人非不再联系,这都是老妇的私产而已,与旁人无关!”
话间,又请李承乾上座之后,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殿下,崔奎是我过继的,您能不能看在老妇人的面上饶他一命,也算是为我那早夭的儿子留下一丝念想!”.......
第八百二十九章 你们,给老子放尊重一点!
听到崔女官说到早夭的儿子,李承乾的头不由的疼了起来,就算崔女官不说,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他总觉得是宫中下人闲着没事嚼舌根子,可没有想到竟然是真的,果然是应了无风不起浪那句话!
话说,崔女官被李渊那什么以后,没过多久就发现有了身孕,肚子也会因此一天天的大了起来,且又没有等到册封的诏命,所以主动去崔嫔坦白,可到了最后却是以一碗药了结这段的孽缘。
别以为靠着肚子就可以母凭子贵,在后宫众多女人中就可以脱颖而出,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最起码太武皇帝自己得认账,可李渊在这上面并没有展现出应有天子气概,反而是装了糊涂,通俗一点说就是提了裤子不认账。
再加上崔女官没有张、尹二妃那么不要脸,所以就弄成了两方都尴尬的境地。更为主要是崔女官这是给自己的姐姐上了眼药,算是犯了奴大欺主的罪过,即使她是被自愿的。
要知道当时崔嫔和万贵妃等人争的非常厉害,都想把皇后的宝座拦在手中,出这么大的丑事要是让对手知道了,难免用以美色迷惑君上获取非分荣耀为名参上一本。
那对于崔嫔和整个博陵崔氏来说都是一个不少的打击,所以崔女官不得不自己要求用药来解决此事。
没办法,不管怎么说也是她坏了规矩在先,作为世家的陪嫁女,即使是姐妹,她也仅仅是比一般的女婢高一点,说到底还是奴婢,这个苦果也只能由她自己吞下去了。
要怨她就得怨世家中糟粕的规矩,要是没有这混账规矩,她也不会遇到渣男-李渊,她不是第一各受害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要世家还存在,这个规矩就会一代代的传承延续。
李承乾与独孤妙音大婚的时候,独孤家也要效仿于此,但因独孤妙音早早的就进了宫,知道太子是什么脾气,所以一口回绝考国公的提议。
说道这个,李承乾还真想到一出不对劲得事,大婚前总有小宫女穿的花枝招展的、有意无意在他眼前晃;可大婚之后,这样的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感情这些宫女怕赔了本,还得不到太子妃的敕书啊!
算了,物是人非事事休,既然太武皇帝已经躺进万年吉地了,这篇就算是翻过去了;崔女官这辈子活的不容易,既是家族的牺牲品,又有那么一段不堪回首的孽缘;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当年也帮母后出过不少力,崔奎的贪财害人的事,敲打一番让其长长记性就算了,反正人家也没有冒用李姓,犯不着为斤斤计较。
再者说,这家伙满口保证,那些在销金窟耍过的秃驴,他一定在最短时间内找出来,即使是钻进耗子洞也在所不惜,保证让太子爷看到他虔诚的恕罪态度。
随即大方的宽慰了崔女官几句之后,李承乾等四人就在崔奎的安排下,来到另一间装饰华丽的房内用膳,这也正给了李承乾与高表仁方便说话。
高表仁可是大儒,与他老师李纲在前隋就是闻名天下的大家,要是能把请到苍文书院去教书,那书院的娃子们可是有福气了,至于他嘴上的花花根本就认不得真。
可还没说几句话,李承乾就发现气氛不对了,因为李晦和史仁基那两个混蛋,不仅没有动筷子,反而是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这让太子爷的心里起了无名火,他知道这两个混蛋一定是把自己划到太武皇帝一起了,毕竟他是嫡孙嘛!
“我说你们俩看够没有,别以为孤不知道你们俩心里想的是什么,以腹谤君是也算是诛心之罪!”
见他们俩还是看,李承乾叹了口气,与高表仁解释道:“先生勿怪,他们俩都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孤的后宫里没有那么多深宫之恨,直至目前为止只有一妻一妾而已,与先帝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哈哈.......,“殿下不必解释,你的为人,老夫听文纪兄说过,断然是不会多想的!再者说,食色,性也,殿下身负国家社稷承嗣,多讨几房妻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犯不着难为情。
也不必对这两位后生太过苛责,这世上的说谎话、谤君的人多了,可只要听不见,或者装听不见也就算了,毕竟他们还是能办事的,不是吗?”
高表仁笑是因为李承乾的脸上有腼腆之色,这与李纲所言,民间所说的太子大有不同,他想不明白这么正常的事,太子为什么会难为情。
天家嘛,富有四海,不要说娶几房妾室,就是把按照规制都补满了,也是符合礼制的,完全没必要因为这个解释太多。
不过,有一点李纲说的没错,太子与臣子们相处的都很融洽,君臣之间如鱼得水,要不然这二位也不会如此“放肆”的对待储君,他可见过杨广与臣子们相处的,这两者之间可有这天壤之别。
解释,那是很有必要,宗师们无一不是品行高洁的君子,要是让高表仁误会自己与李渊一样是个荒淫无道的渣男,那一口回绝邀请,那蒙受的损失可不是今天这点小钱能比的。
“是是是,先生说的是,孤受李师教诲多年,对于自身的要求也从未放松过。有道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孤是有好的先生教了,可苍文的书院的娃子们却没有这样的好福气。
今儿偶遇先生就是缘分,还望先生能够不惜身体,为国家再育良才,这也符合圣人说的有教无类嘛!”
听完了李承乾的话,高表仁笑着点了点头,这李文纪端是比他有本事,硬是把一国储君调教的如此机敏,或者说的更贴切一点就是如此无赖。硬是要把人的剩余价值都炸干净不可,所谓帝王心术已经矣,李文纪死也算得瞑目了。
“好,殿下,老夫相信你这嘴啊,就算是死人也能说活了!也罢,老夫反正闲了几十年了,逍遥的也够本了,要是再不趁着有时间调教出几个像样的学生,那可就没脸去地下见儒门的历代先贤了。
不过,老夫也是有要求的,听说张玄素他们在那的待遇都很高,老夫的学问并不比他们低,而且佳酿一定要供足了,老夫一日无酒就浑身不舒坦。”
所谓文无第一,武武第二,文人嘛,从来都不会承认自己的学问比别人低。这与那些在翠微山修《贞观大典》的家伙们一样,整天吵吵闹闹的,还不是为了一个面子吗?........
第八百三十章 有些女人是碰不得的!
原本李承乾是想揪出那些藏至深山、潜至平原的秃驴们线索,可没有想到歪打正着碰上了豫州之鼎,更没有想到能为苍文书院请到一位儒学宗师。
教育是兴国之本,李承乾心里清楚要想改变现有的官场状况,那就必须培养出更多的读书人。
这些年来,他在苍文书院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是只有付出没有回报,而且投入的资本是年复一年的多。
即使有学子到了出仕的年纪,李承乾还是让他们多多游历,学习,从实践和生活逐渐积累经验,磨一磨他们的性子,将来的仕途才沟坎儿才能少。
别看这些家伙年纪不大,可个个心高气傲的很,整天在书院中粪土万户侯,火候还是不够,还是太年轻了;不过可以理解,名师教出来的嘛,自然目空一切,对于“老派人”的保守看不下去。
治大国如烹小鲜,随着年纪、阅历的增长,李承乾越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上面错一点没关系,可到了下面,地方上的特殊性和复杂性要比想象中麻烦的多,想要改过一下子改过来并不是那么容易,这是要打乱地方政策节奏的。
所以李承乾必须提前与高表仁说一说苍文书院的具体情况,以便让老人可以尽快适应那里的生活和工作,让他在心里上做好长期的与那些牙尖嘴利的家伙们周旋的准备。
崔奎还是懂事的,知道太子与那些找乐子的人不一样,所以并没有安排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侍来伺候,仅仅是派了一位服饰朴素的姑娘伺候酒水。
还别说,这姑娘的气质真不错,举手投足之间也能看出受到过良好的教养,与那些庸脂俗粉有着天壤之别。
史仁基这家伙自打小姑娘进来,这眼睛就没从人家身上离开过,端端是失了一州之长、封疆之臣的风范。李晦也不得不咳嗽一声提醒下注意一点,万一饶了殿下和高老的兴致,那他可是吃罪不起的。
当然,就算李晦不咳嗽,李承乾也注意到史仁基的表现了,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可以理解。三十多岁的人了,远离长安,远离老家,好不容易看到这么可人的小家碧玉,多看两眼也是应该的。
李承乾带了十多年兵,知道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的道理,史仁基也是正常男人,与六率中的那些家伙都是一样的。
正巧,刚上小姑娘来给填酒,李承乾淡淡地问了一句:“小姑娘,崔奎是你什么人?”
“回太子殿下,小女崔颖,家父正是崔奎,家父说下人们粗手粗脚的,怕唐突了殿下,惹得您不高兴,所以就让小女来伺候。
如果殿下吃着有什么不满意的,请尽管吩咐,小女可以下去张罗几道拿手的小菜佐酒。”
崔颖的回答落落大方,从这上面就能看到出来,崔女官把她讨教的不错,算的上是大家闺秀的风范了;
李承乾明白这是崔女官的意思,东宫嫔妃少的可怜,要是能入了自己的眼,绝对要比崔女官在武德朝的日子好过。
“孤久在军旅,在吃食上一向都很随意,没有一般皇室子弟那么多毛病,你不用那么紧张!”
“来,孤给你介绍一下,又手边这位是你们宁州的刺史-史仁基,是你们宁州的父母官。
在狭乡迁宽乡中政绩斐然,孤要上报天子为他请功,前途不可限量!你今儿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他喝酒,孤这里自有李晦帮衬着,去吧!”
话毕,李承乾摆了摆手,示意她放下酒就可以过去了,随即又扭头与高表仁继续聊着书院的事,尤其是他的学生-狄仁杰,这小家伙是天分很高,可没什么人能真正治的了他,这回高表仁去长安,李承乾希望他能制服这头骄傲的小豹子。
当然,对于太子的爱徒之心,尤其是堂堂的储君是以私人的身份,请他对自己的学生多加指点,这就更让高表仁看出了太子的诚心,让他对于到苍文书院执教充满了期待。........
酒兴总有过去的时候,兴致随酒劲儿上头儿之后,李承乾三人便乘着车架向几十里外的刺史府驶去;车驾内李承乾靠在软垫下假寐,李晦那不着调的家伙不停的调侃着有些喝高的史仁基。
“史兄,你这眼光不错,崔家那姑娘眉眼间就能看出是个正经姑娘,这事你得信兄弟的,我在长安那可是这个,什么姑娘只要一搭眼儿,一准给你看的明明白白的!”
看到李晦挑大拇指,史仁基连连摆手,随即解释道:“小王爷,小王爷,您可不要打趣下官,下官就是看看而已,不敢有丝毫越轨之想!”
“再者说,博陵崔家是什么人家,下官这出身,自己心里有数,是入不得崔家的眼的。”,史仁基自嘲的说了一句,他是个读书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美好的追求。
可追求毕竟美好的愿望,即使崔女官是崔家的庶枝,儿子和孙女也是从庶出中过继的,但不管说崔颖都是世家女,不是他这么个突厥串子能攀附起的。
“什么啊,你是大唐的刺史,正经的命官,他们也不过崔家的走商一房的,算得了什么呢!更何况他们在你的地盘讨生活,又不是什么正经买卖,那还不拿捏的死死的。”
“哎,食色、性也,这话是圣人说的,当官也不能耽误找媳妇啊!你别看太子爷,这点谋私的权力,他还是不会管的!而且现在又不是在衙门,他就是我堂弟,有什么私房话随意说嘛!是不是,高明!”
呵呵,笑了两声后,假寐的李承乾坐了起来,接过史仁基递过来的水后喝了一口,随即淡淡地说道:“紘晟,想讨婆娘,没问题,调回长安之后,孤让太子妃帮你安排,保证让你满意。”
“可崔氏女不行,尤其是这个被崔女官调教出来的崔颖,娶回家绝对是家宅不宁,你别听李晦瞎白话,后宫的事儿,他能知道多少!还是让这位崔家小姐在这直钩掉金龟婿吧,你不合适!”........
第八百三十一章 马车内的交易!
崔女官的遭遇值得同情,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李承乾不是那种见色就晕头的家伙,不管是不是真有报复之心,他都不可能给崔女官一点机会把孙女后宫之中,而且还会把这种情况扼杀在萌芽之中。
同样的道理,李承乾也不可能让这样的女人嫁到史家去,史仁基是个只知道为民请命的一根筋,虽然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算是能吏干才,但在男女之事,绝对是个愣头青,是注定玩不过内官调教出来的姑娘。
不过,崔女官还算是明白人,见太子爷没抬眼皮,不仅把没有再有所动作,更是把黄金如数奉还,还让崔奎带话给李承乾,能搏太子一乐,也是他们崔氏的福气。
宁州的乡绅与他们多有来往,狭乡迁宽乡的政策,他们会帮着宣传和规劝,一定积极配合刺史衙门的行动,这也不辜负皇后娘娘的教诲。
什么叫会作人,这就是,听完了崔奎的话,李承乾那里还能不明白,人家这都是为了保障好自己的买卖,虽然他们也是在衙门挂了牌的,但因为买卖的性质,很多时候势必会踩过线,在太子那有积极的态度,这对于他们的将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当然,崔女官还有另一层意思要传递给李承乾,这样的买卖是不怎么样,可总是会有人作的,这是一铁一样的定律。她作的话,不管生意作多大,开到那里,都会是东宫的眼睛,只要太子需要,想办什么事都是没问题的。
而且太子对他们知根知底,想要弄死他们就是举手投足的事,也省去查案和搜寻证据的时间,为什么不能放过他们只取不义之财的人呢!
“崔奎,你母亲不容易,前半生在宫内吃尽了苦头,后半辈子又要为你们父女操劳,很是辛苦,以后你可要好好的孝敬他,否则就是孤饶的了你,皇后娘娘也是会治你不孝之罪的。”
听到太子爷说这话,常年混迹于市井之间的崔奎立刻就领悟了上意,那张长得跟鞋拔子一样的脸咧得跟荷花一样,李承乾真怀疑他那如花似玉的闺女是怎么生出来的,难道是随母亲了?
不过,崔奎办事还是挺有效率的,这才几天啊,就搭上线了,这回他来的目地就想好好拍拍自己马屁的。行,这也算是将功赎罪了,李承乾也愿意看看他这个“能人异士”到底替他找到了什么样的“宝”。
庆州-萝县,销金窟的商队浩浩荡荡的从宁州境来到这里,而此行的目地正是日常进货的程序,一旦联络好了一批卖家,他们就会携带大量的金银前去交易,银货两讫之后,再回转到相应的卖场赚取差价。
崔奎在路上,详细介绍了他们这一行的潜规则,这并不是低买高卖那么简单,销金窟更注重的是买家的癖好,有人爱书、有人爱怪、有人爱玉,反正只要有钱人的心头好、心头急,他们都收,多少钱都行。
为了准确掌握富豪们的喜好,销金窟还养了一批消息灵通之辈用来确定消息的准确性,大到赌坊、青楼,小到门房、使唤,反正是谁能提供消息,他们都要刻意结交。
别以为这是件很简单的事,这形形色色的人都得小心的对待,不管人家有什么大事小情,方方面面都得照顾下去,否则一旦得罪了人家,那消息可就断了。消息一段,财路自然就没了,这种傻事,他们是不会作的。
同时也委婉表达了他母亲心中的想法:崔女官叮嘱的非常清楚,抱上东宫这颗大树的机会不是谁都能遇到,而且太子也不是美色、金银能动其心的,崔颖就是最好的例证。
想要让他们这一支在崔氏崛起,就得忠心耿耿的做好他所交代的每一件事,认认真真的作好一条狗的本分,因为只有他才能让他们有反身的机会。
世家,世家,看起来表面光鲜,人人都羡慕出生在那里,可外面的人那里知道,这些光鲜的背后有多少血泪和无奈,如果真的有选择,她宁可托生成牛马之类的畜生,也不愿意活在这种家庭中。
她不恨先帝,不恨崔嫔,因为他们没有义务与一个奴仆多考虑什么,可崔氏呢,要是没有这个始作俑者,她会受那么大的委屈,吃那么多的苦吗?
崔奎自幼父母双亡,在家族中的子弟院中长大,而且时常被那些嫡出和有父母的人欺负,就是因为看重了这点,崔女官才过继了他。
她相信有这不幸童年的崔奎,感同身受的他,对于崔氏这样腐朽的家族一定有刻骨铭心的恨意,所以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伺候好太子爷,无论什么代价都是可以的。
“崔奎啊,你母亲的意思,孤心里清楚,也表示理解。这世间不公平的事不止出现在崔氏,皇室又怎么样,孤与魏王就曾被隐太子的五个儿子特殊关照过,这种创伤,孤能理解。”
“可世家毕竟是世家,即便孤是当朝太子,权行九州、力折公侯,对于树大根深的他们也要忌惮三分;你们母子这样的想法是没错,但也得从长计议,否则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次你帮了孤,孤也不能白得你的人情,有什么想法可以去北镇抚司找长孙冲,你可以完全相信他,他完全可以代表孤与你沟通。”
李承乾要表达意思很简单,扳倒崔氏可以,但东宫不会出面,既然你们母子这么痛恨崔氏,那就掂量好如何动手就行了,内卫不仅会给予崔氏的一切情报,更会满足其一应的需求。
成不成,看他们母子自己,也看天意,最后的代价和结果是什么,都是他们母子自己应受的,内卫或者说东宫不想沾染一丝的因果,对于崔氏的内部倾轧乐观其成。
看着崔奎殷勤的给自己添着茶水,李承乾在心里不由的感慨,都说多行不义必自毙,崔氏那些只任利益,不认亲情的家伙取死有道啊。
他相信,崔氏一族中不仅是这对母子在蛰伏,等待反戈一击的机会,一旦真有了风吹草动,那这颗参天的巨树顷刻之间就会崩塌。.......
第八百三十二章 行了,你也下去凉快下!
既然要准了崔奎的建议,那自然是要“入乡随俗”跟着商队把该走的地方都走到了,否则万一让那些“受了惊的兔子”察觉了出了味道,那这把草可就白扔了,因为人家压根就不会吃。
心思灵透,久经世事的崔奎当然知道金钱交易在太子眼中有些无聊,也提出过要提供一些乐子。可太子不仅没头不抬、眼不睁,反而选择了在小溪边钓鱼、看书这么无聊的事儿自娱,这让崔奎在心里十分同情李承乾。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有怎么样,吃也吃不好,穿也穿不好,玩也玩不好,与他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根本就没法比;看来母亲说的是对的,大人物看似风光无限,可这日子未必过的比他们好。
崔奎懂什么啊,李承乾这十多年要么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皇宫中,要么是腥风血雨的战场,像这样清闲、无忧的欣赏春天旅途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既可以放松精神,缓解政务上的压力,又可以看看这乡间的风光,也算是不错的选择了。
鱼杆一支,手握着一卷汉书的李承乾躺在摇椅上,一边听着房遗爱期期艾艾的背着兵法,这混球根本就不像是房玄龄的儿子,就这么一本书,背了小一年了,还特么磕磕巴巴的,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之者不胜。故、故、故校之以计,而索其情,曰:主孰有道?将、将、将孰有能?额,额,额,后面。”,背不下去,心虚的房遗爱偷偷看了太子一眼,随后又赶紧跟李晦挤眉弄眼,让他赶紧给点提示。
本来觉得跟太子出来是美差,可没想到,到了这更要命,背兵书,背啥兵书啊!他一个偏僻之将只要约束好手下的将士,带头冲锋就行了,用想那么多吗?那都是大将军们该考虑的问题,他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好不好。
唉,“行了,甭指望李晦再给你打什么掩护,就这么点东西,你说你背多久了!长点心,行不行,再这么混下去,高阳你都管不了!”
叹了一口气,李承乾淡淡地说了一句,这种事完全是自愿的,房遗爱自己要是不发自内心的学,根本一点兵法的奥妙都领悟不到,这跟填鸭没什么区别,他这个大舅哥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学会了也不见得能管的了她,臣这那里是娶了婆娘,分明就是给自己迎了一位祖宗回去,尤其是有孕以后,臣在家里连大气都不敢喘!”,房遗爱蒲扇大的手一边搓弄着,一点低声的回来一句。
他这话把李承乾和李晦都气乐了,高阳公主从小就比其他的公主娇气,算是公主中脾气最大的一个,现在身子沉了,更是达到了生人勿进的程度;再加上房遗爱又是个看不出眼色的东西,这火儿能小的了吗?
“行了,忍忍就过去了,反正也没几个月了,你小子。”,李承乾这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十几个家奴打扮的人簇拥着一名贵公子走了过来,打断了李承乾的训话。
只见这些家奴在少爷的指挥下跳入了水中,张开了大网,目地非常明确,他就是要把上游的鱼全都一网打尽;可李承乾的鱼竿也放在下游,他们的网直接抄到了太子的前面,这是不是有点扯了。
看到太子挑眉头后,李晦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河边看了看河中的网,又走到那位不知死的少爷面前,沉声言道:“小兄弟,你们这用的绝户网吧!谁让你们这么抓鱼的,那小鱼还没长大的,都抓没了不是竭泽而渔吗?”
“再说,我家少爷的鱼竿可还在下游呢,你让他的鱼竿怎么办!”
李晦眯着眼睛,面带不屑的看着这位光长肉不长脑子的家伙,那么小的鱼都不够塞牙缝的,抓有什么用的。再说,眼睛长屁股上了,没看到有人先到着了吗?先来后到不懂吗?
“爷告诉你,这水是我的,河也是我的,这一片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这跟你们没什么”,小胖子拍了拍大肚子,颇为得意的回了一句,又随即摆了摆手,示意李晦躲远一点,不要没事找事!
呵呵,李晦冷笑了两声,反了一句:“你特么谁啊,你龙王啊!还水是你的,河是你的,你以为你是皇帝啊!”
李晦这话音刚落,小胖子立马就不干了,招呼着手下的奴才赶紧上来,怒声吼道:“来人,把这小白脸给爷摁住,让他知道知道,爷是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揍他个,啊,啊疼!”
小胖子的话还没说完,李晦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卸掉他那高高抬起胳膊的关节,而他那些下人则被冲过来的房二挡了下来;房遗爱可没有李晦那么好的脾气,凡是挨了他的重拳的人,无一不在地上打滚哀嚎。
稍时,解决完臭鱼烂虾之后,小胖子像狗一样被房二踩在脚下,李晦则坐在他身边,以巴掌拍了拍他的胖脸,肃声说道:“小胖子,这周围都是销金窟的护卫,你们是那来的兔崽子,又是谁让你到这来的!”
“好汉,大爷,饶命啊!我们就是来与销金窟作生意的,没有恶意,真的,你相信我。”,小胖子面露恐惧之色,赶紧解释了一句。
“小子,你还真是不老实,拔萝卜也不看看老嫩,你信不信,不管你是什么背景的杂碎,;老子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蝼蚁一样轻而易举。”
崔奎能做这么大的买卖,足以说明其聪慧非一般人能比,不可能不知道打扰了殿下的兴致是什么罪过。
而且这两天一直都没有人来打饶,今儿不早不晚的,来了这么一伙打鱼的,而且口儿还这么硬,谁能相信他们不是来刺王杀驾的!
随后在李晦的示意下,房二把抓住了胖子的腰带,大喝一声,直接就他扔到小溪中;随后又纵身越入水中,让小胖子凉快一下、清醒一下,好好想想该怎么回话!
就在李承乾起身走到河边,看着房二与小胖子“互动”正欢的时候,崔奎与一位更胖的家伙跑了过来。
只见那胖子先是心疼的看了一眼小溪中的儿子,然后立马跪了下来,俯身言道:“臣庆州刺史-昌文叩见太子殿下,犬子无状,冲撞了殿下,请殿下治臣管教不严之罪!”
“行了,你也下去凉快一下,然后再来回话!”,话毕,一甩袖子,李承乾转身向阁楼走去.......
第八百三十三章 不能白送上门!
李承乾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可他最烦的就是当官儿避重就轻,推卸责任这点,有事就说事,就事论事,完全没有必要遮掩什么。什么叫他儿子冲撞自己,这和你堂堂刺史在来此作与政事无关的事,有必要的联系吗?是一码事吗?
所以必须让他与其子一样下去凉快一下,洗洗脸,知道下他是干什么的,面对的又是什么人,好好想想该如何回话。
小溪旁阁楼,昌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身上被溪水浸透的衣服虽然裹在肥硕的身上难受,但也不敢轻易的挪动,额头上不住地往下滴水,也分不清到底是汗水还是溪水了。
此刻的昌文心里非常明白,他儿子的事都是小事,即便太子不乐,打一顿,教训一下也就算了;
可他呢,眼下正值狭乡迁宽乡的关键时期,他为了私利,弃庆州政务而不顾,让太子逮了个现行,那就跟主动找死没什么区别了。
昌文是贞观五年的进士出身,在长安受命的时候,太子就给他们这些进士训过话,知道殿下最讨厌就是这种不干实事的官儿,所以就想借着儿子的事儿遮掩一二,可谁想到直接被扔水里了呢!
“昌文,经年不见,你这身子是越发健硕了,就是不知道公肥硕非常,那庆州的百姓是否也是如此呢!”,放下手中的茶盏后,李承乾轻撇了昌文一眼。
“回殿下,臣臣,臣羞愧难当,但州里的政务却没有落下,狭乡迁宽乡的国策正在有序的进行中,臣保证一定按时按点的完成。
上不负陛下天恩,中不负殿下期许,下不负百姓信托,一定妥妥当当的,让百姓们感念陛下和您的恩典。”
虽然很奇怪太子为什么出现在这,为什么会与崔奎这样的奸商在一起,但眼下确实不是犯好奇心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怎么把自己这身土抖落干净,否则官袍丢了不说,脑袋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呢!
太子是个务实求真的人,只要把话题的重点扯到他最关心的问题上,那殿下火气就会少上不少,自己的压力也会少上很多。
“昌文,孤知道你们在地方当官的,多少都有点私业,也有一家老小要照顾,所以与商人们有所来往也很正常,且也免了盘剥百姓落一个坏名声。
但你给孤记住了,朝廷在庆州的大政要是被耽误了,孤不仅要治惊驾之罪,更是要摘了你的脑袋。”
“行了,起来回话吧!”,摆手示意昌文起来后,李承乾又看了一眼门外的同样蜷缩在地上的小胖子,心中替他默念了一声时运不济,落到李晦和房二手里,能活着就算是祖上积德的缘故了。
“昌文,年轻人纨绔一点不要紧,可嘴上要有把门的,否则不禁误了自己的前程,更是容易连累家小。
你也算是老吏了,官场上这样的例子也见过不少,应该知道再发展下去,会是什么结果,所以多多抽时间管教一下。出不出息不要紧,最主要的是守该守的本分。”
之所以不降罪是因为现在正是大政施行的关键时刻,地方官只要没有大错,还是要得过且过的容忍他们身上的瑕疵,毕竟这个他们最熟悉地方的情况,临时抽调人员会有严重影响进程。
至于他们家那小胖子一看就是色厉内荏、欺软怕硬的纨绔子弟,打一顿就算了,要是与他计较太多,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没有气量了。
“是是是,殿下教诲的极是,都是臣疏于管教才让这孽畜如此的无法无天;您放心,臣回去以后就打断他那双狗腿让他再也不能生事!”
昌文胸脯派的叮当响赶紧回了一句,知足吧,惊了驾还没拖下去砍头就已经是造化了,这要不打断他的狗腿给殿下出出气,这事还能过去吗?
“哎,让你管没说让你把人废了,孤就是再小心眼也不至于让你们废子来表现忠诚吧!”,这些人都特么跟谁学的,动不动就家法伺候,你们那狗屁家法要是管用,他能是现在这个样子吗?李承乾最烦的就是这套。
“不敢,不敢,殿下教训的是,臣回去一定好好说,好好说!”,昌文扇乎着胖手,一边摆手,一边解释着。
“行了,你和崔奎的事,孤懒得过问,抓紧处理完这边的事回去当差,你拖得起,老百姓托不起。”,话间又指了指那小胖子:“你这宝贝儿子暂时接孤用几天,没意见吧!”
“没有,没有,犬子能为殿下效劳是他福气,这混球别的本事没有,对于庆州的一草一木都熟悉的不得了,有他在跟前引个路,倒是也能省去不少的时间。”
看到没有,到底是亲儿子,前一个刻还要大义灭亲呢,这会儿就卖弄他们家胖儿子熟门熟路了;没错,刺史的公子,能特么在庆州吃不开吗?不过,既然用到人家,李承乾也懒多管他们家里的事。
打发走了昌文之后,就把小胖子-昌盛叫了进来,看他唯唯诺诺的样,李承乾不由的轻笑的两声;
这小胖子估计心里还在埋怨自己出门没看黄历,好死不死的打扰了太子钓鱼的雅兴;白挨了一顿打,喝了一肚子水不说,差点把他老子也折进去了。
“小胖子,哦不,昌盛,娶妻了没有?”
啊,昌盛胖胖的脸上浮现一出茫然的之色,他怎么也想到太子竟然会问这一嘴;随即老老实实的回了一句:“回殿下,小臣,小臣已经有五房妻妾了!”
“想不想再娶几房,或者说想不想尝试一下别样的风情!”,李承乾的嘴角微微上扬,盯着慌里慌张的小胖子看着。
额,“不敢,不敢,小臣怎敢劳烦殿下操心呢,不不不,是不敢在殿下面前放肆!”,虽说食色、性也是男人的正常需求,可他也不敢在太子面前展现他的“男儿本色”啊!
“不敢不行!你得敢而且还得超长发挥,如果要是让孤不满意,那你的下场就只有当宦官一条路可选!何去何从,你自己选吧!”
看太子风轻云淡的喝着茶水,昌盛额头上的汗不停的往下趟,脑海中还进行着天人大战,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在这种情况在禽兽与禽兽不如之间的选择。
要是换作往常,甭管是谁蹿局他都敢应承,可面前的这位是大唐储君,未来的皇帝,谁能明知道他的身份,还在其面前“抖雄风”啊,那跟寿星公吃砒霜有什么分别。.......
第八百三十四章 禽兽与禽兽不如!
进入庆州境的这几天,李承乾一直在想到底用谁来当这个“急先锋”,崔奎的身份毕竟是个中人,要是没有相应的捞家出面,那这些“从良”的师傅们怎么能上钩呢!
现如今天上掉了来这么个小胖子,那意义就不一样了,虽然看起来有些油腻,但实际上在李承乾眼里他与那个“林妹妹”是一样的,有什么人比刺史的公子更让人放心的呢!
fo门历来喜欢与官场上的人来往,喜欢结交他们为自己的势力营造安全的生活土壤,在庆州这个地方,刺史家的公子这么道“饕餮之宴”摆在面前,这些秃子怎么能忍得住呢。.......
庆州-平县,一处豪华的私人庄园,这原本是当地一位致仕官员的宅子,可几个月前,突然来了被一位姓刘的员外买了下来,在这里开了一个供人玩了的场子。
与普通的秦楼楚馆不同,这里的姑娘身上都带着股孤傲的气质,不仅长得可人,更是个顶个的精通诗词,尤其是姑娘们的“功夫”,不管是什么样的男人尝试之后,都会沦陷在那里。
男人嘛,对待女人的态度就是征服,征服不同的女人,普通地上的姑娘都是笑脸迎客,贱的不得了;而这里的顾念都给人一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冷冰冰的感觉,更是能激起男人们心底的**。
所以,在短短几个月时间,这里就占尽了庆州范围内青楼生意的市场,乡绅豪客们都被吸引了过来,为了能与这里的姑娘共度**,他们不惜一掷千金。
别看昌盛是刺史的公子,但每个月的例钱毕竟是有数,所以这种地方他是玩不起的;但这回有了李承乾的仗腰眼儿,这个小胖子把身上的纨绔之气发挥到了极致,不仅点了好几个姑娘陪寝,更是包了全场的酒水给场的人畅饮。
本来老鸨子是挺看不上这种败家子的,可看到地上一整箱的黄金,她那双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连连赔礼道歉请昌少多多包涵;谁能想到这位刺史家的少爷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财呢!
“昌少,姑娘们的伺候的怎么样,这些酒水和菜肴还满意吗?”,老鸨子-謦娘弯折要,陪着笑脸俏声声的问道。
“爷只能说凑合,你们这买卖开在这么个穷乡僻壤,能弄到什么食材,这也就是爷躲着家里的老头子,要不然能到你们这玩!”,话间,喝了一口姑娘用嘴渡过来的酒,又在怀中摸了两把,弄的姑娘一阵娇嗔!
“还有,你给我留神点儿东大堂,那兄弟与我们家可是世交,父一辈、子一辈的关系就不用说了,要是招待不好,爷我一把火点了你们这淫窝!”
昌盛指的兄弟正是李承乾,来这种地方,要么“下水”,要么du钱,没有其他的选择,有洁癖的李承乾自然选择后者,为了低调一些,不至于引起太多的目光,所以才让昌盛出来“点天灯”。
“那是,那是,昌少,您放心心,奴家已经关照过了,酒水、茶点都是最好的,也不让他们出千,保证让秦爷玩的舒心,不敢添一点手段!”,謦娘赶紧补了一句,生怕这愣头青真的让他老爹手下的差役把这一把火烧了。
“可是,这位秦爷着时有些奇怪,这三天奴家给他安排了好几个姑娘,可秦爷就是头不抬,眼不睁的,这让奴家很不好作;
要不然您给支个招儿,让奴家知道如何可以把秦爷伺候好!”,在謦娘眼中这位秦爷可是挺不好伺候的主儿,这么多姑娘都不上眼,想怎么着啊!
呵呵.....,轻笑了两声后,左拥右抱的昌盛笑着回道:“你是不是有病,他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不玩,随着他高兴就好!
看不上眼就只能说你们家的姑娘不行,这你得自醒,知不知道。来,有多少好姑娘,统统给爷送来,爷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知道不!”
“是是是,昌少,您放心,奴家这就去给您安排。”,心里骂了一声色中恶鬼,早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后,笑着恭身退了去。
謦娘这边刚走出去,李承乾伸着懒腰走了进来,昌盛大咧咧的让房中的姑娘都退出去,然后又殷勤的给太子倒了一杯茶。
随即苦着连说道:“殿下,我的爷,祖宗,崔奎那混账东西什么时候到啊!他要是还不来,小臣就让这帮娘们玩废了!.......”
这人都是肉长的,哪能经得住这么造啊,就算自己浑身都是铁,也让这些娘们磨成针了好不好;崔奎那个低贱务必的贱商不仅蒙骗了太子,更是害得自己成了女人的泄欲工具,这身神膘都少了多少了。
特么的,他今天必须跟殿下把话说明白了,不能这么耗下去了,太子花的是钱,他用的是命啊,再这么下去非得被玩死了不可。
“哎,昌盛,你可别乱认祖宗,我们李家的门槛可不是你能高攀起的!另外,你不是夸下了海口吗?欺君之罪可不是开玩笑的,作为刺史家的公子,你不会不清楚吧!”
“昌盛,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要是被耗死在这里,孤一定上表天子,请求重重册封你们昌家,这也算是破例了!不是吗?”
这种方式的“为国捐躯”,别说昌盛没见识过,就算是李承乾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没办法,谁让这的老板与崔奎定的时间没到呢,而且还要不引人注意,不牺牲昌盛也不是啊!
再说了,这小子可是在自己面前夸下海口了,甭管是什么阵仗,他都能替君上扛下来,也让太子看看他不是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也是可以为国建功的人才。现在机会已经来了,怎么能这么快就打退堂鼓,那可不行!
“殿下,小臣真是不行了,要不然换李将军他们来替换一下,这铁打的汉子也成绕指柔了!”,苦着脸回了一句,他明白这情不好求,所以就想多拉两个人进来分担一点“火力”。
“哎,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孤相信你能扛的住,摆平这事后,孤一定重重赏赐于你。要是实在扛不住了,就用点药顶顶,咬咬牙就过去了。”,话毕,站着说话腰不疼的李承乾笑着拍了拍昌盛的肩膀。.......
第八百三十五章 刘员外!
昌盛这边难不难受不要紧,就算是用药挺,把他自己玩废了,也得把时间拖下去,冲撞了储君的驾这么大的罪过都免了,总不能连这一点代价都不负吧!
好在这个等候的时间并不长,仅仅又过了两天,崔奎和一位尖下巴的中年有说有笑的上了二楼;尤其是尖下巴的家伙,他回头一望的时候,李承乾还与他对视了一眼,果然是“鹰视狼顾”之相。
崔奎还有用,来这里的人又形形色色,李承乾有义务让销金窟不沾染嫌疑,以便在江湖上继续行走,所以什么时候崔奎离开,什么时候就是动手的信号。
稍时,看到崔奎在馨娘笑脸相送之下,李承乾直接就把手中的酒杯的摔了个粉碎,心领神会的李晦一把就抓过摇骰子人,直接就摁在桌子上。随即撸了一把他的袖子,数十颗骰子直接就抖落了下来,周围的赌客纷纷直娘入老子的骂了起来。
在李承乾的认知中这种伎俩一定存在的,不使点手段,全靠运气摇,就算是有座金山都赔不起。所以闲着无聊的他和李晦对着这家伙看了好久,直到发现了他每三到五次都会抖一次袖子才算是明了的这其中的手段。
而且,为了配合这家伙把戏演下去,李承乾兄弟二人还特意多输了一点钱,让他更加得意,把他们俩当成了冤大头,以至于起到身份掩护的作用;既然现在要收官了,自然拿他来当由头了。
“各位,各位,先稍安勿躁,骂是没用的,闹也没有用,大伙儿在这都输了不少的钱,不如就让他们的东家现身出来露一手,看看到底是有真本事,还是只能靠蒙骗这种小伎俩糊口,是不是!”,李晦按着那人头狠狠地砸了一下案子,面带不屑的说了一句。
没错,他这话立刻就得到了大伙的赞同,能来这玩的人都是不差钱的主儿,玩的就是一个运气和心情,让这家伙一出千,啥好心情都败坏了,还能玩下去吗?
再者说,既然地处江湖之远,那就按照江湖的规矩办,输赢全靠个人的手段,否则这买卖他也别干了,趁早关门大吉。
看到李承乾他们这闹起来,馨娘顿时是花容失色,赶紧跑到正在左拥右抱的昌盛面前,人是他带来的,现在却在砸场子,他不能光看热闹不说话,置身事外不是。
“昌少,昌少,您看秦爷带人闹起来,您得说句话啊!要不然奴家这庄子还不让这些起哄架秧子的给烧了,奴家可是尽心伺候了,您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救你?怎么救?让爷救你?那岂不是有负朋友之义。爷是没告诉你还是怎么着,要伺候好了,不要耍花招,我那兄弟脾气不好;现在好了,让人抓了个现行,你让爷怎么帮你。”
面上虽然很生气,但心里昌盛却高兴的很,终于要结束了,再特么不行动,他这身神膘恐怕就要交代到这了;
在这幸福并痛苦的几天里,他就在心里暗暗发下过毒誓,以后一定要作个老实人,否则早晚不知道就死在什么“酷刑”之下了。
“看在你们这几天把爷伺候的挺舒服的份上,爷给你提个醒,秦兄弟可不是一般人,你们那套对付贩夫走卒的那套对他不灵;要想解决的话,还是请后台东家出来,看看能不能商量一下,去吧!”
得看到这位爷转身回房了,馨娘也就不在与他这墨迹了,赶紧倒腾着小腿跑到后面,幸亏东家今天在,要不然还是没办法解决了;
同时她对这位难伺候的秦爷也有了新的认知,连刺史的公子都惹不起,那肯定是烫手的山芋啊!
而东家-刘员外听过了馨娘的汇报后更是眉头紧锁,这买卖开了有一段时间了,以前也有有人上门闹事的,可都用非常的手段解决了;但今儿这位可是刺史公子引来的,他们只要还想在这混,地方官是得罪不起的。
是以,刘员外不得不亲自下来与这位“秦爷”盘盘道,看看到底是什么价能把今儿这事平了。.......
“诸位,我是这个庄子的东家-刘熵,今儿扫了大家的兴致实在是抱歉,这个奴才既然扫了诸位爷的兴致,那就的承担相应的后果。”
话毕,抽出腰间的刀子,唰唰两刀砍掉那人的两只手,随即一脚将其踹到一边,让下人们把他脱下去。
一边用帕子擦着手,一边对惊恐的众人风轻云淡的说:“当然,这奴才的手贱砍掉事应该的,且今儿诸位在这输的钱,一律双倍赔付,并敬上美酒十坛,美女一名,不知道诸位爷可还满意!”
看着刘熵剁人手连眼睛都不眨,众人看着心里实在是害怕,这家伙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这样的人可都是亡命之徒,他们是惹不起的,所以即使心有不甘也都讪讪的退了下去。
待众人退出去领赔偿之后,刘熵对李承乾拱了拱手,笑着说道:“秦爷是吧!听闻秦爷是昌少请来的贵客,刘某本应该早早来拜会、恭听训示的。可没有想到下面的人手艺不精,扫了秦爷您的兴儿,这更是万死的罪过了!”
“秦爷,您划个道儿,刘某一定照做,不管是要钱,还是要人都没有问题,只要您的气消了,怎么都好说,您看成不!”
话毕,刘熵大马金刀的坐到李承乾的对面,笑眯眯的盯着他看,话说的虽然客气,可威胁的意思也溢于言表。
呵呵......,听了他这话,李承乾笑了笑,随即拔了开右手边的箱子,指着里面的黄金说:“钱嘛!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用不着那么认真,某从来都不把这东西放在眼里!”
“但既然刘东家诚意慢慢,那秦某也不好在捧着架子拿人;这样,只要你回答一个问题,告诉我宝志在哪儿?咱们今儿这篇就算翻过去了;这些金子也都算给那位的慰问金!怎么样?”,李承乾的嘴角微微上扬,手点了点装着黄金的箱子。
钱是好东西,可也不是个东西,李承乾既然把钱拿出来了,那就没有拿回去的理由,要么钱能通神,要么充当丧葬费,怎么选是刘熵的权力,毕竟这条命是他自己的。
“秦爷说教的是,可这里每天的来往的达官显贵颇多,个个都是我们的财神爷,衣食父母,是万万得罪不起的!秦爷您还是换了条件,刘某实在是吃罪不起那些人,您的这些金子也无功不受禄!”
刘熵的拒绝是在情理之间的,毕竟他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一旦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恐怕连过街老鼠都不如。李承乾眯了眯眼睛,随口言语了一句:“如果我非要你说点什么,又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