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二章 父与子,不同也
贞观初,皇帝登基伊始时候说:致治之本,惟在于审。量才授职,务省官员。故《书》称:‘任官惟贤才。’又云:‘官不必备,惟其人。’若得其善者,虽少亦足矣,其不善者,纵多亦奚为?
所以他的用人之道是着重立德、立言、立功,以功臣代替世胄。又通过科举,吸纳有才干的庶族士人,用科举代替门第。从而,寒门子弟入仕机会大增,打破了朝堂世卿世禄的固态,让朝堂的上的风气为之一变,给国家带来了新气象。
为了让世家的阻力降到最低,皇帝甚是按照出身设立两个进士榜,一为庶榜,一为世榜,世家和庶族谁也不用攀比谁,录取的人数都是一样,只要是人才朝廷统统都要,能不能入仕就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
正是因为皇帝的这种高姿态的用人态度,才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安稳了天下的人心,同时在最大限度上消弭了他在玄武门之变的恶劣影响。在窦宽看来,皇帝这就是一种极为高明的帝王心术,有些人天生就是当帝王的料,李承乾作为帝位的承继者,是不能不学的这种权变的。
听完了窦宽的话,李承乾的嘴角微微上扬,没错,他承认窦宽说的有道理,而且换成其他的东宫大臣,他们也会说同样的话。有道是“使功不如使过”,太子今日不计较他们隐瞒不报、缄口漠视的罪过,对于他们来说不仅保住了仕途,更是能让东宫收获一份人心。
要是看不到这一步,东宫的那把椅子,李承乾也绝坐不到今天,不管是封德彝、萧瑀,亦或者说岑文本,帮着他的那些兄弟拿下自己还不跟玩一样。
窦宽既然进言了,那自己就的跟他把话说明了,要不然和长孙无忌一样的急脾气的家伙,从自己这出去还不急出个好歹来。
给自己也到了一杯茶,李承乾又坐了回来,淡淡道:“彦集,你说的没错,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永昌的政事,让老百姓和金齿等部重归清明。启用他们既可以解一时之需,也可卖个天大的人情,就算是把他们收到东宫的麾下也是孤举手之间的事。”
“说句不好听的,孤要是西征打败了,或者没有参与这一仗,这都不是问题,派个干吏好好调教他们一番,改改身上的毛病也就是了。
可问题是西征这仗,孤打赢了,而且是大胜,朝廷里看东宫眼红的人多了。近来赵国公送来不少的信儿,从象儿晋封中山王到西征大捷,不少人在暗地里摩拳擦掌呢,就是想看着孤棋差一招的时候来那么一下。
这些人中有孤的兄弟、政敌,也有清流的御史等,成分非常复杂,之所以得罪这么多人除了大功,就是杀戮过重,魏征在出征前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就差到东宫上吊去了。”
“魏征的行为就是一种信号,和他有一样想法的臣子不在少数,这倒不是孤怕了他们,而是父皇顶着这么大的压力任孤为帅,这是一片慈父之心,孤这个当儿子的怎么能因为区区小利,而让君父再费心劳神呢,这可是大大的不孝了。”
“至于另外一个原因,相信你也知道,侍主不诚者比贪官污吏更可恨,因为他们辜负了陛下的厚望,坐视蛀虫们啃食国家的根基,姜子牙垂钓一般悠闲地看着皇帝被蒙在鼓里,黎民百姓生处水深火热之中。
这样的人,不要说没什么大才干,就算是再世张良,在孤这也没什么果子吃。不连根拔起,难免有尾大不掉之势,勤政清明复清明,谈何容易啊!”
听完了太子的话,窦宽陷入深深地沉思之中,对于太子羁押、闲置这二十八名官员,他有两个没想到。不管是皇室还是世家,父子之间的也是存在矛盾的,窦宽也是勋贵出身,对于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而这种情况在帝王之家更是普遍,历朝历代的皇室,为了那至尊之位,父子、手足相残者不可枚举,数不胜数,毕竟那是天地的至尊之位,有那个没当上皇帝的皇子不是可着劲的往自己身上揽功劳。
远的不说,就说吴王、魏王吧,他们两个就是其中的典型,下面臣子的功劳,不管是什么,他们都得占上一份,然后好跑到皇帝那里去邀功,在文武百官面前炫耀。虽然让人不齿,但历朝历代的皇子莫不是如此,臣公们久而久之都习惯了,只要能把“势”的问题解决,那一切都好说。
而对于储君的身份来说,李承乾更需要造势,今上座下的这些皇子,不管是成年的,还是那些在崇文馆读书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窦宽是朝中重臣,偶尔奉命给诸皇子讲一讲地方的风物,所以他对这方面要比其他人看得要清楚的多。
太子仅仅因为一个“孝”字就能放弃苦战得来的荣誉,足可见父子之情是有多么深厚了。现在想来他让李道宗率部先行返朝,来到这里查案子,其目的恐怕就是为了避开班师凯旋的大礼仪。小小年纪就能把“得与舍”看的如此透彻,确实比李靖等人强多了,难怪皇帝愿意把那么多的军队交给他统领。
话又说回来,太子俱本进京,请皇帝让吏部挑选干吏来充任地方,而是没有安插一个自己的亲信,更是挑选公孙武达这么“根红苗正”的人来处理具体的事务,这确实让那些想找事的人一拳打再空挡处。
至于用不用那二十八名官员和这些比起来,那就不值一提了,他们的心和皇帝的心比起来,当然是皇帝更重要了。
勤政清明复清明,这句话说明了太子理政的志向,这让窦宽听了心里一热,要是大唐的官场真的能整治到这步田地,并以为永例,那享国长久当是可期的。
想想皇帝的帝王心术、执政之道,再比较下面前这一位。人都说他们父子相同,可在此刻的窦宽眼中,他们这对父子啊,大大地不同。
“唉,行,殿下有理,臣是无话可说了。”.......
第五百八十三章 该敲打的时候就得敲打
对于韩奎等贪官污吏的惩处,都依照朝廷的典制统统移送三法司处理,他们的财产也在公孙武达的主持下有序的清点着。
可让人意外的是那二十八名官员,太子不仅下令即刻抄没他们的家产,更是把他们全部流放到江源去建城。至于罪名,那可是大了去了,“无君无父,背离君恩”这八个字就把他们的人生彻底定格了。
永昌一案已经接近尾声,所以李承乾就把目光落在那些金齿等五部首领的身上。他们手里掌握这大量的部族,熟悉这里的每一片林子,要是真把人家逼反了,那剿起来可是要废不少的事。
得知大唐太子到了永昌之后,各部一早就递上来帖子求见,一来是对大唐太子如此雷厉风行的处置那些剥削他们的狗官感到痛快,二来能巴结上大唐的太子,以后还有什么样狗官能欺负自己呢。
这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别看这位太子的岁数不大,那可是狠狠手辣的角色,十几万吐蕃军队让他一仗就给灭了,这样杀星可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做贼心腹,诸部有没有重新割据自立的想法呢,绝对都有,能做主子,谁愿意当奴才呢,所以都不约而同的从大唐蓄买了大量的铁器。
大唐太子把永昌的这些官儿都烩了,那谁知道他会不会向自己问罪呢,出于试探的心里,诸部都眼巴眼望的希望能早一点得到这位储君召见。
永昌都督府-正堂,李承乾今儿特意把这些火烧屁股的家伙都叫了过来,据李晦所言,为了能争取到单独觐见的机会,这些家伙把对付永昌官员的招数用在李晦身上,气的李晦差点拔刀砍了他们。
开什么玩笑,别说自己是受重视的宗室子弟,不在乎,也不缺这些东西。就说自己如今身处宿卫要职,要是收了财帛、女人,那不是辜负自己的信任嘛!
更让他生气的是,这些部族首领把大唐的官儿都当成什么了,用金银就能买通了,这不扯淡吗?所以在太子面前,李晦狠狠地给他们奏上了一本,连引见的时候都没给好脸子。
扫视了一眼几位战战兢兢的首领后,李承乾淡淡说:“陛下说:夷狄亦人耳,其情与中夏不殊。人主患德泽不加,不必猜忌异类。盖德泽洽,则四夷可使如一家。猜忌多,则骨肉不免为仇敌。
孤身为人子,自然是萧规曹随,你们带来的东西走的时候都带回去,这不是入京朝见,收这些东西不合适。”
“永昌官员不仅有负圣恩,更是祸害了诸部的百姓,所以为了补贴那些百姓,孤决定免除互市三年的赋税,三年后按照现在七成收取。
今后若再有官员对你们吃卡拿要,或者勒索敲诈,不用经过永昌的都督府,诸部的本章直接送抵中书省,孤回头跟都督府说在你们的领地中修建五座直通长安的驿站。
以后受了什么委屈,不用憋着,也不用着急,上个本章,自有陛下为你们作主。......”
晾着他们是李承乾的意思,不给他们施加点心里压力,那谁能珍惜朝廷的恩典呢。今儿主要的任务就重新声明了皇帝天下一家的主张,对诸部多加抚慰,算是补偿了他们多年的委屈。
永昌之事毕竟是大唐有错在先,既然想让人家臣服,那就让人服气,那该拿出的态度一定要那出来,这个时候就不能只顾面子了,边境的稳定是第一位的。
同时李承乾像他们通报了各部领地中的金矿开采任务改由户部直接管理,开采官员的官员一律由户部官员冲任,看护的兵丁也由兵部统一调配,一年一轮换。彻底掐断了地方管理的权限,最大限度的避免了国帑流失的风险,也避免了官、军勾结,欺压蛮族之事的发生。
“太子殿下,臣下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儿,从您的话中,臣下可以听出来您是个正直、仗义的好人,俺巴勒愿意率和蛮部永远效忠大唐,效忠皇帝陛下。”
“太子殿下,臣下也愿意,过去臣下的茫部在互市中百般受人为难,猎户们搞点东西不容易,可让他们砍了一半,那部族中的婆子、孩子想吃口饱饭都难。现在有了殿下这话,这心里的石头可就落下了。”......
“没错,殿下的诚意让臣等感动,您的仁义臣等回去后一定向部族的百姓们好好的宣扬一下。”,和韩奎等人交往甚神的望部首领-泽郧,把胸脯派的叮当响。要不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猫腻,谁能想到这个看似憨厚的汉子肚子能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呢。
不过,说实在的大唐太子能如此的通情达理,宽怀为人,柯昊等部的首领心里还是挺感激的。这样的好日子,换成以前他们是想也不敢想啊!当年大伙儿就是因为大唐富庶且强大才生出了投效之心,为的不就是过好日子不再受穷吗?
现在人家已经拨乱反正,他们还得了这么多甜头,而且不被问购买严禁物资之罪,还不乐乐呵呵接着,那和傻子有什么区别。
给了甜枣,那接下来自然是要展示肌肉,李承乾放下手里的茶盏,面色一下的变得严肃起来,沉声说:“既然陛下把你们视为天朝的子民,那朝廷该给的恩遇和赏赐就一样不会少。所以那些该收起来的小心思,一定要尽快的收收,好好过太平的日子不好吗?
孤不问你们一共置办了多少铁器,还是回去改成农具的好,否则因为什么事,在边境起了什么误会,那这谁的面上都不好看。
前些日子,孤在高原和吐蕃打了一仗,就是因为他们背反天朝,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各位要好在珍重,孤可不想和诸位在战场上见面。”,话毕,侍候在一旁的李晦使了个眼神,然后端起茶盏喝了两口。
会见完诸部的首领后,李承乾召见了公孙武达叮嘱了他谨慎、持中为政,要让百姓和诸部知道朝廷是管大家的死活的。......
第五百八十四章 楼下的是你爹
听人劝、吃饱饭,对于这么蛮族的首领,李承乾算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至于他们听不听劝去销毁那些储备的铁器,能不能安心做大唐的臣子,那可不归他管。
权力是种让人上瘾的毒药,尤其是他们这种蛮荒未化之地的土皇帝,夜郎自大的毛病已经深深植入了蛮族们的骨髓中,这不是一天两天能板正过来的。如果想不开,非要拿鸡蛋来碰石头,这就是人各有命、富贵在天。
非亲非故,李承乾没有必要为那些蛮族操那么多的心,草草地打发他们就算了,将来怎么样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收拾完了尾巴,归心似箭的李承乾着即启程向长安折返,路过成都的时候谢绝了虚情假意的蜀王李谙和成都府一众大小官员款待,又率部马不停蹄奔到了汉水。
汉水驿站,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了,李承乾就打算早点休息,明天好接着赶路,这可就在他躺下睡着没多久,院门口就出现了激烈的争吵。
“特么的,朝廷设立驿站是为了方便来往官员,凭什么你说封锁就封锁,你特么是谁啊!
再说,你们特么这是狗眼看人低,老子是穿了一身绿袍子,可也是从战场上滚过来的,不是那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奴才,你们甭跟老子来这套。”
“这位兄弟,末将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这和你当几品官没关系,今晚在这里休息的是朝中的贵人,要是冲撞了,末将怕你担待不起,所以还是请到外面的布置的帐篷里将就一晚吧!”
“我将就你大爷,来,你跟我说说,里面住的是朝廷中那个鸟贵人,让他给爷滚出来,爷瞧瞧!”.......
李承乾的身份特殊,行踪属于朝廷的机密,是不能为外人所知的,所以今日到驿站出示的是窦宽的钦差专使的官谍。同时把驿馆中所有的差役和官员都请到隔壁空场上布置好的营地中,端茶倒水、烧火做饭的事,兽营的士兵们自己做。
太子被人行刺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为了西征和永昌的案子这几个月他都还没好好休息过,现在入冬了,夜里风硬,要是在野地里露营,伤了身子怎么办。
再说,占用这么个小院算什么啊,朝中那些亲王、显贵那个排场小了,他们那些吃白食的都能享受尊荣于前,于国有功的储君怎么就不行。更何况太子妃和中山王可在东宫等着呢,你就不心疼自己也得为他们想想吧!于是,在窦宽和秦怀玉的力谏之下,李承乾不得不从了他们的好意。
按理说有高官占了这里休息不是什么大事,虽然朝廷没有明令说下级官吏必需给高官腾地方,但出于官场的繁文缛节,大伙也都这么做的。可没有想到竟然大晚上杀出这么个愣头青来,要不是看他穿着官服,兽营士兵早就出手干掉这个意图不轨的家伙了。
“特么的,拔刀是吧,行,来呀,老子要是眨一下眼睛就算是小娘养的。”,话间,青年官员扯开袍子,露出了满是伤痕的疤痕和兽营士卒手中的钢刀成了对峙之势。
还没等士兵们回话,二楼栏杆处,打着哈气的李晦扯着胳膊说:“特么的,是谁这么大胆搅了老子的好梦,皮子紧了吧!”
“是那个龟儿子在上面冲大,赶紧给老子滚下来。”
听到下面的人回话如此的无礼,李晦心中的火瞬间就起来了。他老子是皇帝的堂兄,宗室第一名将,军功卓绝在朝中威望极高,从小到大还没人敢在他面前说当他老子呢,今儿碰到这么不知死的货色,怎么能让李晦不怒在火中烧。
“行,嘴硬是吧,爷今年倒要看看你长了几个脑袋!”,从二楼疾步下来后,李晦来到门前,看了一眼造得跟叫花子一样打扮的绿袍官员。心中的万丈怒火顿时烟消云散,转而抱着肚子指着那人笑了起来,弄得兽营的士兵是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的互相看着。
“哎呀我去,这不是老裴吗?你搁那弄这么一身套上了,而且特么弄得跟跟灶坑里掏出来是的,咋的,你这是要改行当厨子了!”
来不是别人,正是李晦的损友,河东裴家的少爷-裴行方,看到他弄得灰头土脸的,衣服又扯破了,露着半个胸膛,他要是不笑就特么怪了。
看到李晦笑的这么开心,裴行方的心里顿时一苦,说实话,他现在真是特么有些后悔了,不就睡觉吗,在那不是睡,干嘛来这折腾呢,这下褶子了吧。
李晦是东宫的侍卫中郎将,有他的地方,那就有太子,如此说来朝廷今夜休息在这个贵人就是太子了,一想到这,裴行方的心都凉了,特么的,今儿出门没看黄历啊!
“哦,是李家贤弟,恕小兄不知状况莽撞了,天色不早了,你和兄弟们歇着吧,我就先行告辞了。”,话毕,掖了掖衣服,拱了拱手,裴行方作势就要离开。特么的,能脚底抹油跑路不跑,那不成傻子了,让太子知道自己在院子外面骂了他,那自己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裴行方想的是挺美,可李晦那里能如他的意啊,一把抓住裴行方的胳膊,笑道:“老裴,你来都来了,不进去给殿下磕个头,那可说不过去吧!”
就在他下楼之前,太子屋里的灯已经亮了,裴行方现在已经算惊了驾了,轻则打板子,重则砍头,都是一起玩的兄弟,他怎么能看着兄弟遭罪呢,所以打算引见下赔个礼,请太子谅解吧!
“贤弟,这夜太深了,咱们是不是明儿再见殿下,再说你看看为兄这身行头,就这么见殿下太失礼了。你抬抬手,为兄回去安排你好好喝几杯!”,裴行方陪着笑脸,请李晦行个方便。
“老裴,都是兄弟,行个方便当然没问题,可你看看那屋的灯已经亮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请吧!”,话间,李晦指了指李承乾休息的房间给他看。
哎,长长地谈了口气,裴行方搭了个脑袋,问声瓮气的说:“老子这那是出门没看黄历,这分明是流年不利嘛。兄弟,一会你可得替我担待一二啊!”
看到老裴一脸担心的神情,李晦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边勾肩搭背的走着,一边说:“你放心,兄弟不是那种落井下石的人。”.......
第五百八十五章 混的最惨的世家子弟
有句俗语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裴寂当了开国的宰相,河东裴家即使经历了隋末乱世,也依然是官宦人家顶尖的存在,不说说子孙后代受其萌阴,家族成员和门生故吏也都借了不少的光儿。
所以,在武德初的时候,裴相的门生和亲戚不管走到那都是让人高看三分,就算是那些近支宗室也不例外。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太武皇帝的“好基友”呢。
不过,裴行方却没赶上这股风头,裴寂当政的时候,他的岁数还小,别说勋职了,就是家财也被族里并吞了。他是裴仁基的亲侄子,从裴仁基和裴行俨去世后,他和堂弟裴行俭就不得不靠本家的羽翼下过活,能活下来就不易了,怎敢奢求过多呢。
北伐的时候,已经长成壮小伙的裴行方参军入伍,在李靖的中军当了一名校尉,一场大战下来积功至右屯卫军-游击郎将。官当的虽然不大,但总算是出人头地了,堂弟又在苍文书院读书,所以终于可以不看裴家上下的脸色过活了。
可这舒服的日子还没过几年就稀里糊涂被弄丢了职务,还被发往梓州去当个什么劳什县令。这不,刚刚当了汉水驿站,就因为自己的官儿太小,不仅没人管吃喝,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所以一怒之下的裴家公子就上演了刚才的那一幕。
看到这位平时爱干净的家伙,因为生火做饭弄得如此狼狈,穿着里衣的李承乾笑着摇了摇头,吩咐李晦下去准备一些吃的东西,就和这位夜闯“行营”的家伙聊了起来。
“我说裴行方,你小子不在右屯卫军当差,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而且穿了一身文官的袍子。怎么,退役当地方官了?不会吧,你这么年轻正是建立功业的好时候,这么做不是自毁前程吗?”
既然是熟人,那这冲撞闹营之罪也就算了,可李承乾感到很奇怪是像他这样的壮小伙,二十多就退役,除了伤残不作他想。扫视了这小子身上强壮有力的身板,李承乾是没有看出来他少了什么零部件,让大好的仕途半途而废!
听到了太子的问话后,裴行方搭了个脑袋回道:“回殿下,自从您率军西征后,陛下就下旨兵部加快整顿南北衙改制遗留的问题,军容军纪也成了整顿的重点,各卫领旨之后都依令而行。
臣本来干的挺好的,可就稀里糊涂的着了人家的道儿,所以就被赶出了军中。按理说是应该罢官夺职为民的,但杜相念旧,看着臣叔、兄的份上往开了一面,改批到梓州当县令,要不然您也能在这看到臣。”
恩?一个小小的朗将,能碍着谁的眼啊,用的着断人家的仕途吗?整顿军纪也不过走个过场,用的着那么认真吗?而且竟然连杜如晦这个当朝宰相都不得不默许,这可太奇怪了。在好奇心的推动下,李承乾赏了他一条羊腿了,让他一边说一边吃。
二个月前,裴行方和族中的几个兄弟去喝花酒,喝到高兴的时候这手就管不住了,所以就稀里糊涂的睡了青楼里的头牌。按照常理来说,睡个青楼的妓子,那不是什么大事,只要钱给够了也就行了,裴行方作为军中的将佐,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可那姑娘不是一般的人,正是裴氏家主-西眷房的老大,魏国公-裴律师的相好,这刚写完聘书,本来是考虑过几天就接回府里的,可谁能想到这个实质上的“婶婶”让本家侄子给睡了。
这还得了,一气之下裴律师就到兵部告发了侄子,因为事关人伦道义,杜如晦也是投鼠忌器,左右权衡过后才以“有违军纪”的名义把裴行方外放到了蜀地。老杜绝对是好意,要他不把这事按下来,闹到了皇帝那里,还特么想当官啊,最起码流放一千里。
裴行方刚说完,在一旁听八卦的李晦不干了,沉声埋怨道:“这特么不是扯淡吗?秦楼楚馆的妓子,那特么不是谁给钱都能睡吗?哦,要是这么说,裴家可以容忍和别人当连襟,就不能忍着自家的无心之过了。要说别的人家注重这个也就算了,裴家,这不是笑话吗?老裴,我说这话可不是针对你啊!......”
接下来,李晦给李承乾二人讲述了他在宗正寺当值时发生的一件事。贞观初,裴寂刚刚失去相位,整日生活无所事事,所以旧日浪荡的毛病就犯了起来,整日和老友刘弘基往返于各秦楼楚馆当中,兴致高的时候,两个人还开无遮大会,互相换着玩女人。
后来,这个消息传到朝中,让魏征参了一本,两个老流氓被皇帝训斥了一顿,这青楼也就不敢去了。痛并思痛后,二人把狂欢的地点放在魏国公府,并且还买了不少的姑娘,这在家里玩总不会碍了人家的眼吧,弄得无计可施的魏征翘脚在府衙骂了好几天。
在他们二人眼中,这女人如衣服总有玩腻的一天,无聊之下,二人就发明了新的招数来找乐子。他们把两府中的小妾都弄到一起,只要看对眼的那也就不用管谁家的睡就得了。
可有一日,临海公主回府办事,就被蒙着眼睛,赤身**的裴寂给抱住了,要不是公主极力挣脱,差点就被自己服了壮阳药的公公给奸污了。
临海公主一怒之下就告到承庆殿,皇帝特意派时人宗正的李晓恭去处理二个老不要脸的,顺便还打了不知规劝其父的裴律师三十廷仗。如果不是碍于皇室的名声不好外传,恐怕现在裴家的名声和平康坊没什么两样了。
听到李晦的话后,李承乾脑海中瞬间闪现出“脏唐乱宋”这个词汇,裴寂那老家伙就是个老皮条的,当年在晋阳宫张、尹不也是他送到太武皇帝的床上的吗?
可是,真让人想不到,这老家伙竟然开放到这个程度了,确实让人意外,要不是听李晦说,他还真不知道裴家还有这事。
“行了,堂兄,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行方和他们虽然不是一房的,但怎么说也是一家的,你这么说他还能吃进去了吗?”,说完了李晦,李承乾把头扭了过来,继续说:“行方,那你说说是谁要陷害你的?”.......
第五百八十六章 掉井里就捞出来嘛!
李承乾的问题问到点子上,这事傻子都能看来是个圈套,楼里的姑娘那么多,大伙是谁都没睡错,偏偏让裴行方中了大奖,这瞎活比长安城天桥说书的故事还巧。
再说,既然写下了聘书,赎了身子,那就不该出来再接客,李承乾就不信魏国公的偏房的名号还不比那点钱金贵。行,就算那位偏房夫人缺钱,可缺也不差这点吧,裴行方一介小小的游击郎将,他身上能有几个子,这不明着是个套吗?
而裴行方本人也是事后才反应过来的,在当天与他喝花酒的弟兄中有一人的嫌疑最大,那就是临海公主和裴律师的儿子-裴承先。
对于李晦刚才的说的故事,裴行方还做了一番补充。当年,李孝恭不仅奉旨训斥了裴寂和刘弘基的荒诞不羁,更是痛斥了他们身为国家重臣不知做百官的榜样,竟然带头败坏人伦,简直和禽兽无异。要是觉得管不住裤裆下那玩意,那就到敬事房去走一遭,那里的奴才会帮他们解决一下,了却那是非之根。
裴寂父子的面皮没了是一方面,更为让临海公主和裴律师的美满婚姻变得名存实亡了,自此以后,裴律师再也没踏入公主府一步,公主只得带着儿子裴承先独自过活。现在看来,此事定是临海公主恨裴律师停妻再续的缘故,既然他裴律师不仁,那就不能怪咱不义了。
事发之后,朝中同僚虽然没有口诛笔伐,上本弹劾他们这对荒唐的叔侄,但在背地里可把他们骂的够呛。更为严重的河东裴家,在裴寂之后,家族中对裴律师出任族长,颇多怨言、很不服气。现在出了这样的丑事,正好给了他们发难的借口,裴行方出京的时候,被动异常的裴律师只得乖乖地把族中的大权交了出去。
别看这仅仅是丢了一区区族长的位置,在这个倡行“家国天下”的时代,族长就是家族的中“皇帝”,家族越大,权力越大,裴家不仅是河东的大族,更是世家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裴律师这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李承乾明白,临海公主和裴家是各有所得了,裴律师连家都管不好也是活该,最倒霉的就是被当筏子的裴行方,名声和仕途都没了,从此以后沦为风尘末吏,在这十丈红尘度过他剩下的后半生。
“以后有什么打算?”,话毕,李承乾将自己的那份吃食推给了他。
唉,“殿下,能怎么办,过一日算一日呗!臣是个武夫,对治理州县的事务那是一窍不通,之所以呈下这差事就是不想辜负了杜相的苦心,等过个一年半载,臣就挂冠回乡,省得占着茅坑不拉屎,耽误了老百姓!”
听了裴行方的话,李承乾点了点头,这家伙虽然没有其弟裴行俭的天赋那么强,但论勇武也算是一时之选,这么就被发到下面去当县令太浪费了。更何况他和裴行俭自小相依为命,为苍文书院培养了个好学生,为我大唐培养了位名将,拉他一把的话也不算是什么事。
那话怎么说来着,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自己现在风头正盛,留下这么个人人口诛笔伐的浪荡子用以自污也不错,与其让人弹劾自己拥兵自重,还不让人弹劾自己包庇浪荡子呢。
“行方,当县令,你不行,猛张飞的性子和柴米油盐打交道,百姓们日子过不好,你也难免落个坏官声。孤和你同袍一场不能眼看着你落寞下去,还是到六率来继续当你的游击朗将,吏部和兵部那里孤去打招呼就是了。
这次吐蕃虽然大获全胜,但军中将校士卒折损颇多,尤其是伍登、罗通部生还者仅余千人,孤为此是既惋惜又头疼。回京之后,必须在最短的时间恢复部队的元气,你到了军中是大有可为的,好好干,将来在战场了多立一些功劳,也就没有人嚼舌头了。”
啊,待李承乾的话说完,裴行方这羊腿也也不吃了,磕磕巴巴的回道:“殿下,您的好意臣心领了,可臣,臣这名声已经拉大街了,要是去了六率,那可是连累东宫的名声的。”
“哎,我说老裴,你矫情个什么劲儿,殿下可不是轻易开口的人,你几时见过他说的话往回收的,还不赶紧磕头谢恩。再说了,男人嘛,谁不犯点花花事,改了不就完了。你不是被人下套了吗?咱回去再找回来就是了。”
李晦和裴行方交好,李承乾是知道的,所以别看他语气多有严肃,像是说教,实质上确是再帮他,要不然也不会要帮他找场子。不过,这都不要紧,东宫现在云蒸霞雾,裴家日薄西山,适当的让手下们出点气也是应该的,总不能让人家卖命,还让人家活的窝火吧!
看到李晦在国储面前毫不隐晦的要报复,裴行方赶紧给他使眼神,干嘛啊,咋不会避讳一点呢,就算你们堂兄弟也不能这样吧。面前的这位爷在吐蕃一仗就斩首十几万,这特么和杀神有什么区别,再加上身肩国储之位,这要让他火了,那咱哥俩可就手拉手跳汉水去吧。
在好友的挤眉弄眼下,裴行方立刻下跪给李承乾行了大礼,大声回话:“臣裴行方谢过殿下大恩,今后一定痛改前非,在军中埋头苦干,在沙场建功,以报答殿下简拔、回护之恩。”
瞟了一下他们这二人的眼神交流后,李承乾不由的摇头苦笑,外面的人那里知道他们这些宗室子弟和自己在战场上摔打出来的情义,不比皇帝和李道宗他们差呢。
于是,装着打了个哈欠,淡淡道:“有气不可不出,但不要闹出人命,有什么困难就去找长孙冲。好了,孤也乏了,你们俩要叙旧的话去你们自己那,孤要睡觉了。”,话毕,不管李晦二人,起身向房内走去。
“起来吧,老裴,到我房中去,咱们一边喝酒,一边说说怎么出这口气,特么的,裴律师那老王八蛋为人嚣张也就算了,现在更是害人不浅,我辈弟兄都是沙场滚出来的好汉,怎么能受这鸟气。”.......
第五百八十七章 杜如晦的难处
贞观十一年,十二月初九,望着近在咫尺的长安城,李承乾心中的感慨颇多,八千里路云和月,从贞观十年布局西征之事,到自己再回到这里已经一年了。大唐在西南的局势已经转守为攻,对于国家和百姓是好事,可那些随自己出征的儿郎,有多少人看不到这一幕了。
带兵的年头越多,经历的战事越多,李承乾越感到治大国的不易,大唐的国势是将士们用自己血肉打出来。可这锦绣的河山倒是给韩奎他们这些贪官创造贪赃枉法的沃土,每每想到那些从这些犯官家中抄出来的那些金银财宝,李承乾就恨得牙都痒痒。这那里是财帛,这分明就将士们的血肉钱。
吩咐窦宽把随行的犯官移交刑部,然后就带着李晦来到了兵部,先国后家,自己是国家的储君,更是应该以身作则遵守国家典制,给臣子们做个榜样,让他们都明白不管功劳多大都不可逾越法度。
李承乾不是第一次来这次交割兵符的了,当然了他也不是第一个来这里的皇子,武德年间,时为秦王的皇帝、隐太子建成、巢王元吉都以行军总管的身份来行过此礼。
且不管皇室之间的为那至尊之位引起的波澜,那都是成王败寇之事,单说武德年间的战事要不是宗室子弟为帅,那里能打下这么大的疆土呢,那里能定下这锦绣的江山呢?
为什么在历史上,贞观之后的国家会出现那么多祸患,还不是作为天下魁首的宗室不能身先士卒为国为民办差,才让臣子们觉得国家之事都是李家的事,咱们只要顺水推舟、站在大坝上为好。
皇帝在北衙重用宗室将领,又委派自己率兵出征的意思就是如此,自家的江山,自家都不上心谁上心呢。虽然皇帝的想法有些片面,但不得不说这是巩固皇权的好把办法,省得将来在皇权交接的时候生出祸患。
兵部大堂,杜如晦跪坐在主位上,两侧侍立着兵部的各堂官,李承乾跪坐在堂中,拱手道:“江源道行军大总管-李承乾西征吐蕃得胜还朝,现按照国家法度朝廷授予的兵符、帅印。”,话毕,李承乾从李晦手中接过盛着兵符、帅印的盘子。
“准”,杜如晦按照礼仪回了一句后,就有堂官赶紧从太子手中接了过来,交接兵权的仪式就算正是结束了。别看这是个极为简单的礼仪,但却象征着皇帝对军队的绝对领导。
说道这,那还得说道李承乾的便宜爷爷-李渊,武德初,东宫、秦王府、齐王府都统帅着大量的军队,而归皇帝直接统属的只有宫中的那点禁军,这让以一介国公骤然成为天子的李渊是夙夜忧叹。
虽然统兵的都是自己的儿子,但身为外戚,见识过宫闱之乱的李渊也开始不那么相信儿子了,他自己也曾不止一次在各个场合说过,从唐国公到唐天子时间之快,古今罕有,这让既高兴又感到忧虑,富贵来的快,那去的是不是也快呢。
看到李渊的焦虑后,作为当时天子的第一心腹,裴寂出个了好主意,以父子亲情和国家法度为借口。在东宫、秦王府、齐王府三者之间游说,最后引诱有了争储之心,想献媚的李元吉主动交接了兵权。
有了他这个忠臣孝子在前,那东宫和秦王府的就显得有些尴尬的境地,李渊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的犒赏李元吉,并在人前夸耀三胡是我李家最好的孩子,养儿防老,可久病无孝子,朕将来老了就得指着他了。
李渊这话传出来后,东宫和秦王府的两位酸了心,诸反王未平,天下未定,兵权就是身家性命,让他们交出去,那和交命没什么区别。可李渊的话就代表了朝廷的风头,又有裴寂来回传话,他们要还想吃安生饭,那就不得不从。
是以,立了大功的裴寂就更受李渊的重视了,听说还赏了几个下面进贡的美貌女子。李渊自己就是个色中恶鬼,能让他把嘴里的食儿主动吐出来,就能看出来对于收揽军权之事,李渊满意到什么程度了。
裴寂的做法虽然有挑拨天家父子的意思,从国家的角度来看确是功在当代,利在家国的事。兵权不同别的,关乎社稷稳定,即使行的是小道,但却形成了紧密的兵务体系,这让杜如晦主持兵务后剩下了不少的心。
这次裴家出事,杜如晦之所以跑里跑外的去压事除了圣意之外,一来是顾念裴仁基父子,二来就是还裴寂一道,人虽然没了,但咱这人情还是得看,不能人走茶凉了不是。
听到李承乾把裴行方又弄了回来,杜如晦又是一个头二个大,看来这风波又要起来了。给李承乾递了一杯茶后,面带忧色言道:“殿下,你这可是给老臣出了个难题啊,这人和事,老臣保下来不容易,你这一弄回头那位奶奶闹起来,谁也下不台啊!”
李承乾有些纳闷了,不就是一小小的风流事嘛,用的着一国宰相仇成这个样子吗?看到李承乾不解其意,杜如晦向他和盘托出了事情的原委。
临海公主是个性子烈的女子,当年的事让公主深以为耻,夫妻之间的情义荡然无存,本来公主是要和离的,可皇帝以裴家于李氏有功的份上压了下来,而且这一压就是这么多年。
而且皇帝这个当大舅哥也曾明里暗里的敲打过裴律师,让他多和公主说说软话,毕竟是一家人,闹得那么难堪干什么呢!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家伙和其父裴寂是一个德行,说是色中饿鬼一点都不为过,如今又要娶个婊子回来,这不是在打临海公主的脸吗?
所以才做下让裴家老少都丢人的计策为自己出一口恶气,然后再以此为借口,请皇帝批了自己和离之请。
裴行方是被人下药坑了不假,可要是太子帮忙把案子翻过来,那临海公主肯定得背上一个谋害亲夫的恶名,依着她的脾气那还不上吊去。杜如晦才保了他一个县令就是在补偿他,可让太子这一搅和全白干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紫宸殿觐见
杜如晦担心的不是没有道理,长安城说大不大、说小不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亲贵圈就那么大,一旦有什么丑事,那绝对跟蝗虫蔓延的速度一样,一发而不可收拾。
不过,李承乾却不那么在乎,不管是皇室还是亲贵家,每年出的磕碜事多了,这些事也不过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等有了新的新闻,人们的目光也就转移到那里去了,谁还能总揪着一件事不放。
在李承乾看来,其实人和鱼的记忆时间没什么区别,都是健忘的,只要不出人命都是可控之势,他不相信裴律师和临海公主放着好好的富贵荣华不享受,非得作死去。
在兵部交割了印信后,李承乾就来到了紫宸殿,他知道帝后二圣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了,父母在不远行,出征大半年了,他着实是惦记这二位给予他关爱要比其他兄弟姐妹多的父母。
进殿后,李承乾疾步到阶下,大礼参拜:“儿臣参见父皇、母后,儿臣出征半年有余,您二老身体可好!”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长孙皇后从阶上走了下来,扶起了儿子开始上下打量起来了。虽然军报上说太子仅仅是在一线指挥,并没有上阵厮杀,但这小子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角色,不亲自看看总是不放心的。
看着长孙皇后在儿子扯得跟木偶一样,一会儿抬手,一会儿转身的,李世民无奈的摇摇头,抬手言道:“观音婢,你快歇会儿吧,再转下去,朕看高明都要晕了。承范他们不都说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对于皇帝的话,长孙皇后好不以为然,一边继续看着,一边回话:“陛下,江夏王他们的嘴都让这混小子堵住了,他们敢说什么啊。再说那个副总管苏定方不也赤膊上阵了吗?有什么样的主帅,就有什么样的将军,这个道理您还不知道吗?”
李承乾的话,长孙什么都信,唯独战阵之事,她是一个字都不信,自己生的自己清楚,这是个闻战则喜,浑身骨头都痒的家伙,要想让他老实,那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高明啊,赶紧和你母后说说,这半年来朕都的耳朵都快被她埋怨出茧子来了!”,话毕,李世民端起茶盏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老实说,李道宗他们刚开始说的时候,他也不太相信,自从这小子统领六率以来,向来是临阵不退,御敌则先,什么在大营安心指挥过,可军中诸将都众口一词,那他就不得不信了。
要知道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是自己的心腹,是不会说假话欺瞒他的。此次西征对于李世民来说有三喜,其一,是宣扬国威于外,让天下诸国知道,大唐永远都是天朝,是不可逆反的。
其二,彻底改变西南的局势,大量的消耗了吐蕃的有生力量,让这头盘踞高原的猛虎不得不龟缩回去添那狰狞的伤口。而且我唐军更是占据了江源等一大片土地作为前哨基地,对吐蕃形成反制之势,要是吐蕃蛮子再不知好歹,那就只有灭国了。
其三,也是最后一点,高明能因势而行,知道善保其身,如此也算是历练出来了,将来在统帅大军出征他也可高枕无忧了。
“诺”,回了一句后,李承乾将长孙又扶了回去坐好,然后恭声回话:“以往作战,儿臣或为监军,或为一道总管,亲临战阵是为了积攒经验,兵者凶器也,这是既能伤敌也能伤己,是以儿臣不得不躬身自为,不敢假于人手。
可此战毕竟不同,儿身为二十万唐军的主帅,统御西南之地,不敢有一丝疏忽,所以能让下面人办的就让他们办。再说儿臣已经是人父了,这胖小子还没抱到手,有些怕死,也就只能在中军呆着了。”
听了李承乾后面说怕死,李世民夫妇都跟着笑了起来,尤其是长孙皇后还没好气打了儿子几下。他们都知道李承乾的性格坚韧,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于国多有功劳,要是他真怕死的话,好好在皇宫里呆着就是了,根本没必要亲冒矢石,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为了让他们的高兴罢了。
“好了,好了,高明,来,坐到朕这来。”,将儿子拉了过来后,李世民的手搭在他的肩上,笑着说道:“放马血战数月,歼敌十数万人,我儿战功不输当世任何名将,朕作为君父与有荣焉。朕一定要赏你,说吧,有什么要求,朕无有不准。”
仗是打赢了,可李世民清楚东宫六率此一役折损中坚的将佐士卒颇多,战损最大部十不存一。这些人都是跟随高明多年,将领士卒之间的感情深厚,可为了激励各部奋勇向前,高明不得不让他们率先垂范。
李世民是马上皇帝出身,自然知道将领们回朝之后心里想的都是什么,其他部队都赏过了,唯独六率留在最后,为的就是想听听他的意见,牺牲这么大,多赏一点也是应该的嘛。
皇帝的话,说到了李承乾的心坎里,老实说他正想说这事,可又怕皇帝以为他持功自傲,留下拥兵自重的印象,现在既然他老人家自己说了,那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于是,李承乾起身跪了下来,十分郑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麻布包,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呈了上去,沉声说:“父皇,这是儿臣从上、下八寨子和亚松城挑出来的一些遗书,里面都是他们最后的心愿,他们为了松州自卫反击的胜利报国牺牲了,儿臣俯请父皇御览!”
看到儿子如此郑重,李世民也神情也都严肃起来,他知道这是正务,不可以嬉笑对之,一旁的长孙皇后也起了好奇心,起身走到皇帝的身边眼睛盯着皇帝的手翻看了着。
“爹、娘,儿子回不去了,叫三娘不要等儿子了,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您二老年纪大了,拿着朝廷的抚恤好生过活,不要以吾这不孝子为念。”
“柔娘,老子此战砍翻了十五个吐蕃蛮族,策勋已经五转了,好生把家中的三个娃子带大。还有家中的那头母牛一定要照看好了,它可是你们母子的安身立命的本钱。”
“二娃子,老子回不去,你在家中要把爹、娘伺候好了,不要在赌钱,否则老子做鬼也饶不了你。”......
就在李世民看这些白话的遗书的时候,李承乾面带悲怆的说:“战事惨烈的时候,城塞中能拆的东西都拆光了,能吃的也都吃光了,为了打退敌人疯狂的进攻,将士们不得不点着自己血肉之躯跳入敌军中纵身拼杀,直到烧焦为止......”
放下手中的遗书后,李世民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随即说道:“高明,你的意思朕明白了,朕是不会亏待那些为国尽忠的勇士的。”.......
第五百八十九章 哎哟,你这个小东西
打仗就难免有伤亡,但李世民确是第一次接到普通士卒的遗书,要说心里不起涟漪那绝对是假的,将士们在为国牺牲的前一刻想的就是那么简单,这不比看那些冠冕堂皇的文牍要强多了。
看父子说话有些伤感,还有儿子身上那已经脏了的衣服,长孙皇后赶紧把话题岔开了:“陛下,您看看高明风尘仆仆的样子,连身衣服都没换,有什么军务、政务明儿再谈也是可以的。再说,太子妃和象儿可是在东宫翘首盼着呢,咱们这要是再霸占着高明不松手,那个小家伙可又是要哭闹了。”
听了长孙皇后的话,李世民笑着点了点头,随声附和道:“是极,是极,你母后说的对,自从那小家伙降生你还没见过呢。快回去吧,他们母子都在等着你呢!”
是,提到李象这小家伙,李承乾的脸上泛起了笑意,拱手谢过帝后二位,李承乾躬身退了出去,期间脚步明显必要以往要快上许多。
看着儿子着急忙慌的样子,李世民摇了摇头,对长孙皇后调侃道:“都说儿大不由娘,看到了吧,咱们家大朗如今也知道为人父母的辛苦了。”
呵呵......,“陛下说的极是,你别看这小子平时装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可心里软着,要不然也不会在东宫敲敲打打那么多天给象儿做那个小车。”......
就在帝后调侃平时冷峻示人的长子时,李承乾急急忙忙慢慢地赶回了东宫,进了麟德殿之后,挥退了要行礼的众人,对不远处的独孤妙音说:“妙音,把那小家伙快抱过来,孤赶的这么急就是为了早点能见到他。”
“殿下,您舟车劳顿辛苦了,臣妾以早早备下了香汤,还是伺候您沐浴一番,松快下身子再看吧!”,独孤妙音上前行了一礼笑嫣嫣的回着。
“也是,这跑了一身的汗,是该沐浴一番,孤总不能让他误会自己的父亲是叫花子不是!”,李承乾一边走着一边回着。
“殿下真会说笑,这小的孩儿他懂什么呢!臣妾是心疼您的身体。”,话毕,独孤妙音赶紧跪下来请罪,请太子饶恕自己不恭不敬之罪。虽然是夫妻,但李承乾这个太子威势太强了,强到让她不敢直视,以一己之力不仅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更是纵横睥睨于疆场,且战无不胜。
在内庭,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在说太子之功甚大,且宫中只有一妻一妾,连寻常的财主都不如,咱们大唐的皇图霸业,总不能指着一根独苗吧,总得均分雨露才是。独孤妙音虽然是太子妃,但也不好在这方面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怕是越描越黑。毕竟独孤家独宠专房是有前例的,自打她进宫之时这样的流言蜚语就没有停过。
现在她已经誕下了嫡长子,太子对她算是不薄了,要想永保恩宠,就得谨慎持重,像皇后一样,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萧规曹随,谁让他们父子都是一样从军伍打出来的呢。
“爱妃,孤就是和你开一个玩笑,你至于怕成这个样子吗?咱们夫妻同体,有什么话你起来说话,犯不着这样!走,一边帮孤搓背,一边说说到底是那个王八蛋给你气受了。”,话毕,李承乾就拉着独孤妙音进了浴室。
李承乾在前线再了半年的仗,每天的都崩紧了脑袋里那跟弦,生怕一个不小心办错事,让国家蒙受损失。现在好不容易回道了家里,自然是要放松一番,有道是小别胜新婚,折腾了一番后,这对小夫妻神清气爽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稍时,看到独孤妙音抱过来一个胖胖地娃娃,李承乾赶紧从阶上走下来抱在手上,一边往回走,一边说:“呦,小东西,你还挺沉的嘛,来来来,让父王看看你是不是骑马射箭的好材料。”
刚刚睡醒的李象,小眼睛瞪得溜圆,不停的捣腾小腿踢着自己的父亲,李承乾见他生的结实,就更是欢喜了,举着他在阶上不停的转着,逗得李象咯咯的笑着。
别看这小家伙人小,那可不是谁都能抱的,到目前为止,除了帝后和其母等少数人外,不管是谁抱他,这位小爷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一准给你哭的昏天黑地的。
所以独孤妙音在松手后赶紧盯着这小祖宗的脸看,看他到底今儿打不打雷。不过很奇怪,这小祖宗一点都不认生,乖乖地任由李承乾摆弄着,这在独孤妙音看来就是父子天性使然。
玩够了后,李承乾把小李象放在案子上坐着,随即蹲下来笑道:“我儿,你母妃平时规矩大,没把你吓着吧!”,话间,把头扭向了独孤妙音:“爱妃,你看我儿做太子做的有模有样嘛,恩,有三分储君气度。”
听了李承乾的话,一旁的独孤妙音俯身赶紧回道:“殿下说笑了,象儿年纪还小,那里看的出什么气度来。倒是父皇、母后常说他有七、八分像殿下小时候。”
“哎,怎么能看不出来气度呢,父皇在家书说可是说了,象儿坐在御案上也甚是有模有样,所以孤才把他放在这里看看。我儿继承了中山郡王的封号,那将来继承储君之位也是理所当然的嘛,你不必避讳那么多。”
有了这次的西征的胜利垫底,李承乾在朝中的威望更大,储位极其稳固,现在他可以毫不隐晦的说,没有那个皇子能争的过他。如此一来,他的嫡长子继承储君之位也是可早晚之事,这一点连皇帝都不否认,所以没必要那么前怕狼、后怕虎的遮掩。
那些在暗地里挤兑独孤妙音的人无非是因为两点,其一是嫉妒东宫战功累累,她们调教不出来和自己的一样的儿子,自然心里不那么舒服,嘴上要还不快活一下,那还不憋死了。背后骂皇帝,听不见老子就权当放屁了。
至于另一点嘛,无非是那些嫉妒我儿一出生就封了王罢了,要是她们生的庶子们有不少可是还没封王呢,这能不让人眼红嘛!不过没办法,我儿生来就是嫡孙长子,是皇孙中的老大,这名分生下来就已经定好了,即使吴王妃、魏王妃再生下儿子也无济于事,改变不了什么大局。.......
第五百九十章 越老越懂事
李象这小家伙是个机灵鬼,不管在干什么,只要看到李承乾,总是瞪着小腿,张着小胳膊扑腾,但只要李承乾抱到手上,那一准老老实实的。对于小家伙如此恋父,独孤妙音很是不满,满口牢骚道:这个小东西就是没良心的,臣妾十月怀胎生下他,也不见得他卖乖给我看,稍不顺心就哭的昏天黑地的,现在见了父王却成了乖孩儿了。
对于独孤妙音的酸话,李承乾毫不以为意,自己的儿子,跟自己不亲跟谁亲呢,总不能像父皇一样,总是唬着脸让他的弟弟们难以生出亲近之意,为此还理直气壮的说抱孙不抱子。
李象的胸口有一块二龙戏珠的玉牌,上面刻着他的名字、生辰八字及爵位,这块玉是李承乾亲自在永昌互市上挑的一块美玉,又请当地的能工巧匠精雕而成,作为给李象的出生礼物。
玉者,其能润心肺,助声喉,滋毛发,因此有了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的说法。所谓玉养人一生,有两层含义,其一是对身体,养生保健,其二是对精神,修身养性。君子比德与玉,以玉之五德比人养身、养神,这是初为人父的李承乾对儿子的美好祝福。
还别说,李象这个小家伙对于父亲送给的这块玉喜欢极了,每天都用小手抱着啃,那小模样别说有喜人。这不,在麟德殿李承乾批阅文牍的案子,小家伙正捧着玉牌冲他们夫妻二人咯咯笑着呢。
“来,象儿,叫声父王,叫父王!”,李承乾双手拄在案子上,脸上挂着笑意和儿子上商量着。而小象听到父亲的话后,也举起牌子,啊啊的叫了两声,像是在回应着。
看着父子俩的互动,一旁的独孤妙音咯咯直笑,锤了李承乾一下,笑道:“殿下,您这也太着急了,他才多大啊,那里会说话呢!”,要是换做以前,独孤妙音很难想象以铁血闻名于世的太子竟然有如此温情的一面,这要是让外人看到了还不惊掉了下巴。
“哎,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儿天子聪颖呢!”,回了独孤妙音一句后,李承乾又摸了下李象的小脸蛋,笑吟吟道:“是不是啊,象儿!”
就在夫妻二人在哄着小李象玩,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不识趣的恒连在殿外转悠很久,他知道太子爷正在兴头上,这会儿进去禀报可是要挨骂的,可外面这位怎么说也是国舅爷,不看僧面看佛面,毕竟皇后还是顾念他的。
跺了跺脚,恒连大步进殿,在阶下对李承乾拱手言道:“殿下,左骁卫大将军-薛国公-长孙顺德和银青光禄大夫-长孙安业在殿外求见!”
果不出恒连的预料,听到这位不争气的舅舅来了,李承乾的眉头皱了起来,将手中的拨浪鼓放下后,淡淡道:“薛国公不是很高兴吧!”
李承乾用屁股都能想明白长孙顺德是被拉来当牌子用的,老人精要不是看在实在亲戚,恐怕早就脚底抹油了。
“是的,殿下,薛国公很不情愿,要不是被安业将军拉着早就走了!”,恒连在东宫当差十多年了,对于皇家的事当然清楚。他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明知道不受待见,非得厚着脸皮求人来引荐,国舅爷当成他这样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好了,让他们进来吧!”,听到李承乾首肯,恒连赶紧答应了一声出去叫人,而独孤妙音作势就要把孩子离开。这个好习惯来源于长孙,臣子们求见都是为政事,她一个妇道人家在这里带着不是那么回事。皇室有内宫不得干政的的规矩,在她进宫的第一天,长孙皇后就把这个道理讲给了他听。
看到独孤妙音要抱孩子,李承乾抬手拦住了她,她当然明白棋子是什么意思,随即沉声说:“他们来无非是家事,涉及不到政务,你和象儿就在好好呆着吧!”
见礼过后,李承乾抱着小李象给长孙顺德看,谁知道这小家伙看上的长孙顺德的胡子,抓着就不放手,被他扯得有些疼的长孙顺德,也只能用手挠了挠小李象的痒痒,才让他放开了手。
“殿下,小王爷手劲儿可是不小,依老臣的愚见,将来肯定是骑马射箭的好材料。”,长孙顺德一边摸着李象小手一边说着。
“是啊,是啊,这可是我的亲外孙啊!”,在边上眼巴眼望的长孙安业赶紧接了一句。
还没等他怕完马屁,长孙顺德冷面骂了一句:“特么的,你在老子面前装大辈呢,老子告诉你,只要老夫没咽气,你特么注定只能是小的,瘪犊子玩意,滚一边去。”
让他这么一骂,长孙安业的脑袋搭了下来,脸上兴致也消失了,自顾的到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看到老头子吹胡子瞪眼睛,李承乾也摇了摇头,把孩子交给独孤妙音后让她带着孩子离开,然后在老长孙旁边坐了下来。
“薛国公,孤可是听说了,你向父皇递了告老的本子,打算在长安养老了,这左骁卫军的大将军可是手握重权的要职位,你舍得?”,推着给了长孙顺德一杯茶后,李承乾淡笑道。
“嗨,殿下,老臣是爱财也爱权,过去呢,也给殿下惹了不少的麻烦,这说到底也就是想为子孙后代多弄一点家当。嘉瀚如今是尚书侍郎,嘉庆更是洛阳大都督,两个儿子都是起居八座、开衙建府了,张公谨对嘉芸那丫头也不错,朝中更有殿下和辅机的照应,老臣没什么不放心的了。趁着还有把子力气,享受一下晚年的生活也就是了,不该再挡着年轻人的路了。”
长孙顺德征讨吐谷浑的时候,为他拼死断后,这是一份人情,也是一份人心,李承乾一直都记着呢,所以在任用长孙嘉庆的问题,力排众议一直把他扶上了洛阳大都督这么一个要缺上。更为让李承乾满意是老头子的态度,按理说他这个身份,就是什么都不干,也这个大将军也能一直当到死。
西征之后,朝廷对其他将领的升迁、奖赏都下来,可唯独苏定方这个副大总管的安置成了问题。南北衙的大将军的位置就那么几个,而且多数在合并时候做过调整了,大家伙也都是靠军功上来的,总不能无故让人家下来吧!
长孙顺德知道这个消息儿,很是时候的给皇帝上了养老的本章,请求皇帝准许自己致仕养老。如此以来直接给苏定方空出来一个位置,这可是给头疼的皇帝开了一剂良药,所以现在一提起他,李世民总是赞口不绝。虽然还有正是批复他的辞呈,但皇帝已经降旨命苏定方为检校左晓卫大将军主管军务了。
“对,对,忙活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孤在翠微山下还有处别苑,里面养了不少小东西,就送给薛国公田猎自娱吧!”
呵呵......,“殿下的美意,老臣不敢辜负,今儿就爱财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求情等于送死
人分三流九等,不同的人待遇自然是不同的,长孙顺德过去是有些毛病,但人家毕竟已经改了,且与他们父子都是有功劳和苦劳的,现在又这么识趣的退下来,那不管赏赐多少都是不为过。
可长孙安业却是不同,且不说在李孝常反案中他扮演了多么不光彩的角色,就算是在建国的时候,那个最好捞功绩的年代,他也是插科打诨,碰着硬仗就躲的角色,所以混了这半辈子也就得了一个县子的爵位。
长孙安业今儿来没有别的事,而是接到了刑部的文书,让他三天之后在堂回话有关和韩奎的问题。之所以没有上门抓人,是刑部实在惹不起长孙一脉,要不然张亮早就把他么和长安城中的那些所谓的“大佬”们一锅烩了,还能给他三天的活动时间?
要是放在以往,对于这种好事永远找不到,坏事一准有的这种货色,李承乾早让滚出去,还特么管他姓什么。可今儿他是跟长孙顺德一起来的,老头子不仅是长孙家年龄和辈分最高者,又和他有人情在,这个面子不得不买。
长叹了一口气后,李承乾抖了抖袍子,翘着腿,面色不善的说:“韩奎等犯官是孤亲自在永昌抓回来的,孤跟你们交个实底之所以没有在永昌处斩他们,就是陛下想拿他们做筏子给天下官吏看,敢蛇鼠一窝啃食国家根基着杀无赦。
孤可操作的范围有限,能在父皇那讨的人情不多,要是涉及的太深的话,就转身去紫宸殿说话吧,孤也无能为力。”
李承乾是一点都藏私,确实如此,自从大唐建国以来,还没有出过都督府以下一体贪污腐化的情况,如此恶劣的案情,不拿出来警示天下臣工,将来还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比这个更严重的情况。
人都不是圣人,金灿灿的黄金摆在面前,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摸着良心办差,历朝历代之亡,吏治**都其主要原因之一,这种势头要是不趁早压下去,那将比蝗虫过境、洪水袭来更加可怕,所以李承乾打心眼里赞同皇帝重典以制之的做法。
了解李承乾的人都知道,太子重情且守信,只要他首肯的事,那一准给你办了,但要是超过他为人的底线,那你就免开尊口吧。长孙顺德明白太子能松口完全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要不然就长孙安业这熊样,怕是连东宫的门都进不来。
看到长孙安业还稳稳地坐在椅子上,长孙顺德心里瞬间就火了,都特么什么时候,还摆国舅爷的架子,真特么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太子爷给你脸叫你一声舅舅,不给你脸你麻都不是,老子这舅公都特么得战战兢兢的伺候,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于是,上前踹了一脚窝窝囊囊的长孙安业一脚,指着他大声喝骂道:“特么的,我兄长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知礼仪的家伙,君臣之道都不知道吗,给老子跪着回话!”
虽然觉得自己被踹的很冤,但人在屋檐下的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还是懂得,谁让自己求着这位老叔了呢!再说了,别看自己这位外甥一副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样子,可他要狠起来,不比他那杀兄逼父的父皇差,得,跪着就跪着吧!
看着这两位的脸子都不好看,长孙安业慢声慢鱼道:“殿下,其实臣和韩奎也不是特别的熟,这家伙看重咱长孙家的特殊地位,所以逢年过节的时候收他一点孝敬。
额,额,有时候他会向臣打听下的人际关系和事,特别是王公贵族的喜好,这都是一些地方官吏惯用的巴结权贵的手段。臣也是想着广结善缘,所以就没想太多,告诉他一点,也给他介绍了一些人,可谁知道他竟然包藏祸心至此啊!
殿下,抓起来的那些人,大多数可不是臣介绍给他的,再说臣无知无权也给他办不了什么事,他犯的那些事可和臣没关系啊!”
听完了败家子长孙安业的话,老长孙的气的都快把胡子揪下来了,“广结善缘”这个词你小子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这特么分明是给贪官污吏牵线搭桥好不好。这种事一个牵着一个,要是没人熟人出面,拿再多的金子也没人敢要啊,你以为那些当官都和你一样是记吃不记打的货色呢!
老实说,长孙顺德有些后悔了,原本以为他就收点钱,替人跑跑吏部的考核,免点政务处罚而已。就算他说的是实话,那些人不都是他介绍的,可永昌府的**势头蔓延的如此之快,如此的严重,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这特么就是皇帝和太子找的国家蛀虫啊!
摸了下鼻子后,李承乾眯着眼,磨着拇指上的扳指,说心里话他现在就想杀了长孙安业,可长孙皇后那怎交代就成了问题。思虑片刻之后,看了一眼正在喘粗气的长孙顺德,李承乾想到他的姨母长孙嘉芸,有她的话应该可以安慰自己那眷顾娘家的母亲。
“薛国公,你是国家元勋,又是家中的长辈,皇亲国戚中就数你的辈分最高,孤今天听你一句,你说长孙安业该不该逃脱国法的审判,只要你说的孤一律照办!”,话毕,李承乾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喝着。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太子的意思长孙顺德要是听不明白,那他这辈子算是白活了,更何况长孙安业这混蛋真特么是再找死,穿针引线也不分人,他今儿是到寿了,天王老子也赦免不了他的罪过。
思虑片刻之后,长孙顺德起身,揪起那货上去就是一顿大耳刮子,别看老头年纪大了,但那副铁拳依然耍的虎虎生风,打得长孙安业是连连呼救,没过多大一会儿,人五人六的国舅爷就已经鼻青脸肿了。
“殿下,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更何况长孙安业仅仅是一银青光禄大夫,这样的蠢官、昏官、贪官要是不移送三法司,那国家吏治就永无安宁之日,是以老臣请殿下秉公惩处。”
看着长孙顺德躬身行礼请命,李承乾的脸上泛起笑意,人老成精这话说的就是他这位舅公。既然他这么明白事理,那自己还不就坡下驴,虚抚一下,淡笑道:“那就劳薛国公把他移送刑部了,告诉青雀和张亮,孤过几天去检查他们差事!”......
第五百九十二章 七十有个爹、八十有个妈
法办长孙安业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张亮和李泰的态度,出水才见两腿泥,李承乾相信他们是一定知道长孙安业已经深陷其中的。就这还给他三天的时间,表面上是李泰尊重自己的娘舅,可实际上呢,这特么就是想给自己下个套。
一旦自己包庇了他,那朝中那些整日摩拳擦掌、闲的蛋疼的御史们还不跟着可劲儿的起哄。罪名是现成的,太子承乾心口不一,执法徇私,包庇母族,纵容拉关系、走门子求官。往小了说这是失德于民,往大了说就是德不配位。
老四是什么德性,李承乾心里太清楚了,什么孝道,他连自己这个同胞兄长都容不下,还能在乎无职无权的长孙安业。再加上张亮这个打仗二流,耍心眼一流家伙,“包藏祸心”说的都是好听,估计那弹劾的本章都特么写好了,随时揣在袖子,就等着自己进套呢!
说道李泰回京,这还是他西征的时的插曲,小李象出生后朝廷明发抵报于各州道。送到魏王府后,李泰将上了一道声情并茂的奏本给皇帝,庆贺皇长孙的降生,庆贺帝国的国祚绵长。同时他也向皇帝表明了自己王妃有孕在身,地方州府的医者又不高明,请皇帝看在父子之情上,恩准他和王妃回长安待产。
同样都是孙儿,皇帝也不好因为是太子的儿子或者是魏王的儿子在面上偏颇太甚,所以就下旨恩准了李泰的请求。这小子回京之后,先是去紫宸殿哭诉一番,说尽了反躬自省的好话,又让挺着大肚子的王妃阎婉去长孙皇后倒一倒在外面吃的苦。
看在儿媳妇和未出生的孙子的份上,帝后二人也抹不下脸再说什么,给了李泰一个定心丸,告诉他们可以暂时留在长安,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但有一条,不要生事,否则就不仅仅是返回封地那么简单的处罚了。
永昌那边的奏本呈上来后,刑部尚书张亮就俱本保举了李泰,让魏王也站出来帮朝廷出一些力,话里话外还夹杂着皇帝不能太偏心,太子和齐王可以带兵,魏王审审刑狱还是够格的吧,总不能不教而诛不是。
可他们没想到长孙安业到东宫走了一遭,不但没有得到庇护,反而被薛国公带着东宫的侍卫直接压了过来,这让二人有了一拳打空的感觉,弄得他们白做了这么多准备,只能把人乖乖地收下了。
李泰那是看长孙安业的笑话,可长孙皇后知道兄长被打入了死牢后,瞬间就急了眼,还没等她派人去传李承乾,外面的宫人就进来禀报说太子妃和郯国公夫人求见。
听到这话,聪慧的长孙皇后心里一堵,李承乾是什么脾气没人比他更清楚,能把她这位深居简出,诵经念佛的妹妹请出来,看来他是下了狠心了,这二人来不是就为了堵住自己的嘴吗?
受了二人的礼后,长孙皇后对眉眼恭顺的独孤妙音说:“太子妃,高明现在是真高明啊,知道把自己的母亲的身上用兵法是吧!安业的品性是不好,也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可他已经无权无职了,能作出什么祸国殃民的勾当,用的着打入死牢吗?他的眼里还有本宫这个生身之母吗?”
听到长孙皇后的话中饱含怒意,独孤妙音跪倒于地,低着头就是不说话,因为她知道这么时候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自己虽然是儿媳妇,但终归不是长孙家的人。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好听的,不好听的都应该由她们自己家人说,这样才不会伤了皇后和殿下母子之间的感情。
“大姐,生那么的火气干什么,人是我父亲送到刑部的,和太子夫妻有什么关系呢!唉,这其中的原委小妹听家父都说过了,安业兄长确实求死有道,不要说殿下和家父维护不了他,就算陛下和您知道他都干了些什么也不会饶恕他的。......”
听了妹妹详说了兄长是怎么帮韩奎等一众贪官在朝中建立保护伞替他们遮掩罪行,祸国殃民的时候,长孙皇后的手不由的紧了起来。母仪天下这么多年,她当然知道有这个国舅爷在策应,永昌的官员会利用他铺设一个多大的关系网。一个找两个,二个找三个,三个找四个,即使他没有帮其做过多少恶事,可这里头毕竟有他一份,就凭着这个织罗羽翼的罪过,杀了他也一点都不为过。
看皇后的脸色依然不好,长孙嘉云继续说:“安业兄长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谁让他贪呢!老百姓不是说七十有个爹、八十有个妈嘛,依着小妹看太子的心中还是有您这个母亲的,知道您心里不好受,所以让小妹来给您宽宽心。
您试想一下,这些年来不管长孙、高氏那家的子弟,有才能的他都一一破格提拔,没有能力的都在工业区有份子,一辈子吃穿不愁,他做了这么多,还不就是为了让您宽心嘛!
小妹可是听公瑾说了,贞观元年,李孝常反案的时候,要是没有殿下把他捞出来,他还能活到今天吗?已经替他延续了十一年的命了,该知足了。”
“太子和太子妃可以算的上的佳儿、佳妇了,里里外外都给您挣足了面子,您可不能身在福中不知福。像我们家张大象、张大素、张大安那三个吃啥啥没够的东西,差事干不好不说,自家的事也整不明白,郯国公早晚败在他们的手里。小妹要是有您这样的佳儿、佳妇,那就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啊!”
长孙嘉芸话说的有理,这么多年来她之所以能过的这么安心就是因为这个儿子,自家的那位兄长确实也是太不争气了,区区钱财就能把他一个堂堂国舅给卖下来了,这真是丢尽了长孙家的颜面,要是父亲还活着非得掐死这个败家子不可。
想到这里,长孙皇后的心情好了很多,虚抚一下让独孤妙音起身,然后依然板着脸问道:“象儿呢,为什么不把本宫的孙儿抱来!”.......
第五百九十三章 这事,朕管不了
每到年关的时候,李承乾和独孤妙音这对小夫妻都会在书房忙活两天,东宫的侍候宫人也不停的领着两位主子的命令出入于各嫔妃的寝宫和王公贵族的府邸,其目的就给大伙回礼。
“礼尚往来”,这个词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出现在这个国家的,过年了亲戚朋友互相走动是人情世故,这也是大伙儿常用巩固关系的一种手段。
一般的臣子,每年回礼都是有定制的,这不用李承乾操心,只要他把条子批了,自然会有人专门的人按时按点送过去,反正都是走形式,不管是东宫,还是各臣都不是很在意。
需要小两口亲自拿捏了是嫔妃、宗室和亲近的文武重臣,这些人除了长辈外就是对东宫多有照拂的人,像房玄龄、杜如晦、李靖、唐俭等人,他们都是朝廷重臣而且都和东宫有千丝万缕的的关系,年节这种事是不可马虎。
同时,因侯君集、李大亮、牛进达、长孙嘉庆等人常年在外当差,所以她们的家眷也一律由太子妃独孤妙音照拂,总不能光让人家拉磨不给草吃吧。谁这辈子活着还不是为了妻儿老小,在这方面李承乾一直做的都不错,只有有需要,东宫什么都可以满足他们,这也是诸位大员年复一日在外勤恳为政的原因之一。
当然了,这种事也不好区别对待太多,有些面子上的事还是得过的,像岑文本、李勣、张亮、魏征、孔颖达这些各色的臣子,东宫在过年的时候也会送上一份人心,礼多人不怪嘛。东宫不会因为这三瓜俩枣的和他们计较,显的太子爷待人有失谦和似的。
别看这事不大,但李承乾这两口子也要费了不少的精神头,连陪小李象的时候都没有多少。不过,说道小李象,那小家伙可一点都不孤单,帝后二人每天都会抽时间来麟德殿陪自己孙儿,这小家伙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整个皇宫中最宝贝的小祖宗。
小兕子和小末子两个荣生为姑姑的小屁孩儿也时不时来找李象玩上一会儿,因为她们觉得白白嫩嫩的脸蛋和小手太好玩了。
麟德殿,当李承乾夫妇到殿内的时候,就见到这副欢声笑语的场面,尤其是兕子和末子两个小家伙抢着要推李象坐着小车,长孙皇后也在后面跟着连连叮嘱她们要慢一些。
见过礼后,李世民就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儿子坐过来说话,咱们父子该谈什么谈什么,她们女人见了娃娃就放不下手,让她们乐呵去吧!
“高明,长孙安业的事,你的表现甚和朕心,皇亲国戚是应该照应,但不可过分,否则就难免成尾大不掉之势。朕知道,他们的身份尊贵,和皇族之间多有来往,朝廷里人和事都门清,外官们要想在这两眼一抹黑的朝中有所依靠,找他们当门子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可要是他们一心为公,事事按照朝中的法理办事,又有什么可值得人家照顾的。”
对于皇帝的提问,李承乾在永昌的时候就想过了,按道理说,贞观一朝的吏治在以往各朝中都有算是好的,只要有功,做出成绩,朝廷的恩赏从来不会短缺的,比之开国之初的日子好了很多,完全没有必要的冒着杀头的风险过活儿。如此说来,那问题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了,就像韩奎说的那样了。
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李承乾进而言道:“父皇,贞观以后,朝廷的用人的标准是人尽其才,不问出身,父皇这么做是因为要打破世卿世禄的局面,稳固朝廷的局势,巩固皇权,这没有错,也就是因为这种用人的策略,才锻造今天的贞观盛世。
君子有文﹑清﹑廉﹑俭﹑信五德,永昌一案就体现了官场上“德不配位”的问题,他们是有能力办差,也能让百姓安顿好,可在这些祸国殃民的脏官眼中,父皇给的官位和赏赐与他们的付出比起来太少了,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的**,所以就有这种一体为祸的事发生。儿臣在永昌时下去实际勘察过.......”
听了儿子的谏言和永昌的见闻后,李世民点了点头,随即言道:“刑部那里报上来的卷宗你看过了吧,这几天你亲自跑一趟把案子结了,朕要在上元节前,杀杀这股子势头,具体怎么做,你自己拿捏,青雀读书还行,干这事不是那块材料。”
还没等李承乾回话,外面的侍候的张思政走了进来,躬身言道:“陛下,殿下,临海公主在殿外求见!”
听到这个妹妹来,李世民的头瞬间就大了,这大过年的,谁家闹离合闹成这样,看来今儿她是早就盘算好了,非得在朕和高明这讨个说法。李承乾把裴行方弄到六率的事,皇帝早听杜如晦说了,既然高明把这事揽了,那就由他出面好,朕可不愿再因为这事烦心。
临海公主进殿后,还没等她说话,李世民抬手打断了他,沉声言道:“临海,你什么都不用跟朕说,你的事儿,朕不管,想说什么你和高明研究。但你给朕记住,有些事做了就是没法回头的,你好自为之吧!”,话毕,抱起小李象,带着长孙皇后、兕子、末子等人就离开大殿。
皇帝的话是说的很明白,脚上泡的是自己走出来的,别一天总是怨天尤人,裴家是挺可恨,可木已成舟,你的婚事是太武皇帝在位是就定好的,而且当年你也是欢欣雀跃嫁过去的,现在过不好,总不能怨朕这个哥哥吧!
让独孤妙音扶临海公主坐下后,李承乾脸上挂着笑意,慢声说:“姑姑一向深居简出,不喜欢走动,今儿能还东宫还真是让孤意外,不知道姑姑今儿来所谓何事啊!”,皇帝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李承乾不行,毕竟裴行方是自己保下来的,人家找上门是早晚的事。
可这锅盖只能由临海公主自己揭,李承乾是做侄子的不好主动提出来,所以也只能乐得糊涂了。........
第五百九十四章 临海公主的最终决断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条自古以来都是为官这避讳的事,为什么呢,因为办好了捞不到多少人情,这要是办砸了,人家回过头来还是一家子,热热呼呼的过日子,自己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自从知道裴行方被太子保下来后,临海公主气坏了,太子是她的亲侄子,不管怎么说都应该向着自己才是,可出人意料是娘家人竟然着外人欺负自己的。
可她不敢上门兴师问罪,别看太子年纪小,可却和他父亲一样是个心狠手里的角色,惹恼了他,永嘉公主、高平王和寿光县主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所以她决定自己去解决此事。
去了宗正寺后,李孝恭却以北衙军务繁忙为由躲了,让临海公主一连好几天都扑了个空,只能给那些小辈们甩了甩脸子生着闷气回府了。
当然了,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在临海公主的心里,可是把李孝恭骂了个够呛。你说你都当了北衙的大都督,那宗正寺这大宗正就让出来呗,这个衙门一没有水,二没什么权力,干嘛霸占着,站着茅坑不拉屎,关键的时候找不着人,多缺德啊!
更让坐不住的是,他那个纨绔儿子裴承先已经被京兆府的抓过四五次,要不她这个公主还有三分颜面,人就要不出来,而且她在京兆府还看到裴行方和李晦,这正是冤家路窄,自己的儿子就是被他们设计下才屡屡被抓的。
这不是个好兆头,所以她必须舔着脸来东宫探探侄子的意思,顺便再在宗正寺的事一道办了,刚才二哥不是说了,由着自己不后悔就行了,有他说的这话就行了。
听完了临海公主的话,李承乾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淡淡道:“姑姑,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这种是向来是劝和不劝离的。裴家的事,孤多少耳闻了一些,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是能过就过去吧,总不能揪着不放不是!
要是姑姑就觉得不解气,那您说话,侄儿让侍卫们把他抓来,让他给你磕头谢罪,反了他了,还敢对公主不敬,不知道他尚公主是什么意思吗?”
李承乾表现的非常积极,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总之就是有事您说话,咱们娘家人肯定给你作主。不就是觉得裴律师停妻再续妾室面子上过不去吗?那没事,咱让来当三孙子,裴律师可是不把你这个公主放在眼里,可咱这个东宫太子他总不敢慢待吧!
再者说,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离什么离啊,儿子都那么大,那个勋贵家的子弟愿意给你拉这个帮套,这特么不是扯淡吗?
少数夫妻老来伴,这两口子过日子还是原配的好,知冷知热不是。这个道理也是在李承乾成婚后才领会到了,拿他这次出征回来的说吧,独孤妙音和那勃律公主对自己跟本就不一样,就算那公主表现再殷勤,可是和太子妃比起来,这还是差着那么点意思,所以他这话绝对是为了临海公主好。
“太子,不是姑姑不通情理,裴家上下实在让我伤透了心,不管是裴寂还是裴律师,对于先皇和陛下都是面上恭敬,可对于我这个嫁到裴家的公主却没有说的那么好。哎,你还不要劝了,要是还心疼姑姑,那就请你写下一份手谕,让河间王不要整天东躲西藏的,消停把事儿办了吧!”
其实,临海公主的态度之所以如此的坚决,不仅仅因为裴寂父子的荒唐,更是因为裴家失势了。武德年间,裴寂作为太武皇帝第一心腹,权倾朝野,在朝野内外可以一言而决事,即使是秦王府、齐王府对其也的退让三分,建成当年的东宫太子不也得以师礼待之。嫁到这让的人家,她不仅在众姐妹面前威风不已,更是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可她确实忘了一句话,那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当皇帝的是秦王,他当然不可能重用处处掣肘的自己的裴寂,而且人家秦王府有自己的文武班底,人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犯得着在朝上看他裴寂的脸子吗?
随着裴寂罢相,裴律师也就跟着靠边站了,不仅在朝堂上失去了话语权,更连个族长都做不好,下面反对他的人太多了,就这样货色,跟着他过一辈子有什么将来。
现在不比从前了,在皇帝的治理下国势日盛,给予皇族的待遇也逐年提高,有了这个公主的爵位在身上,她相信可以和儿子活的很好,犯不着和裴律师绑在一起。
要是那天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招惹了皇帝和太子,那不自己和儿子不就得跟着他吃瓜唠了,本来夫妻之间就没什么感情,能早点摘干净是最后的结果了。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姑姑的执意如此,那孤也就不好说什么了,河间王那里孤和他打招呼,您可以随时去办。快过年了,孤和妙音也给您备下一份心意,明儿就让去人给您送去,东西不多,不要嫌弃!”
听了太子的话,临海公主起身欠了身,算是谢过君上之赏,然后笑道:“太子殿下,高明,你们这对夫妻对姑姑这份心,姑姑记在心里了。东西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让李晦他们停下来,裴行方的事是姑姑做的,犯不着找承先的麻烦,殿下要是想为部下出气,那还是对于我来吧!”
“是吗?李晦他们竟然敢打击报复承先,太不像话了,姑姑,侄儿是真不知道,这定是他们个人的意气所为。您放心,孤一定严厉惩处他们,不会让他们再骚扰公主了。”
待李承乾的话说,太子妃独孤妙音又跟着解释,太子回京后一直都在宫中休息,不曾接见过什么外臣,更不会做出祸害自家人之事,这才把临海公主送了出去。其实她信不信都不要紧,既然李承乾说了不会在对他儿子做什么,那就会到此为止,这点信誉东宫的还有的。
回到大殿的独孤妙音对今儿的事是叹息不以,在她看来这临海公主未免有些太无情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哪能做的这么无情呢,不仅坏了裴家的名声,更是害的裴律师丢了族长之位,这以后让他在朝中还怎么为官。
对于太子妃的不解,李承乾回了一句:“夫妻本事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这对夫妻都是够自私的了,太武皇帝好眼光啊,把臭味相同的二人凑到一起了。还有那个假痴不癫的裴律师,他那里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第五百九十五章 刑部,不行
就在李承乾两口子感叹夫妻共患难不易的时候,恒连送来刑部的劄子,看过里面的内容后,李承乾的脸色突然一变,破口大骂道:张亮无能、李泰少智。
原来,这个劄子是刑部送来请求处罚的文书,韩奎的妻弟吴瀚等五名要犯,因为竟然受刑过重而死,李泰和张亮知道闯了大祸,所以不得不向东宫低头上个本子。
被太子训斥一番,总比让皇帝收拾一顿要好的多吧,李泰回到长安不容易,他也是立功心切才如此急迫的,谁知道这些家伙这么不经玩呢!
刑部大堂,李承乾坐在主位上黑着脸,下面侍立着搭了个脑袋的李泰和张亮二人分别陈述了他们在审讯过程的所得到一些证词。本来按照韩奎等人在永昌的供词,他们已经招了一些所谓的“京中大员”,但李泰二人却不甘心只是办手续、跑腿,最后在把他们送上刑场,这么简单的伙计。
凭什么邀功请赏的事都是东宫的,然后脏活累活都是咱们。既然永昌一系的人这么有钱,那收他们钱可就不会只有这些人,所以再挖一挖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就成了他们立功的机会。
这也难怪李泰二人如此的急切,立功的机会对魏王一脉来说可不是总能碰上的事,这样的肥肉摆在嘴边不吃的话太可惜了。
看了看他们的审出来的卷宗,李承乾直撇嘴,本来口供都问好了,直接按照名单抓人也就完活了。可这两个家伙偏偏节外生枝,又搞出了这样的调调,这特么不是有病吗?
再说,本来都已经招了的事,又再用三木,难免就会发生胡乱攀咬的事,这特么和文字狱有什么区别。哦,按照他们审出来的这些攀扯之词抓人,那大唐朝廷岂不是藏污纳垢之地的了。
敲着卷宗,李承乾面带严肃的说:“老四,郧国公,你们俩的脑子是怎么想,这份名单可信度多少心里没说吗?来,孤给你们念念,房玄龄、岑文本、褚遂良、唐俭、李道宗、高季辅、张行成、杜淹......。
这些人都是朝廷重臣,陛下的心腹,国家的功臣,是陛下用人用错了,还是说你们刑部的耍手段高人一等呢!照着你们这么办,那贞观一朝用的都是些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了,孤看你们这就是假借审案,自行讨伐。”
话毕,李承乾把大把的卷宗都仍向了死迷卡啦眼儿的李泰和张亮,弄得二人灰头土脸的站在下面不知道如何回话才好。老实说,他们当然也不信,可这种事就怕无风不起浪,只要有这本子跟着,那天他们让皇帝不顺心了,这不是现成的借口吗?
反正他们这些人或者和东宫亲近,要么就自持皇帝的心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身泥他们能不能洗干净那也跟自己没关系啊,唯一的岔子就手下的重了一点,死了几个犯官。
看到他们二人不说话,李承乾就更气了,这里面的提到的人,他心里都有数,就算岑文本你是个伪君子,可他也不会看上韩奎那三瓜俩枣,这要是自己不把这卷宗复查好,替这些重臣洗去这“莫须有”的罪名,那他岂不是成了草包太子。
就在准备收拾这两货的时候,一旁喝茶的长孙无忌瞪了一眼挤眉弄眼、幸灾乐祸的长孙冲后,站了出来,拱手称道:“殿下,按照朝廷的典制,不管人犯说的是什么都必须记录下来,然后加以求证,以免案情中还有没注意到的细枝末节!
魏王和郧国公也是按照规矩办事,只不过他们还没有进行验证,那几个犯官就死了。快过年了,刑部羁押的差事还有不少,事多了难免有岔子,是以老臣主动请缨帮助魏王和郧国公分担一些,不知道殿下以为如何!”
长孙无忌是话中有话,不管李泰和张亮差事办成什么样,都不能由李承乾捅到皇帝那,一旦太子这么做了,那朝野中就会有人说太子不能容人,也见不得其他的兄弟为国建功,这对大胜归来的太子可是大大不利的。
所以长孙无忌只能把自己递了出来,有他在刑部盯着,李泰和张亮就是想做什么也得掂量着。再者说即使明知道攀咬,也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涉及到这么多朝廷重臣,传到了朝中他们本人和那些御史也不干啊!
长孙无忌的话音落后,李泰赶紧跟着符合道:“是啊,太子殿下,臣弟和郧国公真是忙晕了头,疏于管教让下面那些的奴才把差事办砸了。哎,这都怪小弟的经验不足,请大哥一定再给次机会将功赎罪。”
一退六二五是李泰的强项,溜缝就是张亮的拿手好戏,只见这家伙拍着胸脯说:“殿下,有了赵国公的指导,那魏王和臣一定能把差事办好,您放心,从今儿开始臣就守在这里,什么时候把案子了结什么时候回府!”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可差事不一定谁都能办明白的,就算张亮吧,除了阴损毒辣,李承乾是在他身上看不出什么优点了,估计皇帝也正是看上他一点,才让他出任刑部尚书。
长孙无忌的弦外之音,李承乾当然明白,思虑片刻之后,沉声说:“郧国公,那多不好,你们家人口多,这快过年了,需要准备的东西也多,没你这个家主做主心骨,那这年过成什么,这个恶人,孤不做。”
摇了摇脑袋后,继续说:“舅舅愿意屈尊来审案子,那孤自然允准,既然刑部的差事这么多,那咱们就换一家办了。即刻传令下去,永昌一案的所有案犯、卷宗、起货的赃物一律移交大理寺,由赵国公长孙无忌担任主审,魏王李泰和戴胄辅之。”
下完了令谕,李承乾从上面走到了张亮的面前,肃声说:“刑部,呵呵,不行啊!”,话毕,拂了下袖子,冷着脸大步的走出了大堂。
看着场面有些尴尬,长孙无忌便站出来安抚和李泰和张亮两句,面子上的活儿,总是要有做的不是!.......
第五百九十六章 遂安夫人
按照名爵来说,身为人臣,李泰和张亮已经无以复加了,所以不管是在私人场合还是朝中,他们都应该受到应有的尊重。按理说能对于他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只有皇帝一人。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携军威之盛的储君已经撕下了往日和善的面皮,这让他们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移交人犯、赃物的人员,李承乾特意安排了内卫来执行的,这种事没必要把戴胄牵连进来替自己顶缸,张亮要真有本事,就特么和内卫玩玩。
窝了一肚子火的李承乾踏进寝宫,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恩?今儿宫中有来什么客人了吗?招过一个宫女问才知道,原来是尚宫陆芸引来一位面生的夫人。
夫人,这让李承乾更是奇怪了,从在长孙皇后身边当小丫头的时候开始,陆芸就是个规矩极大、且办差严谨的人,能让她毫不庇护引到东宫来的人又是谁呢,带着这个疑问,李承乾大步向内走去。
看到李承乾进来,一个四十出头的宫装夫人面色大喜,提着裙子疾步走来,行了个大礼,口中言道:“张氏见过殿下,殿下万福金安,多年不见,殿下已然成人且为人父,我,我真是高兴啊!”
看着这夫人眼圈一红,李承乾忽然想了起来,这不是“自己”的辱母-遂安夫人嘛!难怪陆芸愿意担着风险把人引进来。要知道自打李象降生,这里的戒备程度堪比紫宸殿,来回出入的人都是要在内卫报备的。
贞观元年的时候,李承乾初入东宫,升格为女官的遂安夫人便告之于皇后:东宫器用阙少,欲有奏请。可那时国家正直内忧外患之际,那有闲钱花在这方面,再加上长孙不希望儿子养成奢靡的坏品行,所以答道:为太子者,所患德不立而名不扬,何忧少于器物也!意思是说太子是国之储君,他所担忧的应该是自己的品德名声,而不是吃穿用度。
后来,其子因母之功被皇帝赏了一个县令,她也年纪大了,就跟着儿子去邓州养老了。真是多年不见,这要是在朱雀大街上看到遂安夫人,李承乾还真认不出来。
呵呵......,“来来来,快起来,一别十年,夫人的精神更胜从前。”,扶起了遂安夫人往座位走,李承乾又扭头吩咐陆芸:“姐姐,让下面准备些好东西,晚膳咱们一起用,好好叙叙旧!”
“多年不见,夫人在邓州可好,刘家兄长如何了,是否娶妻生子了!”
“都好,都好,那小子已经有两子了,皇恩浩荡,吏部看在他是秦王府家生子的份上,他已经升任录事参军了。”,遂安夫人笑着回到,眼睛还不停的打量着李承乾,充满了慈母般的关爱。
她的这种情感李承乾夫妇都可以理解,生、养之情,人之大义存焉,遂安夫人一生所出只活下来一子,李承乾又是她唯一喂养过的孩子。如果不是秦王府世子的身份太尊贵,那按照民间的风俗,她做个义母的资格还是有的。
“好,好,孤是没有想到夫人要来,要不然早早地就派人把夫人迎进来了。夫人不要介意,现在皇宫守备的都是玄甲军,他们都翟长孙一手调教出来的。
他那个人你知道在秦王府的时候就是那德性,什么都公事公办,带出来的兵也是一个德性。这样,待会让太子妃给你一个腰牌,夫人想什么进宫,就什么进宫,绝对没人敢拦着你。”
现在进宫要比从前更严了,玄甲军那些货只认牌子不认人,人情这东西在他们眼中根本一文不值。有一次长孙无忌就因为忘带了牌子,在宫门前愣是让一个校尉给顶了回去,只得乖乖回去拿了令牌才进去。
堂堂地国舅,朝中的宰辅尚且如此,更不说一个小小的遂安夫人了,和陆芸一样,眼前这个妇人对东宫是百分百的忠诚,所以必要的抚慰还是应该的,不能寒了人家那颗热乎乎地心。
“殿下多虑了,老身在宫中伺候这么多年,那能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呢。前些日子,朝廷的明诏发到了邓州,得知殿下的长子被册封为中山王,老身心里高兴的紧。老身伺候一位中山王,现在又有一位,心中惦记的紧,所以就冒冒失失的赶了过来,还请殿下原谅唐突之罪!”
听了遂安夫人的话,李承乾连连摆手,脸上挂着笑意说:“不唐突,不唐突,夫人是孤的乳母,当然是有资格来。而且你来的也正是时候,父皇特意把象儿的百日宴留在上元节当日,夫人就安心在东宫住下就是了。同时也陪陪太子妃和陆姐姐说说话,再教教她们如何带孩子,挺好的。”
遂安夫人明白,宫中能带皇孙的人多了去,根本就不缺她这么个老婆子,太子之所以这么说,是顾念往日之情,希望她能留下来参加上元节的庆典,如此深情厚意也不枉她千里迢迢的赶来看他们。
别人来东宫无非是为了富贵,可她不一样,不管李承乾是不是太子,都是她从三尺上喂养过来的,除了隔了一层肚皮外,其他的和自家的孩子没有区别。想她一介奴仆能萌子孙、享富贵已然是知足了,如今还能奢求什么呢,她年纪大了,孙子也有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李承乾。
这孩子从小体弱,经常生病,而今又常年在外面带兵,也不知道他的身体受不受得了,正巧赶上东宫添了嫡长子,所以她就眼巴眼望的赶来了。没有想到的是,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太子已经把她当成自己人对待。
“好,那老身就却之不恭了,听殿下的安排行事。对了,您看,这进了宫就被陆家妹妹带到了东宫,还没来得及拜见皇后娘娘,这真是失礼了!”
“哎,这个不急,夫人鞍马劳顿辛苦了,今儿好好休息一晚,明儿一个早让太子妃引你去正殿拜见!”,李承乾笑着安慰了她,开解遂安夫人安生呆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