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告一段落
韩霜烈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屏障之后。
作为魔宗宗主的嫡子，他的血脉，在魔宗里面，几乎没有人能超越。
“又掉了一颗钉子。”屏障的前面，是一块块小木头堆叠起来的金字塔。
对于常人来说，移动这些小木块，是相当艰难的事情……因为稍有不慎，整座金字塔就会整个坠落下来，导致一片狼藉的结果。
但对于韩霜烈这个等级的强者来说，移动这些小木块，并不比吃饭喝水难多少。
除非是那些，违背了物理学定义的移动，对他来说才是真正困难的。
“虽然千疮百孔，但对于我们的战争来说，还算在可承受范围之内。”他将里边那块腐烂的木头，随手丢了出来。
上边隐隐闪烁了一个“付”字，但随后又消失了。
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少主。”一个老态龙钟的婆婆出现在他的身后：“执法长老前来拜访。”
“哦？”韩霜烈皱了皱眉：“他来这里干嘛？”
“据说是，想要跟您商量，关于八百年前那个叛徒的事情。”老婆婆的声音很沙哑，但还是尽力一字不落地让韩霜烈听清楚。
“我知道了，婆婆。”对于这个把自己抚养长大的老婆婆，韩霜烈的容忍程度一直很高。
不然，换做是他那些美婢有这种毛病，早就被砍成五六十段丢出去喂狗了。
“请他进来吧。”他轻轻拉上帘子，那屏障后方的金字塔，也随之敛去真容。
执法长老很年轻，脸上还带着些许桀骜的笑容。
但在面对魔宗少主的时候，他还是给出了必要的尊敬。
即使受了惩戒，被迫禁足于此，韩霜烈的身份，也依旧不是他能够轻视的。
“少主。”他微微躬身。
“坐吧，路长老。”韩霜烈指了指木桌前的椅子，示意他不必多礼：“听说你有八百年前那女人的消息，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执法长老的眼光里，有种干大事情的光芒。
他出身支脉，虽然天赋高绝，在短短两百年里，就到达了炼虚期的境界，但在宗门里依旧没有掌握实权，而是当了个吃力不讨好的执法长老。
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如果能通过这件事情立下大功，还跟少主这条线搭上，对他来说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情。
“说说看。”韩霜烈对此也很感兴趣。
上一次突袭巫族，他最终被木神祭司击垮，也认清楚了自己跟真正强者的实力差距。
那些隐藏极深的老东西，虽然境界跟自己几乎处在同一个位阶，可无论是经验还是能量层次上，都远远超出了自己。
况且，那个女人，据说也参与了巫族那一次的防守。
虽然没有暴露出来，但巫族里那些高层的钉子，还是把这个消息传了出来。
现在，余楚佩重出江湖的秘密，在整个魔宗的高层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那两位曾经意图袭杀余楚佩，却被反杀的长老，此刻还呆在隐峰里，好好反省，为什么当时贪功冒进，没有事先通知宗门。
牛尊者更是在追击的途中，被神秘人阻拦，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而那个女人曾经的师傅，此刻更是在满世界的寻找余楚佩的踪迹，意图将她找出来，带回魔宗开一次审判大会。
魔宗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动用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去追击一个叛徒了。
那是耻辱的证明，也是魔宗诸多高层的一个心结。
现在，陆秀林长老带来消息，给韩霜烈平静的心湖，投下了一颗石子。
他们都敏锐的意识到，这是让自己彻底翻身的机会。
韩霜烈要趁此机会，让自己在宗门里跌落的威望，重新振兴起来。
陆秀林长老，则是要真正把握到实权，并且搭上这位少主的贼船。
一拍即合，陆秀林当即将消息和盘托出。
“余楚佩已经现身了。”陆秀林的声音里，隐藏着暗暗的兴奋：“就在三天前，北地冰原之上，有我派出去的探子。”
“少主你也知道，现在魔宗正展开地毯式的搜索，但对于北地尽头的搜索力度，却一直是半死不活的……我看准了这个空子，往那边多派了些人。”
“结果，终于是给我捉住了他的马脚。”他的表情得意。
“北地冰原茫茫，那女人的境界绝对要比我更高。”韩霜烈皱起眉头：“就算她短暂地出现在那里，谁又知道她在短时间内，又流窜到了何方？”
“这少主就有所不知了。”陆秀林呵呵一笑：“据我的那位手下回报，她现在处于重伤状态！”
“重伤？”韩霜烈皱了皱眉头：“谁能把她重伤？”
“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她已经沦落到，连我那六品左右的探子，都感知不到的境地了……她这些日子里，似乎都在北地的各个部落间流浪，只不过是一路向北而已。”他捏紧了拳头：“只要我们知道这个线索，前往冰原，就一定能找到她。”
“以少主的实力，擒拿一个重伤状态下的余楚佩，应该不成问题。”他微笑着说。
韩霜烈嘴唇微扬。
重伤，向北……这些线索，在他的脑海中，逐渐串起了一条长长的线。
这条线的尽头，是他重回巅峰的舞台。
只要捉住了余楚佩，这个功绩，足够让宗门里所有反对他的声音沉默。
“怎么样，少主，打算什么时候出发？”陆秀林似乎比他更加着急：“虽说他重伤了，但我们如果不赶紧去追的话，被她逃脱的风险也不小啊。”
韩霜烈略一点头。
“择日不如撞日，路长老今天可以启程吗？”他看着陆秀林：“既然事情急迫，我们可没那么多时间等待。”
陆秀林似乎正等着他说这句话。
“仙舟已经备好了。”他随着韩霜烈一同走出宫殿：“就在湖里泊着呢。”
韩霜烈没有向以往一样，带着一大帮子人。
他只从偏殿处提了枪。
原本未尝一拜的银枪，在输给木神祭司之后，颜色逐渐暗沉下来，现在看来，也颇有一种破旧的年代感。
但当韩霜烈握住枪的那一刻，陆秀林还是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
那种锋芒的威压，他受不了。
“启程吧。”把枪背起来，韩霜烈没有通知任何一个人。
陆秀林的精锐手下们，正迅速的集结，他就那么冷眼看着。
在过去，他也像陆秀林一般，依赖这些排场作用大于实战作用的手下们。
但那一场战斗让他的兴致全消。
到了这个境界，数量已经没办法成为决定胜败的关键。
他现在只想变得更强。
……
王川的大茧，一共存在了三天三夜。
三天之后，他从里边走了出来。
没有什么破茧而出的特效，也没有什么酷烈的光芒。
大茧就那么简简单单地向两边分开，然后把他从里边放了出来。
“你……晋级成功了？”常媛两宿没睡，刚刚打了个盹：“就那么简单？”
“就那么简单。”王川嘻嘻一笑：“你老公很强的，别小看人好吗？”
“死相！”常媛拍了他一掌，却发觉王川身上的肌肉，悄然收缩了一下，将她的力度完全卸掉，就像打在空气中一样。
“你的身体，已经变得这么坚韧了吗？”她有些震惊。
王川虽然曾经练过体，但在她们这些魔修看来，连入门都不算，平时用身体干架，也是仗着自己的神力充沛，将神力灌入体内，以求获得强大的近战能力而已。
但现在，他的身体一点能量都没有释放，就那么简简单单的，通过肌肉的颤动，躲过了她的拍掌。
虽然只不过是开玩笑一样的拍打，但这可是一位七品强者的玩笑。
“哪里不会点哪里……不对，应该说是哪里不足补哪里。”王川轻笑一声。
神力的修行，跟那几种本土的修行方式都不太一样。
它是全面的，各种层次上的发展。
包括神识，身体，还有体内的能量在内，这一次晋级，让他所有的短板，都被一次性补齐。
当然，代价也是有的。
原本存储在体内的虚空巨兽血脉，已经被吸收完毕。
以后再想用出虚空巨兽的能力，就只能通过神力去模拟，而不是让虚空巨兽血脉自然出现护主了。
先前的领悟，也在这一次的晋升之中，完全被沉淀下来。
换句话说，他现在已经可以向六品的修为，发起冲击了。
“果然，我就知道你是个怪胎。”常媛捂了捂脑袋，摆出一副要晕倒的姿势：“你师姐原本想等你醒来再走的，但昨天忽然出了点事，她那位保镖亲自把她接了回去，只给你留下一句话而已。”
“她说了什么？”王川有些好奇。
“她说，你晋级肯定是没问题的，如果打算离开的话，也不用来送她了……下次再见的时候，希望能够成为绝世强者。”常媛把周桐心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大概就是一个师姐，对于师弟单纯的寄望。”
“非要说得更深入些的话，她好像不仅仅是你的师姐。”
王川有些害怕。
常媛这丫头，不会说出些什么惊人之语吧。
“她更像是你的姐姐。”常媛说道：“亲姐姐都没那么亲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妒忌。
明明自己也很可爱，可以前在魔宗的时候，可没有一个那么关爱自己的姐姐呢！
唯一对自己那么好的，恐怕就只有项凡心了吧。
王川挠了挠头。
师姐对自己，确实是很好，好到超越了一般的关系。
不过，常媛作为女生，感觉肯定比自己更加敏锐，只要不是让自己头疼的男女关系，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说起来，能那么轻松地把那盛辉解决掉，还得多亏了她那些话。
如果不是她的影响力，让自己得以自有出手，限制了那盛辉的发挥，那场战斗中，自己说不定已经死了。
“那么，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离开了？”常媛依偎在王川的怀里，如是问道。
“该走了。”王川点了点头：“我的修行，已经到了新的阶段，凡心的问题也已经安顿好了……过两年，我们再回来看看她的情况。”
“要过两年吗？”常媛的眼睛里有些暗淡。
还以为很快就可以让凡心出来呢！
“她被心宗盯上，肯定有不同寻常的地方，我们也趁机调查一下。”王川的脸色郑重：“如果贸然把她带出来，不仅是我们会有危险，她更有可能会被心宗抓回去，甚至是被西域佛门擒获，以找出她身上吸引心宗的秘密。”
“这对她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听话媛媛。”王川摸了摸她的脑袋。
“嗯。”常媛用鼻音应道。
还是会很想念凡心啊……自己在魔宗最好的姐妹，在被人袭击的时候，唯一想到的也还是自己等人，而不是她的师傅们。
这份感情，自己不能辜负。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赶上王川的步伐，赶紧成为独当一面的强者。
只有这样，她才能保护王川，保护凡心，不让自己和身边的爱人，受到伤害。
聂轻漾也等在外边。
“王道兄！”奕信站在她身旁，老远就跟王川打招呼：“这听说你要走了，我可要饭来了啊！”
“你那天不是说好了，离开之前要请我吃饭的？”
王川哭笑不得。
虽然没忘记这个约定，但没想到他居然直接上门了。
这算是什么……化缘吗？
“走吧，刚好突破之后肚子蛮饿的，你知道哪里的素斋比较好吃吗？”王川等人跟奕信走在街上：“不妨带路，我请客就好。”
莫家前几日才给他送来谢礼，他现在算是个小富豪。
“什么，王川你是吃素的？”奕信有些疑惑。
“这不是为了迁就你们吗……”王川摸不着头脑：“你们和尚不是都吃素的？”
“我们不吃素啊。”奕信摇了摇头：“心宗那帮秃驴才吃素！”
王川：“……”
你自己的脑袋不也光可鉴人，这就骂起心宗的和尚秃驴了？
这不是太好吧！
第二百五十六章 出发
“莫老先生。”王川推开院门。
莫英豪的身子，已经恢复了不少，现在已经可以起床打拳了。
他手上的拳法松静自然，很明显是道门的高招。
“余小哥你来得正好。”莫英豪笑看着王川：“看看我这拳法如何？”
也不管王川答不答应，他开始摆出拳势。
这院子的地面本身就高低不平，老爷子这门拳法在上边施展开来，端的是龙盘虎踞，看得王川也连连点头，不住叫好。
一套拳势打完，莫英豪收拳回气。
“好拳法。”王川也是识货的家伙。
先前那门拳法，并非用于与人交手，而是用于恢复身体，调理气息……那一动一静之间，分明暗合了这天地之间的脉动，稍微活动一下，就能够牵引比平时更多，更精纯的灵气入体，对道门的修行者好处多多。
即使已经改修了神力，王川也依旧能够改良这门拳法，用来当做战斗之中，加速回气的手段。
阴符经文的回气速度，在他感悟出那些超越本身境界的剑招时，渐渐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就拿上次跟盛辉的交手来说，如果不是盛辉的防御力没有全开，刚好让他占了那个便宜的话，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尤其是，当他施展完那一剑之后，他足足缓了一炷香的时间，丹田中才重新凝聚出指头大的气旋。
俗话说，万事开头难，在丹田内部气息空空的时候，即使阴符经文效用再强，在回气的时候，也需要经过一个周天的熔炼，才能成为自己能使用的力量。
而不是跟体内还有余力时那样，吸进来就能与之同化。
“这门拳法，不太完整，但我想以余小哥的天资和运道，一定能把他复原，或者找到全本。”莫英豪笑了笑：“你帮我清理了体内的毒素，我莫家却没什么好东西谢谢你，这让我很惭愧啊。”
“仔细想想，除了那些身外之物，也就当年异人所授的拳法，能够拿得出手了。”
莫英豪的意思很明显。
他要把这拳法，当做王川的诊金。
王川欣然接受。
刚好是自己急需的东西，比什么灵石魔晶地重要多了。
“那就谢过老爷子了。”他没有假装礼貌地拒绝：“上次来老爷子着看诊，发觉剩余的残毒，已经被老爷子您的罡气清空得七七八八，只要再多服用一些补气血的药物，就能让您完全恢复。”
莫英豪点了点头。
他跟王川的看法差不多……在体内毒素深重的时候，光靠他本身的力量，是没办法将这些毒素完全清除的，甚至用灵力混入其中的时候，那些毒素还会吞噬他的灵力，用以壮大自身。
因此，他才一直保持那半死不活的状态，让莫家的后辈弟子，输入种类不同的灵力，来为他延长生命，找到解决这毒素的机会。
也就是拖了那么长时间，最后才等到王川的到来。
“余先生！”莫风有些兴奋地从门口进来：“您来了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我是来找你祖爷爷的。”王川笑容满面：“有一个好消息，你们家老爷子，很快就能彻底康复了。”
莫风的脸上，掩饰不住地高兴。
老爷子是他们这个家族的支柱，如果没了老爷子，先不说以前惹下的仇敌，就连维持现在的地位，恐怕都岌岌可危。
但现在，老爷子康复了之后，至少还能有一个甲子的寿元。
在这个时间里，莫家有了更多喘息的机会，以及积累下一个元婴级强者的本钱。
“对了，我听说，余小哥你准备要去往巫族？”莫英豪忽然开口：“你这段时间，去那边有急事吗？”
“我在那边有些熟人。”王川简单说道：“怎么，巫族那边近日发生什么问题了吗？”
“嗯，不过大体的局势，应该没有太大的影响。”莫英豪点点头：“这消息，我也是昨天才听到，他们原先的大祭司，似乎刚刚退位让贤，去追求更高的境界了。”
王川的眼皮一跳。
退位让贤，去追求更高的境界……他可看不出金午言那家伙，在短时间内，有机会突破那渡劫期的限制。
“新上位的，似乎是木神祭司。”莫英豪看出了他眼中的忌惮：“怎么，余小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不，我很好，您继续说吧。”王川摆摆手。
他想知道，现在巫族的局势，究竟变成什么样了。
木神祭司……他记得那个女人，满脸冷淡，但实力又强的可怕的家伙。
当时就连楚佩姐都说过，她的实力，甚至比楚佩姐最巅峰的时候都要更高。
那究竟是高到什么地方？
“说起来，这也是我的一些猜测。”在王川面前，莫英豪没有丝毫隐瞒和摆谱的意思，而是跟同辈交流一样，把自己的看法毫无保留地说出来：“我觉得，这不是一场简单的退位和上位，而是一次政变。”
“政变？这话怎么说？”王川眯起眼睛。
他感觉，前路似乎越发昏暗。
“据我的那些朋友们说，木神祭司想要那个位置，已经很久了。”莫英豪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在讲述什么了不得的政治阴谋。
“为什么这么说呢？”王川问道。
“当年，她的师尊，就曾经跟上一任的大祭司，争夺过那个位置，但最后被水神一脉的祭司，夺得了那个位置，不久之后，她的师傅就郁郁而终了。”
“这件事情，也是最近这段时间，从巫族那边散播出来的消息，据说是木神祭司对于那个位置，始终有一种执念。”
王川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他原先也不知道，但若是为了师傅，这在名分上，就说的过去了。
“还有的话，木神祭司的实力，似乎比之前那位大祭司要强。”莫英豪看着王川的脸庞：“怎么，你去巫族，不会就是要去找那位前任大祭司吧。”
王川也没瞒他，点了点头。
“我跟那位大祭司……怎么说呢，有些交情。”他看着莫英豪那张逐渐惊讶得有些夸张的脸：“不过是上辈人的交情，倒跟我的关系不大。”
“我这次去巫族那边，也是为了打听一些事情。”他想到剑谱之中，终于能看懂的那些字词。
现在，他有些东西比较急需，但由于本身并没有多么发达的财力，只能想着去巫族那边，去打点秋风。
这样看来，似乎这个想法，遇上了阻碍。
……
“我们就这么出发吗？”聂轻漾看着王川。
在莫英豪的资助，以及奕信他们给的盘缠下，王川租下了一艘小型的仙舟。
“嗯。”王川点了点头，看着自己身后的一群人。
上次跟随自己的那六位七品强者，现在把他们的精锐下属也带了过来。
但他们的话说，这是跟着他们吃饭的，忠心耿耿的下属，如果不能把他们一起带来，那么恐怕没办法跟王川一同离开了。
王川理解他们的责任，所以也默许了他们带这么一群人。
“我们现在，准备离开日之都了。”他转过头，看着那一大帮子人：“如果有谁心怀故土，或者是有什么小娘们思念的，也可以留在这里，我并不强求你们跟我离开。”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大丈夫志在四方！”阿比孜是这群人中的头头，在这个即将离开的时候，他主动站出来，为王川背书：“跟着王川大人，别的地方的娘们也香！”
“对！”这一次，人群中不再爆发哄笑。
他们的眼中有光。
王川那天的战斗，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有看到，但口耳相传之间，却变得更加传神起来……七品一剑，砍断了那作威作福的盛辉的狗头。
仅仅是在七品，就能有这种实力，那要是到了未来。
他们不能想象，这是一种怎样的天赋，只知道如果到了未来，他们恐怕连跟随的资格都没有了……那种强者的实力，大把狗腿子供他驱使，还用的上自己这些境界低迷，身份也如尘埃般卑微的绿林客？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他们心中想着的，不外乎都是这些话。
如果能跟着这位天才，自己等人日后，还会愁吃穿吗？还会担心自己的后代吗？
不会了……作为在微末时期就跟随这位大人的老人，只要王川未来能晋升炼虚……不，就是晋升化神，他们的地位，都要比在日之都当个杀手，当个混混要好得多。
混混是没有未来的，但当上大人的亲卫，就有无比光明的未来。
即使还没有天亮，但这些在黑暗中呆久了的人们，在看到远方那一束光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他们原本没有未来，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
即使现在跟着王川，可能会经历更加凶险，更加难以预测的波折，但他们至少能看到未来的光了。
“真是闪耀。”阿比孜想起，当日王川以神力化作虚无之体时，那耀眼的光芒。
就像是一轮新的太阳升起。
从任何意义上。
王川并不知道他们的内心。
他现在只想知道，金午言在退位之后，究竟到了哪里……或者说，那位当时对自己不错的大叔，究竟有没有被木神祭司软禁，甚至是伤害？
一想到这，他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凶光。
很久没有动用过神通了……他看着自己的腰间。
那里的小袋子中，有一颗周桐心给的送别礼物。
那是一枚罕见的，从极北冰原带来的锁命水晶……在正常情况下，这玩意不会有任何作用，只不过是一颗好看一些，坚硬一些的宝石罢了。
但在人重伤将死的时候，它会爆发出极强烈的寒气，将人体包裹在其中。
王川并不需要那股冰封身体，以求等到救援来临的保命效果。
他看中的是里边的能量。
层次极高，极其精纯的能量……这是他神通开启的必需品。
“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来个十颗八颗的，放在口袋里，看谁不顺眼就把掏出来把他干了。”捏着这颗水晶，他的眼神桀骜起来。
有了保命的玩意啊，那么那位木神祭司，也不是什么碰不得的存在。
神通里那位身份诡异的前辈，之前说过，他最大的问题，在于自己给自己施加的枷锁。
但现在，他的心灵越发通透，修为日渐增长，还有了足以支撑神通运转一到两次的能量储备……他感觉自己又行了。
“那么，出发！”他看着人群全部走上仙舟，背后的长剑微动。
下一刻，他的身影出现在爆射而出的仙舟内部。
“我可没那么多钱给仙舟的运行费。”他把那柄制作精良的长剑，丢在了仙舟的尾部。
虽然块头很大，但王川现在也不至于拿他没办法。
“御剑飞行第一式！”他看着常媛，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御仙舟！”
仙舟的尾巴颤了颤，原本绚丽的尾焰，忽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剑光。
坐在主城之中的周桐心，从化影水晶中，看到了那艘仙舟远去的影迹。
“原来，他还是留手了。”她叹了口气，想起了那天跟王川切磋的时候。
那一天，王川用了二十一道不同的剑光，精巧地破解了她的双龙剑意。
她佩服王川对剑光操纵的精密度，但自信自己的纯粹力量，还在王川之上。
但现在看来，王川完全就是在跟她闹着玩。
即使突破之前，只有七品初境，王川的绝对力量，也早已超越了自己。
能够靠御剑飞行的手法，直接催动一艘重量至少有五万斤以上的仙舟……她觉得，自己就算晋升到七品巅峰，也绝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小姐。”二叔从门口走进来：“今天晚上有……”
“我知道了，很久没去过了，就去一趟吧。”周桐心笑了笑，从化影水晶前站了起来：“顺便一提，师尊准备的访问，跟他们谈得怎么样了？”
“他们说了，只要山主亲至，他们会摆出最高规格，然后向全天下公布我们双方的会盟。”二叔的眼神有些炽热：“虽然巫族的态度还不明朗，但如果我们联合起来，神朝那边，恐怕也会对我们的要求，正眼相待。”
周桐心点了点头。
“辛苦二叔了。”她望向窗外。
师弟此行……希望他顺利吧。
即使日之都和蛮巫都乱起来，巫族也有不乱的资本。
去那里，对你来说是最好的。
第二百五十七章 让开，我要开始装……？
蛮巫山脚下，是一条很大很长的河流。
“西南部最大的河流，就是这一条。”王川等人降落在蛮巫山口：“我曾经从这里面漂流出来，幸得有一个老丈把我救起来。”
“不然，我说不定就在这里边淹死了。”他有些感慨。
那个不能说的存在，似乎也已经被自己的神通吞噬，成为了自己“底蕴”的一部分。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真正拿出来用而已。
“那我是不是还得好好谢谢那位老丈才行？”常媛眨巴着眼睛：“要不是他把你救下来，我恐怕就遇不到你了。”
“要是按这样算，你得感谢的人，恐怕得排成排。”王川呵呵一笑。
人的生命中，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总有些时候，是需要贵人相助的。
在这个凶险莫测的世界里，即使是修行者，也会有不测的风险，更别说是升斗小民……过去在山寨的时候，他也曾经快病的要死，亏得医生救活。
进了修行世界之后，每一个教会他技能的师兄师姐，都算是给了他保命的机会。
“在这里降落吧。”王川的声音，悄然传到外边的船舱中。
他当初在这里降落过，还经历了所谓的“巫祭”。
当时，这几个村落，被一个不过八品左右的小女孩，耍的团团转，几乎还要被“吞食”掉，若不是他出手快很准，自己也得遭殃。
“对了，那个女孩叫什么来着？”他回忆着那个女孩的印象：“是叫傅青青？”
常媛很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
“怎么，这里也有你的旧情人？”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就像是看着自家丈夫出轨的妇人一般：“老实交代！”
“哪有啊，我怎么会跟那种杀人如麻的女孩有关系。”王川苦笑一声：“那就是个妖女你知道吧，要不是我出手，下边这几个村落，当时就要被清缴得一干二净了。”
“这么离谱？”常媛挑了挑眉。
虽然她出身魔宗，但魔宗还是个相当有组织的地方……不会出现什么动不动，就把一个地方屠戮一空的现象。
就算有，也不会出现在魔宗直接统辖的地带上。
所有真正恐怖，有组织的大势力，都不会出现这种场景……巫族算是个例外。
“我也不是很清楚，楚佩姐当时也不许我瞎问。”王川叹了口气：“好了，你们先下去吧，等我装好灵石，把这个仙舟调回去，我就下来。”
……
“熊村长，好久不见。”王川看着颤颤巍巍，带人围上这悬崖的村长：“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王川啊！”
熊阳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种悲喜交加的神色。
他认出了王川，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村长？”王川看出了些什么：“你们村里出了什么事吗？”
“倒是没什么大事。”熊阳绞了绞自己的胡子，看起来有些苦恼：“只不过是，当时那女祭司走了之后，又有人来过了。”
“来的那位，似乎还是个大祭司。”他不敢再看王川的眼睛：“他当时发下命令，说是如果再发现您的踪迹，就要上报给他，他亲自来取您的性命。”
王川救过这村子，熊阳自然是感激的。
但祭司的话，对他们来说，还是无法违抗的命令。
“哦？”王川笑了笑：“是哪位祭司，说了这种话？”
当初他来的时候，人生地不熟，行事谨小慎微。
但现在，他可以算是巫族的座上宾，还有谁敢对他发下这样的指责？
虽说他跟前代祭司金午言关系不错，但当时他的实力，在巫族上层都是知晓的……如果还有什么人来找他麻烦，那么级别一定不太高。
现在的王川，敢于直面任何六品以下的修士，就算是六品的修士，他拿出当年巫族给的信物，一样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
“既然这样。”他看着熊阳村长的窘态：“你不妨把消息报上去吧。”
“我就在这里等他。”他的表情有些玩味。
很少有这种机会装一手啊！他暗地里摩拳擦掌。
回巫族，他可不是单纯为了离魔宗远一点而已……他是要来这里，用自己的关系，找到缘心果。
剑谱中记载，剑修的实力，高于本身修为的时候，找到缘心果，能够修炼一门秘技。
长鸣气剑。
虽然听起来名字挺low的，但毕竟是顾望乡亲自提出的新概念。
他与王川一样，都是从前世转生到这个世界，王川的身上有秘密，他也应该会有类似的东西……所以，他留下的东西，给王川的参考价值是很大的。
长鸣气剑，参照凤凰涅槃的残羽设计，是将能量化为实务储存的气剑。
虽然说是气剑，但实际上，他就是依托某种实物，化为在现实中能够继续存在的剑气而已。
剑谱的下边还有一个标注。
量大从优。
同为剑修，王川大致能了解，这长鸣气剑的原理。
量大从优，真的不是一句玩笑……这玩意要是多了，是可以引起质变的。
“真的吗？”熊阳的眼里，有些难以置信的味道。
他感觉两面不讨好。
一面是无法抵挡的祭司，一面是曾经救过自己一村人的恩人……
这……
“你用不着担心，只要让他来就好了，放心，我行事有分寸的，保准他来了之后，既不会跟我们产生大的冲突，未来还得照拂你们村子。”王川放心地打了包票。
如果贵客连这个面子都没有，那巫族的面子，也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熊阳村长有些忐忑地下山。
他想不明白，王川究竟该怎么面对祭司大人。
那可是一位身法诡异得看都看不清楚的强者，即使王川实力强悍，但在这西南巫族的地盘上，真的能完成他说的那些任务吗？
“王川大人。”阿比孜等人也都围了上来。
他们这群人，在仙舟离去之后，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在这样一片贫瘠的村子里，能干什么？
“等我处理一些事情，我们就向中心区域开拨，虽然不会进入中央神树的地盘，但我打算去水神祭司和金神祭司的地盘上去看看。”王川开口道。
他没有隐瞒自己这些属下。
都跟到这里了，他们想走，那也走不了了。
“这……王川大人，您跟这些祭司们很熟悉吗？”阿比孜还是有些不放心。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王川就算把他们卖了，他们也毫无办法。
“既然打算跟我混了，那总得对自己的老大，有点信心才行啊。”王川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在日之都确实是关系不多，但在西南，我借着前人的余荫，还是能做点什么的。”
阿比孜明白，这是王川在提醒他。
虽然这位大人的脾气，看起来很好伺候，但也并非容许你无止境的骚扰。
他也是江湖上混的老人了，自然明白，有些时候，老大的尊严，是绝对不能够去触犯的。
不然，一个势力，一个团队，就会产生不可抑制的分歧。
“是。”他低声应道，表情恭谨了许多。
不能因为现在看到老大，只是一个少年，就忘记了他那一天恐怖的出手。
一剑！一剑就砍死了六品的盛辉……用来砍他们的话，恐怕就跟砍瓜切菜没什么区别吧！
“你们今天晚上，就先在这里扎营好了，仙舟上，还有不少东西带来。”王川从手中的储物戒指里，掏出了不少类似于帐篷的东西。
这是他在日之都的最后几天，找人定制的行军帐篷。
“拿去用吧。”他随手把戒指一起丢到了阿比孜手上：“过几天我们去水神祭司那边，你们估计就有地方住了。”
“至少，用不着露营了。”他耸了耸肩，走回了盘磬原先的房子里。
一团剑火从他的手上落下，借着剑气，在整个房子里扫荡了一边。
什么蛇虫鼠蚁，在这剑火的灼烧之下，很快就变成了焦糊的蛋白质，再过一段时间之后，就变成了青烟。
“这就是我当时受伤之后住的地方。”他看着身后的常媛和聂轻漾：“里边还存了不少当时那位医师没带走的药，我等会可以煮点凉茶跟你们喝。”
“凉茶……是什么？”聂轻漾和常媛面面相觑。
她们是北方来的，草原和大渊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根本不明白王川所说的，究竟是个什么东东。
“就是我们南部这边的人，当做饮料来和的药水。”王川笑了笑：“你们也知道，我学过炼丹，虽然现在不怎么炼制，但煮两碗凉茶，还是没问题的。”
常媛和聂轻漾半信半疑。
……
“呸呸呸，好苦。”聂轻漾几乎没吐出来。
这算什么饮料……她几乎都要被苦哭了。
常媛捧着碗，还没有下嘴。
王川大口干了半碗，又从锅里舀了两大勺。
这就是很普通的一壶凉茶，他在山寨的时候都没少喝，倒是修行这几年之后，没怎么接触过了。
“算了，既然你们嫌苦的话，给你们加一把甘草。”王川一手剑火，一手冰烟，把甘草丢进她们两人的碗里，煮了煮又冷下来。
“你这一手，好久没见了。”常媛笑了笑。
当时，在大渊里试炼的时候，王川就用剑气，给他们表演了一通削果汁。
“哈哈哈。”王川笑了笑。
天边闪过一道流星。
“哦豁，看来我们愉快的凉茶时光要提前结束了。”王川看着那颗流星：“速度很快，甚至在七品里边也是佼佼者。”
“要不我先跟他玩玩？”常媛有些跃跃欲试。
她已经很久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喵，我也要！”山苗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正准备偷偷摸一碗凉茶喝，现在看到天边的流星，忽然就生起了战意。
上次跟那人偶的战斗，太丢脸了，本喵要找回脸面来！
“以后有机会再来吧，我跟他聊聊好了。”那颗流星坠地，王川如是说道。
烟尘四起，阿比孜等人也被惊动，全部聚到了王川的背后。
“怎么，魔宗的势力，又想入侵巫族吗？”烟雾散去，一道人影从中走出。
他的身后，跟着成熟了许多的傅青青。
“你这家伙，真的是到处沾花惹草。”常媛拍了王川一脑壳：“怎么说，又是招惹这种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王川打了个哈哈。
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啊……他心里嘀咕着。
“你就是伤我徒弟那人？”那人见王川不理他，原本就皱起的眉头，更加深陷。
王川的视线望了过去。
这人看起来，也算是剑眉星目，就是沧桑得有点过分，导致眉眼间的阴郁感太浓，破坏了仙风道骨的气质。
“我可没把你徒弟怎么样。”王川摇了摇头：“不信你问个清楚。”
刷的一声，地上升起一道木刺。
这木刺又快又急，几乎要赶得上王川过去的剑气。只见它从地底突起，目标很明显是王川的面门。
山苗打了个哈欠，一巴掌拍在木刺上。
咔咔咔咔咔咔……
那木刺在山苗的爪子底下，瞬间四分五裂。
“一来就朝我面门招呼，不是太好相与啊。”王川眯起眼睛，看着面色不愉的中年祭司：“怎么称呼？”
“傅暮云。”中年男人盯着山苗，眼中有些忌惮。
这只猫的实力，他看不透……只是轻轻拍了一巴掌，就能把他隐蔽的木刺给拍掉。
这种修为，居然只是站在那少年的肩头。
他忽然开始觉得，今天这事情，不太好办了。
“王川大人。”阿比孜走到了王川身边：“不如让我来处理？”
“去去去，我也没打算把别人大卸八块啊。”王川笑骂道：“傅暮云先生对吧，我觉得你要管束管束你家徒弟，而不是来向我找茬。”
“先别急着生气，我看您也像是个正派人，就不妨跟你说说。”他眉毛一挑，整个人显得正式了很多：“你家徒弟，心性确实还要历练。”
“我这边有不少修习魔宗功法的弟兄，他们也不会有事没事，就想着屠戮几个村庄，还假借巫祭的名义，来寻普通人的麻烦。”他盯着傅暮云：“我猜猜，她在回去之后，是不是有告诉你，她被一个外人欺负了？”
傅暮云脑门上的青筋，已经条条绽起。
这个外乡人，他是哪根筋抽了，在这里教训我？
只是，那群人身上的气息，让他暂时打消了出手的念头。
这一个个的，似乎都跟自己不相上下。
当真是入侵巫族的小分队吗！
第二百五十八章 惊恐
傅暮云现在的感受，就是骑虎难下。
他生性高傲，在祭司一脉之中，也算得上特别不好说话的那种。
只是，面对这一群七品的同级修士，即使是高傲如他，也不得不掂量掂量，自己跟对方团队的实力差距。
要是真打起来，那少年肩膀上的猫咪，恐怕就能让他喝上好一壶的。
若是后边那些人一起上……他心中打了个寒颤，知道自己未战先怯了。
这种状态下的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跟面前那群人开战的。
必败无疑。
“你们这一群人，进入我巫族境内，却没有半点事先通报，难道是魔宗的入侵者吗？”他盯着王川：“要知道，我们跟魔宗，已经断交了两年了。”
“我当然知道。”王川轻轻一笑。
废话，他能不知道吗，这件事情几乎就是他一手促成的好吗？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敢踏足我巫族的土地？”傅暮云的心中轻笑一声。
果然，还是顾忌我巫族的势力啊。
这样就好办多了，他看着王川的脸上，心想不若扯虎皮做大旗，直接诓他们一手，让他们留下些代价，然后再……
“师傅，那天坏我好事的，就是他！”傅青青站了出来，指着王川的鼻子。
就是这个人，曾经将我的灵魂碎片，握在手中！她的眼中，有种仇视的目光，死死地注视着王川。
她想要这个人，将她所承受的屈辱，全部吐出来，然后死！
一道风声响起。
常媛的头发披散下来。
傅青青的脸上，一道细细的伤痕，出现在双眼上。
簪子飞回，落在常媛的手上。
“如果你再用那种眼神盯着王川，下一次这根簪子，刺进的就是你的头颅。”她的声音很冷清，用的却是魔宗的语言。
傅青青听不懂这些，但她眼前的黑暗，是做不得假的。
那一道簪子在瞬间划伤了她的眼皮，鲜血充满了她的双眼……她看不见了。
“妖女敢尔！”傅暮云几乎是瞬间暴怒。
这女人，竟然敢伤害自己的侄女？
“不错，出手很快。”王川赞许地笑笑：“媛媛你的境界，应该又高了一筹吧。”
常媛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自从融汇贯通了神力之后，她的实力，就像春笋一般天天生长，这个时候已经逼近七品巅峰了……要知道，她突破七品，可还是这一两年的事情。
换句话说，她用一两年的时间，走完了别人百年都走不完的路程。
这就是神力，来自王川前世的力量体系。
“在我巫族的土地上，伤害我们巫族的祭司，你需要用命来偿还。”傅暮云的笑容，忽然变得阴森无比。
祖龙江上的波涛，一点点地跳跃起来，化作一条蛟龙。
“原本我还想和你们好好谈谈，但看你们的样子，似乎也不是什么能聊起来的角色。”他的声音越发冷酷：“客死异乡的时候，不要忘记，这里是巫族的土地。”
“希望你们的灵魂，尽快消散，不要脏污了我们这片土地。”
王川看着那条蛟龙，冷哼一声。
“什么守护神灵。”在阿比孜等人惊骇的目光之中，他提剑而起。
风扫过他的衣襟……他心中那股曾经在这里积郁的霉气，在这一瞬间全数吐出。
凤鸣气剑！他内心嘶吼出来。
在他的身边，那些原本属于蛟龙的水蒸气，瞬间被掠夺过来，然后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嗖嗖嗖嗖！
无数的气剑洞穿了空中蛟龙的躯体，然后消散在空中。
没有缘心果领悟的话，王川根本没办法将凤鸣气剑，长久地留在这片现实之中。
用出来，砸人，就是凤鸣气剑此刻唯一的作用。
但傅暮云傻眼了。
王川甚至连他手边那柄长剑都没有用，只是单纯地吐了一口气，空中就出现了无数道气剑，将他这一生最得意的手段，瞬间化去。
是的，那不是什么守护神灵，而是傅暮云虚张声势的产物。
这是属于他的祭司神势。
跟魔宗的宝体，道门的金丹不同，巫族在七品的时候凝结的，是一种名为“神势”的东西……这有些类似于墨家的手段，但墨家神师用的是本命傀儡，将神势寄托在其中。
而他们这些巫族的祭司，则是直接将神势向实体化的方向修炼。
当年余楚佩就曾经说过，当年水神祭司还没有受伤的时候，可以将整条祖龙江都召唤起来，成为她神势的一部分。
但面前这个看起来已经心态爆炸的家伙，没有这种能力。
没有那个心胸，怎么能容纳江海！
“你，你究竟是什么怪物……”傅暮云看着落下来的王川，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暗淡。
王川瞬间破去了他的神势，虽然没有当场把他击杀，但以他现在的状态，是想动弹也动弹不得了。
换句话说，这一个疯一个傻的师徒二人，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王川摇了摇头，轻轻挥了挥手。
他拂去了傅青青脸上的鲜血，顺便还用剑气冰封了她眼皮上的血脉。
除了痛苦，她现在的双眼，已经恢复了清明。
常媛一开始有些不愉，但随后又高兴起来。
王川的剑道，现在已经晋入了这样的地步吗？她回忆着先前那一道剑气，心中有些了然。在一瞬间将鲜血和多余的泪水抹去，让这女人的眼睛恢复清明……这种剑法，已经超越了她以往所见的任何人。
是的，我的剑，已经比手术刀更加精准，甚至正在向规则的级别迈进。王川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的手无比的稳定，挥出去的剑气，也没有再用神念去驱动。
划去傅青青脸上的剑意，靠的是那道剑气自发的反应，是王川手腕卷出去的劲力。
他的真实实力，甚至比常媛想象的更加恐怖。
按照常媛的想法，他的实力，就是拿着一把剑，能够在一瞬间把别人全身的皮肤都给割下来，而不会伤害到任何一条血管。
而王川的真正实力，是丢出一把剑，就能把别人全身的皮肤割下。
这个比喻虽然恐怖了一些，但确实在王川的能力范围之内。
他的剑，已经胜过今生和前世所见的任何人，力度超越了前世所见的所有生物，速度可以比声音更快，精准度也胜过前世的一切机械。
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件人间兵器。
如果能够回到过去那个世界，所谓的科技武器，已经完全无法抵挡他……就算用导弹去轰击他，恐怕也会在千钧一发的瞬间，被他躲开数里之外。
而数里之外，就算携带的是核弹头，也不可能对他造成任何威胁生命的伤害了。
他越想就越不明白，如果前世的修行势力，比这个世界的更加恐怖，那为什么前世国与国之间的竞争，靠的是科技，而不是那些从远古就生存到现在的神明们呢？
还是说，有更多隐秘，还没有被发觉？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处理面前的事情。
“祭司大人，现在缓过来了吗？”他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迷惑之意。
处于崩溃边沿的傅暮云，猛地抬起了头。
“你……你不要过来！”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住地后退着，就像看着鬼一般。
王川心下叹气。
果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骨气的，这种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丹顶鹤，在被人打断双腿之后，看来也只懂得不住地哀嚎。
“我并不会杀你，但我猜猜，你现在正想用你那道分魂，在远处通知你的上级，让他来帮助你脱困，对吗？”王川蹲下身来，贴近了傅暮云：“你心里现在正想着，等到我木系一脉的祭司降临，一定要杀死面前这个邪门的小子。”
“你是这么想的，对吗？”他的眼中，倒映出傅暮云惊恐的面庞。
“你你你……你会读心术？”他想退后，可是身后已经被阿比孜一脚踩住了脊背。
“王川大人在问你话，你就坐在这别动好吗？”他的眼神凶狠，带着一股久经血海的味道。
像他这种混情报的，最擅长洞察和恐吓人心。
但实际上，他的心中，也在为自己先前的旅途中，没有出现任何反叛甚至算计之心，感到暗暗的庆幸。
看王川大人的情况，似乎比自己更擅长对于人心的操纵。
不……那已经不少操纵和猜度了，他听着傅暮云恐惧的哀嚎声，更确定了一件事。
王川是个全才……他的身上，自己至少看到了四种不同的力量。
精神力，灵力，魔气，甚至还有佛门的力量……这些东西，原本不应该汇集在一个修行者身上，那应该是各归各家才对。
但现在，王川随手就能用出他们。
并且，他还记得，在当时王川对决盛辉的时候，他化作虚无之体时，身上爆发的那种恐怖的，超越他所见过一切力量体系的能量。
那是让王川成为现在这个，同境界无敌存在的根本。
“好了，别自己吓自己了，你那道分魂，我已经给拦下来了。”王川随手在空中一招。
那原本被派遣去求救的分魂，就被王川一手塞进了傅暮云的头颅之中。
灵魂完整之后，傅暮云终于能镇静下来了。
“认识这个吗？”王川从兜里掏出一块小小的令牌。
“这是……”傅暮云的眼神，忽然变得惊恐无比。
这是巫族长老会，向最尊贵的客人，所颁发的证明。
如果不是心血相系，那除非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那些地仙，才能够将令牌与愿有人的联系切断……所以持有令牌的人，无论有多离谱，他们的身份都不应该被怀疑。
眼前这个少年，居然是让整个长老会，都要以礼相待的客人？
开什么玩笑？他盯着王川的脸，忽然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
“祭司傅暮云，参……参见王川大人。”他的额头紧贴着地面，匍匐的身躯，就像是一条可怜的虫子，在地面上缓缓地颤抖着，蠕动着。
傅青青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她快疯了，她真的快疯了……得到那熊阳村长的回报之后，她心中复仇的火焰，几乎抑制不住地升腾起来。
当年那个修为低微，却把她的灵魂碎片随意把玩和对待的男人，现在竟然成了巫族全族都要以礼相待的贵客？
自己的师傅，在面对他的时候，居然要双膝下跪，用最尊贵的礼遇，去向他顶礼膜拜？
“不！这不是真的！”她狂吼嘶嚎：“你这个小贼，你怎么可能……”
啪的一声响起，傅青青整个人被甩了出去。
她的身子贴着地面，滑铲出了十余米，身上条条血痕绽放。
“胡闹！”傅暮云几乎瞬间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匍匐姿态：“王川大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请您责罚我，至少能轻饶我这徒儿一丝就好了。”
他在这个时候，终于还是展现出了身为一个师傅的担当。
而不是一个，只懂得在地上跪着的，被击破神势就动弹不得的可怜修士。
“我说了很多遍，我不会杀你们，把你们叫过来，也只是想看看这女人有没有一点改变而已。”王川叹了口气：“但很遗憾，我从她的眼中，看不到半点对自己的悔改。”
“刚才你不愿意听我说话，现在能不能听进去？”
“你的徒弟，在这些凡人的村庄里，随意地杀戮，就好像是在碾压蚂蚁一般……不，不能说碾压，她是在享受虐杀的快感，你懂吗？”王川拉起傅暮云的头发：“你是她的二叔，也是她的师傅对吧。”
“我觉得你的实力不错，但是做师傅这一点上，你可以称得上是一塌糊涂。”
“你应该先教会她，什么是做人，才让她掌握这些所谓的法力……甚至一起进行都可以。”
“但你没有做到，你让她成为了一个刁蛮的，滥杀的恶人。”
“说实话，我曾经对魔宗的人们有偏见，我认为他们一个个都是热爱杀戮和邪恶的怪人，但后来我发现，魔宗直属的弟子们，甚至比很多名门正派的修行者们，更加有纪律，行事也更加有条理，有法度。”
“虽然他们的法度和条理，我可能到现在都没办法认同，但他们至少有一个自己的行事风格和体系，而不是像你这位爱徒一样，成为一个屈服在自己的恶欲之下，只能随波逐流的废物。”
傅暮云不敢吭声。
但他知道，王川所说的这些，应该都是实话。
一个拥有这样身份地位的修士，绝不会跟自己这样的小角色废话。
他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告诉自己这些，然后改变傅青青的性格。
“说实话，我这么做，也不是完全为了你们好，我也是有私心的。”王川拍了拍手，走到了傅青青的身旁：“喂，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下一次见面，如果你还是这样滥杀的话，我会放干你全身的血，对吧。”
傅青青的眼中，抗拒和惊恐，在这一瞬间到达了顶峰。
第二百五十九章 雪祭司
傅青青无力退后。
他的眼中，王川就像一个长翅膀的恶魔。
“你是要来，兑现你的诺言吗？”她的眼神无助得就像一个小鹿，谁能想到她先前，正是一个想要取人性命，毫无怜悯之心的妖女呢？
“不，我打算给你一个机会。”王川捏着手中的剑胚，一剑劈斩而下。
“不！”傅暮云几乎是爬着，滚着冲了出去：“求您，求您放过她吧。”
王川转过头，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我放过她了，不过她大概会有一定程度的退化……她可能会忘记一些什么。”王川的眼睛很澄澈：“命和修为我都没动，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了。”
“你，你……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傅暮云像是心死一般坐在地上。
他已经彻底看不懂王川的手段了，这种诡异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他对修行者的理解，无论是巫族还是神朝的修行者，都少有像王川这样诡异的存在。
“我把之前就留在她体内的某些东西，激活了。”王川的声音很轻。
“激活之后，会发生什么？”傅暮云抬起头。
他紧张得就像是一个父亲。
“她会丢掉部分的记忆。”王川终于把实情和盘托出：“大概会退化到，我认为她还没有开始学坏，还没有开始滥杀无辜的情况下。”
“如果你跟她的关系那么亲近，你应该很容易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像今天这样，草菅人命而没有半点心理负担的。”
傅暮云瘫在地上。
“这是我的一个报复，你别以为我修行了那么久，就是真正的高僧大德，舍己为人从不考虑自己利益。”王川的眼神冷却下来：“这么说吧，我就是在报复，不过在表面上，这是大义，是冠冕堂皇的借口。”
“她应该是十五岁之后，才变成今天这样的。”傅暮云喃喃道。
“看起来，你很清楚她的性格嘛……那么我可不可以把你视为，把她变成今天这样的元凶？”王川看着他：“还是说，你其实并不是什么叔父和师傅，而是她的……”
“父亲？”王川的语气里，有种疑问的味道。
但傅暮云那惊骇又咬牙切齿的神情，终于是出卖了他。
“还真是这样。”阿比孜算是个老江湖了，各地的话语都能听懂，对于巫族的语言，他也不算陌生。
“王川说了什么？”常媛和聂轻漾都很好奇。
她们算是新鲜出炉的修士，既没有像王川那样有走南闯北的经历，也没有余楚佩灌顶一样的传输。
中原语言和巫族算是同种，但音节上的异变，让本来就半吊子中原语的她们，更加是听得一头雾水。
“那躺在地上的，是那女人的父亲……不过他先前一直自称是那女人的叔父和师傅。”阿比孜冷笑一声：“真是古老的故事，一个身为弟弟的男人，跟自己的嫂子，生下来一个孽种。”
“也难怪，基本的家教好像都完全没有。”他冷笑一声：“就好像是捡回来的野孩子。”
傅暮云听不懂魔宗的语言，但他从阿比孜脸上那讥诮的神情，大概能看得出来，这家伙在说些什么。
至少，不是赞扬自己的话语。他的神情暗淡。
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考虑一下，这丫头的未来……而不是一昧地惯着她的**，让她成为王川口中，那种被**控制的野兽了？
“作为父亲，你在教育的方面，完全不及格。”王川看着他：“但在保护自己孩子的方面上，你尽力了。”
“作为客卿长老的身份，我替你管理这个女儿，你可有异议？”
傅暮云低下头颅。
“没有异议。”他的头颅贴在地上，心情意料之外的平静。
作为客卿长老，王川的权力，绝对是超然的，他甚至能够直接决定一个犯错成员的生杀大权……他这种甚至连祭司圣殿都不能进入的家伙来说，就更加没有人会理睬他。
“那么，你带着她回去吧。”王川摆了摆手：“对了，现在的水神祭司是谁？”
“据说是战死的那位大祭司的小徒弟。”傅暮云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么，你能联系上她吗？”王川看着傅暮云：“或者说，如果不行的话，你的上级能够联系上她吗？”
“我希望她能够过来接我们一下，”王川有些羞涩：“我们没有自己的仙舟。”
“可以的。”傅暮云点了点头。
王川并不清楚，自己这份令牌上，究竟有多少的机关和手段，但他很清楚这份令牌代表的重量，究竟能够带给自己多大的助力。
不过，如果他清楚的话，他就不会这么羞涩的提出要求了。
……
“这么庞大的船队吗？”阿比孜抬起头。
他的脖颈有些酸涩，但却仍不忍低下头。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仙舟。
修长的阴影，笼盖在这片村庄上方，太阳被遮住了，村民们几乎都被那庞大的体型惊呆了，扑通扑通地就跪在路边上。
熊阳村长更是跪在了路中间。
按他的话来说，这是一辈子都遇不到的大人物，现在快跪一下，说不定还能沾点福气。
常媛倒是没怎么惊讶。
在魔宗，这种规格的仙舟虽然同样不多，但她有幸乘坐过两次……这玩意的实际作用，远没有它的象征意义那么大。
王川站在这悬崖边上，看着仙舟缓缓降落。
这半座山崖，都被仙舟巨大的体格所压塌，淡淡的毫光却笼罩在这山土边上，防止山上的土石倾泻而下，伤害到山下的无关群众。
不仅如此，王川还能感受到，一股神势正在降临，用不可思议的力量，加固了这片山壁。
如果用肉眼看去的话，这里几乎成为了一道孤悬的山峰，表面上光滑如镜，却又异常的坚固。
用前世的话来说，这里应该很快就能形成一个大型旅游区。王川心想。
这样的奇景，如果能够宣传出去，就算在修真界里，也是相当不错的京观……打个能够观赏前辈高人留下意境的噱头，就能随便收那些后辈低端修士的灵石。
胡思乱想之间，他似乎找到了自己未来没事的时候，要做的事情。
开一家修真界旅游公司，坐收灵石，眼目遍布世间，岂不美哉！
仙舟停泊好了之后，上方的舰桥处，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身着贵族服饰的水神祭司等人，从里边走出来。
王川并没有见过他们，只是单纯从气势和修为上，就能够推出面前之人的身份。
“王川先生，您终于是回来了。”这一任的水神祭司，款款站在众人的前方……一道彩虹桥就从舰桥，一直延伸到王川等人的脚下：“水神祭司雪千愁，在这有礼了。”
村民们中，有些眼睛雪亮一些地，也看清了山顶上的一幕。
“村长，村长！”马上有人拉住了熊阳的衣襟：“你看上边！”
“别妨碍我跪着，你们也赶紧沾点福气啊！”熊阳有些不愉：“你们这是干嘛，怎么一个个都站起来了？”
“别，村长你先看上边！”那人急死了：“那让众人迎接的，似乎是，似乎是……”
“那当然是大人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我们村子附近啊。”熊阳被他缠得不耐烦了：“都是我们不认识的……嗯？”
他终于是没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
“那不是，那不是……王川？”他的眼睛都瞪大了：“他就是那大人物，亲自来迎接的贵客？”
“是吧！我没看错！”那人眼神也很亮：“村长啊，你赚大了！”
熊阳有些呆。
这什么意思啊，前两年盘磬那老东西，从水里捞出个人，今天居然就成了那么大的人物？说起来，之前他还帮过自己，解决那钱少奶奶的问题……虽然知道他身手不凡，胆量也大，但从未想到有一天，居然能看到这样的场景。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路边的乞丐，发现之前住在自己隔壁报纸上的家伙，居然是王宫里出来微服私访的王子！
不是，先前那家伙说我赚大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认识了一个怎样的人物。
这种身份，就算自己想坐拥无数身家，甚至搬到那传说中的圣殿边沿，那也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吧！
不过，自己跟他的关系，怎么说也只是点头之交……好像又没到那么深入的地步。
山顶上，王川已经跟水神祭司寒暄完毕，他带的人们，也逐渐进入船舱之中。
常媛走在前面，看着跟水神祭司并肩的王川，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也走进了仙舟的船舱里。
这彩虹桥和仙舟的规格，已经说明了巫族对王川的看重。
她原先甚至没有想到，自己等人会受到如此的礼遇。
“王川先生，这次只是你过来而已吗？”雪千愁跟王川并肩而行：“余楚佩前辈，她没有跟你们一同前来吗？”
“楚佩姐她应该还没有出关。”王川淡淡一笑。
“前辈她在闭关吗……”雪千愁眉头一皱：“王川先生，您恐怕还不知道，我们巫族在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多大的变故吧。”
“确实不知。”王川坦然道：“还请雪祭司指点一二。”
“木神祭司的上位，并不是众望所归的……她是开出条件之后，我们几任祭司权衡利弊，才最终让木神祭司登上宝座的。”雪千愁轻笑一声：“她跟金午言前辈做了交易，据说是给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更进一步的筹码。”
“哦？”王川眯起眼睛。
无法拒绝的，能让金午言祭司更进一步的筹码……那想要为前任水神祭司报仇的金午言，是绝对要得到的东西。
他的修为虽然是渡劫期，但无论是余楚佩还是前代水神祭司都很清楚，在这个境界里边，他的实力甚至不能算作中游……对付后辈们，他毫无疑问是碾压，但对付同级别的强者时，他的天赋和实力，无疑会成为最大的掣肘。
木神祭司给出这个筹码之后，金午言几乎没有别的选择。
他只能同意，然后将自己这大祭司的位置交出去，钻研这能让自己更进一步，甚至是到达地仙境界的宝物。
而木神祭司，本身在所有祭司当中，就已经是资历最长，实力最强的祭司。
金午言如果退位，下一个顺位，几乎无可避免地落到她的头上。
即使雪千愁有些意见，但她一个资历最短，实力也最弱的祭司，几乎不可能做到什么……向金午言请教的时候，金午言也只是无能为力。
“但实际上，木神祭司确实是现在最适合的人选。”王川回忆起那个冷淡风的女人：“她的实力我有印象，说句有些冒犯的话，她甚至要比你师尊更强。”
“这我清楚，但我总觉得，这个女人有问题。”雪千愁看着王川：“在她的领导之下，巫族原本相对松散的力量，现在正在被迅速整合。”
“这是坏事吗？”王川反问道。
“如果她只是为了让巫族更凝聚，那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我甚至还会为此添砖加瓦，但我看她并非这么想。”雪千愁跟王川初次见面，但却没有半点保留……她把她所有想说的，都一股脑地向王川倒了出来。
这是一种信任的体现，也是她的诚意。
“看她的样子，我感觉过不了多久，我们巫族，就会陷入征战的泥潭之中……目标肯定是魔宗。”说这话的时候，她看了看王川。
虽然他带了很多魔宗的下属，但很显然，按他本身的身份，是不可能投向魔宗的。
无论是从余楚佩的立场，还是他曾经的身份来说，魔宗都是他这辈子不可能触碰的势力。
“征战？”王川愣了愣神。
他已经有些忘记这个词语了。
在这个个人武力盛行的世界里，军队的作用实际上已经被压缩得有些尴尬……群体性推进的时候，若是对方的主力强者不在，就算是把一个地方打下来驻扎，也得时刻向防贼一样盯着对方的各种动向，生怕在虚弱的时候遭到致命打击。
“这就是我，最担心的地方。”雪千愁看着王川。
第二百六十章 去芜
“你的推断，是基于什么情况作出的？”王川问道。
他对于这木神祭司的上位，并没有那么反感，毕竟当时自己搞坏了别人的海之号角，那女人也只是一笑置之……感觉这应该是个很恬淡的人，类似于前世所见讲黄老之学的那种态度，不应该是雪千愁形容的那种战争狂人。
“我有证据。”雪千愁并没有走进仙舟：“我有她准备发动战争的证据。”
说着，她从戒指中，掏出了一只水晶球。
王川的目光落在水晶球上，一道信息便从水晶球上传来。
那是一片虚无的空间。
王川眯起眼睛。
先不说这道信息的真实性，但那背后的空间，自己很显然曾经见过……在余楚佩的莲花座内景之中，曾经就是这样的背景。
换句话说，这个水晶球里边的信息，至少来自于跟余楚佩同一个等级的强者。
“这是我当日在祖树的内空间里，凑巧留下的一道神念记录的。”雪千愁眉头紧皱：“接下来就是木神祭司，跟一个神秘人之间的沟通。”
王川闭上眼睛。
信息一丝一缕地被分解，然后化作一幅幅图画。
木神祭司的影子，先出现在桌子旁，随后她的身前，又多出了另一个黑衣人的身影。
“就是这个人。”雪千愁说道：“这个人，就是企图扇动整个巫族开战的人！”
王川没有回复他，只是安静的看了下去。
“怎样，你现在已经成为了新任的大祭司，是不是该准备兑现诺言了？”黑衣人的影子里，透着一种虚幻的味道：“如果是你的话，应该没问题了。”
“嗯，我在考虑用什么名义，毕竟由于前代领袖的问题，我们跟神朝那边的关系，也并不是太好，虽然临时拉拢了日之都和蛮巫，但加起来的话，也不足以成为神朝和魔宗以外的第三大势力。”
“但是，已经足够了，不过是一个跳板而已。”黑衣人笑了起来。
他的声音里，竟然莫名透出一种，熟悉的味道。
我见过这个人，或者说跟这个人接触过，但是我想不起来了……这究竟是谁？王川看着那个黑衣人的时候，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
很遗憾，那不是因为愤怒，也不是因为战意，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似乎被人窥视的恐惧。
画面里的声音，逐渐模糊起来，就像是电台里的声音，逐渐沙沙起来。
“终于等到你了，这个将我的分魂杀死的小子。”一道新的，实时传播的声音，从王川的脑海中心传来：“竟然还吸纳了我的力量，难怪晋升的速度到了这种层次。”
“你怎么了？”雪千愁看着王川颤抖的身躯：“王川先生？”
“快……快离开我身边。”王川只来得及说这一句话。
一道黑色的闪电，从空中劈落，就像是审判的长剑一般狠毒。
常媛心有波澜，本就没有走进仙舟深处的他，转过了头。
“川！”她惊呼一声，整个人扑了出去。
雪千愁的眼睛里，也透着一股难以置信的味道……即使这样，她还是分神将常媛飞扑的身影挡住。
“别去！”她大声说道：“他说了让我们退开！”
“你在干什么！”常媛也意识到了，那种层次的力量交锋，是自己无法抗衡，甚至连接触都做不到的：“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
雪千愁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按照传闻中的说法来看，他能应付。”
下一刻，她的衣领被常媛抓住了。
“传闻中？”常媛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你跟他在外边就过了一瞬间，他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那种层次的能量，我已经理解不了……看起来你也无能为力是吗？”她握着雪千愁的衣领，愤怒和悲伤的意味充斥着双眼：“你居然说他能应对？”
“你是他的道侣对吗？”雪千愁没有反抗，或者说没有介意常媛对自己的亵渎，因为她自认为在这件事情上，彻彻底底的被人算计了，算是把王川给坑惨了：“那么，你难道不知道，他真正的实力吗？”
“什么真正的实力？”常媛捏着拳头，也不管自己打不打得过面前这个祭司大人：“他就算天赋高绝，现在能抗衡的最强存在，也就不过是六品而已！”
“那看来，他没有把那个能力告诉你。”雪千愁微微一笑：“虽然这份黑气的能量层次，要比我高一个档次，我也确实不是对手。”
“但他至少不会输。”
常媛松开了雪千愁的衣领。
她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那道黑色的闪电，已经将所有的能量倾泻下来，这山巅在融化，在崩解，一层层熔岩被汽化，又瞬间凝结成光洁的岩壁。
“你不要太过担心，我还能感觉到他的气息。”雪千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常媛的身后：“还有，你现在能站在这里，全靠我的言灵，把那些高温的蒸汽拨开，不然，你已经死了。”
常媛愤恨地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她的内心在滴血……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还敢，还有本事在这里对自己老神在在地说教？
……
“叱！”王川深吸一口气。
那原本被放在兜里的宝石，瞬间融化，在那球状闪电的高温之中，爆炸开来。
“好久不见。”一个新的眼神，出现在王川的脸上，将他已经逐渐崩解的神力躯壳，重新整合为一体。
铭刻着山川草木，日月星辰的长剑，也顺势出现在他的手中。
“即使在域外天魔之中，你也算是高层了，为什么要来跟我过不去？”他看着那球状闪电中心，一只雪亮的眼睛：“本体是阎魔，修行应该也超过了三万年的层次，还在觊觎这个世界的核心吗？”
“一个残破的，甚至连仙境强者都无法容纳的世界，有什么值得大动肝火的？”王川如是说着，手中的长剑逆着电光而上。
黑色的光，在他的长剑上流过，并没有破坏那能量形成的结构，反而让长剑上的铭文越发的雪亮，越发的光洁。
闪电中心的眼睛里，忽然有了神采。
“你的气息，忽然变得熟悉起来了，我就知道，仅凭一个炼气期的小子，怎么可能突破我的分魂压力？”那只巨大的眼眸中，无数的魔纹闪烁：“你也并非这个世界的原住民，难怪难怪。”
“非但不是原住民，我原先跟你们，还曾经结成过短暂的同盟呢。”王川拄剑而立：“虽然现在的我，还处于轮回之中，但你们也不能不认当初的盟誓吧。”
“共同对抗那九天之上的仙人，分得那些我们应得的部分……不是我们当初的誓约吗？彼此之间互不侵犯，互不干扰，只为了最终那个目标。”王川的眼中，有一种缅怀的味道：“以你的层次，应该也能够参与那次盟誓才对。”
“很遗憾，我的境界是最近三千年才修炼到位的……”那只眼睛里，透出一种笑意：“不过，在这里遇见你，我很开心。”
王川身周的闪电，在缓缓褪去，原本足以让任何金属沸腾的温度，也缓缓地降低下来。
长剑依旧停在空中。
“用阎魔一族的神通来对付我，不太好吧。”长剑上的日月星辰，迅速升起了亮光……那轮红日更是迸发出叫人头晕目眩的光芒，径直杀向空中，白光正好与黑色的闪电相对，混合成了一个诡异的太极图章。
常媛也看到了，那空中的异景。
“那是……”她看着那空中的景象：“那是什么？”
“那是王川在跟那不知名的存在决斗，看样子像是势均力敌。”雪千愁在常媛开口之后，很快接了上去：“你看，我说过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在你面前，展现过真正的实力。”
常媛怒而回头。
“就算他比所有人都强，那也不是你让他身陷险境的理由！”她看着雪千愁的眼睛，想从里边找出些许的愧疚。
确实被她找到了，雪千愁低下头。
“是我的错。”她向着常媛缓缓低头：“我现在先向你道歉……等王川击退那家伙之后，我也会向他道歉。”
常媛原本上扬的怒气，终于因为这句话开始跌落顶峰。
她重新转过头去，看着那空中的奇景。
一定要赢啊，王川！
……
正坐在静室之中的黑衣人，浑身一颤。
“你怎么了？”木神祭司看着他的样子：“难道说，你的计划失败了？”
“怎么会呢，只不过是暂时出了点小意外……那家伙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黑衣人的样貌，从来都不在木神祭司面前展现，但此刻他抹嘴唇的时候，终于是让木神祭司看到了一抹殷红。
“他是什么存在，让你也阴沟里翻船了？”木神祭司看着他，眼中依旧无悲无喜。
谁也看不出来，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不过是一个，轮回苟且之徒而已，算不得什么大碍。”黑衣人抹掉唇角的鲜血之后，整个人的衣袍开始鼓荡起来。
蛮巫山下的天空，忽然变得阴郁起来。
原本那黑色的雷电，只是孤零零地坠落，没有任何其余的装饰……但现在，那阴郁的天空，总给人一种更加压抑的感觉。
尤其是在，这险峻的山峰之上。
“你要调动更多的分魂力量，来镇杀我吗？”王川冷眼看着上方的眼睛：“我感觉到了呢，你将自己在这个世界，很多潜伏者身上的分魂力量收回来了。”
“是的，你的感觉是正确的。”眼睛里的魔纹越发复杂。
空中的光芒又越来越暗淡，像是被吞没一般。
日月星辰的光芒，被镇压而下，逐渐收缩回了王川的身边。
“王川的力量，被压下去了！”常媛的心有提了起来。
原本这天象的变化，就让她心中慌乱，现在看到那白光被收回，就更加心神不定
雪千愁原本还很淡定的脸色，此刻也露出了焦虑。
“快点，快点展现出老师留下的记忆中，那种威能啊！”雪千愁看着空中的王川：“老师那么信任你，你应该很强才对，至少绝不会比那家伙弱小！”
王川将剑的反面逆转过来。
山川草木，在他的身边蔓延开来，逐渐沿着那黑色的闪电，生长起来。
花花草草，葱葱郁郁，姹紫嫣红，无数的生机，在这黑色的死寂闪电之中被唤醒，然后回馈到王川的长剑上。
原本已经看不见光芒的日月星辰，在这一刻也重新闪耀四方。
“虽说结盟了，但我跟你们的理念，还是不一样的……同样是牧养众生，你们收取的是众生的生命，而我们收取的是众生创造的意境。”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那只眼眸中，带着一种隐隐约约的恐惧。
他总感觉，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既然这样，我就收取你的生命好了，反正也省得浪费。”王川丢出了手中的长剑。
山川草木拱卫，日月星辰闪耀，长剑位于中心的位置，却失去了上边的铭文。
“剑这种东西，再怎么装饰，最终的用途也不过只有一个。”王川的声音，不知怎地竟然能够跟得上长剑的速度，落到那黑衣人的耳朵里：“当他排除掉所有的装饰的时候，也就是你这些分魂的死期。”
仿佛要验证他的话一般，那长剑在黑色闪电的阻挡之下，竟也没有丝毫的颓势。
他就这么直接的，强势的，捅进了那眼睛深处。
魔纹被分解，眼睛所构筑的天象，也在这一瞬间被毁灭。
黑色闪电迸溅开来，原本是要消失的，却被王川全部收到了剑中。
原本什么也没剩下的长剑里，现在又多出了新的铭文。
一个闪电的标志，被铭刻在上边。
“看懂了吗，轮回尽头的我？”王川抬起自己的手掌，向着阴郁的天空拍了出去。
轰！
原本还阴云密布的天空，出现了一个完整的掌印。
云消雾散，太阳的光辉重新洒落在这山巅。
“我回来了。”王川转过头，看着常媛。
微微一笑。
第二百六十一章 自在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你有这样的实力？”坐在仙舟里，常媛一脸后怕地看着王川：“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吗？”
“他们说，你是曾经的强者转世，甚至曾经超脱了这个世界，为什么没告诉我！”她就像一个被男友欺骗的小女生一般，向王川发泄着自己的牢骚。
王川表示理解。
先前那种情况，若不是神通自主出现，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笼罩在其中，然后勾引出那些强者的意志，用自己的身体去御使，自己早就该死掉了。
常媛看到那样的场景，恐惧和后怕也是正常的。
“是我的错。”他看着常媛，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我没告诉你，是我不好。”
“你坏死了！”常媛原本以为，王川还有什么别的理由，才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但现在发觉他真的就是单纯没说，更加生气了。
王川的手僵在原地。
他原本以为坦白会是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但现在……怎么这女人好像就是不依不饶的。
“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常媛看着他，眼眶忽然红了：“我以为你死定了，你知道吗！”
王川只能默默低头。
确实，按常理来说，自己早就该死了。
不过，常理这种东西，向来对自己就不适用。
“我答应你，只要是你问起来，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告诉你。”他作了一个保证：“凡是我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
“真的？”常媛抹了抹眼眶的泪水：“你说话要算数！”
“我从来说话算数，尤其是对你。”王川坦诚地说。
常媛破涕为笑。
……
“王川先生，实在是抱歉。”在会议室里，雪千愁向王川鞠躬：“我实在是没想到，那个人居然还留下了这样的手段。”
“无妨，他的手段很高超，但却有伤天和。”王川有些含糊其辞。
所谓有伤天和的意思，就是王川将日月星辰和山川草木的印记，直接打在了他的身上，以至于他暂时已经被这个世界所排斥。
这个世界，从来不欢迎外界的存在降临，包括万年前的域外天魔，也包裹王川等人这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
只不过，王川的境界还不够，这个世界还没能感应到他的威胁，所以才放任自流。
像黑衣人那种连名字都不能说的存在，根本没办法在被世界察觉之后，继续存在于这里。
大概在半个时辰之前，他就已经被迫登天，与世界壁障做了一次决绝的轰击，才得以逃出生天。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他暂时没办法威胁到我们了。”王川双手交叠，抵着下巴：“这个暂时是多久，我也没办法把握，但大概一年之内，他是不敢再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了。”
王川说的是事实。
被世界所排斥之后，就算想要回到自己的老巢，或者是避难所一类的地方，都根本不可能……只要被感应到，那就是无穷无尽的天罚下落。
跟普通修行者面临的天劫不同，天罚是无穷无尽的。
只要那缕气息还存在于这个世界，就会被跟踪，直至灭杀或赶出这个世界为止。
不过，王川还是有些担忧。
毕竟，被赶出这个世界的，只是动用了大部分力量的分魂……那真正的主魂，似乎从来就没有进入过这个世界，甚至一直在外边，通过分魂监视。
那种存在，已经不能用狡兔三窟来形容。
那基本就是……在因果联系没有被彻底斩灭之前，都不会身死魂灭的存在。
堪称究极不死小强，因果律版！
“这样就好。”雪千愁拍了拍胸脯，算是松了口气。
如果因为这个，被木神祭司，和那个连王川都难以对付的存在，联手绞杀自己，那自己就算本领再大，最终也逃不过身死道消的命运。
毕竟，那两个人联手……她几乎看不到半点胜算。
“有没有能量极为充沛的宝物？”王川看着雪千愁，忽然想起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比较缺这玩意。”
“有。”雪千愁点了点头。
虽然这次来的，只有王川一个人，而没有传说中，当年纵横天下无敌手炼丹宗师余楚佩，但她还是准备了足够的诚意……只要王川同意自己的想法，并且支持自己的话。
先前看来，王川已经帮自己干掉了对面最神秘的家伙，如果自己连这点诚意都拿不出来，那他会怎么看待自己？
从随身洞天中，她郑重地拿出了一只长长的盒子。
“这是什么？”王川盯着盒子。
虽然不曾打开，但他能够感受到，这盒子里边蕴藏的东西，恐怕会超乎他的想象。
“王川先生，你可以猜一下。”雪千愁露出一种狡黠的笑意：“这是一种生物。”
“生物？”王川愣了愣。
什么生物，居然能够拥有这样的能量强度？
“猜不出来吗？”雪千愁看着王川，似乎完全没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七品修士。
也对，在见过王川那种强度的对抗之后，没有任何人还会把他当做一个简单的后辈，即使是再随便，也会把他当做一个跟自己平起平坐的存在。
每一个强者的尊严和威慑力，都是打出来的。
“打开看看吧。”雪千愁笑了笑说。
王川依言而行，只不过暗暗将神力运在手边，随时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毕竟，这种能量层次，已经远远超出自己常态所能操纵的力量了。
即使是徒手去开盒子……他将手部转换为神力虚无之体的状态，轻轻揭开了盖子。
一株向日葵躺在里边，没有什么绚丽的光芒，也没有溢出的能量。
一切的一切，都被蕴含在那些瓜子里边。
“这是……向日葵吗？”王川也不敢贸然伸手。
他现在毕竟不是神通开启，谁都不爱的状态，自然是会忌惮这种未知事物的。
“这是神树种子，种出的新苗。”雪千愁轻声道。
“什么？”王川眼睛都大了。
神树……他见过神树，甚至被那种庞大的体型和能量储备，震撼到了心灵。
一片叶子上蓄的水，就能够化作一方大湖泊，这种水平，即使王川使用了神通，暂时也没办法达到移山填海的实力。
神树这种层次对他来说，暂时还是无法触摸的顶峰。
“没错，这就是神树的种子……神树每年都会诞生各种各样的种子，但真正能够成长起来的，屈指可数，你手上这一株向日葵，就是三百年前，神树唯一长出的苗子。”雪千愁解释道：“但在一百年前，它就已经停止了生长。”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使用里边的能量？或者说如果我使用他的话，会不会对你们的神树有什么影响，或者是产生什么关系之类的？”
雪千愁摇了摇头。
“每一株从神树掉落的新苗，都是新的生命……它们跟神树，就是父母子女一样的关系，落到地上，子女的路就只有自己去行走了，再没人能够帮他的忙。”
“然后，我把他托付给你，并不是只让你去使用他，我还希望能够，再度将这神树的苗子，再培养起来。”
“培养？”王川完全搞不懂要怎么做：“我怎么才能培养，这么高端的东西？”
“很简单，在我的设想之中，你会选择和他融合。”雪千愁看着王川，轻轻将这株根部扎在虚空中的向日葵，从盒子里提了出来。
“它每年都会结出不少新种子，我们也尝试过将他的珠子，再度种植……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似乎神树的苗子，没有再往下一代传承的意思，这些瓜子，仅仅是向日葵诞生出来的，类似于能量结晶一般的存在。”
“然后，如果你跟他融合，你就可以使用他的种子，作为自己的能量储备，相信你也能感受到，这株树苗，究竟蕴含了多么庞大的能量。”
“我没有仔细测算，但想来，他的能量，不会比我整个灵海中承载的力量更少。”她看着王川，如是说道。
“那么，要怎么融合呢？融合之后我要怎么培养呢？”王川表示自己还并不太理解：“这东西就是一株向日葵，难道我要把它吃掉吗？”
“没错，就是吃掉！”雪千愁自信满满：“我知道，你现在表面上的修为不高，但这玩意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就算修为不够，由于这向日葵本身的内敛，实际上它不会威胁到你的修行，只会给你带来助力。”
“当然，你平时也需要嗑灵石，或者别的什么能量晶石，给他补补身子。”雪千愁人很活泼，很喜欢用这种拟人化的词语：“我可以给你护法，现在你要融合吗？”
王川点了点头。
他倒是不太害怕这家伙对自己突然出手……虽然先前那黑衣人的事情，让他也有点窝火，但他知道那家伙很久之前就已经对自己有想法，现在突然之间袭击，也是算计中的算计，雪千愁应该也不是什么帮凶。
况且，自己身上，还有足以唤起神通的东西……
他如是想着，把手放到了向日葵上，张开大口。
虽然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个融合法，但王川知道，肯定不能把这玩意嚼碎了再吞掉，肯定得整株整株地吞下去。
然后，让他扎根在丹田上……向日葵一进到嘴巴里，王川就已经明悟了。
在这向日葵之中，还有一个灵识的存在，它似乎很迫切地想要进入王川的丹田。
……
“没时间了。”黑衣人一跃而起：“记住我说的话。”
木神祭司看着黑衣人的身影高高地跃起，离开神树，离开天空，离开这个世界。
“终于，走了。”她看着天边那人影：“终于……”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掌往后挥去。
雪千愁先前留下的气息，在这一刻完全消失，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那种让人该死的，压抑的气氛，终于在这一刻，完全消解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破洞掩盖住，让天空中的雷霆，不至于干扰到这片空间。
这里是神树的外表，一处由木神祭司亲自选定的别院。
但从很久以前开始，这里就是那个人的住所……他为她付出了很多很多，却也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她。
她的一切行为和思考，都要通过他的首肯。
就像大象脱离了枷锁，就像鸬鹚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水面。
她的境界枷锁，在这一刻完全打开，借助神树的掩盖，成功地完全超越了渡劫期，成为了超越这个世间所有生命存在——真正的陆地神仙。
“你的其他分魂，在这些日子里，恐怕也只能陷入沉寂的状态吧。”木神祭司看着黑衣人曾经留下的位置，轻轻一笑。
她曾经接触过他部分的分魂，也在极隐秘的时候，调查过他那些分魂的位置和强度。
“小米。”她喊了一声。
一位娇滴滴的侍女，从前门走进来。
“祭司大人有何吩咐？”那侍女生得极为娇艳，平日里就算是黑衣人的宠妾。
下一刻，她的头颅与身体分离，落在地上，随后被一掌拍掉，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来。
“你跟了他那么久，体内会没有他的分魂，我也不信。”木神祭司看着地上原本躺着一条尸体的位置，笑容越发上扬。
她曾经很不喜欢笑，因为人在展开笑颜的时候，总会暴露出自己各种各样的弱点。
但现在，唯一一个能从她弱点里找到便宜的人，已经消失了。
她可以笑了。
在这一天，整个西南……或者说整个日之都，蛮巫和西南的境内，稍微强大些的修行者，都能感受到一种压抑感。
那是木神祭司扫过的神识，是她向这个世界的宣告。
以及对无数强者的，可能的震慑。
西南，也有仙的存在了。
王川抬起头。
他看着天空，眼中的神态偶尔变化一下，然后又恢复原样。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那神通在不知不觉地时候，缓缓发动了一瞬间。
这一瞬间，并没有消耗他过多的灵力，但却抓住了空中那些身死之人，残碎的魂魄。
“果然，有人动手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宇宙……？
一丛丛的血花，在空中绽放。
木神祭司得到了最大的自由，在这段时间里，不会再有人对她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制约了。
她从来就没有恐惧过任何一个祭司一脉的人，毕竟这些都是同胞，就算是前大祭司水笙，她自信修为至少也能与她做到不相上下。
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水笙祭司已经离世的情况下，她更是将祭司一脉，视作自己最大的助力，而不是掣肘。
她是祭司一脉现任大祭司，真正的陆地神仙，更是得到了自由的陆地神仙。
“那么，现在就沿着他的说法，对自己的道果进行封印处理。”木神祭司看着自己头顶的庆云，轻轻一笑，三花浮起，就将那朵巨大的庆云，给笼罩在其中，再也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这样，她就能在神树之外，自由地行动，而不用像其余的陆地神仙一般，要想继续存在，就要被迫自封在某些地方。
“这种法术，当真是让人震惊。”她走出那片树叶之外，看着蔚蓝的天空。
没有闪电和雷霆，只有明媚的阳光，在向她问好。
“雪千愁！”她的声音激扬，荡漾出很远很远的地方，但路过别人的时候，竟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听见。
这声音直直传出六千里之外，一直落到雪千愁的耳朵里。
她全身巨震，回头看着正在融合状态之中的王川。
“大祭司有何吩咐？”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单膝下跪：“我在这听着。”
“王川先生，现在应该在你的身旁吧。”木神祭司的声音，不再像平日里那样干燥而冷淡，而是变得有了人性，有了温柔的味道：“放心，我不是在责怪你将神识放到我的别院，相反我还要因此而感谢你。”
雪千愁眉头一皱。
感谢我……感谢我偷窥你的生活吗？
“如果不是你在我的房间里放下神识，让那人有机会布下这个局，我现在也只能受他的控制，无法真正执掌祭司一脉的大权。”木神祭司的话，跟她的语气完全不符合……像这样的台词，一般都是反派来说的。
但现在，她很显然真的在感谢自己。雪千愁如是想着。
“我没办法感应到他，他现在的状态，应该比我更强吧。”木神祭司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温柔：“能请他来神树一趟吗？我想要亲自感谢他，也还有些问题想跟他商谈。”
“还希望水神祭司，能够向他转达我的意思。”
她的声音就到此为止。
雪千愁缓缓站起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脊背上，此刻满是冷汗……那一滴滴的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衫，此刻窗外的罡风吹来，更是让她有种透心凉的恐惧。
太恐怖了……这就是木神祭司真正的实力吗？
那个女人的境界，似乎在这一来一回的时间里，到达了一个更高的层次……但她本来就已经是渡劫期，更高的层次，不就是……那个了吗？
她有些不敢再往下想。
师傅，师傅留给自己的责任，守护祭司一脉的责任，确实很重大……但是师傅啊，你有没有想过，徒弟我现在这个修为，想要跟这种层次的强者拉扯，还是太勉强了啊。
她闭上双眼，仔细地调息，将先前的恐惧压到心底，然后转过头。
王川还处在融合的状态，先前她与木神祭司的对话，他应该是一点也没听到。
等他醒来之后，再跟他说吧。雪千愁美目中光华流转。
等一下，她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先前木神祭司，是不是还说了，她感应不到王川的存在？
一个可能已经到达陆地神仙的存在，居然感应不到一个七品的修士？她双眼圆睁，总感觉有种虚妄的错觉……即使王川先前展现出的实力，足够让她心悦诚服，但也不敢相信，他居然能够躲过一位陆地神仙的探测。
这样的话……她心下有了计较。
至少，如果自己的猜测没有错的话，雪千愁心想，王川真正的实力，至少能够跟木神祭司五五开……这种情况下，自己就算与木神祭司不那么对付，看在王川的面子上，也应该有周旋的余地。
……
“什么？”王川正感受着那向日葵在自己的丹田中，缓缓吸收本身神力，转化为瓜子的过程时，冷不丁听到了什么很恐怖的消息：“你再说一遍？”
“我说，木神祭司先前联系我了。”雪千愁绞着双手：“她说，她想要见见你，当面感谢你并且要跟你商谈一些问题。”
王川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很是麻烦。
“能不见吗？”他直接说道：“那个女人太神秘，我一直有点害怕她。”
雪千愁有点傻眼。
不是吧，王川先生这样的存在，居然也会害怕木神祭司吗？
“如果可以拒绝的话，我自然是不想跟她再次相见的，她跟那黑衣人的关系太过密切，没准就有黑衣人的后手在身上。”王川摇了摇头：“如果说以前，我只是单纯觉得她不太对劲，那现在我就很清楚，她究竟为什么会给我这种感觉了。”
雪千愁点了点头。
“但我想，你最好还是去见一见她……在我感觉，她是真的诚恳地，想要对你表达感谢。”她看着王川：“你知道，我一直忌惮她对于祭司一脉未来的规划，但先前我与她联系的时候，我有九成九的把握，她不会对你动手。”
王川沉吟了半晌。
“也就是说，你觉得我最好要去见她一面对吗？”
雪千愁点了点头：“我只是建议，并没有替你做决定的打算……你的实力，足以赢得所有人的尊重，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没人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王川紧闭双眼，感受了一下那向日葵里，究竟蕴藏了多少的能量。
神通的效果，或者说自己请出来的那些，附体强者神魂的战斗力效果，取决于王川本身的修为，以及提供给神通的能量。
这向日葵很古怪，但能够提供的能量层次，似乎比自己以前遇到的，所有能量都要高级，就连余楚佩那项链，可能在单纯的能量强度上，比之都有所不如。
“那么，我就去见见她吧。”王川点了点头。
他下了决心。
“不过，在到达神树核心之前，没什么事就不用找我了，万分感谢。”王川向雪千愁拱了拱手：“大概要几天到？”
“大概……两个时辰？”雪千愁有些弱弱地说道。
王川的脸色有些尴尬。
“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慢一点的。”雪千愁看出了他的尴尬。
“不用了，两个时辰也够了。”王川叹了口气：“我得回去先跟他们交代一下。”
雪千愁点了点头，做出一个“去吧去吧”的手势。
……
“王川大人，您要去见大祭司？”阿比孜的眼睛瞪大了。
虽然他先前没有直接看到王川与那闪电的较量，但也在船员们的耳中，听到了关于王川过往的那些事迹，此刻对他更是如神人般看待。
不，不是神人……他看着王川的眼中，有种狂热的崇拜。
他就是仙人！转世的仙人，又或者是天魔，佛陀！
他的存在，已经超越了自己能够理解的范畴，凡人只配膜拜。
王川点了点头。
“你们跟着水神祭司，老老实实地到她给你们安排的驻地先住下，不要搞什么幺蛾子。”他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最近遇到的事情，有点太麻烦了：“放心，她应该会给你们安排不错的地方的，不用太过担心。”
“是！”阿比孜立正点头，就像看着大领导的小兵。
王川无奈一笑，走进了常媛的房间。
“媛媛？”他试着喊了一声。
这黑灯瞎火的，不会是睡着了吧。
“轻漾？”他又喊了一声。
这两人总是黏在一起，叫到一个，另一个应该也就在附近了。
可是，没有声音。
王川深吸一口气。
“媛媛，别吓人啊，我很胆小的，你要是吓我的话，我心脏受不了，就算你是谋杀亲夫了啊！”
还是没有回音。
腾地一下，王川瞬间启动了虚无之体的状态，神力之火绽放开来，整个船舱的房间，都被这光芒所照亮。
房间里没有人，只有一张纸条。
王川缓缓走进桌子，看着那张纸条。
“这就是我的后手，你还满意吗？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帝王？”
纸条缓缓反卷，在王川看完这些字迹之后，又浮现出了另一行字。
“要不要猜猜看，我把她们带到了哪里？”
“如果你能找到他们，有惊喜哦。”
纸条忽的化作一道短短的羽箭，摆在桌子上。
王川一把推开房门，走向会议室。
“王川先生，你怎么？”雪千愁看着迎面走来的王川。
“帮我告诉木神祭司，我去处理那家伙的一些后手，再去见她。”王川的声音很低沉，就像是乌云密布时，天空中震响的雷霆。
雪千愁听出了王川的愤怒。
“发生什么了？”
王川没说什么，只是随手抽出长剑，瞬间消失在她的面前。
这是……雪千愁一阵鸡皮疙瘩浮起来。
先前王川给她的感受，就跟木神祭司联系时的气息差不多。
……
王川毫不犹豫地开启了神通，但也第一次完完全全，在这种状况下，掌控了自己的身体，而不是由别的神识，去操纵自己的躯壳。
“你很愤怒，但这个时候，你一定要保持自己的理智。”
那个人间帝王的声音，从他的耳边响起，但王川却找不到他的人。
“你，能够跟我长时间交流了？”王川的速度丝毫不减，逐渐就飞到了罡风层上的虚空之地……这地方，距离彻底脱离世界的束缚，已经很近了。
王川甚至能看到，在更高的轨道上，飞驰的陨石，以及各种各样的东西。
但这并不是他今天主要的目的。
“那地方在更高处，在这个世界的顶端。”那声音传来：“如果你去到了那个地方，你就彻底失去了这个世界的保护。”
“我知道。”王川的声音闷闷的。
实际上，他们现在的对话，都用的神识传音……这地方的空气已经稀薄得近乎没有，更不用说传送音波了。
“那你还敢上来？”那声音有些意外：“我以为你被愤怒蒙蔽的双眼，只顾着冲啊。”
“我知道，但我也必须上来。”王川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盈，就像是踩在太空一般：“你不是教过我，要突破自己的枷锁吗？”
“我已经快脱完那些玩意了……但如果今天我不上来，这辈子身上的枷锁，就再也脱不掉了。”
那声音轻笑一声。
“那些小种子，至多只能支撑我们一盏茶的时间，维持你的身体，在这个地方不至于被真空压垮，我也是飞了很大一番功夫的。”
“够了吧。”王川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缺口：“你说的，应该就是那里吧。”
那声音轻嗯了一声。
“原本不想让你这么早看到这外边的景象的……虽然你过去也曾经听说过，但毕竟没有真正面对过这种环境。”他的声音很温和，但又有一种无法忽视的威严：“你不知道，在那外边，究竟有什么。”
“在我前世，外边的宇宙，就是一片空寂和虚无，根本什么也没有。”王川忽然有些怀念前世……那时候自己确实没什么力量，但也不用为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而担忧。
这些所谓的天魔，盘桓在这个世界之外，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们想，或者说那个袭击我们的存在，想要吃掉这个世界的核心……你知道，我们身下的，是一颗巨大的星球。”那声音给王川解释：“天魔这种东西，就是所谓的星球吞噬者……他们在宇宙各处流浪，被排挤被放逐，远离了宇宙的中心。”
“宇宙的，中心？”王川忽然感觉自己是那样的渺小。
他感受过所谓陆地神仙的力量，至多也不过移山填海，重塑大陆……这天魔吞食一个星球，也叫人恐惧。
但相对于所谓“宇宙中心”来说，这也只不过是，蚂蚁搬走了一颗沙子。
仅此，而已。
第二百六十三章 耗能
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
但在王川的前世，宇宙这个词，用来代指的，是包含了他们生活的星球在内的一切空间。
没有人知道，这自己所处的空间，究竟有没有边界，自然就更不知道，这宇宙的中心在哪里。
没有边界的话，自然就没有中心。
但如果有边界的话，边界究竟在哪里呢？
“你还没必要去想这些，应该先想想，自己究竟该怎么活下来。”声音越来越小：“我也不可能永远存在……一个虚幻的影子，暴露在阳光下之后，很快就会像雪一样蒸发。”
王川的心肝一颤。
“不用奇怪这一点，我跟你是一个人，但相处在不同的时空。”那声音倒是很洒脱：“只不过我的修为，在那个时候已经冠绝古今，甚至连那些中央仙界的人，也对我忌惮无比，用尽各种手段来试探我。”
“我是什么人啊……会给这些宵小欺负吗？”他回忆着那些日子：“被试探多了之后，我就联合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域外天魔，向中央仙界发动了战争。”
“不会，伤害到你治下那些人吗？”王川忽然问道。
“当然会伤害到啊……所以我治下的臣民们，包括那些忠心耿耿的大将，那些赤胆忠心的文臣，都在中央仙界最后的反扑之中，化作了宇宙间的尘埃。”这位自称同位异时体的王川，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展露出多么痛楚的神情。
“但是，你要知道，在我统治的时候，我治下的那些臣民，也时刻面临着中央仙界剥削的危险。”他像是在解释：“我的诞生，让他们从仙人畜养的奴隶，成为了自由民，成为了能够为自己和同类的未来，奋斗的自由人。”
“这就是中央仙界忌惮你的原因吗？”王川问道。
“中央仙界，不会因为这么肤浅的理由，就去理会一个宇宙边疆的，普普通通的统治者……他们的统治范围，超乎我们的想象。”
“他们是这个宇宙，真正的统治者。”
“统治宇宙……是我印象中的那个宇宙，还是真正意义上的宇宙？”王川的瞳孔忽然变得幽深起来。
有一种莫名的气息，在其间翻腾着。
“是真正意义上的宇宙。”那声音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不愧是我，领悟的速度，总是那么迅速。”
王川：“……”
“我大概还能存在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我就成为了过去式，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我的存在了。”那声音很轻：“怎么，是不是忽然觉得，自己的底气忽然小了很多？”
“有我这个同位异时体，在各种危险时刻拯救你，是不是觉得很舒服，很惬意，甚至有种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在，这神通就能无限运转的错觉？”
王川点了点头。
他很依赖自己的神通，也正因为如此，他站在那些所谓的炼虚期，渡劫期大能面前，可以做到毫无惧色地交谈，甚至还能够跟他们谈条件。
但若是没了这神通……
“没了这个神通，你也依旧是你，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继承了前代文明信息的你。”那个声音听到了王川的心声……或者说，作为同位异时体的他，能够直接感受到王川的想法。
“可是，我只有七品，完全不依赖神通的话，顶了天就只能够对付一个六品修士，而且还是惨胜的那种。”王川的身影，持续向天顶冲过去：“如果没了神通，我接下来回到下边，就没办法解决任何事情。”
“甚至，我都不清楚没有神通的我，能不能活过与木神祭司的会面。”
“如果你想要这样的力量的话，我可以留给你。”那声音沉吟了片刻说：“但是你真的要继承我的力量吗？”
“形势比人强，除非我在神通持续时间结束之前，去把媛媛，还有我那帮手下们先捞出来，然后跑到一个没人知道我的地方，修炼个几百年，不然我也还得要面对那群修为通天的祭司们。”王川点了点头：“不继承，我就会死的话，我当然要继承。”
“但是继承我的力量，你也依旧不能自由使用。”那声音说道：“依旧需要能量唤醒。”
“而且，没有我操纵你的身体……以你的反应和身体素质，你根本不可能发挥到我现在的水平，甚至就是个空有一身蛮力的莽夫。”
王川摇了摇头。
“反应是随着修为的提升而提升的，我的真实修为确实很低。”
“但是……”他抬起头：“如果连最基础的力量都没有，我就是一个任人摆弄的小卒。”
“摆着一堆天才的名号，被那些幕后的人拨弄，就像玩具一样。”
“我不接受这种摆弄，所以接下来的大部分情况，我都不会出手。”他眼神沉凝：“只要我不出手的话，就没有人知道我的真实水平。”
“而神通的存在，可以让我本来有漏洞的演技，变得更加有说服力，没错吧。”
那声音很久都没有开口。
“既然这样的话，从今天开始，你就锻炼一下，自己对神通力的使用吧。”他隔了很久，才把声音传出来：“就用天顶上那个重伤天魔，来明白自己的水平吧。”
王川点点头。
……
“来了啊。”一道残破的人影，站在这天顶之上：“来自远古的强者，居然在这个残破的世界，抽出新芽了吗？”
“她们在哪？”王川看着天魔，身形早已化作虚无之体。
“你还不配与我对话，把他叫出来。”残破的天魔，身上的肌肉和血脉，都已经被那无止尽的天罚，给毁灭得七七八八……此刻他就像是一副会说话的骨架，站在这几乎感受不到星球重力的地方，冷冷地看着王川。
或许用感知更合适，毕竟那两团幽幽的鬼火，也不像是能直接感光的样子。
“我就是我。”王川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虚茫起来。
“哦？”天魔骷髅的眼中，鬼火忽然大盛：“那么可不可以认为，把你杀死的话，那个上一时代的家伙，就会被彻底灭杀掉？”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王川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眼前就已经贴近了一只骷髅所铸造的拳头。
如果有空气的话，那此刻王川的身前，应该会先压下一道强悍至极的风墙，跟着过来的，才是那连天罚在一时半会都无法击破的骨骼拳头。
明明那些筋络已经彻底被消弭，他的那些骨骼，居然还能顽强地粘附在上边，形成一个完整的骨架……这实在是叫人难以理解。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王川整个人被砸飞出去，虽然那虚无之体的防御极强，但仍然被天魔骨节嶙峋的拳头，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神力缓缓填补到上边，重新化作完整的躯体。
“即使拥有这副躯体，你的速度也太慢了。”天魔像是不耐烦一般，再度挥拳。
明明他跟王川的身体，还隔了至少半里的路程，但他的拳头在下一刻，就已经到达了王川的面门。
随后，空中又是一阵动荡。
这一次，王川整个人被打了对穿，疯狂地倒飞出去。
“死吧。”天魔的拳头，在一瞬间洞穿了他身上所有致命的器官……虽然他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彻底杀死王川，但是以这种速度和反应，即使王川身上的能量强度，再旺盛十倍，也不可能摸得到他的衣角。
王川所有的动作和反应，在他看来都太慢太慢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即使只有出一拳的力气，也能够随意地把王川的身体洞穿。
王川的身上，同时迸溅出无数的神力链条，将身体重组，恢复。
“没用的，你就算再能恢复，我今天也能够随便折磨你。”天魔骷髅在王川的身体边上跳跃，就像是一只烦人的跳蚤。
但这只跳蚤的手脚，未免也太痛苦了一些。
刷刷刷刷！
王川的身上，在这一瞬间又多出了六七个洞口。
“凤鸣气剑！”王川怒吼一声，身边瞬间爆发出无数气剑。
当气剑迸发的时候，天漠骷髅又瞬间消失，甚至连王川也找不到他的总经。
“在哪里？”王川的目光在身边梭巡。
刷！
一只爪子掏空了王川的胸口。
“真是废物。”天魔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这副躯体给你究竟有什么用？”
王川的体内，忽然迸发出一团火焰。
这是剑谱上记载的剑火。
王川从来没有亲手动用过这门术法，但这一刻还是毫不犹豫地用了出来。
成功自己掌控了神通的他，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和领悟力。
甚至，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各方面素质，都在同步加强。
就像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进化。
“哦？”天魔看着自己手上，那缓缓燃烧，但却能够腐蚀自己骨骼的火焰，一口气吹灭了它：“居然还是有那么一点本事的。”
“那当然啊。”王川借着那点火焰的余光，回头一斩。
整个空间，被他亲手砍出了一道裂痕，光芒在这世界的顶点处闪耀，然后迅速熄灭。
地面上，靠近这片天空的人们，或许能看见天边偶尔闪过的光芒。
“太分散了。”天魔始终留着一个心眼。
实际上，如果单是王川这样的层次，他随便就能抹杀掉……毕竟，他的手上，可还有跟外界本体联系的底牌。
只要把那种层次的威力释放出来，王川这样的存在，还不如一只臭虫。
但是，在王川背后那人出现之前，他绝不会动用这张底牌，甚至连出手的时候，都要随时注意王川的一举一动，是否出现某种异常。
比如说，在关键时刻更换了这副身躯的操纵者。
又比如说，在旁边布置下的阵法或是领域。
他一点都不害怕王川的出手，只不过是害怕站在他背后的那个人。
那个人一定在等机会……他如是想着，在等待一个自己放松的机会。
只要自己稍微有所疏忽，那个从远古年间活到现在的强者，就会从某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出手，然后将自己原本就脆弱的分魂摧毁。
即使自己的本体还在外界，但这个情况下，只要那个名字不被提起的话，就永远都无法穿过这层壁障，将新的力量传送进来。
所以，要抓住机会，抓住这个能将他击杀的机会。他如是想着，继续戏耍着王川，就如同一只老手的猫咪，跟毛还没长齐的幼鼠，做着无伤大雅的搏斗。
然后，等到那家伙坚持不住了，从他身体里出来的一瞬间，动用那张底牌。
……
王川的身体，再次被掏出了巨大的空洞。
这一次，他的神力，开始有些难以为继。
那巨大的空洞，在空中暴露了很久，却也依旧没能被填补上……难看，丑陋，如果有鲜血和内脏的碎块从里边漏出来，那一定就是一副极其难看的景象。
还是跟不上……他的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也正是这股气的存在，让他能在天魔骷髅的攻击之下，一直死撑下来。
虚无之体有痛觉吗？有！虽然比正常情况下要低很多，但那种让自己整个人撕裂的痛楚，依旧是撕心裂肺的。
先前那短短的一炷香时间里，王川已经被击穿了无数次。
他已经数不清了……越发迅速的反应，没有让他跟上天漠骷髅的速度，但却让他更深刻的感受到了这该死的痛楚。
无论是从体内爆发的剑意，还是那些万花筒一般精彩的剑招，都没办法接近那天魔骷髅，唯一的伤痕，竟然是第一次用剑火出手是，在他的手骨上，留下的些许灼烧的痕迹。
除此之外，他今天竟然是毫无战果。
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绝望……他感受着自己的能量储备，发现那些向日葵上挂着的瓜子，现在已经逐渐消失。
只剩下寥寥几颗并不熟透的瓜子，挂在边上。
“感受到了吗，这种令人绝望的差距？”那声音再一次响起：“你的神力快用完了，就要失去战斗力了。”
王川深吸一口气。
那个巨大的坑洞，终于还是被填补起来。
“我再试试。”他看着天漠骷髅，整个人的身上，再度燃起了熊熊的气焰。
搏命了吗？天漠骷髅看着王川。
如果那人不出来的话，耗尽他的能量就好了。
反正，简单得很。
第二百六十四章 来自星球的追杀
王川再一次出手。
这一次，他并没有再像先前那样，爆发出浩荡的剑气，扫过整片天空。
就算是疾风骤雨，对付这种修为高绝得超越了这颗星球所有人的对手……单纯的压迫，已经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
更何况，对面的能量储备，完全优于自己。
“怎么开始放弃了？”天魔骷髅看着王川：“是不是，后力不济了？”
王川没说话，只是随手打出了一道剑气。
这一次的剑气，挥舞得很潇洒，像是没有目标一般。
只是，天魔骷髅几乎立刻退后，完全不敢面对这道剑气。
因为，在这道剑气之中，他感受不到任何，属于眼前少年的意志……那就是一道简简单单的，属于剑的气息。
这不是眼前这小子，应该能发出的招式……所以，一定是那家伙出手了！
“怎么跑了？”王川睁开眼睛，看着遥远得只剩下一个点的天魔骷髅：“你害怕了吗？”
“你以为我是在害怕你吗？”天魔骷髅毫不掩饰自己的恐惧：“你背后那个存在，终于忍耐不住，要在这个时候出手了？”
“不，这就是我的出手。”王川摇了摇头：“这是属于我的剑意。”
“不可能！”天魔断然否认：“你的修为不过区区七品，即使未来的成就，可能灿若星辰，但现在的你，不过是这星辰之下的一粒尘埃。”
“要不你看看，自己的身上，有没有留下我的印记？”王川丝毫不慌。
“少来这种唬人的把戏，我可是最擅长蛊惑人心的域外天魔，对我用这些招式，无异于班门弄斧。”天魔骷髅无情地嘲笑着王川：“你的那点微末修为，根本就不可能在我的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除非我故意为之……不然以你的实力，又哪里能碰到我一根毫毛？”
“你说的故意，是故意让我的剑火灼烧到你，然后好让你有机会，破解我的生命磁场，直接将我击杀在当场吗？”王川看着天魔骷髅，轻笑道。
“他连这些都告诉你了？”天魔骷髅冷笑一声：“还真是宝贝得很啊……或者说，真是惜命的家伙啊。”
“彼此彼此。”王川看着他的手掌：“所以，你不是已经感受到，我的印记了吗？”
“这不过是我用来对付你的手段罢了，但你已经知道了，看来也没什么大用了。”天魔骷髅伸出手，在自己的手骨上抚摸过去。
但就是这一次抚摸，让他眼中的鬼火狂跳起来。
“是不是已经看见了，我留在你身上的印记了？”王川微微一笑：“能不能看懂上边，究竟写了什么字？”
那些属于王川前世的文字，此刻正在天魔骷髅的手上涌动。
仿佛一张用骨骼铸就的画卷。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让剑气附着在我身上的？”骷髅抬起头，两点鬼火熊熊燃烧，代表了这位修为高绝的域外天魔，真正愤怒起来。
“就是刚才啊。”王川的表情很无辜。
天魔骷髅略一思忖，就明白了王川的做法。
很简单的，他丢出了一道剑气，一道毫无他本身气息的，属于剑的气息。
然后，这道气息在飘忽出去之后，就在空中弥漫开来。
趁着天魔本身没有注意的情况下，那道剑火上留下的印记，顺势就吸收了空气中逸散的剑气，从而在天魔骷髅的身上，留下了这一段文字。
这段文字的意义是什么？他看着手中缓缓流淌的文字漩涡，一时半会竟然有些出神。
“来了。”王川的身影缓缓下坠。
就在先前，他已经找到了，常媛和聂轻漾的位置……就在这片天空中，某一个迅速游走的节点上方。
只要抓住那个节点，就能把人从里边救出来了！
“想跑？”天魔骷髅冷笑一声，一掌从空中砸落。
他可不能让王川跑掉……那个潜伏在王川体内的，前世的灵魂，可一定要拿到手。
那种强度的灵魂，或者说其中蕴含的经验，只要体会到一丝，都是对他未来道路，一个无可比拟的加持。
所以……死！
只要让这个此时掌握了灵魂的家伙身死，他就能够得到那灵魂，然后参透其中的奥妙，正式成为域外天魔一脉之中，也是有数的神明！
王川下坠的嘴角里，露出一抹笑容。
他在笑什么？都已经要被我杀死了，怎么还在笑！天魔的心中，无数念头闪过。
作为一个在尔虞我诈环境中生长起来的，天生就擅长欺骗和扯谎的天魔，他对那种笑容很熟悉……那是得手之后，沾沾自喜的笑意。
不就是一个印记吗……就算会持续侵蚀我的灵魂，那也没用了。
我会在这个时间之内，将你的灵魂给彻底磨灭掉，让你永远都不可能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不，是任何世界上！
王川的身形，已经逐渐坠落到太空的边沿。
他转过头，看着那苍茫的世界……原来，跟前世的那颗星球一样，也都是蓝色的吗？
在他的脑后，那种死亡的压迫力，已经越来越强了。
剑意防御层，突破！
王川的口中，鲜血疯狂的喷溅出来，在空中化作无数燃烧的雨点。
在太空之中，即使是常温之下，血液也足以沸腾了。
“我要褪去你身上所有的防御，让你在这个暴露的真空之下，彻底死去！”那没有皮肉的手掌，在空中疯狂的击打下来。
王川身上的虚无之体，被一点点的打穿。
现在的他，已经不足以维持完整的虚无之体了。
“还有什么手段！用出来！”天魔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过瘾地出手了，他的身形在空中留下了无数的残影和线条，足以匹敌王川所见过任何壮美的烟火。
那深蓝色的幽光，在空中律动出优美的线条。
他的每一次攻击，都绝对符合物理和修真意义上的完美。
完美的出手角度，完美的出手力度……他将他身上剩余的修为，出动到了极致。
王川所有的防御都告破了。
此刻的他，就像是被龙卷风卷起到天边，无力落下的鱼儿。
“还不出来！”天魔一掌劈下，身形却出现在王川的下方。
“想引诱我重新进入那个星球的控制范围吗？”他阴阴地笑着，一掌往上砸去。
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王川整个人受到了两次重击。
他的脊柱已经断裂了。
“进不去了啊。”王川的声音里，有些懊悔。
“是的。”天魔骷髅回答了他的问题：“你永远都进不去了。”
王川的眼睛里，忽然倒映出了火光。
“再不出来，算了，你现在出来也没用了。”天魔骷髅没有皮肉，但王川却能够感受到，他的嘴角在疯狂上扬……真不知道一块骨头，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
“现在已经晚了。”天魔骷髅看着王川已经破裂的身躯，摇了摇头。
“可能我确实已经没有战斗力了。”王川眼中的两点火光，越来越近：“但是，我已经赢了。”
天魔骷髅愣了愣，随后狂笑起来。
“已经到了说胡话的地步了吗？”他无情地嘲笑着王川，一如先前开始战斗之前：“你已经彻底输了……这副身体短时间内，哪还有战斗的可能？”
“我不是已经，将军了吗？”王川勉力保持微笑。
他在忍受着痛苦和太空带来的双重煎熬。
天魔骷髅看着自己的手掌。
如果说，王川有做出过什么真正的，接触他身体的行为，那么就只有这一处了。
但此刻，这一处的文字剑意，已经被完全压制下来。
他想不出来，王川究竟用什么办法，将了他的军。
“这段经文不是进攻性的经文，腐蚀你身体的原因，也只是因为他跟你的身体，属于完全相反的两种属性。”王川解释道：“这个经文真正的作用，是聚能。”
“相当于一个，浓缩版的聚灵阵。”他解释得很是清楚。
天魔骷髅眼眶中的两点鬼火，忽然大盛起来。
他骤然掉头，放弃了对王川继续的追击。
不能被追上！虽然后知后觉了些许，但这并不代表着，他会放弃逃脱。
王川眼中的火焰，已经放大到了极点。
在这星球的外围轨道上，已经有无数的雷霆，绕着这颗星球旋转了半圈，向着这片太空之中的人影，合围过来。
“聚灵阵！”天魔骷髅的声音里满是愤恨：“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王川跟他的交流，始终还在一条线上：“现在，轮到我看着你逃跑了……虽然追捕你的人不是我，但却比我追捕你，要好上无数倍。”
两道火焰光球，已经先于王川的声音，到达了天魔骷髅的身上。
一声痛苦的尖啸，从他的喉间爆发出来……没有声带的情况下，没有空气传播的情况下，他的嚎叫声，也依旧传出了很远很远。
那是从灵魂层面上，爆发出的巨大痛苦。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了吗？”他震怒的声音，从嘶吼之间迸发出来：“我会把你的女人们都杀掉！”
“你往哪杀呢？”王川轻轻张开了手掌。
在他的手中，一只空间节点躺在掌心里。
“这是……该死！”天魔骷髅急速上升，但却清楚的看到了，那自己布置的异空间节点。
他是趁着自己被惊吓到的一瞬间，升天的时候，拿到的控制权吗？天魔骷髅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用尽所有的力量，在逃离这一片天空。
在这颗星球的外边，此刻并没有太多的域外天魔，王川和他之间的战斗，也属于点到为止，根本没有浪费多余力量的战斗。
甚至，为了独吞王川背后的灵魂，他还在这片空间中，做了一次彻底的扫荡，将自己的气息标注在其间，让其余的天魔，不至于靠近这片天空。
该死该死该死！他痛恨着自己的疏忽，也开始感受到无法抑制的恐惧。
那些身后追击而来的天罚，在离开这个世界的范围之后，也丝毫没有后退的打算……他们还在追击！
“这是……聚灵印记的问题吗？”他一掌削掉了自己的手骨。
毫不犹豫的狠辣。
“看到了吗？”王川在下边，优哉游哉地看着天空中，那追逐着天魔的光影雷电：“你已经被标记了。”
“我说过的，我已经将军了。”他哈哈大笑，但在没有空气的环境下，还呛到了胸口和背后的伤口，凶狠的痛楚袭来，让他的表情变得狰狞。
但当看着手中的空间节点时，他的神情又变得更加柔和起来。
终于，救回来了……他看着那空间节点，缓缓沉入这世界的引力范围之中。
那向日葵，或者说神树苗子，正在迅速修补着自己体内的伤口，也掠取着空气中，雷电留下的生机。
“真是好东西啊，若是没有他，恐怕我都上不到这么高的天空吧。”王川的身影，缓缓下沉，就像是在水里一样。
但这个缓缓，只不过是他的感觉而已。
他已经化作天边的流星，迅速坠落。
木神祭司此刻正站在神树的顶端。
神树的大部分躯干，都被埋藏在地下的深处，但唯有这参天的树顶，一直在空中摇曳着，直入云霄。
王川的身躯，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向着水神祭司的宫殿方向坠落。
“打起来了，还没有被那个家伙杀掉……他的修为，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了吗？”她看着那几乎微不可查，细小的流星，喃喃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所想的那些事情，还能不能实现？”
……
深渊之中，王川望着天空。
“你做得很好，或者说，我就是这样的存在，就应该是这样的存在。”在他的面前，站着一个眉眼与他几乎完全相同的虚影：“不愧是我的同位异时体，果然跟我当年起于微末时一样，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潜力。”
“这不是潜力，是脑力。”王川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当然，既然我就是你的话，想来我们都是些头脑清醒的家伙。”
那人哈哈大笑了几声。
“我的东西，都留给了自己……但你不同，你把自己的爱，给了别人。”
“这是一种，我很喜欢的改变。”
第二百六十五章 星辰识海
“看到这天上的星辰了吗？”他指着这天空。
原本漆黑一片的虚空之中，无数星辰闪耀其上。
“每一颗星辰，都是一个印记，我轮回的印记。”他看着天空：“这是上一个同位异时体，或者说上一个我，这么告诉我的。”
“这些星辰……”王川看着头顶上的星辰。
他记得这一片星空。
这是他在突破神识的时候，召唤出的识海内景。
一个修行者，有资格拥有三处内景——一处在识海，一处在丹田，还有一处在十二重楼。
王川十二重楼的内景，跟所有道门修行者，几乎都是一样的……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代表了他道门修行的身份。
而他的丹田内景，采用的是紫禁城的内景。
只不过，这原本应该生活着明清两代皇室的地方，好像被某种更加恐怖的存在，鸠占鹊巢了。
“就是我们轮回的印记。”另一个王川抬头望天：“我们每一次轮回，都会在识海之中留下印记。”
“很快，这片天空中，又会增添一颗新的星辰。”他喃喃道：“据说，只有这片星空，将整个宇宙的星辰，复刻下来之后，才能结束这漫长的轮回之旅。”
“这怎么可能！”王川几乎是被吓到了。
他面对何等强敌的时候，都能够保持内心的冷静，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有种天方夜谭一般的错觉……整个宇宙的星辰，怎么可能会被复刻下来？
他也是学过天文学的，自然知道这个宇宙，每一刻都在发生不同的变化，旧的星辰被碾碎，新的星辰诞生……即使他们用难以思量的速度重生再轮回，那也无法赶上宇宙这么大一片地方的星辰更新速度。
这几乎是一片无穷大的地方。
“没有什么地方是无穷的，宇宙也一样。”另一个王川笑道：“而且，我们要复刻的，并不是现在时刻变化之中的宇宙，而是我们诞生时的宇宙。”
“在宇宙诞生大概不久的时刻，我们就已经存在于这片空间之中了……而且，我们的来历还要更加古老，更加叫人惊骇，当然如果你问我的话，我会告诉你，我也不清楚我们的真实身份，以及最远古的来源在哪里。”
“这浩瀚的星辰，代表了我们轮回的印记，也代表我们已经在漫长的时空里，遗失了无数的记忆。”他叹了口气：“按照上一个我的说法，我们应该是携带着某种，与生俱来的使命，但在漫长的时间洗礼下，即使强大如我们，也没能够完全记忆下来。”
“换句话说，就算我在这颗星球走到了巅峰，最终也要面临像你这样的困境吗？”王川的语气也有些艰涩：“那我们的路，究竟要走向哪里？”
“一颗星球的巅峰？”另一个王川哑然失笑：“你的格局还是太小了，但这不是你的错，是你生在一个偏僻的边荒星球，以及一个低级的世界之中，让你的眼界无法扩大，也无法进入那真正精彩的世界之中。”
“在你真正探索自己的来源之前，你先试图走出这片星域吧，当然，这离你也还太遥远，你可以先试着在这颗星球上找到自己的路，然后摸索着，摸索着，一路走向连我也无法预料的远方。”过去的王川看着现在的他：“是不是还有很多疑惑的问题？”
“是，如果你是过去的我，那么为什么我在前世没有苏醒？”这是王川最大的疑惑。
他的前世，不应该是在地球时，那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吗？
“这是同一世……你上一次由于莫名的变化，被带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生命还没有彻底终结，然后借着一个孩子的躯壳，降临到了世上。”过去的王川解释道：“也就是说，实际上你跟这个世界没有半点瓜葛。”
“你和生育你的父母，也没有血脉上的关系。”
“说得残酷一些，他们只不过是为了让你到达这个世界的工具人……仅此而已。”过去的王川微笑着，说着这些听起来就很违反人伦的话语。
他确实曾经拥有过无数红颜，也掌握过一个庞大的帝国和势力，但在这一切烟消云散之后，王川没办法从这个过去的自己眼中，看到半点的缅怀或者是追忆的颜色……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种，传道士的角色。
似乎，在他的生命终结，轮回开始之后，他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情感。
他也是自己口中的工具人。
“我有些不想问了。”王川实话实说。
他好像已经有些明白了。
明白了自己的过去，明白了这个世界的定位，以及可能存在的时间差。
“所以，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跟我前世，实际上是处于同一个宇宙不同的地方，然后由于某种原因，有不同的时间流速，对吗？”王川看着过去的自己：“然后，我至少要回到那个星球，回到我这一次轮回开始的地方。”
“是的，也许在那里，你能找到属于你的机缘，然后走上新的道路。”过去的王川，已经开始了消散……这片天空之上，有一颗新生的星辰，正在闪耀着落下，赤色的光芒照耀整片识海，带来了温暖的光芒。
“或许，不是新路，而是一条回去的路。”王川也抬起头。
那颗星辰坠落到大地上，终于点亮了这识海之中，原本像是虚无之地一般的地面……新鲜的草木生长，山川也从那星芒落地的位置，开始蔓延出去。
溪流的潺潺之声，在王川的耳边响起……他的识海，在这一刻开启了真正的质变。
这原本应该是炼虚期强者，才有资格拥有的识海内景，他已经提前抓住了。
一切能够在神识空间存在的东西，都能被摄取到这片识海当中，当做永久的储存……或许王川并不再需要缘心果，而需要某些细小的，能够依附着凤鸣剑气的羽剑什么的。
“再见了，我自己。”王川看着星芒升起。
这片天空中，又多出了一颗永恒的，新的星辰。
这是一个轮回的终结，也是新轮回的开启。
……
睁开双眼，王川从一张大床上醒来。
“醒了！”一个焦急的女声，从边上传来：“快去通知祭司大人！”
王川睁开双目，在自己原本伤痕累累的躯体上扫过：“好像伤势都好得差不多了。”
“王川大人，您先不要动……祭司大人说你的伤势很严重，甚至有……很大的风险。”一个明显是侍女模样的家伙，站在王川的身旁：“我们已经给您用了最好的丹药了，还请您不用担心。”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我已经痊愈了。”王川松开床上的锦被，坐了起来。
不过下一刻，他就把锦被松开的那一截，迅速扯了回来。
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之后，他的脸皮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强化，完全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而害臊，倒是一旁的小妮子满脸绯红。
“我带回来的空间节点……你知道在哪里吗？”他随手从一旁扯过一件衣服，以常人肉眼无法观察的速度穿好：“或者说，雪祭司有跟你们吩咐过什么吗？”
“我们……不是很清楚。”小妮子半掩着双眸，此刻看到王川已经穿好了衣服，才敢松开手：“只不过，祭司大人吩咐我们，不能让大人您乱动，以免受到二次伤害。”
“放心吧，我没有骗你们。”王川有些无奈地笑笑：“我真的好了。”
“真的吗？”小妮子看着王川有些苍白的脸色：“可是您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呢。”
“受伤之后，往往都是这样。”王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原本就不显圆润的脸颊，在消耗了不少能量之后，更是显得瘦削起来，真正有了一种成年男人的冷峻味道……也难怪这小姑娘有点害怕自己。
要还是过去那样，干净清秀的少年，恐怕这小姑娘对自己的观感，也会好不少。
门口轻轻传来敲击声，候了一阵之后，才被推开。
“王川先生。”雪千愁从门口走进：“你怎么坐起来了？”
“亏得苗子的帮助，我现在已经差不多痊愈了。”王川的眸间神光一闪：“千愁祭司，这次也多亏了你救我回来，不过有件事情我得问问你……”
“是那个空间节点的事情吧。”雪千愁的眼眸，不自觉地看向别处。
王川心头一紧。
莫不是，那空间节点，在自己昏迷的过程之中，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转变？
然后间接导致了，其中被困的常媛和聂轻漾……他不敢再想下去。
“能详细说说吗？”他腾地站起来，看着雪千愁。
他的身高，足足比雪千愁高出一个头，现在一焦急，更是把那并没有完全收敛回去的识海气息暴露了出来。
就在这一瞬间，雪千愁和一旁的小侍女，已经被他携带着近乎万古以来，从未消失过的轮回印记正面轰击……即使只是些许的外泄，也依旧不是她们这些连仙境都没有达到的修士可以承受的。
雪千愁还好，在恍惚了片刻之后，只是浑身冷汗不断，记忆有些断片。
那小姑娘更是已经躺在了地上。
她的意识选择了在瞬间封闭，保护她相对来说，连蝼蚁都不如的神识。
“这……”王川见势不妙，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气势。
也就是现在，他的轮回印记没有完全烙印在识海上，勾引出那些古旧得近乎能够追溯到世界起源的气息，才能吓唬到人……等到他的轮回印记彻底凝固的时候，再想用出这种级别的神识攻击，就算是痴人说梦了。
“你……先前究竟做了什么？”雪千愁的脸上满是惊慌。
事实上，她已经忘记了王川先前做了什么，只记得王川忽然就苏醒了。
“我先前应该是不小心释放了某种气息。”王川含糊地蒙混过去：“可能是战斗之后，留下的些许后遗症，不过好像不小心伤到你了。”
他蹲下身来，轻轻在小姑娘的眉心揉搓了几下。
原本昏迷过去的小姑娘，在他剑意的触发之下，重新醒来。
他的剑意里，此刻已经带上了雷电中的生机……那是在那一战之中，给他留下的感悟。
只要找时间，消化掉先前的那两次战斗，他的真正实力能够再往上一个台阶。
不过，现在没时间，当务之急，是要从雪千愁祭司这里，得到他想要的回答。
他要知道，常媛和聂轻漾，究竟去了哪里！
“我刚刚在问，我从天上带回来的那个空间节点，去了哪里？”他看着雪千愁，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气息，不让波动的情绪，影响到自己正在过度的神魂。
“那空间节点倒是在我这里。”雪千愁将节点戒指上取下：“由于它本身还存在移动的问题，所以我暂时用了一枚戒指，将他固定在其中，不至于会不明不白地跑掉。”
王川点了点头。
“只不过，我打不开它。”雪千愁的脸上，露出了歉意的神色。
这些日子以来，她连累了王川不少，在自己的仙舟上，居然也没能看好王川的两位红颜……为此她在前两天里，拼了命想要解除这空间节点的束缚，让那两位女子得以从封闭的空间中出来。
但即使以她的修为，居然也做不到这件事情。
这让她在修行有成之后，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和无助。
而第二次，就在先前被王川神魂压迫的时候。
记忆居然……会在这男人的力量下，直接陷入断片的状态吗？她一想起那个瞬间，就不免有些恍惚。
如果，跟他是敌人的话，那先前的一瞬间，自己已经死了吧。
像这种等级的强者，在交手的时候，要抓住的就是那一瞬间的机会。
一瞬间，就已经决定谁生谁死了。
“那，你把那个节点给我看看吧。”王川沉默了片刻，伸出了手。
雪千愁顺从地将节点交给了他。
她做不到的事情，就只能看他了。
闭上双眼，王川调动了自己识海的力量。
那些曾经灿烂的星辰，在这一瞬间迸发出令人惊骇的力量……尤其是那枚新生的赤芒星，更是闪耀四方。
雪千愁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又感受到了！她下意识地用手挡住脸庞。
那几乎无可抵御的，叫人恐惧的，属于时光的力量！
第二百六十六章 时光之力
王川的手中，似乎有漫天的星斗在移动，这些星斗形成的引力，足以让任何空间破碎，扭曲……因此，那近似无法打开的空间节点，在王川的手上，就像是一颗瓜子一般，随意地被破开。
当然，趁着这些力量还没有消退的时候，王川可以做到精准地打开，而不至于伤害到其中的人。
常媛和聂轻漾从空中落下，却都处于一种诡异的昏迷状态之中。
“这是……”雪千愁皱起眉头。
这两个女子的昏迷状态，似乎并不算太正常。
“他们被那个黑衣人袭击，直接连气息都被消弭，所以现在的她们，身上没有半点的修为……”王川冷静地解释，就好像眼前这两位女子，跟他没有半点的关系一样。
此刻的他，身心都处在一种被宇宙星辰，和古往今来的力量充斥的环境下，就算内心深处究竟有多么的痛苦，多么的焦急，落到脸上也只是淡淡的。
一个经历了无尽空间与时间的人，已经没有力量，再去表达自己的情感了。
那是一种奢侈，一种对于时空无言的抗争。
“对不起，王川先生，即使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我现在也做不到。”雪千愁知道，王川的言下之意，是让她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够恢复眼前两女的意识。
但她确实做不到。
这种被天魔干涉的意志，她甚至没办法探测术法的应用机理，更不用说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她们两人唤醒。
这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那么，我来吧。”王川没有叹气，只是将手轻轻地覆盖在常媛的额头上。
在这种力量的作用下，保持动作的尽量温柔，已经是他最大的努力。
“你要怎么做？”雪千愁站在王川的身后，还是忍不住去问。
她根本搞不懂这种术法的作用机理，并且她相信王川也是一样……在不了解她们为什么会昏迷的时候，就贸然出手施救，难道不会引发更加危险的后果吗？
“放心，我自有分寸。”此刻的王川，在一定程度上，是贯通所有自己的意志的……因此他此刻的手段，虽然连本人可能都不了解，但一定是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的应对方法。
常媛的眉心处，缓缓有一点红润的颜色浮起来。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在这眉心内部的三寸之中，都蕴含着一个人最根本的灵魂存放之处……所谓的神宫泥丸。
在这里，人的三寸元神盘踞，也是识海生发之所。
王川将神力直接透进这一处，就是要用暴力的方法，去破解那黑衣人留下的禁制。
他没有给自己反应的时间，而是将那种繁复的神力运作方式，直接打进了常媛的识海之中。
她的体内，本来就有修炼出来的部分神力，以及王川曾经的馈赠，这个时候运转起来，也是格外的顺利。
大概过了五分之一炷香的时间，常媛就已经幽幽醒转。
王川看着她醒来，微微一笑，然后再向聂轻漾下手。
他的手中，氤氲的光芒猛然一动，聂轻漾整个人就向后倒下。
雪千愁全程都在盯着王川的手，但却没能从其间感受到任何能够被理解的力量运作方式……那种方式的运动，几乎是浑然天成，自然如意的。
那根本就不像是一种术法，而是一种依托某种规律，天然就存在的轮回！
王川的境界，究竟在这一次的战斗之后，到达了一个怎样的程度？雪千愁已经不敢再想下去……即使木神祭司前天的意志已经表明，她晋升为了一个真正的陆地神仙，但在王川此刻的表现面前，似乎也还是不太够看。
如果王川因为先前的事情，迁怒于自己和木神祭司，那么很有可能，在这片西南的土地上，会发生一场巨大的风暴……然后席卷蛮巫西域，甚至直接波及到神朝最中心的那位皇帝陛下。
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贸然的举动了。
为了祭司一脉的繁荣和稳定，她亲手将这位强势至极的外援请了进来，但现在看来，好像将某种恐怖的天灾，从盒子里放出来了！
“木神祭司要见我是吗？”王川转过头，看着雪千愁：“我等会就过去。”
雪千愁原本想说，可能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吧……但她的话到嘴边，却被王川那种平静如水的眼神，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川！”常媛摇了摇脑袋：“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来再跟你说吧，媛媛。”王川怔了怔衣襟：“我现在，还有些急事要处理。”
常媛看着王川从眼前消失，原本就接近昏迷的神志，更是重新混沌了下来……雪千愁一把从背后接住了她，然后轻轻将她放在床上。
这女人，可是王川直接发飙的关键因素，若是不小心摔坏了，恐怕整个祭司一脉，都会引来一场真正的天灾。
她可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毕竟，那是在师傅的坟前，跟她发过誓的。
一定，一定要守护祭司一脉，守护水神的荣耀和子民。
……
“王川先生，您来了。”木神祭司叶伊琳身着拖地长裙，手中捧着高脚酒杯：“要不，先喝一杯？”
王川毫不犹豫地，从她的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了，现在喝完了。”王川轻轻将高脚杯丢在地上。
清脆的破碎声，在此刻空旷的大殿之中，显得有些刺耳。
“我想，我可从来没有得罪过王川先生。”叶依琳看着王川，轻轻扬起了头，那天鹅一般的脖颈，微微有些泛红：“为什么先生要这么对我呢？”
“很简单。”王川用脚，轻轻踩了踩地上的水晶碎片。
那些原本就破碎的水晶残骸，在他的脚下，被碾进了大殿之中。
要知道，这座大殿是在上一次的魔宗一战之后，为了提升防御力，各个祭司亲手将符印打入其中，还赋予了部分言灵的力量。
但在王川的脚下，这大殿的地板，依旧跟纸片没什么区别。
那些相对来说软弱的水晶，在他的力量加持下，就像是金刚石的钻头，在这大殿的地面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一点点晶莹的水痕流了出来，在昏暗的光芒之下，看起来就像是血。
“我可不懂。”叶依琳摊开手：“我跟你之间，可是有同一个敌人。”
“敌人的敌人，当然就是朋友。”她看着王川：“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但是我现在很愤怒，就好像有一座火山，埋藏在我的心里。”王川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你能听见的，明明我已经好像什么事情都不在乎了，但我的心脏在告诉我，它剧烈的跳动在告诉我，这种愤怒，不仅仅针对那位黑衣人。”
“它还要发泄在，你这个曾经的，与黑衣人为谋的家伙身上。”
叶依琳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遗憾的神色。
“原来，王川先生你是这样的想的。”她无论是体态还是面容，都是这个世界女性中的佼佼者，任何一个男人看了她这样的神情，都应该会为自己先前的行为感到羞愧：“你觉得，是我跟那个人，合谋对付的你。”
“是的。”王川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时光的伟力，支撑着他此刻的神通……他甚至能在准备战斗的同时，反哺体内的向日葵。
“如果我说，一切的事情，都是他做的，而我只不过是被迫顺从他的意见，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这件事情，你会相信吗？”叶依琳依旧没有出手……她就那么看着王川，用最诚恳的语言，希求着王川的原谅。
王川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在他的身边，无数的凤鸣剑气开始出现，整座大殿的防御机制，在他的力量涌动之下被调动，然后被蜂拥的剑意所斩碎。
这曾经辉煌的大殿，在王川一念之间，就已经化作曾经。
轰然倒塌……就连神树上奉持着这座大殿的树叶，也在这一瞬间受到了近乎不可逆的伤害，直接导致了这片树叶的坠落。
自由落体的感觉，出现在两人之间。
“也就是说，你无论如何，今天都要跟我动手。”叶依琳掸了掸长裙上的尘埃。
“不仅仅是动手，我要让你封印十年。”王川看着她：“虽然我道侣并没有出事，但我想十年这个时间，对你来说只不过是小施惩戒。”
“请原谅我。”王川大手一挥。
数不清的凤鸣剑气，从大殿之中，以及无数的空间节点中涌出，如同史前淹没大地的潮水，又好像是太阳的光芒一般，洒遍整个大地。
木神祭司在其中没有做任何的反抗。
她张开双手，用所有的力量，稳定住了这片树叶。
那近乎一块大地的重量，在她的仙气加持之上，以死物的姿态，被炼制成类似于法宝的存在，重新连接在神树之上。
“我原谅你。”她看着王川，眼中的光芒很闪亮：“我接受这样的结果。”
“十年之后，我会再次与你见面，希望那个时候，你的怒火能够得到平息。”
“另外，如果你希望谁能够成为新的大祭司，也尽管去做好了……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深渊中的拯救者。”她逐渐合上双眼：“对于我们这样的存在来说，十年只不过是眨眼的时间而已，呼吸吐纳一次，就已经得以渡过。”
她在凤鸣剑气构成的封印之中，暂停了思考。
彻底的封印……从身体到灵魂，没有半点漏网的可能。王川看着那万剑构成的剑茔，毫无眷恋地转过身来。
那些时光锁，在他身上一点点隐没，一点点地消失。
他的意志和情感，就像是脱离了枷锁一般，全数回到了他的身上。
眼泪流淌下来，顺着他的脸颊，一点点地汇聚在下巴上，然后滴落到地上。
“活下来了……”他的眼泪，一滴滴地淌落在地上。
“无论是我，还是媛媛他们，都活下来了。”他的眼泪开了闸一般淌落，怎么抹也抹不完……这几天来的恐惧，全数被泪水带了出来。
对于自己生命终结的恐惧，对于那同位异时体，或者说神通消失的恐惧，还有为媛媛他们的生命安全的恐惧，在这一刻全数消失。
眼泪不住地流，王川的境界也一点点地攀升。
他的气息，从先前地仙之上跌落下来，跌落到普通的七品，然后一路再攀升，一路再膨胀，最终直接停在了六品之前。
一线之隔……对于王川来说，已经不会成为阻碍。
“是雪祭司吗？”他摩干脸上的眼泪，用已经平复下来的声音，向那边发出了一道传讯符：“能听到的话，给我回个话可以吗？”
雪千愁在那边已经等待了很久。
现在一听到王川的声音，她几乎是立刻回复：“能听到，怎么了？”
“带一艘仙舟过来，把我接回去……然后，木神祭司大概会闭关十年，这些日子里，她让我委托你，代替她行使大祭司的权力，十年之后她再收回这个权力。”
雪千愁倒吸了一口凉气。
果然，事情跟自己想象之中的一样，真的走向了这一步吗……她捏着传讯符，几乎忘了回话。
“喂，能听见吗？”王川拍了拍那张传讯符，就像是在过去，电话信号不好的时候，狠狠地拍他几下。
“嗯，能听到。”雪千愁点了点头。
十年，只是十年而已吗？在她的心中，王川的实力，绝对能够构成对木神祭司的碾压，但在这种情况下，十年的闭关，几乎就能够等于，王川将木神祭司之间的战斗，让木神祭司在十年之内，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出关。
不过还好只是十年。她又长叹了一口气。
祭司一脉，出了这样一个地仙，还排除了黑衣人的干扰，是一种莫大的幸运……在这片大陆上，渡劫期的修为，就已经能够主掌一个大势力，但想让自身的势力，能够处于绝对不受干涉的状况，就必须要拥有一位地仙。
即使她从来不能踏出“底蕴”一步，那也是一种极大的威慑。
前朝的覆灭，就因为跟自家地仙的决裂。
她也记着这些教训。
“来接我吧。”王川没有再多说什么。
“把媛媛，也带过来吧。”
第二百六十七章 渡阴符经
王川就那么坐在神树的叶子上，表情有些惆怅。
他在等雪千愁。
雪花片片落下，没有用仙舟这么缓慢的交通工具，雪千愁就径直跨越了空间，冲到了这自然神殿之中。
她看到王川，先是一愣，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她原本想说些什么，然后还是选择了伸出手：“上来再说吧。”
“我们去哪？”王川看着雪千愁。
“去找金午言前辈。”雪千愁说道：“找到他，我们才有办法处理现在的情况。”
王川握住了她伸过来的手，随后在空中消失。
雪千愁的言灵很特殊，在自然神殿这个境内，更加是如虎添翼，仅仅是一瞬间，王川就已经感受到了数重空间的变换……他出现在了金午言的潜修殿前。
“金前辈！”雪千愁在门口嚷起来：“我是小雪！”
门口咔嚓一声开了。
这不是什么精室雅舍，只不过是一处普普通通的石屋……自从金午言得到了那份东西之后，就再也没有在自然神殿内部的宫室里修行，而是搬到了这样一个，处于神树附近的溶洞之中，用自己的神通法术，开辟出了这么一个勉强可以住人的地方。
王川看着周围，缓缓有漏水迹象的岩壁，心下有些无奈。
这种强者，在自己的个人生活方面，好像往往都不太擅长。
他们似乎这一生占据了大部分时间的，不是生活，而是往上攀升的修行。
“是小雪啊。”金午言对着雪千愁笑笑：“王川先生也来了。”
自从王川在那一战中的表现过后，就算是几位神殿祭司，在正式的场合下也会称呼他为先生，而不是“小友”之类明显高了一辈的称呼……尤其是在刚才，他又重新感应到王川疯狂爆发的气息，此时的称呼就不免有些疏远。
“好久不见，午言前辈。”王川倒还是像过去那样。
“算是……很久吧。”金午言笑笑：“你的修为，现在已经到了六品了吗？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是觉得我应该更快，还是觉得我应该像正常修士那样，稳扎稳打地晋升？”王川笑了笑，表情很是放松。
“应该更快啊……你的真实实力，毕竟不止这些。”金午言叹了口气：“我就不同了，即使获得了水神祭司和木神祭司两位的帮助，现在也依旧没法突破境界……甚至，说得诚实一点，我甚至连那道境界的边沿，都摸不到。”
雪千愁有些讶异。
她知道，金午言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晋升了渡劫期，但在接下来的三百年里，他的修为似乎没有寸进……就那么古怪地停留在了渡劫初境。
在诸多的神殿祭司之中，他并不是最年轻的，但修为，却是目前各位神殿祭司之中，最低微的存在，就连雪千愁，都显而易见地能看出，自己的修为要比他搞出一个档次。
如果说金午言没有为此感到担忧和烦闷，那就是在自欺欺人了。
“这件事情，或许我能帮你。”王川看着金午言，目光有些灼灼：“按你的话来说，木神祭司和水笙前辈，似乎都给过你某些机缘。”
“是的。”金午言没有隐瞒的意思：“这就是他们给我的所谓‘机缘’。”
他摊开手，一张古旧的符印，和一卷道书，出现在他的手中。
“让我看看的话，说不定能够给你一个答案。”王川随手接了过来，闭上了眼睛。
金午言也没有拒绝，就那么把所谓“成仙的机缘”，交给了王川。
他的脸上，似乎没有半点留恋的味道。
雪千愁倒是看呆了。
这两个人之间的交流，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默契，更加叫人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可以这样聊天，这样交流的啊……她看着双眸紧闭，口中念念有词的王川，有种荒谬的错觉在心头。
明明这就是一个少年，但他的实力和神秘的背景，让人实在是看不透。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但又时常露出一种对前路的担忧。
像他这样的存在，虽是都能爆发出堪比地仙的战力，却又不会被天地制裁的人，究竟有什么可担忧，有什么可烦恼的？
只要按部就班的修行，他不就能够直接登临凡人无法触及的天空了吗？
王川的解析似乎用了很久。
洞外的天空，已经西斜，淡淡的金色阳光，从缝隙之间透进来，在地上和岩壁之间的水渍上反射，带来了很好看的，类似于彩虹一般的光彩。
“午言前辈，你选择的这个修行场所，似乎还挺不错的。”这个时候，雪千愁才理解这溶洞内静室的好处来：“很安静，但却跟外界的天地有所联系，不会让自己有被天地隔绝，无法吸取法则的麻烦。”
“我好歹也是空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虽然看起来也就是个中年人，但实际上，我比小雪你的年纪，还要大两倍。”金午言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久违地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王川先生，还要分析多久。”
“好了。”王川睁开双眸。
阳光在他的眼中倒映，显得很是晶亮。
“还请先生赐教。”这个时候，金午言的神情就显得很郑重了。
所谓成仙的机缘，是每一个修行者，都梦寐以求的机会。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机缘，也没有人能拒绝。
那是永生的诱惑，也是他金午言心中长久存在的怨愤，得以发泄的唯一途径。
不成仙，他始终就是五大祭司中，最菜最没用的那一个。
他那些曾经的希冀，还有埋藏在心底，积年深重的执念，都需要成仙这个机会。
无论是水神祭司水笙，还是木神祭司叶依琳，都对这个看起来好像一直没什么用的祭司，存了一个寄望。
她们能看穿的事情，王川这样级别的强者，自然也能够看穿，对吗？雪千愁如是想着，看着两人交织的目光。
“不算赐教，这本来就是你的机缘，只不过你似乎没有找到入口而已。”王川将那符卷和道书都还给了金午言：“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先解决一下，巫族现在统治权的问题。”
“你把小叶封印了是吗？”金午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王川点了点头。
“她欠我的，已经还清了。”
“那就好。”金午言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要把她封印到天荒地老，才能解恨。”
“我也不是那样的人，我考虑过她被胁迫的可能性。”王川冷静地回答：“当然，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大事……她也绝对走不掉。”
雪千愁暗暗地打了个哆嗦。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王川的身上，似乎又弥漫出了那种叫人恐惧的味道。
一种凌驾于他们之上的，虚无的味道。
金午言也被这个气势稍微吓着了一下。但他天性随和，在王川说完这话之后，又重新变回了微笑的表情。
“好吧，那我现在替你们做的这些事情，好好善善后。”他从溶洞中站起来。
……
“这就是，你说的精义吗？”雪千愁听完了王川一番讲述，整个人有些不理解。
但金午言的眼中，却爆发出了从未见过的光芒。
“原来，是这样吗？”他有些颓然：“原来是我想得太艰难了？”
“你想的那些东西，甚至还要高出地仙的境界，现在去想，也是徒劳。”王川摇了摇头：“是不是有关于，自然之上？”
“王川先生当真料事如神。”金午言点了点头：“我什么也没说，你居然也能猜到。”
“那两位祭司如此器重你，甚至木神祭司在你继位的时候，半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我就大概猜到了，你本身的存在，可能会更加特殊。”王川也没瞒他：“当然，我也没想到我能这么轻松就猜对了。”
“所以，我以后应该还是要继续去走那条路对不对？”金午言的眼神有些缥缈。
他并不是在询问王川，而是处于一种自言自语的状态。
“饭要一口一口吃，午言前辈。”王川笑了笑，带着雪千愁，离开了这个溶洞。
“你们先前到底在说什么？”从溶洞中走出，雪千愁在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明明那些道理，我都能听懂，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
“你的境界还没到。”王川有点想敲敲这女人的脑袋，但想着两人并没有那么熟悉的交情，也就作罢：“很多东西，其实就是很浅显的道理。”
“比如说，天上的太阳，是从东往西走，但是很多人他理解不了。”王川看着雪千愁：“他们真的以为，就是太阳在动。”
“但像修行者们，就能够更深刻的了解这种事实，知道动的不是太阳，而是我们身下的这一颗星球。”王川接着说道：“然后，更高一重的修行者，能够领会到更深的道理……就是我们这枚太阳，实际上也仍处于运动之中。”
“只不过，环绕的对象，更加遥远而恐怖。”
“很高深，我听不懂了。”雪千愁摇了摇头。
“有一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王川看着雪千愁困惑的双眼：“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他将前世的那段名言缩减了，更简单地说了出来。
雪千愁似乎懂了什么。
比之星星的比喻，这个玄学一点的比喻，她反而更能够抓住些什么。
也许是因为，一直都生活在这个玄学世界的原因吧。王川如是想道。
“先记着就好。”王川忽然想起些什么：“对了，我不是拜托你，把常媛她也带到这里来吗？”
雪千愁如梦初醒，轻轻抖搂了一下袖子。
还处在睡眠中的常媛，就落到了王川的怀里。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但既然你拜托了我，我当然会做到。”雪千愁看着王川，认真地说。
“很感谢你。”王川如是说道。
他现在并没有意识到，这句承诺，究竟代表了些什么。
但是，可能到了很久很久之后，这句话会给他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媛媛，能听到我说话吗？”在常媛的识海之中，王川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能……能听到。”正处于深度睡眠状态的常媛，此刻有些迷糊。
她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自己的想象之中的梦境，还是王川真的到达了自己的梦中。
“我现在的声音，应该已经到了你的梦中，现在需要你做一些辅助，帮助你恢复自己的修为，然后进入神力的境界之中。”王川的声音里，有一种叫人安心的，波澜不惊的味道：“如果能能听到，那么现在就开始跟我念。”
“嗯。”常媛虽然还很迷糊，但王川的声音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认同。
“天，万物之盗。”王川开始念了。
“天，万物之盗。”常媛一字一句地跟着他念。
虽然这些字词，她似乎一点都不明白，但在王川与她意念相连的时候，她似乎也能够从王川那里，得到对这种不明白意境的补充和理解。
于是，她开始领悟阴符经文。
在王川的帮助之下，她开始吸收这周遭天地的能量。
雪千愁就站在他们两人的身边，默默地执行着护法的任务。
“为什么这小子，居然能够用这样的修为，去进行神魂之间的交流？”她嘀咕着：“按常理来说，至少也得是个化神期，才能拥有这种层次的交流方式啊？”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是个铁憨憨了。
王川是什么人？莫名其妙的前世，爆发起来能够直达地仙的恐怖神通，有些奇奇怪怪的手段，难道不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在念诵阴符经文结束的时刻，常媛睁开了双眼。
她体内的魔气，一点一点地被挤出来，就像是从泉眼的深处，重新迸发出新鲜的水源时，古旧的那些水会喷涌而出。
“万物……既安。”她的口音还是很古怪，但对于其中意境的领悟，却无比的深刻。
“恭喜你，正式拥有神力，媛媛。”王川看着她。
笑得很开心。
第二百六十八章 冰海巨鲸
“接下来，我们可以考虑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王川跟常媛走在小径上：“我们现在的境界都刚刚提升，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沉淀沉淀。”
“我是需要沉淀没错啦。”常媛一脸笑意：“只不过，能够跟仙人交锋的你，也会需要这种东西吗？”
“要是我真的时时刻刻都有那种修为，我也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被你们欺负得那么惨了！”王川哈哈一笑：“话说，改成神力之后，你的身体有什么不适应吗？”
在王川的印象中，余楚佩曾经说过，神力对普通人，是有排斥的。
如果常媛能够避开这段排斥，就算是彻底进入神力修行者这一行列之中了。
“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只不过是平时会有些不习惯。”常媛仔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还有能量的运行情况：“不过，现在的我，应该至少比以前强了一倍左右……在适应这种力量的运行方式之后，恐怕还能提升得更多。”
王川点了点头。
……
极北冰原之上，此刻正是冬日初临的时节。
在那中心的区域，已经形成了彻底的极夜。黑漆漆一片的天空之中，只有偶尔出现的极光，能够为旅人稍微照亮前路。
余楚佩此刻正坐在一条大鱼上。
说是鱼也不太对……这玩意应该是一头巨鲸。
“还有多远？”巨鲸口吐人言：“想要再前进的话，很快就会到那座山了。”
“不是那座山。”余楚佩摇了摇头。
她身上的衣衫，看起来有些单薄，在这冰海之上，显得太过清凉了……换做任何一个普通人，在这种低温的状态之下，可能活不过一天。
但余楚佩还是毅然决然地前行。
“你身上的伤口。”巨鲸的声音有些担忧：“那些人下手未免也太狠了，我记得以前你遇到的杀手，多半都还是想让你回去。”
“睡了八百年，人早已经不是那些人了。”余楚佩摇了摇头：“你不会还以为，我那位师傅，在宗门里的影响力有多大吧。”
巨鲸叹了口气，头顶上的水柱喷得老高，却没有半点洒落在余楚佩的身上。
“你这样的伤势，就算到了那片地方，又能做什么？”它有些郁闷：“搞不好，我这条小命，也会被你搭进去。”
“放心吧，等到了那片地方，我会让你离开的。”余楚佩难得地露出了笑颜：“虽然说过要让你效忠于我，为我赴汤蹈火，但我这个人还是很热爱小动物的。”
巨鲸有些脸红。
它稍微把身子沉入水中，把自己有些感动的大头，塞进冰水里冷静冷静。
“但是，在到达那里之前，如果我被人追上了，你就把他们拦住。”余楚佩敲了敲大鲸鱼的脑袋：“明白了吗？”
“拦住一群渡劫期的小子，对你来说不难吧。”她笑容很灿烂。
巨鲸头顶再一次喷出了水柱。
不过，这一次它是被气的。
“好像，我刚才乌鸦嘴了那么一下。”余楚佩转过头。
她单薄的外衣下，深红色的血迹，再一次渗了出来。
“不是说了在三天之内，不要动用术法吗？”巨鲸有点小慌：“按你现在的身体，再多用几次，我想我也不用送你到那了。”
“直接把你海葬恐怕就得了！”
余楚佩摇了摇头。
“用了还有活命的机会，不用的话，很快就死了。”她的声音冷酷：“我在两千里外，布置了一个障眼法，然后把他们引到了那一边去，趁着这个机会，你就赶紧往前游。”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巨鲸气得喷水：“他们就可以在这片冰海上随意来去，我们就要老老实实地沿着航道去游！”
“因为，这是一个类似于仪式的东西。”余楚佩有些恍然。
她又想到了，当初王川给他讲过的，一群和尚上西天的故事。
一只猴子，一只猪，一个老实人，一头白龙马，还有一个絮絮叨叨的和尚……她眯起眼睛，双眼在这一瞬间变得狭长，妖娆得不像常人：“所以，我现在也是在上西天，对吗？”
“你在跟我说话吗？”巨鲸的神智很灵敏，它知道余楚佩在自言自语，但还是忍不住问一下。
毕竟，它是一头话痨鲸鱼。
“游你的就好了，别超过我说的那个速度。”余楚佩笑了笑：“我只不过是，想起了以前那位弟子，跟我说过的有趣故事而已。”
“跟我们现在的旅途，很像。”她补充了一句。
巨鲸：“？？？”
你那位弟子，难道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很强，只不过还没有找到自己……如果能让他跟我来到这片地方，为我护法的话，我们也用不着那么惊慌失措地，去逃脱那群魔宗腿子的追捕。”余楚佩叹了口气：“可惜啊，在我给他算过的那些卦象中，唯一清晰的，就是不能让他跟我来到这里。”
“如果来到的话，我恐怕会给他的人生，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她闭上双眼，让那些渗血的伤口，缓缓合拢起来。
魔宗的炎魂焰，在伤口上缓缓灼烧着，带着一种抗拒愈合的力量。
而余楚佩在踏上这趟旅行的时候，整个人的修为，就已经削弱到了低谷……为了那极北一点的传承，她放弃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只为了能够到达那一处。
“你现在的状态，还能够很好的执行返老还童的能力吗？”巨鲸还是有点担忧：“你现在的伤情可不轻啊。”
“放心，我自有分寸，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从那个地方，取回完整的传承。”余楚佩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焦虑的神色：“继续向前走吧。”
……
“这是……障眼法吗？”韩霜烈手中的长枪，猛地斩碎了那道空间节点，却发现其中存储的，只有一道细小的气息，甚至在他们打开空间节点的一瞬间，就消失殆尽，甚至连一点留恋的可能都没有。
想起他们现在，在那空间节点面前，念诵缴文的可笑场景，路长老的脸色就有点挂不住了。
“这个女人……”他恨恨地咬咬牙：“明明都已经被我们打到重伤了。”
“没那么简单的。”韩霜烈摇了摇头：“当年她的修为就已经进入了地仙边沿的境地，八百年没有寸进，你觉得这合理吗？”
“她不是才刚刚复活了几年？”路长老有些不解恨：“这八百年，她不是也空付了！”
“你觉得，一个曾经叛出魔宗之后，没有任何人能够制裁的女人，是简单货色？”韩霜烈看着路长老：“如果你真的是这样想的，我对你的评价，可能要再改改。”
路长老没有再说话，只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要是被我抓住她……路长老的心中，此刻完全弥漫着被耍之后，怨愤而又无可奈何的心情，一定要让她尝尝，这个八百年之后的世界，对她来说究竟有多么残酷！
韩霜烈看着面前的空间节点，两只手指轻轻摩擦了上去。
空间节点这种东西，背后总是会有些莫名其妙的空间，有时候就连接着附近的一处山洞，有时候甚至在联结另一个星域……韩霜烈现在摸了这个空间节点，就是为了去感受那空间节点背后的气息，以及创造她的那个人，现在的气息究竟在哪。
路长老看着韩霜烈的手，有些不理解。
那种能把自己等人耍的团团转的女人，还会在这地方留下什么线索，给自己等人摸过去吗？
这不扯淡吗？
“路长老，你猜猜我现在触摸空间节点，都有些怎样的收获？”韩霜烈转过头，看着路长老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一路上来，除了跟余楚佩正面交锋那一次，他们甚至连余楚佩的衣角都没有再摸过……而且就算是那功败垂成的一次，也被一条从海里突然出现的巨鲸，把那女人救走了。
这让韩霜烈这种追求完美的人，很难笑出声来。
但现在，韩霜烈久违的笑容，似乎代表了某些，让余楚佩不安的因素出现了。
“我猜不到。”路长老摇了摇头：“少主料事如神。”
“说了多少次，不要叫少主了……”韩霜烈摇了摇头：“魔宗宗主的位置，是强者才有资格坐上去的。”
“您无论是修为还是谋略，都是上上之选。”路长老诚恳地说：“反正您的决定，我是一个都看不懂。我就是个当打手的粗人，您指哪我打哪就是了。”
韩霜烈笑了笑，然后将空间节点的碎片，从手中放了下来。
“这是，空间碎片？”路长老看着他：“这东西，是从余楚佩背后的空间吗？”
“这怎么可能。”韩霜烈将仅剩的一块碎片，单独择了出来：“这就是附近一处海岛，我们先前经过的地方。”
“所以，我们能从这里看出什么来吗？”路长老懒得思考。
他无论是功法还是别的，都是大开大合，用不上多少脑子的货色，当上这个执法长老，靠的也不是手段和心机，而是那蛮横地冲劲。
在魔宗里，像他这种人，上位的几率，并不比那些心机深沉的家伙要少……毕竟，在魔宗之人的心底深处，往往都潜藏着一头，随时准备咆哮这世间的野兽。
而且，全是心机深沉的家伙，这个宗门的未来，也稍微会令人担忧。
“这可以说明一件事情。”韩霜烈说道：“说明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
“这又怎么能说明？”路长老完全是一副铁憨憨的模样：“这究竟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空间节点，不是随便就能创造的，你必须到达过那个地方，采集过那个地方的空间节点的数据，才能够将空间节点的链接之处，设定在那里。”
路长老点了点头，他理解这一点。
“她在这个地方设定了空间节点之前，先到过那一处海岛。”韩霜烈接着分析：“所以说，她现在的方向，应该在海岛和这空间的直线上。”
“不是，为什么？”路长老满脸的不解：“你这个……难道她就不能绕一下？”
“她似乎在赶时间。”韩霜烈笑了笑：“跟我们打的那一场，很容易能看出来，这个女人似乎在追赶一些什么。”
“追赶什么呢？”路长老苦思不得其解：“她能追赶什么？这极北冰原，向来就是很普通很普通的地方，没有任何一个超级势力，曾经在这里定下过传承。”
“我也不懂，但我能够确定，她在追寻些什么。”韩霜烈笃信这一点，所以他接下来的猜测，几乎也顺理成章。
在两千里外的余楚佩，几乎将这一幕完全收入了眼底。
赶时间……他的猜测很简单，但确实是合理的。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海岛，空间节点，还有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确实是处在了一条直线上。
自己的剩余神力，只够自己做这么多……她已经在尽量节约了。
但现在，节约似乎成了自己最麻烦的事情。
“能躲进水里吗？”她看着身下的巨鲸：“这里的海，够我们深吗？”
“我们肯定没有这座海深。”巨鲸听出了余楚佩的慌乱，甚至还有些许的语无伦次：“但这座也没办法让我们隐藏好……当然，我说的是按你现在的情况。”
“如果我能跑的话，为什么我不选择把他们都杀了？”余楚佩翻了个白眼：“错过这个机会，我还有时间再等八百年？我的地仙境界，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来临？”
“都等了八百年了。”她有些不爽：“那我这些年来，是不是白等了？”
巨鲸沉默了片刻。
“但如果按我们现在的情况，到最后我们也得被迫杀掉他们。”
“被迫的时候再说吧，或者搏一搏……我们现在距离极点还有多久？”余楚佩看着面前的冰海。
她有些瑟缩，似乎已经逐渐失去了修行者该有的，抗寒的能力。
“还有，一天左右吧……但你觉得他们找到这里来，还需要一天？”巨鲸在说话的时候，顺便一口将余楚佩吞进了肚子里：“勉强你在我的肚子里先呆一会。”
“嗯，靠你了。”余楚佩点点头。
冰海逐渐合拢。
她们开始绕道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落单
“你想学神力？”王川转过头，看着聂轻漾：“这可不符合你的性格。”
“我想通了，无论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我都要开始学习神力。”聂轻漾的眼睛张得大大的，看起来很是认真：“我已经受够了这种，依托于别人的羽翼之下，在风暴来临时，根本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日子了。”
“你以前不也是这样生活的吗？”王川摇了摇头：“只不过是因为跟着我们，可能最近遇到的事情多了一点。”
“不，不是这样的。”聂轻漾分辨道：“我只是，只是一直在逃避而已。”
“逃避自己复仇的责任，逃避自己修行的责任……”她似乎在这些日子里，彻底将未来的设想都在脑中过了一遍：“我不能再逃了。”
常媛站在王川的身边，一脸笑意。
早在前两天，聂轻漾就已经将她的设想，跟常媛聊了一遍。
常媛对她突如其来的上进心，表示了关心和支持。
这也是今天，聂轻漾找到王川，正式想要学习神力的助力之一。
“其实要教你的话，早就想教了，我既然有了别的想法，就不能一直任由身边全是杂七杂八的修行者了。”王川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想法：“神力是我的根本，我想要在未来做点什么，就要让身边的成员，都学会神力。”
“这样，我才能有自己的臂助。”他笑了笑：“这些人，就是我未来道路上，真正的核心追随者。”
他并不介意用这个词汇，毕竟他那些追随者，现在都把他当神一样看待。
用信徒来形容，似乎也不是不行。
“所以，你要把神力传授出去？”聂轻漾原本就浑圆的大眼睛，更是夸张得滚圆：“难道你要广收门徒，准备开创一方势力了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只不过要让身边，多一点助力而已。”王川笑了笑：“统御势力要恩威并施，并不是单纯用威势去凌驾他们，也得给他们一点恩惠，顺便让他们的实力，稍微成长一下才行。”
“不然，我有什么事情想做，都得亲力亲为的话，恐怕也会很浪费时间。”
常媛点了点头。
王川早前就跟她商议过，只不过一直觉得这样的策划，似乎还没到时候。看王川现在的样子，好像又有所成长。
她摇了摇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
王川既然隐藏了那样的修为，似乎在这个世界，都是可以横着走的，再加上他和祭司一脉的关系，当年南瞻仙宗的背景，这个世界，也不会有谁真正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命。
而自己，似乎当年的投资，做得也很对呢。
为自己点个赞吧！她看着天空，蔚蓝的光影，就像是一枚巨大的水晶。
美也没用，没用也美。
“聊什么聊得这么火热？”雪千愁从内殿中走出，看着露台上的他们：“王川先生今天也这么早呢。”
“不早了。”王川抬手看了看表，才发觉自己手上空空如也：“太阳已经出来了。”
“倒是雪祭司，近来相当风光呢。”常媛耸了耸肩：“当了代理大祭司之后，夙兴夜寐，只能像现在这样，忙里偷闲跟我们聊聊天了吧！”
雪千愁假装没听到常媛话里的刺。
女人这种东西，向来都是记仇的……上一次自己把王川坑的那么惨，她还能笑着跟自己说话，就已经是最大的克制了。
把这些东西放到一边，她看向王川。
“王川先生，近日可有什么打算？”她目光炯炯：“我现在当了代理大祭司，能够掌控的资源，也比先前多了许多。”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跟我说就行了。”
她记得，王川在最开始来的时候，似乎是为了搜寻某种宝物。
“我想要一块僻静一些的地方，安置我那群手下，顺便再要一个大点的场子，方便我训练一下他们。”王川礼貌的笑笑：“不知道这个请求，过不过分啊！”
“少来取笑我。”雪千愁看着王川有些促狭的表情，装作不愉的样子：“想要山清水秀一些的，还是正常的大型训练场？”
“山清水秀一些的吧，我希望他们能够从周遭的天地，感悟些什么。”王川点了点头：“麻烦雪祭司了。”
雪千愁抿嘴一笑，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
“王川大人！”整片半山平原上，整齐划一的声音响起。
王川看着眼前这一群整齐的帮派成员，一时间有点错愕……这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吗，怎么现在看起来无论是行事还是称呼，都这么有法度的？
是我来错地方了吗？
“王川大人，请检阅。”阿比孜从人群中踏前一步：“我们几个主事的商量了一下，跟随了大人之后，还从来没向您宣誓效忠。”
“还请您，给我们这个机会。”他深深地弯腰：“向王川大人行礼！”
齐刷刷地，原先一个个桀骜不驯的帮派成员，都在做一个标准的行礼姿势。
王川毕竟不是日之都的老居民，现在甚至根本搞不懂跟这个礼仪的意思。
“这是，什么意思？”他没有可以维持自己的形象，而是一脸好奇的问道：“我原先并不知道还曾有这样的礼仪。”
阿比孜有点想笑，但想着这样的氛围，自己笑出声来可能不太好，于是就凑近了王川些许。
“报告王川大人，这是日之都的宣誓礼仪。”他鞠躬的腰板还是很稳：“只要行过这样的礼仪，就算是彻底的臣服。”
王川轻笑一声。
“好了，各位，我明白了。”他向着众人招了招手：“好了，都抬起头来。”
“虽然大家已经聚在我身边很久了，但我好像还没有好好地认识过大家。”他的脸庞上，带着一种认真而明亮的光芒：“既然你们今天向我宣誓效忠，那么正好，我也有东西要交给你们。”
“相信大家都知道，我修行的力量，能够自如地转换成各种不同属性的能量，有时候用的是灵力，有时候用的是魔气……但这并不是因为我双修，而是因为我本身走的道路，就跟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不同。”
他望着众人，眼中的光辉越发明亮。
“今天，我会把我的功法，传授给你们。”
人群沉默了片刻。
“感谢王川大人！”
“不用急着感谢我，这种功法对于你们很多人来说，可能并不适应。”王川没有掩饰神力修行的难度……在他看来，这一群人之中，能够正儿八经地修炼神力的，大概不会超过三分之一。
这是一种近乎颠覆性的力量，来自王川的前世，甚至连那神秘莫测的同位异时体，都在使用这种力量，可想而知神力本身的等级，究竟有多高。
这样的强度，代表的也是修行本身的难度。
“你们都是八品到七品的修行者，对于修行本身，肯定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而不是像普通人一样，一头雾水。”王川向着他们伸出手，一团魔气，一团灵力，甚至还有一团具象化的神识之力，在他的手中盘旋。
所有的目光，都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掌心。
“现在，就是测试你们资质的时刻。”王川手中的三道球球，开始旋转。
瑰丽如水晶。
……
“现在还有多久？”余楚佩的声音很清淡。
用巨鲸的话来说，这就是油尽灯枯。
“你说说你，好好的地仙，早就能晋升了，为什么非得要抢这个机缘？”巨鲸唉声叹气：“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像是一个绝世强者的样子？”
“难道我现在不是绝世强者吗？”余楚佩虽然很疲惫，但她的脸上，依旧流转着叫人魅惑的味道。
只有在她离开王川的时候，她才会露出这种表情。
巨鲸最受不了这种表情……我堂堂一条鲸鱼，怎么总就要享受这种美女在旁的感觉？
为什么就不能是条美鲸鱼？
真是受不了……
“他们快追来了，你说我要怎么办呢？”余楚佩坐在巨鲸的嘴巴里：“还有，你的嘴巴好像还挺干净的。”
这两件事情能够放在一起说吗？巨鲸有些无奈。
这个女人什么都好，强也强，就是那种思维，总叫人摸不着头脑。
“你又偷偷在心里吐槽我？”余楚佩的声音稍微不悦：“我能听到！”
“对对对，你什么都能听见，但你现在……”巨鲸唉声叹气：“你现在还剩下多少战斗力？”
“很少很少，大概不如一个普通的，经常干农活的老妇人。”余楚佩的逻辑倒还是很清晰，就是战斗力剩下的只有那么点：“所以说，如果有什么事情，你还是得给我扛。”
“可要是我用了的话，你不是也没了吗？”巨鲸有些迷惑。
“那是不得已的结果。”余楚佩美目连闪：“你去扛着呗，不用神通单靠**，应该也算不上作弊。”
巨鲸：“……”
不是，怎么听你说的那么，那么理所当然的？
怎么感觉我就得帮你扛呢？
“或者，或者你能把那小子带过来的话，我也有翻盘的办法。”余楚佩此时终于想起了王川：“只是，算了。”
“你命都没了，还在乎那小子呢？”巨鲸说话永远是弱气的：“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不对，或者说你对他，跟对别的人根本不一样。”
根本就不是时间的问题……这女人似乎只对那小子好。
“或许就像是小鸭子看到出生地的一颗花球，都会认为是妈妈一样，我在苏醒的一瞬间，看到的就是这小子的脸。”余楚佩回忆起那一天：“所以，我会对他特别亲切。”
“那你的意思是，他是男妈妈？”巨鲸毫不客气。
余楚佩想锤他几下，但现在完全没力气，只好任由这家伙调侃。
“这就是个比喻……算了，跟这家伙久了，老是喜欢用这些古古怪怪的比喻。”余楚佩红唇微微发青，似乎是有些冷：“现在还有多远？”
“反正，不会比他们来的更快到达。”巨鲸的身体，在海水里游动着，已经提升到了一条普通鲸鱼速度的极限……但跟修行人的速度比起来，感觉就像是一个婴儿在爬。
他们根本不可能，也不应该比那些毫不顾忌地使用能力的人更快。
“可能……可能就功亏一篑？”余楚佩忽然敲了敲巨鲸的须板。
“你要干什么？”巨鲸有点小慌。
“让我出去吧。”余楚佩再敲了敲须板：“话说你这块须板挺硬的。”
“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先把他掰下来，给你当个盾牌或者游泳板用用。”巨鲸这个时候，倒是很慷慨：“你得活着，八百年修为，为了这一个机缘搏命，值得吗？”
“我为了这一个机缘等了八百年，你说我值不值？”余楚佩翻了个白眼，看着海水涌入：“我一直也想问，你是不是喝喝水的？”
看着余楚佩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巨鲸缓缓浮出水面。
他慢悠悠地往回游。
很快，他的视线之中，就已经出现了那群魔宗之人。
“是那条鱼！”路长老看着下边的鲸鱼，大喊道。
鲸鱼浮起来，喷了他一脸的水柱。
这一下水柱又高又快，完全不是先前跟余楚佩开玩笑的那种。
“我跟不同的人，说了很多次同样的话，但现在还是要不厌其烦地说说。”巨鲸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是鲸！是鲸！”它的声音忽然变得震天响，震得整个海域都在震颤。
路长老没理他，而是把目光放在了韩霜烈的脸上。
他就是个打手，动不动手，全看韩霜烈的意思。
“你是什么人？”韩霜烈看着巨鲸：“要跟我们魔宗作对吗？”
“不止极北冰原，整个北境都是我们的领土。”路长老为韩霜烈的话背书：“你既然生活在这里，违逆我们的意志，就只有死亡这一个下场。”
“当然，当个护宗神兽，说不定也可以。”
巨鲸又喷了个水柱。
这一次的水柱并不很高，但却泛着古怪的颜色。
“没事，排排毒而已，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记得我是鲸。”它优哉游哉地摇着尾巴，准备开溜。
“停下。”韩霜烈忽然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