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诚意不够
“啪!”
袁天罡一巴掌拍在黄毛的屁股上:“老实点。”
从窦府到天宫院的这一路上,黄毛在他怀里一直扭来扭去,挣扎着想下去。袁天罡被它弄得心烦气躁,顺手就给了它一掌。
“呜......”黄毛低低地呜咽,垂下头不想看他。
回到竹屋,袁天罡栓上房门,又把窗户关紧,才把黄毛放下来。
黄毛四肢刚落地,就蹬着小短腿往门边跑。
它跳上房门,用前肢扒拉了几下,没把门弄开,又跑去窗户那边。
但今日的窗户不同,窗下的东西被收走了,没有给它垫脚借力的地方。
黄毛急得满屋子跑。
“汪汪~”
折腾了半天,黄毛找不到出去的路,只好跑到袁天罡跟前,冲他大叫。
袁天罡定定地看着它:“你想出去?”
“汪!”
“你想去找那女娃娃?”
“汪!”
“不行,你哪儿都不许去,就给我呆在这里。”
袁天罡闭上双眼,不再看它,开始打坐。
见他不理自己,黄毛委屈地叫了一声:“呜......”
连续叫了好几声,都得不到主人的回应,黄毛放弃嚎叫,开始在屋子里寻找出路。
“嘭......铛......啪......”
听着耳边的嘈杂声,袁天罡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他睁开双眼,看见了一地狼藉。
“黄毛你这只畜生......”
“汪汪......呜......”
袁天罡拎着黄毛走出竹屋,吩咐小道童:“去把里面收拾一下。”
对于这样的事情,小道童已经是见怪不怪,镇定地进屋收拾。
袁天罡拎着黄毛举到与自己平视的位置,“我警告你,以后再破坏屋子里的东西,我就把你扔掉,再也不许你上山。”
“呜~”黄毛蹬了一下悬空的小短腿。
“还有,从今日开始,你不许出天宫院,否则,我就把你扔掉,任你饿死也不会管你,听到没有?”
“呜......汪!”
黄毛逐渐安静下来。
袁天罡看见它乖顺的模样,终于满意。
在小道童出来后,袁天罡把黄毛丢给小道童:“今日开始,贫道要闭关,这只狗,你好好看着。”
“是。”
“对了,若是张神医上山,直接带他来见我。”袁天罡吩咐完,转身进了房间。
“嘭!”
望着紧闭的房门,小道童很疑惑,从前张神医上山,道长都不想见,每次都是张神医自己摸到院子门口,道长才出来相见。
今日道长为何改变了态度?
“汪~”
在袁天罡进去之后,黄毛兴奋地扭动身体,想要下去。
小道童用力抱紧它,并且恐吓它:“别动,否则就把你扔掉。”
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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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独孤修德亲眼看见父亲被王世充抓走,没过几日,又听到父亲与韦津等人死于车裂之刑,亲人亦遭到屠杀,悲痛得当场晕了过去。
护卫决定带着昏迷的独孤修德继续逃亡,并邀请封德彝:“封侍郎,如今战火遍野,您只带了一个随从在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
封德彝谢绝护卫的好意,说道:“独孤郎君痛失双亲,你们还是好好照顾他吧,我自有去处,不必挂心。”
说完,他感谢了护卫这几日的保护,匆匆离去。
独孤修德醒来后,对于封德彝的离去,并未放在心上,他与封德彝的交情并不深。
如今,独孤修德一门心思地想要为父报仇,思虑过后,他前往洧州。
护卫知道他要去寻找的人后,极力相劝:“郎君不可,洧州长史张公瑾是王世充的下属,您此行前去,张公瑾定会抓住您,把您交给王世充。
“如此一来,阿郎的苦心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独孤修德不以为然:“我曾与张公瑾有过交情,他是一个有抱负的人,绝不会真心跟随王世充这样假仁假义满嘴空话的主子。
“我去见他,他绝不会为难我。”
护卫再劝,独孤修德冷然道:“此事我心中有数,不必再说。”
就这样,独孤修德悄然潜进洧州,找到了张公瑾。
看见独孤修德,张公瑾吓了一跳,连忙把独孤修德拉到僻静处,低声说道:“你怎么来了?
“你知不知道太尉派人到处在搜捕你,你怎么还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不怕被抓吗?”
独孤修德坦荡荡地说:“正因为你在这里,我才敢出现。”
闻言,张公瑾愣了一下,“太尉对外宣称韦津和你的父亲阴谋造反,他们已经伏诛,洧州也接到了逮捕你们这些余孽的命令。
“如今你出现在我面前,我是该抓你,还是该放你?”
从私情来讲,他不想抓独孤修德,但因公而论,他必须立刻抓住独孤修德,送往洛阳。
“抓与不抓,待你听完事情真相后,你自行决定,我绝不会反抗。”独孤修德撂下这句话后,就定定地看着张公瑾。
张公瑾想了一下,说道:“你随我来。”
两人来到张公瑾的住处,张公瑾将下人打发走后,迫不及待地问:“洛阳到底发生何事了?”
独孤修德气愤地将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愤愤然道:“王世充狼子野心,洛阳人人皆知,不用多久,他一定会对陛下下毒手,拥兵自立。”
张公瑾听得很愤怒,但更多的是沉思,王世充绝不会是一个明君,也不会是一个仁君,跟着他走不了多远。
“张兄,不如我们去投靠唐朝吧。”独孤修德分析道:“天下大势,北边突厥是外族,刘武周依靠突厥,吞并了梁师都,但势力远远不如唐朝。
“夏朝虽然声威浩大,但其地盘不过拘于河北弹丸之地,也不如唐朝。
“我父亲曾经跟我说过,天下大统,非唐朝不可。”
张公瑾若有所思。
如今的局势,唐朝俨然已经成为了中原第一霸主,何况,唐军仁义之师,尽收民心。
若是投靠唐朝,将来必有出头之日。
“好,我跟你一起去。”张公瑾打定主意,决定跟独孤修德一起投唐。
“不过,就这样空着手去投靠唐朝,诚意不够,我们难以被重用。独孤兄弟且在我府上安心住下,我去准备一下。”
独孤修德想了一下,答应了。
在安顿下来之后,护卫心中担忧不已,对独孤修德说:“郎君,您这样信任张长史,在他府上住下,就不怕他这次出府是找人来抓你吗?”
......
第472章 为今之计
独孤修德相信自己的眼光,张公瑾绝不会是那种在背后捅刀的人。
“相信我,张公瑾不会这样做。”独孤修德对护卫说。
此刻的张公瑾来到了洧州刺史府,对于上官,他没有丝毫隐瞒,将独孤修德在他府中一事和盘托出,也将独孤修德对他说的话一一告知了刺史崔枢。
“实不相瞒,张某决意与独孤修德一起投靠唐朝,不知刺史意下如何?”
对于张公瑾不隐瞒的态度,崔枢很满意,但对于他的提议,崔枢犹豫了。
战场上风云瞬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肯定能赢得胜利。
虽然现在看来,唐朝割据的地盘最广阔,但是夏朝同样拥有民心,军队也很强大。
最后,崔枢说道:“此事,你容我考虑一下。”
“那独孤修德怎么处置?”张公瑾试探性地问。
“就让他先在你府上住着,消息不要外泄。”
“是。”
张公瑾放下心来,独孤修德暂时是安全的。
回到府中,张公瑾就将他去劝说崔枢投唐的事告诉了独孤修德。
并向独孤修德保证:“若是崔刺史不愿意投靠唐朝,想要对独孤兄弟不利的话,张某定会与独孤兄弟并肩作战,一起逃出去。”
护卫闻言,心下一沉。
但独孤修德很高兴,他对张公瑾说:“张兄如此坦诚,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遂安心在张府住下。
而他的护卫一直很忐忑,每日提心吊胆,时刻跟随在独孤修德的身边,唯恐他有危险。
这样忐忑地度过了两日,张公瑾得到了崔枢确切的答复。
不久之后,崔枢携一众下属向李世民投降,并且献出洧州。
李世民大喜,当即任命崔枢为邹州刺史,张公瑾为邹州别驾,并且上报朝廷。
这一日,李世民与王辩再次交战。
由于洧州刺史的投降,王辩的军队士气低落,而唐军士气正盛,双方对战,形势很明显。
“李世民,我要杀了你。”
一到战场上,单雄信、柴孝和等一众李密旧部看见李世民就愤怒难掩,纵马疾驰,朝着李世民冲去。
有了之前的教训,李世民这一次留了多员猛将在身边,程知节、秦叔宝、段志玄、罗士信......
单雄信等人近不了身,还牺牲了不少同伴。
程知节斩王伯当于马下,秦叔宝一枪刺进柴孝和的胸膛,罗士信等人接连杀了蔡建德等李密旧部。
至此,李密旧部只剩下单雄信、裴仁基等寥寥数人。
单雄信见势不妙,迅速撤退。
“追。”
“杀光隋狗。”
......
这一仗,王辩军队大败,唐军缴获了不少辎重,士气更胜。
长孙无忌趁机提出:“元帅,如今我强敌弱,士气又盛,应当乘胜追击,夺下洛阳。”
“现在还不行。”李世民微微摇头。
他之前也认为可以一举拿下洛阳,但经过这段时间与隋军的交战,他发现以唐军现在的实力,一时半会还拿不下洛阳。
若此时攻取洛阳,他必须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但朝廷正致力于统一中原,各处都需要粮草,他们粮草不够,战事不宜持久。
何况,他收到了窦建德正率军西进的消息,他不能在此处逗留太久,否则河北河南之地皆会收进窦建德的囊中。
心中打定主意,李世民吩咐道:“程知节,你与段志玄留在这里,继续与王辩作战,其他人随我去平定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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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城。
李神通包围聊城后,隔三差五就发动一次进攻。
宇文智及据城不出。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城中粮草逐渐消耗。
这一日,司马德戡垂头丧气地向宇文智及禀告:“陛下,我们的粮草吃完了。”
闻言,宇文智及的脸色发青。
没想到,他这个皇帝当得这么窝囊,居然要饿死在小小的聊城之中。
裴蕴弱弱地提议:“陛下,我们......投降吧......”
唐军太过强大,以他们的实力,实在是抵挡不了。
司马德戡素来与裴蕴不和,但这一次听见裴蕴的提议,他没有反对。
当然,投降也分很多种......
司马德戡思虑片刻,对宇文智及说道:“陛下,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先向唐军投降,保存实力,以图将来。”
“司马将军所言极是。”虞世南分析道:“郭子和原本割据一方,去年他向唐朝称臣,唐朝廷封他爵位,还让他担任灵州总管,现在郭子和仍然掌一方军队。
“陛下,若是您也向唐军投降,唐朝廷定会像对待郭子和那样对待您。
“届时您执掌一方,可以养精蓄锐,东山再起。”
“是啊,陛下,臣也是这个意思。”裴蕴跟着附和。
其他大臣也纷纷附议。
这段时间,宇文智及被这场守城战弄得筋疲力尽,心中很后悔当初听信李氏族长他们的话,判出隋朝,自立门户。
想着想着就会怨恨杨广,若没有上巳节那一出,他还是风光无限的许国公,在洛阳耀武扬威,日子别提有多舒服了。
哪像现在,颠沛流离,还被人追着打......
宇文智及早就不想打仗了,所以司马德戡他们的建议正中他下怀,当即说道:“既然众卿意见一致,那就这么办吧。”
于是,宇文智及派人出城给李神通送降书。
唐军知道宇文智及投降后十分高兴,但李神通并没有接受宇文智及的投降。
被李神通征调过来的贝州刺史赵君德很不解:“双方交战这么久,士兵早已疲累,如今许国投降,大使为何不应允?”
去年,李渊给各宗亲分封爵位后,又封李神通为山东道安抚大使,唐朝在山东各路的军队皆由他节制,又以黄门侍郎崔干为山东道安抚副使。
此时,副使崔干也很不明白李神通的举动:“大使,宇文智及请求投降,这是个好机会,我们应当接受他的投降,收归他的地盘,以免被其他势力抢夺。”
李神通神情严肃,跟众人解释:“如今宇文智及粮草已尽,我们一战就能攻克,为何要接受他的投降?
“若是接受投降,城中的财物还是尽归宇文智及所有,我们不能夺取财物,拿什么来奖赏将士?又拿什么来充当军费?”
崔干立即反驳:“窦建德亲率大军不日就会抵达聊城,还有王世充的军队,不时地侵扰我们后方,若不能即刻平定宇文智及,届时窦建德与王世充两面夹攻,再加上宇文智及,我们将难以脱身。”
......
第474章 形势严峻(月票加更)
听到夏军攻克了聊城,李神通有一瞬间的懵逼,随即反应过来,慌忙下令:“撤退,撤退......”
赵君德冲了进来:“我唐军岂会畏惧夏军?属下请战。”
其他将领闻讯赶来,有几位将军也跟着说道:“属下请战。”
喊杀声越来越近,李神通心慌地“怦怦”跳,他强制压下快跳出来的心,厉声吼道:“撤退,违令者,斩!”
夏军冲到营地的时候,李神通率领亲卫兵已经逃了,留下了不少军队辎重,殿后的步卒尽数被夏军屠杀。
“大使,我们去哪里?”
因为夏军来攻,崔干被人放了出来,见李神通带着军队只往前冲,丝毫没有目的,他忍不住问道。
“驾~”
李神通挥动鞭子,抽在马上,“去洺州。”
赵君德听见李神通要去洺州,心里不愿再跟着他东奔西跑,就说道:“大使既然要去洺州,属下就先回贝州布防,以防夏军攻打贝州。”
李神通看见他就烦,当即应允。
于是,赵君德率领自己的部将离去。
而灭了许国的窦建德收编了宇文智及的军队,酌情任用了一些文臣武将,其中虞世南被窦建德任命为黄门侍郎。
就在窦建德准备率军离开聊城,继续攻城略地的时候,有一人来到了聊城。
此人就是封德彝。
他一直躲在暗处观察聊城的局势,想等到唐军和夏军分出胜负后,再决定自己的去留。
当他看见唐军连与夏军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当即下了决心,要投靠夏军。
窦建德听说他的来意后,很高兴地接纳了他。
......
聊城被夏军攻破,宇文智及兵败被杀的消息传到济北,宇文士及很伤心。
济北豪族趁机劝宇文士及:“陛下虽然薨逝,但您是他的亲兄弟,当承继皇位,重整旗鼓,击败夏军,夺取河北作为根据地。”
宇文士及没有做皇帝的野心,他对众人说:“多谢诸位的抬举,但吾才疏学浅,能力不济,不能担当如此大任。
“此前,吾劝兄长归附唐朝,但兄长不听,方才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吾决定去投奔唐朝,诸位若是有意,也可随我一起投唐。”
众人互相看了看,沉默半晌后,表示愿意跟随。
......
秦王李世民在河南攻城略地,节节胜利,而淮安王李神通从河北一路退守至河南,节节败退。
李神通率军退守洺州时,听闻窦建德率领十余万大军前来攻打洺州,当即率军撤出洺州,退守相州。
十日后,窦建德攻占洺州,率军奔赴相州。
李神通闻讯后,又率领各路兵马逃往黎阳。
不久,窦建德攻占相州,继续追击李神通......
李世民听闻李神通怯战,致使唐朝丢失了好几座城池,顿时大怒。
“如此懦弱,怎能堪当主帅?”
遂吩咐房玄龄:“上表朝廷,撤掉他的主帅之职。”
但李世民没能等到李神通被撤职的消息,而是接到了李渊召他回朝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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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二年,发生了一件震惊朝野的事情。
三月,刘武周联合突厥,南下侵犯并州,先是驻扎在黄蛇岭。
并州总管,也就是齐王李元吉派车骑将军张达前去抵御,没想到全军覆没,刘武周因此攻破榆次县。
四月,刘武周派宋金刚攻占了平遥县。
五月,刘武周麾下猛将尉迟敬德率军占领介州......
并州告急,晋阳岌岌可危,李元吉派人向长安求援。
突闻并州告急的那一刻,李渊是懵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晋阳是他起兵的地方,也是大唐的发源地,他派了自己的嫡四子去镇守并州,还给儿子分派了很多良臣勇将。
北部边境的布防是他亲自部署,防守严密,兵力强大,怎么会被刘武周攻破,以致告急的地步?
李渊想不明白,当他意识到形势危急时,心里慌了一下。
如今并州已有一半的县城被刘武周攻陷,若是按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晋阳就会落在刘武周的手中。
完全攻占并州后,刘武周一定会像他当年一样,西进关中,袭取长安......
越想,李渊的心情就越沉重。
在与朝臣商议过后,李渊下达了命令:“以太常少卿李仲文为行军总管,与左卫大将军姜宝谊率兵救援并州......”
众人原以为派出军队救援之后,并州的危局会有所改善,却没想到,形势更加严峻。
李仲文和姜宝谊率兵攻打介州,却被尉迟敬德打败,双双被俘。
不久后,两人侥幸逃出,逃到浩州,与浩州刺史刘赡防守城池,并把消息传至长安。
李渊听闻后大惊,慌忙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这时,有人提议:“秦王善战,胆识过人,臣认为应该派秦王前去救援并州。”
刘文静当即说道:“没错,秦王从晋阳开始就一直跟随在陛下身边,上巳节之战,秦王协助陛下,扬我军威,后来平定薛举,四处征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臣以为,能挽救并州之危局的,当属秦王不可。”
“呵~”裴寂轻笑了一声,“秦王善战没错,但说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就有点言过其实了。
“浅水原之战,秦王就败过一次......”
余光瞥见李渊不悦的神色,裴寂顿时收口。
李建成见状,连忙为裴寂解围:“阿耶,儿愿意带兵前往并州,收复失地,将刘武周赶出去。”
他不敢夸海口说平定刘武周,因为刘武周背后还有突厥。
突厥骑兵太过强大,以唐军目前的实力,还打不过突厥。
李渊看向他,皱着眉头道:“我大唐猛将如云,焉能让你一个储君上战场?难道我大唐就没有将士了?”
这一次并州之战有突厥骑兵参与,储君征战,固然能鼓舞士气,但若是不慎兵败,既又生命危险,又有损储君的声望。
储君有了败绩,将来还怎么统领群臣,治理天下?
再者,储君兵败,也有损大唐国威,有损他的颜面。
李建成顿时哑口无言,默默地退下。
但让李世民去征讨刘武周,李建成也不愿意。
李世民如今战功赫赫,声望在他这个太子之上,若是再让李世民平定刘武周,那他这个太子就得活在秦王的光芒之下。
这一天,他不想看到。
于是,李建成冲裴寂使了个眼色......
第477章 鱼儿上钩(月票加更)
天边霞光万丈,撒在行色匆匆的百姓身上,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左四急急忙忙地进入“李府”,径直往正院走去。
这座挂着“李府”匾额的宅院,是王庾瞒着窦轨准备的临时的落脚点,她没有住在窦轨给她准备的别院,因为那是“晋阳公主”住的地方,众所周知。
自从益州官员知晓晋阳公主来了益州之后,他们就纷纷派自己的女眷去探望晋阳公主。
王庾没有露面,对外宣称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于是,各府女眷向女官询问了一下晋阳公主的近况,表达了一下关心之情,放下礼品就走了。
她们无非就是走个过场而已,王庾也明白,所以见不见都无所谓。
“礼单留着,这些礼品到时候运过来分给那些护卫。”王庾掏出一张纸,递给春花:“按照这上面的排行分礼品。”
那张纸记录的是护卫们一路训练的名次,这会儿收到这么多的贵重礼品,正好可以用来赏赐。
这时,左四走进院子,欣喜地对王庾说:“公主,张神医进城了。”
虽然张神医乔装了,但是他的人蹲守在城门口,还是认出了张神医。
闻言,王庾嘴角上扬,鱼儿终于上钩了,不枉她辛苦布局这么久。
“很好,从现在开始,派一两个人跟着他就行,其他人不要露面,也不要去打扰他,把他的一举一动禀报我。”
“是。”左四遂去安排。
......
张神医进城后,就径直去了保宁堂。
“客倌,我们保宁堂要关门了,您明日再来吧。”
保宁堂的伙计将要关门的时候,就被人一掌拍在门上,遂对来人说道。
张神医微微垂着头,快速说道:“我要见张大夫。”
“时辰已晚,张大夫不接病人,客倌还是请回吧。”
“救死扶伤乃是大夫天职,如今我找你们看病,你们保宁堂居然不救?”张神医眉梢斜扬,淡淡地说道:“若是明日我向众人宣扬保宁堂见死不救,你猜,以后还会有人来保宁堂看病吗?”
“你......”
这样明目张胆地威胁他,伙计愤怒不已,但不得不接受威胁,咬牙道:“客倌请进。”
“客倌请先坐会儿,我去通知张大夫。”
伙计的话虽客气,但表情一点都不客气,似乎还带着一丝狠劲,说完之后,转身就进了后院。
“张大夫,外面有位病患找您看病。”伙计向张大夫禀告。
“这么晚了,还有病患?”张大夫很惊讶,但还是起身往外走。
伙计好心提醒他:“张大夫,外面那位似乎是江湖人,脾气不太好。”
张大夫微微皱眉,但很快眉头就舒展开来,无论是江湖人还是平常百姓,亦或是皇亲贵胄,在他眼中都是病人。
只要不是丧心病狂的人,他就不怕。
走到大堂一看,果然如伙计所言,来人一身江湖人打扮,没有表情的脸看起来很凶恶,无怪乎伙计说他脾气不太好了。
“客倌请坐,我给你把脉。”
张神医一直站着,这会儿听见张大夫的话也没有坐下,只说道:“我有几句话问你。”
他一张口,张大夫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张大夫很惊讶:“叔......”
“去后院再说。”张神医径直就往后院走。
张大夫连忙跟上。
伙计愣在原地,张大夫似乎认识那个江湖人,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张神医只来过一次保宁堂的后院,进入后院后,不知道往那边走,就停了下来。
“叔父,请随我来。”
张大夫领着张神医进了自己的房间,问道:“叔父不是离开益州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嗯。”
张神医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未解释,“晋阳公主还在益州吗?你把她的情况告诉我。”
难道叔父愿意出手医治晋阳公主了?
张大夫心中泛起疑惑,嘴上恭敬回道:“晋阳公主还在益州,并未离开,而且她一直派人在寻找您......”
“我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张大夫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如今晋阳公主住在窦总管的别院,就在北城的明阳巷。
“益州很多官员的女眷都去过别院看望晋阳公主,但晋阳公主没有见她们。
“坊间的人都说,是晋阳公主羞于自身的疾病,不想看见她们,所以才没有接见她们。”
羞于自身的疾病?
不就是听不见吗?
难道聋了之后,就不见人了?
张神医在心中鄙夷道:果然是皇亲国戚,娇贵得很,也脆弱得很,经不住一点苦难......
“听说你去过窦轨府上给晋阳公主看过病,你把晋阳公主的样貌画给我看。”
闻言,张大夫露出为难的神色:“叔父,我的画技不太好。”
“没关系,你先画给我看看。”
见张神医坚持要看画像,张大夫只好来到书案前,提起笔,仔细回想了一下王庾的相貌特征,然后开始作画。
半个时辰后,张大夫将一张画像递给张神医,忐忑地说:“侄儿画技不精,让叔父见笑了。”
张神医:“不必谦虚,你画得很好。”
至少比他的画技要强多了。
“跟我说说晋阳公主的耳疾。”张神医吩咐道。
张大夫:“我给晋阳公主治好风寒后,又给她把过几次脉,她的病症很奇怪,脉象很正常,曾经受过的外伤也好了,但就是手抖不停,耳朵听不见。
“在我试了几个疗法之后,她手抖的毛病好了,但耳疾还是没好,依然听不见声音。
“所以我这次回来,打算好好翻一翻祖父留下来的医术,看看能不能找到办法。”
“你还想着救她?”张神医板下脸,很生气:“她是李渊的义女,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许救。”
“可是......”张大夫虽然心里畏惧他,但还是勇敢地说出自己的心声:“可是,那也是一条生命,我不能视而不见。”
“她不过就是耳朵聋了,又死不了。”张神医很冷漠。
“我知道,但是祖父曾经教导过我,身为大夫,救死扶伤是天职。不管是谁,受了伤、生了病都是一样的,在我眼里,他们只是病人,其他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
张大夫已近而立之年,对于世间之事,心中自有一杆秤,无论是谁,都不能动摇他的原则......
第478章 探究真假(加更)
张大夫目光坚定,语气毫不动摇:“对于叔父的遭遇,我很同情,但叔父是叔父,我是我。
“叔父治病的规矩,我未敢苟同,但我行医的原则,也请叔父不要干涉。”
张神医脸色铁青。
看见他的脸色,张大夫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便缓和了一下语气,柔声道:“叔父,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就不要在惦记着从前了。
“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吧。”
张神医脱口而出:“我做不到。”
张大夫忍不住叹气:“唉......叔父,你何苦折磨你自己?”
“闭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张神医很恼怒:“你说得对,我是我,你是你。虽然这间医馆是我帮你开起来的,但那是我自愿帮的,我不应该以此干涉你治病救人。
“以后,你想救谁,想给谁治病,我都不会再干涉你。
“但是你以后不许再提从前的事,否则,我和你的叔侄情分就到此为止。”
张大夫脸色一变,当即说道:“叔父不愿听,侄儿以后不提就是了。”
听见这话,张神医很满意,继续问道:“你刚才提到晋阳公主也有手抖的毛病,是真的吗?”
也有?
还有谁有这个怪毛病?
张大夫压下心中的疑惑,回道:“是的,不过晋阳公主的右手抖得不是很厉害,吃了我的药后,现在已经痊愈,不抖了。”
“你确定?”
“是,我非常确定,晋阳公主的手已经不抖了。”张大夫斩钉截铁地说。
对于张家人的医术,张神医很有自信,小小手抖的毛病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张神医想起了听到的那则趣闻,便向张大夫求证:“听说益州还有一个人有这个手抖的毛病,他来保宁堂请你治过吗?”
“您说的是李七郎吧,他手抖的情况与晋阳公主不同,他的病症比较严重,我用同样的方法,没能治好他,后来加大剂量,也没能治好他的病。”
说到李七郎,张大夫很是惋惜:“李七郎的父亲是隋朝旧臣,因为儿子得了这个怪病,膝下又只有这一个儿子,所以就辞了官,带着他到处求医。
“前段时间听到晋阳公主来益州求神医治病的消息,他们就来了益州。
“但是您刚好离开了益州,他们就在益州一边等您回来,一边找其他的大夫看病。
“您没瞧见,李七郎极为聪明,小小年纪能背诵十经,就像当年的二郎......”
张大夫猛地收住话头,看见张神医阴沉的脸色,慌忙说道:“叔父见谅,侄儿不是有心提起......叔父息怒。”
瞧见张大夫吓得颤抖,张神医心中一软,尽量露出温和的神色:“既然你见过李七郎,你觉得他会是晋阳公主吗?”
“怎么可能?”
因为太过震惊,张大夫一时忘记了心中的恐惧,说道:“我给晋阳公主治过病,她的的确确是个聋子,丁点声音都听不到,与人交谈必须用笔书写。
“但李七郎与晋阳公主相貌不同,且耳朵没有问题,能与人正常沟通,只是右手颤抖不能握笔罢了。
“他们明显就是两个人,叔父怎么会有这种猜想?”
简直太荒谬了。
听完这番话,张神医才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主要是李七郎出现的时机太可疑了,让人不得不怀疑。
既然李七郎能听见,那就不是晋阳公主假扮的。
为了进一步确定,张神医提出:“下次李七郎再找你看病的话,就告诉我。”
“是。”
......
三日后,名动益州的李七郎踏进了保宁堂。
“我找张大夫。”
看见李七郎,伙计很殷勤,“张大夫还在坐堂,李七郎请随我去里面稍等片刻,张大夫稍后就来。”
若是能治好李七郎,那张大夫就能得到十万两黄金,这么多钱,看在他每日辛劳的份上,张大夫总会从手指缝中漏一点给他吧。
俊俏的李七郎在医馆伙计眼中,就是亮闪闪的黄金。
张大夫知道李七郎来了之后,立刻去告诉了张神医。
这几日,张神医一直住在医馆后院,所以通知起来也很方便。
“小娃娃来了?”张神医双眼放光:“去把他带到后院来,我要看看他。”
“是。”
没过多久,伙计领着李七郎进入后院,就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
张神医站在院子的一角,低着头研磨药材。
而张大夫在李七郎对面坐下,问道:“今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了?你父亲呢?”
站在李七郎身后的护卫冷声道:“我不是人啊?”
他一个大活人站在主子后面,张大夫看不见吗?
怎么能说主子是一个人来的呢?
护卫表示很生气。
张大夫:“......”
“这位大郎对不住,张某笨嘴拙舌,说错话了。”
护卫“哼”了一声,没再说话,见旁边有视线射过来,他迎面对上,直勾勾地看着张神医。
张神医没有闪躲,明晃晃地打量护卫。
这人,他没见过。
张神医又看向李七郎,浓眉,一双桃花眼滴溜溜地转动,带着七分机灵,三分乖巧,模样与张大夫画的晋阳公主完全不一样。
虽然肌肤略黑,是古铜色,但李七郎的五官很俊俏,就像......
声音响起,张神医收起神思,紧紧地盯着李七郎。
“我父亲出城去拜访好友了。”李七郎回答了张大夫之前的问题:“我觉得上次吃了您开的药,手好像没那么痛了,就来找您看看。”
“七郎,分明是你想借着看病的机会出来玩。”护卫毫不留情地揭穿他。
“......”
李七郎被他揭穿,涨红了脸,似乎是恼羞成怒,回头冲护卫低吼:“闭嘴,还不是你跟阿耶说外面太危险了,阿耶才不许我出来。
“要不是你,阿耶会只准我出来看病?”
主子生气了,护卫软和了态度:“七郎息怒,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看到这里,张神医终于相信李七郎不是晋阳公主假扮的,因为晋阳公主是听不见背后之人说话的。
“七郎把手伸出来吧。”张大夫说道。
李七郎伸出右手,张大夫将手指放在他的手腕上,稍加用力,控制住他的手抖,然后凝神听脉。
张神医的目光落在李七郎古铜色的手腕上,尽管张大夫用力压着他的手腕,但他的五个手指头还在微微颤抖。
这个李七郎的手,抖得确实厉害......
第480章 非常歹毒
“晋阳公主”离开益州后,王康达按照约定带着李七郎去保宁堂看病。
张神医看见他们,提起药箱就对他们说:“走吧。”
“去哪里?”王康达有点懵。
“李七郎的病需要施针,一日一次,连续十日,老夫不去你府上时刻盯着,李七郎的病好不了。”张神医说。
王康达笑了笑:“那就有劳张神医了,请随我来。”
幸好他们已经将李府整理收拾了一遍,此时张神医去李府,也不会露出破绽。
就这样,张神医去了李府,为李七郎医治手疾。
一切准备就绪,张神医对众人说:“好了,你们出去吧。”
王康达心中一紧,连忙说道:“我让他们下去,我留在这里吧,从前七郎治病的时候,我都在旁边陪着他的。”
话落,对大全等人说:“你们先退下吧。”
众人离开房间。
张神医不悦地看向王康达,冷声道:“老夫施的针法是家族不外传的秘术......”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言下之意很明显,他施针时,不能让人看见。
王康达很犹豫,他看向了王庾。
王庾眨了下眼睛。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王康达心一横,“李某就在门外,神医若是有什么吩咐,喊一声就行。”
说完,又看了王庾一眼,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娃儿,你怕吗?”
王庾看见张神医的嘴巴动了动,反问道:“怕什么?”
张神医动作一顿,随即端起药递过去:“喝下它。”
没有犹豫,王庾接过药碗,咕噜咕噜全喝下。
喝完之后,王庾刚把药碗递过去,一阵眩晕袭来,身体往后倒去。
张神医迅速上前,长手一伸,接住了药碗。
“娃儿倒是勇敢。”
嘀咕了一句,张神医把王庾的身体摆正,开始施针。
半个时辰后,张神医提着药箱从房间里走出来。
王康达连忙迎上去:“神医,七郎怎么样?”
“睡着了,他醒来后再来叫我。”张神医径直往前走。
王康达冲秋月使了个眼色,朝着张神医追去。
秋月立刻进入房间,检查一番后,长长地吁了口气。
一看见秋月出来,左四等人就围了上去:“主子如何?”
“没什么事,她睡着了。”
闻言,众人松了口气。
他们真怕张神医发现王庾的身份,然后一针下去就扎死王庾......
但是王庾这一睡,第二天早上都没有醒来。
大全担心地对王康达说:“主子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张神医会不会已经发现了主子的身份,然后给她施针,让她一直这样睡下去?”
“张神医不至于背地里使阴招吧?”郝绶有点不敢相信:“他可是神医啊!”
“神医又怎么了?”大全怼了过去:“神医不也是个人?有喜怒哀乐,有七情六欲。他上次还对我们使迷药,使毒烟了呢?
“还有那些暗卫兄弟,身上中的毒不都是他下的吗?
“我看啊,这个神医有点歹毒。”
“不......”左四微微摇头:“不是有点,是非常歹毒。”
郝绶:“......”
一直沉默的王康达出声说道:“主子现在没有什么异常的症状,只是昏睡罢了,我们再等等看,说不定待会儿她就醒过来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等待......
正在这时,毛阿贵匆匆忙忙跑来:“不好了,张神医要出府,我们跟不跟?”
“跟。”大全当即说道:“不跟着他,万一他跑了怎么办?”
“不跟。”王康达沉声道:“主子说过,张神医很警觉,而且张神医很讨厌别人强迫他,监视他,若是他发现我们派人跟着他,恼羞成怒,不给主子治病怎么办?”
随即吩咐道:“让他出府,不要派人跟踪。”
毛阿贵立即去交代守门护卫。
见众人忧心忡忡的模样,王康达笑了,故作轻松道:“诸位不必担心,主子安排了人守在城门。
“在城内,任由他行动,若是他出了城,我们的人就会跟上去。”
闻言,众人放下心。
张神医离开李府后,并未出城,只是去外面逛了逛,买了些药材和玩具。
看见他回府,王康达等人彻底放心。
“神医,七郎都快睡了一天一夜,怎么还没醒过来啊?”王康达不用刻意假装,脸上自然流露出来的神情就像极了老父亲担心儿子。
张神医轻描淡写地说:“哦,忘了告诉你们,娃儿第一次施针还不适应,是会昏睡久一点。”
王康达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您的意思是以后每次施针,七郎都会昏睡吗?”
“没错。”
王康达:“......一日施一次针,您现在是又要施针了吗?”
“没错,你们出去吧。”张神医开始赶人。
王康达:“......”
众人:“......”
出了房间,大全小声嘀咕:“每次施针都会昏睡,主子第一次昏睡还没醒来就被施第二次针,施完针又开始昏睡......施针要十日,这样岂不是要昏睡十日?”
众人的心情突然间就变得沉重,甚至开始了怀疑。
这个大夫真的是神医吗?
他到底有没有在治病?
“......再等等看。”沉默良久之后,王康达给众人定心:“张神医说第一次施针会昏睡久一点,往后就不会昏睡这么久了。
“说不定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主子就醒了。”
众人互相看了看,也只能如此了。
在众人的忐忑中,时间从晚上转变成白天,昏睡了近两天的王庾终于在晌午时分醒来了。
“主子,您可终于醒过来了,吓死我们了。”秋月喜极而泣。
春花姐姐不在,这宅子中除了秦王妃安排的几个婆子外,就只有她一个贴身丫头。每日给公主擦身换衣服,动作再大,公主都没有反应。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担心,公主是不是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这会儿看见王庾睁开双眼,她瞬间就红了眼。
王庾没看见她说话,只看见她的眼泪,一骨碌坐了起来,“秋月,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没出事,是主子醒来了,我太高兴了。”秋月擦掉眼泪,冲王庾咧开嘴笑。
雪白的牙齿在黑色肌肤的衬托下,白得刺眼。
王庾抬手遮了一下眼睛,而后笑道:“真是个傻丫头......”
第481章 杀气腾腾
看见王庾没事,秋月跑到门口,对王康达他们说:“主子醒来了。”
王康达立刻冲了进去,其他人也跟着进了房间。
“主子,您感觉怎么样?”王康达期待地看着王庾。
王庾抬起右手,只有轻微的颤抖:“不痛了,手抖得也没有那么厉害了。”
闻言,众人露出笑,两天的时间就恢复了这么多,果真是神医。
“去请张神医过来。”王康达吩咐道。
毛阿贵立即往外跑。
王庾望着跑出去的毛阿贵,有点恍惚。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我睡了多久?”
“将近两天。”王康达回答。
“近两天啊......蛮久的了......”王庾的眸光逐渐深邃,这倒是个好机会。
没过多久,张神医提着药箱走进王庾的房间。
他刚跨过门槛,王康达就从内室怒气冲冲地跑过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你这个江湖骗子,庸医,你根本就不是神医。
“我打死你。”
说着,举起拳头就朝着张神医挥了过去。
张神医猝不及防,脸被他打偏,一股温热从鼻孔中流出来。
“你......”一张嘴,鲜血就流进了嘴里。
张神医立刻闭上嘴巴,用力挣脱王康达的手,抬起袖子擦掉脸上的血,怒视王康达:“你竟敢打我?你是不是不想给你儿子治病了?”
“是,我不要你给我儿子看病了。”王康达又是一拳挥过去:“我真后悔相信那些人说的,你压根儿就不是神医,你是个庸医。”
张神医被打得摔倒在地上,感觉到拳风袭来,他扬起手就往后面撒。
白色粉末扑面而来。
王康达早有准备,迅速捂住口鼻往后退。
“你这个庸医,还敢放毒?”大全气势汹汹地吼道,但不敢往前。
张神医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听见“庸医”二字顿时就跳了起来:“我怎么就成庸医了?你们把话说清楚。”
王康达放下手,愤怒地看着张神医:“你还有脸问?我儿子本来聪明伶俐,不过就是右手握不住笔罢了,但其他地方没有任何问题,与正常人无异。
“如今在你手中,你给我儿子施了两次针,他就听不见声音了。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说着说着,王康达突然湿了眼眶,语气哽咽:“我儿子本来好好的,就算不能写字,但他能看见能听见能说话,我也知足了。
“可是......碰上你这个庸医,让我儿子成了残废......”
说到这里,王康达突然一巴掌抽自己脸上:“都怪我,怪我信错了人。”
“七郎......为父对不起你......”
堂堂七尺男儿就这样当众哭了起来。
大全:“......”
郝绶:“......”
王长史真拼命......
张神医总算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又听见内室隐约传出来的哭声,他脸上浮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不可能......”
“不可能?”王康达听见张神医的话,擦了一把眼睛,就上前去拽他:“走,我带你去看看。”
张神医立刻掏出一个药瓶举了起来:“我自己走,你别过来,不然我毒死你。”
王康达顿住脚步:“......”
张神医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进入内室。
“哇......”一看见张神医,王庾就哭得更大声了,“庸医,你还我的听觉......呜呜......”
“你听不见了?”张神医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去。
王庾读懂了他的唇语,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嘴里依然哭喊:“臭庸医......啊......你还我的听觉......”
“你看看,你把我儿子治成什么样子了......”王康达又要进行新一轮的指控,被张神医一声大喝,就停了下来。
“闭嘴。”
张神医吼完之后,拿起笔就在纸上唰唰地写了起来,然后把纸拿给王庾看。
王庾停止了哭泣。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
张神医悄然移步,侧立在床头,随手一扫,背后的花瓶从架子上滚落下来,摔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响声。
秋月就坐在王庾身边,突然听见响声,吓得她尖叫。
张神医摔花瓶的动作没让王庾看见,花瓶落地之后,他就紧紧地盯着王庾,观察她的反应。
但王庾没有任何反应,她还是像之前一样,很无助地看着前方,眸中含着泪花。
张神医心中一沉。
他走过去,抓住王庾的右手就要把脉。
岂知王庾对他十分抗拒,拳打脚踢:“滚开,你这个庸医,不要碰我,都是你害我听不见的,滚开,滚开......”
她一拳挥在刚才王康达打的位置,张神医忍不住痛呼出声。
“唔......”
王庾又打了他一拳。
张神医突然用力,抓住她的双手固定在前面。
王庾奋力挣扎,嘴里大喊:“阿耶救我,庸医,你放开我......啊......”
喊着喊着,王庾忽然大叫一声,嚎啕大哭:“哇......”
王康达冲上来,一把揪住张神医的后衣领,用力一拽,把他甩了出去。
“混账,你还敢对我儿子动手?”
“来人啊,把他按住。”
大全和郝绶早就做好了准备,听见这话,立刻扑了上去,一把按住张神医。
“放开我,我就是想给他把个脉。”
大全顿时就怒了:“把什么脉?好好的人都被你治坏了。”
“哇......”
歇斯底里的嚎哭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张神医愣愣地看着床上的小人儿,她哭得很伤心,脸上的无助和恐惧一下子就击中了他的心。
心中某处隐隐作痛......
“哇......”
王庾的哭声越来越大,其声悲恸、凄楚,令人闻之落泪。
哭到后面,她脸上尽是眼泪鼻涕,看起来很脏,但她依然在哭。
“七郎,你别伤心,为父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耳朵。”王康达站在一旁,颇有点束手无措。
为什么公主假哭起来这么真实?听得他都好伤心。
秋月忍不住提醒:“阿郎,七郎听不见你说的话。”
听见这话,王康达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转身就要去打张神医。
“哇......”
王庾的哭声陡然拔高,哭了几声,忽然就晕了过去。
“七郎......”
王康达急忙回身。
大全:“......”
郝绶:“......”
主子真拼命,竟然把自己哭晕了过去......
“你这个骗子,我要杀了你。”
王康达放下王庾,杀气腾腾地冲向张神医。
张神医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此时还没从“李七郎”哭晕过去的震撼中缓过来,就看见王康达一脸杀气地朝自己冲来。
他顿时就慌了......
第482章 真是解气
“庸医,今日我就杀了你,免得你出去祸害人。”
王康达表情愤怒,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很骇人,就连知道真相的大全和郝绶面对他的杀气,竟然一时也被震住了。
张神医挣脱不开,大声吼道:“我不是骗子,也不是庸医,我一定会治好你儿子的手疾和耳疾。”
王康达欲往下砸的腿顿在半空中,距离张神医的脑袋只有两寸。
“你能让七郎再次听见声音?能让她的手不再颤抖?”王康达带着一种试探的语气问。
“能。”张神医毫不犹豫地回答。
王康达抽回腿。
“阿郎,不要相信他。”大全假意劝阻:“他就是个骗子,这次他把七郎治得听不见声音,说不定下次就会把七郎治得看不见,又或者把她治成哑巴。
“阿郎,您千万不能让他再给七郎治病,否则您后悔莫及啊。”
郝绶也跟着劝王康达:“是啊,阿郎,此人不可信。”
听见他们的话,张神医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恼怒道:“我不是骗子,我说一定会治好七郎,就一定会治好他。要是我治不好他,我把我这条命赔给他。”
“空口无凭,你白纸黑字写下来,我们就信。”大全顺势说道。
“好,写就写。”张神医满口答应。
他既不是庸医,又不是骗子,怕什么?
大全和郝绶立即放开张神医,然后拿来纸和笔:“写吧。”
张神医提起笔,唰唰地写了起来。
写完字据,签了名字,张神医又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郑重其事地盖在字据上。
“收好了,一个月之内,老夫保证治好七郎。”张神医的态度还是那么高傲和自信。
王康达接过字据,态度有所缓和:“那就请神医给七郎把脉。”
张神医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走到床前,在小杌子上坐下,把手指放在王庾的右手腕上。
听了一会儿,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脉象并无异常,与昨日的脉象差不多。
但李七郎为何会失聪?
这个病症,果然很奇怪......
王康达等人见他眉头深皱,把完右手,又去把左手的脉,他们的心就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他该不会是看出什么了吧?
良久之后,张神医抽回手,写了一张药方,递给王康达:“按照这个药方去准备药。”
“我去。”大全抢过药方,就往外面走。
其实,出于谨慎,张神医的药方,他们都会拿去给府中大夫看,确认没有问题了才会去准备药材。
没过多久,大全就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
“喂他喝下。”张神医吩咐道。
秋月接过药碗,给王庾喂药。
喂完药,张神医对众人说:“我要开始施针了,你们出去吧。”
众人没动,看着张神医的眼神中还带有一丝警惕。
他们才刚打了张神医,这会儿让公主跟张神医单独呆在一起,恐怕很危险吧?
不过,王康达很快就吩咐道:“都出去吧。”
李府守卫森严,就算张神医拥有一身毒术,在他们高度戒备的状态下,也难以逃出去。
这样一想,王康达就放心多了。
秋月走在最后,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地关上房门,然后耳朵紧贴房门,偷听房内的动静。
大全几人见了她的动作,也忍不住跟着做。
半个时辰后,房间内传来脚步声,几人立刻直起身子,端正站好。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张神医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
“如何?”王康达迫不及待地问:“七郎又要昏睡吗?这次需要多久才能醒过来?”
张神医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声音略显虚弱:“今天晚上会醒,他醒来后再来叫我。”
说完,抬起脚就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秋月进了房间。
郝绶盯着张神医的脚步,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神医这一次施针好像很累,他的脚步有点虚浮?”
闻言,几人看向张神医,发现他的步伐确实如郝绶所说,很虚浮,身体也没有先前那么挺拔,腰是微微弯着的。
几人面面相觑,说不清楚现在的心情。
“王长史,刚才你那两拳打得真是解气。”左四突然开口。
那些中了毒的暗卫是他的同伴,如今还在受毒性的折磨,想想就觉得愤怒。可偏偏他们还有求于张神医,打不得,不然,他早就把张神医打一顿出气了。
大全叫道:“没错,我想多给他两拳,可惜不能把他打残了,不然主子的病就没人治了。”
“你们说,张神医能治好主子的耳疾吗?”郝绶踟蹰着问。
“应该能。”王康达跟他们分析:“你们想想,张神医给主子施了两次针后,主子的手就不痛了,而且病症有所减轻。
“别的大夫做不到,张神医却做到了,这说明张神医的医术确实很厉害。”
闻言,众人心定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一名护卫前来禀报:“张神医离开这里就回了房间,现在已经睡着了。”
王康达:“......”
施针这么累吗?
“继续盯着。”
---------------
晚上戌时末,王庾悠悠转醒。
秋月一直守在床边,看见她醒来,立刻倾身向前:“主子,您醒了?您感觉怎么样,能听到我讲话吗?”
王庾:“......我能读懂你的唇语。”
“......”
秋月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随即又笑着给王庾鼓励:“主子不要着急,张神医说一个月内就可以治好您的耳疾。
“您就放心吧,您肯定能听见声音的。”
王庾忍不住腹诽:哪里是她着急,分明就是秋月太着急,若是一两天内就能轻易地把她的耳疾治好,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失聪了。
“主子,您醒了......”
王康达几人在外面听到动静,就走了进来。
王庾笑盈盈地看着他们,不等他们问,就告诉他们自己的情况:“还是听不见,不过手好多了。”
几人如同秋月一样,听完后神情失望。
王康达吩咐毛阿贵:“你去请张神医过来。”
毛阿贵立即往外走。
大全观察王庾的气色,见她脸颊红通通的,气色看起来明显好很多,暗自感慨:果然还是需要神医出手......
“小庾儿,你好厉害,居然假装哭晕都没被张神医看见,还能熬到他给你施针,真是佩服,佩服。”大全冲王庾抱拳。
每次他调侃王庾的时候,就会叫出从前的称呼。
王庾看向他,语气幽幽:“没假装,我是真的哭晕了。”
“......”
大全震惊:“你是怎么把自己哭晕过去的?”
王庾:“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哭着哭着就晕了吧?”
大全:“......”
众人:“......”
第483章 独门针法
张神医过来给王庾把完脉后,对王康达说道:“七郎已有好转,我明日再来为他施针。”
说完,打着哈欠走了。
第二天,张神医比平常早来了半个时辰,他将一个匣子放在王庾面前。
王庾见他眸中含着期待,指了指自己:“这是送给我的?”
“嗯。”张神医点了点头,捧起匣子递过去。
王庾没接,心里很警惕:“为什么送东西给我?”
里面不会是毒药、毒物之类的吧?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张神医不耐烦地说:“给你,你就拿着。”
王庾眨巴眼睛,一脸迷茫地望着他。
张神医这才想起来李七郎失聪了,看见旁边的纸和笔,拿起笔就在纸上写道:“送给你,你就拿着。”
写完后把纸放在匣子上,给王庾看。
王庾盯着纸上的字体,有点出神。
这样龙飞凤舞的字体,实在不像是出自一个大夫之手。
张神医见王庾一直没有反应,就打开匣子,跟她说:“你看看,这里面都是你这个年纪的小郎君爱玩的东西。”
他从匣子里掏出一个很复杂的鲁班锁,塞到王庾手中:“你玩。”
王庾看了看手中的鲁班锁,又看了看张神医,这是什么情况?
他为什么送一匣子的玩具给她?
而且这些东西是她让人做出来放在铺子里卖的,她早就玩腻了。
张神医见她还是没反应,就在纸上写了三个字:“给你玩。”
“......”
王庾还是很糊涂。
她倒要看看张神医想干什么?
于是,王庾看向手中的鲁班锁,三两下就把它拆了,然后把部件塞回给张神医。
张神医很震惊:“这么复杂,你都能拆解?”
王庾看懂了他的唇语,但没理他,自顾自地把匣子里的玩具倒出来。
倒出来之后,她发现张神医拿来的都是些九连环、鲁班锁等益智类的玩具,遂一一把他们拆解了,然后把部件放进匣子里。
一刻钟后,王庾将匣子推到张神医面前,里面都是拆了的部件:“我已经玩过了,还给你。”
张神医:“......”
这娃娃好生厉害,里面很多东西他都不会玩,这娃娃却一下子就解开了,真是厉害。
难得看见高傲的张神医瞪大了双眼很震惊的模样,王庾转了一下眼珠子,从枕头下面掏出魔方来。
“你买的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太简单了,呐,这个玩具,你见过吗?”
张神医愣愣地摇头。
“看好了,这叫魔方,有六个面,每一面的颜色都不一样,它现在的样子是把颜色打散后的样子,我要做的是恢复它原本的模样。”
话落,王庾迅速转动起手中的魔方。
很快,魔方恢复成最初的样子,立在王庾的掌心。
张神医彻底惊呆了,直愣愣地看了一会儿魔方,突然伸出手。
王庾快速缩回手,一脸戒备:“你想干什么?”
“给我看一下。”
说完之后,张神医才想起来去写字。
王庾看了看纸上的字,犹豫了一下:“先说好了,不许拿着魔方出这间房,你只能在这里看。”
“行。”张神医点点头,从她手中拿走魔方。
他好奇地转动魔方,观察它不同颜色的六个面,然后学着王庾的动作,试着转动魔方。
转了几下,颜色被打散,他再想恢复原来的模样,就做不到了。
他转啊转啊,颜色越来越散乱,没有一面是完整的。
最后,他实在恢复不了,就在纸上问王庾:“这个东西要怎么恢复?”
“就转啊转啊转啊......它就恢复了。”王庾轻松地说。
张神医:“......”
为什么他转啊转啊,没有恢复?
急得满头大汗,张神医烦躁地扬起手,把魔方丢给了王庾,“把手伸出来,把脉。”
秋月做了个把脉的动作。
王庾遂把魔方收好,伸出右手。
张神医凝神把脉,把完脉后,他写了张药方递给秋月:“去抓药吧。”
秋月环顾四周,王长史他们还没来,屋内能去抓药的人就只有她了。
于是,秋月对一旁的婆子说:“好好照顾七郎,我去去就回。”
“是。”婆子移步,侍立在床前。
张神医扫了婆子一眼,然后在纸上与王庾说话:“你怎么会玩这些东西?谁教你的?”
“没人教,多玩几遍就会了。”王庾说。
“你这么聪明,怎么没见你读书?”
看见这句话,王庾心思一动,接着唉声叹气道:“唉......我的手握不住笔,不能参加科考,也不能做官。
“读书一点用都没有,索性就不读了。”
张神医继续写道:“你都读过哪些书?”
“论语......”王庾拖长了音。
才读过一本书?
张神医顿了顿,写道:“你的手快好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写字读书了。”
“真的吗?”王庾看见纸上的字,先是很开心,然后又开始怀疑:“这几年,阿耶带着我走南闯北,看了无数的大夫,他们都治不好我的手。
“你真的能治好我的手吗?”
这话听着极度怀疑他没有本事,张神医不禁哼道:“那些庸医岂能跟老夫相比?老夫用的可是祖宗张天师传下来的独门针法,鬼门......”
他突然停下来,猛地抬头看向侍立在床边的婆子。
婆子对上他的目光,一头雾水。
而王庾正充满期待地望着他:“你真的能治好我的手吗?可是我的手还在抖......”
张神医心下稍安,在纸上写道:“能,再过几天,你的手就不会抖了。”
“太好了,神医,多谢您。”王庾很激动,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开心。
过了一会儿,秋月端着药走了进来。
“把药喝了。”张神医冲王庾扬了扬下巴。
王庾推开药碗,可怜兮兮地说:“神医,我可不可以不喝药,这个药好苦,我不想喝。”
“不行,必须喝。”
张神医站起来,从秋月手中端走药碗,作势要喂药。
“我自己来。”王庾接过药碗,努了努嘴。
每次张神医施针前就让她喝一碗药,然后她就会昏睡,可见这碗药还带有麻醉的药效。
她不想喝,因为她想亲眼看看张神医施针。
独门针法,鬼门......虽然他没有说完,但看起来很神秘很厉害的样子......
在张神医严厉的监督下,王庾捏着鼻子将药倒进嘴里。
熟悉的眩晕袭来,她倒在床上,再次陷入沉睡当中......
第484章 流落街头
施针十日后,王庾的手没有再颤抖,众人很欣喜。
王庾冷不丁地问:“现在不抖了,那以后会不会复发?”
“不会。”张神医表现得很自信:“若是你的手疾复发,老夫就自断双手,不再行医。”
听见这么毒的誓言,王庾选择相信他。
“从明日开始,我每两天给七郎施一次针,施针时间定在酉时,二十天后,七郎就能听见声音了。”张神医对王康达交代完,就离开了房间。
王康达欣喜地把张神医的话说给王庾听。
读取唇语后,王庾脸上露出浅笑,心中开始期待起来。
“汪~”
突然传来一声狗吠,众人循声望去。
王庾没听见声音,但是看众人的目光往外面瞟,就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
原来是左四抱着一只脏兮兮的狗走了进来。
“左兄弟,你怎么抱了一只脏狗回来?”大全很嫌弃地往旁边挪了两步,生怕被那只狗碰到。
“小可爱?”王庾认出了脏兮兮的黄毛,很惊讶:“小可爱,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汪~”黄毛看见王庾,很兴奋,挣扎着要下去。
王庾走到左四面前,高举双手去抱黄毛。
左四往旁边躲了躲:“主子,黄毛太脏了,还是让下人先把它洗干净再给您吧。”
“你怎么不洗干净再抱过来?”大全忍不住说道。
刚才一听王庾喊“小可爱”,他就知道这只脏兮兮的狗是黄毛。
左四:“......”
他能说他就是想要王庾亲眼看看黄毛的下场吗?
“你怎么把它抱回来了?”王庾问道:“袁道长也来了吗?”
左四腾出一只手按住黄毛不安分的前肢,回答道:“我回来的时候,在街上看见这只狗,当时它四处乱窜,袁道长也不在附近。
“我猜想它是溜出来的,就把它带回来了。”
他当时认出黄毛后,想着王庾挺喜欢这条狗,就把它带回来了。
左四说完,将黄毛丢给一旁的婆子:“你去把它洗干净了。”
“我去洗吧。”王庾上前,招呼婆子走了。
大全愣了一下,感叹道:“主子好像很喜欢这条狗啊......”
“腿那么短,又跑不快,真不知道主子为什么喜欢它。”秋月冷不丁地说。
大全忍不住怼她:“它跑不快,你不也没追上它?”
秋月:“......”
她那是追不上吗?
她不过就是顾及主子罢了。
秋月不想和大全说话,就去追王庾。
大全扬起嘴角,摸了摸鼻子,却瞥见左四瞪他,顿时觉得莫名其妙:“左兄弟,你瞪我干嘛?”
左四什么也没说,走了。
“......”大全一头雾水,嘟囔了一句:“有毛病......”
这时,厢房中传来了稚嫩的笑声以及狗吠声。
“哈哈......别闹......快趴下......”
“汪......汪汪......”
王康达等人面面相觑,这个时候,他们心中都有了一个共同的认识:主子是真的很喜欢这只黄毛狗。
王庾给黄毛洗了澡后,又给它擦干身上的毛发,一人一狗在房间里玩。
黄毛迈着小短腿,奋力奔跑,叫唤着扑进王庾的怀里,伸出舌头去舔王庾的脸。
“不许舔......”
王庾抓住它,迫使它远离自己的脸。
“汪~”黄毛在她的钳制下,奋力扑腾着,想要亲近她。
突然,王庾脸上的笑容消失,她抱着黄毛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小四,你把黄毛送去天宫院,现在就去。”
左四刚换了干净的衣裳过来,就被塞了个满怀,他很不解:“您不是很喜欢这条狗吗?怎么要把它送回去?”
在他看来,既然这条狗已经流落街头,那就是没有主人的狗,谁捡着就是谁的。
“袁道长和张神医有交情,它现在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变了脸色,袁道长是见过王庾和他们的。
左四立刻抱着黄毛就往外面走,同时还掀起自己的袍衫盖住黄毛的头。
“呜呜......”
黄毛呜咽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王庾虽然没听见黄毛伤心的叫声,但她望着黄毛消失的方向,眸中流露出不舍的神色。
小可爱,再等等......
左四把黄毛送去天宫院时,袁天罡还在闭关。
负责照顾黄毛的小道童从左四手中接过黄毛,感动地双眼含泪:“感谢道友,非常感谢!”
若是袁道长出关没有看见黄毛,定会告诉观主,把他赶出去。
他这么小的年纪,怎么能在乱世中生存呢?
还是道观比较安全......
“看好这只畜生,别再让它乱跑了,下次跑出去就不会再碰见我这样的好人了。”左四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天宫院。
本以为有了这次教训,小道童会看牢黄毛,没想到,才过了三天,黄毛就自己跑到了李府门口。
当时张神医正要出府,幸好守门的护卫反应快,一把抄起黄毛从外面绕到了侧门进府,没让张神医看见黄毛。
王庾听完护卫的禀报后,再看向黄毛就有点头疼。
思量再三后,她吩咐道:“把它送回去。”
“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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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眨眼就到了二十天后,张神医最后一次给王庾施针。
“好了,等七郎醒过来就没问题了,老夫要回房休息,明天辰时之前,你们不要来打扰我。”
张神医交代完就走了,徒留下既高兴又忐忑的众人。
“这一次是真的没问题了吧?主子醒过来就能听见声音了吧?”秋月想相信,又怕出现意外。
“应该......没问题。”左四说这话的时候,底气也不足。
想到那么多中了毒的兄弟,左四怕张神医给王庾下毒。
“想那么多干什么?等主子醒来了不就知道了。”郝绶故作轻松地说。
其实他的心情也很忐忑,王庾治好了耳疾,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一半,若是王庾的耳疾没好,他们的命运就未可知了。
张神医前几次施针,酉时施针,王庾亥时就会醒来。
但这一次,过了亥时,王庾还在昏睡,众人就有点慌了。
“怎么这次跟前几次不一样?这都子时过半了,主子还没醒来。”大全语气中夹带着一丝焦虑。
“别着急,说不定主子等会儿就醒了。”郝绶安抚他,同时也是在安抚自己忐忑的心。
左四招来护卫,问道:“张神医没有出府吧?”
“没有,他给主子施针之后,连饭都没吃就去睡觉了,现在还在房里睡觉。”护卫回答。
张神医说明日辰时之前不要打扰他,而王庾直到半夜都没醒来,左四就担心张神医跑了。
此时听见护卫的话,他稍稍安心......
第486章 不收师父
袁天罡从容地在王庾对面坐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嗯......不错,茶不错,人也不错。”
他缓缓地将茶饮完,然后放下茶盏,对王庾说:“把手伸出来。”
话出口后,袁天罡突然发现亭子里除了他和王庾,没有第三人,而那些仆人和护卫远远地站在廊下,静静地看着亭子这边。
没人写字给王庾看,袁天罡就指了指王庾的右手,又对她做了一个伸手的动作。
王庾明白袁天罡的意思,把右手伸到他的面前。
袁天罡将手指放在王庾的手腕上,凝神把脉。
他的表情很严肃,也很认真:“......奇怪,怎么你这次的脉象与上次不一样了?”
上次他给王庾把脉,她的脉象更倾向于女娃娃的脉象,这一次他给王庾把脉,竟然发现她的脉象倾向于男娃的脉象。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说我的脉象异于常人。”王庾给他释疑。
闻言,袁天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张老儿没有发现你的身份......”
他猛地盯着王庾的耳朵:“你能听见贫道说话了?”
“还不能。”王庾话锋一转:“不过,我会唇语。”
袁天罡再一次被她震惊:“你......所以说,一个月前,贫道见你的时候,你就已经会唇语了?”
“没错。”王庾很坦白。
“......”
袁天罡忍不住问道:“你告诉贫道这些,就不怕贫道向张神医揭穿你的身份吗?”
“您不会,您要是真想揭穿我的身份,早在您认出我的时候就揭穿了。”王庾的表情充满了自信。
闻言,袁天罡笑了:“果然是个聪明的娃娃。”
“那您为什么不揭穿我的身份?”王庾终究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袁天罡脸上的笑容变得狡黠:“日子无趣,贫道就是想看看当张神医得知你的真实身份时,他会是怎样的反应。”
“......”
王庾很无语,真不知他们是好友还是损友......
“您要真是想看他的反应,那您必须住下来才行。”
袁天罡立即顺着她的话说:“那就叨扰李七郎了。”
“......”
也太会顺杆上爬了吧?
不过,未免袁天罡心生不悦去向张神医告密,王庾只能顺着他:“不叨扰,道长想在我府上住多久多行。”
嗯,很不错,娃儿很上道。
袁天罡再次看向王庾的时候,亲切了几分:“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
王庾面露疑惑:“为什么要我的生辰八字?您不是已经给我算过一卦了吗?”
上次在窦轨府中,她醒来后,秋月就跟她说了袁天罡给她算卦的事。
当时她听说了袁天罡那句“这个女娃娃,本该是死去之人”的话,她委实惊恐了一阵,但听完后面的事情,她又安心了下来。
纵然袁天罡有通天的本领,他能看出她的异常,但绝不可能看出她是从现代穿越过来。
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恐怕袁天罡听都没听过,更不用说想到这一层了。
至于袁天罡说她命中有好几劫,她不是很在意。若说劫难,她从甄翟儿手中逃脱算是一劫,洛阳上巳节、意外失聪都能算是劫难,这样说来,那她的劫难应该也差不多渡完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自嘲,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也信“劫难”这种鬼话了?
“上次只是用你的名字帮你算了一卦,用生辰八字算会更准确一点。”袁天罡解释道。
权衡再三,王庾还是把生辰八字告诉了袁天罡。
袁天罡伸出右手,拇指在其他四个手指头快速移动,嘴里无声地念叨。
王庾看见他这副神经兮兮的模样,忍不住去观察他的唇形。
无奈他的唇形变换太快,她只能读取寥寥数个字词,却是天干地支之类的字词。
读取失败,王庾干脆不看他的嘴巴,转而看向他的手指。
移动的手指忽然停止,王庾诧异地抬起头,就看见袁天罡的嘴巴也停止了念叨。
然后袁天罡掏出一副龟壳,丢在了石桌上。
瞅着龟壳看了会儿,袁天罡突然抬头看向王庾:“贫道刚才用你的生辰八字算了一卦,发现你我有师徒之情分。”
王庾读懂他的唇语,脱口而出:“我不收徒弟。”
“......”
袁天罡露出慈祥的笑:“卦象显示,你将会成为贫道的徒弟。”
“我也不收师父。”
“......”
深吸一口气,袁天罡循循善诱:“贫道精通面相、六壬、五行、风水、炼丹之术......总之,贫道会的东西很多。
“你天资甚佳,很适合学这些东西。”
王庾:“不想学。”
学了以后跟他一样神神叨叨的吗?
不,她不想。
袁天罡又道:“你若是学会贫道的本领,就能富甲一方,达官贵族也会巴结你......”
王庾打断他的话:“我现在就有很多钱,达官贵族也巴结我。”
“......”
袁天罡郁闷地收起龟壳,问最后一遍:“你真的不做贫道的徒弟,学这些本事吗?”
“不想。”
见袁天罡似乎很失落,王庾问道:“您为什么突然想收我为徒?”
这么突然,她总觉得有阴谋。
袁天罡看着她身后摇曳的花丛,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贫道只是遵从天意。”
“那天意为什么让您收我做徒弟?”
“天机不可泄露。”
王庾:“......”
“汪~”
花丛攒动,黄毛从里面钻了出来,带着一身的花香跑进亭子里。
“小可爱,你怎么来了?”
王庾在黄毛扒拉她裤腿之前,将它抱了起来。
一人一狗亲热了会儿,王庾将黄毛圈在怀里,突然问袁天罡:“您为什么不给黄毛断尾?”
“为什么要给它断尾?”袁天罡很疑惑。
狗没有尾巴还叫狗吗?
“它不是牧牛犬吗?不把它的尾巴剪掉,尾巴就会被牛踩住,很容易受伤的。”王庾下意识就想起了柯基犬最初的用途。
听见王庾的话,袁天罡只觉得匪夷所思:“牧牛不是有牧牛人吗?为什么需要狗?更何况剪掉尾巴,狗会很痛的。”
“......”
王庾解释道:“刚出生的时候断尾不会痛,而且像黄毛这样的狗,没有尾巴会更好看。”
闻言,袁天罡看着她的眼神变了:“为了一己私欲就剪掉狗的尾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残忍,贫道真是看走眼了。”
王庾:“......”
第487章 不可能的
在袁天罡谴责的目光下,王庾不想他对自己的误会加深,就把柯基犬断尾的由来告诉了他。
“这样啊......”袁天罡摸着胡须,缓缓说道:“没想到这条狗还是从外邦流传进来的,若是你说的这个原因,确实应该断尾。”
“汪......”
黄毛的叫声将两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它的身上。
“不过,黄毛跟着我,不用做驱散牛群的活,也就不用断尾了。”袁天罡看着黄毛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庆幸。
“当然,它已经长这么大了,不能剪尾巴,否则会很痛。”王庾顿了一下,右手抚上黄毛的尾巴,幽幽说道:“其实,黄毛有尾巴也很好看。”
袁天罡:“......”
娃娃就是娃娃,尽想着好看。
“您真想收我为徒?”王庾突然问道。
袁天罡愣了一下,随即变换成高深莫测的神情:“你刚才也看见了,贫道用龟壳卜了一卦,从卦象上来看......”
王庾不耐烦听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无情地打断他:“长话短说。”
“......想。”
“那您把黄毛送给我,我就做您的徒弟。”王庾顺势提要求。
袁天罡:“......”
这娃娃,果然觊觎他的狗。
想了一下,袁天罡说:“送给你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你若成了贫道的徒弟,贫道死后,这条狗自然就归你。”
王庾读懂他的话后,忍不住打量他。
头上连根白头发都没有,脸色红润,精神矍铄,看起来余下的寿命比黄毛还长。
王庾在心里思量过后,加了两个条件:“不送给我也行,黄毛由我来照顾,而且我要给黄毛改个名字。”
“......行。”
王庾立刻将黄毛抱起来,让它面对自己:“小可爱,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柯兰,好吗?”
“汪!”黄毛摇了摇尾巴,又用脑袋蹭了蹭王庾的手。
看见黄毛的举动,袁天罡心里泛起酸意,这只畜生,从来没有对他做过这么亲昵的动作。
“你答应了是吗?好,以后就叫你柯兰。”
王庾摸了摸黄毛,哦不,柯兰的头,然后把它放下来。
她走到亭外摘了一朵翠菊,用力地扔了出去,“柯兰,去把花捡起来。”
柯兰迈着小短腿,冲出亭子。
很快,它用嘴叼着花朵回到了王庾的身边,摇曳着尾巴求奖赏。
“柯兰,真棒。”王庾从它嘴里取下翠菊,又从佩囊中掏出肉干给它吃。
“汪~”
柯兰吃完肉干,兴奋地在亭子里跑来跑去。
王庾看它开心的样子,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擦了手,王庾走回去坐下。
袁天罡目睹这一切后,安心不少,这娃娃对待他的狗很上心,看来,她是真的很爱护这条狗。
“为什么给它取名柯兰?”
王庾道:“它是只母狗,自然要有个秀气一点的名字,柯兰很好听。”
说着,用茶水在石桌上写下“柯兰”二字。
袁天罡看见了,微微点头:“确实比黄毛好听多了。”
“那是当然。”
袁天罡突然整理了一下道袍,正襟危坐:“既然你已经给狗改了名字,那你也应该行拜师之礼了。”
拜就拜,多个师父多个本领,何况这个师父的本领还不少。
王庾其实很满意这个师父,便恭恭敬敬地给袁天罡磕头:“徒儿拜见师父。”
然后双手奉上一盏热茶:“师父请喝茶。”
袁天罡接过茶盏,饮了一口,满意地看着她:“起来吧。”
“你有表字吗?”袁天罡问。
王庾摇头:“还没。”
她不是很习惯叫别人的表字,再说了,表字这玩意通常都是父母师长来取,她在这里的父母去世了,李渊又没有给她取表字,所以,她还没有表字。
闻言,袁天罡说道:“那为师就给你取一个吧。”
“好呀。”
袁天罡沉思片刻,说道:“那你就叫明元吧。”
明元......袁明元......
王庾瞳孔放大,盯着袁天罡半晌说不出话来,这老头是不是听说了她假借他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所以才给她起了这个表字,来讽刺她吗?
“师父,您......为什么给我取这个表字?”王庾试探道。
袁天罡意味深长地吐出两个字:“好听。”
王庾:“......”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袁天罡抱着柯兰走了。
刚走到院门口,就碰上了张神医。
“袁老头,你给我站住,我之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张神医堵在院门口,不让袁天罡进去。
袁天罡神情淡然:“我不是都说了吗?我就是下山来找狗的。”
“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袁天罡无所谓地说了一句,看向他张开的双手:“让开。”
“不让。”张神医寸步不让。
“你......”袁天罡抬起手欲推他,却又放了下来:“算了,我今天心情好,不跟你动手。”
张神医忍不住看向袁天罡的怀里,哼道:“不过就是找回了狗,有那么开心吗?”
“不,不是因为这个。”袁天罡笑眯眯地说。
张神医看见他的表情,好奇地问:“那你是因为什么而心情好?”
“因为我刚才收了个徒弟。”
“徒弟?”张神医更好奇了,“你收了谁做徒弟?”
“李七郎。”
“为什么收他?”
“因为他聪明。”说这话的时候,袁天罡脸上的笑更深了。
张神医:“......”
为什么他觉得袁老头的笑不怀好意?
带着这个疑惑,张神医回了房间,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
第二天,张神医给王庾把完脉,监督她喝完药之后,就在纸上写了一句话:“老夫要收你为徒。”
王庾看见这句话,心中很无语。
这一个两个的,为什么都要收她做徒弟?
她回长安后,每天有那么多的课业要做,哪有功夫跟他们学本领?
“我不要。”
堂堂神医收徒,居然被拒?
张神医顿时就被激起了斗志,唰唰地在纸上写了起来,试图说服她:“不是老夫自夸,天下神医只有老夫一个,你若是跟着我学医,以后你若是再遇到失聪这样的疾病,就不用求人,可以自己医治。”
“难道您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医者不自医?”王庾道。
张神医:“......”
沉思片刻,张神医再次在纸上写道:“就算不为自己看病,你学了医术以后也能为亲人或者他人看病。”
看见最后那句话,王庾动摇了,“如果您愿意教我您的独门针法,我就答应做您的徒弟......”
第488章 挖了个坑
这会儿轮到张神医犹豫了。
他的独门针法,传内不传外,原本他是打算过两年就传给亲侄儿的,但如今......
思量过后,张神医做出了决定:“行,不过你必须做到一件事,老夫就把独门针法教给你。”
“什么事?”王庾顿时来了兴趣。
“听说唐朝廷新开科举,秀才、明经这样的科目,以你的年纪肯定考不了。”
写到这里,张神医笔锋一转,继续写道:“岁举之常选,其中还有个科目——童子科,应考者须在十岁以下。你才九岁,正好可以参加童子科科考。
“若是你能通过童子科,老夫就教你独门针法。”
王庾眼神一动:“不需要我考头名?”
“不需要,唐朝廷的童子科不比前朝的童子科,它的考试内容对于童子来说,太难了。”张神医放下笔。
在唐朝皇帝颁布诏令下来后,他去看过童子科的选拔条令,看完后,他觉得很多成人都未必能通过。
“容我想想。”
王庾陷入了沉思当中。
唐朝建立后,很多制度依照隋朝旧制,只改动了其中一部分。
又因为天下四分五裂,人们思想混乱,朝廷为了促成大一统的局面,采取了一系列的政策来扶持儒学,其中一项就是童子科,目的是从小用儒学思想培养专门人才为统治阶级服务。
原本李渊设立的童子科规定:十岁以下,能通一经及《孝经》、《论语》,卷诵文十,通者予官;通七,予出身......
另童子科有两种应试方式,贡举和荐举。
但王庾认为荐举存在很大的弊端,底下官员很容易弄虚作假,到时候选拔不出真正的人才。而且贡举考试太简单,只要背下那些经书和释义就能通过,给这样死记硬背的人授予官职,他们如何能造福百姓?
所以,王庾依照现在的时局,写了一份草案,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修改以往科考不糊名的规矩,往后所有科考必须糊名,以防作弊和主考官偏袒。
然后她将这份草案拿给李世民看,李世民略加修改后,就以秦王的名义给皇帝上了奏疏。
当时,李渊拿着这份奏疏到朝会上,让百官讨论,最后经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三省复议,才制定了现在的条令。
如今的童子科没有荐举,只有贡举一种方式。即通过州县考试后,由州县推举到尚书省考试。且考试内容不再拘于那几本经书,还增加了不少书籍。
虽然不考策问,但增加贴经、墨义、诗赋等考试内容,涉及范围更广。
十岁以下的童子若是能通过这样的童子科,那确实就是人才,以后再好好培养,必定是国家栋梁。
“唉......”
王庾长长地叹了口气,当初是为了唐朝的发展,她才努力说服李世民去完善科举制度,没想到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见她一脸的惆怅和痛苦,张神医在纸上写道:“你今年才九岁,明年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你可以明年参加童子科考试。”
“您为什么让我去考童子科?”王庾忍不住问道。
她觉得张神医太奇怪了,莫名其妙就说要收她为徒,引起她的兴趣后又讨价还价地要她去考童子科,才把真本事教给她,真是......
张神医又写道:“袁老头说你很聪明,老夫就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很聪明。”
王庾:“......我不聪明,我是个傻瓜。”
“......”
“你到底想不想学老夫的独门针法?”张神医不想再写来写去,就把核心问题摆了出来。
王庾幽幽地开口:“那您到底想不想收我这个徒弟?”
“......”
张神医很不耐烦地写字:“这已经是老夫最大的让步了。”
王庾想了想,又加了个条件:“我还想学怎么让狗狗延长寿命,您会吗?您教我吗?”
“会,教。”
“好,成交。”
两人约定好,王庾当即行拜师礼。
张神医笑呵呵地离开王庾的院子,去了袁天罡的房间。
“袁老头,如今我也有徒弟了,你休要在我面前炫耀。”
见张神医一脸炫耀的表情,袁天罡淡然说道:“你是不是骗七郎当你的徒弟了?”
“什么骗?”张神医一听就不乐意了:“我那是用真本事征服他的。”
“呵~”
袁天罡发出一声嗤笑,并未接他的话。
“你笑什么?”张神医怒问。
袁天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是用什么条件让他同意做你的徒弟?”
“那你是用什么条件让他同意做你的徒弟?”张神医反问。
“秘密。”
“我的也是秘密。”
......
两人吵了一阵,最后不欢而散。
而另一边的王庾已经在安排考试的事情:“你去打听一下,益州童子科的考试时间是什么时候。还有,去给我准备一份名牒......”
说到这里,王庾突然问王康达:“陛下给我的封地是不是渝州?”
“是。”
“那就好。”
渝州属益州管辖,而童子科只是几个大州一年举行一次,正好益州开设了童子科,这样她就不用去别的地方考了。
“你去给我弄一份渝州的名牒,名字就写......”
下了命令之后,王庾特别嘱咐王康达:“记住,我去考童子科的事情只能你一人知晓,绝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王康达不由自主地看向她身旁的秋月。
秋月对上他的目光,神情有点慌。
王庾扭头看了秋月一眼,对王康达说:“秋月是我的心腹,这件事不用避开她。”
闻言,秋月神情动容,眼中竟然蒙上了一层水雾。
从未有人真正地信任过他们这些昆仑奴,能不打骂他们已是善良,更遑论把他们当自己人?
王康达深深地看了一眼秋月,恭敬应下:“是,属下这就去办。”
在王康达离开之后,王庾吩咐秋月:“你去袁道长的院子把柯兰接过来。”
是时候开始照顾柯兰了。
打发走秋月,王庾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事情。
张神医让她准备一年,明年再考,但是她不想再等一年,她想快点学会张神医的独门针法,以后还能派上用场。
何况,现在去考才是最合适的。
因为现在的她还没有发育,特征不明显,可以混进考场,若是再等一年,就不知是什么情形了......
第489章 参加解试
第二天一大早,张神医就搬了一大堆的书到王庾的房间。
“这些书都是童子科要考的,为师给你找来了,你好好看。”
王庾一看,这些书有《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其中有一些是她看过的,有一些是她没看的,顿时就觉得头大。
“还有半个月就考试了,希望你能把这些书背下来,不要辜负为师的期望啊。”
张神医在纸上写下他殷切的期许后,拍拍手就走了。
王庾:“......”
张神医走后没多久,袁天罡走了进来。
“听说你接下来要准备童子科科考,那这段时间,柯兰就由为师来照顾吧。”
说着,从王庾怀里抱走柯兰。
“汪汪~”柯兰朝王庾伸出前肢。
“等等。”
王庾叫住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师父先不要走,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您。”
又对柯兰说了一句:“柯兰,乖,这段时间你就好好跟着师父,不要乱跑。”
袁天罡在她对面坐下,右手抚上柯兰的背部:“你说。”
王庾首先问了令她最好奇的问题:“张神医为什么要立下那三个规矩?”
“额......事关隐秘,还是以后等张老儿自己跟你说吧。”
“那他为什么要让我去考童子科?”王庾很疑惑:“就算他想让我当他的徒弟,也可以提其他的要求,为什么单单是这个条件?”
“额......”袁天罡内心挣扎了一下,决定稍微透露一点点:“大概是因为他的独子在参加童子科考试的前一天突然病逝,所以他对童子科很执着吧。”
袁天罡突然站起来:“看在你我师徒情分上,为师提醒你一句,不要在张神医面前提起他的独子。
“言尽于此,为师就不打扰你读书了。”
话音未落,他抱着柯兰就往外面走去。
王庾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张神医之所以喜欢俊俏的小郎君,大概是缅怀独子的情愫在作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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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王庾一心呆在房间里看书、养病。
如此过了三天,她的听觉恢复正常。
大全等人很高兴,王康达以李府主人的身份办了一个小小的家宴,邀请了袁天罡和张神医。
左四立刻传信回秦王府,告知长孙氏这个好消息。
时间进入八月,转眼就到了解试的日期。
在贡院门口,王康达再一次为王庾检查考试工具:“主子,您带上这本书吧,您看,他们都带上了。”
王康达递上书,继续碎碎念:“我知道您记性好,但以防万一,还是带上吧。”
“不要。”王庾从他手中抢过那本书,转手就塞给了秋月。
王康达说的那本书是《切韵》,乃隋朝陆法言所著韵书,反映了当时汉语的语音,也就是一本工具书。
这样的工具书,王庾自然用不着,也就不想带进去。
“好了,我进去了。”王庾从王康达手中拿过东西,就往贡院大门走去。
直到王庾的背影消失在贡院门口,不远处的张神医才收回视线。
袁天罡忍不住揶揄道:“明明很想送她,却非说不来,说了不来,又拉着我来贡院,还躲在一旁偷偷地看。
“你真是......”
张神医不想跟他说话,转身就走。
“哎,你不在贡院外面守着你的徒弟吗?”袁天罡慢悠悠地追上去。
张神医横了他一眼:“难道七郎不是你的徒弟吗?”
“是我的徒弟没错,但我没让他来考试。”
“你......”张神医一时哑口。
袁天罡从侧面欣赏他吃瘪的神情,又问了一遍:“你当真不去贡院外面守着?”
“不去,我要回去做药丸。”
“做药丸干什么?”
“七郎要在贡院呆三天,吃不好睡不好,他身体又才恢复,哪经得起这样折腾?万一耳疾复发,他们又得找我算账,骂我是庸医。为了我的金字招牌,我得回去做药丸。”
张神医的语气很愤怒,但他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关心还是让袁天罡捕捉到了。
看着这样嘴硬心软的张神医,袁天罡一时有些恍惚,这样的张神医,他很多年没看见了。
......
王庾进入贡院后,与所有考生站在一起,等待检查。
考生们穿的都是单衣,贡院的官吏手持竹尺,对考生的身体进行检查,看看是否有夹带。
旁边还有小吏检查他们带进来的工具,若是检查有藏私夹带,一律没收。
王庾坦荡荡地接受检查,双眼暗中观察周围的情况。
这一轮检查到最后,有三人的考试工具中被小吏检查出手抄。
主考官郭行方把三人叫出列,当众进行训诫,直把三人训得脸色通红,羞愧地垂下头,他方才罢休。
“念在你们是初犯,我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允许你们继续考试。”
郭行方板着脸道:“若是在考试过程中,你们再有作弊的行为,就取消你们的考试资格,三年之内,不得参加所有科举考试。”
三人毕竟年纪小,当众被训斥,自觉羞愧,这会儿听到能继续考试,自然是满口感激。
一切准备就绪,开始第一轮的考试——口试。
在单独的厢房内,由主考官或者副考官指明某本书某篇文章,要求考生背诵,总共十篇文章。
尽管主考官和两位副考官同时进行口试,但一人接一人地进去,这一轮的口试也花了一天时间。
背诵,王庾不在话下,她仅用时两刻钟就背完了,且思路顺畅,语气抑扬顿挫,一个字都没错,听得郭行方暗暗称奇。
出了厢房,王庾眉头轻蹙,古代的科举果然弊端很多......
口试之后,考生们被领到号舍。
密密麻麻的号舍排列在一起,十分壮观。每排号舍用《千字文》编列顺序,在巷口门楣上书写“某字号”,如:天字号。
每一排号舍多少不一,有的五十间,有的六十间或一百多间,都向南排成一条长巷。巷口配备了号灯及水缸,每一排号舍的末尾设有一个更衣室。
每间号舍宽四尺,深五尺,后墙高八尺,前檐约高六尺。号舍里面两边的砖墙上离地一尺左右的位置留了一道砖托,用于搁号板用。
号板由两块木板组成,如果将两块号板都放在地面上,合起来能够铺满号舍,就变成了一张床。如果考生需要答题写字,就将靠外面的号板挪到上面的砖托上,里面的号板不动,考生跪坐在里面的号板上答题写字。
“这是你的号舍,进去吧。”小吏停下脚步。
王庾脚步一顿,目光扫视周围,意识到这间号舍所处的位置时,她的眉头就狠狠地皱了起来......
第490章 把他打死
王庾往左右两边望了望,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倒霉,居然分到了一个“底号”?
所谓底号,就是处于更衣室旁边的号房。
她伸长脖子往巷口看,发现之前被搜查出手抄的三位童子与她在同一排号舍,但他们的位置在前三间,三人紧邻。
“所有考生的号房都是主考官安排的吗?”王庾仰头看向小吏。
“号房都是随意分配。”小吏随口回了她一句,就开始催促她:“快点进去,不许东张西望。”
待王庾进去后,小吏打着哈欠走了。
旁边的更衣室传来臭味,王庾抬手捂住鼻子,盘腿坐在号板上。
明天早晨开始第二场考试,后天才能交卷出场,大后天开始进行第三场考试......
童子科的考试内容要比其他科的考试内容少一点,只有三场考试,也就是说,她差不多要在这间“臭号”呆四天......
想到这里,王庾很后悔为什么不带点香料进来,在这样臭烘烘的环境中,她怎么保证思路清晰、不受影响?
还有这号板,硬邦邦的,跪坐在上面写字太难受了。
李渊那家伙,椅子等高脚家具都已经在长安、晋阳推行了,为什么不下令整改一下贡院?
好歹也要像清朝的贡院那样,做两个砖托,靠里面的号板放在离地一尺多的砖托上,用来当椅子,靠外面的号板就放在上面的砖托上,用来当桌子答题写字嘛。
“唉......”
这样的考试真是折磨,她为什么要来受这份罪?
王庾背靠墙壁,调整好姿势坐着睡觉,心中顿时感叹:还好她现在是个小孩子,坐下来还能伸展一下双腿,若是个成人,坐下来连个脚都伸不直,那才难受。
胡思乱想中,王庾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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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场考试,你都背出来了吗?”
“笑话,以我的家世还用背吗?我阿耶早就打通了关系,无论我交白卷还是胡乱作答,我的大名必定会在榜首。”
“榜首?呵呵,那可不一定。”
“怎么,你家也买通了主考官?”
“你说呢?”
“哼,这个郭尚书......没关系,咱两是好兄弟,都上榜是最好的。只不过这个榜首嘛,呵呵,就让家里的老头子去较量吧。”
“没错,别为了这点小事就伤了咱两的兄弟情。”
......
王庾猛地睁开眼睛,悄然走出号房,来到更衣室外面。
“......之前进来的时候,郭尚书那厮把我们的手抄都搜了出来,还当众训斥我们,我还以为他只收钱不办事。没想到他后来派小吏偷偷告诉我,那只是做个样子给其他人看,一切照旧,我就放心多了。”
“他也派人告诉我了,不然我心里总没底。”
“你说,好好的童子科,为什么突然取消举荐了?若是有举荐,咱们还费什么劲来贡院受罪?”
“就是,也不知是谁提出来的,要是让我知道这个人是谁,我定要把他打死。”
王庾:“......”
“嘘!不要再说了,免得被人听见。”
“走。”
听到这里,王庾迅速回到自己的号房。
过了一会儿,有两人从她号房前走过。
王庾微微眯眼,在两人经过的时候,把他们的相貌记了下来。
这两人......哦,对了,就是带了手抄的其中两人。
昨日观郭行方的行为,她还以为郭行方是个公正的主考官,原来早就被人收买了。
王庾抬头望了望天空,快天亮了。
过了一会儿,小吏来送早饭,一碗粥、一个胡饼。
一刻钟后,小吏收走碗筷,考官前来分发试题,负责分发王庾这一排试题的是主考官郭行方。
王庾在接试题的时候,多瞅了两眼郭行方,而后扫了一遍试题,题目对于她来说,不难。
她探出脑袋往外看了看,发现郭行方停留在某间号房前,嘴唇翕动,似乎是在对考生说什么。
郭行方与她大概相隔十来间号房,他说话的声音很小,王庾听不清楚。
但自从她听不见之后,视力就变得非常好,此刻,王庾盯着郭行方的嘴巴,默默地读取他的唇语。
读到后面,她的眼睛猛地睁大,郭行方居然在作弊?
从郭行方嘴里吐出来的是题义,他在堂而皇之地提点考生。没想到,她亲眼目睹了一场考官与考生之间的传义。
似乎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郭行方扭头看了过来,见她探出脑袋,呵斥道:“不许东张西望,好好答题。”
“......”
她要不要现在就揭穿郭行方?
好像没有实质证据......
王庾默默地记下那间号房的位置,收回脑袋,拿起毛笔,开始答题。
题目对于十岁以下的童子来说,有点难,但对于王庾来说,不难,却也不简单。
在她把所有题目都答完以后,时间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肚子咕咕的叫声提醒她该吃饭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王庾探身往外看,原来是小吏来送饭菜了。
贡院的饭菜只能说能吃,谈不上什么口味,王庾都是硬着头皮吃下去的。她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感受,但这些饭菜对于常年练功的她来说,只能勉强吃个半饱。
等等——
那个小吏在干什么?
王庾微微张着嘴,表情惊愕,她目睹了领头的小吏借着分饭菜的机会,将一个考生的白卷给了另一个考生。
“你......”
王庾刚开口,就遭到了小吏的呵斥:“看什么看?回去坐好,饭不会少你的。”
旁边的考生听到动静探头观望,却被提着饭菜的小吏骂了回去。
而这个时候,领头的小吏已经快速移动到王庾面前,先是扫了一眼她身上的白色单衣,然后低声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取消你的考试资格。”
说着,将她的饭菜重重地搁在号板上:“吃吧,饿死鬼。”
王庾:“......”
能用“取消考试资格”来威胁她,说明小吏是得到了主考官的允许,才敢做这些事情。
看小吏熟练的动作,就知道这些事情他已经干惯了。
上至主考官,下至贡院小吏,都参与了作弊,可见贡院已经被郭行方把控了。
若是她现在站出来揭穿他们的作弊行为,很有可能被他们颠倒黑白,指控她作弊,从而取消她的考试资格。
整个贡院都是他们的人,而她只有一人,势单力薄,想要现在与他们对抗,实在是以卵击石。
算了,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王庾再次探头,暗暗记下那两间号房的位置以及三名小吏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