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有事相求
王庾休息一天后,张神医就开始了他的授课。
“嘭!”
伴随着声响,一摞书砸在王庾的书案上。
张神医指着书说:“从今天开始,你先把这些医书背下来。”
“......”
王庾很无语,她才考完,还没缓过来就让她背书,真是......
难道她在古代的童年就要在背书中度过吗?
“我只想学您的独门针法,还有照顾狗狗的知识,其他的,我不要学。”王庾把这些书推向旁边,不想看见它们。
张神医表情很严肃,端出师长的态度:“你连最基础的东西都没学,就想学独门针法?
“老夫的独门针法若没有深厚的医术做基础,是学不会的,你瞧瞧张大夫就知道了,他至今还没有资格学老夫的独门针法。”
听完这番话,王庾顿觉被骗了。
张大夫出身杏林世家,从小就接触药材,如今三十岁左右,已经行医近十年,这样的人都不能学张神医的独门针法,那她能学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十年后?二十年后?......
不,她不能等那么久。
虽然她知道要学针灸之前需要学习大量的知识,但也没必要学十年、二十年这么长时间吧?
“依师父来看,我要学多久的医术才能开始学您的独门针法?”王庾试探道。
“额......”张神医想了想:“看你的样子,比老夫那侄儿聪明,应该不用学他那么长时间,大概就十来年吧。”
还要学十年时间?
她的身份恐怕瞒不了那么长时间......
“当然,如果你有天赋,而且够努力的话,应该不用这么长时间。”
王庾垂头思索,天赋嘛,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但是人体穴位她已经很熟悉。
再者,看医书认药材的话,她应该也有一点优势......
思量再三,王庾抬起头,朝张神医笑道:“好,这些书,我看。”
闻言,张神医很满意,又将书推回到她的面前,笑呵呵地说:“那你就慢慢看,有不懂的地方就来找为师。”
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
王庾叫住张神医。
“还有何事?”张神医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
“额......”王庾有点犹豫,内心挣扎过后,她终于开口问道:“师父,我想知道您为什么定下那三条规矩。”
张神医陡然变脸,语气冰冷:“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好好看你的书,明日为师来检查。”
话落,拂袖离去,留给王庾一个冷漠的背影。
王庾努了努嘴,看来,她想求解药是没戏了。
心中惆怅,王庾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医书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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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袁天罡派人来请王庾。
王庾遂去了袁天罡的院子:“师父,您找我?”
“嗯,坐下吧。”袁天罡示意她坐下,继续说道:“为师知道张神医让你看医书,所以上午就不给你上课了。
“从今天开始,为师每天下午花两个时辰给你上课。”
唉~
她苦逼的学习之路......
王庾在心中无奈叹气,嘴上恭敬应道:“是,师父。”
两个时辰后,袁天罡合上书籍:“好了,今日的课就到此为止,明日再检查你的课业,你回去吧。”
王庾坐着没动,冲着袁天罡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嘿嘿,师父,我能求您一件事吗?”
“什么事?”袁天罡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干涸的喉咙。
“就是我来益州之前,派了护卫去请张神医治病,但是张神医不同意,护卫与他起了冲突,然后......”
王庾露出无奈的表情:“然后,护卫都中了张神医的毒,至今还没解毒,我想请师父帮我去要解药。
“您没瞧见,那些护卫好可怜,被毒药折磨得皮包骨,看起来就像垂死之人,我真担心他们熬不过去就......”
“这事跟我没关系。”袁天罡无动于衷,继续饮茶。
“怎么没关系了?”
王庾急得抢走他的茶盏,放在一旁,迫使他专心听自己讲话:“他们豁出性命请神医出手帮我治病,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是您的徒弟,徒弟的救命恩人,师父难道不应该感激吗?不应该伸出援助之手吗?”
袁天罡微微颔首:“你这话说得......好像有点道理,虽然他们没有成功,但也尽力了。”
“是啊,是啊,所以师父您就帮帮我,救救他们吧。”
为了让袁天罡答应,王庾豁出老脸,抓着袁天罡的手臂摇啊摇啊,声音尽量软糯:“师父,求您了~”
袁天罡笑眯眯地看着她,就是不出声,
有徒弟的感觉,还不错......
“汪汪~”
柯兰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扒着袁天罡的袍子冲他叫,那表情跟王庾一模一样,撒娇中带着一丝恳求。
“汪汪~”
“师父~”
“好了,不要摇了,为师答应你。”袁天罡终于出声。
“多谢师父。”
王庾很高兴:“那我今天带柯兰去散步,师父先休息一下。”
说完,冲柯兰招了招手:“柯兰,我们走。”
一人一狗欢快地追逐着,离开了院子。
袁天罡望着他们的背影,无声地笑了。
他收拾好书案,起身去了隔壁院子。
“你怎么来了?”张神医看见袁天罡很惊讶,这人,一般不会主动来找他。
一来找他,必定是有事相求。
袁天罡也不啰嗦,开门见山地说:“我昨日出门遇见两人,他们嘴唇发黑,形如枯槁,相互搀扶着,才能勉强走几步路。
“一路上磕磕绊绊,摔了很多次,我上前帮忙,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中了毒,而且中的毒是你下的。”
听完之后,张神医就知道他说的人是谁,冷哼道:“狗仗人势,那是他们活该。”
袁天罡不太认同:“他们不过就是听命行事罢了,且并未伤害你,你下个毒,让他们饱受几个月的折磨,已经足够了。
“给他们解药吧。”
张神医没说话,表情中透露出拒绝。
“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看不开?”袁天罡说着说着,顺口就把王庾曾对他说的话吐了出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你注定无亲缘,过去的事就忘了吧。
“人生匆匆数十载,你我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余下的日子且让自己轻快些,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张神医神色有些动摇。
他的变化被袁天罡尽收眼底,袁天罡幽幽叹道:“医者,救死扶伤,急人患难,若无恻隐,阴德尽毁。
“不做善事,不积阴德,恶道如影随形......”
第493章 事出有因
“嘭!”
袁天罡将一个药瓶放在几案上:“给,这是你要的解药。”
王庾抓起药瓶,欣喜地看向袁天罡:“师父,您办到了?真是太厉害了。”
“谢谢师父。”
被王庾用崇拜的目光看着,袁天罡顿觉心里熨帖,十分舒服。
“好了,你安心做课业吧,做不好课业,别怪为师罚你。”袁天罡板着脸道。
王庾正色道:“是,师父,徒儿一定好好做。”
袁天罡走后,王庾立刻招来左四,将药瓶递过去:“这是那些暗卫中的毒的解药,你拿去给他们服下。”
左四很惊喜:“您拿到解药了?怎么拿到的?”
“袁道长帮我拿到的,别问那么多,赶紧去。”
“是。”
左四拿过药瓶,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房间。
第二天,左四回来复命:“我把解药给那些兄弟们服下后,等了两个时辰,他们没有什么不妥,身体已经开始好转。
“我把他们先安置在客栈,等他们的身体完全恢复后再做打算。”
左四汇报完情况后,对着王庾郑重地行礼:“他们让我向您道声谢,谢谢公主。”
王庾连忙去扶他:“别这么说,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
“不敢当,不敢当。”左四慌忙说道:“为公主求医是我等的职责,我等没有完成任务,本就是失职,公主没有怪罪,我等就很感激了。
“如今公主还为我等寻到了解药,我等非常感激,日后公主有事尽管吩咐,我等定当全力以赴。”
“好。”王庾笑着应了一声。
解决了这件事,王庾心里总算踏实了不少,接下来就是等待放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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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王康达将调查到的信息交给了王庾。
“主子,您让属下去调查的那些考生,除了那个韩生,其他人都是出自益州本地的世家、豪绅。
“上个月,这些世家举办了一场宴会,邀请的官员中就有郭行方和两位副考官,还有韦云起尚书......”
王庾一边翻看一边听王康达讲述,在看到韩生的信息时,眉头拧了起来。
韩生家境贫寒,父母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农民,因为受到战火的侵扰,父母受了伤,不能劳作。
两位兄长迫于生计,落草为寇后又死在了战场。
而手无缚鸡之力的韩生由于从前跟着村里的教书先生读过几年书,就想来试试童子科科考。若是一朝通过童子科,他就能做官,也有能力照顾父母。
“......这个韩生,最近他的母亲病重,家中没钱抓药,正好有人出价让他代为答题,他就答应了。”
说到这里,王康达眸中流露出同情:“属下去韩生家里看过,家徒四壁,每日以一碗稀粥果腹。
“母亲病重,父亲行走不良,也真是难为一个十岁的孩子了。
“听邻里说,韩生十分聪慧,若是家中富裕,将来必定能考个秀才。
“只可惜,为了救母亲,他选择了帮别人作弊。”
王庾将手中的纸放到一旁,问道:“他母亲的病很严重吗?”
“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
见王庾疑惑,王康达解释道:“韩生的母亲原来受的伤已经好了,她是前段时间感染了风寒,没钱抓药才导致病情加重。
“韩生帮忙答题后,拿到钱就请了个大夫给他母亲看病,吃了药,好转了不少。
“但后来钱花完了,他母亲的病还没好,这两天没吃药,病情又加重了。
“其实,他母亲的病,只要有钱给她请个好大夫,吃上一段时间的药,就会痊愈。
“若是没钱抓药,就只能等死了。”
王庾又问:“你既然去了他家,就没给他们留点钱吗?”
“......没有。”在王庾的注视下,王康达感到很羞愧。
王庾没有责怪他,只是说道:“这个韩生作弊是情有可原,不能和其他作弊的人混为一谈。
“你现在去帮韩生请个好大夫,给他母亲看病,再给他多留点钱。”
王康达犹豫了一下,问道:“要不要请张神医去看看?”
益州最好的大夫就是张神医,而且就住在府中,找张神医是最好的。
王庾想了想:“未免走漏风声,张神医还是不请了。
“这样,你去保宁堂请张大夫给韩生的母亲看病,也给他父亲看看,医药费从账房支取,再额外拿些钱给韩生,其他的事过几天再说。
“若是张大夫治不好他们,再让张神医去,记住,不要暴露身份。”
“是。”王康达立刻去安排。
王庾又拿起那叠纸看了起来。
除了韩生,其他几位考生不是贿赂考官,就是与考官沾亲带故,还要一位是韦云起的侄儿。
韦云起并未参与这次童子科的监考和阅卷事务,但他的侄儿曾带着丰厚的礼物上门拜访过他。
王庾猜想韦云起应该在背后使了力,所以郭行方才会在考场提点他的侄儿。
没想到,益州官场这么乌烟瘴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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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天,王康达向王庾复命:“张大夫医术精湛,韩生父母的病情都已好转,属下也留了充足的钱财。
“主子放心,属下并未暴露身份。”
“嗯,很好。”王庾满意地点点头。
王康达忍不住问道:“主子您让属下调查这些,是想揭发他们吗?”
“我还没想好。”王庾有点惆怅。
王康达又说:“若是您揭发这件事,虽说韩生作弊是情有可原,但他也会受到处罚。
“若是取消考试资格或是更严重的处罚,韩生这辈子就完了。”
韩生乃一介文弱学子,不会武功,不能入伍。要想改变现状,除了读书考科举这一条路,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而且,他本身就很聪明,适合读书。若是这件事揭发出来,韩生这辈子大概只能子承父业,一辈子辛劳耕作。
听见王康达的话,王庾就更惆怅了。
保住韩生,其他作弊的考生就得不到惩罚,郭行方等官吏也得不到应有的惩罚,将来会有更多的寒门学子受其害。
揭发这件事,那么韩生与其他人一起受罚,他这辈子就休想再踏入仕途。
毁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虽然韩生犯了错,但毕竟事出有因,其品行还是很纯良。
这样孝顺纯良的人,总不能一点改错的机会都不给他吧?
良久之后,王庾说道:“再让我好好想想。”
......
第494章 你愿意吗
第二天,王庾吩咐王康达:“你去搜集证据,我去看看韩生。”
她想了一晚上,决定还是亲自去探一探韩生的为人,再做决定。
这日上午,王庾假装路过的人去韩生家里讨水喝。
“咚咚咚。”
王庾一敲门,木门就开了条缝。
“有人在家吗?”王庾探头往里看,大声询问。
她的目光扫过木门,发现木门坏了,没有栓门栓。
又往里面看,外室有两个破旧的几案,一个几案上摆着几个有缺口的碗罐和茶壶等。
另一个几案上摆着书籍、纸、笔等,书籍整整齐齐地摆着,看得出来主人很爱惜它们,案上还散落着三张纸和一支没有蘸过墨水的劣等毛笔。
几案旁边的地面上,有一根树枝,地上还写了好些字,看起来应该是韩生在地上练字。
王庾环顾四周,除了这些就只有一个破旧的柜子和黑乎乎的灶台,确实是家徒四壁。
“谁?”
韩生从内室中走了出来,看见王庾,目光惊讶:“是你?我在贡院见过你。”
见韩生认出她,王庾露出笑:“是你啊,我记得我们在同一排号舍考试,今天又遇见了,真是有缘。”
提到考试,韩生突然警惕起来:“你来我家干什么?”
“我姓李,排行第七,你可以叫我七郎。”王庾笑眯眯地说:“我在附近游玩,和家人走散了,口渴得很,就想进来讨杯水喝。
“我敲了门的,也叫人了,你没听见,然后门没锁,我才进来的。”
王庾又解释了一句:“我实在是太渴了,才进来的,你不会介意吧?”
见她表情真挚不似撒谎,韩生放松了警惕,他看了眼王庾身上的衣服,然后低头看向自己衣服上的补丁,突然就局促起来。
“我……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给你倒碗水。”
“不嫌弃,不嫌弃,你能给我水喝,我就很感激了。”王庾连忙说道。
听她这样说,韩生才走到几案上,挑了一个最干净最完整的碗,给王庾倒了一碗水。
“给你。”
“谢谢。”
王庾低头看了眼那碗水,没有犹豫,一口气全喝光了。
看见她的举动,韩生有点诧异。
面前这位小郎君一看就是出身不凡,居然不嫌弃他家的碗脏,也不嫌弃他家的水?
“咳咳……大郎,谁来了?”
内室传来一阵咳嗽声,然后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女声。
王庾知道这是韩生的母亲刘氏,他的父亲被张大夫接去了保宁堂,方便治腿。
“阿娘,是……”韩生望着王庾,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王庾绕过韩生,走到外室与内室相接的帘子处,柔声说道:“娘子,我是李七郎,我也是这次童子科的考生,算是……大郎的同窗吧。”
“同窗啊……咳咳咳……大郎你好好招呼……”
听她说话难受,王庾连忙说道:“娘子快别说话,您身体不舒服就好好歇着,我和大郎在外面说说话。”
“咳咳……好。”
王庾走到书案前,席地而坐,一面跟韩生说话,一面打量书案上的纸:“你还没说你姓什么呢?”
书案上散落着三张纸,纸上写满了诗,其中一张纸上还有批注,应该是教书先生的批注。
“我姓韩,你……”
“韩大郎,我想跟你交流一下考童子科的心得,你愿意吗?”
“……好。”
王庾主动拾起地上的树枝,在另一块空地上写了起来:“我那天做这道题的时候有点疑问……”
韩生被她吸引,在她身旁坐下,看向地面。
听见外面的讨论声,刘氏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撩起帘子一角往外看。
“咳……”
刘氏连忙捂住嘴巴,把咳嗽压了下去。
她看着外面两个小人儿坐在地上,每人拿树枝各写一会儿就递给对方,嘴里侃侃而谈,看起来十分融洽。
笑容爬上刘氏那憔悴的脸庞,给她增添了几分光彩。
“那纸上的诗是你作的吗?”
“让你见笑了。”
“不,我觉得那些诗很好,比我作的诗要好。”
“七郎抬举了。”
“你长大后想做什么?”
“做官。”
“为什么?”
“因为这样我就能照顾阿耶和阿娘,还有村里其他的人。”
“那需要很多的钱,我父亲说做官的俸禄不高,除非做贪官,否则没什么钱。”
“不不不,我不要很多钱,能温饱就足矣,我就是想做官,为村里的人做点事情,他们太苦了……”
王庾见他脸上露出了不符合年纪的悲悯,心中触动。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七郎……”
“七郎……”
王庾放下树枝,缓缓地站起来:“我家人找到我了。”
说着跑到门口,冲外面喊道:“我在这里。”
很快,两名护卫出现在王庾面前。
“你们来得正好,我刚才把韩大郎家的门弄坏了,你们快修一下。”王庾指了指门栓那里。
护卫:“……”
出来之前,主子没说还要修门啊……
韩生看见王庾指的地方,连忙说道:“不,那本来就是……”
“呀,你们还买了吃的呀,我正好饿了。”
王庾从护卫手中拿过纸包,就走到放碗罐的几案上拆了起来,嘴里招呼着韩生:“韩大郎,快过来,我们一起吃。”
两名护卫对视一眼,认命地去修门。
韩生毕竟只是一个十岁孩童,食物的香味吸引了他,他不由自主地朝着王庾走去。
王庾将其中一个纸包递过去:“这个给你阿娘送过去吧,她也该饿了。”
韩生看了她一眼,道谢后捧着纸包往内室走去。
送了吃食给母亲,韩生放心地跟王庾共享美食。
王庾吃得很慢,也吃得很少,见护卫修好门,就对韩生说:“我该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说完就带着护卫走了。
还没来得及送客的韩生:“……”
“……大郎……咳咳……”
“阿娘,我来了。”
刘氏紧紧地握着韩生的手,有点激动:“大郎,咳咳……你怕是遇上贵人了。”
……
王庾回去之后,把韩生作的诗默写出来,拿去给袁天罡看。
“师父,您觉得这几首诗怎么样?”
袁天罡接过诗看了起来,看到后面不住地点头:“嗯,虽然文字稍显稚嫩,但意境深远,看得出来志向不小。”
他抬起头:“这是你作的?”
“不是,一个朋友作的诗。”王庾在他对面坐下:“师父,您透过这几首诗,能看出作诗者的品行吗?”
袁天罡:“不如你把他的名字告诉我,我给他算一卦。”
王庾:“……”
第495章 死不悔改
在见识过韩生等一干寒门学子的艰辛后,王庾决定做一件事。
她把袁天罡和张神医召集在一起,跟他们商量:“我想开学堂,不收学费,不收书籍费,免一切杂费,只招收贫苦的学子。
“两位师父,我这个主意可好?”
袁天罡捋了捋胡须:“这是善道,为师支持你。”
张神医皱起了眉头:“主意好是好,但你这样做,要很多的钱,你有吗?”
“嘿嘿~”王庾搓着手,讨好地看着他们:“既然两位师父都赞同,那就请慷慨解囊,出个份子钱吧。”
两位师父:“……”
张神医摸了摸腰间佩囊,突然朝王庾伸出手:“不是说治好你的手疾有十万两黄金吗?拿来。”
承诺他的事情是做到了,但是诊金还没给他呢。
张神医动了动手掌,示意王庾交钱。
王庾抬头望天,那是李七郎承诺的,可不是她承诺的。
当然,她不能这么说。
“怎么?想赖账?”张神医挑了挑眉梢,抽回手起身:“老夫找你父亲去要,贴了告示的,你们别想耍赖。”
“等等。”
王庾叫住他:“师父,您应该还记得您把我的耳朵治坏过吧?”
提起这件事,张神医就感到耻辱,想他堂堂神医,治病从未失手过,那次居然给徒弟治手疾的时候把徒弟的耳朵给治坏了。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他还有何颜面?
“休想拿这件事相抵,老夫已经把你的耳疾治好了。”虽然他对黄金不感兴趣,但他应得的还是要拿回来。
王庾勾了勾唇角:“这两件事当然不能相抵,但是您还记得那一天您打碎了我的一个花瓶吧?”
“那又如何?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花瓶,老夫赔你一两黄金,足够你买十个花瓶了。”
“不不不,那可不是普通的花瓶,那是御赐之物。”王庾笑盈盈地望着他:“御赐之物,无价之宝,区区十万两黄金,赔偿不了。”
“哈哈……”袁天罡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张老儿,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张神医瞪过去:“少幸灾乐祸。”
又对王庾说:“你说是御赐之物就是御赐之物啊?老夫不信。”
“信不信由您,反正十万两黄金就当您赔偿花瓶的钱了。”
“你……”张神医气得指着她骂道:“你就是个小无赖。”
王庾朝他拱了拱手:“都是师父您教导有方。”
张神医:“……”
“哼,你也休想从老夫手中拿到一个铜子儿。”
张神医拂袖而去。
袁天罡看得不亦乐乎,待张神医走了,便收起笑,对王庾说道:“你虽然是个女娃,但有此胸襟,为师感到很欣慰。
“为师愿意倾尽所有支持你的想法,只不过为师的积蓄并不多,恐怕帮不了你太多。”
王庾浅浅笑道:“师父您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了,不用您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以后您要是有空的话,就教教那些孩子。”
“这个自然没问题。”袁天罡满口答应。
就这样,王庾风风火火地把王康达叫来:“你去找个好地方,我准备先在益州开个学堂。
“一切费用你自己去账房支取,少了你再跟我说,我来想办法。”
……
离放榜的日子越来越近,关于郭行方的事情,王庾也做出了决定。
她吩咐王康达:“你去挑选一个隐匿功夫最好的人,让他把这封信悄悄送到郭行方手上。”
王康达接过厚厚的信,立即去办。
这一晚,郭行方的心腹拿着一封信急匆匆地赶往书房。
“阿郎,刚才有人把这封信塞给属下,还对属下说了四个字……”
说到这里,心腹走到门口,往外探头看了看,然后关闭房门,再次回到郭行方跟前,小声说道:“那人对属下说了尚书作弊四个字。
“属下想去追时,那人已经跑了,只留下这封信。”
说完,将手中的信递给郭行方。
郭行方听到“尚书作弊”四个字时就变了脸色,此时迫不及待地拿过信,拆了信封看了起来。
越看就越心惊,这人居然掌握了这么多的证据?
“……望郭尚书及时收手,保证榜单的公平公正,否则,吾将汝之罪行公之于众。”
郭行方一掌将信拍在案上:“这是要威胁我?”
心腹隐隐猜到自己的主子被人抓住了把柄,很是担忧:“阿郎,我们该怎么办?”
郭行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支走了他:“此事不要声张,你先下去吧,让我好好想想。”
心腹退下。
郭行方拿起信,从头至尾又认真看了一遍。
他想了想,从柜子里找出名单,盯着上面的名字看了起来。
“公平……公正……”他嘴里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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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到了放榜的日子,很多人都挤到告示处,踮起脚尖在榜单上找名字。
韩生也早早地等在这里,当官吏贴好榜单后,他就迅速冲到了最前面,张大了双眼去找自己的名字。
从榜首看到榜尾,他的名字都没有出现。
他不甘心,从头至尾又看了两遍,最后垂着头离开了。
不远处的王康达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榜单抄了下来。
当王庾看见这份榜单时,脸色气得铁青。
“啪!”
王庾一巴掌拍在榜单上:“这个郭行方……简直是死不悔改。”
她给了他机会,只要他按照考生的真实水平,拟出一份公平的榜单,她就暂且放过他。
没想到郭行方一意孤行,将贿赂他的那些考生全放在了榜单上,而韩生被他刷了下去。
她试探过韩生写的答案,完全能通过考试,况且找韩生帮忙代写答案的那位考生也在榜单上。
既然这人能上榜,韩生就没理由不上榜。
“嘭。”
王庾一拳锤下去:“我要去揭发他。”
“主子,这不妥吧?”王康达劝道:“郭行方诚然很可恶,但这份榜单有一点还是很公允的,那就是您的名字在榜首。
“郭行方还算有眼力,没有埋没您的才华。
“既然您已经上榜,咱们的目的也达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您就不要管了吧。
“反正以这些人的学识去长安参加省试,他们也通不过。”
“不行,作弊之风必须制止。”王庾语气坚定。
假如郭行方能及时收手,知道畏惧,她放过他们心里还好受一点。
但如今郭行方一点都不知道畏惧,还堂而皇之地把所有贿赂过他的考生都放在榜单上,可见品行有多恶劣。
“把你搜集的证据拿给我。”
……
第496章 给我端了
放榜的第二天。
“咚——咚——咚咚——”
益州刺史府衙前的大鼓被人敲响,其声浑厚深远,传至四方。
很快,府衙前就围聚了一群百姓,他们盯着击鼓之人以及他身边的小郎君,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官差从府衙中走出来,大喝:“谁人击鼓?”
击鼓之人停下击鼓,看向了身边的小郎君。
小郎君正是王庾,她没有回答官差的问题,而是面向百姓,高声说道:“吾乃童子科解试榜首——李庾,今日前来状告益州道行台尚书郭行方知法犯法,收受贿赂,帮助考生作弊。
“望刺史严惩涉案官员,重开解试。”
这番话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什么?郭尚书竟然收受贿赂,帮助考生作弊?”
“作弊的考生是谁?”
“没想到郭尚书竟然是这种人?这等有辱斯文的事情,一定要严惩。”
......
官差见形势控制不住,立刻让同伴去通知刺史。
“既然是告状,那就进来吧。”官差的声音很冰冷。
王庾丝毫不惧,跟着官差走进了府衙。
升堂之后,王庾毕恭毕敬地将状纸递上去,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益州刺史。
益州刺史没想到告状的是个少年郎,而且少年郎状告的人是官职比他高的郭行方,不由地为少年郎的勇气感到叹服。
他仔细看过状纸后,问道:“你可知你状告的是何人?”
“知道。”王庾从容回答:“我状告的是这次参与作弊的所有官吏,其中的首犯就是益州道行台尚书郭行方。”
“你有什么证据?”
王庾双手奉上证据:“这就是证据,请刺史过目。”
官差从她手中接过证据,放在益州刺史面前的案桌上。
益州刺史认真地翻看起来,越看到后面,脸色就越难看,也不知道这个少年郎是如何拿到这些证据的?
有了这些证据,主考官郭行方和两位副考官以及贡院的一干官吏等都逃脱不了干系。
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刺史,郭行方是行台尚书,官位远在他之上,他还没有这个能耐去审上司。
益州刺史沉思过后,高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本官需仔细调查,若你所言之事皆为事实,本官即日开堂审理,现在,你且家去静候消息。”
连传唤郭行方过堂问话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父母官,呵呵,王庾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不过,没关系,她现在不着急。
“是,望刺史早日查明真相,还益州学子一个公平公正的考试环境。”
王庾挺直了腰背,大摇大摆地走出府衙。
在她走后,益州刺史连忙派人去通知郭行方。
“原来是他。”
郭行方得知这个消息后,脸上充满了鄙夷:“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也想跟我作对?”
幸好他当时没有被吓得改写榜单......
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娃娃,能奈他何?
“阿郎,不好了......”
心腹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顾不得行礼,就将手中的东西放在郭行方的书案上:“阿郎......您快看看这个......”
郭行方见他慌乱的样子,顾不得责备,就看向了书案上的东西。
书案上摆着的是时闻报,郭行方对此物并不陌生,自从时闻社在益州开起来后,他也会偶尔去里面逛一逛。
而铺子里的时闻报,他每日都预定了,通常都是时闻社的伙计送到他府上,他每天看看,用以解闷。
但今日的时闻报与往日的不同,没有分成好几个板块,通篇都是他收受贿赂参与作弊的消息。
时闻报前后两面画满了考场的情况,从他假模假样地训斥带手抄的三位考生,到他口试那三位考生背诵,再到他分发试题后亲自提点考生,画面呈现得十分详细,就连他和这几位考生的相貌都画得如同真人。
还有贡院小吏参与作弊以及恐吓李七郎的场景,甚至是更衣室中的窃窃私语都画了出来,场景真实,不由得人不信。
郭行方看完整张时闻报后,脸色已经难看到无法形容,他一掌拍在书案上,吼道:“谁允许时闻社卖这个的?去,给我把他的铺子封了。”
心腹小心翼翼地回答:“启禀阿郎,时闻社没有卖这份时闻报,而是时闻社免费送给全城百姓看的。
“属下已经打探过,自从这个李七郎从府衙中走出来,时闻社就开始发放这份时闻报,这会儿,估计全城百姓都知道了这件事。
“属下猜想,这份时闻报定然是李七郎让时闻社印刷的,说不定时闻社就是李七郎他们家的产业。”
“可恶!”
郭行方又一掌拍了下去:“好,很好,李庾,我记住你了。”
“召集人手,去把时闻社给我端了。”
心腹没有动,迟疑着问:“阿郎,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去端了时闻社,恐怕不妥吧?”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恼羞成怒,挟私报复......
“我叫你去你就去。”郭行方大吼。
心腹被他的吼声震了一下,态度更加恭顺:“是,属下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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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时闻社的门前出现了一群官差。
“官差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把时闻社的人都给我抓起来,仔细搜。”
官差一边驱赶百姓,一边见着时闻社的人就抓,所过之处,器物尽毁。
“住手。”
掌柜闻讯赶来:“敢问这位官差,为何打砸我的东西,伤我的伙计?”
为首的官差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其他的官差继续打砸铺子里的东西。
掌柜眼色一冷,高声说道:“如此蛮不讲理,定然是土匪冒充的官差,都给我上。”
一声令下,伙计们顿时亮出了真本事,反手抓住官差,就是一顿暴打。
“啊......”
惨叫声充斥着整个铺子,传到了街上。
百姓们闪着好奇的目光,围在铺子门口看热闹。
“这些人真的是土匪冒充的官差吗?”
“没想到时闻社的伙计这么厉害啊,居然打得过土匪,真是佩服,佩服。”
“什么土匪?这些官差是真的官差,我在衙门里见过他们。”
“啊?时闻社的人这么猛,连官差都敢打?”
“这些伙计平日里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打起架来这么凶猛,真是小看他们了......”
见不远处围满了人,喧嚣声不断,张神医停住回去的脚步,转身就往热闹处走去......
第497章 得罪不起
“嘭嘭......”
官差们相继摔在地上,被伙计们踩在脚下。
“别......打了......”
为首的官差趴在地上,背上的脚如同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奋力掏出一块腰牌,高高举起:“我们......是真的......官差......”
“呀,还真是官差,不是土匪冒充的呀......”人群中传来惊讶声。
见状,掌柜冲众伙计喊道:“都住手。”
伙计们立刻放开那些官差,退到掌柜身后。
掌柜假装诧异地说:“哟,您还真是官差啊?那我刚才问您为什么砸我的铺子,伤我的人时,您为什么不出声呢?
“什么都不说就把我的铺子毁成这样,我还以为是土匪进城了,没想到却是官差......”
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为首的官差脸黑得如同墨汁:“你们时闻社散布谣言,毁谤朝廷命官,尚书命我等前来抓捕你们归案。”
“是吗?敢问是哪位尚书派你们前来?”掌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为首的官差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报郭行方的名头。
“少废话,跟我们去衙门就是了。”
掌柜毫不畏惧,从容说道:“那就请您出示抓捕文书。”
为首的官差又是一顿,抓捕文书?他自然没有。
往外看了眼,他咬牙道:“你等着。”
“我们走。”
官差们灰溜溜地走了。
掌柜走到门口,朝众人抱拳:“对不住,让各位受惊。时闻社是依法营生,不惧贪官酷吏,鄙人更是遵纪守法,从不做违法之事,所以各位尽请放心,待鄙人将铺子收拾一番,还请各位赏光,进来逛一逛。”
人群中有人回应:“掌柜的豪爽,我们自然要光顾的。”
“多谢,多谢。”
掌柜转身进入铺子,吩咐伙计收拾残局。
百姓们见没有热闹可看,渐渐地散去。
张神医深深地看了眼掌柜,然后转身离去。
岂知没走多远,就见前方有人一边往他的方向跑,一边大声喊道:“来了,来了......”
这人跑得很快,如同一阵风似的从张神医身边跑过,径直朝着时闻社跑去。
下一刻,后面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身着戎装的军人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街道上,他们去的方向正是刚才喊叫之人跑的方向。
周围的百姓怔愣过后,八卦之火又在眸中熊熊燃烧起来,抬起脚就跟上了军队。
看见军队停在时闻社门口,百姓们交头接耳地谈论了起来。
“瞧瞧,我刚才说得没错吧,派官差来找时闻社麻烦的就是郭尚书,官差搞不定,就派了军队来,这么跋扈,整个益州城也就只有郭尚书干得出来。”
“嘁,那些人还没有表明身份呢,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是郭尚书派来的?可能是窦总管派来的呢。”
“我敢打赌,定然是郭尚书被李七郎揭穿,恼羞成怒,所以才派官差和军队来找时闻社的麻烦。”
“结论不要下得太早,我们看下去就知道了。”
......
为首的统领没有下马,他高高地坐在马背上,大声宣布:“时闻社的人勾结盗匪,十恶不赦,来人啊,把他们都抓起来。”
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士兵立即如潮水般涌进时闻社。
然而下一刻,这些冲进去的士兵慢慢地退了出来。
众人正感到疑惑时,就看见一名青衣男子从时闻社里走了出来,他手中举着一块令牌,那些士兵正是畏惧他手中的令牌才退了出来。
统领看见那块令牌,脸色大变。
青衣男子收起令牌,冷声道:“想要污蔑时闻社,那就拿出真凭实据来,或者出示抓捕文书,否则,你们谁也别想踏进时闻社一步。”
一阵煞气袭面而来,统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想起刚才看见的令牌,他犹豫了。
没想到时闻社的来头这么大......
可是,郭尚书让他今天务必把时闻社端了,他该怎么办?
双方陷入了僵持。
......
益州刺史拿着那张状纸在屋中走来走去,不时地抬手擦拭额头上的汗。
仔细去听,还能听见他低低的声音:“怎么办,怎么办......”
候在一旁的主簿被他绕得头晕,便出声说道:“既然李七郎提供了证据,您就应该依法抓捕郭尚书。就算不抓人,也应该传唤郭尚书到衙门来问话。”
“当然不行。”益州刺史断然拒绝。
主簿好心提醒他:“您若是这样一直拖着,不采取行动,百姓们会对您失望的,到时候您的政绩也会受影响。”
益州刺史脚步一顿,民心不能失,但郭尚书,他也得罪不起啊......
“刺史既然下不了决心,就把这件事禀报总管吧。”
对啊,他还可以把这件事禀报给窦轨,窦轨是益州总管,统领益州所有官员,由他出面审理此案,最合适不过了。
“好主意。”益州刺史赞了一句,随即吩咐道:“你去看看窦总管从军营回来了没有,他若是进城,立马来报。”
“是。”
......
郭府。
“人抓了吗?”
看见统领走进厅内,郭行方迫不及待地问道。
统领不敢与郭行方对视,垂下头:“时闻社的背后不简单,他们拿出了秦王府的令牌,属下不敢轻举妄动,就没有抓人......”
郭行方听到“秦王府”时,怔了一下,随即哼道:“秦王的人又能怎样?他们现在要对付我,当然要把他们都抓起来。”
“可是他们武功高强,而且很多百姓看着,我们又没有抓捕文书,也没有证据,而且......”
统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郭行方打断了:“没有文书怎么了?没有证据又怎么了?只要把人抓住,酷刑之下,还怕他们不会签字画押吗?”
郭行方气得不行,忍不住骂道:“蠢货,一群蠢货。”
统领面色难堪,忍着耻辱禀道:“总管回城了......”
闻言,郭行方怒气一顿。
半晌后,他挥了挥手:“你先下去吧。”
统领走后,郭行方招来心腹:“事情如何了?”
心腹恭敬回答:“属下派人调查过,李七郎一家来益州没有多久,在益州并无人脉,在朝中也无人脉,府中只有二十几个奴仆,不足为惧。
“不过,张神医和天宫院的袁道长住在李府,他们似乎与李七郎的关系很好。”
郭行方沉吟片刻,眸中闪现凶光:“那就动手的时候,把张神医和袁道长弄晕,不要伤害他们,其他人都杀了。”
“还有,刺史手中的证据给我毁了,速度一定要快......”
第498章 瓮中之鳖
张神医恍恍惚惚地回到李府,又恍恍惚惚地走到了王庾的院子。
“师父,您怎么来了?”
王庾看见张神医有点惊讶,此刻是下午,是袁天罡授课的时间,她正要去袁天罡的院子,就碰上了张神医。
“你为什么去衙门告郭行方?”张神医紧盯着她的脸,语气幽幽。
“因为他收受贿赂,帮考生作弊了呀。”王庾知道这件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就没想着隐瞒他。
闻言,张神医望着她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正在这时,大全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主子,外面来了一群人,二话不说就打伤了门口的守卫,闯了进来。
“看他们的身手,应该是军队的人。”
“师父,您先回院子,我去看看。”王庾匆匆对张神医说完,就往大门方向走。
她的步伐很急,一边走一边询问大全:“他们总共有多少人?带了武器吗?”
“估计有两三百人,各个都带了武器......”
张神医盯着王庾的背影,耳中传来她镇定自如的问话,眼神越来越幽暗。
心中纠结了一会儿,他抬起脚,也朝大门的方向走。
王庾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听见了一阵打杀声,伴随着兵器碰撞的声音。
看见王庾来了,王康达迅速退出战场,对王庾说道:“这些人怕是郭行方派来灭口的。
“之前时闻社传来消息,郭行方派了官差和军队去时闻社找麻烦,最后还是左四拿出秦王的令牌,才吓退了那些人。
“想必是郭行方走投无路,想在窦总管回来之前,先把我们解决掉。”
王庾嘴角划过一抹讥讽:“呵,就凭这些人,也想杀我?”
“去,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军人。”
王庾挥了一下手,王康达和大全等人立即冲进了战斗圈。
除了三合,其他九名玄甲军都在这里,还有王康达等一众公主府护卫,再加上秦王府的护卫,虽然才二十几人,但对付这些人,王庾自认为没有问题。
“秋月,你去后院吩咐一声,让那些丫环婆子都呆在后院,不许出来。”
“是,主子。”
秋月快速往后院跑去,路上碰见张神医,停下来行礼:“神医。”
匆匆行完礼,又往后院跑。
张神医回头看了一眼秋月,继续往前走。
“李七郎,谁借你的胆子,竟然去告尚书?我劝你乖乖投降,这样我兴许会给你留条全尸。”
为首的头领没有看见主事之人,只看见王庾站在廊下,就冲王庾喊道。
“是吗?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王庾满是鄙夷地看着他,右手往前一伸,扣动机关。
“不好。”
头领看见寒光从她袖中射出,慌忙躲避。
“咻~”
袖箭插进了他身后的手下,鲜血自胸膛汹涌而出。
“咻咻......”
袖箭接二连三地射出,不过半刻钟,门口就倒了一片。
“去把我的弓箭拿来。”
眼看着袖箭即将用完,王庾吩咐护卫去拿她特制的弓箭。
护卫动作很快,迅速将弓箭取来,递给了王庾。
郝绶和毛阿贵等五位玄甲军士兵走了过来,他们手中也拿着弓箭。
五人分散在周围,对院中的人形成合围之势,弯弓搭箭,手一松,箭矢疾驰而出。
他们的动作很熟练,射箭很有准头,箭矢总能避开自己人,射进敌人的体内。
“嘭嘭......”
郭行方的人应声倒地,压倒了后面的人,周围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头领见状,心中暗自吃惊,面上却发狠:“都给我上,把他们全杀了。”
壮汉源源不断地从外面涌了进来,王庾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一面吩咐护卫:“把府中的弓箭都取来。”
瞥见秋月过来,王庾冲她喊道:“秋月,去把我房里的兵器拿来。”
这帮混账东西,杀一个,这世间就少一个祸害。
前院的战斗进行得很激烈,李府护卫包括主子以及有武功的秋月都加入了战斗,但他们没有注意到,张神医在远处暗自观察这一切。
就连在院子里等着王庾来上课的袁天罡,也抱着柯兰走了出来,他望着眼前的打斗,神色十分凝重。
或许王庾看见了他们,只是她无暇顾及。
“张老儿,我们回去吧,这里就交给七郎。”袁天罡走到张神医身边,低声说道。
张神医神色复杂地瞥了他一眼,又深深地看了眼穿梭在那群壮汉之间的小小身影,然后抬脚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袁老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七郎的身份?”
“......也不是很早,就比你早一点点。”
“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没问我。”
“......”
厮杀在继续,血腥味从李府飘散而出,传到了外面。
这么大的动静,李府又没有关门,很快就吸引了一大群围观百姓,但看见里面残忍的杀戮,有些人捂住了孩子的眼睛,仓惶远去。
有些人心里害怕被波及,匆匆离去。
有些人虽然害怕,但心中的好奇驱使他们留在了外面观看。
还有些人,心中不忍,朝府衙跑去......
“这个李府是告郭尚书的李七郎的府邸吗?”
“是的,我今天看见李七郎进去了。”
“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郭尚书竟然雇凶杀人?当真是无法无天。”
“窦总管执法严明,等他回城,一定饶不了郭尚书。”
“那可不一定,郭尚书朝中有人,窦总管兴许不会发落郭尚书,不然郭尚书怎么会这么大胆,控制贡院上下作弊又公然杀人?”
“朝中有人又如何,陛下圣明,定然不会容许这等败类祸害百姓。”
“就是,只要这件案子上达天听,陛下一定会惩处郭尚书。”
......
外面的声讨越演越烈,头领想去关闭府门,却发现府门口已经被李府的人占领,而他们被包围在院子中,已经是瓮中之鳖。
“啊......我跟你们拼了。”
头领大吼一声,手握大刀,凶狠地朝着王庾杀了过去。
“兄弟们,今天没有完成任务,我们只有死路一条,跟他们拼了。”
“杀!”
听到他的话,王庾迅速扫视周围,发现对方只剩下数十人,已经倒下了一大半。
看来,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
王庾遂高声喊道:“不要全杀了,留几个活口......”
第499章 何其无辜
“你听说了吗?童子科解试榜首李七郎把郭尚书给告了。”
“这件事已经全城皆知,我怎么会不知道?没想到这个李七郎年纪虽小,倒还挺正直的,堂堂榜首为了其他落榜的考生抱不平。”
“是啊,现在郭尚书正疯狂地报复他,也不知道事情如何了?”
韩生猛然顿住脚步。
李七郎......是那天在他家讨水喝的七郎吗?
“小郎君,看看时闻报吧。”
这时,一名时闻社的伙计走到韩生身边,笑着递上一份时闻报。
他负责这条街道,这个小郎君看着面生,秉着今日人人都要拥有一份时闻报的原则,他决定要把手中的时闻报送给小郎君。
韩生慌忙后退,摆着手道:“不不......不看,我不买。”
这一摆手,他手中的药包就散发出浓烈的药味。
伙计朝着他走去,面上笑容不改:“不用小郎君买,今日我们东家高兴,时闻报免费送。
“您瞧瞧他们手中的时闻报,那都是我们东家送的,不要钱。”
韩生迟疑着去看周围,每人手中都拿着这样一份时闻报,三五成群地交谈着。
又见伙计脸上笑容真挚,他才缓缓伸出手,去接时闻报。
“小郎君若是看得开心,以后常来时闻社光顾哦。”伙计笑呵呵地说完,转身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见伙计真的不收钱就走了,韩生才放下心来,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认真看了起来。
当他看见报上画着小吏递给他白卷,后来又从他手中接过写满答案的试卷时,脸上顿时烧得慌。
虽然上面没有画出他的号房字号,也没有画出他的相貌,更未指名道姓,但他总觉得他的脸就在报上,被全城百姓盯着看。
他们都知道了他作弊的事情......
韩生心中顿时就涌起了一阵羞耻,他一把将时闻报卷成一团,低着头,快步穿过巷子,往城门走去。
李七郎状告郭尚书,还拿出了证据,那他早就知道自己作弊的事情了吧?
他还请求刺史重开解试,为什么?
他都已经是榜首了,重开解试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韩生的心中充满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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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为首的头领被郝绶一脚踢飞出去,又被大全踩在脚下。
至此,郭行方派来的所有人都被撂倒在地。
王庾对王康达说道:“关闭府门,所有人不许进出,把这里收拾一下,这些人带下去,好好审问,拿到他们的供词。”
吩咐完,王庾带着秋月去了张神医的院子。
此时,袁天罡也在这里。
看见王庾,张神医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老实交代,你跟晋阳公主是什么关系?”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那些护卫的身手跟那日在林子中围捕他的那群蒙面人一样。
还有出现在时闻社的青衣男子,他是李府的护卫,他亮出的令牌是皇室的令牌......
王庾带着十分的歉意,对张神医说道:“首先,我为我隐瞒身份跟师父道歉,对不起。”
她深深地作揖,良久之后,才起身。
“我就是晋阳公主,王庾,但李庾的身份,我并没有撒谎,因为陛下确实给我赐姓了,只是我平常还是用自己的本名。”
“哼!”张神医冷哼了一声,依然黑着脸:“你隐瞒晋阳公主的身份,骗我给你治病,就是你不对,不要扯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是,这一点确实是我不对。”王庾承认自己的不对,话锋一转,开始指责张神医:“可谁叫师父您立下那三条莫名其妙的规矩,而我偏偏又占全了。
“我从小就失去了双亲,无人为我筹谋前程,我失聪了,就只能靠我自己。您不给我治病,没关系,我就想尽一切办法,总之一定要让您把我的病治好。
“我不想当聋子,不想被人奚落,不想被人欺负,我想听见这世上一切美妙的声音,我想与人正常交谈,我想好好活着,难道这样也有错吗?”王庾理直气壮。
她之所以这样做,也是被逼无奈。
袁天罡听得动容,但张神医在一瞬间的触动之后,愤怒战胜了他所有的情绪。
“你......”张神医气得胡须颤抖,指着她就骂:“你竟然让老夫打破了自己订下的规矩,在世人面前失了信用,你个小混账。”
见张神医气愤不已,王庾干脆敞开了说:“师父,恕我直言,您那三条规矩毫无道义可言,就算您曾经与皇室有仇,或者曾经受过什么伤害......”
“七郎!”
眼见她越说越不像话,袁天罡喊了她一声,试图阻止她。
“师父,您不要阻止我,今日我就要和他把话说清楚。”王庾对袁天罡说。
然后她无视张神医难看的脸色,继续对张神医说:“我知道您曾经受过伤害,所以才立下这三条规矩。
“对,伤害您的人很可恶,我若是见了,必定会冲上去为您报仇。
“但是从您立下这三条规矩开始,往后的人何其无辜?就比如我。
“我不过就是被李渊收为了义女,与皇室有牵扯,但毕竟不是他的亲生骨肉;我不过就是刚好姓王;我不过就是刚好投生成了一个姑娘......
“难道就因为如此,我一个九岁的孩子就要丧失听见声音的权利吗?
“我从前得罪过您吗?我伤害过您和您的家人吗?您能给别人治病,为什么不给我治病?
“你我之间毫无仇怨,而我却要遭受如此不公平的对待,我王庾又何其无辜?”
王庾越说越愤怒,古铜色的脸颊爬上了一抹红色:“往后何止一个王庾?还有王兰,王红,王蝶......她们若是身患重疾,难道她们就只能等死吗?
“您身为医者,救死扶伤不是您的天职吗?如若每个大夫都像您这样,仅仅因为无法忘怀的伤痛就对生命置之不顾,那您这些日子教导我的话,又有何意义?”
面对她犀利的指控,张神医的脸青白交加,他从牙齿缝中低吼出来:“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痛苦?”
“您说出来,我不就明白了吗?”王庾顺势说道。
“我......”张神医吐出一个字后,犹豫了,他脸上的表情又纠结又痛苦。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不想再提起。
“老夫立下规矩自有老夫的道理,你一个小娃娃,无需知道......”
第500章 好聚好散
“你这个懦夫!”
王庾气不过,忍不住骂道。
“你......你竟敢骂老夫?”张神医暴跳如雷,站起来就朝着王庾冲去。
“小混账,今日老夫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尊师重道。”他扬起手,对着王庾的脸打下去。
王庾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站在原地任他打,她拔腿就跑:“难道不是吗?既然他们伤害了您,那就去报仇啊。”
张神医拔腿就追:“你懂什么?洛阳皇宫守卫森严,纵然老夫有通天的医术,老夫也进不去。”
洛阳皇宫?
难道是杨广和他有仇?
“杨广去年就死了,被人一刀捅死,又被大火烧成了灰烬,死无全尸,惨绝人寰,您满意了吧?”
“他死了关老夫什么事?老夫要的是他的女人死。”
王庾一顿,杨广的女人?
背后一阵风袭来,眼见着就要被张神医抓住,王庾再次加速,从张神医的手下逃脱:“那是皇后吗?”
“我呸,王氏那个恶毒的女人,也配做皇后?”
王氏?
王庾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右手往前一伸:“等等,王氏她已经死了。”
“......”
张神医身体僵住,扬起的手顿在半空中,离王庾的脑袋只差一寸。
“她......她死了?怎么死的?”他脸上的表情又惊喜又难过,看起来十分恐怖。
王庾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一个安全的区域,然后回答他的问题:“去年上巳节,杨广决定和各势力首领同归于尽之前,处死了不少后妃,其中就有王氏。
“因为王氏是李渊的外甥女,杨广十分痛恨李渊,所以对王氏下手很重,王氏是死于凌迟。”
“哈哈......”
张神医突然仰天长笑:“凌迟......死得好......死得好......”
“哈哈......”
王庾见他神情狰狞,状似癫狂,悄悄地走到袁天罡身边,低声问道:“师父,张师父这样......没事吧?”
“唉......”袁天罡长长地叹了口气:“就让他发泄一下吧。”
“难怪他不肯给我治病,还对秦王府的护卫下毒,原来是因为他的仇人是王氏。”王庾恍然大悟。
王氏的母亲是李渊的同母妹,大唐开国后,进封长公主,号同安公主。
因为王氏的死,李渊心怀愧疚,对待妹妹和妹夫十分宠信。
“哈哈......呵呵......”
张神医突然停止笑声,快步穿过院子,进了自己的房间。
“嘭!”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徒留袁天罡师徒和小丫环秋月站在院子里感慨。
“师父......张师父真的没事吗?”王庾迟疑地问道:“他会不会想不开,自杀啊?”
“大仇得报,为何自杀?”袁天罡没好气地说。
王庾:“就是因为大仇得报,又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了,才了无生趣就自杀了啊。”
“......”
袁天罡无语,将手中的柯兰丢给王庾:“抱着。”
这只狗越来越胖了。
他甩了甩有点酸胀的手臂,在石凳上坐下。
王庾低头与怀里的柯兰对视一眼,心道:这只柯基犬真的很安静,周围这么吵居然都不叫。
她抱着柯兰在袁天罡对面坐下,往张神医的房间瞟了眼,然后压低声音问:“师父,王氏是怎么伤害张师父的?
“情仇?灭家之仇?”
听见“情仇”两个字从王庾嘴里吐出来,袁天罡看着王庾的眼神变得很怪异。
“师父,您看我干什么?事情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您还有什么好隐瞒的?”王庾语气急,手上动作也急,一不小心就抓疼了柯兰。
“汪!!!”柯兰冲王庾露出凶恶的表情。
“啊,柯兰,对不起,我抓疼你了。”王庾连忙给它顺毛,又撸了撸它的脖子:“不疼,不疼。”
顺势往上抚摸它的脸:“是不是很舒服啊?乖......”
“汪~”柯兰闭上眼睛,脸上一副享受的表情。
袁天罡眼神一动。
“师父,您倒是跟我说说呀,我知道了事情原委就不会在张师父面前说错话了。”王庾催促袁天罡。
要是不想说错话可以不说,这小丫头分明就是好奇。
袁天罡暗自腹诽了一句,然后斟酌了一下,缓缓说道:“我知道的不多,但你知道也好,免得以后惹张老儿生气。
“张老儿这人重情重承诺,他原配妻子不幸难产去世后,他为妻子守孝了三年,之后没有再娶,独自抚养儿子。
“后来,在他的儿子七岁时,认识一名女子,这名女子就是李渊的外甥女王氏。
“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王氏进宫之前,害死了张老儿的独子。
“那时,张老儿的独子正准备考童子科,没想到就在考试的前一天,他就......”
提起张神医的儿子,袁天罡的脸上充满了惋惜:“那孩子既聪明又机灵,五岁就能认药材,七岁就能作诗,熟背十经。
“教他的先生曾说,此子若是去参加童子科,必定是榜首。
“只可惜......”
听完之后,王庾唏嘘不已。
正在这时,秋月禀道:“主子,王长史来了。”
王庾往院门口一看,发现王康达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叠纸。
“师父,张师父情绪不稳定,就劳烦您多看顾一下,我忙完就过来看你们。”
王庾起身告退。
走出院门,王庾问王康达:“如何?”
“他们都招供了。”王康达将手中的供词递过去。
王庾随意地翻了翻,吩咐道:“去把府中所有的护卫都召集起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秋月,你去把所有的丫环和婆子也叫到前院去。”
过了一会儿,李府所有下人齐聚在前院。
王庾站在台阶上,一一扫视众人。
直把众人看得忐忑不安,她稚嫩而又威严的声音才响起来:“有一件事,之前我在养病,忘了告诉大家。
“从你们跟随我走出长安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已经成为了晋阳公主府的人,你们的主子把你们的卖身契都给了我。”
看见那些奴仆变了脸色,王庾缓和了语气,“当然,如果你们不想跟着我,我可以放你们离开,卖身契我也会给你们。
“我要的是能互相信任的人,而不是惦记旧主的人。
“是去是留,你们自己决定,决定好了,我会给离开的人一笔钱财,就当是我们主仆一场,好聚好散。”
闻言,那些奴仆面面相觑,颇有点不知所措......
第501章 全力扶持
乱世之中,能活下来就是一件幸事,何况他们还有一份安稳的差事。
众奴仆暗自在心中衡量,这几个月以来,他们跟着晋阳公主,活儿轻松,月例比从前多,时不时还有赏赐。
平时,晋阳公主待他们也很和善,大部分时候,都会询问他们的意见。
最重要的是晋阳公主府只有王庾一个主子,且主子年纪小,事情不多,府中也没有勾心斗角,他们呆着轻松自在。
“当然,留下来的人,我也不会亏待他。”
王庾扫视那些奴仆一眼,给他们充足的时间考虑,然后转向大全、左四那些护卫:“对于你们这些上过战场的人来说,入我府中确实有点委屈你们。”
大全笑嘻嘻地说:“不委屈,不委屈,能跟着公主是属下的荣幸。”
他本就没有通过玄甲军的选拔,后来是公主跟秦王说情,他才能进入玄甲军,跟着秦王上战场,立下战功。
如今就算他编入公主府,身上的战功也依然在,对于公主,他是感激的。
何况,他们这十人是被陛下赐给了公主,就算他们有意见,也不能违背圣意。
郝绶等其他玄甲军士兵勉强笑了笑,跟着说了句:“公主言重了。”
左四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些人当中,他跟着王庾的时间最长,可那是秦王派他去的。
虽然因为王庾,他从暗卫转为了明卫,但他始终都是秦王的人,没想到秦王不声不响就把他赐给了王庾。
想到这里,左四心中有点难受。
王庾将他们的神色收入眼底,高声说道:“虽然陛下和秦王把你们给了我,我当时推辞不掉,但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和他们一样,要去要留都由你们,你们离开,我也会给你们一笔钱财。
“若是你们要回原处,我也会为你们去向陛下和秦王说情,看在你们一路护我治好病的份上,我相信陛下和秦王会答应的。”
众人互相看了看,神色很复杂。
陛下和秦王之所以把他们赐给公主,是因为对公主的爱护,他们助公主治好病是职责所在。若是他们回去跟主子说不想跟着公主,主子会如何想?
再说主子把他们给了公主,又收回去,那主子在公主面前也失了威信,到时候他们回去,主子岂会对他们有好脸色?
“当然,你们留下来的话,想立战功、想当将军亦或者是想当官,只要你们有能力,我一定会全力扶持。
“在我王庾这里,你们不是手下,不是奴仆,而是我的伙伴,是往后和我一起并肩作战的亲人。
“我信任你们,也希望你们能信任我。”
此言一出,众人皆动容。
再回想这一路来,王庾和他们之间的相处,众人不再埋怨,不再犹豫,跪下齐声道:“我等愿追随公主,誓死效忠公主。”
王庾露出满意的笑容:“都起来吧,从此往后,在我面前,不许下跪,不许自称‘奴’,我们是亲人,都随意些。
“当然,在外面,不许失了分寸,免得被人攻讦。”
“是。”众人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这一刻,众人身心放松,言行随意了很多。
大全抛开尊卑,笑嘻嘻地问:“小庾儿,那个童子科榜首的李庾李七郎就是你吧?”
听见这话,众人皆看向了王庾。
李庾状告郭尚书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他们也听到了风声,何况刚才那些凶徒指明了是找李七郎的麻烦,想不知道都很难。
王庾点了点头:“没错,是我。”
见她承认,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变得敬佩。
“小庾儿,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去参加科考,还考了个榜首,简直不是人。”郝绶发出了惊叹声。
大全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呢,小庾儿原本就是晋阳神童,在益州考个榜首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众人叹服不已,只有毛阿贵踟蹰着说:“公主,您女扮男装化名李庾去参加科考,算是欺君之罪吧?”
闻言,众人皆变了脸色,欺君之罪是死罪啊。
王庾笑了:“陛下早前赐予我李姓,但是我没改,一直都是用原来的名字,所以名字上没有欺君。
“若说女扮男装,那是贡院的人没有检查出来,是他们无能,不怪我。
“再说,这点小事,陛下不会放在心上,你们不必担心,相信我,没事的。”
听到王庾的保证,众人安心不少。
不过下一刻,王庾的神色变得严肃,郑重地对众人说:“诚然我有办法应对将来的事情,但是现在,我希望晋阳公主就是李庾的事情不要泄露出去。
“将来,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亲自跟陛下说。”
众人肃然,齐声应道:“我等定会为公主保守秘密,不会泄露半个字。”
“好,接下来该我们行动了。”
......
半个时辰后,听闻窦轨已从军营回来,王庾挑了几个没有在窦轨面前露过面的人,带着那几个活口去了窦府。
“阿郎,门卫来报,李庾求见。”下人向窦轨禀道。
窦轨挑了挑眉:“哪个李庾?”
旁边的心腹侍卫提醒道:“阿郎,就是这次童子科的榜首。”
“哦,是他啊。”窦轨语气淡淡:“带他去花厅,我稍后再来。”
说完,顺手拿起案上的时闻报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把窦轨吓了一跳。
他不过才离开三天,益州城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窦轨看完时闻报,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他吩咐道:“去把管家叫来。”
很快,管家就来到了窦轨的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窦轨扬了扬手中的时闻报。
管家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如实禀道:“今儿一大早,这个李七郎就去了府衙,向刺史状告郭尚书收受贿赂、指使副考官与贡院一众官吏帮助考生作弊,并且要求刺史严惩这些涉案官吏,重开童子科。
“这份时闻报,全城百姓人人都有一份,听说是时闻社送的,不要钱。
“现在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就在刚才,小的收到消息,说是郭尚书派了两拨人去找时闻社的麻烦,但都无功而返。”
无功而返?
郭行方也有这一天?
窦轨想了一下,又问:“这份时闻报,是李七郎让时闻社做的?”
“听说时闻社是李家的产业......”
第502章 鞭子惩罚(打赏加更)
管家正在向窦轨禀告,前院管事来到门外,大声禀道:“阿郎,刺史求见。”
“来得正好,请刺史去花厅。”
窦轨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说。”
管家遂跟了上去,继续禀报。
而王庾刚在花厅内坐下,就看见窦府管事领着益州刺史走了进来。
她连忙起身,叉手行礼:“李某见过刺史。”
“你也在啊。”益州刺史语气淡淡,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李七郎来总管府干什么?
莫不是见他没有动作,就来向总管告状?
想到这里,益州刺史停在门口不远的位置,双眼紧紧地盯着门口。
于是,当窦轨的身影刚出现在门口时,益州刺史就迎了上去:“下官见过总管。
“启禀总管,下官有要事禀报,今日童子科榜首李庾状告郭尚书收受贿赂......”
窦轨还未坐下,益州刺史就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并且呈上状纸:“这是李七郎的诉状。”
“嗯。”窦轨轻轻地应了一声,从他手中接过状纸。
此时此刻,王庾才找到机会给窦轨见礼:“李某见过总管。”
虽然王庾乔装了一番,但以防万一,王庾还是压低了嗓音,用一种略带沙哑的声音跟窦轨说话。
窦轨看完诉状,将其放在一旁,然后看向了王庾:“这份诉状是你请人写的?”
“不,是我自己写的。”王庾如实回答。
请别人写要花钱,她现在的钱都用来建学堂了,哪有多余的闲钱去请人写诉状,当然是自己动手了。
闻言,窦轨多瞅了王庾两眼:“嗯......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文笔,当得起榜首的名号。”
赞了王庾一句,窦轨话锋一转,又问:“你可知重开童子科,榜首就不一定是你了?甚至你也有可能通不过童子科。
“若是如此,你还要告郭尚书吗?”
“告,当然要告。”王庾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说道:“只要无人作弊,就算童子科重开十次百次,我也能通过童子科。”
少年郎好自信,也好大的口气。
窦轨为她的自信感到赞叹,不再说其他,而是直接问道:“你今日来找我有何事?”
闻言,王庾拿起刚才放在案上的匣子,双手奉上:“两个时辰前,有一伙歹徒闯进我府中,他们手持利刃,见人就杀。
“我府中护卫不得已自卫,在自卫过程中,有些歹徒丧了命,还有些歹徒被我府中护卫所擒获。
“之后,我命人审问了这群歹徒,他们皆说是受郭尚书指使,前来杀我灭口......”
益州刺史脸色一变,再看向王庾时,她已经将匣子打开:“这就是那些歹徒的供词,请总管过目。”
听完王庾的话后,窦轨的脸色很难看,他示意心腹侍卫把供词拿来给他看。
看完后,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郭行方这个家伙,仗着朝中有人,就嚣张跋扈。
但自从他来到益州后,在他严厉的法治手段之下,郭行方收敛了很多,明面上不敢做违法之事,对待他也毕恭毕敬。
虽然郭行方背后还是小动作不断,但是想到郭行方背后的人,又加之没有充分的证据,窦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
没想到今天,郭行方趁他不在城内,居然明目张胆地私闯民宅去杀人?
还私自调动军队,真是好大的胆子。
“嘭!”
窦轨一拳锤在案上:“真是岂有此理,来人啊,去把郭行方给我带过来。”
心腹侍卫正要行动,就被人叫住了。
“且慢。”
益州刺史叫住侍卫,然后一脸惭愧地对窦轨说:“启禀总管,那个......那个......”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要说的话。
窦轨看得烦躁,喝道:“有什么话快点说,不要耽误正事。”
这一喝,声如暴雷,把益州刺史吓得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总管恕罪,下官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一群蒙面人,他们把李七郎呈交的证据抢走了......”
他以额贴地,慌忙请罪:“是下官无能,没能保住证据,请总管降罪。”
窦轨望着他抖成筛子一样的身体,心中的愤怒腾然而生,抄起放在一旁的鞭子就抽了过去。
“啪!”
“废物,证据都保不住,还做什么官?”
听见这话,益州刺史抖得更厉害了,顾不得背上的痛,再次请罪:“下官有罪,请总管息怒,看在下官这么多年勤勤恳恳的份上,请总管给下官一次机会。
“下官已经派人去追证据,相信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把证据找回来......”
“呵~”
窦轨发出一声嗤笑,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证据被抢,他们还会等着你去追回?
“早就被销毁了,蠢货。”
“啪!”
又是一鞭子。
鞭子落在益州刺史的背上,顿时就多了一道血痕。
王庾看得心惊,出声劝阻:“总管,刺史诚然办事不力,但好歹也是一州刺史,您这样动私刑,恐怕不妥吧?”
“怎么?毛还没长齐,就想教我怎么做官?”窦轨扭头看向王庾的眼神充满了杀气。
“李某不敢。”王庾垂下眼眸,不敢与他对视。
窦轨的严酷,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犹豫了一下,王庾还是决定说出来:“启禀总管,李某手中还有一份证据。”
为了以防万一,她准备了两份证据,没想到郭行方这么大胆,居然当街抢证据。
闻言,益州刺史双眼一亮。
然而窦轨只是顿了一下,随即又扬起了手中的鞭子,重重地抽了下去。
“就算你还有证据,他失职也要受到惩罚。”
又抽了几鞭子,窦轨方才停手,而益州刺史已经痛得整个身体都趴在地上。
他的额头上、脸上都是汗水,身体微微颤抖,即使痛得无法言喻,他也没有发出一声喊叫,始终咬着牙关。
因为他很清楚,若是他痛喊出声,窦轨会打得更重。
“看在李七郎手中还有证据的份上,这次就不撤你的职了,若有下次,哼......”
窦轨最后的那一声,令益州刺史心惊胆战,想起窦轨的外甥,他心里就控制不住地恐惧。
他不想死。
益州刺史艰难地爬起来,跪好:“多谢总管宽恕,下官往后定当恪尽职守,不会再出差错......”
第503章 洗清冤屈(海豚在陆地白银盟主)
郭府。
“真是天助我也,哈哈......”
郭行方将证据全部丢进火盆中,亲眼目睹证据化为了灰烬,他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没有证据,看你们能奈我何?”
郭行方收起笑,转向一旁的幕僚赵德言:“事情办得如何了?”
赵德言恭敬回答:“我已经打点好,那些考生不会乱说话。”
“那就好。”郭行方看着赵德言的脸,显得很满意:“当初从窦轨手中救下你,总算是没白救。”
赵德言露出谄媚的表情:“尚书当年的救命之恩,赵某铭记于心,这辈子都不敢忘。
“只要尚书吩咐一声,赵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好,好。”看见他的态度,郭行方对他越发满意。
正在这时,心腹侍卫慌慌张张地走进大厅,对郭行方禀道:“阿郎,去李府的人全军覆没,都被李七郎杀了。
“不,还有几个活口,听说被李七郎带去了总管府。”
听完后,郭行方的眼中只是闪过一丝失望,并无慌乱:“无妨,就算有几个活口,他们也不会供出我。”
对于手下的忠诚,郭行方很自信。
下一刻,另一名侍卫匆忙走了进来:“阿郎,总管派人来抓您了,大概还有一刻钟,他们就到了。”
郭行方脸色一变,一瞬间的慌乱过后,他又恢复了镇定:“莫慌,府中已经收拾完毕,他们找不到任何证据。”
话落,郭行方走回上位坐下,悠闲地端起了茶盏。
没过多久,行台郎中赵弘安带着窦轨的亲卫兵包围了郭府。
周围的百姓见状,连忙站在远处静静地观望,并互相传告:“总管派人抓郭尚书了。”
赵弘安踏进郭府,见到郭行方,并未像往常一样行礼,而是肃然说道:“奉总管之令,传唤行台尚书郭行方前去问话。
“郭尚书,请吧。”
郭行方缓缓起身,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袍衫,然后和颜悦色地问:“赵郎中,背上的伤势如何了?”
听见这话,赵弘安脸上的严肃轰然崩塌,取而代之的是羞耻。
片刻之后,他恢复了肃穆,沉声道:“不劳郭尚书挂怀,请吧。”
“哈哈!”
郭行方盯着他的脸笑了一声,冲背后的赵德言打了个手势,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大厅。
赵德言快步向前,拉住了赵弘安:“总管唤郭尚书前去,可是听信了谁的谗言?”
“这是机密,你少打听。”赵弘安从他手中抽出袖子。
下一刻,赵德言又拉住了赵弘安的袖子:“你我好歹是同宗兄弟,若是你知道什么,就透露一点给我,我不会告诉别人,让你难做。”
赵弘安犹豫了,虽然他看不惯赵德言的为人,但赵德言说得没错,他们好歹也是同宗兄弟。
“你从前跟过总管,你应该很清楚他的手段。”
赵弘安撂下这句话,拂开赵德言的手,转身就离开了大厅。
......
韦府。
“叔父,这次您一定要救救我......”
韦九郎还没说完,伸过去的手就被韦云起挥开。
韦云起板着脸,毫不留情地训斥:“我早就说过,你若没有真才实学,就不要去参加童子科考试。
“而你不但去参加了,还贿赂郭行方作弊,无论这件案子到最后是什么结果,都是你自找的。”
闻言,韦九郎的脸惨白如纸,他忍不住哭了出来:“叔父,我才十岁,我不想坐牢,呜呜......
“我找您帮忙,您不肯,我就只好去找郭尚书了。
“您好歹与我父亲同宗同族,他拜托您照顾我,您可不能不管我啊。
“呜呜,叔父,您救救我,我是家中嫡子,我不能出事啊......”
韦九郎哭得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十分可怜。
但韦云起见着他这副模样,非但没有起怜悯之心,反而觉得很厌恶。
他这一生堂堂正正地做人,最恨人暗地里使不入流的手段。
“你若是坦白,我会为你求情,若是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最后,韦云起下了逐客令:“你回去吧,自己好好想想。”
韦九郎面如死灰,眼泪不住地往下掉,他不甘心地又唤了一声:“叔父......”
“送客。”
韦云起一声令下,厅内的管事立刻上前,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九郎,请吧。”
韦九郎咬了咬牙,再一次看向韦云起,但韦云起没有看他。
他垂眸,掩去眸中的愤恨,抬脚就往外面走。
韦九郎刚跨出门槛,就见韦府下人匆匆走来,对着他行了一礼后,又匆匆走进了大厅。
见状,他放慢了脚步。
下一刻,厅内传来声音:“阿郎,郭尚书府中的幕僚求见。”
“让他进来。”
韦九郎眼神一动,转过身往回走,却被管事挡住了。
“九郎,您该出府了。”管事冷酷地说。
“我还有话要跟叔父说......”
“阿郎不想跟您说,请吧。”
管事挡在面前,寸步不让。
韦九郎看了眼魁梧凶悍的管事,无奈离去。
经过月门的时候,韦九郎碰见了郭行方派来的人,正是他见过的赵德言。
他心中一喜,出声叫道:“赵先生。”
赵德言看了过来,一下子就认出了韦九郎,他快步走到韦九郎面前,说:“你在府门口等我一下,我稍后就来找你。”
“好。”看见赵德言,韦九郎就像看到了希望。
赵德言是郭尚书身边的亲信,那天他去郭府,当时赵德言也在场。
这个时候,郭尚书派赵德言来找叔父,定然是来找叔父帮忙。
他人微言轻,说不动叔父,但郭尚书不同,他官位高,一定能说服叔父帮忙。
只要郭尚书安然无恙,他就会平安渡过这一劫。
想到这里,韦九郎的步伐轻快了很多。
管事低头看了韦九郎一眼,目光变得幽深。
......
赵德言见到韦云起,态度很恭敬:“见过韦尚书。”
韦云起面无表情:“郭行方派你前来,有何事?”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他这个时候前来,还能为了什么事?当然是为了童子科作弊案而来。
赵德言暗自腹诽了一番,面上却更加恭敬了:“郭尚书命我前来,是想找韦尚书帮忙,助他洗清冤屈......”
“冤屈?”韦云起发出一声冷笑:“若是他觉得冤屈,为何派人去找时闻社的麻烦?为何派人去李府杀人?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呵呵,他也好意思说自己冤屈?”
第504章 是忠是奸(五更求订阅
面对韦云起的讽刺,赵德言并无被揭穿的羞愧以及慌乱,反而露出了笑容:“想必韦尚书也是听信了外面的谣言,才如此认为吧。
“这件案子尚未过堂审理,郭尚书也尚未被请去府衙问话,他们所说的证据也只是他们的片面之词,证据到底是什么,我们根本就不知道。
“兴许是政敌指使李七郎,诬告郭尚书,然后借由韦九郎把您牵扯进来,最后一举铲除两位尚书,趁机上位。”
韦云起脸色一变,然而下一刻,他冷哼:“少拿九郎做幌子,他这次参加解试,我没有帮过他,也没有收过他一文钱。
“就算他被处罚,也牵扯不到我的头上。”
“那您就错了。”赵德言反驳道:“韦九郎在考试前来过您府上,就算您没有收他的钱,没有答应帮他忙,但外面的人谁知道呢?
“他们会相信您的话吗?总管会相信您的话吗?
“就这一点,再加上您和韦九郎的关系,他们就大有文章可做。”
闻言,韦云起并未害怕,一身的凛然正气:“那又如何?韦某行得正坐得端,何须屈尊畏谗言。”
“您不怕,那您的家人呢?”赵德言开始动之以情:“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您的家人着想,为韦氏一族着想。
“您和郭尚书虽然时有政见不合,但你们同为太子门下,难道您没有看出来,这是有人在蓄意攻讦太子一党吗......”
韦云起打断他的话:“你少胡说八道,我没有参与朋党之争,我只是忠心于陛下。”
“呵呵......”赵德言冷笑,既然韦云起冥顽不灵,那他也就不必客气了。
他的声音变得冰冷:“您自诩不是太子一党,但是您的堂弟乃至韦氏一族很多人都归附在太子门下,这件事长安人人皆知。
“您与他们同出一宗,您觉得您能洗脱干系吗?”
韦云起面色一白,眸中涌起浓浓的无奈与苦涩。
他的族人公然投靠太子,他屡次劝说都无果,只好由他们去了。
他想着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陛下自会明白他的立场。
“是忠是奸,陛下圣明,自会判断,无需你我担心。”
好,好,好。
赵德言眸中闪过阴狠,声音越发冷酷:“窦轨被陛下封为益州总管,还授予他见机行事之权,不必事事向朝廷奏报。
“您和郭尚书平素就与窦轨不合,如今有机会,窦轨定然借机发难,把你们都杀了。
“我知道您不怕死,但您死了,您的父母妻儿怎么办?难道您还指望韦氏族人照顾他们吗?”
他既然敢来,就已经调查清楚韦云起的情况。
韦云起因为族人公然站队的事情,与他们闹得很不愉快,就这样的关系,韦氏族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怎会帮他照顾妻儿老小?
不得不说,这番话说到了韦云起的痛处,他沉默了。
良久之后,他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相信窦总管不会无中生有,陷害忠良。”
......
最后,赵德言无功而返。
在赵德言走后,管事走进大厅向韦云起禀道:“阿郎,赵德言进来之时遇上了九郎,还让九郎在府门外等着他。”
提起韦九郎,韦云起就觉得头疼,他抬手按住太阳穴:“九郎身边有族兄的亲信,他会看着九郎,随他们去吧。”
说着,挥了挥手。
见状,管事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此时的赵德言刚走出韦府,见韦九郎迎上来,便对他说:“你跟我来。”
赵德言领着他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驶动后,赵德言说道:“你记住,若是总管派人来找你问话,你就咬死韦尚书答应过你,会帮你通过解试。”
“这......这样不好吧?叔父他没有应承我,也没有收我的礼。”韦九郎隐隐觉得这样做不妥。
赵德言伸出手,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如今你和我与郭尚书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还会骗你不成?
“相信我,只有这样做,韦尚书才会与我们站在一起,想办法为你洗脱罪名。”
韦九郎:“......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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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府。
郭行方一走进厅内,就看见了益州刺史身上的血迹,他的心莫名地颤抖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惶恐,往前走了两步,恭敬地行礼:“下官见过总管。”
窦轨将一叠纸朝他砸过去:“瞧瞧你干的好事。”
纸砸在身上轻飘飘的,一点都不痛,但郭行方心中震惊,证据不是已经被他毁了吗?怎么还会有证据?
他默默地捡起纸张看了起来,越看心中就越愤怒。
这些混账,枉他平日里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他们,他们居然把他供了出来?
还有那些证据,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心中波涛汹涌,面上沉静如水,他将手中的证据一把扔在地上,嗤鼻道:“哼,哪个小混账胆大包天,竟敢污蔑朝廷命官?
“总管,这些东西都是伪造的,您千万不能听信谗言,就陷害忠良啊。”
“呵~”王庾忍不住冷笑:“白纸黑字,画了押的,郭尚书都能说是伪造的,今儿我算是见识到了何为睁眼说瞎话。
“郭尚书这么厉害,不如您伪造个证据给大家伙瞧瞧?”
“你......”郭行方被哽,心中的愤怒更盛,就是这个小子,让他成为了全城的笑柄。
可恶!可恶!可恶!
“小儿无知,懒得跟你计较。”
郭行方说了这句话后,就不再看王庾,而是转向窦轨:“总管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宣召涉案官吏以及考生前来与我对质。
“届时,总管一问便知真相。”
窦轨往外看了看天色,想了想,便对益州刺史说:“明日你开堂审理此案,我旁听。”
“把郭尚书押入大牢,不准任何人探视。”
侍卫上前,就要去抓郭行方。
“我自己走。”
郭行方威严的目光扫过来,侍卫被镇住,停下了脚步。
然后郭行方抚了抚袖子,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去。
在跨出门槛后,望着光线逐渐暗下来的院子,郭行方扬起了嘴角。
明日开堂,那么他还有一晚上的时间,这些时间足够赵德言去斡旋......
“天色已晚,李七郎,你也回去吧。”窦轨看向了王庾:“明日不要出府,等待传唤。”
“是。”王庾恭敬应下,随后告退。
回到李府,她先是去了张神医的院子,见袁天罡坐在院中吃饭,而张神医不见人影,其房间紧闭,就知道张神医还没缓过来。
她朝着袁天罡走去:“师父。”
“还没吃饭吧?”袁天罡指了指旁边的干净碗筷:“一起吃吧。”
“好。”
王庾拿起筷子,伸向菜盘。
“事情如何了?”袁天罡问道。
王庾停下动作,回答:“窦总管已经将郭尚书收押,明日开堂审理此案,窦总管会亲自前去听审。”
闻言,袁天罡叹道:“事情恐怕不会很顺利......”
第505章 该用重典
乌云密布,风雨欲来。
听闻窦总管要亲自监审郭尚书作弊一案,百姓们不顾即将到来的暴雨,纷纷赶往府衙。
“咚!”
“升堂!”
“威——武——”
益州刺史将惊堂木往案上重重地一拍,威严的声音响起:“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见过总管,见过刺史。”王庾恭敬行礼。
然后回答:“鄙人姓李名庾,行七,乃今科童子科解试榜首,状告益州道行台尚书郭行方收受贿赂,指使贡院一干官吏作弊,帮助考生通过考试。
“望总管与刺史能秉公处理,惩罚作弊之人,重开解试。”
益州刺史和窦轨早已看过诉状和证据,于是,益州刺史吩咐官差将所有涉案人员传至公堂。
当郭行方出现在公堂上时,人群中顿时就爆发出了一阵咒骂声。
听着那些恶毒的咒骂,郭行方没有恼怒,没有害怕,而是带着淡淡的笑扫视了外面一圈。
“郭行方,这些都是你作弊的证据,你还有何话可说?”益州刺史让官差拿证据给郭行方看。
这些东西,郭行方昨日就已经看过,这会儿连眼风都懒得给,直接说道:“这些所谓的证据都是伪造的,我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好,既然你不承认,那就传唤证人上堂对质。”
益州刺史记着昨日的教训,一大早就向窦轨借了兵,去抓那些涉案官员以及考生。
郭行方神情淡然,除了偶尔触及窦轨的目光时闪过的一丝惧怕,其他时候,他都是一副镇定自如的模样。
没过多久,派出去的官差回来了。
“启禀总管、刺史,那些考生死了,我们只带回这些人。”
闻言,王庾脸色一变。
再看向官差带回来的那些人,发现只有两位副考官、参与作弊的三名小吏,还有郭行方亲自提点的那名考生,也就是韦云起的侄儿——韦九郎。
此时此刻,她心中突然发寒,没想到,郭行方竟然胆大妄为到杀了那些考生,且动作如此迅速。
有那么一瞬间,她为自己的揭发行动感到后悔,若不是她这次行动,那些考生根本不用死。
可转念一想,郭行方如此残忍嚣张,若不早日铲除,将来只怕会有更多的人受害......
郭行方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然后惊讶道:“死了?他们是怎么死的?”
听到他的声音,王庾心中愤怒,表情中就带了出来:“呵,郭尚书问这话未免可笑,这个节骨眼上,贿赂你的考生死了,凶手是谁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杀人抓现行,我昨天就被总管关了起来,又如何去杀人?”郭行方反驳。
“你是高高在上的尚书,杀人当然不用你亲自动手,你吩咐一声,自有手下为你卖命。”
“我早就吩咐过府中之人,闭门不出,他们绝不会做出杀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本官做人堂堂正正,没有做过的事绝不承认,我没有杀人,你们若是怀疑我,尽管去查。”
郭行方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态度,对于王庾的怀疑丝毫不惧。
窦轨看了他一眼,吩咐道:“让仵作去现场验尸,记录案发现场,把尸体带回府衙来。”
“去查查,从昨天到今天,这些考生都接触过哪些人......”
一连串的命令从窦轨嘴里发出,底下的官员立即去办。
窦轨又看向赵弘安:“昨日我让你看着郭府,不许郭府的人出入,他们中有人出过郭府吗?”
对上窦轨那凌厉的眼神,赵弘安“噗通”跪在地上:“总管恕罪,下官把郭尚书带到您府中之后,再回到郭府时,郭府有一幕僚名叫赵德言的离开了。
“不过,他是在官差的陪同下出去的,他去了韦尚书府中,大概呆了半个时辰就出来了,之后就回了郭府,再也没有出来。
“下官有派人盯着韦府,从赵德言进入韦府开始,韦府的人就没有出来过,直到两刻钟前,韦尚书出府来了府衙。”
听完赵弘安的话,韦云起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郭行方居然想害他?
倘若赵德言离开后,他府中有人出入,现在岂不是有口也说不清楚?
尽管赵弘安解释得很清楚,郭府中出来的人没有机会作案,但窦轨还是发怒了。
“我说过不许任何人出入郭府,不管是什么理由,赵德言出府是事实,下面的人看管不力,就是你这个上官的失职。”
窦轨大喊:“来人啊,把赵弘安带下去,鞭二十;还有放赵德言离开郭府的那些官差,也鞭二十。”
听见这话,赵弘安的后背又开始痛了,他十天前的鞭伤还没完全好,今日又要挨鞭子......
窦轨的亲卫兵走过来,一人抓一只手,把赵弘安拖到了院子里,当着百姓的面,就开始鞭打。
“啊......唔......”
士兵下手比官差下手更重,赵弘安猝不及防,发出了一声痛呼,但余光瞥见门外的百姓,又紧紧地咬住了牙关,不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这是他人生中最耻辱的一天。
他不敢反抗,也不敢反驳,因为他确实犯错了。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错,不该受这么严重的惩罚,他也不敢吭声,因为这就是窦轨治下的益州。
有人于心不忍,出声喊道:“赵德言是官差放的,又不是赵郎中放的,何况赵德言出去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凭什么罚赵郎中?
“如果说下面的人犯错,上官需要负责,窦总管您是赵郎中的上官,是不是您也应该受罚?”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安静。
然而下一刻,人群中爆发出更大的声音:“没错,说得对。”
“没错,赵郎中不该受罚。”
“赵郎中不该受罚......”
看见外面的骚动,益州刺史脸色发白,摸起惊堂木就重重地拍下去:“肃静,肃静......”
这么一闹,士兵已经鞭打完毕,赵弘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冲门外百姓作揖:“多谢诸位,赵某确实失职了,受罚是应该的。”
“那也不应该罚这么重啊。”有人为他抱不平。
“肃静!”
惊堂木再次响起,周围逐渐安静了下来。
窦轨直起身体,用威严的目光扫视众人,高声说道:“治乱世就该用重典,如此才能天下太平......”
第506章 谁诬陷谁
直到无人再出声,窦轨才重新坐下,看向韦云起:“昨日赵德言去你府上,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韦云起恭敬回答:“赵德言来找我,是希望我能帮郭尚书洗脱罪名,我已经拒绝了他。”
于是,窦轨又将目光投向郭行方:“你为什么派赵德言去找韦尚书?”
“我没有派他出府。”郭行方直接否认。
窦轨看了他一眼,而后吩咐亲卫:“去把赵德言给我带过来。”
又对益州刺史说:“继续审理案件。”
益州刺史遂看向两位副考官,喝问:“说,你们有没有作弊?”
两位副考官连忙跪下:“下官没有作弊,是他诬陷我们。”
他们齐齐指向了王庾。
王庾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益州刺史审案。
“那些考生给你们送的财物,本官已经派人从你们府中搜了出来,证据确凿,你们休得抵赖。”
其中一位副考官镇定说道:“那是我们自己的东西,并不是考生送的。”
“本官这里有考生的供词,他们承认贿赂了你们,那些财物就是他们贿赂你们的赃款。”
“那供词是伪造的,刺史若是不信,就让那些考生来与我们对质。”
副考官的这句话一说出口,周围又安静了片刻。
刚才所有人都听到了官差的话,那些考生死了,这是死无对证。
王庾提醒道:“刺史,供词上有签字画押,只要对比那些考生平时的字迹以及手印,就知道这些证据是伪造还是真的。”
“字迹可以模仿,手印也可以强迫考生按在上面。”副考官反驳。
王庾:“......”
这些无赖......看来,他们是有备而来。
“那他们呢,我是亲眼看见他们帮考生传递答案。”王庾将矛头转向了那三名小吏。
三名小吏立刻否认:“我们没有,别冤枉我们。”
“我还看见郭尚书给韦九郎传义。”未免他们说她诬陷,王庾紧跟着说:“我相信当时与韦九郎相邻的考生也听到了。”
益州刺史招来这两位考生,问道:“你们可曾听见郭尚书给韦九郎传义?”
“不曾。”两位考生齐声说道。
王庾脸色一沉:“你们可想清楚了,公堂之上说假话,是要受刑罚的,将来你们也不能再参加科考。”
两位考生面色不改:“我们确实未曾听到。”
“韦九郎。”王庾突然点名:“你来告诉大家,考试那天,郭尚书是不是给你传义了?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见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到自己的身上,韦九郎很慌,他下意识地想起了昨晚文叔对他说的话。
当时他把赵德言对他说的话告诉了文叔,因为文叔是父亲的亲信,也是父亲派来照顾提点他的,所以他想听听文叔的意见。
文叔听了后,对他说:“韦尚书虽与我们这些族人不和,但毕竟我们与他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你不能陷韦尚书于不义。
“韦尚书曾孤身一人前往突厥,借兵击溃契丹人,有勇有谋,堪称大英雄。不仅隋朝皇帝欣赏他,唐朝皇帝也欣赏他。他若倒下,对我们韦氏一族没有任何好处,我们在太子心中的地位也会因此降低。
“所以,你千万不能按照赵德言的话去做。”
“可是......郭尚书那边......”他很担心。
文叔耐心跟他分析:“郭尚书那边,你不用担心,他的妹妹正得太子宠爱,太子会护着他。
“就算你明日没有按照赵德言的话去做,有太子在,郭尚书也不会有事......”
韦九郎想到这里,挺起胸膛,语气镇定地回答:“那日,郭尚书见我紧张,就对我说了一句‘不要紧张’,并未说其他的话。”
闻言,郭行方脸色稍变,而王庾的心沉了又沉。
果然被袁天罡说中了,今天的事不顺利。
一直沉默的窦轨听到这里,看向郭行方的眼神变得忌惮起来。
见王庾无话可说,郭行方不禁冷哼:“李七郎,仅凭你一面之词,就想冤枉我们,你未免太小看总管和刺史了。他们是何等的聪明,岂容你玩弄于股掌之上?”
他转身面向窦轨:“总管,李七郎信口开河,连同时闻社散布谣言,污蔑朝廷命官,请总管从重惩处。”
潜藏在人群中的左四等人听见这话,脸色大变。
王庾面色不改:“这么早就下定论,郭尚书未免太心急了,考生的死因还没有找到,你府中多出的财物又作何解释?
“你的幕僚找韦尚书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与考生的死有没有关系?为何在我告发你的第二天,这些考生就莫名其妙地死了?
“这一切的疑团都还没有弄清楚,你就说是我在诬陷你,未免太草率了吧?”
对郭行方说完这些,王庾转而对窦轨说:“总管,李某建议对副考官这些人进行必要的刑讯,以求证他们是否在撒谎。”
窦轨没有犹豫,直接采用了她的提议,“把他们带下去,好好审一审。”
命令一下,亲卫兵以及官差立即行动,把副考官、小吏、考生都带了下去。
这时,赵德言被带了过来。
益州刺史问道:“赵德言,昨晚你离开郭府后,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如实招来,若有半句假话,大刑伺候。”
赵德言不慌不忙地给窦轨等官员行礼,在给窦轨行礼时,他的态度格外的卑微。
“回禀总管、刺史,昨日郭尚书被赵郎中带走后,赵某深感不安。
“郭尚书一向守法,不敢僭越半步,这次被人冤枉,赵某为其不平,就想着去找韦尚书,看看他有什么办法,帮助郭尚书洗脱冤屈。
“之后我就回了郭府,再也没有出府,也没有与外面的人通消息。”
益州刺史一下子就听出了端倪:“你说你是去找韦尚书帮郭尚书洗脱冤屈,而韦尚书却说你去找他是为了帮郭尚书洗脱罪名,你与韦尚书的话对不上。”
他拿起惊堂木就拍了下去:“老实交代,你到底去找韦尚书干什么?”
惊堂木的声音令堂内堂外的人都震了一下,赵德言也是如此,但他面上依然镇定。
“赵某所言,句句属实,或许是韦尚书会错了意,所以才这样说吧。”
“大胆。”益州刺史喝道:“韦尚书向来高风亮节,岂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
“来人啊,把他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本官倒要看看,重刑之下,你们这些奸吝小人能不能吐真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