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4章 血腥的阴谋
经过多日的搜捕,大牢人满为患,很多人为了摆脱牢狱之苦,只能破财消灾。方容利用这件事,捞了个钵满盘满。
按照赵上益的指点,方容勒索的对象都有选择性的,这些人有把柄落在方容手上,被勒索之后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莲。
几天之后,益州府的大规模搜捕行动终于告一段落,紧张的气氛所有松驰,人们终于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以及自由出入贸易了。
在古井坊私宅里,方容是既兴奋又紧张,这次搜捕行动他前后捞取了近六千缗钱,有这么笔巨款,即便解甲归田,他也能过上一辈优渥的生活了。
但现在还不行,现在直接撂挑子的话,他不但没有机会享受这笔巨款,下场还会很凄惨。所有被勒索的人,被象恶狼一样扑来来撕咬他,章仇兼琼会轻饶得了他?
现在好处捞了不少,但在追查升龙会方面,却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方容将配刀往桌上一拍说道:“这个升龙会,除了首脑之外,下层的人员互不认识,除非抓到其首脑,否则,根本无法将其一网打尽;
从汉州的情况来看,这些人平时多是正当经商,并无太多不法行为,若是没有同伙指证,就算站在你面前,你也无法甄别他们的身份,现在,章仇大使越来越不耐烦了,看来,得走最后一步险棋了!”
升龙会的终极目标是颠覆李唐,和普通的黑帮有本质的区别,而且他们用以颠覆李唐的力量,并不是剑南道这些人。
剑南道这些人,实际上更像是后勤人员,他们的任务主要是赚钱,为升龙会积聚财富。
他们不用象一般的黑道帮会那样,靠敲诈勒索,打打杀杀来占地盘捞好处。多数是通常经商获利。
实际上,升龙会的许多商铺里的掌柜和伙计。都不是升龙会的成员,他们只是受雇于某一个“商人”,做着正经的生意。
换而言之,在升龙会发动之前。他们看上去就是普通的良民。
而且他们是呈放射状分布,每一个分舵就象是一根射线,每一根射线与其它射线并没有横向联系,只有找到射线的原点,也就是升龙会的首脑。你才能摸到他们线上的成员。
这也是为什么方容把升龙会汉州分舵几乎捣了个稀巴烂,却仅限于此,无法有进一步斩获的原因所在。
对于方容他们来说,到现在为止,整个升龙会还像一团迷雾一样,摸不清真实面目。
赵上益他给倒了一杯酒,平静地说道:“大哥,您里可可有适合的目标?”
方容慢慢拨出宝刀,冷森森地说道:“此事为兄正想与贤弟商量,李昂那厮太嚣张了。若不趁机收拾他,为兄实难咽得下这口气。”
赵上益听了心中一紧,表面上看,这确实是收拾李昂的良机,只要引兵将其一举击杀,再让汉州抓到的升龙会成员加以指认,似乎就能搪塞过去了。
“大哥,利用这次机会,击杀李昂不难,难的是在章仇大使那边恐怕难以交代过去。”
方容心头郁气难出。但也知道赵上益说的是事实,这次章仇可儿险些被劫持,章仇兼琼怒火中烧,誓要将匪徒绳之以法。
如今拿李昂当成匪首。章仇兼琼难免会怀疑他是公报私仇,毕竟鹤仙楼之事过去未久。
“贤弟就没有办法了吗?”方容不甘地问道。
赵上益摇了摇头说道:“大哥,眼下保命要紧,章仇可儿被劫之事,本就容易引人生疑,如今虽说是死无对证。但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确凿证据的,此事一旦引来章仇大使怀疑,那大哥……”
方容听到这,心中凛然,再坚持拿李昂开刀的话,很可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吁了一口气道:“贤弟说吧,这目标怎么选?”
赵上益说道:“首先,目标要是一方豪强,又要在官场方面没有太深的根脉,大哥下手一定要准要狠,不能留下一个活口,另外,这次行动所得,大哥不要沾一分一毫,而要全部上缴章仇大使。”
“这个不用贤弟多说,为兄晓得。”方容沉沉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贤弟有没有具体的人选?”
“大哥,绵州府的慕容敬,原是吐谷浑贵族,凭借对原吐谷浑地区的熟悉,进行茶马贸易,家财巨万,是不错的选择。”
方容扫了赵上益一眼,清海地区的茶马贸易十分赚钱,但这种生意往往有很强的垄断性,先行者会极力排挤后来者。
赵家经营的也是茶叶生意,这次打击了莫容家,赵上益只要及时出手,收拢慕容家原来的手下,那么接过慕容家原来的生意,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方容与赵上益已经彻底捆绑在一起,他不排斥赵上益借机做大。
“大哥,慕容敬本是吐谷浑贵族,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慕容敬暗中组织升龙会谋逆,不足为奇。而且慕容敬的关系主要是松州、姚州一带的边军将领,在剑南官场没有太深的根脉,只要大哥能干净利落的将其击杀,松、姚的边军将领是管不到绵州的。而且,大哥也好取信于向章仇大使。”
方容点了点头,眼中寒光大盛,右拳往桌上一击,说道:“好,我相信贤弟,就是他了!”
赵上益再次叮嘱道:“大哥,莫怪小弟啰嗦,此事关乎生死,动手前,一定要把所有情况摸个一清二楚,提前部署好人马,一旦动手,务求快、准、狠!该灭掉的,万不可留一个活口,否则恐将前功前弃。”
“贤弟,我担心的是,如果慕容家束手就擒……”
赵上益为此事,已经谋划了多日,慕容家在青海的茶马贸易线路,他是一定要拿下的。“大哥放心,我会选一些信得过的人,冒充慕容家的人加以反抗,给大哥创造机会。”
“好!有贤弟相助,为兄就放心了!来,干了!”
明灭的灯光下,一场残酷的、血腥的杀戮就这么被谋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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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0165章 金屋藏娇
“姊姊,你是怎么认识我大哥的?”
“姊姊,你是不是觉得我大哥很有本事?”
“姊姊,今晚你就住我家好吗?”
华小妹原来话不多,可萧鸾一提到印刷作坊的事,华小妹的嘴就没停下过,萧鸾不但没机会从她嘴里打探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反而被她各种问题问得疲于应付。●⌒,
“咦,小妹,你学的这个是什么?”萧鸾突然发现,华小妹学的东西,很奇怪。
“姊姊,李大哥说这个叫阿拉伯数字。”这个华小妹倒没有藏私,还颇为得意地对萧鸾解释道,“姊姊,你看,这个像鸡蛋一样的读零,一竖代表的就是一……”
华小妹从零到九,一一给萧鸾讲解完之后,萧鸾忍不住追问道:“你李大哥教你这个干嘛?”
“李大哥让我以后管印刷作坊的账目,我不懂,他就教我咯,还有,他说这种阿拉伯数字有很多优点,比如笔画简单,书写方便,加上便于运算。我以前什么都不懂,李大哥说学这个学得快,就教我这个了。”
在萧鸾的心里,已经形成一种概念,那就是李昂出品,必属精品。所以她立即说道:“小妹,你能不能教教我?”
华小妹笑道:“当然可以,不过我也刚学了一点,萧姊姊为什么不直接去让我大哥教呢?”
“你李大哥吝啬得很,我求他,他未必肯教我。”
此时院外突然传来李昂的声音,“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呐?”
萧鸾向华小妹盼了个鬼脸,然后笑道:“李郎君回来得正好,奴家正想向李郎君请教这阿拉伯数字。”
李昂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关键就在于它书写简便,易于学习而已,在手边没有算筹的情况下,如果采用笔算。你写完一个肆字,我用阿拉伯数字已经写了好几个了,无形中速度就快得多。”
李昂倒也不排斥教她,美人芳香四溢。手把手的教才好玩呢。
可惜,这阿拉伯数字太简单,人家萧鸾看一遍就会写了,用不着你大尾巴狼手把手的教。包括加减乘除的算式,人家也是学得飞快。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紧接着,远远就听到公孙靖宇喊道:“大哥!大哥在家吗?小弟来看大哥来了。”
“咦,这小子怎么跑这儿来了?”李昂搁下笔,对萧鸾说道,“萧娘子,是我那义弟公孙靖宇来了,你先坐着,我出去看看。”
萧鸾笑道:“合约的事已经谈妥了,奴还要赶回去整理书单。李郎君既然有客到,那奴家就先告辞了。”
华小妹立即说道:“姊姊,你难得来一趟,岂能连饭也不吃一个就走呢?我阿耶回来,不骂我怠慢贵客才怪。”
萧鸾笑道:“过不了两天,姊姊整理好书单,到时还会过来的,嗯,到时我一定尝尝小妹的厨艺,到时你别怪我打扰就行了。”
“哪能呢?姊姊真要走吗?”
“嗯。你也看到了,姊姊今天真的有事。”
李昂倒也没有多留她,作坊等着书单开工呢,再者公孙靖宇突然跑来。指不定有什么急事。
他和萧鸾一同出来,公孙靖宇带着一帮狗腿子,浩浩荡荡的前来,一见他,立即跳下马来大喊:“大哥……”
刚叫一声,公孙靖宇就看到一个倾国倾城的佳人跟着李昂出来。一时间眼睛都直了,“大哥,这位是……”
李昂见他一副猪哥样,不禁笑骂道:“贤弟,注意你的形象!”
“哦哦……”
“贤弟,这位是萧娘子。”李昂给二人简单介绍了一下,萧鸾显然不想与公孙靖宇多作交集,施了一个礼,便再次向李昂告辞。
目送着萧鸾上车远去,许久公孙靖宇才回过神来,感叹道,“大哥,真没想到啊,你这还金屋藏娇啊。啧啧,大哥真有眼光,这位萧家小娘子,真是绝色。”
李昂懒得跟他解释,把他迎进院子后直接问道:“好了,咱们兄弟之间,就别说那废话了,贤弟说吧,今天来找大哥,有什么事?”
“唉!”公孙靖宇整张脸突然垮了下来,唉声叹气道,“大哥,完了!”
“嗯?贤弟快说,出了什么事?”李昂也有些急了,他太了解公孙靖宇了,这厮天不怕地不怕,自认识以来,李昂就没见他唉声叹气过,这回想必事情小不了。
公孙靖宇往胡凳上一坐,两肩垂下,双臂像是瘫痪了似的,“大哥,这回真是出大事了,完了,大哥啊!你可得帮帮我!”
李昂见他叹了半天就是不说正题,气得伸脚一踢,把胡凳从公孙靖宇屁股下踢得横飞出去,公孙靖宇冷不丁一屁股坐在地上,落了个四脚朝天的下场。
李昂指着他骂道:“小子!大哥平时是怎么教你的,遇事要冷静,你这鬼模样,天垮下来了不成?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想急死大哥不成?”
“哎哟!”公孙靖宇捂着屁股,苦巴巴地说道,“大哥,你自己还说遇事要冷静呢,你冷静了吗?瞧你急的,小弟可是第一次来你们家,你就给我摔个四脚朝天,哎哟,疼死我了!”
李昂吸了吸鼻子,嘿嘿笑道:“好吧,这回算是大哥不对,瞧你还有心思和我计较,我就放心了,什么事你爱说不说,要不咱们先去河边钓钓鱼?”
“哎呀!钓什么鱼呀,大哥,这回真有事,我父亲派来回成都,要接小弟进京去,你说,这事怎么整?大哥啊,你可得给小弟想想办法,这一进京,小弟一准被打死!”
“你父亲要接你进京?”李昂皱了皱眉,“就这事?”
“大哥,这还不是大事吗?你是不知道,我父亲那脾气,我跟他那是命中相克……哦,还有,就是因为大哥上次让我写那封信,我父亲才派人来接我进京的,大哥,这事是你惹出来的,你可得帮我摆平!”
公孙靖宇哭丧着脸,拉着李昂不撒手。
李昂呢,则在盘算着如果公孙靖宇真的进京的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毕竟之前,他都是扯着公孙家的大旗,现在公孙靖宇一进京,他手边这面大旗可就没有了。之前一些有所顾忌的人,会不会趁机回来头麻烦呢?
“贤弟,你先别急,你跟大哥说说,你父亲派人回来,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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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去崇左,又要了二十天的药,照医生所说,吃完这次药,病情大概也就好得差不多了,我自己也感觉身体好了不少,至少没有那胸口压着大石头的沉闷感了。这是我最艰难的日子,我会撑过去的!
(未完待续。)
第0166章 声名鹊起
“大哥!”公孙靖宇一脸古怪地说道,“我听我父亲派回来的林管事跟我祖母说,说………说我父亲看了那封信,那是…咳咳,那是热泪盈眶,连说……”
“连说什么?”
“说这孩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李昂拍拍公孙靖宇的脑袋,笑道:“你就得瑟吧,还装!”
公孙靖宇苦着脸说道:“大哥,我装什么呀,我父亲以为那封信是我写的,可这明明是大哥你让我那么写的,大哥你想啊,我这一进京,我父亲立即就看出真假来,到时我不被打死才怪。大哥,这可怎么办?”
李昂摊摊手说道:“还能怎么办?你父亲都派人回来了,我还能把你藏起来不成?”
李昂也想通了,自己不可能一辈子靠公孙家这竿大旗,自己的人生迟早得自己去面对。
想当初自己什么也没有,又怕过谁?
做人最怕的是背上太多不必要的包袱,这会使自己变得束手束脚。人生是一个过程,也不是一个结果。享受这个过程就好。
如果有了公孙家这面大旗就死抱着不放,有了几个钱就顾忌这顾忌那,这只会让生活失去很多精彩。
财富对于李昂来说,只是身外之物,凭他拥有近两千多年的超前见识,要赚钱不是什么难事。
权力,才是他现在追求的东西,那天在剑南节度使衙门前,那种权力与威严扑面而来的感觉给他极大的震动。
他如今在积极争取,弄几首诗,扬扬名,主要是为了弄个乡贡的资格。但走科举之路真的现实吗?
李昂现在虽然在为此造势。但内心里,对走科举入仕这条路,他自己是持疑的。毕竟自己的经学基础太差了。
大唐很重军功,而且由将入相很平常,或许弃文从武这对他来说更现实一点,况且安史之乱后。武将专权,割据一方,到那时谁手上有兵才是大爷啊。
李昂一时也拿不定注意,毕竟想捞军功那是得拿命去博的。他想得很多,以至于忽略了身边的公孙靖宇在说什么。
“大哥!大哥!你听到我说什么没有?”
“贤弟,你说什么了?”
公孙靖宇直翻白眼道:“大哥,我在问你怎么办呢?”
“贤弟,令尊要接你进京,肯定是想好好栽培你。你公孙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你责无旁贷,贤弟去吧,好好读书,跟你父亲多学学官场上为人处事的方法。为兄现在正在谋求乡贡的名额,如果事成了,不久也会进京的。”
“真的?大哥准备参加科举?”
“当然是真的,行不行总要去拼过才知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贤弟现在进京。就当是去给大哥打前站好了,到时大哥进京的话,少不得要你照应一下。”
“那还用说!”公孙靖宇拍了拍胸脯,随即又泄下气来,“大哥,可是一想到成天要在我父亲眼皮底下生活。我就浑身难受。”
李昂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贤弟,每个人都要学会长大的,你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有劲头,只是以前没用到正途上。去吧,这世间能做到吏部侍郎的有几个人?好好跟你父亲学些本事。将来才能安身立命。”
“大哥,小弟宁愿跟你学。”公孙靖宇很认真地说道。
“有机会的,为兄不是准备进京嘛,到时候你真想学,为兄会的都教你就是。不过,你也要从令尊那学点本事,到时候教教我,这算是条件交换,怎么样?”
“大哥你就别寒碜我了,嘿嘿!”
“为兄可是认真的,到时你什么也教不了我,好意思让我教你?”
“好吧,我努力学就是。大哥,你可要早点进京。”其实公孙靖宇也知道,这次躲是躲不掉的,加上得知李昂准备进京后,他也不再那么排斥去京城了。
两天之后,李昂锦里的蜀汉楼设宴,为公孙靖宇饯行。
锦里位于锦江南面,临近武侯伺,曾是西蜀历史上最古老、最具有商业气息的街道之一,早在秦汉、三国时期便闻名天下。
这里出产的蜀锦,濯于锦江中则鲜明,其它江则没有这种效果,故称锦里也!蜀汉时期曾设锦官和建立锦官城以保护蜀锦生产,现在出产的新样锦,也被列为大唐皇家贡品。
从楼上望下去,整个锦里人流如织,摩肩接踵,飞檐下都挂着红色的灯笼,各色招牌林站,四方商客云骤,热闹非凡。平日公孙靖宇不在意这些,等到要离开了,才感觉有些不舍。
“大哥,要不我找个借口,等你进京赶考的时候,咱们再一同进京。”公孙靖宇满是期待地说道。
“贤弟,你又来了!”李昂给他斟满了酒,然后豪气地说道,“来,干了这杯酒。”
俩人刚喝了几杯酒,就听到隔壁有人在大声谈论:“各位同窗,今天我遇着一个庄新奇事,锦里新开了一家书肆。”
“项兄,这新开一家书肆有什么新奇的?”
“各位,这书肆稀奇之处在于,整个书肆里只有一本书。”
“只有一本书?这倒是稀奇了。”
“更稀奇的还在后头,你们猜,这本书标价多少?”
“一贯?”
“两贯?”
“难不成五贯?”
“别猜了,你们做梦也猜不到,告诉你们吧,这本书标价整整五十贯。而且除非付钱买下,否则不准翻阅。”
“五十贯?项兄,你这是开玩笑吧?难不成这本书是镀金的不成?”
“错,这书就是一般的纸张。”
“笑话,这也能卖出五十贯的天价,谁要啊?”
“哎!各位同窗,你们还别说,还真有人花五十贯把书买下来了?而且还不是一般人。”
“项兄,谁啊?谁买了?”
“料你们也猜不到,买下这本书的是章仇大使的千金。”
“啊!”
“ 究竟是什么书,竟值五十贯?”
“走,咱们去瞧瞧。”
听到这,公孙靖宇耳朵都竖了起来,李昂哈哈一笑道:“贤弟,他们所说的奇书,为兄这里也有一本,你要不要?”
“要要要,大哥快拿来看看。”
李昂拿出一本《浣花溪诗集》递给公孙靖宇,说道:“这就当是为兄送你入京的礼物吧。”
公孙靖宇接过书一看,立即忍不住问道:“大哥,这浣花溪居士是谁?”
“嘿嘿……”
******************(未完待续。。) 第0167章 左右为难
送公孙靖宇进京之后,李昂回到城中,然后悄悄往合江亭的盐业公司分部不远处的一家柜坊……
这家柜坊位于锦江南岸,招牌上写着:汇丰钱柜。
柜坊门面不大,加上门前还有两株高大的银杏树挡着,使得柜坊内显得不那么亮堂,柜坊里一个顾客也没有,冷冷清清的。
掌柜的叫苏世贞,五十岁上下,其貌不扬,只有那把山羊胡让他看上去比较有特色。除了他之外,便只有一个叫冯二的小伙记。
两个人一个坐在柜台里假寐,一个趴在柜台外拍苍蝇,闲得慌。
冯二大概是苍蝇拍得多,练出来了,只见他随手一拍,就把两只粘在一起的苍蝇情侣给拍死了。
“苏掌柜,咱们柜坊自开张以来,除了您那亲戚存进两贯钱,就再没接上一桩生意。就这样,您还睡得着?”
苏世贞眼皮也不抬一下,答道:“睡不着,难道跟你一起拍苍蝇?”
冯二环视整个柜坊,竟是一只苍蝇也没有了,好吧,这下连唯一的工作也没有了啊。
“苏掌柜,我这不是担心嘛。东家给的工钱不比别家柜坊少,可生意这么冷清,万一柜坊开不下去了,咱们到哪儿再找这么一份工作呢?”
苏掌柜波澜不惊地答道:“安心拍你的苍蝇吧,等有生意上门,勤快点就行了。”
“对了,掌柜的,咱们东家是谁啊?”
“你问那么多干嘛?这不是每月给你发着工钱吗?”
这时光线突然一暗,冯二惊喜地回头,果然看到有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他连忙起身迎出去:“这位贵人,快快里面请,本店虽然是新开张,但诚信经营,所收的利息也比别家少。贵人您选择本店存钱,真是有眼光。您请!您请!小的去给你倒水。”
李昂呵呵笑道:“幸好,你没把我当苍蝇给拍了。”
“贵人说笑了,这哪能呢。您请,您请!”冯二又尴尬又诧异,这人怎么知道自己练就了一手拍苍蝇的绝活呢?
苏世贞也连忙迎出来:“贵人,快快里面请!冯二,难得有贵人来。你快去后面煮些茶来招待贵人。”
“是,苏掌柜。贵人您稍候,小的这就去煮茶,很快就好。”
把冯二打发到后面煮茶去后,苏世贞才把李昂迎到旁边的一个接待贵客的小间,然后郑重施礼道:“苏世贞见过东家。”
“苏掌柜不必客气,我就是顺道过来看看,还没有人来取款吗?”
“回东家,还没有。”
李昂算算日子,李铁嘴去京城开柜坊也有两三个月了。到现以没有接到一单生意,这说明进展不怎么样啊。
“东家,若是计算京城到成都的路程,一般人少也得走一个月才到,就算李掌柜在京城接了汇款,也不一定这么快就有人来兑款。”
“嗯!”李昂点了点头,暗叹这个时代的通信困难,李铁嘴在京城到底弄得怎么样了,根本无从知道,急也没用。“好了。我会尽快给柜坊招些护卫人员,然后以其全人的名义,把钱存到柜坊来,以提高咱们柜坊的信誉。先招揽一些存钱再说。”
“使得,使得,说实话,我和冯二每天这么闲着,这心里总是不踏实。东家您是不知道,如今这苍蝇啊。都快不敢飞进咱们柜坊来了。”
“哈哈哈…”
***
伍轩头上戴着斗笠,遮住了半边脸,走入了青羊肆。
青羊肆道观的大殿,香烟缭绕,来上香的人非常多,而右边一片竹林郁郁葱葱,虽也有游人前来,但幽静得多,秋风吹来,翠浪起伏。
伍轩的脚步明显有些犹豫,竹林边停着一辆香车,竹林深入一个八角亭中,萧鸾一身素白的衣裙,如白云轻舞,飘然若仙。
伍轩走到亭边便停住脚步,就在亭外施礼道:“伍轩拜见娘子。”
萧鸾转过身来,那如仙子般美丽的姿容,让人不禁有种窒息的感觉,她仿佛漫不经心地说道:“伍轩,你的脚步很犹豫。”
伍轩拱着手,低着头,身体略微前躬,保持一种非常尊敬的状态,但这种礼貌的沉默,却暗含着一样抗拒的意思。
萧鸾暗暗蹙了蹙秀眉,轻声说道:“伍轩,我知道李昂待你不错,我可以向你保证,掌握无双盐的制作方法后,绝不在剑南道和李昂竞争;
你应该明白,无双盐再好,从剑南运往其它地方,它的成本会大幅度增加,价格自然也就会更加昂贵,相对的,无双盐的竞争力就会下降;
换而言之,无双盐在剑南道之外的销售量不会很大,我只要不在剑南道和李昂竞争,就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冲击。”
伍轩还是沉默以对。
秋风在竹林间沙沙地吹过,听起来有点像风雨来临的感觉。伍轩表面平静,内心却是矛盾交织,李昂待他不错,以他的性格,实不愿做出出卖李昂的事。
但眼前的萧鸾,却救过他的命。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命之恩呢?
“伍轩,升龙会这次遭受了非常大的损失,整个汉州分舵,几乎丧失殆尽。我们今后在剑南道活动也会更加困难。眼下极需要将一些人手转移到他它地方去,另求发展。而我,其实只是一个弱女子,要掌控偌大的升龙会,如果没有一条可行的………”
“娘子,你不用说了。”伍轩一咬牙,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着的纸片,交给萧鸾,“希望娘子能信守自己的承诺,不要在剑南道生产无双盐。”
“谢谢你,伍轩。我虽是一个女子,但还不至于做出食言而肥的事来,这次,你所做的,整个升龙会都会对感激在心。”
“我不需要感激。”伍轩的再次躬身施礼,然后转身离开。
萧鸾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伍轩的脚步越来越快,直到他消失在竹林外,萧鸾才打开那张折叠好的纸片。上面有关无双盐的制作方法,让她惊诧,更让她惊喜。
自从她成为升龙会首脑以来,由于她年轻,几个长老以及各个分舵的舵主,对她并不心服,也因此才有了鹿头关洗劫杨钊一事。
萧鸾不止一次想交出会长一职,但又碍于曾在她恩师临终时立过誓。现在好了,有了无双盐的制作方法,她的威望将能大大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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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8章 名噪八方
合江亭边,五十辆装满了无双盐的马车,正在整装待发,他们的目的地是大唐帝都长安。
刘家的大掌柜号虎身材挺拔,长身向刘菱和方济一揖,刘菱和方济双双回礼,说道:“号大掌柜此去,一路小心,早日平安到达京城。”
“小娘子,方郎君放心吧,告辞!”
号虎再一拜,起身吆喝一声,“起程!”整个浩大的车队顿时缓缓起动,向成都北门驰去。
李昂打马回到合江亭分公司时,方济和刘菱还站在门前,目送着车队远去。
“咳!”李昂坐在马上,大声咳了一声。
方济和刘菱回过头来,看到他一脸戏谑的表情,刘菱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表哥,脸色微微红了起来。
方济拱拱手道:“回来了。”
李昂含笑点点头,戏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小方啊,且行且珍惜吧。哈哈哈哈……”
李昂带着朗声大笑,跃马过中庭,直入后院,来到杨柳依依的妆楼下。分别多日的南宫紫烟一袭白色的衣裙,依在楼角的栏杆,望上去就仿佛楼角萦绕的一缕白云,洁白,唯美。
“李郎!”见郎跃马直入**,南宫紫烟花容乍绽,娇呼一声。
“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我家美人亦如仙,紫烟,我想你了,快下来,哈哈哈……”
“李郎!”提着裙裾如白云般飘下来。
“把手给我。”李昂说着把她一把提上马来,美人轻盈如许,软玉温香抱入怀,螓首娥眉处处娇。
方济和刘菱刚入前院,又看到李昂带着南宫紫烟跃马出来,男的英武挺拔,女的娇美温柔,马鞭轻扬,衣裙漫飞,好一对璧人。
在满院伙计羡慕的目光中。李昂带着南宫紫烟驰马出门而去。哒哒的马蹄声响彻繁华的街道,李昂毫不避嫌,搂着美人的纤腰从满待的车马中穿梭而过。
“李郎,咱们要去哪儿?”大唐风气开放。加上南宫紫烟本是出身青楼,她依偎在李昂怀里,虽是引来满街民众侧目,或是满脸惊羡,或是指指点点。仍能泰然自若,笑语嫣嫣。
李昂笑答道:“带你回家。”
“真的?李郎说的是真的吗?”
南宫紫烟惊喜交集,明眸之中顿时浮上一层热雾,玉手紧紧握着李昂揽着她纤腰的手腕。
她是青楼女子,平时在外面如何卿卿我我,那都只是风花雪月。没有几个男人会把青楼女子带回家。一旦他愿意把你带回家,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李昂只是哈哈一笑,马蹄轻快,穿过满街的人流,出了西门。便向上溪村驰去。
上溪村的村民,看到李昂带着一个千娇百媚的丽人回来,眼睛都看直了,等李昂过去,立即议论纷纷。
“李郎君真是有福气啊,前几天才有一位天仙似的小娘子找来,今天又带回来一位……”
“这是人家李郎君有本事,你就别羡慕了,你没这个命。”
“干嘛说我呀,你有这个命吗?”
“你们呀。能看上一眼,那就是天大的福气喽。”
“………”
害羞的小秋躲在药房里不好意思出来,华小妹瞪着一双杏眼,傻傻地叫了声“大哥”。华老头故着严肃但却不小心扯下了几根须子。这就是华家人看到李昂与南宫紫烟同骑一马回来的反应。
“咳咳,这位小娘子是………”华老头忍不住先问道。
李昂先跳下马,然后把南宫紫烟抱下来,回头笑道:“华老,我决定了,我准备参加科举。争取考个状元回来。她叫南宫紫烟,才貌双全,我好不容易才请得她回来教经史,当然了,如果她愿意,将来也可以兼职为我老李家开枝散叶,嘿嘿……”
“啊?”华老头瞬间被雷到了,就像突然不认识李昂了似的,“你……你说什么,你要参加科举?要考………考状元?这位是……女先生?什么什么开枝散叶?”
“华老,你这样很不礼貌的哦?哈哈哈!”
李昂一副嬉闹的模样,南宫紫烟却不敢如此,她上前郑重其事地向华老头行礼道:“贱婢南宫紫烟,见过华老。”
“免礼,免礼,快快免礼。”
南宫紫烟温柔知礼,华老头对她的第一印象还是很好的;加上还搞不清状况,自然是客客气气。
一番寒暄之后,华老头仿佛突然想起什么来,一拍脑门叫道:“小秋,小秋,把那些名刺拿出来。”
小秋听到叫喊,连忙抱着一堆名刺出来,李昂看了惊诧地问道:“华老,这是什么?”
对这件事,华老头大概也有些莫名其妙,他答道:“老夫还想问你呢,这是怎么回事?昨天和今天上午,来投名刺求见什么浣花溪居士的人络绎不绝。”
“浣花溪居士……嘿嘿……”
李昂拿过几张名刺来翻看。所谓的名刺,其实就相当于名片,不过唐人的名刺都要自己书写,而且要用红笺,你可千万别写在白纸上,既可书官职、郡里,也可写姓名、字号,形状呈卷式。
这次慕名来投刺的,有州学的师生,也有益州府的名士,数量多达五十八人。这两天李昂一直在城中忙自己事,却不知道,自从章仇可儿从萧鸾新开的书肆花五十贯钱买下那本《浣花溪诗集》之后,这本天价奇书更是名闻全城,引得大量好奇的读书人争相去书肆观看。
可书肆有规矩,除非掏钱把书买下,否则谢绝翻看。最终州学的一群学生忍不住好奇心,大伙集资,也买下了一本《浣花溪诗集》。
这下不得了,诗集中收录的二十首诗词,无不是流传千古的佳作,迅速在读书人中传开,各种手抄本顿时风靡整个益州府。
这就是大唐,人们对诗歌的热情超乎想象,浣花溪居士这个名称,也成了读书人口口相传的神奇人物。
许多人根据诗集上的“上溪村印刷坊”找来,询问印刷坊的人后,找到华家来。
李昂看着一堆名刺,哈哈地笑道:“华老,再有人来,你就说不认识什么浣花溪居士就行了,哈哈………”
“臭小子,你老实交待,那些诗可是你写的?”
“不是……华老别打!别打!我很老实的,哎哟,南宫姑娘看着呢,华老你给我留点面子行不………”
李昂正躲避着华老头的巴掌,院外又传来了人声:“请问,这是浣花溪居士府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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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0169章 名额到手
院外又传来了人声:“请问,这是浣花溪居士府上吗?”
李昂出去一看,见两个头戴交脚幞头,身着圆领袍服,年纪在三十岁左右,仿佛出城踏青的的文人,相携而至。n∈n∈,
一见李昂,两人双双行了一个揖礼,再次询问道:“敢问这位兄台,这里可是浣花溪居士府上?”
李昂彬彬有礼地回了二人一揖,答道:“二位兄台恐怕是走错地方了,这儿并非二位兄台所说的浣花溪居士府上,而是华佗第十八代传人华神医家……”
华老头听到这,突然暴走:“臭小子!什么第十八代传人,老夫是第八代传人!第八代!”
“啊?不是第十八代吗?哦哦,想起来了,您是说过第八代来着,是第八代。”李昂连忙改正,过后立即又有些疑惑地说道,“华老,这有些不对呀?”
“不对?”华老头刚刚顺下的气,顿时又冲冠而起,你说你怀疑什么不好,你去怀疑人家的老祖宗,这不是找抽吗?华老头吹胡子瞪眼地喝道,“臭小子,你倒是给我说清楚,这哪儿不对了?”
李昂掐着手指头,十足像一个算卦的假道士,他算啊算:“老华,您的老祖宗华佗华神医生活在东汉末年,给曹操治过头风,然后被曹操这个一代奸贼杀害,千古奇冤啊!不过,东汉之后经历了三国两晋南北朝,再到隋唐………
这个嘛,细算下来,到如今少也隔了五百年吧,你华家才传承了八代,这不对啊,五百年传承八代,相当于一甲子才传一代,呃……华老,您干嘛………”
华老头脸色已经变作了猪肝色,很显然。他算术不太好,当然,这下脾气也不好了,只见他抄起门边的扫帚。怒不可遏地吼道:“我打死你个臭小子,竟敢怀疑老夫……老夫让你胡说八道……”
那两个读书人还准备追问浣花溪居士的事情来着,却哪里想到,转眼之间已是扫帚翻飞,刚才还彬彬有礼的李昂。被华老头撵得翻墙上树,华家乱成一团,最后李昂跑了个没影。
两个差点遭受池鱼之殃的读书人傻眼了。
再见气喘吁吁的华老头扬声喊道:“臭小子,有本事你以后别回这个家!”随便把扫帚一甩,气呼呼回院去了。
院子里,南宫紫烟最为尴尬,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就连华小妹也缩着脑袋,小心地上去扶着华老头,期期艾艾地说道:“阿耶。李大哥他……他一向爱胡说八道,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阿耶你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骨。”
“老夫行医大半辈子,到头来………唉!你说我能不气吗?”华老头突然意识到还有个南宫紫烟在场,顿时收了声,他老脸上不免有些尴尬。
你想啊,李昂把人带回来,才进院没多久,结果华老头就把李昂给打跑了,剩下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站在院中。这算个什么事?
“南宫姑娘,你快坐,别管那臭小子,到了老朽家里。就是老朽家的贵客。女儿啊,还不快带南宫姑娘进屋。”
“是,阿耶。”华小妹笑了,笑得很开心。
李昂拿着《浣花溪诗集》,以及一份活字印刷发展前景的策划书,再次到县城见了袁缜。两人谈了整整两个时辰。其间袁缜反复观看了他那份策划书,暗暗赞叹。这份策划书不光是策划了印刷业的发展,还要通过印刷业带动犀浦的造纸、制墨等相关的产业。
而这份策划书,实际上就相当于李昂县试的策论,而且这不光是纸面上的策论,而是实实在在的已经在上溪村施行了的。
有了策论,更有二十首佳对应考试中的诗赋,袁缜最后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上溪村印刷的所有书籍,必须在犀浦县城设立书肆批发,而不能设在成都城内。
犀浦离成都不过十里地,往来十分方便。这一点对李昂来说,不成问题,他只要跟萧鸾说一声就搞定了,于是一口答应了袁缜的条件。
至此,袁缜终于给李昂保证,马清泉会推荐他参加州试。
大唐各级科举考试其实还不太严格,比如《唐六典》中有规矩,每年乡贡的名额上州为三人,中州二人,下州一人。但后面还有一句“若有茂才异等,亦不抑常数”,意思是若真是才华优异的,也不受人数限制。
各级考试中,录取谁,主考官的主观意见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马清泉作为县令,要给他一个名额不难。
而且就一个名额而已,能不能通过州试,那就是你的事了。从这一点上来说,这笔交易马泉清和袁缜是赚了。
李昂回到华家之后,发现又有人慕名来找浣花溪居士,他便立即带着南宫紫烟回成都去了。
不回不行啊,人怕出名猪怕肥,一天到晚有人来拜访,光是打发这些人就够你忙的了,还有时间读书吗?
更重要的是,他如今在经史子集方面的底子还太薄,这些来拜访的人,难免会谈论到这些知识,等被人家问得哑口无言时,那画面就太美了!
神秘,咱必须保持神秘!这才是大人物的生存之道。
结果他刚回到成都城,就有读书人找到合江亭南侧的分公司。
那二十首诗词震撼力太强了,一两天之间,已经在益州府的读书人间传了个遍,五十贯一本的《浣花溪诗集》竟然破天荒地卖出了八本之多。
而各种手抄本更是大行其道,甚至让李昂都惊叹于这个时代竟然会有这样的传播速度。青楼楚馆的姑娘们,给那些词作谱上了曲,日夜传唱,走在成都的烟花柳巷你会发现,一时间传唱的全是浣花溪居士的词作。
慕名而来找李昂的人也越来越多,虽然他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他就是浣花溪居士。
不得已,李昂只得吩咐前院的伙记,但凡有人来找,都说他去火井了。只有这样,李昂才能躲在深深的庭院内,听南宫紫烟她讲解经书。
而且大唐进士科考试,贴经只贴大经,即《礼记》、《左传》。再加上《老子》,10个问题中能答上4个即可合格。
李昂起步晚,从在火井决定参加科举考试后,李昂就一直在努力攻读这三本大经。几个月专注于此,进步还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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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0章 热情似火
寂静的后园,秋风送爽,李昂在很认真地读着书,每天反复诵读抄写的,都是进士科贴经要考的三部大经《礼记》、《左传》、《老子》。⊙,
大唐在文化方面还是非常开放的,考试的内容并不限于儒家经典。
特别是最为朝野看重的进士科考试,贴经其实只是次要的,主要的还是诗赋和策问。
而策问共要写五篇,内容主要是对时下国家的政治、经济、法律、军事、政务、漕运、盐政等等方面提出问题并作回答。
这就需要士子各个方面的知识都要学习,如果光是专注于儒家经典的话,很容易脱离实际,也就难以写出优秀的时事策论来。
诗赋和策论方面,李昂有优势,他要加强的反而是经史方面的学习。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南宫紫烟给了李昂很大的帮助。
听她讲解经史,对李昂来说是一种享受。美人芬芳,温柔婉转,甚至窗前桌上腾云播雨之时,李昂也让美人讲经史,美人那带着**的腔调让李昂印象倍加深刻。
读书之余,南宫紫烟也少不得要给他讲解一些科举考试要注意的地方。
大唐的科举,并非三年一届,而是每年举行一次。
南宫紫烟拿过帕子,轻轻擦去额边的香汗,仰靠在李昂怀里说道:“李郎,自开元以来,虽然朝廷下了大力气肃整科举中的请托之风,但实际上无论是省试还是州试,还是以察举为主;
士子在应试前,都会把自己的得意之作呈送名流或考官,以期能得到他们的推荐。主考官在评卷时,考生的名声往往是考虑的重要因素。
名声大的士子,录取的机率也就大。今年主持益州府考试的是益州长史卫长青,既然李郎已在犀浦县推荐的名额之内,李郎还应把这本《浣花溪诗集》尽快呈送卫长史,以示敬重。”
李昂点了点头。他现在名头是很大,但州试他还是要参加的,就当是熟悉一下大唐的考场气氛也好。
大唐的州试一般是在秋天举行,非州县官学出身的读书人也可以“怀牒自列于州县”。参加州县考试;
州试也叫解试,通过解试入选之后,于“每年十月随物入贡”,是以叫乡贡。
而要成为乡贡,并非一定要经过考试。也有由州县官员直接举荐,而成为乡贡的。
选送入京的乡贡和生徒,就有资格参加省试,也叫礼部试了。大唐的礼部试考不糊名,更无誉录之说,考试并不严格。
多数的录取并不完全倚重考卷,还要看平时的文字高下,考生的声名、影响及家世、地位等等,有时甚至完全不看考卷,未曾开考。名次已定。
正因为如此,世后有人说“唐代科举考试只是一种虚假的形式”。
李昂不认识益州长史卫长青,而且显而易见,益州这种学风鼎盛的地方,现在投行卷于卫长青的人肯定多如过江之鲫,等闲人等,恐怕是欲入其门而不得啊!
南宫紫烟仰着螓首,用粉脸贴着李昂的脸颊轻轻厮磨了几下,柔声说道:“李郎,翠云楼的百合姑娘颇得卫长史钟爱。奴与百合有些交情,要不奴去找百合替李郎疏通疏通?”
李昂搂着她杨柳纤腰的手,慢慢的往上抚动,薄薄的绸衫下。细滑温柔,尤如一具巧夺天工的玉雕。
“先等等看吧,今天我要去拜会录事参军周亮,先看看他能不能帮这个忙再说。”
“嗯……”南宫紫烟像是在回答他,又像是在轻吟。
自从赴火井以来,这段时间是她一生中最充实的时光。这种充实不光是身体上的,还有来自精神上的充实感。
李昂行事,总是别出心裁,请她这个青楼女子讲经史,这样的事亘古不有。南宫紫烟虽不敢言教,但能给他讲解经史,却是她有生以来最自豪的事。
窗外云淡风轻,秋园寂寂,室内炉烟袅袅,幽香袭人,靠在李昂怀里,南宫紫烟真不想起来,任由李昂的手在自己身上轻抚着,平原过了,巍峰如怒。
“李郎,此次去见录事参军周亮,要准备些礼物吗?如果需要,奴这就去给李郎张罗。”南宫紫烟挺了挺胸部,明眸如水,波光迷离,回望着李昂问道。
“礼多人不怪,还是准备一些吧。”李昂说着顺势在她那美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嗯,奴这就去准备。”正事要紧,南宫紫烟连忙挣扎起来,去给他准备。
如何待人接物,这是她从小就要接受的训练之一,在这些方面,只要李昂说一声,她很快就能张罗得妥妥贴贴的,根本不用李昂担心。
半个时辰之后,李昂就带着南宫紫烟准备好的礼物,再叫上伍轩,一同出门而去。
但他低估了自己如今在益州府的知名度,也低估了大唐民众对诗歌的崇拜和热情。他出门后,走在锦江的柳岸边,虽不时能听到有人在吟诵《浣花溪诗集》里的诗篇,但开始并没有太在意。
突然间,南侧的青楼上传来一声惊叫,“快看啊,那就是李郎君,他就是浣花溪居士!”
“啊!李郎君,请留步……”
青楼上的姑娘呼喊着,纷纷跑下楼来,柳岸旁听到叫喊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也呼啦啦地围过来,乱纷纷地大喊李郎君。
等李昂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有的读书人在通名道姓求指教。这些天李昂避不见客,可越是神秘,别人就越是好奇,对他热议不休;
那些绝品诗歌,让他在成都几乎已经与李白一样成为人们敬仰的名士。
要知道州试快要举行了,如果能得名士的一声赞扬,很可能会让自己加分不少。
那些青楼女子更是毫无顾忌,直接扑上去,抱着李昂的大腿,激动地喊着,有的让李昂给她写词,有的则直接自荐枕席,一时间莺莺燕燕彩袖飘舞,香帕纷飞,娇声阵阵。
这情景招来了大量的路人围观,很快整条街道就拥塞不堪,外面的人群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因为好奇,不断地往里挤,只想看个究竟,场面几乎要失控。
李昂有些傻眼了,这可真是和后世追星的小姑娘有得一拼啊,自己这就成明星了?
他正想着,突然一位姑娘抓住他的手臂一拉,李昂猝不及防被拉下马来,下面一群姑娘尖叫着,纷纷伸手抱他,落马的李昂,就那么倒在一片温香软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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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1章 人怕出名猪怕壮
锦江南岸的柳堤边,人聚如蚁,中间成群的青楼姑娘发出阵阵的娇呼声,和兴奋的尖叫声,一双双玉臂抱着李昂就不撒手。
被拉下马的李昂,幞头掉了,头发也乱了,身体和四肢碰到的,都是姑娘们软绵绵的身体,只是这样的软玉温香,实在让人难以消受。
“喂喂喂!大家弄错了,我不是浣花溪居士………”李昂模样很狼狈,他的声音基本被姑娘们热烈的呼声给盖住。
“只要你是李郎君就行了。”
“李郎君,到奴奴楼上来吧。”
“李郎君,奴家仰慕李郎君已久,李郎君给奴家写首诗吧。”
“李郎君……”
一阵阵的莺啼燕语,甚至还有姑娘趁机揩他的油,被热烈争夺的李昂最后连衣带都被扯开了,外头不明就里的人,还在挤命的往里挤, 想弄清楚是什么情况,越来越挤;
当然也有人趁机揩姑娘们的油,弄得姑娘们尖叫不已。这倒让李昂赢得了一丝**之机,他趁机低头乱钻,连马也不要了,最后出了一身大汗,终于趁乱钻出了人山人海。
“鬓乱钗横”的他,回望拥挤的人群时,真可谓是心有余悸,不禁暗暗感叹,看来这明星真不好当啊!
偏偏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一声轻笑,李昂循声望去,街角停着一辆香车,而且香车边的柳树下,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佳人,不是萧鸾是谁?
李昂二话不说,直接窜上她的香车,萧鸾为之愕然,反应过来后也连忙上车,车帘一放下,她就止不住地掩嘴而笑。
李昂一边整理衣帽,一边叹道:“人怕出声猪怕壮,真是没错啊!”
萧鸾笑得更厉害。娇躯软软的靠着车壁,眼泪都快笑下来了。李昂瞄了她那颤动的雪胸一眼,说道:“瞧我这么狼狈,你开心是吧?还笑。我就告诉他们你是我娘子,让本郎君那些女崇拜者把所有的羡慕妒忌恨都冲你发泄。”
“嘻嘻……随你。”萧鸾嬉笑着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脸色刹时红了起来,连忙改口道,“李郎君说笑了。若是奴家所料不差,接下来城中达官贵人家的媒人肯定会踏破李郎君家的门槛,到时多少大家闺秀等着李郎君挑选……”
“那就更好了,到那时,所有达官贵人也加入对你羡慕妒忌恨的行列,本郎君倒要看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萧鸾悠悠地盼了他一眼,然后别开目光说道:“哪个女儿家,若能得嫁得李郎君这样的人,便是遭到天下人的妒忌。恐怕也会忍不住开心地笑出声来。”
这下轮到李昂愕然了,他实在没想到萧鸾会当面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听起来说得很认真。
“萧娘子说笑了,咳咳……”除了干咳两声,李昂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了。
香车内静了下来,萧鸾壮着胆子说出这样的话,得到的却是李昂沉默地回应,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脸上的笑意也不复存在。
她掀起车帘看了看路边的景色,轻声问道:“李郎君这是要去哪儿?需要奴家送你一程吗?”
“哦。我要去安平坊会友,萧娘子若是方便,就麻烦萧娘子送我一程吧,我正好有件事想和你说说。”
萧鸾吩咐车夫起程后。平静地问道:“好了,李郎君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是这样,我欠犀浦的马县令一个人情,他希望上溪村印刷的书籍都能在犀浦县城批发,至于另在它地设书肆零售。则没有关系。马县令希望通过此举,能带动一下犀浦民生发展。”
“没问题。”萧鸾很干脆地答应了。一来犀浦离成都不过十里地,二来她也希望让李昂欠自己一个人情。
车子到了安平坊,李昂告辞下车,萧鸾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在李昂的目光中,香车逐渐远去。
李昂在安平坊的大门等了一会儿,伍轩才牵着他的马到来。一到李昂面前,伍轩就说道:“老板,看来你以后得多请几个人保护才行。”
李昂拿过他递来的幞头戴上,说道:“南门啊,今天你可是严重失职啊,我要扣你薪水。”
“老板,你要扣薪水别找借口,今天这样的艳福,别人盼都盼不来呢。那么多姑娘拥上来,属下看着老板当时挺享受的。”伍轩难得一脸笑容,想想当时的情景,真是精彩啊。
“嘁!你什么眼神,就那些庸脂俗粉,岂入得了本郎君法眼?你要是想享受,下次我把你扔进去享受一番好了。”
“千万别,那本是老板的福气,属下可不敢染指。”
“真不敢染指?”李昂笑容满脸。
但伍轩在他的笑容里,却莫名有些不自在,幸好李昂没有多说什么,稍稍整理一下衣冠之后,登门拜访周亮去了。
作为益州府第二实权人物,周亮平时为人颇为低调,位于安平坊的府第也只相当于中等人家的模样。
两进的院落,院里栽着一丛紫竹,错落有致,加上小小的假山小亭,给小小的院落平添了几分文雅的气息。
对李昂的来意,周亮已经了然于心,但肯定不会主动提及。他将李昂引到前院的花厅,着下人烹上茶来后,笑道:“李郎君真可谓是一鸣惊人啊!真没想到,李郎君不仅在经营方面无人能及,在经史诗赋方面,竟也有如此才华,失敬!失敬啊!”
李昂干脆地说道:“都曹谬赞了,以都曹的见识,岂会不知那点虚名并没有实际用处。不瞒都曹,在下想参加今年的州试。这次来,是希望都曹能帮忙提携一二,在下这儿准备了一份行卷,请都曹垂览。”
李昂话说得很客气,但并没有普通士子投行卷的那种诚惶诚恐。对他来说,参加科举,真的是重在参与。
“李郎君客气了。”周亮接过行卷,顺手翻看起来。
为了让无双盐抢占益州府的市场,其实李昂之前给了周亮不少好处,加上和黄四娘沾亲带故的,算得上是自己人,是以两人都没有过多推让客气。
周亮大略看了一下李昂的行卷,便忍不住叹道:“李郎君真是名不虚传,实乃奇才也!”
“不敢当,不敢当,拙作若能入得都曹法眼,那是在下的荣幸。”
周亮很爽快地说道:“李郎君这等奇才,岂能明珠蒙尘。李郎君放心,我明日便把行卷呈送卫长史。”
李昂是自己人,何况他行卷确实无可挑剔,来日李昂若能飞黄腾达,对他而言也是有百利无一害,举荐这样的人,何乐而不为呢。
(未完待续。) 第0172章 文人相轻
对于李昂来说,马清泉那一关,纯粹可算是交易。∑。∑周亮这边是自己人,让他帮忙呈送行卷,顺便说几句好话也不难。到了益州长史卫长青这一关,就没那么简单了。
卫长青是京畿蓝田人,长于诗文,看了李昂的行卷之后,大为惊诧。
李昂的行卷中,只录了《山行》、《秋月》、《天净沙?秋》三首作品。
有意思的是,这三首作品都以红叶入景,而无论是是“霜叶红于二月花”,还是“白云红叶两悠悠白草红叶黄花”都把秋的意境描写得淋漓尽致;
但综合全诗来看,三首诗虽然描写的都是红叶秋声,但意境又各不相同,唯一相同的是,三首诗中的秋景都美到了极致。
特别是前两首,读罢让人顿生一种宠辱皆忘的出尘之感。
除了诗作外,一般士子的行卷还会有几篇赋,但李昂的却没有,而是就印刷业的发展将对大唐的文化兴盛所起到的推动作用写了一篇策论。
策论以犀浦上溪村的印刷业切入,洋洋洒洒上千言。词藻虽然不算十分华丽,但绝对是一篇经世实用的好文章。看完之后,会让人不禁惊叹于一件事物对社会的巨大推动作用。
掩卷之余,卫长青决定破例见一见这个颇有传奇色彩的李昂。
两天之后,恰逢官员休沐的日子。绿柳成荫的浣花溪上,笙歌隐约,一艘画舫悠悠地驶出城,画舫轩窗帷帘高卷;
舱中坐着卫长青、周亮、李昂,还有一位与卫长青交好的益州名士魏元、魏子玄。各人都穿着文人平日习惯穿着的圆领便服,头上戴着交脚幞头。
除了四人外,还有几个翠云楼的姑娘负责演乐,以及斟酒分茶,其中一个正是卫长青钟爱的百合姑娘,她体态丰满。但谈不上肥胖,一副姣容如月的媚态。
有她在侧穿针引线,巧言答对,很快就让舱中气氛活跃了起来。
然而文人相轻。这是普遍存在的现象。益州名士魏元每次望向李昂的目光,都充满了怀疑。一个从没有听过的人,突然出了本诗集,其中收录的诗歌小令,还首首都是绝品佳作。风头一下子就盖过了他们这些早已名扬益州的名士。
这样的事实让魏元心里不舒服的同时,也产生了浓浓的怀疑。
他放下酒杯后,便开始发难:“李郎君如此才华,却不知师从何人?”
李昂跪坐着,双手抱圆,上身微微一欠,答道:“先师不曾扬名于世,且已仙逝,再提其名讳,多有不敬。请魏先生原谅。”
魏元年过三旬,按年龄算,比李昂长了一辈。他面容清瘦,须发萧疏,看上去颇有沧桑之感,只是目光中所透出来的光芒并不见得平和,对李昂的回答,他很不满意。
他接着问道:“李郎君在《浣花溪诗集》中收录的二十首诗词小令,诚然首首是佳作,只是李郎君有此才华。何以之前却名不见经传,待到准备参加州试之时,才传扬出来,岂不令人费解乎?”
魏元的话丝毫不留情面。而且也确实道出了不合常理的地方。一般的读书人,但有佳作,无不想方设法传扬出去,以提高自己的名望。
李昂在诗集中收录的诗词,不可能是在一个时期所作,那他以前为什么不传扬于世呢?如果你真是淡泊名利。何以现在又传扬出来呢?这前后矛盾,难免让人怀疑。
旁边的周亮听了魏元的话,转头看了李昂一眼,没有说话。
对面的卫长青则是端起酒杯自饮,对魏元的刁难他显然是希望李昂能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的。
李昂淡然答道:“以前在下无意于功名,只喜读《诗经》,偶有拙作也不过是自娱自乐。几个月前在火井,在下给县学捐资,诚心助学;
然而钱捐出去了,不仅换不来县学师生一句感激之言,反而被嘲弄为贱商。不瞒魏先生,此事对在下触动极大,因而才有了今日之举。”
魏元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道:“如此说来,李郎君扬名立万,参加科举,都是为了报火井县学所受之辱?”
魏元这话带着陷阱,你要是否认,那依然无法解释自己前后矛盾的行为。你要是承认,又难免让人觉得你是个睚眦必报,心胸狭窄之人。
李昂老神在在,洒脱地答道:“受辱之时,在下确有不平之意,不过最终让我决定追求功名的,却是因为近来读《左传》读到春中的一句警言:夫令名、德之舆也。德,国家之基也。”
李昂引用《左传》这句话的大致意思是:人注重名声,这是德行的具体表现。而德行才是一个国家的立国之本。
他这阵子认真读书,很有收获,引用《左传?襄公二十四年》这句话加以回击,可谓是妙不可言,不仅从一个侧面证明了他熟读经史,能灵活运用,而且让魏元无法再追击,并反衬出了魏元用心的不纯,德行卑劣。
魏元脸上有些挂不住,却又无以答对,场面有些难堪。
这时那百合姑娘巧笑嫣然,出来解围道:“魏先生与李郎君皆是学富五车的大才子,可谓一时之瑜亮,等闲人等,能见着一位已是难得,今日奴竟能同时瞻仰二位才子的风采,何其幸哉!”
百合姑娘说着,给各人斟了一杯酒,然后靠着卫长青娇声道:“卫长史,今日江上云淡风清,又有才子在坐,若净谈些琐事岂不大煞风景。卫长史,您看这秋光如许,何不让二位才子以秋光即兴赋诗?奴可等不及要洗耳恭听二位才子的佳作了呢~”
百合姑娘娇声软语,卫长青自无不可,他端起酒杯笑道:“二位才子,本官也同样期待听到二位新作啊。百合姑娘提议以这秋色为题,二位以为如何啊?”
魏元抢先拱手道:“自无不可。”
“哈哈哈……子玄才思敏捷,想必已有所得,那就由你先来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魏元跪坐着,又是躬身一拜,动作温文尔雅。
但在李昂看来,卫长青与魏元很有一唱一和,借即兴赋诗继续考核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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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3章 不去庆父,鲁难末已
卫长青与魏元很有一唱一和,借即兴赋诗继续考核他的意思。≤,
吟诗作赋,最讲究灵感,这种限定了题目的诗歌最是难作,君不见千年以来,无数才华横溢的名人,在科举考试中却几乎没出过佳作。
还好的是,百合姑娘提议的是以这秋景为题,这是一个比较宽松的题目,相对容易得多。
魏元刚才算是败了一阵,此时有些等不及要扳回一局。他以袖相遮,饮尽一杯酒,然后施施然展开大袖,徐徐吟道:“澄江瑟瑟枫烟冷,孤影南来落悲声。谁解樽前寂寥意,风荷零落菊未芬。”
“好诗!”那丰盈娇媚的百合姑娘立即欣然赞叹道,“今日得闻魏先生如此佳作,实乃奴之万幸,奴敬魏先生一杯。”
卫长青也不住地抚须颔首,点评道:“子玄此诗道尽了清秋寂寥之意,当此荷花残败,菊花未放之际,除了樽前酒,又有何物可解这清秋寂寥?来来来,请各们一同举杯共饮,醉却这一派秋光。”
秋江澄澈,白云掠飞,画船上数人举杯同饮,兴致渐高。卫长青点评完魏元的诗,随即抚须笑道:“李才子,该你了。李才子名声在外,想必也不会让本官失望。”
一时间,船上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李昂身上。李昂的名声太响了,市井间甚至已经有人将他与李白对比,称为二李。
李昂也知道,如果不能拿出一首与自己名声相匹配的诗作来,恐怕今日很难过关。魏元这些人本来就对自己心存怀疑。到时更免不了到处传扬,说他的坏话。
描写秋色的诗歌是不少。但却不能乱用,必须应景才行。否则立即就会露馅。
急切之间,别说自己写了,要从记忆中找到一首应景的、且不一般的诗来已经不是件容易的事。
李昂向卫长青抱圆一揖,又接着思索起来。
魏元看了,忍不住笑道:“李大才子学富五车,惊才绝艳,不才已抛砖引玉,李大才子更待何时,我等洗耳恭听着呢。”
李昂扫了他一眼。仍是沉默不语。
卫长青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周亮则在自斟自饮,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中也暗自着急,李昂是他向卫长青举荐的,他若出了丑,自己脸面也不好看啊。
那丰盈娇艳的百合姑娘,则靠着卫长青,脸上带着浅笑。却不知在想什么。
魏元见李昂难产,不失时机地讥笑道:“哈哈哈……与李太白齐名的李才子,竟也有江郎才尽之时吗?”
李昂知道他是在故意激自己,借机打乱自己的思绪。索性别过头去。游目秋江,白云悠远,一声白鹤清啸隐隐传来。李昂心有所感,不禁击掌道:“有了!”
那百合姑娘立即接道:“李才子快快诵来。奴可真是等不及了呢。”
李昂却是不急不躁,自饮了一杯。才朗吟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李昂诵完之后,带着微笑瞥了魏元一眼,那意味可深长了。
魏元听完他的吟诵之后,脸色大变,忍不住当场指着他,激动地说道:“你………你……”
魏元你不出个所以然来,除此之外,船上一时寂寂无声,卫长青忘了点评,百合姑娘和周亮都在品味着他的诗。
然而此时无声胜有声。
最难堪的莫过于魏元,他刚才那般讽刺李昂,谁知转眼之间,就被李昂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
因为李昂这首诗,完全是在反驳他刚才所作的那首。他的诗道尽了秋的清冷和寂寥,李昂偏道秋日胜春朝,随即以一鹤排云而上,把诗情引上了云霄。
这就像秋风扫落叶,把他刚才营造的寂寥意境一扫而光,同时更有嘲笑他无病**的意味。
这首诗,不但应景,而且李昂用得高明之极,不仅意境上和魏元的诗有云泥之别,而且还能左右开弓,给魏元来几个耳光。
这也就难怪魏元气得语不成声了。
但他毕竟是益州名士,在诗作上不是李昂的对手,立即便想从经史上扳回面子,他暗暗咬了咬牙,装着请教李昂道:“请教李郎君,‘风马牛不相及’出自何典?其中‘风’为何意?”
李昂脸上笑意淡淡,但不敢掉以轻心,从出身到诗赋,现在轮到比拼经史了,而在经史方面,可作不得假,全靠自己了。
李昂这次没有多想,便随口答道:“此句出自《左传?僖公四年》。其中‘风’之一字指牲畜发情时雌雄追逐相诱。全句大意是:马与牛不同类,即使它们发情时也不会引诱追逐,碰在一起。用以比喻事物之间毫不相干,没有任何共同点和相联系之处。”
风牛马不相及,这句话人间常用,但正因为如此,很多人以为他是民间俗语,更少人去深究其中的‘风’是什么意思,多数人只道是风雨的风呢。
见李昂准确地答出来,魏元不甘地说道:“再请教李郎君,‘不去庆父,鲁难未已。’出自何曲,是为何意?”
“出自《左传?闵公元年》。庆父乃鲁庄公的庶兄。庄公死,子般即位,他派人杀死子般;闵公继位二年,他又派人杀死闵公,一再制造鲁国内乱;
是以仲孙认为不除去庆父这个制造内乱的罪魁祸首,鲁国的灾难就不会停止。后世多用这两句比喻不除掉制造内乱的祸首,国家就不得安宁。”
从魏元的目光中,李昂知道,他显然是把自己当成庆父了。
也难怪,魏元也在争夺乡贡名额,益州虽为上州,但乡贡名额也不过三个,现在李昂突然冒出来,对他自然形成了的威胁;
在这种情况下,也就难怪他产生‘不去庆父,鲁难末已’的心态了。
然而他脱口问出这一句后,卫长青不禁暗暗皱起眉头来。魏元确实有才,平时看来,为人也不错;然而在李昂面前连连受挫之后,情急之下这般表现却令人不敢恭维。
卫长青淡淡地说道:“难得江上秋光如许,二位才子且住,先与本官共饮一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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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4章 萧家别院
与卫长青、魏元等人游过浣花溪后,李昂的名声更加响亮了;
女人通常是藏不住话的,翠云楼那些乐伎回来之后,将李昂和魏元的文斗绘声绘色地向别人讲述,为了吸引人眼球,她们甚至把一些毫不相干的事情也牵强附会,添油加醋地塞进去。●⌒,
魏元是益州名士,早在十年前就名满益州府,为许多读书人所景仰,甚至连益州长史卫长青都对其刮目相看。
然而这次文斗,魏元却明显落了下风,成为了李昂垫脚石,无形中助长了李昂的名气。
这从雪片的拜贴中就能体现出来,如今递进来的拜贴上,越来越多的人以学生自称,对李昂谦恭之极。
然天地分阴阳,凡事有好的一面也必然有不好的一面,越来越多的拜贴,让李昂不胜其烦,有些还是城中权贵的请柬,不去就会得罪人。
得罪个把人无所谓,但要是把所有人都得罪完了,那可就麻烦了。
恰好这天萧鸾为印刷方面的事情来找他,得知李昂的苦恼之后,萧鸾便说自家在城外的锦江南岸有栋别院,请李昂悄悄搬去别院居住,然后对外就说上青城山静心攻读去了。
李昂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于是带着南宫紫烟一起上了她的香车,悄悄出城而去。
萧鸾的别院离城不过三里,粉墙碧瓦临水而起,门面十里稻花香,院里回廊曲折,亭台相映,花木含香;
登上二楼的阳台,可以看到后面的锦江似画,白帆点点。让人心旷神怡。
离州试不到一个月了,李昂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在此幽静的居所好好读书。
萧鸾很是热情。为李昂张罗好了房间,又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款待李昂和南宫紫烟。
午餐过后。两人在阳台上就着一缕凉爽的秋风谈论左传。
萧鸾云髻插着金钗玉饰,上穿轻罗纱衫,配以抹胸长裙,透明的纱衣下可见羊糕玉脂般的肌肤,更显女性高贵典雅、丰满华丽,很是令人遐思。
而在一旁煮茶的南宫紫烟,同样是束胸长裙及地,半露的胸口盈盈如玉。浑身透着幽柔清沏,温润丰逸的美感。
两个美人各有千秋,气质绰然,真是让美不胜收。
萧鸾皓腕轻抬,嫣然笑道:“三部大经中,李郎君似乎比较喜欢左传,不知奴家可曾猜错”
李昂点头道:“确实如此,我喜欢谈左传不仅因为这是进士科要考的三部大经之一,还因为左传中包含了很多军事思想、奇计和谋略。这是其他两部大经所没有。”
一方面,萧鸾有意拉近与李昂的距离。另一方面她自幼博览群书,才思敏捷,对李昂提到左传中包含了很多军事思想、奇计和谋略。确实很感兴趣;
她欣然问道:“还请李郎君赐教。”
“左传中记载了春秋时期几百场战争,其中蕴含着丰富的军事思想,我粗略归纳了一下,在战术上可归纳为八个方面;
即先声夺人、先发制人;示弱诱敌、后发制人;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允当则归、知难而退;奇正结合、出奇制胜;师克在和、不睦则殆;避强击弱、乱敌胜敌;矣兵必败,恃强易败。”
萧鸾听了大为惊诧,多数人都知道左传中蕴含着很丰富的军事谋略,但能像李昂这样精确地归纳出来的,萧鸾还是很一次遇到。
她稍一思索,便能从左传中找出李昂归纳的八个战术的例子。当即忍不住说道:“文公七年,秦康公护送晋公子雍回晋既君位。晋中军帅赵盾和诸大夫拒绝提纲,率军抵御秦军;
战前。赵盾认为秦军远来,不可给其**之机,建议主动出击,并对诸大夫言:先人有夺人之心,军之善谋也,逐如追逃,军之善政也。
此战,赵盾用的就是先声夺人,先发制人的战术,在秦军立足未稳的情况下,夜起精锐,大败秦军于令狐。”
“然也”李昂就像找到了知音,一发不可收拾,他随即说道,“昭公二十三年,吴人伐州来,楚司马薳越奉楚平王之拿率楚军及诸侯军队驰援,吴公子光建议吴王未弱诱敌,后发制人;
吴王用其策,以三千俘虏囚徒出战,三千囚徒一触即溃,胡、沈、陈各诸侯军队追逐溃败的囚徒,不觉间乱了阵脚;
吴军趁机尽出精锐,大败三队,楚军见三队大败,亦败逃。此战,吴公子光所用的示弱诱敌,后发制人战术,可谓经典。”
李昂与萧鸾相谈甚欢,左传还有很名言,比如“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宽以济猛、盛以济宽,政是以和。辅车相依,唇亡齿寒。男女同姓,其生不蕃。”都被二人一一拿来讨论;
萧鸾的很多观点,同样让李昂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这对他加强这本大经的记忆和理解,有非常大的帮助。
南宫紫烟在一旁看着,很少插话,在她眼中,李昂和萧鸾可谓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璧人,特别是二人沉浸在讨论学问中的时候,就连看对方的眼神,都充满了默契。
从一开始,南宫紫烟就认为李昂是鸿鹄,而不是檐雀,他虽然有些玩世不恭,但胸中尽奇思妙想,这注定了他这一生不是平凡人。
对这样的人,她不敢有非分之想,能相伴左右,或许已经是她最好的归宿了。因此,对萧鸾她也没有太多的排斥。
此时李昂拿起笔,在纸上画图,作战争推演,萧鸾凑得很近,彼此气息相闻,直到李昂的手臂无意中撞在她怀里,两人才连忙分开。
萧鸾那轻轻纱之下,粉胸半掩疑晴雪,让李昂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萧鸾娇靥微红,神情亦喜亦羞,主要还有个南宫紫烟在旁看着,让她有些窘迫。
“奴家还有些私事,就不打扰李郎君了。”萧鸾说着敛衽一幅,飘然而去。
李昂看着她翩跹的身影下楼而去,似乎有些惆然若失。
“李郎”南宫紫烟轻呼了一声。
李昂搂过她的娇躯,轻声说道:“紫烟别多想,你若有机会,也帮我留意一下,这个萧娘子颇有些神秘啊。”
“啊”南宫紫烟有些诧异地问道,“李郎认为她不怀好意”
“到也未必是不怀好意,只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少女,对军事如此感兴趣,真是少见。而且我猜得不错的话,她还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呵呵,反正在我看来,她身上有太多让人好奇的地方。”
未完待续。
第0175章 锦江夜话
到了黄昏时分,下午含羞离去的萧鸾,再次来到李昂小楼,邀他夜游锦江。
李昂以为萧鸾准备了游江的画舫,来到江边才发现,她准备的竟是一叶扁舟,船尾只有她的一名贴身侍女负责摇桨。
李昂登舟时,小船为之一晃,他很自然地回头伸手,要牵萧鸾上船,萧鸾悠地盼他一眼,稍有犹豫,但还是伸出了玉手,让他牵着。
萧鸾的玉指温滑如玉,细嫩得呈半透明状,握里手里暖暖的。
上了船,萧鸾娇妍如染,轻盈一福道:“多谢李郎君。”
“萧娘子不必客气,常言说得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咱们同船渡已不止一回,也算是有缘人,哈哈哈……”
李昂朗声大笑,山水和应,萧鸾白了他一眼,索性不接他的话,吩咐一声,船后的侍女解开缆绳,轻摇双桨,船儿便悠悠离岸,向如练清江滑去。
锦江两岸风光秀丽,秋来草木未凋,草树云山如锦绣,夕阳下烟波点点,浮金流碧。成群的白鹭贴着江面飞翔,发出悦耳的清鸣。这如画的风景,让人心胸一畅。
船儿虽小,但布置得很温馨雅致,小小的船舱中,有琴棋书画,船头一个小小的炉子上,有佳肴正冒出诱人的香气。
李昂坐在船头,身前罢着一张小几,几上有秘色瓷的壶与杯,他举杯欲饮之际,微笑说道:“娘子,这夕阳映照一江碧波,云蒸霞蔚之际,何不抚琴一曲,以佐醇酒?”
萧鸾本待坐到他对面去,没想到他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虽然有些意外,不过她倒没有推辞。对李昂嫣然一笑后,坐到琴台前;
萧鸾微微酝酿之后,红袖轻拂,玉指轻挑。神态闲静如天上**,一串清冽的琴声如天籁传开,回荡在清山绿水间,
山间浮云,绕岸百灵。江流涛声,尽于她那纤纤玉指间萦绕,然后化作一片片悠扬的音符,再次飘出;
音符中蕴含着宁静,有如春风拂绿草,玉指轻弹,浑然间…… 青空流云回翔缠绕,满江绿波轻跳如舞。
这琴声,与宜人的山水浑然一体,让李昂为之沉醉。他不时举杯,看佳人挑动的玉指,那半透明的玉指轻灵得如花间翩翩起舞的蝶儿;
远山娥媚,樱唇小嘴,云髻巫山,长裙被晚风吹动,恰如流淌的清江水。那抚琴的姿态真是美到了极致,
萧鸾注意到,他很少这么安静,船行在离江岸不远处的碧波上。一川山水成了他的背景,他安静的神态,让萧鸾怦然心动。
琴声收处,江上暮色四合。唯余远山那边的一片浅赭淡青;
船舷两侧树起的竹竿上,亮起了两笺灯笼,红色的满月从东边升起,远远地挂在锦宫城的城楼上,如同一幅水彩画。
萧鸾动手揭开小炉的盖子,炉中炖着的鹿肉清香四溢。
船头不大。无法分桌,两人共桌而食,当此之时,两人的话都很少,但萧鸾喜欢这份安静;
以前和李昂在一起,他总是耍花花嘴,常常使她面红耳赤;
、
今晚这份安静,一如这薄暮下的山水,唯美直渗人心田。
她将玉杯斟满,柔声说道:“李郎君,奴敬你。”
李昂端起酒杯与之共饮了一杯,悠然叹道:“青山绿水,雅乐仙音,醇酒美人,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灯下美人明眸里的波光,盈盈地流淌到他身上,她担心李昂又要胡说八道,便转开话头道:“李郎君这些年都走过什么地方?经历过些什么事?可以和奴说说吗?”
李昂蓦然停杯,仿佛在回想往事,最后却是悠悠一叹:“往事不堪回首啊!我自小跟着我那师父颠沛流离,看尽人间冷暖;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从中确实学到了不少东西,但其中的苦楚,却是一言难尽。不过我好歹是个男儿身,到是萧娘子呢,年纪轻轻,便独自撑起若大的家业,想必其苦楚,亦不足为外人道吧?”
“还好,奴家双亲虽然过世得早,但有几个叔伯扶持着,总算没有受多少苦。”
“那就好,那就好。”
“奴再敬李郎君一杯吧。”萧鸾那美丽的脸容上似乎有些伤感,她举杯说道,“以李郎君的才华,来日金榜题名当不是难事,等到李郎君鱼跃龙门之时,恐怕再想请李郎君喝酒就难了。今夜这锦江之上,秋风送爽,明月浮波,愿多敬李郎君几杯。”
月渐高升,银光洒在江面上,粼光点点,夜色中涛声细细,渔火时见。
李昂望了望江上夜景,答道:“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对于金榜题名,说实话,我并不抱多大希望,现在何苦去想那么多,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来,今晚愿同萧娘子共求一醉。”
什么共求一醉?也不看对象是谁,这孤男寡女一起喝醉了,那成什么样?
萧鸾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过她素知李昂口无遮拦,倒也不深究,再次举杯,与之畅饮。
天上一片乌云遮住了月光,江上起风了,吹着萧鸾的衣裙漫卷,这秋凉来时,让身着轻纱薄罗的萧鸾有些不胜寒凉。
“来,吃点东西暖暖身。”李昂动手给她捞了几块鹿肉,又把玉杯斟满,然而未及再饮,便下起了潇潇夜雨来,“快进舱中去!”李昂说着一把抬起小几,整个端入船舱中。
萧鸾则是摘下灯笼,挂于舱内。
这场夜雨不期而至,江上一片潇潇之声,光线暗淡;
夜雨带着秋凉袭来,萧鸾不禁抱起双臂,这个动作让胸前一对半露的雪腻挤到了一起,玉光盈盈,楚楚动人。
两人从新落坐后,李昂靠着舱壁,听着潇潇雨声,笑道:“这也不错,夜雨渡秋江,灯下品红颜,萧娘子,来来来,继续添酒。”
萧鸾笑了笑,执壶斟酒,陪着他且饮且聊,这夜雨孤灯,半醉之间,最是容易让人打开心扉,两人聊得很多,直到灯昏酒残………
已有几分酒意的萧鸾,斜船在窗下,面色如同染着一层淡淡的桃晕。
聊到最后,她突然低下眉眼说道:“如此风雨如此夜,李郎能否送我一首诗吗?一首只属于我的诗。”
风雨拍打着舱顶,江流潺潺,萧鸾的声音轻柔得几乎不可闻,但李昂还是听到了她的话,一时却不知说什么好。
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子,邀你夜游江上,这本身就不同一般。
再加上她这声音,轻柔得象微风拂体,其心其意,何须多言。
佳人本倾城,灯下的红颜,更是倍增娇媚,只是,她身上秘密的的一面,让李昂不敢过于亲近,他暗暗一叹,轻吟道:
一船秋雨一孤灯,
半杯残酒半**。
本是云中飘零客,
忍教相思误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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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0176章 与有荣焉
在方容远赴绵州,一举击杀绵州大豪慕容敬一家七十余口,大破“升龙会”而回之时,李昂在成都也顺利通过了州试,拿到了益州府乡贡名额。◎,
这次李昂算是见识了大唐的科举考试了,考试的过程完全就是走个形式,主考官基本不看考卷,早在考前,名次就定好了。
三个乡贡名额,魏元入选其中之一。
李昂名声之大,已经盖过了魏元,如果魏元入选而他落选,反而会让人怀疑卫长青的公正性。
另外还有一个叫唐宇,是个官宦子弟,其父乃润州刺史。
不过唐宇并非全靠权势入选,李昂和他接触过两次,此人确实很有才华,且没有官宦子弟的骄横之态,待人彬彬有礼,若不是录事参军周亮提及他的家势,李昂根本不知道他是官宦子弟。
州试名次一经公布,唐宇便找到李昂道贺:“恭喜李解头,贺喜李解头!”
解头?李昂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唐代对解元的称呼了,但这称呼咋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管不得了,李昂也连忙回礼:“同喜,同喜。”
魏元见二人如此,微微冷哼了一声。他对李昂很是不服,殊不知正是因为他气量窄,才使卫长青对他暗自失望,把州试头名给了李昂。
公布榜单之后,所有入选的乡贡和生徒,按例一起去拜见卫长青。去的路上,刚好遇到方容带着杀气腾腾的兵马回来,他身上尚沾着血迹。马上挂着狰狞的头颅。
见到李昂走在一群举子前头,方容怒目而视。带兵驰过时,蹄声隆隆。若不是李昂避让得快,恐怕已被方容的战马撞到。
李昂拂了拂衣袖,没有发作,唐宇上来问道:“李解头,你没事吧?这些人在大街上竟也如此横冲直撞,真是张狂!”
“多谢唐兄关心,在下没事。”李昂望着方容远去的兵马,心里若有所思,甚至拜见卫长青的整个过程。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卫长青听说他险些被撞的事后,不但没怪他,反而安慰了几句。
见过卫长青后,唐宇又主动请他赴宴,一来给他压惊,二来也是一同庆贺,增进一下感情,毕竟十月就要一起入京了,到时也好有个照应。结果也被李昂婉拒了。
李昂告别众人后,匆匆赶去见周亮,托他帮打听一下消息,方容带兵入城时。马上挂着近百个血淋淋的人头,这对李昂来说,可是不小的刺激。
正所谓小心能使万年船。可别自己的头颅也被方容挂到马上才好。
直到周亮传来消息,得知周亮是远赴绵州摧毁了升龙会总部。斩首近百级而回后,李昂才稍稍放心。
对章仇兼琼没有把方容贬谪一事。李昂心里虽然不爽,但眼下以他的力量,也莫可奈何。
好在自己现在经是益州府的“解头”了,算是多了一块护身符。
李昂回到上溪村的时候,上溪村全民出动,男女老少五六百人敲锣打鼓相迎到村外,热烈欢迎。
高里正亲自将准备好的红绸披到李昂身上,村中耆老簇拥着华老头上来,华老头激动得胡子颤抖不停,哽咽着,“好……好啊!”华老头拉着李昂的手,除了这三个字,其他话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李昂则是团团作揖,连忙说道:“各位长辈不必如此,小子承受不起啊!承受不起啊!”
高里正大声说道:“承受得起,怎么承受不起?我上溪村自大唐定鼎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得中解头,这是天大的荣耀啊!
从今往后,这十里八乡,谁敢不高看我上溪村一眼?!更何况,如今我上溪村读声朗朗,孩子们都能读上书了,有日之为榜样,将来多出几个乡贡,甚至是金榜题名,也不是不可能啊!
另外印刷作坊也办起来了,各家都有了盼头,这都是托了日之的福啊!日之的恩惠,我每个上溪村民都感铭在心,我们这些老朽,能出来迎一迎解头,也是我们的荣幸啊!”
“高里正说得是,荣幸啊!”
“日之快回村,大伙张罗好水酒,今日咱们上溪村举村同庆,举村同庆!”
李昂被几百村民簇拥着,回到村里。印刷作坊那用来晾晒纸张的大坪上,摆开了六七十桌酒席,作坊暂时停工一日,村里的私塾也放假一日,孩子们和私塾老师都来了,场面热闹非凡。
外头六七个大铁锅下大火熊熊,菜肴的浓香飘满全村。
李昂被请到首席,一众耆老坚持让他坐首座,李昂不肯,几番推让,最终李昂还是被架了上去。
酒菜上桌后,高里正起身大声道:“大家静一静,咱们听日之给咱们讲几句。”
“对对对,李郎君快给我们说几句。”
“李郎君,来年你一定要考个进士回来。”
“要考就考状元!”
一时间,数百村民说什么的都有,满场喜庆,李昂在大家热烈的叫唤声中,站了起来,大坪上顿时静了下来,连那些孩子,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李昂心里很感动,这些淳朴善良的村民,让他有了根。
他团团作揖后,说道:“各位乡亲,各位叔伯婶娘待我情深义重,我李昂感激不尽!既然大家让我说两句,那我就说两句。
正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自古以来,所有的世家大族,之所以能世代延续,靠的都是读书;
权势往往是一时的,但知识却是可以延续的。我们上溪村要想兴旺起来,就要让孩子们读书。只要我们能吃上饭,只要有条件,千万别让孩子们放弃读书。一代若不行,就看第二代,只要世代勤读不辍,咱们村总有人才辈出的一天。”
“好!”
“李郎君说得好啊!”
“咱们村现在也有条件了,一定让孩子们读书。”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以前这种感觉不深,但现在有了李昂这个榜样在,大家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有了更直观、更深的触动。
就在此时,高里正的孙子高澄匆匆跑到首席来说道:“李郎君,阿翁,马明府的车驾到了村外……”
“啊?”高里正一惊,连忙起身道,“明府来了?快快快,快去迎接!”
李昂也跟着起身,心里却在盘算,这马清泉突然驾临上溪村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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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0177章 诗仙李白
李昂与高里正等人,一同迎出村口,马清泉年近四旬,着七品浅绿官袍,腰系银带九銙,文质彬彬,骑着马而来,随同人员只有袁缜和萧六等几个捕快。●⌒,
“明府大驾光临弊村,我等有失远迎,还请明府恕罪!”高里正带头上去拜见马清泉,态度毕恭毕敬。
马清泉温和地笑道:“高里正免礼,大家不必多礼,本县今日专程来给李解头祝贺来的,李解头今番夺得府试第一,本县与有荣焉!”
高里正听了这话,连连客气,脸上可是笑开了花,父母官亲自来道贺,这对于上溪村每一个人来说,足够在十里八乡炫耀很久的了。
李昂也上前答对道:“众所周知,自马明府到任以来,公正廉明,爱民如子,在明府悉心治理,乃有犀浦百业兴旺,百姓富足,文教大兴之景象。学生能有今日,亦拜马明府所赐,马明府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李昂说着,长身一拜。
谁不爱听恭维话,马清泉明知李昂是在恭维他,却仍不禁心怀大畅,翻身下马来抚起李昂道:“李解头免礼,免礼。李解头不仅诗文出众,且有经世之才,来年名题金榜亦非难事,本官期盼李解头能早日传回佳音啊!”
“借马明府吉言,学生但有寸进,必不忘马明府栽培之恩。”李昂免不了又客气了几句,才说道:“马明府,袁先生,本村备下了水酒,若蒙不弃,还望移驾前往,容学生与高里正等敬马明府和袁先生几杯。”
“走!本官今日本是专程前来讨李解头一杯喜酒喝的。哈哈哈…”
双方很客气,表面上看来也很融洽,但李昂估计马清泉不光是来道贺这么简单。
李昂把马清泉一行引到印刷作坊前的大坪上,原本热烈的气氛顿安静了下来;
倒不是村民不欢迎马清泉,而是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这年头,县令在普通老百姓心中,那可是了不得的大官,普通的村民谁敢在县令面前大声说话?
马清泉为了展现自己亲民的一面。挥手对在场的村民道:“诸位乡亲,大家不必拘礼,李解头夺得府试头名,不仅是上溪村的骄傲,也是我犀浦县的骄傲啊。本官今日和你们一样,都是来给李解头道贺来的,大家请随意!随意就好!”
“马明府正是爱民如子啊!”
“是啊!是啊!”
“马明府大驾光临,咱们村真是长脸啦!”
一众村民低声议论着,听得马清泉十分受用,他这次来,是受袁缜建议,来和李昂拉一拉交情,谁知道他来年会不会金榜题名呢?另外,当然少不了想从李昂这多挖些东西。
马清泉刚刚入坐。就听到浣花溪上传来一阵琴声,琴声由远而近,如行云流水,明快畅达,风韵健爽,听得人胸怀涤荡,心旷神怡。
众人不禁循声望去,但见风景如画的浣花溪上,驶来一艘船,船上一名僧人正在抚琴。一旁坐着一位道士,正是和李昂有过一面之缘的元丹丘,船头还站着一位中年文士。
这畅爽的琴声,加上一僧一道一俗的组合。着实引人注目。
而最吸引人目光的是站在船头的一位中年文士,看上去四十来岁,身材虽不甚高,但眸子炯然,器宇不凡,腰扎玉带。衣衫被江风拂动着,飘飘如谪仙人。
但见他一手高举着酒壶,让美酒从高处倾下,注入口中,一如长鲸饮水,长饮罢了,文士就着铿锵的琴声引首高歌: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
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
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
不觉碧山暮,秋云暗几重。
李昂听到这,心情大为激动,这文士如此风采,飘飘出尘如谪仙人,加上与元丹丘一道而来,其身份已呼之欲出。
穿越一千多年光阴,在这浣花溪傍竟得遇谪仙人,这是何其荣幸之事,李白,这样一个名字,在中国历史上,一直被传颂,却从未被超越,从来没有啊!
李昂情难自禁,扶案而起,朗声高吟道:
百宴江头一字开,
青鸟殷勤谓客来。
何人清歌出云上,
莫是诗仙字太白。
随着李昂的声音传到船上,那中年文士停下鲸饮望来,随即发出哈哈朗笑,爽朗之极。
此时那位僧人也停下琴声,元丹丘则站了起来,走到文士身边笑语了几句,只是隔得远,李昂没法听清元丹丘说些什么。
船只悠悠驶近,渐渐向岸边靠来,李昂连忙和马清泉说道:“马明府,来者很可能是李学士,学生这就去迎迎。”
“李学士?”马清泉随即站了起来,说道,“今日何其幸哉,能在此遇谪仙人,李解头,咱们一起去迎迎。”
李昂和马清泉一道,走到江边,此时船上除了一僧一道一俗之外,又从船舱内走出一个明丽的大美人,李昂一看,不是杨男是谁?
这丫头脱去了道袍,换上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江风拂过,绰约如仙,见李昂露出惊讶的神色,她那秋水般的明眸尽是笑意,一时明艳不可方物。
“元仙长,咱们又见面了,请恕小子有失远迎。”李昂含笑一揖,彬彬有礼,一拜之后,目光却忍不住落在那中年文士身上,眼里满是小星星在闪动。
元丹丘站在船头含笑道:“小友,我带着太白兄,一起来赴小友这浣花溪之约来了。”
“果真是谪仙人驾临?”李昂欣喜若狂,连忙拜道,“晚生李昂,拜见李大学士。”
中年文士眉梢轻扬,竟是回了李昂一礼,才朗声笑道:“竟是浣花溪居士当面,失敬,失敬!”
在李昂心中,李白应该是个洒脱不羁的人,他这一回礼,真是让李昂受宠若惊,连忙笑道:“让李大学士见笑了,小子粗鄙不文,那浣花溪居士之名,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哈哈哈………”
李昂这一说法,让李白也不禁哈哈大笑,他站在船头,居高临下,身后是碧蓝的天空,飘逸的白云,加上江风拂动的衣袂,这形象真的有出谪仙下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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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8章 李白醉酒
李昂与元丹丘、李白、还有那位方才抚琴的仲浚和尚一一见过礼。李白这位诗仙对他颇为客气,见礼之时还高吟了那首收录在浣花溪诗集里的《绝句》。
然而对李昂引见的马清泉这个县太爷,李白却只是微微颔首,就像对待平常的陌生人,这让马清泉很受伤,很受伤。
然而李谪仙却如同未见,其言行举止风流洒脱,谈笑之间自有一股仙风扑面,让人不禁击节赞叹。
李昂将三人请入席,还不忘让人给仲浚和尚另备了斋饭,至于元丹丘,人家可不吃素,更不戒酒。
李昂刚安置好几位贵客,那精妙古怪的杨男却悄悄对他说道:“何人清歌出云上,莫是诗仙字太白。这马屁拍得不错,我要吃红烧肉!”
李昂听完,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这马屁和红烧肉怎么跑一块去了?他噎了一下,答道:“姑奶奶,这用马屁做成红烧肉,我可不会。”
“我就要吃红烧肉!”
“你要是说奴要吃红烧肉,我就做给你吃。”
“嘁!”
李昂淡然一笑,不再理会她,旋即举杯道:“今日得迎诸位贵宾到来,真是山水含笑,草木生辉,还望诸位上宾莫嫌乡野人家酒浊宴简,开怀畅饮。晚生先干为敬!”
李昂说完,竟不用杯,而是像李白方才在船上一样,提壶长饮,一壶酒很快被倾尽,李昂面不改色,豪爽之极。本来嘛,这酒的度数跟啤酒差不多,一壶也就一斤多。对李昂这种久经考验的人来说,湿湿水啦!
但李白见了,却不禁振袖而起。长笑道:“不愧是我欲乘风归去的人物,快哉!快哉!”
李白接连两声快哉。然后亦豪饮起来。各人也纷纷跟着举杯对饮,气氛一时间便被调动了起来。
等大家放下酒杯,李昂又笑道:“酒入豪肠,三分啸成剑气,七分酿成月光,绣口一吐,便是半个盛唐!诸位,这就是我们的李大学士。请诸位一同举杯,再敬谪仙人。”
“三分啸成剑气,七分酿成月光!日之说得好,请诸位共同举杯,再敬李学士一杯!”马清泉不甘被边沿化,也抢着起身,举杯同敬,这看在杨男眼里,笑得她眉眼儿弯弯如月。
李白持酒回敬,一举一动飘逸洒脱。他笑道:“我方入蜀,便闻蜀中又出英才,诗风动仙气。才名震八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李解元请!”
李昂连忙说道:“岂敢,岂敢,在李大学士面前言诗,那是班门弄大斧。不过,若论酒量,晚生却不甘输给李大学士哦。哈哈哈………”
李白一愣,随即亦哈哈大笑起来。李昂可谓是用心良苦啊。在李白面前谈诗歌,他没那个胆。所以只好拼酒量了;
李白善饮,而且好饮,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此情此景之下,对其发起挑战,他必定会作出回应;
最后不管谁醉倒,反正都不用谈诗了,这就是李昂的小心思,嘿嘿。
果然不出所料,李白随后和他拼起了酒来,畅饮之间,李昂还不忘询问一下诗圣杜甫的情况。
“尝闻李大学士东游之际,于东京遇上了杜子美杜先生。杜先生满腹经纶,与李大学士可谓是一时之瑜亮,二人相会,便是一桩佳话,期间想必定有佳作相和,令人神往啊!”
这年头消息传递不易,然而李昂却知道他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光凭这一点,足见李昂是有心之人。
特别是现在,正值李白失意之时,别人的关注,让他特别感觉温暖。
只是提到杜甫,已有几分酒意的李白不禁露出惆怅的神情,他徐徐吟道:鲁酒不可醉,齐歌空复情。自齐州一别,故人了无消息,不知今安否?”
光从他这一叹,李昂就能感受到,李白是个感性、率真的人,不善于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这从他充满浪漫主义的诗歌中,也可以看出这一点。
李昂安慰道:“莫愁前路无知已,天下谁人不识君。李大学士,晚生再敬你一杯。”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李白恍若喃喃自语,李昂随口这句,竟让半醉的李白不能自已,满心的抑郁就像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他当初也是个踌躇满志的人,初游江夏,得司马承祯赞曰“有仙风道骨,可与神游八极之表”。
入京之后,当时的礼部侍郎贺知章称之为谪仙人。在玉真公主和贺知章推荐之下,皇帝召入宫中,那是他一生最荣耀的时刻。
入宫之时,皇帝玄宗降辇步迎,以七宝床赐食于前,亲手调羹。
李白以为从此可以一展平生所学,报效君王,兼济天下了,可没等他壮志得酬,就被放逐出京,此时,心里有多抑郁,可想而知。
李昂一句“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无意中点中了李白的痛处,天下虽大,然路在何方?虽名动八方,然壮志难酬。
心情激荡之下,李白复取酒长饮,然后展袖长歌:
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
羞逐长安社中儿,赤鸡白雉赌梨粟。
弹剑作歌奏苦声,曳裾王门不称情。
淮阴市井笑韩信,汉朝公卿忌贾生。
君不见昔时燕家重郭隗,拥篲折节无嫌猜。
剧辛乐毅感恩分,输肝剖胆效英才。
昭王白骨萦蔓草,谁人更扫黄金台?
行路难,归去来!
李白高吟声落,眼中尽是茫然之色,听其高吟,令人心怀惆怅。
不过在李昂看来,正所谓性格决定命运,李白情怀浪漫,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感情,更不善于藏拙;
在他看来,只要不断的展示自己的才华,就能赢得别人的看重,殊不知锋芒毕露,是为大忌。
更何况,他满怀浪漫,缺少手腕,只适合生活在天堂,真不太适合与人勾心斗角,玩阴谋诡计。
当然,若非他这浪漫的情怀,也不可能写出那么多华丽的诗篇。李昂不想改变他,因为华夏五千年,从来不缺少政客,但像李白这样的诗人,却不可多得。
李昂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图难于其易,为大于其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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