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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之血时代全文阅读

作者:疯狗先生     五胡之血时代txt下载     五胡之血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34章

    这一次荆州刺史王敦等人牵头的所谓上表中的五百多罪状,当然大部分是莫须有的。

    如此夸张的罪名数量,可谓是举世罕见。

    刁协记得好像古往今来,只有当年前汉权臣霍光打算废黜昌邑王刘贺的天子之位的时候,才有了一次一千多条的罪状。

    可以想见,这一次司马睿父子在京口一带扩张实力的举动,对于王敦等人心中是有多么大的冲击。

    也可以看出来,王敦等世家大族已经根本不把司马睿父子看在眼里。

    这种臣子直接上表请求皇帝废黜皇太子的行为,恐怕也是古往今来头一遭。

    “王敦简直就是欺人太甚!”皇太子司马绍心中怒火升腾。

    他并不害怕占据荆州的王敦兄弟,这一次在京口募兵,让本就痴迷军事的司马绍获益良多,如今他的手中已经是有了大概三四千勇士。

    这些人虽然还需要再多加打磨,但是司马绍觉得王敦就算是要兵谏,或者是造反,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从荆州杀到建康。

    再给他数月时间,司马绍有信心召集上万勇士,到了那个时候守住建康坚城还是不成问题的。

    在听了皇太子司马绍的打算后,刘隗立刻就是举双手赞同。

    不过,在旁边的刁协却是紧皱着眉头,显然并不看好这么干。

    “殿下所说,到不失为可行之策。”

    “不过。。。”刁协言语迟疑了一下。

    皇太子司马绍立刻问道,“不过什么?刁公但说无妨!”

    刁协这才缓缓说道。

    “不过,就算是有京口这里的上万勇士,也未必能守住建康啊!”

    “要守建康,不仅要守城池,还要守外围的水道、山岭和关隘,只有一万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更何况,建康城中的依附王氏的不知凡几,一旦战事起来,恐怕内奸都是要层出不穷,如何能守住健康啊。”

    刁协的话倒是句句在理,让司马绍无从反驳,旁边的刘隗也默然。

    “那刁公可有它策教我?”皇太子司马绍有些慌了。

    要是与王敦等人硬碰硬,在战场上兵戎相见的话,年少的司马绍还是有不怕死的英雄气概的,哪怕是战死沙场,那也是无怨无悔,为诛国贼罢了。

    不过,要是真的如刁协所说,在内外交困下被算计致死的话,那司马绍还是非常不愿意的。

    更何况,他的父亲司马睿的脾气可是有些软弱的,这种结局刁协能看出来,肯定也有其它人能看出来。

    要是司马睿绝望之下,恐怕真的能干出来废黜自己皇太子之位的事情。

    刁协眼珠一转,立刻就紧接着说道。

    “殿下莫慌,臣有一计,可以一试。”

    “何计?”

    “殿下,可曾听说过襄城太守杜曾?”刁协问道。

    “杜曾?可是那个之前叛乱,后又归正的杜曾?”皇太子司马绍说道。

    “不错,正是那个杜曾。”刁协点了点头。

    “先生的意思,是要让杜曾捣王敦的后路吗?”司马绍立刻猜到了刁协的意思。

    襄城郡就紧挨着荆州,一旦荆州有变动的话,荆州刺史王敦肯定就无法全力东进了。

    到了那个时候,建康也肯定能守住了。

    “不错,臣正是此意,杜曾素来勇武,但却是屡屡遭受王敦排挤,不仅朝廷的赏赐屡屡被王敦截留,就连双方部众也是多有争夺地盘的冲突,只要殿下稍加笼络,必定可以收为己用。”刁协说道。

    说来也可怜,在江东的皇帝司马睿虽然是天子,但是这些州郡的刺史太守等人,却都是并没有直接的联系,往往发生事情的时候,要是需要这些地方实力派站队的话,他们往往都是毫不犹豫的站到自己举主等人一边。

    至于什么天子之令?

    那可是天子身边的奸邪小人发出的矫诏!

    所以,刁协的建议看似多此一举,但是一旦将来发生战事,却还是要提早笼络杜曾这种人的。

    “好,好!那孤立刻就写信给杜曾!”司马绍立刻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他心中虽然不喜欢杜曾以前参与过叛乱,但是相比王敦这种想要专擅朝廷的大乱贼来说,杜曾这种小贼还是可以原谅的。

    “殿下,不仅是杜曾,汝南、汝阴、弋阳等郡皆是有流民数万,只要其郡守能以殿下钧令招募忠勇,不仅可以防备盗贼,等到将来荆州有事,也可以一并用之。”刁协立刻又是补充到。

    “好,好,就全依刁公所言!”皇太子司马绍痛快的点头答应。

    “不仅如此,殿下还应该返回建康,与陛下商议应对之策,要是能让王敦消弭作乱之心,那自然是最好不过啊!”刁协又是说道。

    “狼子野心,岂能与之妥协!”皇太子司马绍却不愿意什么化解矛盾。

    这种臣子奏请废黜皇太子的行为,已经比犯上作乱差不了多少了。

    要是这种事情都能妥协的话,那皇帝的权威何在?

    更何况,这种所谓的妥协,往往都是以司马睿父子妥协告终。

    “殿下莫要冲动啊!”刁协又是苦口婆心的说道。

    “如今胡虏窃据祖宗之地,刘预又紧邻淮北,拥兵二十多万,皆是虎狼之辈。”

    “此二贼才是国之大敌,王敦等人不过是贪恋权势尔。”

    “只要能消弭其作乱之心,等到将来殿下实力巩固,不管是战是和,皆由殿下做主了。”

    “如今又何必着急一时呢?”

    刁协的话虽然有些丧气,但是司马绍却还是觉得有道理。

    哪怕他的心中很不愿意接受,但是少年老成的司马绍还是听从了这种建议。

    “就依刁公之言!”

    “殿下宽弘,实乃社稷之幸!”刁协立刻拜道。

    两个时辰后,数名使者手持令牌,怀里揣着皇太子的亲笔信,出了京口城的西门,一路往襄城、汝南等地而去。

    至于皇太子司马绍则是连夜乘坐舟船,望着对岸的建康而去。

    到了这个时候,原本因为手中兵力小有成效,而想着有所作为的皇太子司马绍,已经没有了什么雄心。

    如今的他,只想着找办法安抚住荆州王敦等人。

    以此来争取更多的时间,来让自己完成经略淮南江北的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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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州,长安。

    在修缮一新的宫殿中,匈奴皇帝刘聪正在与一众匈奴贵族将领们商议着军国大事。

    温暖宫殿内到处都是熏香的味道,让整个殿中都是透着奢华。

    自从迁都长安后,所有的用度都是丰厚了许多。

    哪怕对于那些迁徙至此的匈奴贵族们多有赏赐,但在秋税完成后,整个关中地区的丰饶还是让匈奴汉国有了大量的财富。

    匈奴皇帝刘聪也是对自己英明决断非常的自傲。

    眼看着匈奴汉国定都长安后,竟然出现了一副王者之气,关中的许多世家豪强纷纷都是争相投效。

    一时之间,匈奴汉国的朝堂中竟然出现了‘众正盈朝’的盛况,关中世家大族出身的官员,竟然与匈奴贵人的数量都是想仿佛了。

    虽然这一情况,又是惹得一众匈奴贵族大为不满,甚至可是说是怨声载道。

    但是在匈奴皇帝刘聪开来,这才是堂堂皇汉才该有的气魄。

    朕乃是大汉天子,可不仅仅是匈奴人的单于,这些世家名教来效命,简直就是太理所应当了。

    在如此心情舒畅之下,匈奴皇帝刘聪与这些世家新贵们很是热络了起来。

    对于他们的行事风气,刘聪也受益良多。

    其中以‘五石散’和‘熏香’,最为让刘聪喜爱,甚至是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

    “陛下,伪贼聚兵数万,已经在荥阳待命,只怕等到春雪消融,河冰化解后,他们就要沿着河水西进洛阳了。”

    匈奴中山王刘曜大声的说道。

    他说完这句话,就是忍不住打了一个打喷嚏,全是因为那些熏香的味道。

    对于这种君前失仪的行为,那些匈奴人全都是没有在意,那些关中世家新贵们却都是眉头紧皱。

    要是不忌惮刘曜乃是匈奴权贵,早就有人跳出来弹劾他,以此向皇帝刘聪邀功了。

    因为匈奴皇帝刘聪的眉头也是紧皱。

    “洛阳守军单薄,要是不派兵增援的话,只怕洛阳要守不住啊。”刘曜又是继续说道。

    “可曾查明伪贼兵力有多少?”匈奴皇帝刘聪缓缓的说道。

    “至少四五万之数!”刘曜说道。

    “也不是很多啊?”匈奴皇帝刘聪不慌不忙的说道。

    “陛下,这仅仅是荥阳一带的贼军,臣听说伪贼刘预已经开始征调各地诸军,如此一来,怕不是得有十万之众进攻洛阳。”

    刘曜见到匈奴皇帝的模样,就知道刘聪肯定是没有看自己昨日的奏报。

    肯定只顾的与这些晋人士族子弟饮酒、服五石散去了。

    “十万之众?”

    此言一出,立刻让殿中的诸人都是一阵惊呼。

    如今匈奴汉国在关中满打满算都不过是十万之众,这里面还包括了大量的晋人流民、氐羌部众等。

    要是只算纯粹的屠各匈奴人的话,根本就没有十万之众。

    “伪贼真的如此多吗?”刘聪这才睁大了眼睛问道。

    “陛下,贼兵至少有二十多万府兵,要是调动半数的话,那就是十万啊。”中山王刘曜对于青州汉国的举动一直都是很是关注。

    他派人暗中以商旅的名义,在关东一带多方刺探情报。

    可能更核心的问题没有什么所得,但是青州汉国大概的兵力却是基本差不多。

    “洛阳只有不到三万人,再加上青州贼兵攻城的器具素来精良,只凭借城池固守,只怕是不可能守住啊。”刘曜继续说道。

    匈奴皇帝刘聪这时候才是开始恢复了精气神。

    昨晚服用的五石散乃是从一名士那里得来的新方,属实让他略略有些吃不消。

    “梁王刘景手中不是还有六七万兵嘛,让他率军回洛阳固守,不就是可以了!”匈奴皇帝刘聪说道。

    中山王刘曜的想法,匈奴皇帝刘聪当然已经猜到了差不多。

    要是出兵增援洛阳的话,就要在关中征发兵役和钱粮,否则只靠那些征收的税赋,是不足以支撑一场大战的。

    这样一来的话,以中山王刘曜为首的一群匈奴贵族们就可以借机在关中搜刮。

    因为在定都长安后,把左右十二卫的职田划分完毕后,匈奴皇帝刘聪就已经严禁屠各人抄掠骚扰地方上的平民百姓。

    如此一来,让这些最近几年作惯了强盗致富的匈奴人如何甘心。

    所以,以刘曜为首的匈奴人都是想着盼着有战事发生。

    反正如今匈奴人已经得到关中的人力物力。

    在一番搜刮之后,真发生了战事,还可以让关中的晋人百姓充当炮灰打头阵。

    再不济,还有左十二卫的苟晞、蒲洪等晋人、氐羌附庸军。

    只有到了最后的关头,才会让他们这些高贵的匈奴人上阵。

    这就是如今匈奴人的共识,不然的话,他们迁都到长安来有何用处?

    “梁王手中的杂羌羯人都已经是久战,要是抄掠一些**还是可以,要是对阵青州贼兵,只怕还是不够啊。”中山王刘曜说道。

    他说的这些倒是实话。

    自从进入冬季之后,匈奴皇帝刘聪接收到了的一系列消息,就充分印证了这一点。

    这些原本要袭扰青州汉国腹地的匈奴兵马,在兵分两路后,就彻底偏离了匈奴皇帝之前的安排。

    石虎王璋等人率领的羯胡军不敢与青州汉军对抗,一路往南转进,去欺负汝南一带的晋军去了,让匈奴皇帝刘聪原本破袭豫州的计划无疾而终。

    而梁王刘景亲率的一路羌胡军,却是在一个小小的颍川郡接连碰壁,仅仅是攻破了一些小的坞堡,连过冬的补给都甚是缺乏。

    要不是梁王刘景一心想要谋取军功,利用权位压制着那些羌胡,恐怕那些欺软怕硬的羌胡早就一哄而散,往关中逃回了。

    “洛阳不可有失!”

    匈奴皇帝刘聪最终还说道。

    “既然贼人意图大举来犯,那朕就亲率虎贲,将其一举歼灭。”

第435章

    冀州,白马渡。

    在进入新的一年之后,刘预因为册立了皇太子,也就是那个不过半岁的孩子。

    但是这件事情,对于大多数忠于刘预的将领和官员们来说,却是一件足以称得上是国之大事的事件。

    所以,一众将领官吏纷纷上表,请求天子改元新的年号,以此来作为新的开端。

    按照刘预的本意,其实是不太愿意更改年号的。

    他觉得‘洪武’的年号,就是非常的好。

    一听就是能恢复中华的好兆头。

    不过,自从汉武帝启用年号以后,这个东西早已经不是简单的纪年所用,而是承担了许多的意识形态或者是君主意志的东西。

    也算是顺应潮流,在进入公元三一五年的春天后,刘预诏令全国更改年号。

    把年号从‘洪武’改为“武德”,也是为了映衬新年之后就开始的征讨匈奴的行动。

    武德元年,三月。

    大部分上番的汉军府兵已经集结完毕,刘预率领前军三万多人打算从白马渡过黄河,然后转而沿着黄河西进荥阳。

    在到达荥阳郡之后,刘预将于那里的祖逖所部汇合,然后一起进攻匈奴人占领的洛阳。

    “陛下,前方浮桥已经布置完毕,可以开始渡河了。”

    一名汉军将领来到刘预面前,非常恭敬的说道。

    策马立于上坡的刘预,早已经看到了前方四座浮桥已经是架设完成。

    “好!传令,前军渡河,其余各部依次待命,先让骑兵过河!”

    随着刘预的一声下令,早已经在河水北岸待命的三万汉军将士们,立刻就是响起一片片的兵甲碰撞的轻微声响。

    站在山坡上的刘预居高临下,正好把眼前的军容尽收眼底。

    此时虽然已经是春季,但是汉军将领和士兵们依旧是穿着黑色的冬装。

    放眼望去,就如同是一片片的浓重黑云压到了大地上,煞是壮观。

    “陛下,臣听说关中的胡虏也已经是有所举动,似乎已经打算往洛阳增兵了!”

    在旁边的郗鉴凑到刘预面前说道。

    “嗯,朕已经知道了,这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刘预对此并没有什么感到惊异。

    毕竟匈奴汉国也是瞎子聋子,他们在青州汉国之中虽然没有多少直接的探子,但是那些流转与各地的商人之中也肯定会有败类。

    “只是不知道胡虏要增兵多少啊!”郗鉴望着对岸若有所思的说道。

    “关中胡虏满打满算不过是十几万,总不可能尽数全都派来!”刘预轻轻一笑,然后继续说道。

    “更何况,吾其实更希望他们来的多一些。”

    “要是能在洛阳城下杀的更多,那将来关中可就更加简单获取了。”

    刘预之所以这么自信,倒不是他莫名的自大。

    而是因为如今的青州汉国已经是真真正正的兵强马壮。

    不算幽州的骑兵军户,仅仅是五州之地的府兵就已经达到了二十多万。

    而且根据最新的统计,其中已经资历老的府兵手下已经有了数量不少的辅兵。

    这些辅兵都是跟着正兵上过战场的,论战阵操练可能略有不足,但是要论起来战场上的果断和对于军功的野心,这些辅兵丝毫不比正兵差。

    他们如今缺的仅仅是一个机会罢了。

    没办法,如今刘预控制的地域中,几乎所有的无主荒地和官田,大部分都已经是分给了这二十万府兵。

    哪怕现在有了更多的可选择的辅兵,也没有更多的土地去分配扩充了。

    所以,刘预现在已经是根本不怕打大战,哪怕大战的消耗巨大,不管是人命也好,还粮草辎重也罢,刘预都已经稳稳压过匈奴汉国。

    “陛下,洛阳的胡虏虽然凶残,但毕竟是在明处,不管如何,还是一定要小心在暗处的贼人啊!”郗鉴又是提醒道。

    对于郗鉴的话,刘预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在刘预发诏令召集大军,准备进攻洛阳之后,江东的大晋皇帝司马睿就是接连派人前来拜见刘预。

    其目的正是为了此次攻取洛阳。

    司马睿想要以放弃荥阳郡的统领权,来让刘预不要进攻洛阳。

    倒不是司马睿替匈奴人着想,而是因为洛阳一旦落入刘预手中,那可是比匈奴更加麻烦了。

    “司马睿不过是痴心妄想,他派个使者,来说两次警示之语,朕就是怕了他不成嘛!”刘预不屑一顾的说道。

    “洛阳,吾必取之!”

    “至于司马睿,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如今他自顾不暇,又何来的本事耍阴谋诡计!”

    刘预对于江东的局势,可以一直都非常的关心。

    他派出了大量的密探,都是以商人或者使臣随从的方式,前往搜集江东一带的情报。

    前些时日,荆州刺史王敦等人奏请罢黜皇太子司马绍,就是如此犯上的大事,也最后在双方的妥协中无疾而终了。

    作为正主的皇太子司马绍自然是毫发无损,而王敦等人已经差不多算是诬告了,却也都是一样的毫无无损。

    甚至于,作为荆州刺史的王敦还在此事之后,被大晋皇帝司马睿授予了荆州牧的称号,并且允许其在荆州开府遥领符节。

    这种以近乎割让荆州换来的妥协,自然是让一众南渡世家大族们更是嚣张起来。

    “江东之辈,虽然不乏英及果断之人,但是彼此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一旦某一方强势,必定受到他人的牵制,不足为虑!”刘预非常放心的说道。

    随后,刘预又是和郗鉴等人一起又商议了通行军的事宜。

    过了好大一会儿之后,汉军的骑兵已经快要全部渡过了。

    这个时候,几名骑兵高举着令旗,从前方来到了刘预面前。

    “陛下,荥阳来的急报!”

    被亲卫带过来的一名骑兵急促的说道。

    “荥阳的急报?”

    刘预一听,立刻就是心中一紧。

    他早已经跟祖逖等人约定好了,在刘预率领的汉军主力到达之前,祖逖等人暂时不要理会任何的匈奴挑衅,只等着大军到来,然后再一起往西进发。

    而现在从荥阳传来急报,难道是匈奴人突然发起猛攻了吗?

    带着心中的疑惑,刘预接过信件之后,立刻就是看了起来。

    他脸上的表情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是微微皱起了没有。

    旁边的郗鉴等军司官吏们,全都是把刘预的表情看在了眼里。

    他们都是好奇荥阳郡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郗鉴等人却都是默然不语,谁也不敢去问,毕竟给天子的急报,可不是他们能主动询问的。

    但是,郗鉴等人不问,却是不代表有的人不能问。

    “陛下,荥阳郡到底怎么?是不是胡虏偷袭了!?”

    护军将军赵昆焦急的问道。

    刘预先是轻轻摇头,而后才是缓缓的说道。

    “的确是胡虏,不过,却不是荥阳郡!”

    “那是哪里?”

    “颍川郡!”刘预淡淡的说道。

    “颍川郡?”护军将军赵昆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就是眉头一皱。

    “颍川郡不是荀崧的地盘嘛,他不是屡次击败围攻的胡虏了嘛?”

    “是啊,的确是屡次击退了胡虏,不过,这胡虏却是越来越多了。”刘预若有所思的说道。

    这要是在去年冬季之前,刘预要是听说颍川郡荀氏遭到胡虏进犯,肯是会派人增援解救。

    但是,如今的刘预却是有了其他的想法。

    因为就在前个月,由秘书监荀邃亲派的使者带给了刘预关于颍川郡的消息。

    晋行豫州刺史荀崧告诉族弟荀邃,要是他们转而投靠青州汉国的话,一定要保留他们所有的田产土地。

    而且,颍川郡的所有士人,都不接受迁徙流转的处置,哪怕颍川郡是四战之地,也不会放弃他们的土地财富。

    颍川乃是高门大族聚集之地,要是按照他们的这些要求,刘预也不过是得到一个空乏的颍川郡罢了。

    毕竟,颍川郡连年征战,早已经见不到多少的自耕平民了,几乎全是沦为了大族豪强的附庸。

    要是刘预不能把这些势力强大的颍川豪强榨出来油水的话,那他接受荀崧的归附,可是彻底的赔本买卖了。

    “匈奴羯胡石虎,还有王璋等率军由汝南北上,已经是快要包围许昌了。”刘预随口受到。

    “颍川众人,不是都一个个气概了得嘛!”

    刘预还没有说话,赵昆倒是立刻把他的心声给吐露了出来。

    “这一次,就好好让他们尝一尝胡虏的厉害,也让他们知道,要是没有我们的保护,他们能保的了一时,如何能保的了一世!”

    “不过,这仅仅是祖逖在荥阳郡的听闻罢了,此时应该还是不能作真的。”

    刘预口中虽然这么说,但是心中却也是知道,这一些肯定都是真的。

    因为刘预早已经得到了情报,石虎、王璋等人率军南下豫州南部以后,抄掠了大量粮草辎重,而且还在汝南汝阴一点收服了数万流民盗贼。

    这些人都是一些蝗虫一般的存在,他们一旦进入参与围攻许昌,别说攻破了城池,就算是攻不破城池,也可以把颍川郡周边化为一片废土。

    毕竟,石虎等羯胡势力,可是比他们都要强的。

    “如今颍川郡还没有归附,臣也觉得,且让他们晾一会吧。”郗鉴此时也是进言道。

    =·=·=·=·=·=·

    豫州,颍川郡。

    许昌城。

    在城外的一座座的营帐,把偌大的一个许昌城给包裹在了中央。

    这每一个营帐,都是居住了许多的胡虏部众。

    要是从空中俯瞰的话,就可以看到至少有五万人利用路障、沟渠等物,已经啊许昌团团围住了。

    特别是那些素来有恶名的羯胡人来袭的消息后,整个许昌城内已经是开始恐慌了起来。

    眼看着城外的匈奴兵马越来越多,已经被困在里面颍川郡的晋军和豪强们,都是纷纷被召集了行豫州刺史荀崧的府中。

    所有人全都是求着荀崧给想办法要援兵。

    '将军,如今城外的胡虏,可是一日多过一日啊,要是再没有援兵,手下的儿郎们只怕要泄气了。'

    一名颍川高门老者,双目炯炯的问道。

    “是啊,将军,且不说再没有援兵话,军心不稳,就算是军心可用,但是这城中的粮草已经是不多了啊,要是再这么围困下去,只怕要活活饿死咱们了。”

    “求将军想办法啊!”

    一众颍川父老纷纷都是向着荀崧行礼恳求着。

    看到这些人样子后,荀崧心中虽然也是同样焦虑,但却又忍不住鄙视这些同乡们。

    就是因为他们的一意孤行,让荀崧原本计划好的转投青州汉国,然后要来部分援兵的计划泡汤了。

第436章

    在听到荀崧的话后,一众颍川士人都是心中明白了他的意思。

    自从残存的晋朝宗室败退到了偏僻的秦凉和江东之后,他们这些作为中原孤臣的士人们,就已经知道司马氏再想还复中原是难上加难了。

    只不过,他们不愿意如此轻易的屈服与青州汉国的势力之下。

    毕竟,这需要的代价是付出他们累世传家的政治特权。

    一时之间,整个大堂之内静悄悄的。

    所有人都在低头沉思,没有任何人说话。

    最后,还是一个沉稳沙哑的声音打破了这个沉闷的安静。

    一名胡须花白的士族老者正色的缓缓的说道。

    “东汉之法,虽然有些苛刻,不过却也算是新朝之政,倒也让其朝野上下焕然一新,我辈皆是士庶楷模,也不好再过度计较这些喽!”

    说话的这人乃是颍川陈氏留守祖地的宗长。

    颍川陈氏虽然大部分人都已经迁徙到了江东,但是仅仅是留守在颍川的这些族人,也依旧是能与颍川荀氏相比肩的势力。

    众人一听到势力最大的颍川陈氏的宗长都这么说了,所有人也都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无非就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

    如今城外的胡虏要钱要命,还得要堕他们家门名声,而青州的刘预虽然也是要他们的钱财,但毕竟还是给他们保留了一部分传家立业的根基。

    所以,哪怕是被‘东汉’的刘预大放血,也好过在羯胡人面前躺平等干啊。

    “不错,不错,陈公说的有理啊,我也早就说过,东朝新政,实在是救民济世之法,我辈早就应该顺应天意啊!”

    一名中年士人立刻大声的赞同道。

    在颍川陈氏的领头带节奏之下,原本还顽固的坚守自己士族豪强特权,不肯依附青州汉国的颍川众们,全都是转变了口风,一个个都是成了青州汉国抑制豪强的铁杆拥护者。

    大家都已经是为了保命要投靠青州汉国了,既然要投靠,那就索性彻底一点。

    否则,谁要是现在不表态,万一以后再有小人在新主面前谗言,那就是自找苦吃了。

    “对对,顺应天意!”

    “是啊,吾早就是观紫微之象利于东方,正是圣主当政之相啊!”

    “不错,我早就听闻刘季兴宽弘雅量,我们之前的些许误会,肯定不会影响求援兵的!”

    “主上屈法申恩,吞舟是漏,我们这么一点小小的误会算的了什么!”

    听到这些人一个个争相表态的嘴脸,荀崧心中不禁是一阵鄙夷。

    这些人都是脸皮厚的很,要是这青州汉国的援兵不来,只怕下一次就是要商量这投降匈奴汉国了。

    到了那个时候,这些肉麻的话,就是对匈奴人去说了。

    至于夜观天象那一位仁兄,又将改口说紫微星利西方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们这些人统一赞同,倒是让去求援从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好了,诸位之言,某都已经是记下来了。”

    荀崧伸手制止了依旧在争相表态的颍川乡党们。

    “如今距离颍川最近的一路汉军,正是在荥阳的祖士稚所部。”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眼睛瞪得大大看着荀崧。

    荥阳郡距离颍川郡并不远,要是轻兵急进的话,不过是数日就能抵达。

    要是以骑兵快速奔袭的话,两三天也可以抵达。

    如今许昌城中的粮草积蓄也就是能够用一个月罢了。

    更为关键的是,要是城外的胡虏不退兵,那他们这些人就将错过今年的耕种时节。

    这样一来,今年就将都会是颗粒无收。

    等到了秋冬时节,也不用什么胡虏来袭扰了,他们就得抛家舍业沦为流民了,这没有粮食可是熬不过冬天的。

    “越快越好啊!”那名颍川陈氏的老者立刻说道。

    “对啊,荀使君,这汉军自然是越快越好,否则再拖上些时日,这许昌城中可就是断粮了。”

    众人纷纷赞同荀崧派人去荥阳郡求援。

    “好吧,荀某之前曾经与荀士稚有数面之缘,略有些交情,我亲书一封,应该可以求到援兵前来解围!”

    一听到荀崧这么说,众人都是面露喜色,纷纷都是相互看看,全是大松一口气。

    “不过!”

    荀崧的又一句话,却是让众人又把心给提了起来。

    “荀公,不过什么?”一名士人立刻就是惴惴不安的问道。

    荀崧扫了众人一眼,而后才缓缓说道。

    “不过,如今城外的胡虏已经是比之前还要多了,要突围去求援,只怕是九死一生啊!”

    一听到这句话,众人刚刚喜悦起来的心情,又是瞬间沉到了谷底。

    如今许昌城外的匈奴胡虏大军至少五六万之多,甚至可能还要更多。

    其中有羯胡石和东莱叛贼王的旗号,这些惯匪可都是曾经在几年前攻陷过许昌城的。

    他们都熟悉许昌内外的交通要隘,从城中往外突围,势必要面临许多的危险。

    “此去九死一生,非干练果决之辈,不可胜任!”荀崧沉声说道。

    “所以,大家都先把推荐一些弓马娴熟的死士吧!”

    几个月的守城战下来,大家虽然保住的许昌城,但是每家都是损失不小,其中就包括敢战的部曲子弟。

    如今又是这么危险的任务,所有人都是非常的为难。

    不过,这可是求援的最后一条办法了。

    众人都是很快把各家最后看家底的死忠部曲或者子弟给贡献了出来。

    这几十个死士都是弓马娴熟的老手,面对城外的危险虽然心中也很是恐惧,但为了留在城中亲眷,也都是硬着头皮接受了任务。

    可是仅仅是一天之后,这些许昌城中的敢战死士,就真的变成了死士了。

    这些趁着傍晚昏暗缒城而出的死士们,几乎是没有一个人成功突围。

    因为城外那些骄狂的胡虏用枪矛高举着一个个的首级,不住的在城外来回狂奔炫耀。

    其中还有两个被活捉的‘死士’,已经是变节投降了胡虏,把城中的虚实尽数告知了匈奴人。

    “算上那两个败类,不多不少,真的就是三十四个!”

    荀崧脸色难看的说道。

    他在城头是依次清点了那些被胡虏展示的头颅,再加上那两个俘虏,正好是这一次派出去突围的全部人数。

    “全军覆没?”一名颍川士人牙齿颤颤的说道。

    其余众人也都是脸色惨白,谁也没有想到,城外胡虏的包围已经是如此严密了。

    可以称得上是风雨难彻了。

    “再来!”荀崧用手一拍城垛,恨恨的说道。

    这一次,荀崧与众人又是选出了二十多人,并且在是周密部署之后,分散成了三个方向突围。

    可是事与愿违,作为所有人最后希望的这一批死士,也都是伤亡惨重。

    至于那两三个没有落到的胡虏手中的‘死士’到底有没有突围出去,荀崧等人是几乎没有报希望的。

    因为按照约定,当有人成功突围出去后,不管如何,都会在某一个方向上纵火起烟,来給城中的荀崧等人示意的。

    可是一连两三天,都是连一个火星儿都没有出现过。

    所有人都是心如死灰,他们全都知道,又一次的突围肯定是失败了。

    那几个‘漏网之鱼’很有可能死在了途中,或者是受到了重伤,要么就是干脆逃跑求生去了。

    总之,这许昌之围恐怕无解了!

    荀崧又是召集了众人共商此事。

    与前两次的果断和坚决不同,这一次众人都是没有了可以引用的得力部曲了。

    毕竟,这种九死一生的活计,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胜任的。

    更何况,就算是有能胜任者,也不一定愿意就这么白白送死啊。

    城外挂在胡虏枪尖上的几十个人头,可都是一个个的明证!

    对于这突围之事,荀崧也已经是彻底变成了让众人自举自荐。

    这种死亡大于存活的事情,要是赶鸭子上架可是毫无用处的。

    说不定被强迫出城送信的人,一出场就去投降胡虏了。

    那样的话,还要白白搭上所剩不多的轻甲和马匹。

    “谁人愿意再出城?”

    荀崧一边说着,一边又是扫了一眼众人。

    所有人在荀崧目光触及的时候,都是连忙低下了头,或者是望向了左右。

    “谁人愿意再出城?!”

    荀崧又是问了一遍。

    他刚刚在几个士人的脸上看到了诡谲之色,在这种危机时刻,那极有可能意味着背叛!

    要是没有了援兵,那就是彻底没有希望了,肯定会有人做出铤而走险勾结城外胡虏的事情!

    所以,这一次必须得有人挺身而出,并且还要突围成功!

    见到众人全都默然不语,荀崧心中轻叹,不禁沉声的说道。

    “既然无人敢应,好,那某就亲自出城去荥阳求援兵!”

    荀崧的话如同一击重鼓,让众人都是面露惊讶的看向了他。

    有几个与荀氏交好的士人想要劝阻荀崧,但却都是刚刚启了嘴唇,却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在众人的沉默下,荀崧自己说出的话,就要必要去做了。

    就在这时候,在大堂的偏门后,突然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

    “阿父不可!”

    话音未落,一名身材修长,穿着红罗衣衫的清秀少女就走了进来。

    她身后泛着泛着一缕黄灿的阳光。

    朦胧的落日余光,看似及笄之年的少女,披着散落的少女青丝,迈着轻盈矫步,向荀崧走去,众人纷纷让开条道。

    荀崧听到声音后,见到这名少女,也是首先略微一惊讶,而后眉头一皱,轻声的呵斥道。

    “此乃军议重地,小儿辈岂能擅闯!”

    “还不速速退去!”

    原来,这名红装少女乃是行豫州刺史荀崧的长女,名字叫做荀灌,平常都是唤作灌娘,今年不过是十三岁。

    “如今胡虏围城半年,一旦城破,不论男女老幼,皆是有刀兵殒命之灾,到了那个时候,难道还分什么男女,什么小儿辈嘛?”

    荀灌面对呵斥,倒是一点也不慌张,反而是非常镇定的辩解道。

    荀崧的子女中,最为喜爱的就是这个喜爱弓马骑射的长女,所以也是并没有再继续斥责,反而改为询问。

    “灌娘,为父问你,刚刚为何说‘不可’啊!”

    荀崧说这话的时候,不由的老脸一红。

    其实在刚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中还是有些许庆幸的。

    那可是九死一生,哦,也可能是十死无生的从数万胡虏中突围啊。

    “父亲乃是城中军民所望,是数万人的主心骨,岂能轻易离开城中!”荀灌用清脆的声音大声的说道。

    小小年纪的她虽然才十三岁,但是一身的英武之气却是丝毫不输成年的男子,就连目光之中也是透出一股凌厉之色。

    “万一父亲离开城中,再有奸邪之辈勾结胡虏,那可如何是好!”

    荀灌的这句话,更是如同一把锋利的小刀,刮的在座的某些人脸皮生疼!

    “我儿说的有道理!”荀崧也是点头说道。

    刚刚是自己一时冲动,考虑不周了!

    就城中某些人的节操,要是没有了自己坐镇,肯定早早就与胡虏勾结妥协了。

    那样的话,颍川荀氏一门可就成了胡虏砧板上的鱼肉了。

    不仅是连皮带骨,包括数百年的名望也就毁于一旦。

    不过,女儿荀灌接下来的话,却是更是让荀崧及众人大大的吃了一惊。

    “突围求援之事,我愿往!”

    荀灌脸色严肃的大声说道。

    “什么?你去?”荀崧脸色大变。

    但是,在看到女儿荀灌眼中的坚决和请求的意味后,荀崧也是知道女儿并不是做小儿戏言。

    他忍着心中对众人的不快,立刻就是向荀灌说道。

    “如今接连两批人皆死难,你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又如何能穿过虎狼一般的敌军,去往数百里之外的荥阳呢?”

    荀崧心里不住的想着:好女儿,乖女儿,你快说不知道,然后就退出去吧!!

    “父亲放心,儿接连观察了多日,城外的胡虏在半夜的时候皆是没有了游骑马蹄的声响,肯定是夜深后就睡觉去了,儿可趁着半夜出城,以快马轻骑突围!”

第437章

    “丞相~丞相~”

    刘备做梦自己在一片黑暗当中,黑得令人恐惧,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这恐惧成倍增长,很快就冲破了刘备的防御,钻进他的内心,吓得刘备不顾一切大喊大叫起来。

    他喊的是:“丞相~丞相救我~~”

    喊了几声,刘备便惊醒了,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马上有太监们鱼贯来到床前,有拿水盆的,有拿毛巾的,有端茶水的,领头的老太监凑过来一脸谄笑:“陛下醒了?“

    口音极为奇怪,好在刘备一辈子转战南北,到的地方多见的人也多,倒是能听懂。

    “陛下睡梦之中还在忧心国事,呼喊丞相,老奴心想丞相不就是相爷么,陛下肯定是有事要和秦相爷商议,就自作主张,已经派人去传了。”

    老太监的口气神态,像极了等待主人夸奖的老狗。

    刘备懵懵懂懂,秦相?秦宓虽有文才,可怎么担得起军国大事?诸葛亮呢?诸葛亮怎么了?

    这时刘备才注意到,宫里的陈设,宫人的相貌服饰,都是这么陌生。

    这是哪?还有,我怎么如此神气清爽?明明这几日,我的病痛已经难以忍耐了啊?……

    我的手,这般光滑?

    “拿镜子来!”………………

    镜中之人,看起来三十多岁不到四十,倒也算得上英武,当然,和自己年轻时比起来,简直就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说多了几分猥琐之气。

    刘备放下镜子,呆若木鸡,他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明明自己在永安宫病的要死,和丞相众臣交代后事,怎么一下子又跑到这里,变成了陌生的样子?这是做梦吧?

    可是,哪有这么真实的梦啊?就在他忍不住要问太监“我是谁,我在哪”的时候,

    秦相爷到了。

    3、本来刘备听到通报时还忍不住期望出现的会不会是改了姓的诸葛亮,然而并没有。

    秦相名桧,五十多岁,眉眼灵活,长相倒是有点像当年的张松……

    “赐座。”

    刘备打定主意,要从这个人嘴里探听探听情况。没想到秦相一听说“赐座”,刚行完礼的他就赶紧又“噗通”跪到地上,叩头不止,口中大呼:

    “陛下不可啊,站立奏事,是本朝太祖留下来的规矩,万不可违背啊~”

    秦桧心想,小样的,肯定是我最近斥逐赵鼎,排除异己,做的有点过,老九有点不乐意了,用这种方法来警告我注意分寸,哼,我便陪你演戏罢。

    刘备哪知道秦桧想的那些,不坐不坐吧,他急着从秦桧的话里找到了话茬接下去:

    “不坐就站起来说吧,你说太祖……太祖啊……那个秦相,你觉得本朝太祖是何等样的人啊?”

    刘备这是套情报,可秦桧又误会了,心中一懔:太祖是什么人,太祖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以下犯上以臣欺君的,你家祖宗那点糟烂事你不清楚?还用问我?……坏了,这是老九怀疑我弄权要夺他的位啊……

    秦桧何等聪明,想到这层,便起身拱手,恭敬答道:

    “本朝太祖,肇建大业,神文圣武,攻取诸国,皆无甚难,一举而平荆湖,再举而平蜀汉,兵锋所向,无不陨灭,不过……虽天命有常,可禅让之事,后人终不当效之。”

    说完了秦桧抬头一看,立时吓了一跳,只见刘备满脸是泪,哽咽无言。

    秦桧心想,这肯定是被我的表态感动了,我又押对一宝。

    其实刘备此刻万念俱灰:完了,都完了,天杀的孙权,非跟我弄得两败俱伤,结果怎么样,一举平荆湖,再举平蜀汉,都便宜曹子桓了吧,太祖……

    哎,诸葛亮呢,终究也无力回天,不怪他,是我把局面搞得太糟了……

    嗯?这么说,我这是转世投胎成了曹丕的后人了?呸,晦气……

    嗯,会不会是上天可怜我,让我来败了他曹家的天下呢……

    其实秦桧说的荆湖是周保权,蜀汉是孟昶,这都是宋太祖赵匡胤的武功,宋朝的士大夫,背得都挺熟。

    可是刘备哪知道……还以为荆湖是孙权,蜀汉是自己,完美对应。

    “哎,秦相啊,朕甚是缅怀太祖……”,

    这句话刘备咬着牙才说出来,

    “太祖已经宾天多少年了啊,朕想祭祀一下。”

    秦桧想,怎么又考起来我的算数了?

    “回陛下,太祖皇帝开宝二年龙驭上宾,到今年绍兴八年,已是一百六十余年了。”

    得,刘备心说,斗了一辈子,我倒成孟德的重重重重孙子了……

    2020-5-19

    公元208年,大汉建安十三年。

    夏,六月。

    荆州,南阳郡,新野。

    在新野城外,有一处几十户人的小村落。

    这里的房屋都是低矮破败的茅草房,一圈简易的树枝篱笆就是村子的围墙。

    残阳,已经大半落入远处的群山。

    此时已经傍晚时分。

    小村落里炊烟袅袅,鸡犬声相闻。

    虽然简陋贫寒,却有一番静谧乡村的和乐景象。

    一群穿着粗麻布短衣的农夫相互闲谈着往各自家中走去。

    在人群后面,穿着同样简陋布衣的陈阙有气无力的缓缓坠在最后。

    虽然也扛着一柄锄头,完全就是一副农夫的打扮,但其一身气质却显得与众人殊为不同。

    一方面,是因为陈阙长得帅气英俊,可以说是身长八尺,容貌甚伟,与一众.asxs.读者想比虽略有不如,但却也堪称风姿俊朗。

    而另外一方面,则是陈阙清亮的眼神,里面透露出来的深思之状,让他与那些浑浑噩噩的寻常农夫大为不同。

    因为这个陈阙,早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懵懂的少年农夫了。

    就在昨天。

    原本高烧急病快要死掉的陈阙突然醒转,家人邻里都惊呼神仙保佑。

    但是却没有人知道,陈阙的灵魂却换了人。

    此时的陈阙原本是后世一名社畜青年。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陈阙是多么的幸福啊!

    每天都是沉浸在996工作的福报中。

    通过自己两年的奋斗,再加上掏空了六个钱包,刚刚在鹅都有了一套自己的四十平豪宅。

    数日前的晚上,陈阙与同事聚餐喝酒,回家后发觉自己有些发烧,就自己吃了两粒头孢,想着睡一觉就好了。

    当时的陈阙,甚至还为自己吃苦节俭的精神而自我感动了一把。

    谁能想到,美满的幸福生活,却瞬间化成了泡影。

    宿醉加感冒之后的混合不适,令陈阙的睡眠质量很是拙计。

    等到陈阙一朝醒来,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东汉末年诸侯混战的时代,成了荆州新野城外一家屯垦的农户之子。

    随着陈阙一通穿越而来的,还有一个极度坑爹的‘系统’。

    一想到‘系统’这两个字,一组冰冷的数据立刻就在陈阙的脑海中浮现了。

    【宿主:陈阙,十七岁,徐州琅琊郡临沂县人。】

    【等级:01】

    【威望值:0/100】

    【可用积分:0】

    【霸服技能001:审时度势!】

    【fib warning:霸服系统可以帮助宿主成就文功武治,留名千古,但是宿主依然需要万分小心,否则一旦在此位面死亡,就将被剥夺一切系统增益,并且遣返回原时空位面。】

    陈阙立刻一脑门黑线,从‘fib warning’来看,这个系统也是老鉴黄师了。

    在这一套霸服系统下,陈阙可以把别人对他的钦佩、赞赏和感激转换成为威望值。

    一旦威望值足够的时候,就可以升级系统等级,然后就可以用获得积分,用来提升自身的武力、智力或者魅力值。

    按理说,有了这么一套系统后,就算是在凶险异常、狠人扎堆的三国时代,也可以小小的混出个名堂。

    但是,陈阙本身就是咸鱼心态,从来没有求过大富大贵,哪怕是玩个网游,最为热衷的都是做做跑商、勾勾妹子,对于各种红名大佬都是避之不及。

    许多人对于东汉三国的英雄时代向往不已。

    建功立业,杀伐果断,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踏着尸山血海完成皇图霸业!

    但是,陈阙自知,他从来不属于这一人群。

    陈阙曾经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时代的一粒灰尘,落到个人头上,那就是一座山。

    姑且不论此话的当时的语境,反正对于汉末三国时代来说,陈阙就觉得这句话并不太适合。

    汉末三国对于普通人来说,哪里是一粒灰尘的事情,明明就是天天沙尘暴啊!

    飞沙走石的那种!

    所以,自从那天得知自己的处境后,陈阙是一刻都不想继续呆在这个时空。

    “啊,996的福报生活原来是那么香!”

    “为国接盘的按揭党也是那么美好!”

    “正版网文、追番、峡谷之巅、抖阴小姐姐也全都是那么美好!”

    “没有手机的日子,也是人过的日子!?”

    一想到这些现代社会的种种美好,陈阙的心中立刻就是千万头神兽奔腾在戈壁上。

    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

    陈阙如今可是万分怀念给资本爸爸当社畜的安稳日子。

    最起码,那个时候用烧烤、火锅、海鲜、甜豆腐脑能满足口腹。

    再看看现在,陈阙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

    穿的麻衣服破旧不堪,脚上的草鞋也是露出了两个大脚趾。

    更加令陈阙绝望的是那种无时无刻不折磨身心的饥饿感。

    陈阙曾经在继承的记忆中搜索,上一次吃到肉食的时候,似乎是在半年之前了。

    正好旁边有一条河,陈阙忍不住在心中想到。

    “这种狗屁渣渣的穿越待遇,老子还不如投河死了算球!”

    突然,一条系统的提示音又是响起。

    【叮!】

    【fib warning】

    【规则01:宿主在此位面,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自杀,否则,将会被系统施行湮灭,彻底消失!】

    再一次听到这条系统警告后,陈阙立刻就是破口大骂。

    “艹!你这是什么破系统,开局没有一刀999级的福利也就罢了,我自己不想玩了,连自行销号都不行嘛!!”

    “你怎么比鹅厂还要霸道!”

    “咦,等等,鹅厂?”

    陈阙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系统,在嘛?”陈阙首先祭出了‘**丝经典开场白’。

    【宿主,本系统随时都在!】

    如此还好,这个系统并没有回复‘呵呵’,而且似乎也并不爱‘洗澡’、‘要睡觉’。

    “系统,我就问你,我能办充钱办vip会员嘛?就是那种可以享受特权的那种。”

    陈阙想着,既然这个系统有鹅厂风范,那冲会员肯定好使,就是不知道贵不贵?

    【。。。。。。】

    不过,系统似乎是宕机了,竟然没有及时给陈阙回复。

    陈阙心中微微一慌,立刻补充道。

    “呃,要是vip不行,我可以加钱!”

    “办vvip,或者是vvvvvip都可以,只要能让我回到原来的位面。”

    “等我回去之后,我办无抵押贷款充会员都可以啊。”陈阙眼泪都要下来了。

    毫无谈判经验的陈阙,立刻就把自己的底牌和目的全都抖露出来了。

    不过,这一切换来的依旧是冷冰冰的言语。

    【宿主,本系统已经绑定,不提供任何退出服务,除非宿主自然死亡或者死于非命!】

    陈阙听后,更是一阵火大。

    “艹,破系统竟然如此流氓,这哪里是鹅厂,分明就是鲁大帅和36o的合体,卸载都没办法卸载!”

    陈阙忽然心中一动,又恶狠狠的想到。

    “咦,对了。我可以找一个胆气过人的大汉,让他帮帮忙,把我给一刀结果了!”

    “这样的话,又不是自杀,岂不就能回去了?”

    一想到这个办法,陈阙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呢,就听到‘叮’的一声,又是系统的警告。

    【叮!】

    【fib wairning】

    【规则03:宿主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任何有关系统的存在!】

    陈阙帅气的脸上,立刻就是布满了阴霾。

    不过,系统似乎并不想罢休。

    【叮!】

    【鉴于宿主接连被警告,本系统再向宿主重申一次警告规则】

    【叮!规则01:宿主在此位面,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自杀,否则,将会被系统施行湮灭,彻底消失!】

    【叮!规则02:】

    【叮!规则03:宿主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任何有关系统的存在!】

    【叮!规则04:。。。。】

    【。。。。。。】

    【叮!规则99:。。。。】

    更何况,哪怕是有这一套系统,这活生生的汉末三国时代的日子也根本不好过啊。

    -·-·-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

    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

    舂谷持作饭,采葵持作羹。

    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

    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第438章

    陈留郡乃是中原的腹心要冲之地,这里不仅有通衢八方的大道,而且还有沟通四方的水路。

    在牛马人力运输的时代,拥有了水路运输的便利,无异于拥有了十倍的运力优势。

    在渡过白马县的渡口后,刘预就率军南下陈留郡浚仪,他将在这里等待后续三州的军府兵抵达。

    等到大军齐聚,然后乘坐舟船沿着水路西进荥阳郡与祖逖汇合。

    对于这种节奏的战事,刘预早已经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别看史书上记载的都是几万、十几万,甚至是几十万人的大会战,但是那短短的交战时间,相对于一场真正的战争来说,都不过是最后的关键一击。

    只有双方都在前期的准备中尽力做到了最好,才有那最后的碰撞厮杀。

    否则,一旦连行军调度的事情都做不好的话,往往都会在真正的大战之前未战先败。

    在中军大帐中,刘预正对着案几上的一堆案牍查阅,这里面几乎涵盖了全军的所有事务。

    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往往都是在这些事情中已经做好了准备。

    正当刘预边看边思索入神的时候,一名亲卫进来回报。

    “陛下,荀尚书求见!”

    这个荀尚书就是荀邃,在调任尚书台后作为襄助尚书令的官员,可以算是彻底进入了刘预行政台省之中。

    “让他进来吧!”

    刘预此前安排荀邃去周边筹措一些暂缺的军需物品和民夫,多半是已经有了进展,看着进度已经算是快的了。

    荀邃进来后,立刻就是行礼道。

    “臣拜见陛下!”

    刘预却是马上摆了摆手。

    “军中不需繁礼,且说公事吧!”

    荀邃一听,就知道刘预误会了自己的来意。

    “陛下交代的事情,臣已经有了进展,不过却还未尽数完成,现在求见陛下,乃是为了它事!”

    “何事?”刘预抬起头问道。

    “今日军司通传,说是有一个臣的族侄前来求见!”荀邃说道。

    “族侄?”刘预立刻就是想到了留在了颍川的那一支荀氏。

    “哦,应该不是族侄,得说是侄女,乃是族兄荀景猷的女儿。”荀邃说道。

    原来,荀灌在到来之后,并没有直接说要见皇帝,她害怕途中被当成奸细或者捣乱之人而耽误了时间,所以她直接报出了自己从父荀邃兄弟的名讳。

    如此一来,才让荀邃先是得到了消息,这才替荀灌前来通传。

    荀邃而后把颍川之围说了一番,又说了荀灌等人如何突围到了荥阳,又是如何辗转到了此处,就是为了求援兵解围。

    刘预听后,也是对这个不过十三岁的少女很是欣赏。

    “许昌之围已经数月,城中粮尽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欣赏归欣赏,刘预可是记得颍川众人如何两头讨好,既占了自己的便宜,却也干了许多得罪自己的事情。

    就比如在青州汉国地界上犯禁违法的许多豪强游侠,往往都会逃匿到颍川躲藏,从而让豫州一带一直都是屡屡有难驯之徒。

    “此前不服王化,如今生死之间,却是想起来求朕了。”

    刘预冷冷一笑。

    他心中虽然厌恶那些颍川士族的嘴脸,但是也不会真的坐视羯胡吞并颍川的势力,那可是拥有数万精壮,至少十多万丁口的大城。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想让颍川众人多吃些苦头。

    “陛下,臣觉得许昌危急已经至极也,且不说派遣援兵路上的时间,臣听闻城中许多人已经心怀他志,若是没有援兵,恐怕内乱自起啊。”

    “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就要晚了。”

    许昌城中的荀崧等人,也都是荀邃的亲族,他自然得在刘预面前好言相劝了,哪怕之前颍川众人也落了自己的脸面,可他已经是顾不得这些了。

    “果真如此危急?”刘预不禁问道,他只知道颍川郡聚集了数万匈奴胡虏大军,却不知道内部也已经是如此不稳了。

    “臣之言,皆是千真万确,不敢一丝欺瞒,陛下可传臣族侄亲自问询。”荀邃非常认真的说道。

    刘预闻言,心中也是一动,他的确想见一见这个突破重围前来求救兵的少女。

    “好,且带来让朕自信询问一番!”

    数日之前,刘预已经是得到了情报,关中的匈奴大军已经陆续出关增援洛阳。

    如此一来,洛阳内外的匈奴军队就有可能暴增数倍,刘预就必须等待后军抵达后,再一起行动才算是稳妥。

    在此之前,颍川一带的数万胡虏骑兵的确是一支恼人的‘苍蝇’,他们时刻能威胁汉军的后路,还有豫州的心腹地带。

    在大战之前,把这些外围的匈奴兵马扫清是十分有必要的。

    荀邃退下之后,很快就带着一名身着戎装的‘少年’走了进来。

    一进来之后,在荀邃的示意下,‘少年’立刻叩拜道。

    “妾荀灌拜见陛下!”

    刘预立刻让她免礼起身。

    这个时候,他才看清,这个穿着一身男子戎装的荀灌真的不过是及笄之年的模样,只不过身量比一般的少女都要高大矫健。

    否则的话,也不可能骑射尤胜男子了。

    “许昌重围,你是如何突围而出的?”刘预却是首先问起了最关心的事情。

    他想要的是细节,从这种细节里,他可以判断眼前的少女说的话是否属实,因为他早已经是与胡人对阵经验老到的宿将了,一般的胡编乱造根本骗不了自己。

    而且,他还能在这些话语中,来判断许昌城的情况。

    荀灌闻言,立刻就是把那天夜晚出城厮杀突围的事情给快速的细述了一遍。

    当刘预听到荀灌亲自引弓射杀了数名胡虏追兵之后,眼神中立刻就是露出了不敢置信的情况。

    这么一个少女,要是说骑术娴熟,仗着宝马良驹摆脱追兵,刘预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相信的,他家中的那个草原上长大的宇文氏就能做到如此。

    但是,要是在千百名凶狠的追兵之中,还能镇定的引弓还击,并且成功击退了追兵,对于一个少女来说,那可就是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了。

    “射杀敌虏,果真如此嘛?”刘预不禁脱口而出。

    荀灌听到天子的质疑后,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气来,她抬头挺胸的看着刘预,满脸都是自豪的神情。

    与此同时,她伸出双手,五指张开的展示给刘预看。

    “陛下且看,这手上的粗茧就是明证!”

    刘预定睛一瞧,果然荀灌的双手与一般的少女皆是大为不同,虽然并不粗壮,但是却一看就是遒劲有力的模样,并且手指间有着不合贵族女子身份的茧子,一看就是每日里射箭练枪导致的。

    到了这个时候,刘预已经是全然相信了。

    他不禁想起来了后世的一句话。

    “尔虽为女郎,却壮声英概,懦士为之兴起!”

    在听到天子的夸赞后,荀灌心中顿时大喜,她知道援兵之事,多半已经没有问题了。

    “陛下既然已经知道许昌之危急,那何时发兵驰援?”荀灌一脸天真的模样看着刘预。

    听到这句话,刘预心中立刻就是念了一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么一个英气逼人的少女,原本以为是粗豪的性子,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心机,自己还没有开口答应什么援兵呢,她就已经用‘什么时候发兵’来暗搓搓的逼自己了,果然女人的心思没有简单的,不论年龄大小。

    “荀景猷乃中州士民之望,既然早已经心存归正之念,朕岂能见死不救?”

    刘预慨然说道。

    “更何况,你如此年纪,竟然能做出此等英雄之事,就冲着这个,朕也要亲往驰援!”

    此话一出,不仅是荀灌,就连旁边的尚书荀邃也是大吃一惊。

    “亲往驰援?陛下,这,这,,,”荀邃不禁脱口而出。

    “陛下果然如此的话,不愧英雄之名!”荀灌面露崇拜的故意说道。

    “陛下,你之前不是说,要让颍川众人好看嘛?怎么又要亲往驰援了?”旁边一直随侍的护军将军赵昆也是突然说道。

    此话一出,顿时让众人都是一阵尴尬。

    刘预对着赵昆非常嫌弃的瞟了一眼。

    赵昆这时候才自知失言,赶忙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双眼睛翻着往上看去。

    “呵呵,朕早就知道颍川荀氏尽是忠义之士,如今一见,果然如此!”刘预朗声说道。

    “陛下真的要亲征?”尚书荀邃继续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错,且待吾点起兵马,三日之内必至许昌城下!”刘预大声的说道。

    荀灌闻言心中惊喜,立刻就是口呼万岁。

    其实,这并不是刘预一时兴起,而是他在刚才荀灌的言语中,已经察觉到了包围许昌的匈奴胡虏的衰颓之势。

    这些胡虏都是由羌胡和羯胡拼凑而成,他们彼此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情谊可言,都是为了抄掠凑到了一来。

    其中,久围颍川的羌胡人因为颍川的坚壁清野,并没有抄掠到许多的财富人口。

    而在豫州饶了大半圈的羯胡,却凭借着老道的经验,早已经是大赚了一把,不仅有许多的粮草钱帛,更是裹挟了数万流民丁口。

    刘预也正是看中了这一些,他要在这些胡虏想不到的时候,予以一击重击。

    彼此猜忌的两拨胡虏突遭袭击下,肯定难以相互守望,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是击溃了羌胡也好,还是击溃了羯胡人也罢,那些被裹挟的财货丁口,也都将顺理成章变成自己的。

    更何况,刘预本来也想在进攻洛阳之前,肃清这些外围的胡虏。

    几名亲军将领在刘预的召见后,很快就各自回营去做准备去了。

    刘预打算此去颍川只用骑兵,毕竟先汉军骑兵的数量已经大大增加了,并且在装备、训练上已经是根本不逊色寻常的胡虏骑兵。

    如今最缺的,就是一次真真正正,酣畅淋漓的胜利。

    =·=·=·==·=·=·

    司州,洛阳。

    在宽阔的大道上,升腾而起的漫天尘土遮天蔽日,整个大地都是笼罩在了土黄色之下。

    数万匈奴骑兵在大道两旁向前奔驰。

    浩浩荡荡的匈奴大军延绵数十里,从洛阳的西明门一直延伸到了西方看不见尽头的地方。

    在匈奴大军之中,一架形制巨大的马车正平稳的行进着。

    这辆巨大的马车足有十几个轮子,马车外壁上都是镶金镶银,并且挂满了琳琅满目的珠玉,一看就是最为尊贵的人才能享有的。

    至于马车的里面,那更是雕梁画栋,仿佛一座华美的移动宫殿。

    里面已经铺满了羔羊绒的地毯,其余的熏香美酒更是一应俱全。

    这辆华美巨大的马车,正是匈奴皇帝刘聪特意打制的移动宫殿。

    这倒不是匈奴皇帝刘聪吃不得苦,熬不住行军骑马的艰辛了,而是为了其它的原因。

    “陛下,且吃一杯梅子酒!”

    一声娇媚的声音响起,随后一展金樽送到了刘聪的嘴边。

    匈奴皇帝刘聪此时袒胸露乳的依靠在软塌中,眼睛似醒似醉,稍等了一会儿终于是张开口把美酒一饮而尽。

    这就是匈奴皇帝刘聪乘坐这个巨大马车的用意。

    已经年过四旬的匈奴皇帝刘聪,在长安的时候就是迷上了玄修之道,在服用了几味五十散后,就彻底体会到了其中的妙处。

    匈奴皇帝刘聪在服用了五石散后,当天夜里竟然就真的做到了夜御十女。

    真正的夜御十女啊!

    这简直让刘聪开怀大喜,因为按照那些玄修名士所言,能做到如此,就是有可能踏入飞升之道,也就是意味着不死成仙啊。

    所以,哪怕是亲率大军东至洛阳,匈奴皇帝刘聪也是不愿意落下一日的修行。

    刚刚吃了一味五石散和一个玄密大红丸之后,刘聪又是好好双修发散了一番。

    此时的刘聪已经进入了最为睿智的贤者模式。

    每当这个模式开启的时候,匈奴皇帝刘聪总是感觉自己的计谋决断都是似乎达到了圣贤的程度。

    任何的军国大事,都不过是他稍一转念的功夫罢了。

第439章

    正当匈奴皇帝刘聪躺在温香暖玉中回味的时候,在御驾的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吵闹声。

    整个行进的队列很快就受到了干扰,匈奴皇帝的移动宫殿也是不得不停了下来。

    刘聪立刻就是眉头一皱,大声的向外面侍候的小黄门喊道。

    “发生了何事!”

    “速去查看!”

    小黄门立刻领命前去,匈奴皇帝刘聪也阴沉着脸起身更衣。

    很快,那名小黄门就是跑了回来复命。

    “启禀陛下,前方发生了殴斗!”

    刘聪立刻撩开了金丝帐幔,伸出头来向着前方看去。

    “殴斗?何人敢在行军中殴斗!”

    刘聪大为不满的说道。

    他这一次亲率步骑兵数万,从长安一路行来都是军纪肃然,当然一路上各部自行抄掠一些草谷都不算在内,但是诸军却是没有发生过这种内乱。

    “陛下,乃是左右两卫的人马争相入城,在西明门外各不相让,故而起了殴斗。”小黄门恭恭敬敬的说道。

    所谓的左右两卫的兵马,其实就是匈奴屠各人和其余氐羌及晋人的区别。

    如今的洛阳城中多有残破,各部谁先入城,往往就能抢先得到最好的住宿之处,否则可能就要在破败废墟中露营了。

    所以一些匈奴人抢在了其余部族之前想要入城,可是那些人也不是好相与的,故而起来争执。

    “哼!这些蠢材,竟然敢如此!”刘聪立刻就是大怒。

    他命人牵来自己汗血宝马,向着前方策马飞驰而去。

    几名亲兵立刻追赶上去,替匈奴皇帝在前方开路。

    “天子在此,不得放肆!”

    “天子在此,还不速速停手!”

    当匈奴皇帝刘聪赶到之后,在亲兵的大声呵斥下,那些混战成一团的左右卫军士们才各自分开。

    足足有上百人混战成了一团,不管是匈奴人也好,还是氐人也罢,甚至还有一拨晋人军士,全都个个灰头土脸的跪在了地上。

    其中还有几个人满头是血的倒在了地上,已经是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匈奴皇帝刘聪见状,立刻怒气冲冲的指出了几个人问话。

    等到问明了是匈奴卫军士先抢路,并且先动刀动枪后,匈奴皇帝刘聪这时候才发现,那几个倒在地上死活不知的人都是氐羌卫军士。

    “军法官何在!”匈奴皇帝刘聪大声呵道。

    一名军法官立刻就是向前一步应令。

    “擅起私斗,死伤同袍,该当何罪!”刘聪脸色阴沉的说道。

    那军法官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就是大声的回道。

    “禀陛下,罪该斩首,传示诸军!”

    刘聪用手中的马鞭一指那几个领头殴斗的匈奴卫军士,大声的说道。

    “那就把他们执行军法吧!”

    众人闻言都是大惊失色,那几个被他指着的匈奴军士也是赶忙连连磕头求饶。

    “陛下,饶命啊,我等不过是初犯啊!”

    “陛下,我等皆是跟随先皇起兵的老底子啊!“

    听到这些人连连求饶,匈奴皇帝刘聪却是冷哼一声。

    “朕早就说过,军法之下,皆是一体!”

    刘聪伸手一挥,向着亲兵喝道。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拿下!”

    几名凶悍的天子卫兵立刻就是扑上前去,把那几个匈奴军士给按倒在地。

    周边的匈奴军士们脸上都是难以掩饰的惊讶和同情,而那些氐羌和晋人军士们却都是一脸的高兴。

    “且慢!刀下留人!”

    “刀下留人!”

    两声高喊从外面传来,几个被拽着脖子等待斩首的匈奴军士立刻燃起了求生的希望一般,用更大的声音求饶起来。

    “何人!?”匈奴皇帝刘聪转头循声望去。

    只见在匈奴军士中间闪开了条道路,中山王刘聪和几名匈奴宗室王侯快步走了进来。

    “陛下,这些军士都是国人儿郎,念在他们往日的功劳上,绕过这一回吧!”中山王刘曜向着刘聪求情道。

    “是啊,陛下,且绕他们这一回吧。”

    “对啊,不过是伤了几个氐羌,赔一些钱帛就是了,不能杀啊!”

    几个匈奴宗室将领也是跟着求情。

    匈奴皇帝刘聪见状,却是丝毫不让步。

    他高居马上,举起手中的马鞭,向着四周的将士们大声的喊道。

    “朕是天子,统御皇汉万民,汉帜之下,皆是子民,岂有国人、氐羌的区别!”

    “这几个人不顾军令,犯了死罪,就应当斩!”

    “朕绝对不会因他们是国人,就要给他们徇私脱罪!”

    中山王刘曜等人闻言,都是脸色一垮,立刻就是抬头想要继续争辩。

    匈奴皇帝刘聪却是一甩手中的马鞭。

    “啪!”

    一声清亮的响声,打断了所有人的话头。

    “再有争辩者,与之同罪!”匈奴皇帝刘聪恶狠狠的说道。

    中山王刘曜等人这时候不得不乖乖闭上了嘴巴。

    “噗!”

    “噗!”

    随着几声轻响,几颗血淋淋的人头就滚落到了黄土之上。

    按照匈奴皇帝刘聪的命令,这几个犯了军令的士兵的人头还要被拿到各营巡示。

    望着匈奴皇帝刘聪离去的背影,一些匈奴军士们都是面露怨愤之色。

    一名匈奴宗室也是难掩心中的不满,向着中山王刘曜抱怨道。

    “陛下实在是太刻薄,这都是咱们休屠各的儿郎,难道还比不上几个下贱的氐羌嘛!”

    其它的几个匈奴宗室也是紧跟着抱怨。

    “对啊,不就是打死一两个下贱货嘛,竟然要杀自己人抵命,这到底是咱们匈奴人的皇帝,还是氐羌人的皇帝!”

    “在关中且不说了,到了这行军作战的时候,还是拿咱们匈奴儿郎和氐羌一般对待,实在是寒心!”

    听到这些人抱怨后,匈奴汉国的中山王刘曜却是伸手制止了众人的抱怨。

    “陛下雄才大略,这是要混同宇内啊!你们就不要再说了!”

    哪知道,刘曜的这句话不仅没有起到劝慰的效果,反而是让几个匈奴贵人们更是大为愤慨!

    “呸,狗屁的雄才大略!”

    “当初要是没有咱们这些人,他能坐上这天子?“

    “就是啊,从洛阳到长安,哪个不是咱们匈奴人拼死拼活打下来的。”

    “如今倒好,这关中也已经占了下来,咱们匈奴人却是要和那些氐羌晋人一样,要自己种地了,从古到今,哪有把种地当做奖励给勇士的!”

    自从匈奴皇帝刘聪定都关中后,对于匈奴部民分配土地耕种,并且提供了大量的免税的政策。

    但是,这些在刘聪看来的恩赐,对于大多数的匈奴人来说,却是引发大规模的不满。

    他们这些当初追随匈奴大单于刘渊起兵,为的就是攻城略地,抢掠财富女子,然后做人上人,可是从来没有想过把当耕田种地当做目标。

    所以,当匈奴皇帝刘聪用这种手段安抚了大量的氐羌和晋人流民的时候,许多的匈奴旧部们却早已经是大为不满了。

    只不过,他们都是震慑于刘聪的威信,都是暗地里抱怨罢了。

    “好了,休要再说了!”

    中山王刘曜打断了众人的抱怨。

    “此来洛阳,为的是击破伪贼,巩固洛阳,肃令军纪,也是应该的。”

    刘曜的话虽然如此说,但是却透着一股委屈求全的劲儿。

    几个匈奴贵人都是面面相觑,纷纷都出言称赞。

    “中山王这才是大度!”

    “中山王顾全大局的心,我们都是知道的,那我们就且不与他计较!”

    “不错,等到此战终了,咱们回了长安,可要好好去跟陛下讲讲道理。”

    “要是没有咱们匈奴人,如何坐镇关中,那些氐羌都是些狼崽子,根本就是喂不熟!”

    “不错,不错,氐羌都是狼崽子,晋人都是些软蛋,没有咱们匈奴人,他如何做这天子!”

    在中山王刘曜的安抚下,这些匈奴将领们都是纷纷各自回营去安抚部众去了。

    众人离开之后,中山王刘曜独自一人望着眼前的洛阳城,不禁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当中。

    =·=··==·=·==·

    陈留郡。

    当刘预下令随行的一万汉军骑兵做好了出发准备的时候,却又只得放弃了率军去往颍川解围的计划。

    在附近调度诸军的军司公孙盛、郗鉴等人得知刘预的计划后,全都是立刻赶到了刘预面前劝谏。

    “陛下,此去颍川,实在不妥啊!”

    “颍川之胡虏虽久战疲惫,但也是有数万之众,陛下亲率万余骑兵,一旦遭逢险情,岂不是陷于绝境!”

    “真要是这样的话,颍川荀崧等人皆是无能为力,诸军又是远隔数百里,如何能如此行险!”

    一见到刘预后,公孙盛和郗鉴立刻就是痛心疾首的说道。

    “对啊,陛下,此番大战在于洛阳,颍川四战之地,取之难以固守,况且颍川诸城空虚疲敝,粮草难以为继,引大军前往,除了耽误陛下攻取洛阳的计划,根本就是无益于大事啊!”

    郗鉴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副劝慰昏君的架势。

    刘预被这两人搞得有些发虚,因为他认真一琢磨,好像还真的是这么一会儿事。

    不过,刘预却是也有自己的考虑。

    “颍川临近我军后路腹心之地,这数万胡虏盘踞在此,若是不除,岂不是无法全心攻洛阳?”

    听到刘预的话,公孙盛立刻就是回答道。

    “陛下所虑,自然极是,颍川之胡虏,是必须要清除的!”

    “不错,杀鸡焉用牛刀。”

    “臣已经得知,这些胡虏中羯胡占据大半,这些羯胡都不过是一些惊弓之鸟,只要汉旗一张,必定望风而逃,何必徒耗大军亲往?”

    公孙盛说的倒是事实,数年连番交战一来,所有对阵的羯胡几乎全都落败,盘踞多年的襄国一带甚至被屠戮一空。

    如此可怕的对手,只要那些羯胡人不是些泥胎木偶,就肯定会发自内心的害怕。

    “羯胡此前寇掠豫州,不过是稍稍接战后,就是慌忙的南逃汝南,此次解围颍川,根本不需要劳师动众,更不需要陛下亲征前往!”

    郗鉴也是紧跟着说道。

    “那两位觉得,该如何驱逐这些胡虏,才更妥当呢?”

    刘预觉得,要是有更省力的办法,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陛下,颍川荀崧等人尚有余力,只需要派一支精兵急进,打胡虏一个措手不及,然后里应外合,杀伤一些胡虏之后,他们自然就退去了。”

    “毕竟陛下大军不久将至荥阳,往攻洛阳也不过两三百里,颍川的胡虏要是不再这之前退去,恐怕就没有回撤的机会了。”

    匈奴汉国的巢穴基本就是以关中和平阳为主,一旦刘预率军在洛阳展开攻势,那通往关中的道路基本就会被袭击。

    那颍川的匈奴兵马就没有办法安全的回撤。

    要是他们与汉军边战边撤,且不说能不能取胜,就算是取胜,也将被迫扔下全部的抢掠所得。

    “精兵?”刘预一听到这里,立刻就是思索了起来。

    要说精兵强将的话,刘预立刻就是想到了自己手下最为精良的中军了。

    如今的汉军中,以地方州郡府兵为主,又招募部分其中的强者为中军步骑军。

    另外,还有幽州的骑兵军户,还有青州、东平州的水军府兵。。

    而现在跟随刘预同行的骑兵,正是以中军骑兵为主,要是说精锐的话,以将吏子弟组成的羽林军,倒是绝对可以算是一支。

    并且,这一支的人数刚刚扩张到了数千人,用来担任突袭任务可是再适合不过。

    一想到这里,刘预立刻就是吩咐道。

    “来人,去召羽林卫冉良前来!”

    经过刘预的言传身教,此时的冉良早已经完全掌握了骑阵突击的要诀,不再是之前那个只知骑射独斗的少年了。

    更何况,刚刚扩充不久的羽林少年兵们,虽然有着最精良的装备和训练,但是对于实战却是有些欠缺的。

    只有真的经历厮杀,这些将吏二代为主的军士们才能变成真的军士。

    而如今,在颍川的数万胡虏虽然人数多,却是一些外强中干的货色,正好是用来试炼这些羽林骑军。

第440章

    豫州,颍川郡。

    许昌城外,七八万匈奴大军的营地纵横交错,把许昌城外的要道把控的异常严密。

    自从上次城内有人突围逃走后,作为主帅的匈奴梁王刘景就是立刻下令加紧了警戒。

    他严令不许再有任何城内的晋军突围成功,否则负责戒备的匈奴军士一概军法问责!

    不仅如此,在得到了石虎、王璋二人的增援后,刘景还下令加紧了对于外围坞堡城邑的攻打。

    又有十余座坞堡的豪强被迫投降,贡献出来了大量的粮草辎重和人口。

    “等到许昌城破,孤一定要血洗三日不封刀!”

    匈奴梁王刘景立马军中,望着不远处的许昌城恨恨的说道。

    匈奴人逼迫投降的晋人屡次攻打许昌城,今日已经是第五次,却又是被守军给击退了。

    数千名哭喊哀嚎的晋人百姓背着城池的方向逃跑了回来,那些在后方押阵的匈奴军士也已经是不能弹压制止了。

    “大王放心,外无援兵,内无粮草,这许昌城用不了多久,必定被拿下!”

    王璋非常有把握说道。

    随着颍川外围的城池坞堡被一个个攻破、降服,他们有了更多的人力物力,对于许昌的围攻也是一日紧过一日。

    特别是之前俘虏的突围晋军,更是把城内的虚实全盘托出。

    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许昌城内的粮草已经不足一个月所用了。

    “许昌内中足有六七万人,除掉老弱,青壮男女也足以有三四万人!到时候只留这些人,余者皆杀掉,以养士气!”

    石虎在旁边兴奋的说道。

    听到石虎这么说,一些羌胡豪帅们也都是露出了同样兴奋的表情。

    他们这些羌胡都是第一次进入中原抄掠,虽然梁王刘景一直不满意数月以来的战果,但是最近的一系列成果,却已经是让这些穷怕了的羌胡很是满意。

    一想到再攻破许昌这种大城,哪怕里面的粮草几乎没有,但是其余的绢帛、钱财和女人也都是足以让羌胡豪帅们贪心大起的。

    “呵呵,这个是自然!”

    梁王刘景轻轻一笑,其实他心中对于年轻骄狂的石虎很不满意,这个石虎强势霸道,仗着自己军力强势,对于连番不胜的自己渐渐有了轻视之心。

    他一直都是想着寻个机会,让石虎难堪一把,好解自己的心头之气。

    一定要让这些下贱的羯胡明白,谁才是主人!

    “等到城破之后,一应资财,本王都会公平分配,按功奖赏,大家都要尽心用命!”梁王刘景又是大声的说道,以此来彰显自己主帅的威望。

    周围的一些将领们都是齐声应诺。

    这个时候,那些败退下来的晋人丁壮们,也都全部返回了阵前。

    许多人都是在败退中丢失了兵器,只是空着手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王璋凑到梁王刘景的面前说道。

    “大王,再派他们强攻一次吧,我看守城的晋虏似乎还有不少力气!”

    此时,许昌城头的晋军战鼓响起,军士们都是发出阵阵喊声,似乎是在嘲讽匈奴人。

    梁王刘景见状,点了点头。

    他从来也没有想着指望这些晋人丁壮去攻破许昌,为的不过是用来消耗守军的箭支和力气罢了。

    不过,梁王刘景却是没有立刻下令再次整阵,而是先向身旁的部将吩咐道。

    “去,把那些手中丢失兵器的晋人统统抓起来!”

    “斩首示众!”

    那名匈奴将领立刻领命而去。

    很快,一群匈奴军士扑上前去,把那些手中没有了兵器的晋人丁壮统统押解到了阵前。

    足足数十人都是被排成了一排跪倒在了地上。

    “大王有令!敢毁弃兵器者,杀无赦!”

    “再给你们这些下贱的晋人一次机会,将功补过!”

    那些早已经麻木的晋人丁壮全都呆愣愣的看着这些凶神恶煞的胡虏。

    “行刑!”

    那名匈奴将领大手一挥,几十把长刀落下,一蓬蓬的血雾蓬勃而出。

    片刻之后,这些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晋人丁壮,又一次在战鼓号角的催促下,扛着简陋的器具向着许昌城奔去。

    又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失败,在付出了近千人死伤后,这些毫无斗志的晋人丁壮又一次败退了。

    梁王刘景对此毫不气馁,反正死的都是晋人,他是一点都不心疼。

    刘景抬头看了看太阳,发现天色尚早,想要再稍事休整,然后再逼迫这些晋人冲锋一次。

    反正他自己的军中粮草也不是很富裕,多死一些晋人丁壮,倒是能省下一些粮食。

    等到攻破了许昌,足足有更多的丁壮俘虏可以补充。

    正当匈奴梁王刘景想要再次下令的时候,一支匈奴探马游骑却是从背后跑了过来。

    这些都是梁王刘景的心腹部曲,自然是没有人阻拦的。

    一见到梁王刘景,那探马头目立刻就是跳下马来,跪地说道。

    “大王,东北方发现了一支骑兵,正向着许昌而来!“

    一听到这句话,刘景、王璋、石虎以及其他羌胡将领都是一愣。

    竟然还真的有敌军援兵来了。

    “有多少人马?”梁王刘景问道。

    “至少三五千,也可能是更多!”那名游骑头目说道。

    “混账!到底是多少!”

    听到这么不靠谱的回答,梁王刘景立刻就是呵斥。

    “大王,那些贼人游骑也都是厉害的很,小人们无法靠前,不知道后面有多少,只知道前面大概有三千多吧。”游骑头目苦着脸说道。

    这个时候,匈奴梁王刘景才发现他的身上有几处轻伤,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搏杀。

    “贼人打着什么旗号,已经到了何处?”王璋紧接着立刻问道。

    他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从北方来的援兵,肯定不是晋军,一定是青州汉国刘预的兵马。

    刘预手下的骑兵数量不多,但是都是足以称精锐的骑兵。

    别看现在聚集在此的匈奴大军有六七万人,但是大部分都是一些轻装无甲的牧奴罢了,能称得上战兵的人数顶多只有不足万人。

    要是说与青州精骑相仿佛的精兵,那恐怕连三四千人都找不出来。

    “贼人并没有大张旗帜,不过却都是一人双马,那些游骑也都是弓马精良,此时应该已经到了东颖河渡口了!”

    一听到这个回答后,王璋和石虎都是心中一凛。

    这些兵马隐藏旗帜,肯定是为了隐藏行踪,为的就是想要发动突袭。

    既然有这突袭的打算,那肯定依仗着战力而来的,否则区区三五千骑兵,如何敢来挑战数万人!

    “坏了,这肯定就是青州贼的骑兵了!”石虎的脸色一阵煞白。

    这数年以来,几乎所有的大败都是这些青州兵马给予石虎的,他早已经是有了发自内心的惧怕。

    要是让他率军穿插游击,石虎还是有些胆量,但是面对这种气势汹汹而来的正面交战,石虎却是怎么也提不起勇气来。

    “大王,这许昌是攻不下来了,咱们还是带着辎重快跑吧!”石虎焦急的说道。

    见到往日骄狂的石虎竟然吓得如此做派,匈奴梁王刘景心中不禁大为鄙夷。

    下贱的羯胡果然是不堪大用,只是听到一些风声,竟然就吓得如此,实在是无用!

    “贼虏不过是数千兵马,有什么好怕的!”

    刘景大声的呵斥道。

    “孤有大军数万,怎么有惧怕的道理!”

    一些羌胡将领立刻就是跟着起哄了起来。

    王璋却是有着和石虎一般的心思,他凑向梁王刘景说道。

    “大王,这些贼兵要是一人双马,那肯定带着不少甲具,说不定还是披甲的精兵呢!”

    “披甲的精兵?“梁王刘景听到这里,倒是开始重视了起来。

    匈奴汉国的精锐也都是人马具装的精兵,只不过数量也不过是数千人而已。

    “是啊,贼人府库充足,往往都是人马具装,我军现在皆是轻骑,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啊!”王璋又是劝道。

    他在汝南一带,好不容易收拢了一些旧部流民,也算是恢复了一点实力。

    王璋可不想再白白消耗掉这些兵力。

    “那你是什么意思?”梁王刘景问道。

    “大王,最好是智取,不能强攻啊。”王璋又是说道。

    “如何智取?”刘景一脸玩味的看着王璋。

    “先率军后撤,这些贼兵肯定没有携带很多粮草,这许昌城中又没有粮草,过不了多少日子,肯定就会自行撤退了。”王璋说道。

    哪知道,梁王刘景听罢却是放声大笑。

    “哈哈哈,你们两个人,实在是可笑!”

    “竟然就被数千伪贼骑兵吓得如此不堪!”

    “要是本王撤军,贼兵肯定得到周边坞堡城邑的粮草,怎么会缺粮?“

    '到了那个时候,还有个狗屁的智取!'

    听到自己的胡乱掩饰被拆穿后,王璋的脸上也是一阵尴尬。

    他想的就是哄骗刘景撤军罢了,等到事后,也就避免了与汉军交战了。

    随即,周围的匈奴人和羌胡豪帅们也都是发出一阵阵的嘲笑声。

    所有人都觉得王璋、石虎是被青州贼吓破了胆子,竟然如此无能。

    石虎、王璋二人也不分辨,只是都眯着眼睛恨恨的忍着。

    等到片刻后,众人也是嘲笑完毕一通后,梁王刘景摆出一副可怜他们的模样,非常得意的说道。

    “伪贼不过一群会骑马的农夫罢了,要论骑射,如何是我们冒顿子孙的对手,你们两个人且看本王如何杀敌!”

    梁王刘景随即下令全军暂停攻城,让各部巩固防守,然后抽调了数千骑兵,向着东北方向而去。

    王璋、石虎二人也是被命令带着一部兵马随行,因为梁王刘景打算让他们亲眼看看匈奴和羌胡的战力。

    在梁王刘景的带领下,数千骑兵卷起漫天的尘土,如同一股妖风向着东北而去。

    在匈奴游骑的引领下,梁王刘景率领的数千兵马飞驰数十里,终于是赶到了东颍河边上。

    “大王快看!”

    一名匈奴将领用手指着河对岸大声的说道。

    梁王刘景等人伸长了脖子看去,只见在东颍河东岸,数千人马已经是在岸边不远扎营了。

    望着那些人马的身影,所有人都是不禁重视了起来。

    因为他们已经看到,虽然对岸的敌人只有数千人,但是却都是一个个堪称精锐,光是从那些雄壮的战马身上就可以看出一二分。

    “还真是有几分精兵的模样!”梁王刘景摸着胡须说道。

    “不过,要说精兵,可不仅是有良驹就可以的!”

    这个时候,已经是天色临近傍晚,这东颍河上也没有渡桥,只有几处可以跋涉的浅滩。,

    所以,刘景也是不担心敌人趁着夜色渡河偷袭。

    要是那样的话,湿滑的河道足以让一些倒霉蛋随着河水被冲走。

    “来人!”

    梁王刘景向着旁边的部将命令道。

    “你俩带部曲在此监视敌军动向,哪怕是夜里也要警备好!”

    两个部将连忙应诺。

    梁王刘景随后又对着王璋、石虎等人说道。

    “大家且随我回去,明日一早,再随本王帅大军前来,要是贼人敢来犯,那就半渡而击,尽数全歼!”

    一众将领全是轰然应诺,这东颍水上的几处浅滩都是必经之地,等到明日一早守住,就足以让对岸的贼军必败无疑。

    王璋和石虎却是对视一眼,全都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虑。

    对岸的敌军此时已经张起了旗帜,正是那赤底的汉旗,也正是青州汉军无疑了。

    而且,他们二人也基本看出来,这些骑兵全都是能具装的甲骑,否则不会全都是最雄壮的马匹。

    “叔父,此处可还有其它的渡口?”石虎有些不放心跟随在身旁的王璋问道。

    “往南走上数十里,还有一处浅滩渡口,比这里要好通过一些。”王璋小声的说道。

    “不过,要去往那里,却是要翻山越岭,就算是骑马到了那里,也要马力殆尽了。”

    石虎一听,与王璋一起琢磨了一下,也是觉得应该没有这个可能。

    敌人要是跋涉好几十里路绕道,就算是有了突袭的效果,也肯定没了突袭的力气了。

第441章 夜渡

    梁王刘景布置了一些精锐留在东颍河岸边监视,随后就率领众人返回了许昌城外。

    虽然刘景表面上对于这些突然出现的青州骑兵不甚在意,但是从石虎、王璋等人的表现上,也不由得他不重视。

    他现在带来的匈奴兵马只有数千,对岸的敌人也是有差不多数量,真要是冲突起来,胜负真的难料。

    梁王刘景需要回去之后,从包围许昌的大军中抽调更多的兵马,然后明天一早天亮之前,赶到此处截击。

    他已经是想好了,要是明天大军到来后,对岸的敌人不渡河,那他就主动出击。

    因为许昌城内的晋军虽然已经是到了最后关头,但是他手下的这些诸胡兵马也都是差不多,绝对不能让许昌的颍川兵知道有了外援到来。

    否则一旦许昌城内的守军来一个内外开花,说不定就要遭受一番较大的损失。

    万不可在最后关头贻误时机!

    留在东颍河西安的数百匈奴骑兵,一直紧紧盯着对岸的敌人。

    看着他们扎好了简易的营寨,看着他们在河边饮马,看着他们樵采,看着他们生灶火。

    东颍河的水面较宽,双方的弓弩都是很难射杀到对面,在这其间除了相互之间的辱骂挑衅之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战斗。

    当夜幕降临,河水西岸的匈奴骑兵已经完全看不到对岸的情况。

    对面的青州汉军开始的时候,还是经常在河边故意发出一些人马嘶鸣的声音,搞得警戒的匈奴骑兵十分紧张,以为对岸的敌人要冒险渡河呢。

    但是,当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再观察的时候,却是又没有了任何动静。

    如此反复许多次以后,对于青州汉军的这些疲兵把戏,匈奴骑兵已经是毫不在意了。

    哪怕是他们把河水搅和的再响亮,也是丝毫引不起匈奴人的戒备了。

    因为如此漆黑的夜晚,别说是穿着甲胄携带兵器的骑兵,就算是轻装渡河那也是危险十足。

    这一带河水足以让任何的冒险都变成一场可怕的灾难。

    如钩的新月挂在半空的时候,对岸的青州汉军营地又是发出了一阵阵的嘈杂声音,但是丝毫没有引起匈奴人紧张。

    很快,过了没有多久,黑夜中的一切又是回归了平静。

    “怎么样,都布置好了吗!?”

    穿着一身扎甲的刘珣低声的向旁边的冉良问道。

    “都布置好了!”冉良也是轻声的答道。

    “留了八十个人在营中,他们会每隔半个时辰鼓噪一番,保管让对岸的胡虏察觉不了异常!”

    刘珣满意的点了点头,“好,那就出发,让诸营做好禁声!”

    “郡公放心,自然没有问题!”冉良兴奋的说道。

    这一次驰援许昌解围,虽然只有五千骑兵,但却都是汉军骑兵中的精锐。

    不止有将吏子弟组成的羽林卫,还有从其他各卫抽调的精锐。

    刘预对于冉良的威望还是有些不放心,故而让侄子刘珣作为主将,冉良为副将。

    随后,在黑漆漆的夜色下,数千汉军依次悄声离开了营帐,沿着白天早就做好标记的道路向着南边而去。

    这一条道路,正是通往东颍水南边的浅滩渡口,也正是王璋知道的那个渡口。

    这一路上道路崎岖,如果是不熟悉地形的话,说不定就要在夜晚迷失了道路。

    所以,在故意把行踪暴露给匈奴人之前,刘珣冉良早就派人按照荀灌指明的道路做好了准备。

    为了保证马匹的体力,他们在大多数的路程上都是牵着马前进。

    这要是普通的军士,哪怕是合格的汉军府兵也不一定能承受如此强度的行军。

    但是,这些汉军骑兵皆是精锐中的精锐。

    与那些半职业的军府兵想比,他们都是完完全全的职业士兵。

    跋山涉水,饮冰卧雪都是他们的必训。

    所以,当东颍水的匈奴骑兵还在为对岸的敌人愚蠢疲兵之计落空的时候,刘珣和冉良早已经率领数千汉军骑兵沿着丘陵道路往南而去了。

    当丑时过半的时候,在沿途藏匿的向导指引下,刘珣冉良率领的骑兵终于到达了东颍水下游四十里的浅滩渡口。

    此时天色依旧是黑沉沉的,天空中的弯月散下微弱的亮光,落在哗啦啦的河水上显出一道道的鱼鳞状的波光。

    “竟然这么宽!”

    望着黑漆漆的河水,刘珣不禁发出了一口轻呼。

    “前几日刚刚下了雨,这河水比往常都是深一些,不过,这里面的渡口还是可以通行的!”一名早已暗查好了情况的汉军向导说道。

    “时辰应该不早了,那就开始渡河吧!”

    刘珣随即不再迟疑,向着身旁的冉良等人命令道。

    此处虽说是浅滩,但是深处的河水依旧足以到达胸口的位置。

    要不是这些汉军基本都是双马,可以依仗马匹获得借力,说不定一个脚底打滑就会滚落到河水中去。

    数千人马都一个个屏气凝神的如同赶鸭子一般,趟入了凉凉的河水中。

    ···

    许昌城外。

    当一声乌鸦凄厉的喊叫响起的时候,石虎突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一把抓起佩刀走到了营帐外面。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泛出青白色,营地中已经有许多的士兵开始来回走动。

    按照匈奴梁王刘景的命令,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要集合去东面的渡口堵截那些汉军骑兵。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石虎抓过身旁一名侍从问道。

    “将军,已经过了辰时了!”

    听到已经是这个时辰后,石虎的心中不禁大为不满。

    按照这个时辰,等到匈奴人兵马备齐出发,那些东颍水的汉军说不定已经开始要渡河。

    等到他们到了之后,别说是半渡而击,恐怕要堂堂正战了。

    “给我披甲!”

    石虎一边胡乱塞了几口饭食,然后向着侍从说道。

    他要抓紧去问问梁王刘景到底在搞什么鬼,这是明显的贻误战机啊。

    真要是堂堂阵战,石虎可不相信那些山贼一样的羌胡是那些青州汉军的对手。

    石虎刚刚把甲胄穿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嘈杂声。

    “什么声音!“

    石虎心中一动,立刻顺着方向看去。

    羯胡人扎营的地方在许昌城的西面,石虎向着东南望去,察觉到声音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不仅仅是声音,石虎定睛再看的时候,竟然发现有一阵阵的浓烟从那里发出来。

    并且那些浓烟很快就一条又一条的升腾了起来。

    “是狼烟!”一名羯胡侍从惊呼起来。

    这些狼烟都是羌胡人惯用的预警手段,在广袤的草原或者荒野上,只有这些烟柱才能传达最远的距离。

    “敌袭!”

    石虎不禁心中一颤。

    他心中忍不住的想到了最坏的结果,这些敌袭警告都是从西南发出来的,那就说明汉军援兵绝对不是昨日看到的那一支。

    这一来一回差了近好几十里路,肯定是另外的一支汉军奇兵!

    “快让各军披甲上鞍!”石虎立刻就是大声的命令道。

    几名心腹立刻就是慌忙而去,石虎又是抓过一名部将。

    “快去让后营收拾行装备好车马,随时等我命令!”

    那名将领闻言一愣,所谓‘后营’就是羯胡随军的眷属,还有大量的虏获的奴仆和财物。

    石虎如此做派,很明显就是要做出随时跑路的架势啊!

    仅仅是见到一些示警的狼烟,就要如此害怕吗?

    现在可是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啊!

    甚至于,胜负都未可知的。

    见到部将依然在迟疑,石虎不禁大怒,举起马鞭就是狠狠一下。

    “啪!”

    “混账,还不快去!”

    那名部将立刻捂着被打的肩膀落荒而逃。

    当石虎手下的各部将赶来的时候,西南方向的已经不仅仅是狼烟和吵闹声了,已经有了隐隐约约的喊杀声传来。

    “石将军,梁王的人来了!”

    石虎刚刚想要做好了部署,就有一名部将前来汇报。

    梁王刘景派来的部将见到石虎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的焦急。

    “石将军,大王有令,有贼人突袭南营,命你部速去驰援,不得有误!”

    “回去转告梁王,石虎遵命!”石虎心中虽然忐忑,但是却是不得不从命。

    很快,石虎就率领三千骑兵向着城南的羌胡扎营的位置而去。

    当石虎他们赶到的时候,却是发现整个羌胡人的营地已经乱做一团。

    各部的羌胡彼此之间已经没有了什么配合,都是各自乱纷纷的寻找自己的豪帅。

    “将军快看!”

    一名羯胡部将大声的指着远处说道。

    石虎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的原野上出现了一面面的赤色旗帜。

    “是青州贼!”

    “贼人如何从南面来的?”

    作为青州汉军手下的常败将军,多数的羯胡将领早已经是产生了胆怯和恐惧。

    石虎的脸上也是一片苍白,他已经看到气势汹汹而来的汉军足足有五六千人,要是在那些烟尘后面还有后军的话,肯定还要更多。

    而外围的羌胡游骑都已经是完全败退了。

    “呜!”

    “呜!”

    就在此时,一阵阵响亮的号角声响了起来。

    “呜!”

    各部的羌胡兵马终于是做好了迎敌的准备,开始沿着大营的南侧列阵。

    望着这些准备迎战的羌胡,石虎不禁是皱起了眉头。

    这些羌胡几乎都是一些手持枪矛刀剑的无甲轻骑,要是与对面的汉军对冲绝对是必死无疑,哪怕他们的人数已经动员起来的数倍。

    “一群蠢材,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凭营寨据守!”石虎忍不住鄙视了一句。

    “呵呵,这些羌贼,连营寨都没有扎好,如何凭借营寨。”

    一声话音传来,石虎转头望去。

    原来是王璋已经来到了他的旁边。

    “叔父,羌贼已经要冲阵了,我们如何做?”石虎玩味的说道。

    王璋闻言瞥了一眼远处的羌胡。

    最近因为争夺掳掠的事情,他们和羌胡人之间早就是互相看不顺眼了。

    “这些羌贼,也没有来让我们出兵,那咱们就先看情况。”王璋说道。

    “好,那咱们就相机而动!”石虎也是说道。

    就在列阵完毕的羌胡人准备开始出击的时候,又是一阵阵的号角声从更远出传来,而后就是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

    王璋和石虎转头望去,知道那些是在城北扎营的匈奴梁王刘景派来了援兵。

    “咚咚!”

    “咚咚咚!”

    紧接着又是一阵雄壮的鼓声从身后传来,那是许昌城的守军发出的战鼓声。

    很明显,许昌的守军也已经是发现远处的援军。

    这一阵又一阵嘈杂的号角和鼓声,都是混乱着传到了南面的汉军骑兵这里。

    “可惜啊,还是来的有些晚了!”

    望着已经做好迎战的羌胡兵马,冉良不禁发出一声惋惜。

    这一路上的行军速度虽然很快,但还是超过了他们的预计。

    原本趁着黎明前黑暗的夜袭,却是变成了清晨的突袭了。

    “嘿嘿,无妨!”刘珣却是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且让许昌城头的颍川人,看一看我们的威风!”

    在刚才和羌胡游骑的对战中,刘珣已经基本看清了这些羌胡的实力。

    和装备精良的汉军骑兵想比,这些羌胡骑兵简直就是乞丐一般。

    刘珣从一些捡拾到的箭头上发现,这些羌胡人的箭头许多都是打磨了无数遍的老旧货色,对于备了铁甲的汉军骑兵根本没有什么作用。

    “这些贼胡虽然兵甲不利,但是人数毕竟占优,郡公不可大意啊!”

    一名穿着汉军甲胄的骑将善意的劝道。

    刘珣望了他一眼,然后笑着说道。

    “段督护良言也,吾自然会小心!”

    这个段都护,正是辽西鲜卑段氏的段文鸯,作为精锐的轻装弓骑,段文鸯率领的这一支鲜卑义从也被征召了过来。

    “郡公,某观羌胡兵马杂乱,皆是仓促而起,愿请率部曲绕击其侧后,以利郡公速破贼虏!”段文鸯紧接着请求到。

    对面的匈奴兵马看起来人多势众,但是阵列散乱,一击之后很难重新列阵,所以段文鸳觉得只要在一击之后,紧接着冲击他们的侧后,就完全可以破敌。

    “想不到你一个鲜卑儿,竟然也如此肯如此效命!”刘珣不禁笑着说道。

    哪知道,段文鸳听到后,却是脸色一阵尴尬,轻声而又坚决的说道。

    “郡公误会了,末将不是什么鲜卑儿,乃是姬姓共叔段之后!”

    “姬周苗裔也!”

第442章

    但羌胡骑兵在各部豪帅的指挥下完成结阵的时候,即将与他们对战的青州汉军骑兵以令所有人惊讶的速度完成了变阵。

    人数处于劣势的汉军骑兵展开了一个与羌胡几乎相当的正面宽度,相应的阵容厚度必然变得薄了。

    “如此薄的阵列,这些青州贼人竟然敢如此胆大吗!?”

    刚刚率领本部骑兵赶到的梁王刘景,正好看到了这令人惊讶的一幕。

    越是薄弱的阵型,在面对正面冲击的时候也就面临更大的压力。

    除非全军都是异常的坚定,可以抵抗住人数更多的敌人的冲击。

    “大王快看!”

    一名匈奴部将立刻指着远处的青州骑兵大声的喊道。

    梁王刘景立刻就是伸长了脖子眺望,只见在薄薄的晨雾下,前方的青州骑兵浑身都是发出微微的金属光泽。

    “竟然全都是铁甲?”

    梁王刘景惊讶的看到对面的青州骑兵浑身上下都是包裹在了甲胄之下,包括胯下的战马也都是披挂了胸铠。

    这简直就是一座座的铁塔啊。

    “这些羌胡,简直就是要送死啊!”

    梁王刘景心中也是泛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那些羌胡人都是不是一些傻子,他们之所以敢于迎战,除了仗着人多之外,更为重要的是,羌胡人营地防守薄弱,一旦被汉军攻入其中,他们大半年以来劫掠的成果就将会被破快。

    毕竟那些气势汹汹而来的汉军可是持着许多的火把,一看就是想要火烧连营的。

    “呜呜!”

    “呜!”

    又是一阵更加急促的号角声响起。

    那些做好的准备的羌胡骑兵纷纷策马向前,开始缓缓的加速奔跑起来。

    将近上万的骑兵展开了一个半圆形,向着对面的青州汉军扑杀而去。

    万马奔腾看起来煞是威风。

    不过,梁王刘景却不太看好羌胡人能一战击败青州骑兵。

    “快传我的军令,让石虎王璋速速发兵由右翼攻击贼人侧后!”

    一名部将立刻领命而去。

    刘景随即又是向着其它的部将命令道。

    “你们各帅本部兵马,往前去攻击贼军的右路侧后,一定要让贼人冲杀之后,不能再列阵冲击!”

    这些青州骑兵都是具装甲骑,一旦冲势起来后,除了相同的甲胄骑兵能阻挡,根本就是无法击败他们。

    只有当他们一轮冲势准备重整队列的时候,再扑上去与他们缠斗,才有机会利用锤斧等重兵器予以杀伤。

    “这些愚蠢的羌贼!”

    梁王刘景心中恨恨的骂道。

    要是这些羌贼不这么焦躁自行出击,等到匈奴大军齐至后再部署,梁王刘景有信心能彻底消灭这些自大的青州贼。

    “杀!”

    “咚咚咚!”

    就在此时,前方的汉军骑兵阵列中也是发出轰鸣的呐喊和战鼓声!

    双方的骑兵在许昌城外的平原上展开了搏命一般的对冲。

    这里的平地与草原一般宽阔,最是适合骑兵冲杀的地方。

    口中呼啸着的羌胡骑兵纷纷开始在马背上弯弓射箭,密密麻麻的箭支落到了汉军骑兵的阵列中。

    但是因为有着甲胄的保护,这些箭支的杀伤力非常的微弱。

    与此同时,原本做着一往无前状的羌胡骑兵,却出现了大量往两边或者空隙奔跑的人马。

    很显然这些羌胡人依旧是使用惯常的战法,先以对冲的气势恐吓敌人,实际却是以游斗骑射展开战斗。

    但即便如此,当汉军骑兵冲杀上来的时候,还是有许多的羌胡骑兵没有来得及躲开。

    一时之间,双方的兵器甲胄碰撞出尖锐的声音,随即又是一片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凡是与汉军骑兵交锋的羌胡骑兵几乎没有能抵挡者,不是被枪矛刺落马下,就是砍翻了马匹。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气势如虹的羌胡骑兵,就如同撞到了一股巨浪一般被击的粉碎。

    “这些羌贼完蛋了!”

    王璋看着前方的战斗,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种双方实力差距悬殊的战斗,根本就是青州骑兵的砍瓜切菜。

    “为什么啊!”

    “为什么才短短数年,刘预竟然有了如此多的精锐骑兵!”

    王璋心中是充满了无数的疑问,但是却没有人给他解答。

    “叔父,我们要如何做!?”

    石虎虽然是如此问,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清楚出卖了内心。

    很明显,石虎根本不想与那些青州骑兵对战。

    哪怕敌人的数量远少于自己,只要这些匈奴汉国的属军们能齐心协力,一定可以击败他们。

    但是,如果是把自己手中的兵马给拼没了,那这一场胜利对于石虎他们来说,将会是毫无意义的。

    胜利属于匈奴汉国,损失却是自己的啊。

    “梁王有军令,我们如何能不上。”王璋看着石虎说道。

    在梁王刘景的部将前来传令后,王璋就已经早就想好了对策。

    这些青州汉国的骑兵明显就是抱着拼命的架势来的,他可不想真的拼命。

    “不过,我们稍一接触,若是贼人太强硬,那我们就迅速脱离吧。”

    “根本犯不着和那些羌贼一般傻。”

    石虎也是点头赞同,随即二人就开始下令部众,准备往外围绕一个大圈,然后再以部分兵力试探一番。

    至于是不是全军压上,那就是要看另外一侧匈奴梁王刘景的进展了。

    刘景率领的是屠各匈奴的本部兵马,要是连他们都不能取得进展的话,那石虎王璋也就没有打算再当炮灰了。

    “杀!”

    “啊!”

    汉军和羌胡混战的位置发出了一阵阵的嘶喊杀戮的声音,大部分的羌胡骑兵开始跑到了交战的外围,试图用弓箭远远的袭扰。

    但是披挂甲胄的汉军骑兵丝毫不管周围的弓骑,只是一个劲儿的屠杀面前那些不堪一击的蛮夷羌胡。

    不过,因为有人数的优势,遭到重创的羌胡各部竟然还依旧在坚持着,试图想要在接下来的混战中反击。

    “呜!”

    随着一阵阵的号角声响起,许多的羌胡骑兵开始试图重新列阵,以完全的弓骑姿态迎战了。

    “嗡!”

    忽然,一阵沉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正准备派部将试探一番的石虎王璋二人,连忙是循声望去。

    只见在远处的左翼,也就是匈奴梁王亲自坐镇的位置,竟然出现了极度的混乱情况。

    原本高擎的将旗开始频频的摇晃,到了最后甚至直接是倒伏不见了!

    “怎么回事!”王璋见状立刻就是大惊。

    原本好好的匈奴梁王,肯定是遭遇到了什么危急情况。

    二人立刻就命令部众后撤待命,然后迅速靠近了查看。

    却是发现主将梁王的部众已经是乱做了一团,梁王刘景竟然不见了踪影,其将旗也已经是丢落了。

    很快,王璋和石虎就是看到了异常惊人的一幕。

    只见有数十名汉军骑兵,在一名将领的带领下,仿佛全都武神附体一般,竟然在匈奴兵马中往来冲突,所有匈奴骑兵莫有敢阻挡者!

    “段文鸯?!”石虎却是认出了那些兵马的身份,全都是辽西段氏投诚后的部曲。

    这一支敢于直冲匈奴梁王刘景大军的兵马,正是汉军的辽西义从骑兵,为首者正是汉军骑兵督护段文鸯。

    正当石虎和王璋惊叹与段文鸯的勇武,竟然把梁王刘景都吓得弃军逃跑的时候,他们却是看到了更为惊悚的一幕。

    只见浑身沾满了血渍的段文鸯高举着一杆长长的骑枪,在枪尖上挂这一个硕大的人头。

    “贼将刘景已死,还不速速投降!”

    段文鸯一手高举着匈奴汉王刘景的头颅,一边向着周围大声的喊道。

    许多的匈奴兵马此时已经是乱做了一团,完全不知道这些‘偷袭者’说出来的话是否有保险。

    但是,很快熟悉梁王刘景的人,还是认出来了那个头颅正是匈奴梁王刘景的。

    “刘景死了?”

    “怎么如此简单就让他死了?”

    王璋、石虎都是脸色煞白,满脸的不可置信。

    “段文鸯是怎么做到的!?”

    “刘景是怎么死的!?”

    而此时,远处的汉军骑兵又是一轮毁天灭地的冲锋开始了。

    “不行,此战败了!”

    “速速撤!”

    王璋、石虎立刻就是做出了自认最正确的决定。

    反正有那些羌胡人做挡箭牌,足够他们有时间逃跑了。

    至于此战是胜是败,根本已经不再二人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

    洛阳。

    在显得有些简陋的大殿内,整个匈奴汉国将领几乎都是聚集到了一起。

    但是,他们没有往常之间的嘈杂,反而都是一个个屏心静气的小心模样。

    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匈奴皇帝刘聪正在大发雷霆呢。

    “刘景无能之辈,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

    “可怜数万军士,竟然逃散了大半!”

    匈奴皇帝刘聪又气又恼的说道。

    根据逃回来的匈奴汉军描述,当他们在许昌城外准备寻找突破点的时候,一名如同疯子一般的汉军将领直冲而来。

    身边的部将护卫派遣出去了大半后,梁王刘景亲临阵前的时候,却是遭到了一场突袭。

    “那段文鸯实在是状若疯虎,诸军都没有想到他来偷袭梁王啊!”

    一名狼狈不堪的匈奴军将痛哭流涕的说道。

    原来,段文鸯看到了梁王刘景身旁护卫空乏,趁机率领数十人策马突袭。

    几乎就是这一个疏忽大意,匈奴梁王就被段文鸯一枪刺死,而随后赶来的匈奴兵马,却是对于抱团据守的段文鸯等人展开了围攻。

    段文鸯手持枪矛出战,当枪矛打断了之后,就是抽出随身的刀剑继续杀敌。

    数倍的匈奴卫兵竟然一时难以得手。

    当中路破没的时候,竟然让他们全身而退了。

    “陛下且息怒,如今许昌已经败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收拢沿途的溃兵,否则如何振兴?”一名将官大声劝道。

    对于梁王刘景的这一次失败,刘聪也是只能如此了。

    “刘景无能,连累三军!”

    匈奴皇帝刘聪又是不自觉的暗暗叹道。

    许昌城外的这一战,数万羌胡、羯胡大军纷纷做了鸟兽散,只有一些忠心的部众逃回了洛阳。

    “石虎呢?王璋呢?”刘聪气呼呼的问道。

    “启禀陛下,石虎王璋二人到了河南郡后,就以诸军休整为理由,停步不前了。”那名逃回来的匈奴将领说道。

    “哼!”

    匈奴皇帝刘聪不禁冷哼一声。

    在许昌之战中,王璋和石虎二人可谓是标准的明哲保身、见死不救。

    哪怕刘聪心中恨透了,如今却也不得不说道。

    “来人,持节去召此二人来见朕!”

    如今羌胡兵马损失不小,梁王刘景又是被汉军偷袭而死,能熟悉豫州一带人才,恐怕就只有石虎、王璋二人最合适。

    匈奴皇帝刘聪想着,王璋、石虎二人势力不小,自己还要多有所依靠,还是以拉拢为主了。

    此战宗王战死一人,将士被杀更是多,王璋石虎二人肯定害怕自己问罪,故而不敢率军前来洛阳了。

    一想到这里,匈奴皇帝刘聪又是想了一下,当着众多将领的面,亲自手书一封信,交给了使者。

    “替朕把这封信交给王璋、石虎,告诉他们,此事朕允许他们戴罪立功,如今洛阳不久有大战,正是他们弥补之时。”

    “这一次朕已经答应不与他们计较,且让他们速来见朕!”

    匈奴皇帝刘聪想着,自己当着这么多将领的面说出这番话,足以证明自己的宽弘大度了。

    王璋、石虎二人知道后,肯定会感激涕零吧。

    不过,匈奴皇帝刘聪的这一番心思,落到了王璋石虎手中,却完全就是喂了狗了。

    “叔父,你怎么看?”石虎向王璋问道。

    二人都是一同看着眼前的刘聪亲笔信。

    “实在是诡异啊!”王璋吸了一口凉气说道。

    他们二人在许昌战中,当情势危机的时候,不仅没有及时救援,反而在溃逃的时候抄掠了许多势力单薄的羌胡,实在没有想到竟然因为此时被如此追究。

    “这肯定是屠各子刘聪召我们回去送死的把戏!”

    王璋终于是想出来的完美的解释。

第443章 虎牢关

    许昌一战,王璋与石虎二人先是不动如山,坐视友军覆没,而后又是转进如风,一路逃跑不仅没有损失,反而是把落单的羌胡给抢了一遍。

    双方早就是有了矛盾摩擦,如此下作的抄掠友军的行为,其实并不是王璋石虎二人的意思,只不过手下的士兵多粗鲁自行作为。

    但是,这一些过错却是肯定要算在他们俩人的头上。

    “大战在即,皇帝应该不会这么做吧?”石虎忧心忡忡的说道。

    要是匈奴皇帝刘聪真的想要收拾他们,那此去洛阳可就是真的必死无疑了。

    他手下的羯胡人如今已经是中原大地上的过街老鼠,完全就是人人喊打喊杀的存在。

    他们作为匈奴帝国一直以来的附庸仆从,还能得到庇护支援。

    如今却是因为怯战,坐视匈奴汉国战死了一名宗王,又损失了上万羌胡仆从,恐怕石虎有九条命也不够死的了。

    但是石虎的心中却是还有着一丝丝的幻想。

    万一匈奴皇帝刘聪真的是既往不咎,允许他戴罪立功呢?

    不过,王璋对于这种想法却是不屑一顾。

    “刘聪是何等的人物?”

    “那可是杀兄夺位,睡亲父遗孀的禽兽!”

    “禽兽之人的保证,如何能信?”

    王璋端起一碗酒,狠狠的灌了一大口之后说道。

    对于匈奴屠各人,王璋从来没有觉得他们是什么皇亲贵胄,哪怕是司马家真正的皇亲贵胄,还不是被他们尽数虐杀了。

    所以,王璋一出口,就是尽吐心中的鄙夷之想。

    听到王璋对于匈奴皇帝刘聪的嘲讽,石虎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有道理。

    只不过王璋话中的一些地方,却是让他铁石一般的心略有触动。

    石虎心中不禁想到:

    “刘聪睡了自己父亲留下的女人,那就是禽兽!那我睡了叔叔匍勒的女人,应该不算是这种情况吧?”

    见到石虎在愣愣的出神,王璋还以为石虎没有相信自己的话。

    他不满的撇了撇嘴,这个浑身蛮力的羯胡子竟然敢质疑自己想法。

    “贤侄要是不肯相信我的话,那你就尽管带着你的人马去洛阳好了!”

    王璋都这么说了,石虎当然不可能傻乎乎的去洛阳,那样的话,就是用自己的命来赌匈奴皇帝刘聪的宽弘程度了。

    要是赌输了,自己脑袋可就要搬家了。

    “实不相瞒,叔父,我也早觉得屠各人不安好心了!”

    石虎随即又是说了一大通自己的委屈,无非就是匈奴人排挤他们的种种过往。

    “唉,如今大战在即,洛阳还能不能保得住,谁也不敢说啊!”

    石虎最后又是说道。

    他早已经听说了,青州汉国的皇帝刘预亲率大军进据荥阳郡,距离洛阳仅有一郡之遥了。

    一想到可能有至少六七万的青州汉军需要迎战,石虎的头皮就是一阵阵的发麻。

    他自小心狠手辣,在军中也是堪称勇武难有敌手,但是一看那些浑不怕死的青州甲兵,石虎心中就是涌起巨大的无力感。

    “就算是匈奴人饶了我,我也不想去洛阳了。”

    石虎又是叹了一口气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理那些屠各人!”王璋说道。

    “可是,要是这样的话,以后还能依靠谁呢?”石虎皱着眉头说道。

    他的手下只有数万羯人部众,这还是包括男女老弱的所有人,要是真算能战的士卒,也就是不到半数而已。

    凭借这么点兵力,要是失去了匈奴汉国的庇护,石虎真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不过,王璋却是丝毫不以意。

    “怕什么!”

    “天下之大,如何不能容身!”

    石虎见状,知道王璋已经是有了主意。

    “难道叔父已经是有了想好的去处了吗?”

    “自然是已经想好了!”王璋立刻说道。

    “哪里?”石虎连忙问道。

    “南阳!”

    “南阳?”石虎一听,心中立刻就是泛起了嘀咕。

    要是距离的话,南阳郡也不远,就在河南郡以南。

    可是南阳郡更加靠近荆州晋军的势力范围,那可都是仇敌,去了难道还能有好日子过?

    “不错,就是南阳郡!”王璋非常肯定说道。

    “南阳北边都是群山,去了那里后我们可以占据险要,别说区区荆州晋军来了,就算是刘预的兵马来了,也不可能攻进去。”

    王璋熟悉南阳一带的地利,对于各处的险要早已经是心中有数。

    “可是要是进了山中,如何养活这好几万人?”石虎又是一声疑问。

    “自然是抢了!”

    王璋理所应当的说道。

    “往南是荆州,往东是豫州,都是可以抢的!”

    听到王璋的话后,石虎也是觉得大为可行。

    只不过,石虎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那以后我们怎么办?”

    对于这个问题,倒是的确难到了王璋了。

    王璋先是一愣,而后轻轻一叹。

    “以后?”

    “先过了眼前,再说以后吧!”

    =·=·=·=·=·=

    荥阳郡。

    自从后汉明章二帝治理河水以来,黄河保持了数百年没有泛滥。

    向后世那种非常严重的地上河,此时还没有出现。

    如今的黄河甚至能在水位合适的时候进行水运。

    天朗气清,艳阳高照,照在河水上发出片片耀眼的光芒。

    数百艘大大小小的舟船正在朔流而上。

    “陛下请看,这是最后一批舟船了,等到把粮草运到城中,足以支撑大军至少半年支用!”

    公孙盛非常自豪指着河水上的舟船说道。

    刘预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刘预率军进入荥阳之后,就是得到了两个重要的消息。

    一个就是驰援颍川郡的刘珣、冉良击溃胡虏,斩杀匈奴梁王刘景,击杀俘虏近万,余者也都是溃逃,许昌之围自然也是解除了。

    随后,荀崧等颍川士人立刻开城投诚,并且纷纷乖乖的派出了宗族子侄来给刘预效力,也顺便作为人质。

    如此一来,有可能威胁刘预侧后的这一支匈奴兵马,就如此轻松的被解决了,让本来还想再发兵增援的刘预得了一个惊喜。

    至于第二个事情,则是得到了更加详实的洛阳方面的消息。

    匈奴汉国的皇帝刘聪亲率大军十万自关中而出,已经是抵达了洛阳。

    并且很快派兵占据了几乎所有可能的险要关隘,似乎是做好了大战的准备。

    这种情况下,刘预自然是提高了重视。

    不仅是下令调遣了附近更多的汉军府兵,还命令公孙盛从兖州沿着水路调运了更多的粮草。

    “有了这些粮草,就算是挨个城池坞堡攻打,也就可以放心了。”刘预已经是做好了挨个拔出匈奴人据点的准备了。

    哪怕是自己有着更加精良的攻城器具,可是必定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也就是更多的粮草消耗。

    “陛下放心,这还仅仅是豫北一地的储备,要是陛下还要的更多,兖州冀州都是可以的征调的!”公孙盛非常自信的说道。

    “暂且如此吧,要是征调太多,哪怕是折价给付,也是不甚妥当!”刘预轻轻摇头拒绝了。

    因为这些粮草储备,并不是青州汉国官府仓库中的税赋储备,而是青州府兵自家的储备,只不过被用军令的名义早早按价征调了而已。

    但是,如今可不是太平盛世,这乱糟糟的世道,粮食可是比钱帛有用的多,哪怕这些汉军府兵再忠心,要是强制买售也是十分不妥的。

    “陛下,如今颍川荀崧已经投效归正,虽然得到了一郡之力,可是自然要与江东不好相处了啊!”公孙盛提醒道。

    很明显,这一次两个汉国的皇帝都是异常的重视此战,几乎都是倾尽了各自的机动兵力。

    如此情况下,刘预却光明正大的‘侵吞’了颍川郡,可以说是明显得罪了江东晋室了。

    公孙盛想要提醒他,一定要做好准备,否则一旦江东晋军捅刀子,那可就是连累洛阳之战的。

    “朕已经想到这个,自然已经有了分寸!”刘预并不是太担心这种情况。

    颍川一带的晋军势力,并不是什么直属与江东晋室的兵力,而是由荀崧的颍川士人自发组织起来的。

    这些转投刘预,并没有什么内部的纷乱,江东的司马睿可找不到太好的理由。

    顶多就是拿一些借口宣泄一通罢了。

    至于出兵攻打徐州或者豫州?

    刘预觉得,司马睿并没有这个实力,哪怕加上他那个少年整军的皇太子司马绍,也根本不具备出击的能力。

    更何况,经过此前王敦等士族的刁难,如今的大晋皇帝司马睿却是很是窘迫了。

    光是忙着安抚流民、士族和江东人之间的关系,就足以让他父子俩手足无措了。

    “司马睿父子手中刚有一些兵马,恐怕还不敢来捋咱们的虎须!”刘预胸有成竹的说的。

    恰好在此时,郗鉴来到了刘预身边,正好听到了这一番话。

    郗鉴轻轻一笑,然后向刘预说道。

    “陛下所料,如今是肯定无疑了,江东司马氏不足为虑了!”

    听到郗鉴的话,刘预心中一动,立刻猜到是得到了什么有关江东的情报了。

    “江东发生了何事?”刘预随即问道。

    “陛下,刚刚得到了加急的密报,淮南的雍凉流民作乱,聚众数万,已经是攻占了数城,周围的晋军皆是不能制之。”郗鉴说道。

    刘预又是仔细询问了一番,才了解全部的详情。

    自从‘八王之乱’开始,关中雍凉作为频繁战乱之地,就是有大量的民众百姓外逃,大多都是逃亡到了荆州一带,也有部分逃亡到了淮南一带。

    数月之前,晋荆州刺史王敦得到了荆州牧的殊位,开始大力经营荆州,不仅在荆州招纳流民开荒屯田,还派人招揽江北淮南一带的流民。

    但是,这一带的雍凉流民都早已经被大晋皇帝司马睿看成了将来扩军的后备,如何肯放人?

    再加上司马睿父子手中拮据,难以拿出钱帛笼络流民军帅头目,逐渐开始控制不住局势。

    终于是堵不住逐渐不满的流民,再加上荆州暗中挑拨,流民们开始暴乱了起来。

    “呵呵,司马睿父子要成事,可真是困难重重啊,这淮南之乱,不管是用讨,还是用抚,恐怕都是要大伤元气了。”刘预甚至有些同情那个立志图强的晋皇太子司马绍了。

    “恐怕只能用抚了,如今只是暴乱,要是派兵讨伐大战,淮南可就要遭殃了,寿春要是变成了白地,那可是完全得不偿失!”公孙盛也是开始猜测道。

    刘预听后,却是另有不同的看法。

    “用抚太难了,司马睿手中要是有足够的钱粮安抚这些流民,如何能至此?”

    “吾觉得,恐怕还是得征召方镇将帅去讨伐,说不定也可能是京口的太子藩军亲自去呢。”

    不过,刘预这也仅仅是猜测,反正不管是如何处置,总之江东的司马睿父子是无暇顾及北方的局势了。

    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安心专注于此地的战事了。

    按照刘预与众人准备的计划,等到所有的粮草储备都到了荥阳。

    汉军就利用舟船水陆并进,沿着河水向西进攻虎牢关。

    作为通往洛阳的毕竟之地,虎牢关可谓是第一雄关。

    只有攻取了虎牢关,才能保证后续大军源源不断的逼近洛阳。

    “虎牢关虽然险峻,但却多有损毁,应该也不是太难攻取!”

    刘预抵达荥阳郡后,从许多人的口中得知,因为连年战乱,虎牢关的城防屡屡遭受破坏,却没有及时的修缮。

    虎牢关依仗黄河、汜水的防守,可以阻断水路交通。

    如今的虎牢关甚至有些残破,说不定可以轻松拿下,然后就可以水路并进,在伊洛平原上与匈奴人决战。

    “守洛阳,就必守虎牢关,只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郗鉴说道。

    “先不去胡乱猜了,等到明日朕派去的探马回来,应该就可以知道了。”

    在虎牢关外,有许多的匈奴游骑遮断了汉军的侦查。

    几次双方的游骑交锋之后,汉军最近几日才是得到了逼近虎牢关侦查的机会。

第444章 战汜水【1】

    洛阳有“八关都邑”之称。所谓“八关”,指的是函谷关、伊阙关、广成关、太谷关、辕关、旋门关、孟津关和小平津关。

    其中旋门关所在的位置正是周代的虎牢关,所以正是虎牢关在汉代之后的称谓。

    如今已经是北方的暮春四月,与往年经常的干旱不同,今年的雨水显得格外的充沛,以至于有了河流泛滥的兆头。

    洛阳城内。

    匈奴皇帝刘聪正眉头紧皱的看着大殿中的众人。

    因为今日从关中刚刚传来的消息,让麾下的将吏们正在彼此争论不休。

    “陛下,关中如今乃是皇汉根本,如今司马保举众来犯,不过是旬月,就已经是丢失了十城,盗贼奸豪更是层出不穷,要是不速速回去平叛,万一畿辅动荡,如何是好!”中山王刘曜翘着胡子大声的说道。

    今日一早,关中的消息就传到了洛阳。

    退保秦州西塞的晋王司马保得知匈奴主力尽出关东,率军进攻南安、天水和略阳四郡,不过是短短的半个月,就已经攻克了三郡大部分城池。

    “司马保残兵败将,不是在陇西苟延残喘吗?为何突然如此强劲了?”

    一些匈奴将领还没有知晓具体的情况,只是听到手下败将司马保竟然攻占了三郡大部,都是十分的不解。

    “诸位还有所不知,去岁凉州张轨病死之后,其子张寔就统领了凉州,如今司马保手中的大部兵马,全都是凉州晋虏为主!”

    随军而来的陈元达耐心的解释道。

    一听到司马保手中的兵马几乎都是凉州兵,这几个匈奴将领都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凉州兵啊!

    当年匈奴人围攻洛阳的时候,区区千余凉州兵就让上万匈奴精兵不得逼近洛阳半步,可以说是令匈奴诸将都为之色变的强劲敌手。

    “凉州大马,实在是大敌啊!如今关中空虚,要是不速速回援,实在危险啊!”

    这些匈奴将领立刻也是向皇帝刘聪劝谏道。

    “不过是区区万余凉州兵,就算是得到了陇西几个城池,朕就不信他们真的能攻入畿辅重地!”

    很显然,匈奴皇帝刘聪并不想调遣主力回援关中。

    如今刘聪已经把洛阳周边的关隘都部署完毕,根本不怕青州汉军强攻。

    要是在这个时候撤除主力,那简直就是把洛阳拱手相让!

    “凉州统兵大将乃是何人?”坐在上首的前军大都督呼延晏问道。

    “嗯,似乎是北宫纯!”陈元达回答道。

    “北宫纯,这乃是智勇之将啊!”呼延晏不禁吃了一惊。

    当年正是这个北宫纯,率领‘凉州大马’在洛阳屡次击败了匈奴军队。

    凉州大马,纵横天下。

    也正是由北宫纯才得来的。

    “这个北宫纯,当年就应该调集大军灭了他,不然怎么会有今日的祸害!”

    几名匈奴将领一提起此人,那都是恨得牙根痒痒。

    “陛下,凉州兵素来凶悍,非皇太子等人可以相制,还是兵分两路,一路在洛阳抵挡青州贼,一路由陛下亲率返回关中坐镇!”御史中丞陈元达随即劝道。

    “朕亲率三军,劳师动众,刚来到洛阳,难道就要立刻回关中吗?”

    匈奴皇帝刘聪大为不满。

    “要是朕如此行事,那天下人将如何看朕?”

    “说不定还有人以为朕怕了青州贼人了呢?!”

    自从匈奴汉国举兵以来,可谓是战绩辉煌,哪怕当年凉州兵造成了一些损失,但也最终攻取了洛阳。

    但是,偏偏是关东的青州汉国屡屡让匈奴人吃瘪,仿佛就是克星一般。

    匈奴皇帝刘聪偏偏就要在此破除这个魔咒,让天下人都知道,谁才是中原大地真正的强者。

    只有他刘聪才是皇汉的真正继承者。

    见到匈奴皇帝刘聪不满的态度,御史中丞陈元达心中一紧。

    要是关中一旦有失,那就算是守住了洛阳,也最终于事无补啊。

    最后的结果肯定是洛阳也守不住。

    因为洛阳周边早已经是残破不堪,这十万匈奴大军连粮草都没有办法凑齐。

    更何况,如今匈奴汉国中的匈奴人、氐羌、晋人部众的财产都是在关中,如何能安心在洛阳作战?

    “陛下天纵神武,怎么可能怕什么青州贼人呢?”

    “只不过关中根本之地,又是新附之地,非陛下不可坐镇啊!”

    陈元达非常恳切的说道。

    但是匈奴皇帝刘聪听后,却更是不满。

    “那要是这么说,又变成朕怕了司马保那个小儿了!”

    “不过是区区万余晋虏,何至于此!”

    面对一意孤行的匈奴皇帝,刘曜、呼延晏和陈元达等匈奴人很是忧虑。

    与此同时,还有人比他们还要焦急,那就是那个氐羌卫军。

    他们这些人原本在关陇边塞内迁到了畿辅地区,要是畿辅地区都被晋虏重新攻占,那他们的老家、新家可就彻底全都完蛋了。

    于是,这些氐羌将领们纷纷请求匈奴皇帝派遣援兵防御关中。

    面对几乎所有人的请求,匈奴皇帝刘聪终于是松动了。

    “凉州贼兵素有虚名,然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那就且遣两万回援长安,力保畿辅京都内外!”

    刘聪只肯派遣两万兵马,并不愿意派再多的兵马了。

    因为在他看来,只有关东的青州汉国才是生死大敌。

    司马保和凉州兵虽然逼近腹心之地,但也都是一些平平之辈,就算不是回援,也未必就能真的威胁到长安。

    众人都是知道多劝无用,也就忧心忡忡的应诺了下来。

    最后,匈奴皇帝刘聪派遣了蒲洪、姚弋仲、杨元成、韩破当等氐羌豪帅回返关中,因为这些氐羌的部众家眷都在关中西陲,可谓是首当其冲。

    让他们自己回去防守,起到的效果肯定是更加好。

    只要关中西境守住了,那长安内外也就是没有危险了。

    早已经心急如焚的蒲洪等氐羌豪帅立刻就是领命而去。

    等到这些氐羌仆从走了之后,大殿内剩下的只是一些匈奴贵人了。

    “陛下,这些氐羌也都非是良善之辈,如今关中空虚,一旦再有奸人鼓惑起了动乱,只怕比司马保等人还要危险啊!”中山王刘曜面带忧虑的说道。

    如今的关中早已经不是当年强汉时候了,这些氐羌杂部的总人口几乎和内迁的匈奴人相当。

    “朕推赤心于他们,肯定不会辜负朕的心意的!尔等虽是社稷宗亲,却也不能如此怀疑忠臣!”

    匈奴皇帝刘聪一直对归附的氐羌很是照拂,几乎是比对匈奴人还要赤诚,对于这些人的信任也是很强的。

    刘曜等人心中不满,但却不愿意再多说了。

    “陛下,关中之事可以暂时依仗氐羌各部,但是却不可过久啊!”御史中丞陈元达说道。

    看到陈元达和刘曜都是如此说,刘聪的心中更大为不满。

    他觉得,这些匈奴贵人都是一些迂腐之辈,哪里知道自己重振汉风,混同宇内的气度!

    “不如稍过之后,陛下帅精兵回返长安,洛阳之事,就交给诸宗王罢了!”

    面对陈元达的这个提议,匈奴皇帝刘聪立刻就是脸色阴沉了。

    “陈公所言,朕当然知道!”

    “不过,朕返回长安的时候,却也是携大胜而归之时!”

    众人一听都是略带诧异的看着刘聪。

    只听刘聪继续说道。

    “朕此来洛阳,不破伪贼,绝不旋踵!”

    殿中众人一听,也就是明白了刘聪的意思,这就是非要在洛阳之战分出一个胜负来不可了。

    随后,匈奴皇帝刘聪表示,等到青州贼军抵达虎牢关外的时候,亲自率军迎战,绝对不会让贼军越过虎牢关半步。

    正在此时,门外的侍者进来通报,说是去南面召王璋、石虎前来的使者回返复命了。

    “石虎、王璋何在?”刘聪皱着眉头问道。

    “回禀陛下,未见!”侍者连忙答道。

    当使者进来的时候,匈奴皇帝刘聪立刻询问了情况。

    “朕命你带来的王璋、石虎二人呢?没找到他们吗?”

    除了一个传令的使者,哪里有这两个人的影子。

    使者闻言,连忙跪地叩首请罪。

    “陛下,王璋、石虎二人不听宣召,抗命不遵啊!”

    听到使者大声的回答后,匈奴皇帝刘聪立刻就是勃然大怒。

    “到底怎么回事,如实报来!”

    “陛下,王璋石虎二人得知诏令后,说是要替陛下南征荆州,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径自往南去了!”

    听到这句话,不仅是匈奴皇帝刘聪,就是其他的匈奴将领们也都是一个个大为恼怒。

    这些该死的羯奴和晋人,难道就是如此明目张胆的叛出马?

    要是不把他们一个个碎尸万段,将来如何号令其他的羌氐各部?

    “陛下,末将愿意领一万精兵,追擒这些叛贼!”一名匈奴将领大声的请命道。

    哪知道,使者听到之后,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恐怕是追不上了,王璋石虎二人南去之时,把路上所有的桥梁都是毁坏了,大军进发的话,根本就是追不上啊。”

    匈奴皇帝刘聪听到这里之后,已经是怒极反笑了。

    “呵呵,实在是想不到啊,我堂堂皇汉,竟然被这两个奸贼小人给叛出了!”

    “不识天命,莫过于此!”

    匈奴皇帝刘聪已经猜到,这两个臭味相投的蟊贼,已经是要去钻南阳郡的山沟沟了。

    放着自己宽弘大度不要,却偏偏要去当山贼。

    实在是让刘聪感到自己的价值被人给质疑了。

    “等到破除青州贼后,朕下一个要灭的就是此二贼!”

    匈奴皇帝刘聪最后却也只能恨恨的咬牙切齿。

    =·=·=·=·=·

    虎牢关。

    经过将近半个月的连绵阴雨,整个大地上都是泥泞一片。

    在虎牢关两侧的河水、汜水都是泛起了黄色的洪水,让宽阔的河面几乎吞没了两侧的道路。

    “陛下快看,那就是胡虏不久之前挖掘的河道!”

    一名汉军探马骑兵伸手指着前方,向着身边的刘预说道。

    刘预亲率的汉军主力已经达到了虎牢关外,要不是连绵的大雨耽误了行程,恐怕早就已经到达了。

    一到之后,刘预就是亲自前往虎牢关外探查情况。

    “贼胡的心思倒是歹毒!”

    刘预顺着指引的方向看后,不禁是脱口而出。

    经过长时间的大雨,虎牢关外的汜水非常的充沛,匈奴人在靠近关隘的位置挖掘了一条分流的河道。

    这样一来,汜水就引入了虎牢关的护城河。

    护城河几乎变得和汜水一样宽了。

    要是汉军想要进攻,那就必须得填平这条宽阔的河道。

    “嘿嘿,陛下,这都是一些惯常之举,算不得什么稀奇。”护军将军赵昆非常纳闷的说道。

    这护城河灌满水,在他看来都是正常的,并没有看出什么歹毒之处。

    刘预听到后,送给了赵昆一个鄙夷的眼神。

    这个赵昆的头脑就是一直如此简单,本以为能进步一些,实在是让人失望。

    “蠢材,这护城河分流了此处的河水,这才让关外的水位没有侵没上来,一旦我军驻扎在河水东岸,那匈奴人就可以封堵分流的河道,重新把河水逼回来。”

    “这样一来,整个东侧的河道肯定就是无法承受冲击,倒灌到我军营地那是肯定的了。”

    “水攻之法?”赵昆听后,立刻恍然大悟。

    如今已经是进入了五月夏天,整个大地都是闷热的很,各种的蚊虫毒物也是开始发散了起来。

    一带营地被水淹,就算不淹死,也极有可能发生难以掌控的瘟疫传染病。

    最起码大量的辎重粮草就会损失。

    刘预随后又指出了汜水河边的几个地方,皆是有被挖掘松动的痕迹。

    很显然,匈奴人有很大的嫌疑。

    “贼胡竟然如此狡猾,那我们该怎么办?”赵昆问道。

    刘预听后,又向着北面望了望,汜水往北流入黄河。

    在黄河上,还有着上百艘汉军的水军战船。

    “既然虎牢关挡住了陆路,那我就以水路绕过去,说不定就可以内外夹击。”

    刘预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不住的惋惜。

    实在是太可惜,这虎牢关外的汜水与护城河,整个截断了最佳的攻城砲车投射位置。

    再远一点,就无法投射到关隘上,要是再近一点,就要面临密集的守军弩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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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5章 唯愿速战

    与此同时,在虎牢关上,匈奴皇帝刘聪也已经早早就到了此处。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小规模接战,匈奴人已经基本摸清了汉军的部署。

    汉军基本是兵分三路。

    一路在黄河北岸的河内郡,主要是集中兵力在河北岸,其意图肯定是要南渡进攻。

    不过,黄河在河南郡一带最适合渡河的地方都有关隘把守,一旦乘坐汉军乘坐舟船登陆,势必马上遭到匈奴骑兵的围攻。

    这可比半渡而击还要严重,一旦崩溃的登陆汉军十有**都要被赶到河水中喂了鱼鳖。

    另一路,则是自豫州颍川郡而来的数千兵马。

    这些兵马正是击败王璋石虎的那些汉军骑兵,他们在拉起了一部颍川兵马后,已经扩张到了一万多人,再加上辎重民夫等人,可能约有三万人。

    不过,从颍川至洛阳的路上必须经过轘辕关和太谷关,刘聪早已经分兵两万去把守这两个关隘。

    这两个关隘易守难攻,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区区万余汉军是绝对不可能从正面攻破的。

    至于最后一路汉军,则就是此时虎牢关外的这些汉军主力。

    虎牢关外的汉军数量众多,足足有七八万之多,再加上一直游弋在黄河上的水军,恐怕真的有十万之众。

    而经过分兵把守和回军关中防备司马保之后,匈奴皇帝刘聪在虎牢关这里的兵马仅仅只有三万左右了。

    几乎是三倍的兵力差距,一旦虎牢关外的汉军发起强攻,只要出现一点的疏漏,这虎牢关就有可能丢失了。

    “伪贼如今筑营在何处?”

    匈奴皇帝刘聪在虎牢关上举目远望,但除了一些偶尔出现的汉军探马骑兵外,并没有见到汉军主力的踪影。

    “回禀陛下,贼人昨日退后了五里,在安平陂东面扎营了。”

    刘聪的心腹匈奴将领靳准说道。

    “之前大雨丰沛了汜水,贼人应该是害怕被我军水攻!”

    听到这话后,匈奴皇帝刘聪也是点了点头。

    虎牢关外三四里都是平坦的地形,因为靠近军事重地,附近也不允许耕种,也不允许有树木种植,就是防止关外的敌军利用就近采伐制作攻城器具。

    而汉军退后五里之后,就可以在虎牢关之间产生一段警戒范围,可以防止虎牢关的匈奴骑兵偷袭。

    “贼虏远隔五里扎营,肯定是畏惧皇汉虎贲之威,兵临城下却不敢进攻,未战先败也!“

    只听靳准继续说道。

    “如此贼虏,不值忧虑,根本不劳烦陛下亲至啊!”

    匈奴皇帝刘聪远是坐镇洛阳,统一调度驻守各关隘的匈奴兵马。

    其中最重要的虎牢关则是交给了心腹靳准等人。

    可是,这才过了没有多久,匈奴皇帝刘聪就亲自率军从洛阳倾巢而出来到了虎牢。

    听到靳准的这一番马屁后,匈奴皇帝刘聪却没有多少高兴的表情。

    他皱着眉头,又向虎牢关外看了一眼,然后才是说道。

    “伪贼这是要跟我们对峙相持啊!”

    靳准闻言,立刻紧跟着说道,“陛下,对峙相持又如何,洛阳八关险隘尽在我军手中,从关中至洛阳的粮道又尽在庇护之下,根本不担心偷袭,等到对峙相持个一年半载,伪贼肯定会迎头撞上来的。”

    靳准等匈奴将领很显然对于虎牢关的防御很是有信心。

    在此之前,都是他们这些匈奴人挖空了心思攻打城池关隘,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他们守城了。

    作为攻城的老手,这些匈奴人对于如何防守也都是有了不少的心得经验。

    匈奴皇帝刘聪闻言,脸色却是更加焦虑了。

    “贼军耗得起,朕却是要耗不起了!”

    听到匈奴皇帝刘聪的话后,靳准等匈奴将领却都是微微一愣。

    靳准心中立刻猜到了几分。

    “陛下此话何意,难道是关中事急?”

    匈奴皇帝刘聪点了点头,“司马保的秦凉兵军势凶猛,已经是攻占了雍西三郡,随时都有可能攻入畿辅三郡!”

    靳准等人闻言大惊。

    匈奴人迁入关中后,所掌控的精华之地就是畿辅三郡,要是这一带被司马保的晋兵攻入,那可就要损失惨重了。

    “司马保不是只有一万兵马吗?为何进军如此迅猛?”靳准连忙问道。

    而且靳准等人都知道,蒲洪等氐羌豪帅已经是返回关中去防守了,怎么这么快就又传来战败的消息呢?

    “凉州张氏大征河西鲜卑各部为后军,如今寇掠关中的晋虏已经是到了五万之众了!”

    匈奴皇帝刘聪恨恨的说道。

    对于这些河西鲜卑,靳准等人都是知道的。

    其中势力最强盛的以乞伏、秃发等为首,虽然他们之间互不统属,但是对于凉州刺史张轨父子却一直都是十分忠心。

    更何况,这一次进犯关中,凉州张氏一定是允诺了许多的好处给他们。

    “那陛下要如何打算?”

    “关中皆是小儿辈,恐怕不能制敌,朕必须早点解决虎牢关外的伪贼,然后再回援关中。”匈奴皇帝刘聪说道。

    听到这句话,靳准等人都是大惊失色。

    “陛下三思啊,关外的敌军可是远比我军多啊!”

    “是啊,陛下,如今有着虎牢之险,只要坚守不出,贼虏并不能奈何我们,出关交战实在是凶险啊。”

    这些匈奴将领都是知道据关而守的好处,纷纷劝刘聪不要出关。

    “陛下,伪贼军士锐健,出关进攻恐怕难以取胜啊,既然担心关中安危,不如陛下率军回长安,由末将等人据守洛阳!”

    一名匈奴将领进言道。

    哪知道,听到此话后,匈奴皇帝刘聪立刻就是变了脸色。

    “荒谬,朕之所来,就是为了打败关东的伪贼,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皇汉的威武,朕岂能不战而退!”

    见到匈奴皇帝发怒,那名将领有些害怕的赶忙说道。

    “陛下神武,世人皆知,既然这样,陛下何不遣中山王回关中坐镇,必能力保长安无虞!”

    靳准一听到这句话,就知道这位同僚要大难临头了。

    果然,匈奴皇帝刘聪听后,更是气恼的脸色通红。

    他举起手中的鞭子,朝着那名将领头上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抽打。

    “你这竖子,竟然口出妄言!岂有天子在外征战,宗王坐镇京师的道理!”

    “我打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那名匈奴将领被打的吃痛难忍,却有不敢逃跑,只能口中不住的求饶,趴在了地上哀号。

    见到匈奴皇帝刘聪如此暴躁,靳准立刻感到了一丝异样。

    他悄悄看向了刘聪身边的一名熟络的宦者,那个宦者也是还给了他一个眼神。

    靳准立刻就是明白。

    最近匈奴皇帝刘聪迷信方术丹药,看现在的模样肯定是又吞服了那个大神的丹药。

    才导致如此元气满满的。

    等到匈奴皇帝刘聪收手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求饶。

    匈奴皇帝刘聪罢手后,已经是发散了一身热汗,顿时觉得浑身舒畅,头脑也是清明的很了。

    那名匈奴将领却是已经被打成了猪头,匈奴皇帝刘聪见状又是斥责了两句,命人把他给带下去了。

    刘聪这个时候才转过头来,对着靳准等心腹将领说道。

    “你们多派游骑在关外探查,替朕把贼军的部署、动向都要尽快查明。”

    “朕要寻机破贼!”

    靳准等人连忙齐声应诺。

    对于匈奴皇帝刘聪这个大胆的冒险计划,他们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愿意,但是却不敢表现出来丝毫的反对。

    中山王刘曜、车骑将军呼延晏等人早就已经知道了匈奴皇帝刘聪的计划。

    但是,对于关中的重要性他们也都是非常的明白。

    既然刘聪不愿意放弃这一次与青州汉军交战的机会,那他们也只能尽力辅佐。

    在虎牢关的匈奴军队几乎全都是骑兵,很快就出关撒到了汉军周围。

    足足数千多的匈奴骑兵,并不与出击的汉军骑兵纠缠,只是远远的观望侦查。

    当汉军骑兵追击的时候,他们就仗着轻装的优势,远远的跑回来到虎牢关下。

    而当汉军骑兵退却的时候,以车轮战架势出击的匈奴骑兵有紧紧的跟随上来。

    对于这种游而不击的苍蝇匈奴人,刘预等人也是没有太好的办法。

    这就是纯粹的比拼马力,匈奴人的马匹数量远远多于自己,注定是很难摆脱他们。

    只用了短短几天,匈奴人就基本掌握了关外汉军的情况。

    “陛下,贼兵聚众十万,联营数里,寨垒沟渠完备,要是强攻的话,只怕难上加难啊!”

    中山王刘曜非常认真的说道,他很害怕刘聪一时冲动,用匈奴骑兵去强攻有营垒、人数优势的汉军。

    “朕何时说要强攻了?”

    匈奴皇帝刘聪瞥了一眼刘曜,略带不满的说道。

    对于中山王刘曜这句话,刘聪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明明自己的大汉第一战将,当年辅助先皇起兵复汉的头号功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曜这些人竟然隐隐觉得自己会轻易犯错一般。

    “臣失言!”中山王刘曜赶紧低头请罪。

    “贼军营寨坚固,朕当然知道不能强攻。”

    刘聪摸了一把嘴巴上的短须,然后继续说道。

    “不过,贼军人数众多,一旦离开营地行军,势必要秩序杂乱,那个时候就可以给朕突袭破之的机会了!”

    在占据关中后,刘聪大规模扩充了匈奴骑兵甲胄的装备水平,如今已经是有近半都有了不同品质的甲胄了,虽然有些骑兵只能算是略有提升,但是对于没有营寨壕障的步兵来说,足以捣碎其阵列。

    至少在刘聪看来是如此。

    “那陛下想用何计策让贼军离开营寨?”车骑大将军呼延晏紧接着问道。

    “朕观贼军骑兵数量不如我军,无法遮护周围,至于后方的粮道,应该更是无法全部顾及。”

    “所以朕想要先劫掠贼人从荥阳至此的粮道,粮道断绝之后,这十万之众肯定军心渐乱,若是那贼酋刘预不想不战而败,肯定要出来交战!”

    听到匈奴皇帝刘聪的计划后,一众匈奴将领都是纷纷觉得可行。

    这劫掠后方粮道的把戏,他们是最为擅长的。

    毕竟在押运粮草辎重的时候,虽然有护送的军队,但是往往都会受累于运输队列,很难抵挡突然而至的骑兵突袭。

    不过,也有人觉得这个计策并不是很完美。

    一名匈奴将领想了一下,壮起胆子说道。

    “陛下,若是贼军粮道断绝,然后就退兵了,那该怎么办?”

    听到这个质疑后,匈奴皇帝刘聪心中不禁大为鄙夷其愚蠢。

    “贼酋刘预,虽是僭越昏狡之辈,但也不失为一方枭雄,千里进兵却不战而退,非其所能为也!”

    刘聪说道这里,又是眯起眼睛,冷冷的哼了一下。

    “不过,若是刘预真的就此退兵,那就已经是将帅丧胆了,虽有十万之众,也不足为惧,朕必率尔等追亡逐北,得一场大胜!”

    “可是贼军还有舟船数百,广遮河水之上,若是贼军用来运粮或者是运兵呢?”

    另外一名匈奴将领又是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听到这个问题后,许多的匈奴将领也都是有着同样的疑惑。

    这些匈奴人都是自小生长在并州,以骑马步战为主,对于舟船水军,接触最多的就是河水津渡上的皮筏、渡船了。

    对于这个问题,刘聪更是对手下的愚蠢不满。

    “贼军不过数百舟船,要是运兵的话,那得多少次才能运完十万人?”

    “至于用舟船运粮草,这河滩可是任何一处都能靠岸的,如今水势高涨,泥沼浅滩不知道要吞没损耗多少粮食,如何能比的上陆运?”

    听完了匈奴皇帝刘聪有理有据的分析,在场的匈奴将吏们都是人人心中暗暗叹服。

    虽然,皇帝就是皇帝。

    哪怕这个皇帝最近痴迷方术丹药,经常吞服各种五石散,但对于战局的掌握,还依旧是高过他们这些普通人的。

    “陛下深谋,先断贼军粮道,待其离营出战之日,就是贼虏授首之时!”靳准立刻在旁边恭维的高喊道。

    其他的匈奴将领们也都是立刻出言附和着。

    “朕之所愿,唯速战耳!”

第446章 张网已待

    对于匈奴人的计划,并没有人告诉刘预。

    但是一直稳守营地的刘预,还是从最近的情况中看出来了不同寻常。

    虎牢关的匈奴人最近派出了大量的骑兵。

    开始的时候,这些匈奴骑兵还是在汉军营地周围侦查,但是到了后来,这些匈奴骑兵经常略过汉军营地,径直往后方的东面而去。

    要不是那些匈奴骑兵的人数太少,刘预还以为匈奴人要去直捣他的后方呢。

    要真是那样的话,他保证让那些匈奴人又去无返。

    这种无休止的探查,汉军骑兵并没有太好的办法的去针对。

    因为平阳一带的匈奴人已经陈兵河内郡,摆出一副随时要进攻河内郡的样子,刘预已经把大部分的鲜卑乌桓义从骑兵交给了祖逖,让他前往河内郡坐镇。

    否则,以那些河内郡豪强的兵力,还真不一定能万无一失。

    不过,刘预也很快就察觉到了匈奴人如此做的目的了。

    负责防护运输辎重的汉军遭到了匈奴骑兵的突然袭击。

    “陛下,贼胡至少有数千人,皆是精锐骑兵,我军士卒各自结阵据守,却没有能守住辎重,三百多车的粮草皆被掳掠损毁!”

    护军将军赵昆去查明了情况后,立刻回来跟刘预汇报。

    “劫掠粮草?”刘预军中的粮草其实相对比较充足,这些转运的粮草,也不过是照例的补充,就算是损失了一些,也不会造成什么缺粮。

    至少短期之内是如此。

    “贼胡劫掠粮草,这是想要乱我军心啊!”刘预立刻就猜到了敌人的用意。

    对于统帅十万人的任务来说,最为日常和重要的工作并不是行军打仗,而是保证十万张嘴的吃喝。

    否则,一旦让这十万人连肚子都吃不饱,那就算是韩信、白起来统帅,也根本无所作为。

    “哈哈哈,贼胡算计错了,我军粮草充足,此等雕虫小计,如何能得逞!”随行参军事的荀邃不禁笑道。

    “只要陛下再多拍一些兵马护送粮草,必定可以保证不会再有损失了。”

    赵昆心中也是如此认为,不过他对于那些死伤的汉军士兵却是多有不甘之意。

    “陛下,不如给我一支精兵,假扮做押送粮草辎重的士兵,引诱胡虏前来,到那时候再突然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能报此次之仇!”赵昆请命道。

    听到这话,刘预倒是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只要再用草木沙土装到袋子里冒充粮草,应该还可以吸引匈奴骑兵的前来偷袭。

    然后再以扮做民夫的士卒反击,应该可以杀伤不少匈奴骑兵,毕竟匈奴人偷袭的军队不可能太多。

    再者说,万一匈奴人太多的话,势必要被汉军骑兵察觉。

    “陛下,臣觉得此事并不是如此简单啊!”

    刘预还没有说话,一旁的郗鉴就是出言说道。

    “怎么不简单?”刘预立刻问道。

    “陛下应该知道,秦州司马保和凉州张寔联兵数万进攻关中,已经是攻占了雍西三郡之地,关中豪强多有举兵响应,如此危急的时刻,这些匈奴人应该速速回兵关中啊!”

    “可是洛阳的贼胡却不见少多少,而且根据咱们捉到的匈奴俘虏交代,匈奴皇帝刘聪也正在这虎牢关内,甚至于数万胡虏精锐也皆在关内,这可有些不合常理啊。”

    刘预听到之后,也是觉得有些道理,但是并不是多么的令人信服。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匈奴人才要劫掠我军粮道,肯定想让我军不战而溃,然后他们才能从容返回关中吧。”刘预说道。

    “可是,根据匈奴俘虏交代,虎牢关中的匈奴人都已经知道关中情势危急,许多人都是想要回转关中的,如此时候刘聪却迟迟不肯走,肯定是必有所图!”郗鉴又是说道。

    “必有所图?”荀邃紧皱眉头思索了起来。

    “图什么?”赵昆则是直接疑惑的问了出来。

    “必有所图?嗯,那肯定就是图谋着击败我军,然后才肯退兵喽?”刘预也是听说匈奴皇帝素来刚愎,肯定不甘心无功而返回关中擦屁股。

    “不错,臣也是这么想到,贼胡肯定想先断我军粮道,然后我军缺粮之后,要么前往进攻虎牢关与胡虏决战,要么就是撤兵退走!”郗鉴说道。

    刘预听后,不禁开始思考这个可能性到底有多高。

    经过一番思来想去,刘预并没有任何把握来保证这个猜测的准确性。

    “要是胡虏着急逼我军出营交战,那就是说明他们的关中后方的确已经很是危急,已经没有耐心依仗虎牢关与我军相持了!”

    刘预一边说出自己猜测,一边不停的思考着。

    在洛阳八关中,虎牢关的位置最为重要,但是在险峻方面却是最为平常的。

    虽然有着两侧山峦的依靠,前方又是汜水的阻碍,但是面对实力悬殊的敌人攻打的时候,也必须有相当可靠数量的兵力才行。

    要想做到所谓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范围太过开阔的虎牢关是不可以的。

    “要真是如陛下所说,那胡虏着急回关中,那我们就偏不出营,急死他们,让他们后院起火全都烧死了才好!”

    护军将军赵昆颇为得意的说道,“反正咱们营中的粮草还算充沛,且等上两月是不成问题的!”

    对于这个继续静坐相持的建议,荀邃立刻表示军中的粮草充沛,维持两个月应该问题不大。

    而且,汉军还可以分重兵保护粮道,也可以再补充粮草。

    “若是胡虏真的如此,那应该是将计就计,要是如此坚持不出,虽有可能令胡虏在关中吃大亏,但是万一司马保等人强弩力尽,再让关中胡虏赢得喘息之机的话,那陛下可就要错失一次机会了。”郗鉴立刻说道。

    “怎么将计就计?”赵昆立刻瞪大了眼睛问道。

    “要是真的如猜测的那般,胡虏想办法逼我们离开营寨,无非就是想着趁我军离营行军的时候突袭。”刘预不禁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十万大军的行进后退,不管如何约束,都很容易出现混乱的情况,胡虏要是能抓住其中的某一个机会,说不定就真的能如愿呢!”

    郗鉴笑嘻嘻的说道。

    很显然,郗鉴虽然这么说,但是心中却不真的这么想。

    要知道,这些汉军都是以各州郡县的府兵为主体,这些朝夕相处的士兵,基本都是以营旅队为组织,就算是出现阵容行进散乱的情况,也很少出现绝对的混乱。

    至于因为混乱出现自溃,更是几乎不可能。

    对于这些以军功为进身阶的军府兵来说,一旦溃逃,那就是全家人的灭顶之灾。

    “陛下治军宽严相济,就算是遇到突袭,谁敢怯战,那就是死!”赵昆立刻说道。

    “可是,胡虏未必肯信啊。”刘预随即说道。

    “自从胡虏举兵以来,几乎蒙召诸神庇佑,所战之敌不是无望之困兽,就是怯战畏敌之懦士,死战不退者虽有,却未必肯信有十万死战不退者。”

    如今的汉军府兵禁令愈发的严苛,对于这些出征的士兵,当他们开拔的时候,他们的家眷都会被统一聚集到一处照看。

    不管是战事胜败如何,一概都是在之后才能各还各家。

    但是,一旦出现了逃兵,甚至是投降者,那这些人的家属就统统被罚为最下等官奴,等待他们的将是劳作至死的苦役。

    这么一种严酷的军法,并不是刘预的首创,而是当年魏武帝曹操设置屯田兵的时候采用的。

    相比较来说,当年曹丞相的屯田兵处境更加凄惨,别说逃兵了,就算是犯了其它军令,也有可能被剥夺财产和妻女,财产归公另分配,妻女也是另配他人,一如对待牲口一般。

    对于朝不保夕的流民来说,这么严苛的屯田兵总能得到一份活命的机会。

    可是如今汉军府兵都是一些高于自耕农编户的存在,肯定不再适用了。

    但是,刘预还是对于逃兵、叛变等采用此等诛连之法,只不过保留了严酷的处罚,减少了羞辱意味的‘妻女另配他人’。

    如今的汉军,一方面是操练严格的军府兵,另外一方面还是被‘绑架’了家属的受害者。

    谁敢不拼死力战?

    要不说,当年的大汉忠臣曹丞相是大才呢,那些操弄流民的手段,如今用来掌控府兵依然有效。

    “那陛下打算如何做?”赵昆迫不及待得问道。

    “既然贼胡心急交战,所畏惧者又是我军凭营据守,那我们就离开营寨好了。”刘预开始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只要我军离开营寨,胡虏肯定以为有机可趁!”

    “然后我军再卖一两分破绽,胡虏必定要出兵突袭!”

    赵昆听到这里,已经是忍不住的兴奋起来。

    “哎呀,我懂了!我们就可以提前布置伏兵,等到胡虏扑上来的时候,立刻返身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刘预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正是如此!”

    “要是这样的话,那可得好好给胡虏编一张大网!”

    “张网已待,可擒狡狐!”

第447章

    虎牢关内,数万匈奴大军已经是做好时刻出击的准备。

    匈奴皇帝刘聪采用的袭扰汉军粮道,逼迫汉军离营的目的已经是初见成效。

    面对匈奴骑兵的突袭,汉军后方的粮道接连被袭击,虽然匈奴骑兵杀伤战果十分有限,但是已经基本阻断了汉军从荥阳至虎牢的粮草运输。

    关外的汉军很明显开始逐渐气急败坏,汉军骑兵先后数次出营驱逐匈奴骑兵,试图恢复粮道的安全。

    但是,这些汉军骑兵人数太少,根本无法完全取得胜利。

    匈奴骑兵本着游弋袭扰的战术,让那些以着甲列阵冲击的汉军骑兵根本摸不到。

    对于这种效果,匈奴皇帝刘聪感到非常的满意。

    “贼人粮道不通,军心必乱矣!”

    匈奴皇帝刘聪亲自跑出关外查看敌情,见到汉军骑兵早已经不复前些日子的气势,只不过是在军营周围警戒,已经顾不上后方的粮道了。

    “陛下,贼人就算是军心乱了,可也有近十万之众,恐怕也不是好对付的啊!”车骑大将军呼延晏有些担心的说道。

    经过最近与汉军的交战,呼延晏对于汉军骑兵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

    虽然汉军骑兵人数少,但都是冲阵破敌的精兵,至于汉军步军恐怕也都不是好对付的。

    “朕已经下令把孟津、太谷的军队尽数调来虎牢了,到时候,朕手中就有七万多人马!”

    匈奴皇帝刘聪自信的说道。

    “朕的七万虎贲,对上贼人的十万军心涣散之辈,其胜必矣!”

    孟津关只要是防备黄河北岸的敌军渡河攻击,如今平阳的匈奴大单于刘粲率军南下,已经是威逼到了河内郡,河内的汉军根本不可能有渡河南下的机会。

    至于太谷关则是防备南面的敌人,关隘非常险要,并不需要太多的人马。

    “陛下,要是万一荆州的晋虏王敦北上,那岂不是危险?”车骑大将军呼延晏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提醒道。

    “王敦?哼,若是那王敦真敢来,朕必定一战破之!”

    刘聪对于荆州的晋军并不是很在乎。

    很快,事情就向着匈奴皇帝刘聪设想的那样发展了。

    一名之前被汉军俘虏的匈奴士兵被当做信使放了回来。

    当刘聪打开那封青州贼人的约战信的时候,他已经是心中大喜。

    “哈哈,贼人肯定已经没有办法支撑下去,这才急着与朕决战!”

    匈奴皇帝刘聪一面举着信,一面对旁边的将领们得意的说道。

    青州贼酋刘预在信中说,希望在汜水东岸一决雌雄,并且愿意退兵十里,给匈奴人渡河列阵的机会和空间。

    匈奴众将领闻言,也都是大喜。

    “陛下,这贼人已经是急不可耐了,我们速速出兵吧,肯定能一战破之!”

    “对啊,陛下不是说要速战速决嘛,如今贼人岂不是正中了陛下的设计!”

    这些匈奴将领仿佛已经看到了汉军的狼狈模样,纷纷劝刘聪出兵。

    反正此时孟津、太谷等地的匈奴兵马已经全部到齐,双方在人数上的差距已经是大大缩小了。

    不过,匈奴皇帝刘聪却是没有立刻答应。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兵法有云,凡欲攻者,必示敌以守,朕虽然想要速战速决,可也不能顺了贼人的心意!”

    “既然贼军已经是急不可耐,那朕偏要再等上一等!

    一些匈奴将领见状,都是暗暗焦急。

    最近从关中传来的消息,可都不是怎么太顺遂。

    司马保率领的凉州兵,在雍州一带与匈奴人屡屡交战,双方各有胜败。

    但是,匈奴人在关中的根基毕竟尚浅,要是不能速速把司马保等人赶出去,那关中造反的晋人豪强只会越来越多。

    匈奴人能在关中立住脚跟,其中很大的手段就是他们屡战屡胜的威慑力。

    若是这威慑力没有了,那可就要陷入四面皆敌的被动中了。

    “陛下,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

    匈奴皇帝刘聪闻言微微一笑。

    “自然是贼人彻底焦急的时候!”

    对于青州汉国送来的这一封求战信,匈奴皇帝刘聪并没有做任何的回复,就仿佛根本没有收到一般。

    过了两天后,忽然有一支汉军骑兵出现在了虎牢关外。

    这些汉军骑兵都是一些超级大嗓门,一出现之后就对着虎牢关上破口大骂。

    所说的都是一些污言秽语,嘲骂匈奴人的低贱胆怯,又很是猥琐的把刘聪后宫的那点传闻添油加醋的给喊了出来。

    虎牢关的匈奴士兵闻言,皆是大怒,立刻就有骑兵前去驱逐。

    不过,那些汉军骑兵也是油滑的很,根本就是不与之交战,纷纷往后撤去。

    得到消息的匈奴皇帝刘聪却是丝毫不怒,反而是一副喜悦的模样。

    “贼人看来已经慌乱了,竟然使出如此下作的小儿手段!”刘聪得意的说道。

    “陛下放心,等到击败贼虏后,末将一定把那几个伪贼的舌头给拔了!”靳准气呼呼的说道。

    在那些汉军骑兵嘲骂中,就有他靳准的份,无非就是说自己卖女求荣,乃是妓馆奴婢之家!

    “再等一下,时候已经是快到了!”

    匈奴皇帝刘聪不住的搓着手说道。

    他的心已经很是激动了,关中的局势已经是越来越有些危机,他必须抓紧时间解决关东的敌人回到长安坐镇。

    但是,越是在这种时候,他就越要冷静下来等待敌人犯错。

    “传朕的命令,把所有的侦骑都散出去,时刻要注意贼人的动静,一旦贼军拔营,速速前来通报!”刘聪又是说道。

    “末将遵命!”靳准立刻领命下去安排去了。

    又过了几天,早已经等的不耐烦的匈奴皇帝刘聪终于得到了消息。

    “陛下,贼军今日一早就是生灶火朝食了,探马回报贼军似乎要拔营了!”

    靳准着急忙慌的跑来向刘聪回报。

    “太好了!”

    匈奴皇帝刘聪闻言大喜,站起身的时候连案几上的饭食都碰倒了。

    他根本顾不上什么吃饭了,立刻披甲上马,领着上百骑兵冲出虎牢关外,前往查看敌情。

    果然,当刘聪赶到汉军营地外围的时候,已经是看到汉军开始出了营地。

    数万汉军在营寨外开始布阵。

    “陛下,贼人似乎要主动来攻了!”靳准在旁边说道。

    “嗯,太好了,贼人终于要给朕机会了!”

    匈奴皇帝刘聪立刻拨转马头,向着虎牢关返回。

    片刻之后,虎牢关中的匈奴大军向着关外倾巢而出。

    刘聪早已经是看好了一处地方,最是适合用来迎击来犯的敌人。

    那里地势开阔,对于步兵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地势凭借对抗骑兵。

    只要匈奴骑兵利用冲锋击破汉军阵列,就足以取得大胜。

    数万匈奴人马从虎牢关鱼贯而出的动静,也很快被周围的汉军游骑探查到了。

    几名汉军骑兵立刻返回大营回报。

    “陛下,胡虏从虎牢关出来了!”

    刘预一听,立刻紧接着问道。

    “胡虏出动了多少兵马?”

    “末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出来一万多了,遥望烟尘似乎还有数万在关中!”

    “看来胡虏早已经等的焦急了!”刘预不禁微微一笑。

    要是匈奴人真的不着急的话,根本不需要出兵虎牢关,只需要把守关隘,就能让汉军付出强攻的代价。

    但是,刘预也早已经是知道,关中的局势很是微妙了。

    司马保的凉州大马屡屡击败匈奴人,最凶猛的时候甚至已经是攻入了扶风郡,距离长安不过百里之遥。

    所以匈奴人根本没有时间利用虎牢关消耗自己。

    “胡虏气势汹汹,看来是志在必得啊!”郗鉴在旁边说道。

    “此处地势平坦,极为利于骑兵冲杀,若是我军一个不备,还真是有危险啊!”公孙盛一脸严肃的说道。

    “我军粮草已经不多了,已经没有办法再演下去了,此战胡虏自以为得计,却是已经输了一半了!”荀邃微笑着说道。

    “嗯,近几日风向东南,最是利于舟船逆水前进,只要在胡虏关外击败胡虏,然后就可以用舟船绕过虎牢关,内外夹击之下,攻取虎牢易如反掌!”

    刘预一直在等待的就是这东南风,否则逆水而上的汉军舟船很难迅速直插虎牢关背后。

    若是以在北岸绕行,也根本骗不过河对岸的匈奴人。

    “不管如何算计,最终击败胡虏,还得靠着手中的刀枪!”

    不仅是匈奴人,刘预也已经等待这一刻很久了。

    不过,对于人数众多的汉军来说,拔营前进最大的阻碍就是难以避免的混乱。

    哪怕汉军府兵颇为训练有素,但是对于一系列的展开、列阵和行军来说,都无疑于是一场重大的考验。

    特别是汉军拔营不久,立刻就有大批的匈奴轻骑从前方靠近了过来。

    “胡虏,竟然来的这么快!”护军将军赵昆微微有些惊讶。

    因为这些匈奴骑兵已经有了将近万余。

    这么多骑兵毫无阵列的散布过来,那就说明匈奴人的后方主力应该更加多。

第448章 取强弓来

    “胡虏不是只有三万人吗,难道把一半兵力都这么撒了出来了吗?”郗鉴也是暗暗一惊。

    这些四散出击的匈奴骑兵很难对于步兵阵列产生威胁,只能是遮断汉军外围战场的交通罢了,或者是战后的围追堵截。

    “再探!”刘预立刻下令汉军骑兵再去前方侦查。

    不过,这一次的侦查却是危险重重。

    双方的游骑在外围展开了几番血腥的拼杀之后,汉军骑兵才打开了一个缺口,得以往前方侦查了。

    这些汉军骑兵又是一阵冲杀后,终于把前方的敌情给带了回来。

    “陛下,贼胡远不是三万啊,光是渡过汜水的胡虏就已经是三四万之多了,虎牢关中依旧是在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这个汉军骑兵带回来的消息,立刻就是让刘预等人大吃一惊。

    这可与他们之前得到的情报不一样,原来以为匈奴人只有三万人的。

    如此看来,匈奴人的兵马至少也有五六万人啊,甚至于更多。

    “陛下,胡虏兵力远不是三万啊,不如暂且原地扎营固守,否则一旦行军途中被贼胡突袭,那可就是危险了。”郗鉴立刻建议到。

    刘预听后,却是立刻拒绝了这个建议。

    “不行,我们这一次诱敌出战,就是为了在能在战后乘胜追击,一战而下虎牢关,若是在这里固守不前,一旦胡虏溃逃,我们如何追上!”

    在刘预的话中,根本没有考虑什么战败的风险,而是想着如何在战后迅速逼近虎牢关,不给匈奴人组织完备防守的机会。

    刘预随即立刻把全军分为三部,以先列阵完毕的三万人为前军,向着前方进发。

    在此处和虎牢关之间,有一处矮丘,在那里可以俯瞰四周,刘预想要抢占那里,然后就可以从容调度诸军应敌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汉军可以凭借人数优势慢慢逼近然后占领。

    但是如今匈奴兵马人数远超预计,一旦被匈奴人占领后,恐怕就有极大的难度了。

    一时间,汉军之中号鼓大作,在号令的指引下,汉军士兵向着前方加速前进了。

    而汉军突然之间的急躁表现,也立刻被周围的匈奴骑兵看到了。

    他们立刻往回跑去通报给了匈奴皇帝刘聪。

    “什么,贼虏分兵前进了?”

    匈奴皇帝刘聪听闻之后,立刻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临阵分兵,乃是十足的危险行为,特别是步兵面对骑兵的时候,极有可能被骑兵分割围歼。

    而汉军明明已经知道了己方情况,却还如此分兵前进,那简直就是找死了。

    “陛下,贼军虽然步兵,但行进迅速,似乎要抢占前方的矮陂!”一名匈奴将领立刻猜出了汉军的意图。

    “那里居高临下,若是贼军抢占之后,我军骑兵冲锋也难以撼动!”

    匈奴皇帝刘聪立刻飞速的思考着。

    “反而是此时,贼军行进之中,必然阵列涣散,我军若是以铁骑冲突,必然能破敌!”

    不过,因为受限于河水暴涨,汜水的通行能力严重阻碍了匈奴骑兵的集结。

    如今只有两万多匈奴骑兵在渡河之后匆匆完成了整列。

    “陛下,贼兵虽然仓促,但毕竟都是精锐,不如且稍等一下,再集结一些兵马后出击!”靳准凑到旁边说道。

    匈奴皇帝刘聪闻言,却是大摇其头。

    “不行,那处陂地距离贼军更近,若是耽误时间,必然被他们捷足先登!”

    匈奴皇帝刘聪说道这里,立刻一个翻身上马,举起鞭子一指前方。

    “传朕的命令,已经渡过汜水的兵马,都跟着朕向前破敌!”

    很快,匈奴皇帝刘聪就率领不到一万骑兵先行前进,靳准等人则是领二万骑兵紧随其后,随时准备绕道侧翼包抄敌军。

    至于剩余的兵马,则是令他们速速渡河跟上。

    匈奴皇帝刘聪率领的骑兵一路狂奔,很快就冲到了前方。

    与此同时,汉军的大部也已经是达到了高坡的东面。

    就这样,双方几乎是同时抵达的制高点的两侧。

    但是,匈奴人的骑兵先行一步跑到了高坡上。

    “陛下,快看,贼军就在前方!”一名匈奴将领大声的喊道。

    刘聪刚刚骑马爬上山坡,就看到前方不远处的数万汉军以数个巨大的阵列向此处跑来。

    “贼军的阵列松散,实在是天助我也!”刘聪见状不禁大喜。

    他看到汉军阵列松散,已经是顾不得什么整理阵列了,立刻就是大声命令道。

    “诸将听令,速速给朕击破贼虏!”

    几个匈奴将领得令之后,也立刻都是应命而去。

    很快,同样仓促而来的匈奴骑兵立刻顺着山坡呼啸着冲杀下去。

    面对呼啸而来的匈奴骑兵,堪堪晚了半步的刘预并没有太过惊慌。

    因为这里地势平坦,汉军在前进的时候早已经是按照大方阵前进了。

    如今遭遇敌军,也能很快的就以防御阵型应对。

    “击鼓,列阵!”

    刘预迅速下令各军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这样一场双方都仓促的对战,随即就展开了。

    携带着居高临下优势的匈奴骑兵,从前方直冲汉军阵列的前方。

    汉军虽然下达了列阵御敌的军令,但是前方的士兵依旧是难免混乱。

    面对气势汹汹的胡虏骑兵,一时间竟然出现了松动的迹象。

    不过,哪怕阵列被突破了几处缺口,后方的汉军士兵依然能迅速上前补上。

    双方的士兵立刻就是混战到了一团。

    大批的从后方赶来的匈奴骑兵无法向前突进,纷纷拿出弓箭向着汉军阵列中抛射羽箭。

    哪怕有盔甲的保护,依然有许多的士兵中箭死伤。

    面对这种情况,刘预却也没有下马,左右的士兵都是高举盾牌遮护在了左右。

    如今刘预抢占制高点的计划落空,只能固守等待后军赶来了。

    好在汉军拥有兵力优势,如今依旧可以支撑的住。

    但是,策马立于高坡上的匈奴皇帝刘聪却不这么认为。

    “贼军阵列已经乱了,只要再加一把劲儿,就可以破敌了!”

    刘聪看到汉军的阵列出现了好几处凹陷,那里已经是陷入混战。

    根据刘聪的经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里的士兵一般都即将处于崩溃的边缘。

    但是,刘聪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那些汉军士兵崩溃。

    此时的匈奴骑兵已经是轮番冲击了好几阵了。

    双方死伤的士兵在交战的地方倒伏了一片。

    就在此时,靳准率领的匈奴兵马也已经是从两侧分别包抄了上来,而在东面的汉军后续兵马也是逐渐逼了上来。

    “陛下,贼人的后军马上就要来了,不如暂且收拢兵马,等待后军尽数抵达后,再重新应敌!”车骑大将军呼延晏在旁边说道。

    反正他已经是看出来了,对面的青州汉军虽然一直没有机会重整阵列,但是匈奴兵却也无法击溃他们。

    双方的这种混战,对于匈奴人来说更加的不划算。

    匈奴皇帝刘聪看了看即将到达战场的双方援兵,却是没有同意呼延晏的话。

    “贼军阵列早已经散了,如今不过是缺最后的一击!左右卫军这一次尽数上前冲阵,就冲那里的贼军!”

    刘聪用手一指,正是汉军阵列中发出号鼓旗令的地方。

    对于匈奴皇帝刘聪的命令,呼延晏等人面露难色。

    眼前的这些汉军阵列厚重,他们实在是没有把握真的冲垮敌人。

    “陛下,左右卫军乃是护卫陛下圣驾的,如何能冲阵呢!?”车骑大将军呼延晏如此说道,希望能让刘聪收回命令。

    反正,双方的援军马上就要抵达了,到时候匈奴骑兵为主,就可以更多的掌握战场主动权,呼延晏有更大的把握找寻敌军的弱点和漏洞。

    但是,匈奴皇帝刘聪却是丝毫不退让。

    “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嘛!那里就是贼酋刘预的所在!”

    呼延晏等人闻言一愣,这时候才又转头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面高大的赤底汉旗在那里高高举起来了。

    “一面赤旗,不一定就是刘预啊!”呼延晏低声的说道。

    “朕绝对不会猜错的,那肯定就是贼酋所在!”刘聪的话根本不容人质疑。

    刘聪猛地拔剑在手,大声的说道。

    “左右卫军立刻冲阵,朕亲自督战,敢有迟疑者,必斩!”

    身为左右卫主将的呼延晏等人闻言,只得立刻率领部众准备加入战斗。

    “呜!”

    “呜呜!”

    当又一阵牛角号响起的时候,匈奴皇帝刘聪亲自在后方押阵,督促作为亲兵的左右卫精锐列阵冲击汉军阵列。

    “陛下,贼胡的精锐!”

    护军将军赵昆立刻看到了那些即将加入战场的匈奴生力军。

    “胡虏实在是太自大了!”刘预不屑的摇了摇头。

    这些并州匈奴人虽然数年之中屡屡击败晋军,但是今日一战,却是毫不犹豫的暴露了真实实力。

    汉军甲兵的密集阵列,哪怕是出现了松动,却也始终能让匈奴人不能再进半步。

    这些披挂甲胄的匈奴骑兵,依旧是没有真正的重骑兵陷阵的必死之志,所以很难击破意志更加顽强的汉军步兵。

    对于这些即将冲过来的匈奴精锐,刘预也不觉得他们能撼动自己的步兵阵容。

    这个时候,经过连番密集的抛射,匈奴骑兵的羽箭也是逐渐减弱了下来。

    刘预望着那些奔着自己方向冲来的匈奴精锐,心中不觉一动,随即向着旁边的亲兵大喊道。

    “取强弓来,且看朕为尔等射杀一员胡虏精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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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之血时代介绍:
西晋末年,八王之乱,五胡乱华!一名现代人穿越到西晋末年,成了一名反贼。安乱世,平五胡,镇东虏,征西域,再兴汉室江山。看乱世之奸雄,扶华夏之将倾。群号,2731-89340五胡之血时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五胡之血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五胡之血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