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司州,成皋。
十月二十日。
漫天的大雪已经完全把地面覆盖住了,这种的一场冬雪在司州已经好几年没有落下了。
如此的冬雪一般昭示着明年的雨水还会比较充沛。
但是,这么一场美丽的雪景,刘预却的根本无暇欣赏了。
城中的行营中,刘预正在接见洛阳来的求援使者。
“王敦败了吗?”
刘预看完信之后,已经知道了此时匈奴皇帝刘聪已经是率领数万大军包围了洛阳。
但是在这封信中,并没有交代更详细的来龙去脉,其中更为重要的是,写这封信的人乃是晋颍川太守荀崧,而不是晋军主帅王敦。
听到刘预的发问后,这名颍川荀氏的信使也是毫不含糊的回道。
“不是败了,是逃了!”使者愤愤不平的说道。
“逃了?”刘预听到这个结果就是一阵惊讶。
“不可能啊,朕可是听说,胡虏的前方精锐骑兵不是已经抵达洛阳了吗?王敦手中不仅有步兵,还有大批随行的百姓士民的,怎么可能逃跑?”
如果王敦只是率领军队逃跑的话,那匈奴骑兵还未必敢追击,或者就算是追击,也未必能赢。
但是,王敦可是带着数万百姓一起往南撤退的,匈奴骑兵怎么可能不追击呢?
要知道,当年东汉末年刘备率领军队和百姓一起南撤荆州的时候,曹操的虎豹骑可是彻底教他体会了一把泣血逃亡。
“王骠骑不愧是名士,自然有他的办法!”
这名颍川荀氏的信使随即把王敦撤退的方法说了出来。
王敦先是率军出城驻扎,只留下杜曾、荀崧二人守城。
他率军驻扎到了伊水南岸以保障粮道,然后就是先派部分步兵护送百姓士民南撤,王敦亲自率军亮明旗号驻扎在伊水。
随后而来的匈奴骑兵几次偷袭,都被王敦挫败。
匈奴皇帝刘聪心中只想击败王敦,就如同狼群一样死死的盯着伊水对岸的王敦主力。
可是王敦却悄悄耍了诡计,他命人在军营中擂鼓示威,匈奴军队明知道是示威,却是不敢硬攻营寨。
鼓声几乎是接连数日都鸣响!
等到两三日之后,王敦又悄悄命人把数十只羊立着绑了起来,在羊的后退上绑上了鼓槌,被绑的山羊惊慌之下胡乱蹬腿,正好把放在下面的大鼓擂的震天响。
听到连绵不绝的鼓声之后,匈奴军队也没有察觉到异样,王敦随即就利用向导引路,连夜率军弃营南逃。
等到匈奴胡主刘聪发现有诈的时候,王敦率领的军队早就已经往南撤了近百里了。
前往追击的匈奴胡虏,又在新城遭遇了伏击,虽然损失不算重,但却是不敢再追击了。
听到这名荀氏信使的话后,刘预旁边的护军将军赵昆却是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开口道。
“咦?王敦用的这个计谋,怎么听起来这名熟悉?”
“当然熟悉,这不是临淄刊印的那本《三十六计》上的计谋嘛。”一旁的豫州刺史李丰翻了个白眼。
“哦,对啊,我说怎么如此熟悉,如此说来,这个王敦也早就看过此书了!”赵昆说道这里之后,立刻向刘预请求道。
“陛下,这《三十六计》乃是陛下亲自编纂,以为军府兵备战之用,本应该是机密才对,肯定是有竖子把它泄露出去了,不然王敦怎么可能学的这么像!”
“陛下一定要严查此事啊!这是大大的泄密!”赵昆一脸凝重的说道。
“不错,陛下,不可不查啊!”豫州刺史李丰也是跟着说道。
刘预听到这俩人的话后,却是并没有太在意什么泄密不泄密的事情。
那本《三十六计》,其实就是他看到军府兵中的许多士兵已经识字,但是并不能阅读什么高深的兵书,故而凭借原本的印象,在加上一些幕僚的参赞建议之后编写的一本浅显读本。
其中除了开篇的概述之外,剩下最多的就是一些简易的版画和故事。
要是这种东西都算是泄密的话,那查起来可就是太难了。
毕竟,几乎整个汉军的将士都是看过这本‘兵书’,最少有三分之一的人直接拥有这本书。
要是流传出去一两本,哪怕是十本八本,也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颍川荀氏的这名子弟听到两人的对话后,心中就已经默默把这个‘兵书’的名字记了下来。
“《三十六计》?”
“竟然连骠骑将军王敦都抄袭其中的计谋,等到回去之后,可一定要让景猷兄搜寻到几本好好观摩!”
刘预对于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在意,他最关心的就是如今洛阳的局势了。
毕竟,颍川荀氏一半的宗族都在自己阵营中,剩下的这个硬骨头荀崧,他也想着争取过来的。
“如今洛阳形势甚危?”刘预问道。
“甚危!”使者非常凝重的回道。
“怎么个危急?”
“洛阳此前城墙残破,尚未得到修补妥当。”
听到这句话后,赵昆和李丰都是撇了撇嘴,谁让你们偷学我们的‘石砲’。
“而且洛阳城中士民不足,若是胡虏昼夜轮番攻城,则必不能久支!”
“那要是撤军东返呢?”刘预建议道。
“毕竟此时的洛阳已经算是一座空城了,既不能久守,何不退兵回颍川?”
使者摇了摇头,“陛下可能不知,王敦率军出洛阳的时候,已经把马匹几乎全带走了,如今荀景猷手中几乎全是步卒。”
“要是在寒冬白雪之中跋涉百里,那就只能引颈就戮于胡虏了。”
刘预知道这话有道理。
他略一思索之后,就向使者说道。
“洛阳已经不可久守了,朕可以前往接应荀景猷撤军东返。”
“你回去告诉荀景猷,朕明日就率军前往洛阳,荀司空曾助朕,朕绝无坐视荀景猷覆灭于胡虏之手的道理。”
使者闻言大喜,立刻就是叩拜。
旁边的赵昆、李丰等人听到刘预的话后,却都是脸上有些担忧。
当使者离开之后,赵昆终于是忍不住问道。
“陛下,如今我军在成皋不过还有两万兵马,胡虏刘聪大军至少有七八万,也可能还要多,如何能接应荀崧撤军呢?”
“对啊,陛下,一旦与胡虏遭遇,必定是一番大战,兵力实在悬殊,不可不三思啊!”豫州刺史李丰也是忍不住说道。
就在数日之前,刘预把手下的兵力分拨了部分北上冀州。
因为六百里加急的消息已经传来,拓跋鲜卑大人拓跋普根以尊奉晋王司马保的名义,率军由盛乐出击新平、马邑等地,刘预随即下令幽州王赞、孙纬等人派军援救。
“如今河水尚未封冻,朕可以让水军朔流而上,在邙山北侧接应,就算是战事不利,也可全身而退,只要河水不冰封。”
“洛阳城中的荀崧至少有两万兵马,朕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掉。”
听到刘预的话后,赵昆、李丰等人都是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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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
当使者把刘预答应出兵接应洛阳守军的消息带回来的时候,荀崧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至于为什么如此信任青州汉军,荀崧心中也并不知道是何原因,只是他听到刘预要亲率兵马前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安心多了。
可能这就是因为青州汉军屡战屡胜带来的信心吧。
“幸好,我辈可得生路了!”荀崧立刻就是高兴了起来。
荀崧手下的幕僚、部将等人,见到主将如此自信,也都是纷纷平缓了心绪。
不过,旁边的襄城太守杜曾却是有些不太放心。
“荀公,如今胡虏十万大军围城,那青州刘预真的能破胡虏?”一向自诩勇猛无双的杜曾此时肩膀上已经负伤。
当匈奴汉国的大军抵达之后,襄城太守杜曾想要挫一挫胡虏的锐气,就率军突袭,却是先胜后败,不仅折损了不少兵马,连杜曾本人都是受了箭伤。
听到杜曾的质疑后,颍川太守荀崧却是轻轻一笑。
“刘季兴有虎将之才,数年以来遭逢胡虏未曾败绩,杜贤弟就不要担忧了。”
听到荀崧唤自己为‘杜贤弟’之后,杜曾不禁是喜形于色,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夸赞。
荀崧原本对于出身草莽的杜曾没有什么好感,但是当胡虏大军抵达洛阳城外之后,洛阳城中的众将都是瑟瑟发抖,几至于丧胆。
只有这个杜曾却是不畏强敌,率领精兵出城突袭。
虽然最终败回城中,但是杜曾的杀敌战损却是并不狼狈。
由此一来,出身高门士族的荀崧对于这个草莽人物也是正视了起来。
“既然荀公都是如此肯定,那吾当然就是信了!”
杜曾感觉心情大好,几乎比之前被王敦拔擢为郡守还要高兴。
这可是名动天下的颍川荀氏荀崧,竟然呼自己为弟,简直就是太长脸了。
这时候,襄城太守杜曾却是突然想到什么,立刻又是脸色阴沉了下来。
“等到撤离洛阳之后,一回到襄城,我就要去找王敦好好理论一番!”
“竟然如此无耻,让荀公与我等陷于此地绝境。”
“杜将军还是想到简单了,要是你敢去找王骠骑,只怕就是有去无回了。”另外一名拥有杂号将军头衔的将领说道。
“不错,要我说,就干脆别去找什么王敦!要找的话,咱们就直接上奏晋王,让他好好做个平判!”又一名将领愤怒忿不平的说道。
“嘿嘿,如今可是有两个晋王了,不知道你要去找哪个?”
“这有何难!自然是哪一个给我们主持公道,咱们就去找哪一个晋王!”
不久之前,由秦州传来的消息,南阳王司马保已经在秦州天水自称为晋王,就一如江东的司马睿一般,以晋王监国了。
听到这名将领的话后,众人都是轰然大笑。
所有人都觉得,如今天下大局可真是魔幻的很啊!
叛军僭越称帝的有胡虏和青州贼,分为东西两汉。
宗室遗脉监国的有司马保和司马睿,又是分了一东一西两个晋王。
众人在得知青州汉主刘预要亲率兵马来营救之后,立刻就是一扫之前的阴郁,竟然略略有些放松了下来。
不过,这种放松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少天。
紧随而后的两天里,城外的匈奴汉军打造了许多的简易攻城器具。
由河东郡征发来的晋人百姓,被当成了第一批消耗守军箭矢和精力的消耗品。
连续两日的进攻,不仅消耗了数千河东百姓,还消耗掉了守军的大量力气。
主将荀崧丝毫不敢松懈,他又下令调拨人手,利用夜晚的时候,把原本被修补好的缺口又给重新加高加固。
当匈奴汉**队打造的塔车架设好了之后,又是一连数日的进攻。
如此反反复复的攻防战中,很快就过去了大半个月。
随着匈奴胡虏的进攻一日重逾一日,洛阳城内的晋军终于是忍耐不住了。
“荀公,这青州兵何时能来了啊!?”
“对啊,荀公,要是青州兵再不来,咱们得抓紧想办法撤退啊,否则一旦洛水的河流封冻,那胡虏可就要彻底往来无阻了!”
荀崧听到这些部将们的追问后,心中也是一阵烦躁,如今洛阳守军储备太少,时日一长,可能匈奴胡虏还没有攻破城池,他们这些守军就要饿死了。
到那时候,连逃跑都是不可能的了。
“诸位稍安,就算没有青州兵马,我们不也一样守的好好的吗!”
“更何况,如今胡虏破城乏术,不管是冲车、云梯、塔车,还不都是被诸位给击破了!”
荀崧虽然心中也是有些焦虑,但是口中却是要依旧给众人鼓舞士气。
听到荀崧的话后,这些部将们才是稍稍有些安心。
因为荀崧的话说的太属实了,不管胡虏用什么办法,这洛阳城防对胡虏来说依旧是太难对付了,只能用拼人命的方式。
忽然,一名小校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用充满惊慌的口气喊道。
“荀公,虏主刘聪亲率胡虏,又在攻打西明门,皆是胡虏精锐,军主请荀公速速增援!”
荀崧闻言立刻就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胡虏精锐!?”
“”
第390章
荀崧之所以如此惊讶,是因为在之前的进攻之中,匈奴胡虏的士卒基本都是征发的民夫,也就是纯粹用来消耗守军精力的,甚至连普通的士兵都不如。
现在这些匈奴人正在用精锐攻城,就说明这个时候匈奴人已经要开始真正的进攻了。
等到荀崧等人到来的时候,匈奴人的进攻又已经是开始了。
荀崧登上城墙之后,就看到在城外的百步远的地方,有数个巨大的木制塔车已经开始向着城墙缓缓的异动。
“这些狗东西,现在塔车都造的如此快了!”一名部将立刻就是怒骂了起来。
在之前的攻防战中,守城的晋军已经摧毁了不少攻城塔车。
没有想到这才一两天的时间,匈奴人竟然又造出了如此多的塔车。
“速速去准备强弩!”
荀崧立刻吩咐道。
这种攻城的塔车,几乎比城墙还要高出来数尺,前方又蒙着牛皮或者厚毡,寻常的弓箭很难射穿,只有强弩还可以。
随后城墙上的晋军立刻就是一阵阵呼喝忙乱起来。
同行而来的襄城太守杜曾却是有些担忧的说道。
“荀公,这些胡虏天天都是如此强攻,再精壮的儿郎也扛不住啊。”
“依我之见,不如寻找机会出城突袭,等到胡虏丧胆之后,还能得个数日的喘息之机。”
对于杜曾的担心,荀崧自然也是知道的。
但是,荀崧并没有采纳这个提议,这倒并不是因为杜曾的计策不好,而是因为实施起来实在是有难度。
整个洛阳城中的晋军,除了杜曾等寥寥数名将领之外,其余人都是一些泛泛之辈,凭借城墙据守还是可以的,但是如果让他们出城突袭胡虏,荀崧是一百个不放心的。
且不说他们会不会取得成功,只怕又许多人都要借机往外逃走了。
“如今众将士之中胆怯者不少,一旦出城之后没有了节制,只怕要是白白溃逃许多士卒!”
荀崧随后又把自己的担心向杜曾说了。
杜曾听后还想要再说什么,但是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说呢,就突然听到周围的晋军之中响起来阵阵的惊呼声。
“嗖!”
“嗖!”
接连两声弩箭的破空声传来。
“啊!”
距离荀崧和杜曾二人不远处的城墙上,一名晋军士兵被一只强弩箭射中了肩膀。
强劲的势能让弩箭深深插入了骨头里面,那名晋军士兵跌倒在地,口中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竟然还能发射弩箭!?”
杜曾见状立刻惊呼。
之前胡虏攻城的塔车都是一些简易的攀爬工具,其本身都是非常简陋,更不可能发射弩箭什么的。
“这些胡虏的技艺是越来越熟练了!”
两名手持厚重盾牌的亲兵已经站到了荀崧身前护卫,此时的荀崧已经看清了那些能发射弩箭的塔车。
这些塔车的最顶上探出几个胡虏的半个身子,刚刚的弩箭就是从上面发射出来的。
比较之前匈奴人使用的塔车,这些攻城塔车的体积明显的更加庞大。
塔车底部的两排木制车轮,因为巨大的重量,在地上碾出来两条深深的凹痕。
“来人,多准备柴草、松油!”
荀崧又立刻大声的命令道,因为他已经看到对面匈奴攻城塔车上蒙着的牛皮异常厚重,别说是普通的弓箭了,就连守军发射的强弩也是没有太大的作用。
“嘿嗬!嘿嗬!”
“嘿嗬!”
随着这些敌人攻城塔车的接近,荀崧已经可以听到塔车下方负责推动的胡虏发出的呼号声。
“放箭!”
“放箭!”
城墙上的晋军已经发出密密麻麻的羽箭,至于目标不是什么攻城塔车本身,而是紧随塔车左右的那些匈奴士兵。
但是,在盾牌和塔车的掩护下,只有一小部分运气极差的胡虏被射中。
这些人的倒下,丝毫不影响塔车的继续推进。
“砰砰!”
又是一阵强弩激发的声音传来,城墙上的晋军又是数人中箭倒地。
“胡虏找死!”杜曾见状心头大怒,这些高大的攻城塔车拥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城墙上的晋军几乎很难射中塔车顶部的敌人。
所以,杜曾的这句怒喝,也就只能是听听罢了。
与此同时,在距离城墙更远的外面,匈奴皇帝刘聪此时也正率领心腹将领们一起在阵后观战。
“陛下,这些塔车都是蒙着牛皮厚毡,就算是强弩也是射不穿的。”
一名晋人工匠打扮的人说道。
“嗯,不错!”
匈奴皇帝刘聪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口中却还是夸赞了这名工匠一句。
因为这一次使用这些攻城塔车的士兵,可不是之前那些被强征来的晋人百姓,而都是真真正正的匈奴人。
“哎呀,晋虏要火攻!”
忽然,匈奴单于刘粲有些惊慌的喊了一句。
在之前的数次攻城战中,匈奴汉军的攻城塔车几乎都是被晋军用火焚毁的。
匈奴皇帝刘聪也是看到了城头晋军的动作,他们正在大量的堆积柴草,并且已经是点燃了许多引火材料。
随着匈奴攻城塔车的靠近城墙,城墙上的守军终于开始纷纷向外投掷引燃的柴草和火油。
并且,密密麻麻的羽箭也以更加猛烈的攻势往下倾泻,许多敢于脱离盾牌防护,想要扔开着火柴草的匈奴士兵都是被纷纷射倒在地。
眼看着塔车下面的柴草越积攒越多,马上就要把木制的塔车给引燃了,忽然一阵阵的号令声中,攻城塔车顶部的士兵纷纷抽出了刀枪,把悬挂在外侧的许多皮囊给戳破了。
原来在这些皮囊里面竟然盛满了水。
倾泻而下的水,很快就把下面燃烧的柴草给浇灭了。
“哈哈哈,果然是心思巧妙!”
一见到这一幕之后,匈奴皇帝刘聪立刻就是抚掌大笑。
“幸赖陛下赏识,才让小人的雕虫计得以实施!”
那名晋人工匠非常谄媚的说到。
此时匈奴汉国的攻城踏车,已经是靠近到了洛阳城墙上,只等着桥板放下之后,大批的匈奴汉国士兵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冲上去。
“嘭!”
一声脆响之后,匈奴汉军的攻城塔车终于放下了桥板。
“杀啊!”
“冲啊!”
随着一阵阵的喊杀声传来,早已经在塔车上层等待的匈奴士兵,立刻就是嗷嗷叫着往城墙上冲杀而去。
而城头上的晋军士兵,也早已经是做好了准备。
一时间,各种的长枪短剑终于是开始碰撞道了一起。
“噗!”
“啊!”
随着兵器的碰撞和伤者的悲号,洛阳城头的又一场守城战又是展开了厮杀!
见到匈奴人来势汹汹之后,晋军主将荀崧、杜曾都是立刻就是亲临战线,开始督阵杀敌。
虽然这些攻来的匈奴士兵,都是一些精锐,但是在早已经有准备的晋军士兵顽强抵抗下终于还是失败了。
当第一批猛冲猛杀攻城士兵被遏制了攻势之后,剩下的及时守军以多打少的解决战斗了。
刚好在此时,城头晋军又是抛洒了一阵阵火势凶猛的草木料。
这些燃烧的草木料,很快就引发了大火,把木制的攻城塔车中的两台引燃了。
“胜啦!”
“胜了!”
随着洛阳城头晋军的欢呼雀跃,匈奴汉军的又一次攻城战失败了。
城墙外面的匈奴士兵们,终于是失去了信心,不敢再继续进攻。
只留下了那些城墙的死尸,还有两架熊熊燃烧起来的攻城塔车。
在这两台塔车中,还有许多的匈奴士兵没有攻上城头,但却有没有办法离开已经燃烧起来的塔车。
这些被困在燃烧塔车上的匈奴士兵,都是一个个发出惨厉的叫喊声。
看到这些匈奴士兵们被困在塔车里活活烧死的情况之后,城墙上的晋军守军们都是非常的高兴。
“轰!”
随着一身响亮的声音,一架攻城塔车终于是支撑不住,哗啦啦的碎掉了。
其中许多残留的匈奴胡虏士兵都是浑身是火的被跌落了出来。
在汹汹火焰中,不仅有他们凄惨无比的喊叫声,还有阵阵被炙烤出来的肉香味。
以至于不仅是洛阳城头的守城晋军,就连远处的匈奴皇帝刘聪也都是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些晋虏,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
匈奴皇帝刘聪却没有太在意此事。
因为,这一次攻城,就是匈奴皇帝刘聪想试验这些加强版的攻城塔车。
至于烧死多少人,对于刚刚得到关中氐羌和流民补充的匈奴汉国来说,根本就是不在乎。
匈奴皇帝刘聪这时候面不改色,他向旁边的那名晋人工匠说道。
“朕再给你调派千人!等到下一次攻城的时候,一定要有足够的塔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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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州,巩县。
当匈奴汉军和洛阳晋军在进行血腥争斗的时候,刘预却是正在向着洛阳前进。
“陛下,前方的胡虏已经逃了!”
护军将军赵昆进来通报。
在刘预率军西出成皋之后,整个司州就成了各方的焦点所在。
“这些胡虏游骑已经不足为虑,真正可怕的东西,还是洛阳的胡虏主力!”
刘预如今真正担心的事情,就是想尽办法让他们和自己展开决战。
如今刘预所在的巩县,距离西面的洛阳已经是非常的靠近了。
面对两万青州汉军的队伍之后,那些匈奴游骑就跟苍蝇一般,只要有机会,他们就会想着偷袭。
“来人,传朕的命令,就在本城之中休整两日。”
刘预知道,要是再继续攻击他们的话,就必须要保持最好的状态。
等到刘预率领的这两万汉军又开始往西进发的时候,他们终于等到了真真正正胡虏精锐。
或者说,这些早已经查探到真相的匈奴骑兵。
对于这些前来阻挡的匈奴汉**队,刘预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陛下,这些恼人的苍蝇,要不要让我去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护军将军赵昆忍不住的嫌弃倒。
原本按照的他的印象,应该把这些匈奴游骑全都给消灭了之后,才能进行稳定的局面。
“且让他们跟着吧,我军骑兵不足,何必浪费马力。”
刘预也知道前方的这些匈奴汉军实在是数量不少,但是有余他们都是软弓骑射手,也造不成太厉害的。
当刘预率军抵达偃师的时候,这座之前数日都是晋军官兵忙碌的城池中,已经早就没有了晋将军士。
“陛下,由偃师城往西,渡过七里涧,再经过石梁坞之后,就可以直到洛阳城下了。”
偃师城中,刘预正在和手下的官吏将领们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根据最近阻挡的匈奴军队的规模和战斗力来说,刘预已经可以肯定,这些匈奴胡虏的战力和纪律,都是远远超过那些杂胡兵马的。
要想对付这些刚刚平定了关中的匈奴精锐,就必须好好筹划一番。
“既然洛阳近在咫尺,那这一路上,胡虏为何没有派大军阻拦呢?”
一名将领忍不住的问道。
根据刚才的地图信息,他们从成皋走到洛阳来,本来应该遭受的隆重待遇,最起码匈奴人应该派骑兵不停的袭扰。
但是一路上遇到的匈奴骑兵却是远观有之,近距离冲杀却都一个个非常谨慎。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胡虏就是要我们孤军深入!”
端坐在中央的刘预,对于这种胡虏的心思,已经可以做到**不离十了。
“我军多步兵,只要败绩之后,不管是逃跑和反杀,要是没有骑兵,可难以对付贼胡!”
“陛下,既然这样,那岂不就是胡虏故意让我们前来解救洛阳?”护军将军赵昆又问道。
“哈哈,这有何惧!”刘预非常淡定的说道。
“如今我军水军已经行至,只要我军行军列阵靠近河水,就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了。”
“如此一来,就算是遭遇失败,也定然可以全身而退!”
“那陛下的意思是,要往北依靠河水列阵吗?”
随行的将领们闻言心中都是稍定。
刘预闻言,点了点头,他用手一指案几上的地图,非常认真的说道。
“胡虏在洛阳等我们,那我们偏不去洛阳!”
“我们就去邙山布阵待敌!”
第391章 北邙山
次日,汉军一改之前直扑洛阳的动向,而是由偃师转而向西北方向的邙山前进。
刘预的这一举动,让原本匈奴人在在七里涧凭河固守,然后半渡而击的打算扑空了。
得到消失之后的匈奴皇帝刘聪,此时依然没有攻破洛阳。
匈奴皇帝刘聪立刻率领部分亲信将领亲自前往邙山附近查看军情。
当这些匈奴人来到邙山附近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刚刚由前方败退回来的匈奴骑兵。
刘聪立刻命人把他们带到跟前询问情况。
这几个匈奴败兵见皇帝亲自询问战况,立刻就是胆颤,唯恐刘聪问罪。
不过,刘聪却是根本没有任何想要问罪的意思。
“前方的贼军已经到了何处?”
“启禀陛下,贼军已经过来首阳山,正在往平县而去,已经是占据了官道。”为首的一员将领说道。
“贼军有多少人?打的是何人的旗号?”
“小人遇到约有一万人,后面还有许多,加起来应该又两万多人,全都是打着伪主刘预的旗号!”
听到这里之后,匈奴皇帝刘聪的脸上轻轻一笑。
“贼子刘预,竟然如此猖狂,区区两万人就敢占据邙山,身后就是河水,这是逼着朕赶他们下河啊。”
刘聪的话立刻让旁边的匈奴将领们都是一阵哄笑。
等到匈奴皇帝刘聪一行人又往前进,亲眼见到了汉军队伍之后,更是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只见浩浩荡荡的青州汉军正在由七里涧北岸向着邙山行军,沿途皆是平原,正好让刘聪他们把全景一览无余。
“贼军果然如此!刘预真以为他是韩信?竟然也敢背水而战!”
匈奴众人已经是猜到了青州汉军的意图。
“嘿嘿,这个刘预只是击败了一些羯人杂胡,就已经觉得自己是天下无敌吗,竟然敢背靠河水布阵。”匈奴单于刘粲也是轻蔑的一笑。
“陛下,等到贼军到齐之后,儿子请以为前锋,必定讨灭贼军活捉刘预!”刘粲又是主动请缨。
“哈哈,好,朕也正有此意!”
绝大部分的匈奴将领都是如此想着,但是也是有人表示了疑虑。
“陛下,这些贼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如此胆大,依末将之见,贼军在邙山扎营虽然背靠河水,可谓是绝地,但是如何凭借河水上的舟船,那可就是能来去自如了。”车骑大将军呼延晏说道。
“嗯,确有道理,那以你之见,该如何应对?”
匈奴皇帝刘聪见到这些青州汉军的意图后,就是想着把这些人都是消灭干净,最好的结果当然是杀掉所有敌军,也包括那个伪主刘预。
只要刘预身死,那所谓的青州汉国就是可以不战自溃。
匈奴皇帝刘聪可是听说,那个刘季兴可尚未有儿子,其手下的将领和子侄也都是各领兵马,并没有人可以替代他的位置,只要刘预一死,必定大乱。
“贼军背水列阵,所凭借的无非就是坚固阵列,再加上有舟船接应,就算是战败之后,也可以全身而退。”
车骑大将军呼延晏又继续说道,“如今天寒地冻,河水之上过不了多久就要封冻了,到了那个时候河冰未固,人马不能踏行的时候,舟船却也不能通行了。”
听到这里之后,众人已经是明白了呼延晏的意思。
匈奴皇帝刘聪也是抚掌大笑,“哈哈,不错,不错,如此甚好!”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不强攻,只要对峙上数日,贼军也必定是无心再战!”
此时,又有一名匈奴将领有些不解的插话。
“呼延将军,那要是河水封冻之后,岂不就是变成了坦途,贼军想要逃跑,不就是更简单了?”
车骑大将军呼延晏面露不屑,“哼,要是河水封冻坚守了,贼军两条腿的人,难道还能跑的过我们的马匹嘛?”
众人此时都是彻底放下心来,仿佛已经看到这两万青州军战败授首的时候。
对于车骑大将军呼延晏的建议,匈奴皇帝刘聪也是绝对有道理,毕竟这样的话,那个奸贼刘预可就是跑不了了。
不过,对于这个对策,却是有人表示了反对。
“陛下,贼军既然敢依据邙山北靠河水,应该就是自恃兵精,等到他们列阵之后,再要冲杀恐怕就要难了。”
说话的这人,正是如今匈奴汉国的骠骑将军苟晞。
在扫平关中晋军残余的几次作战中,苟晞的战功都一直是远超其他众人,包括刘曜在内的匈奴贵人们,都对苟晞钦佩不已。
所以,苟晞的此话一出,匈奴皇帝刘聪立刻就是重视了起来。
“骠骑将军觉得,朕应该如何应敌?”
“陛下,末将以为,应该趁着贼军远道而来立足未稳之时,以强兵冲阵,让贼军不得布防!”
匈奴皇帝刘聪闻言面露思索,只听骠骑大将军苟晞又继续说道。
“青州贼军兵精甲坚,一旦布阵完成,就算是铁骑冲阵,也未必可以破之,不如趁此之时,以突袭取胜!”
苟晞的这句话,却是让旁边的匈奴单于刘粲开始不高兴了。
“骠骑将军此言大错,我看这些青州贼军虽行阵有序,但也不过是些寻常兵卒,岂能是我皇汉铁骑的对手!”
匈奴汉**中的精锐就是披挂甲胄的重骑兵,虽然人数不过数千,但却是匈奴汉国之中的国之重器。
作为统率匈奴部众的大单于刘粲,也是这些匈奴甲胄骑兵的主将。
这种精锐的骑兵,也只有交到自己亲儿子手中,匈奴皇帝刘聪才是放心的。
“殿下误会了,末将只是觉得等到贼军列阵之后,要是再冲杀的话,只怕会白白多遭伤亡!”骠骑大将军苟晞知道刘粲是个浑人,不愿意轻易得罪他。
“不必多言,我看是骠骑将军见到仇人至此,已经是分外眼红了,想要立刻为胞弟报仇吧!”匈奴单于刘粲立刻仿佛是懂得了一些什么的意思。
苟晞的胞弟苟纯在刘预反攻的时候,被部下杀掉投降了刘预。
这个仇自然也是算到了刘预头上了。
“殿下,我。。”骠骑大将军苟晞刚开口说了半句,却又是自己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因为在苟晞此人,可以算是真真正正的刻薄,对于胞弟苟纯之死,他虽然深恨刘预,却并不是因为杀弟之仇,而是因为此事让他沦落到了司州。
不过,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宣之于口。
再加上苟晞不愿意与刘粲争辩,也就不想再多说了。
苟晞想着,反正这一次进攻洛阳,几乎全都是匈奴兵马,就算是死的话,也是死他们自己人,哪里轮到他操心。
最后,匈奴皇帝刘聪终于做了决定。
他立刻命人前往河水随时查看,一旦河水结冰无法通行之后,就要立刻回报。
而后,他又布置兵马沿着七里涧北段布防,以便随时监视青州汉军的动向。
至于围攻洛阳的匈奴军队,也是暂停了继续进攻的举动。
毕竟如今洛阳城内的晋军士气战力还比较充沛,要是再强攻的话,也不会立刻取得效果,还不如休养精力,以备数日之后进攻青州汉军。
只要这些青州汉军被击败,那洛阳的守军就是彻底没有了援兵了,等到他们军心尽丧的时候,再以猛攻和怀柔手段就可以拿下洛阳。
两天之后,洛阳。
在寒冷的北风中,洛阳城头上的几堆篝火散发着火热的温度,让那些轮值戍守的晋军士兵们可以暖和一下。
这些士兵聚拢在一起,很快就开始交谈了起来。
“这些胡虏,今日怎么还没有什么动静?”
一名士兵搓了搓手,哈着白气说道。
“没动静岂不是好事,难道你还要胡虏天天上来跟你拼命吗?”另外一名士兵说道。
“我那里是那个意思,要是按照我心里,这胡虏最好就别打了,自己退去最是好了。”
“嘿嘿,做你的大梦吧,这胡虏已经败了这么多次了,还不得休整一下。”
这时候,众人之中一个老兵模样军士说道。
“要我说,你们也别瞎操心,真要是胡虏不肯攻城了,那可能就是更遭糕的结果。”
众人闻言不解,他们大多都是颍川周边的军士,虽然是见过不少胡虏流寇,但却没有太多对阵胡虏大军的经验。
“要是胡虏不肯攻城,而改成围城的话,那只怕更是要命的啦。”老兵说道。
“老兄,不应该如此吧,荀使君不是说,外面的援兵已经是路上,快要来了吗?”
立刻就有士兵表示了怀疑。
“我也只是瞎猜,最好也是有援兵。”
此时围拢过来的人已经渐渐多了,老兵害怕多言遭人检举,就立刻收了嘴巴。
不过,这个话题却是没有停止下来。
经过这么多天的战斗,这些晋军士兵已经击退无数次胡虏军队的攻城,其中杀伤的胡虏可以说是战果辉煌。
但是,这些辉煌的战果之后,却是这些士兵越来越没有底气的胡乱猜想。
这种没有尽头的防守作战,已经让大多数人疲惫不堪。
今日这些胡虏忽然就停止了进攻,让这些突然清闲下来的军士们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
一时之间,关于洛阳城中缺粮、伤亡、援兵等等的话,都是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
很快这些士兵都是陷入了悲观的情绪之中,毕竟,要是没有援兵的话,仅凭他们这些人守城根本就不可能守到底。
就算匈奴军队不进攻,仅仅是围而不攻,可能仅仅需要一两个月,他们就得全部饿死。
这些晋军士兵们互相讨论这种话题,其实已经可以算是乱军的罪名,要是有军士检举,可能都要杀头。
但是,众人却是并不害怕,他们都互相信任。
就在众人陷入悲观的沉默的时候,旁边的一个人忽然是喊了起来。
“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闻言,都是立即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洛阳北面远处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来了三股浓浓的黑烟。
“是狼烟!”
一名军士立刻喊了出来。
“狼烟?哪来的狼烟?”
“哈哈,援兵,肯定是援兵啊!”
“将军之前说过,一带看到狼烟烽火,就要立刻回报!“
这名军士说完之后,立刻就飞也似跑下城墙往营中而去。
留在城头上的众人闻言,都是一个个喜形于色。
“太好了,有援兵来了!”
“是哪里的援兵?”
“应该是荥阳,或者是河内来的青州兵!”
“青州贼一来,胡虏可就不敢攻城了!“
与这些互相庆幸援兵到来的普通士兵不同,在得知城外的烽火狼烟之后,主将荀崧却并没有立刻相信。
虽然,他派出去的信使带来的回复,就是青州援兵到来后,会以烽火为号。
但是,这些烽火却是在北面发来的,要是援兵从邙山南下的话,就必须穿过宽阔的平原地带,面对骑兵的威胁很大,远不如从东面而来,那里地形遮断比较多,可以有效阻挡胡虏骑兵。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援兵,抑或是胡虏的疑兵之计?”荀崧来到城头上之后,忍不住的开始猜测起来。
“荀公,末将觉得应该是援兵,否则的话,城外尽是胡虏的士卒,为何要点燃什么烽火呢?就算是疑兵之计,那胡虏想要疑什么呢?”
襄城太守杜曾在旁边说道。
“可是胡虏骑兵精悍,要是从援军由北面而来,可就要没有地利之便了。”
荀崧其实心中还想着,要又邙山而来,一旦兵败的话,胡虏骑兵只需要封堵东面偃师一带的必经之路,汉军就只能往北跳黄河了,连跑都没有办法跑啊。
与此同时,在洛阳城北十多里的北邙山下,汉军已经全部抵达。
沿途遭遇的一些胡虏骑兵根本不能阻挡他们进军的步伐,如今汉军营地已经在邙山下扎好了。
“陛下,水军已经到了孟津,河内郡兵明日就可以渡河而来。”
“好,河内援兵一到,就让他们立刻去接管平县和孟津。”
背靠着河水的平县就是刘预身后的保命通道,一旦在邙山这里遭遇失利,汉军就必须向北抵达平县,然后再乘船东返。
这时候,一名部将忽然从外面进来回报。
“陛下,陛下,胡虏已经是开始渡七里涧,往北邙而来了。”
第392章 敕封归义王
癸酉年,十一月,初九。
河南郡,洛阳城北的邙山脚下。
冬日的朝阳刚刚升起的时候,万丈的光芒照耀在邙山上,让已经在山下列阵的汉军蒙上了一层金黄色,甲光向日如金鳞一般展开。
在连绵的军阵之中,一面巨大的赤底龙旗迎风招展,遒劲的字真的如龙一般飞舞。
刘预骑马立于中军阵前,正一脸凝重的望着前方缓缓移来的匈奴军队。
这时候,一名汉军骑兵策马跑到了刘预身前。
“陛下,有一支胡虏骑兵,刚刚沿着七里涧向着东面首阳山而去了。”
“有多少人?”刘预问道。
首阳山位于邙山的东面,要是绕过首阳山,就可以转而向东北进攻孟津,亦或者是向西北绕到邙山的北面,进而威胁汉军的后背。
“胡虏的游骑太多,儿郎们并没有看得真切,最少也有一万人,也可能还要多。”这名汉军骑兵军士十分谨慎的说道。
刘预听后眉头微皱,现在汉军阵列正好摆在邙山往北到平县的大道上,虽然有两侧山体的掩护,足以让汉军避免两翼遭受骑兵的袭扰,但是如果后背遭到数万胡虏骑兵的打击,极有可能在战事不利的时候无法顺利撤退。
那样的话,就不能顺利退回平县城池之中了。
“陛下,胡虏分兵这么多往东而去,肯定是想绕我军后背,不如再分拨些兵马去小平。”旁边的郗鉴建议道。
刘预思索了一下之后,否定了这个建议。
“那里有李丰的三千精兵把守,就算胡虏有一万骑兵,也肯定无法撼动李丰。”
刘预已经提前安排李丰去把守背后的道路,虽然李丰没有什么大的将略之才,但是这种拼命的任务却是最合适不过。
更何况,刘预并没有把一万胡虏骑兵看在眼中。
就在刚才,双方的骑兵已经在外围进行了一些交锋,那些匈奴骑兵依旧是轻弓快刀的轻骑兵,对于三千精锐甲兵根本算不上大威胁。
“如今胡虏已经倾巢而来,只要能在正面击败胡虏,绕后的那一万胡虏根本就是无关大局。”
刘预非常笃定的说道,只要挫败了正面的这些胡虏主力,那些绕后的匈奴骑兵反而就有可能面对转身的汉军主力,其攻势自然也就是不得不自行退去。
郗鉴听后也觉得有道理,随即就不再多言。
这个时候,汉军南面的广阔平原上,已经被匈奴大军完全控制住了。
在如此晴朗的天气下,刘预已经是基本看清了匈奴人的大阵。
对面这些匈奴军队其中大部分都是匈奴骑兵,只有极少数是没有马匹的步兵。
其中在刘预的正对面的匈奴军中,有一队匈奴骑兵尤其精良,因为刘预已经看到了他们身上闪亮的铁甲反射出来的光芒。
“这些胡虏,可称精锐!”刘预又手中的马鞭一指正前方说道。
旁边的郗鉴、赵昆等人都是抬头望去。
“陛下,那应该就是胡酋刘聪的中军吧。”郗鉴也看到了那些胡虏的精良装备。
“嘿嘿,这些胡虏的样子倒是挺唬人,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中用。”赵昆觉得匈奴人并没有什么稀奇。
“不过,那一面大伞却很是招摇,等到开战之后,末将替陛下把他抢过来!”赵昆用手一指前方,大声的说道。
听到赵昆说的‘大伞’之后,刘预等人都是一阵哄笑。
“那是十二重五彩华盖,就算不是胡酋刘聪,也应该是他儿子单于刘粲的,哪里是什么大伞。”刘预笑着说道。
“嘿嘿,末将知道那是华盖,只不过我看在胡虏手中就是一个大伞,可没有什么华盖的感觉。”赵昆故意傻笑道。
经过赵昆如此打诨,众人都已经是彻底不再过分严肃。
又过了一会儿之后,外围的汉军骑兵几乎已经全被匈奴骑兵给逼迫回到了阵中。
此时匈奴军队已经彻底掌控了外面的局势,不过汉军有着身后邙山的高度优势,大部分的胡虏动向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等到汉军骑兵回到阵中之后,汉军步兵已经开始在阵前布置距马、路障等物,用来阻碍匈奴骑兵冲击中间的平坦大道。
至于两侧的矮丘上,汉军步兵也已经做好了布置。
刘预扫视了一圈之后,觉得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这些胡虏来进攻了。
这时候,刘预看到在自己身侧的护卫中,有一个身形瘦高的身影。
“冉良!”刘预向那个身影喊了一身。
原本一直紧紧盯着前方匈奴军阵的冉良听到后,立刻拨马来到了刘预身边。
“冉良!你猜一猜,胡虏要从哪里主攻?”
已经几乎完全长成大人身量的冉良,身高足有八尺,要不是面容稚嫩,根本就看不出来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听到刘预的询问之后,冉良不假思索的说道。
“陛下,胡虏兵力乃是我军数倍之多,不管是两侧的丘陵,还是这大道上的中军,都是胡虏主攻的方向。”
听到冉良的话后,刘预轻轻一笑。
“哈哈,说的不错,三面皆是主攻,那你可怕否?”
冉良听到这话之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良不怕,内黄冉氏族中半数尽殁于胡虏之手,如今羯胡虽败,这些屠各胡却依旧猖狂,要是良害怕,还如何能为族人报仇!”
听到冉良的话后,刘预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
“此战胡虏以我军兵少必定轻敌,待到胡虏三战力竭之时,就是你们羽林骑兵冲杀之时,到时候就可以痛快的报仇了!”
在刘预的计划中,并不是单纯的布阵防守,随行而来的一千多名汉军骑兵将作为最后决定性的反击力量,在胡虏攻势受阻的时候,进行绝地反击。
对于反击的效果,刘预有着充足的信心。
要知道,这一千多汉军骑兵每一个人花费,都可以供养七八个步兵,要是这些花费换不来七八倍的效果的话,刘预也绝对不可能用这些骑兵。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还是需要汉军步兵抵挡住数倍胡虏的前期攻势。
刘预想到这里之后,不禁又看向了远处那面鲜艳的匈奴华盖。
与此同时,在这面十二重五彩华盖底下,匈奴皇帝刘聪也是用同样的目光审视着对面的青州汉军阵列。
“贼军虽然也算是有章法,但不过是平平无奇,竟然全都布置在了正面。”
匈奴皇帝刘聪远远的看到,青州汉军以两翼的山丘保护大道中的中军,虽然看不出来什么破绽,但是却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刘预不过稀松平常之辈,只不过他善于笼络军心,每逢行军,都是与士卒同吃同寝,尤其擅长操练兵士,其手下的军士才是难缠之所在。”匈奴皇帝的骠骑将军苟晞说道。
“这些青州贼的阵列整齐,就算没有什么稀奇之处,要想攻破其阵,恐怕也得死伤不少。”匈奴汉国的太保刘洋开口说道,“陛下,臣觉得还是不要着急,不如以阵列对峙,如今河水已经开始结冰,没有了舟船补给,这些青州贼如何能持久,只需要三五日就可以不攻自破。”
听到太保刘洋的话后,匈奴皇帝刘聪对于这个老东西更是感到了厌烦。
以太保刘洋为首的这一些匈奴宗室,如今已经太平日子过的太久了,已经完全失去了积极进取的精气。
每次遭逢大战,这些老东西都要出来奉劝自己‘沉稳行事’或者‘从长计议’,简直比那些儒生还要啰嗦。
“朕之前攻取关中,太保也是劝朕要沉稳行事,结果如何?”
匈奴皇帝刘聪冷笑道
之前攻略关中之前,太保刘洋等宗室诸王就是一阵阵的劝阻,在中间遭遇战况不利的时候,这些人又是纷纷散布消极的言论,等到最后刘聪攻取了关中,太保刘洋等人却又跳出来抢着要分耕奴和女子。
听到匈奴皇帝刘聪的讥讽后,太保刘洋脸上的花白胡子一阵阵颤抖,显然很是不甘心。
刘聪根本不愿意给他留脸面,“太保觉得青州贼缺粮,难道我军就不缺粮吗?”
“如今军中马料已经几乎耗尽,要是不趁着马匹骠弱之前冲阵,再耗下去,哪还有什么骑兵可用。”
匈奴汉国的军队在之前一直在关中鏖战,大多数的骑兵根本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整,来的洛阳之后,却又是补给困难,只能以平阳的粮草为补给。
如此一来,匈奴汉国的许多战马都已经是开始掉膘了。
“更何况,秦州、凉州的晋虏就一直对雍州虎视眈眈,岂能与青州贼在此虚耗?”
“之前跑了一个王敦,已经是朕的大恨!”
“如今青州贼轻兵前来,要是再因为什么沉稳行事,而让刘预逃跑的话,岂不是错上加错!”
匈奴皇帝刘聪说道这里的时候,已经是非常生气了。
因为他又想起来了之前晋虏王敦‘悬羊击鼓’全身而退的事情,本来必胜的战事,竟然让自己成了一个笑话。
“陛下恕罪,臣刚刚失言了。”太保刘洋听到这话后,立刻就是做低服软。
“待到三通鼓响之后,太保替朕去督帅左翼,要是左翼军士,敢有先朕之中军退却者,太保可军法处置!”
匈奴皇帝刘聪大声的命令道。
“臣遵命!定然与陛下中军同进退!”
太保刘洋说这话的时候恭恭敬敬,但心中却是已经狠狠咒骂了刘聪一通,匈奴左翼的大多数兵马都是太保刘洋等屠各元老的部曲,要是与严苛军法的话,那杀掉的人都是他们自己的心腹。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当最后一支匈奴军队渡过七里涧到达了指定的位置,匈奴大军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列阵部署。
匈奴皇帝刘聪此时举目东望,被他派去绕后的中山王刘曜的军队此时已经看不到踪影了。
刘聪心中推算着,那些绕后的匈奴骑兵为了保持马力,肯定不会奔跑的太快。
他又看了看对面青州汉军看起来单薄的阵列,实在是有些害怕。
要是匈奴军队进攻太早,青州贼奔溃的太快的话,说不定中山王刘曜还没有完成绕后,那个东莱贼刘预就逃跑了。
如果那样就不太好了,所以刘聪虽然军阵已经列备,但并不像立刻开始进攻。
匈奴皇帝刘聪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来人!取纸笔来!”刘聪向旁边的护卫吩咐道。
那护卫实在没有想到,匈奴皇帝刘聪竟然在大战之前,竟然索要纸笔,一时之间周围的几个人竟然谁也没有随身携带。
再说,他们这些人都是些粗鲁军士,平日就不曾摸过纸笔,如今哪里有纸笔。
最后还是在后面的书记吏那里取来了纸笔。
匈奴皇帝刘聪取过毛笔,把纸平铺到了马背上,很快就龙飞凤舞的写就了一封书信。
“哈哈,来人,替朕去告诉刘预,他若投降,敕封为归义王!”
“把朕的这封亲笔信,去给那青州贼人送去!”
匈奴皇帝刘聪向旁边的护卫吩咐道。
不过,在听到他的话后,旁边的一些匈奴军士们却都是一阵害怕。
“陛下,那青州贼刘预不讲道理,惯常都是杀使者啊!”
“是啊,陛下,人们都说,那东莱贼人不管什么来使不来使,一旦落入其手中,那可就是被斩首剥皮了。”
几个匈奴将领的话中都是透露着害怕。
如今大战在即,只要此战胜后,匈奴汉国就将一战成为执天下牛耳者,要是死在这种憋屈的‘送信’上,那岂不是就太冤枉了。
“蠢材,那就找个晋奴去送信!”匈奴皇帝刘聪立刻就是不满道。
几个匈奴将领闻言都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就慌忙去找来一个‘替死鬼’。
不过,这名信使却没有如众人想的一般被青州贼人杀死,反而是也带回来了一封书信。
匈奴皇帝刘聪心中满是好奇,打开之后却发现这一封信,就是他刚刚亲笔写的那一封信。
只不过上面刘预的名字,已经被涂改掉了,换成了刘聪的名字。
匈奴皇帝刘聪丝毫不怒,反而是心情大好。
“哈哈,小儿之戏!”
“传朕令!击鼓,进军!”
第393章
在邙山大道右侧的山丘上,冉良正在望着前方的胡虏军阵愣愣的出神。
远处的胡虏军阵就如同一条巨大的长蛇,自西向东横亘在冉良的眼中。
居高临下的冉良可以把整个胡虏的部署都是看的一清二楚,他粗略目测了一下,对面的这些胡虏足足有六七万之多,而汉军这边不足两万士兵相比较而言,已经是被三面包围了。
不过,两翼的山丘上的汉军凭借这地利优势,也将会对敢冲阵的匈奴人造成巨大的伤亡。
随着匈奴大军的缓慢逼近,汉军阵列之中已经响彻了号角和哨子的声音,作为一场防御战而言,汉军已经是具备最佳的地利优势。
“督护,快看!”
忽然,冉良身旁的一名羽林青年兵手指着西南方向说道。
冉良顺着手势看去,只见胡虏的左翼之中分出了一部兵马,由汉军右翼的这个山丘之下向着更北的方向而去。
“胡虏这是想要两面夹击我们啊。”冉良很轻易就看破了这些胡虏的意图。
“督护,我军本就兵少,要是让胡虏绕后,岂不是要危险了。”另外一名羽林青年兵说道。
身为羽林军六督护之一的冉良,虽能年纪最小,但却是众人之中战场经验最充足的人。
所以身旁的这些羽林青年兵都是紧紧盯着冉良看。
“胡虏绕后又能如何,这山后的北面都是崎岖山地,根本无法骑马通行,必须得下马不行,等到胡虏冲到半山腰的时候,就多半要累得喘不动气了,到那时候我们直接一个冲杀,剩下的就是收割人头了。”冉良非常轻松的说道。
众人闻言都是纷纷觉得有道理,毕竟他们这些羽林青年军作为汉军右翼的预备队,其作用就是遮护侧后,然后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发动致命一击。
过了一会儿,冉良看到那些试图绕后的胡虏骑兵已经在山坡下马步行,并且其中的几个人都是大白天拿着火把,仿佛是在照亮道路一般。
“大白天为什么打火把?”冉良心中一阵疑惑。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这些胡虏意图。
只见山坡下的那几个胡虏用手中的火把不停的在地上引燃杂草,一团团的黑烟缓缓的冒了起来。
“这些胡虏想要烧山!?”旁边的一名羽林青年军士惊讶的说道。
汉军两翼都是占据着山坡的地利优势,面对胡虏的仰攻自然是不怕。
但如果胡虏在山坡下面放火烧山的话,汉军早已经准备好的防守阵列势必不能再坚持。
但是,胡虏意图烧山的举动很快遭到了失败。
前几日的降雪虽然并不是很大,但是背阴面山坡上的积雪并没有消融,这些胡虏引燃了部分杂草之后,并不能顺利的引燃漫山的潮湿杂草。
“这些蠢贼!”冉良不屑的骂道。
其余的羽林军士们都是一阵哄笑。
这时候,一阵阵号角声从前方传来。
众人都是收回目光,向着南面看去。
只见胡虏的军阵已经走到了距离汉军阵列之前不足两百步的地方。
此时的胡虏已经稍稍停顿,正在又一次的整顿军阵。
“哈哈,这些胡虏不过如此,这才走了多远,就已经是三次重整阵型了。”一名羽林军士不屑的嘲笑着。
在汉军之中,特别是羽林军中,在这种平坦地形上列阵前行,顶多也就是需要在途中重整一次阵列,要是哪一个旅或者军要重整三次阵列的话,那可绝对要吃鞭子的。
“嗤!”
“嗤!”
一阵清脆响箭声音从西面传来,冉良等人又是转头看去。
汉军右翼的散兵们也已经是发现了那些试图放火烧山的愚蠢胡虏,几声响箭之后,附近的散兵都是聚拢了过来,居高临下用羽箭追杀那几个胡虏。
一名胡虏中箭倒地之后,他的同伴根本没人管他,全都是向后跑去,甚至连还击的意图都没有。
这些胡虏丝毫没有因为死了一个人而沮丧,因为他们阵列已经在山坡的西面布置完毕了。
“这些胡虏怕不得有五千人!”
“要是让他们从背后冲上山坡,然后再利用高度夹击的话,那可就危险了。”
这些居高临下总揽全局的羽林军士们,也早已经把胡虏的意图全都猜了出来。
几乎就在同时,汉军右翼也已经变阵了。
原本只面向南面的阵列,几乎是在非常短的时间之内,就分出了一部分转向了西面而去防备绕后的胡虏。
汉军右翼的变阵,不仅位于山坡上的冉良等人看到了,就连与他们对阵的匈奴皇帝刘聪也已经看到了。
“陛下,贼虏的右翼分兵了,如此一来,其阵列更是单薄了!”后将军靳准手指着前方说道。
其目的自然就是为了表示匈奴皇帝刘聪刚刚派兵绕后的举动是多么的英明。
不过,匈奴皇帝刘聪的面容上却没有靳准预料的那种得意之色,反而脸上又增加了几分忧色。
按照刘聪的意图,面前的这些青州汉军占据着地利优势,除了以优势兵力硬撼正面以外,再以奇兵绕后突袭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了。
就算是青州汉军发现了他的意图,那也根本无所谓,因为那样的话,青州汉军要想应对‘奇兵’,就必须分薄应付‘正兵’的兵力。
如此一来,本就兵力处于劣势的青州汉军将会面临更大的劣势。
这就是堂堂之阵的阳谋,根本不怕青州汉军看破。
而且,匈奴皇帝刘聪不仅只有这一支奇兵,绕道首阳山直取平县的刘曜所部匈奴骑兵也是另外一支更强大的骑兵。
不过,对于这两支‘奇兵’的作用,匈奴皇帝刘聪此时却是有些稍稍忐忑了。
因为刚刚那些青州汉军右翼变阵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足足数千人的阵列之中,几乎就是在鼓令和哨音的之后,就同时完成了变阵,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混乱和无序。
一想到这里,匈奴皇帝刘聪又是转头看了看正在向前逼近匈奴军队。
哪怕是在将领的引领下,这些刚刚重整队列的匈奴军队又已经是开始混乱了。
“青州贼兵之强,果然是在兵卒!”
匈奴皇帝刘聪又忍不住想到。
又过了片刻,一阵‘呜呜’的巨大响声忽然从前方传来。
刘聪和其他匈奴将领们一起抬头望去。
只见在他们前方的汉军阵列之中,忽然有数支冒着黑烟的巨大‘火箭’向着匈奴军队的方向飞来。
对于这种白日生天的古怪东西,众人都是不明所以。
却只有一个人发出了惊慌的轻呼。
“又是这个!”
刘聪转头看去,原来是部将王璋说的这句话。
“王将军,这是何物?”刘聪立刻向着王璋问道。
王璋闻言刚想要答话,身旁的众人之中却都是一阵阵的惊呼声。
刘聪又循声望去,只见那几个拖住黑烟的巨大箭支飞到半空之后,却是转头向下砸落了下来。
其声势之骇人,让匈奴军队中的士卒都是纷纷闪避,整个军队又是一片混乱。
“这是何物?”刘聪又是问道。
“陛下,这是青州贼的妖物,其拖曳火焰飞驰百余步,落地之后声势如雷,人马近者俱都化为焦物!”
王璋飞快的说道。
虽然已经过去数年,但是王璋却是依旧记得当初见识‘火箭’砸落营地之中的恐惧。
“声势如雷?”匈奴皇帝刘聪有些不相信。
“嘭!”
“砰!”
忽然,两声巨大的声响从前方传来。
刘聪的坐骑也是受惊嘶鸣起来,要不是刘聪马术操纵得当,只怕就差一点被甩下马来。
其余的那些匈奴骑兵的马匹也都是受到了惊吓,其中有脾气暴躁的马匹甚至在军阵之中胡乱窜了起来,惹得整个军阵中混乱一片。
“天人之物?!”
“天雷降世!”
一些惯于敬畏鬼神的匈奴将领都是被这两声‘爆炸声’吓得惊慌起来,甚至于开始向着上天祷告起来。
“不是什么鬼神,一定是青州贼弄出来的某一种发火之物。”王璋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
此时的匈奴皇帝刘聪已经是顾不得什么王璋的话了,因为这两声爆炸,原本有序前进的匈奴军队已经变成了混乱一片,甚至于有人开始向着两侧逃跑起来。
这种混乱的局面,要是不速速加以整饬,万一被青州贼军顺势冲杀,十分有可能变成一溃千里。
就在匈奴胡虏的前进步伐遭到打断的时候,刚刚把一切尽收眼底的刘预却是感到一阵可惜。
“竟然才有两个飞火箭炸裂,实在是可惜!”
这一次以两万军队对阵匈奴人将近十万大军,刘预自然是有着充足准备而来的。
“陛下,这些神火飞箭还是太不靠谱了,能不能点火发出去还是两说,这落地之后,能不能炸开,却也是根本不能确定啊。”护军将军赵昆忍不住吐槽。
“不过,这种强夺鬼神之力的东西,要是再多一些,只怕胡虏就要不战自溃了。”
郗鉴也是刚刚缓过神来,那两支神火飞箭落地之后,虽然没有伤到哪怕一个匈奴胡虏,但却是让整个胡虏阵型大乱起来。
如果这是在两军对阵厮杀的时候,释放上这么两个神火飞箭,只怕就要瞬间取得胜利了。
这时候,又是几声呼啸声音响起,又是几个火箭向着阵前的胡虏发射而去。
但是哪怕是一百步的距离如此之近,这些神火飞箭的命中率还是非常感人,几乎又是一次全部落空。
除了让原本混乱的胡虏阵型更加混乱之外,刘预并没有看到再直接的效果了。
“要是火炮炸膛的几率再少一些的话,老子这一次就直接带火炮来,直接两轮散弹之后,这些匈奴崽子们怎么可能还有勇气对阵!”
刘预的心中忍不住的想到。
在去年的操练中,两次炸膛事故让刘预多了许多顾虑。
在密集的冷兵器阵列之中,一旦炸膛之后,对于自身的损失还是可控的,但是对于士气的损失却是让人无法承受。
片刻之后,匈奴军队很快就是从惊慌之中恢复了过来。
毕竟,刚刚的几声炸雷虽然唬人,但却是没有造成丝毫的伤亡。
“刘预贼子,简直就是痴傻竖子!”
刚刚亲自恢复了阵列秩序的匈奴皇帝刘聪,此时却是对旁边的一众亲卫们朗声说道。
“刚刚我军已经慌乱几乎失了阵型,要朕与对面的贼子易地而处,一定立刻以骑兵冲杀而来,唾手可得大胜一场!”
一旁的匈奴将领和亲卫们都是一阵阵附和声。
无非就是‘天佑皇汉’、‘贼虏不知兵’、‘此战必定得天幸’。
随侍旁边的苟晞听到匈奴皇帝刘聪的话后,却是不以为然。
虽然他也觉得刚刚匈奴军阵混乱,的确是一个发动突袭的好机会。
但是,青州贼之中缺乏骑兵,这可是人人皆知的,这一百多步的距离上要是没有骑兵,以步兵发动冲锋的话,却是根本不现实的。
“要是我有如此神物,就一定让敌人靠近到二十步,或者是已经短兵相接之后,再以之突袭敌军后阵,如此必定速胜。”
苟晞想到这里之后,就忍不住猜想青州贼到底使用的是什么‘妖物’。
他看到刚刚落地之后没有爆燃的‘妖物’,已经被匈奴皇帝刘聪命人收拾到了后军之中保管了起来。
“青州贼已经占了先声夺人之势,只怕今日的接敌就要虎头蛇尾了。”
苟晞忍不住想到,因为他已经看到在匈奴皇帝刘聪发出对青州贼的嘲讽之后,一**的亲卫就是四处传达命令,意图要收拢阵型。
苟晞猜到,这一定是匈奴人害怕青州兵依旧有后续手段,不愿意再继续强攻了。
‘今日之战,多半就是要再往前互相射杀几轮了事。’
事实也正如苟晞猜想的那样,匈奴皇帝刘聪虽然表现出来根本不惧的神色,但却已经不愿意再继续强攻了,他想要派神射手上前应付两轮之后,今日就罢兵扎营稍稳定一下军心。
但是,忽然一阵阵的人马嘶喊声从西北方向传来。
匈奴皇帝刘聪闻听,以为是匈奴左翼主将太保刘洋不顾他的命令,已经发起进攻了。
刘聪立刻就是大怒。
“太保年老昏聩,如何敢不顾朕的军令!”
第394章
对于这些匈奴人来说,此时并不是最佳的进攻时机。
但是匈奴皇帝刘聪听到左翼传来的鼓号和喊杀声音实在是响亮。
这说明左翼山坡侧后的两军交锋已经是开始了。
如此时刻,要是匈奴军队的中军和右翼撤退的话,那青州汉军就极有可能转而猛攻左翼的匈奴军队。
一旦匈奴左翼崩溃,极有可能连累整个大军的行动。
在宽达数里战场之上,一旦在接敌的时候,军队出现了后撤,就有可能让士兵们人心惶惶。
因为战场上的消息传递实在是不便,再加上战场上人人都是神经紧张,一个稀松平常的撤退,都有可能变成无秩序的溃退。
匈奴皇帝刘聪此时已经知道,必须立刻把左翼的匈奴军队从对战中接应出来,然后才能全军撤退,绝对不能不管不顾他们。
“来人,速速去给朕看看左翼怎么回事!”
匈奴皇帝刘聪立刻就是大声的命令道。
几个胡虏骑兵立刻领命策马向着左翼而去,此时旁边的这些匈奴将领们也都是纷纷开始猜测了起来。
“陛下,肯定是太保看到了战机,这才开始发起进攻的,不如我们也一鼓作气,直接冲上前去算了.”一名匈奴将领说道。
此时的战场上,部分匈奴骑兵已经是突出大阵之前,向着青州汉军的试探性的开始进攻。
但是,匈奴军队的主力却因为不方便在山地上骑马,全都已经是下马步战。
此时的匈奴军队要是退却的话,既有可能把一场撤退变成无序的溃逃。
“陛下,不可再犹豫了,诸军都已经是起了不安的心思,要是就这么退却,只怕军心要乱了,那左翼的两万多人就是危险了。”
听到这些部将的话后,匈奴皇帝刘聪眉头紧锁,他直起身子向着西北的方向眺望。
在那个方向上的匈奴左翼有大概两万人,其中五千多人是绕道了山坡的侧后袭击,大部分的声音就是从哪里传来的。
“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如此动静的喊杀声,看来战况已经是胶着了,就算是想走也不能轻易的走了。”
刘聪在心中飞速的盘算着得失,他心中虽然已经及其厌恶太保刘洋等老顽固,但是他们手下的军队却都是匈奴屠各部的军士。
对于人口不过以十万计数的屠各匈奴来说,别说是上万兵员的损失,就算是三五千精锐的损失都是不能接受的。
“时不我待也!传朕的命令,击鼓!”
“三军尽数出击!”
匈奴皇帝刘聪已经来不及等待去查看军情的骑兵返回了,他决定尽快向前方的青州汉军发动进攻。
不管左翼的匈奴军队因为什么原因不顾他的命令开始主动进攻青州贼,此时都已经不能再下令撤退了。
可能是匈奴太保刘洋等人发现了战机,这才向着青州贼军的侧后发动突袭。
要是这样的话,匈奴皇帝刘聪绝对不能容忍失去这个机会。
哪怕刚刚遭到了几个‘天雷’的轰击惊吓,也绝对不能撤退了。
“呜!”
“呜!”
在一阵阵的低沉的牛角号声之中,匈奴军队的大阵开始向着前方山坡上的青州汉军坚定的逼近了。
当匈奴皇帝刘聪等人听到了左翼山坡后传出来的厮杀声的时候,位于邙山大道中央的刘预也已经是听到了那里传来的声音。
“什么情况,难道是胡虏已经开始进攻了?”护军将军赵昆立刻惊讶的向山坡那边眺望。
“胡虏刚刚派了几千人去绕后,难道这么快就开始进攻了?”
刘预心中也是一阵惊讶和疑惑。
要是匈奴军队绕后之后毫不停留的立刻发动进攻,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汉军在右翼山坡上的布防出现了漏洞,让匈奴军队抓到了战机,甚至连冲锋之前的重整队列都来不及。
“快,派人去查看,速速回报!”
刘预立刻抓过旁边的一名亲卫吩咐道。
这名汉军中军亲卫领命之后,立刻跳到了马上,狠狠甩了一鞭子之后,用最快的速度向着那个山坡而去。
就在刚刚的时候,在匈奴军队遭到神火飞箭的惊吓之后,已经出现了阵容散乱的情况。
汉军已经是取得了先手的优势,如今却突然遭到右翼的变故。
此时的刘预心中开始忍不住的祈祷,希望汉军右翼的战况不要太糟糕。
否则,一旦右翼的山坡战况不利的话,就必须要从中军分拨兵力去防守了,绝对不能让居高临下的优势转移到匈奴胡虏手中。
但是这样的话,面对匈奴军队压力最大的中军就要承受更多的压力了。
“赵昆,点齐兵马,要是右翼有险情,带着你的部曲驰援右翼!”
刘预这时候又对旁边的郗鉴说道,“侍中,等到过会战况危机的时候,可先往后稍撤!”
郗鉴这些参赞军务的幕僚官员根本没有太强的战斗力,反而需要分派人手保护,所以还不如让他们靠后。
“陛下何出此言,战事危机之时,中军万不可轻动,鉴身为总戎,岂有后撤之理!”
见到郗鉴表情认真,刘预也已经是顾不得再劝了。
这个时候,对面的山坡下的匈奴军队之中响起了连连的鼓号和牛角号的声音。
“胡虏要开始进攻了!”
刘预心中更是一阵紧张,先是右翼突然传来战况,然后匈奴军队又一改之前的谨慎稳健,开始全军逼近。
这仿佛是早就有了预谋一般。
随着匈奴军队的逼近,突出于前面的胡虏步兵开始遭到汉军弓箭手居高临下的射击。
“嗖!”
“嗖!“
在一阵密密麻麻的羽箭破空声中,无数的羽箭向着密集的胡虏阵容中钻去。
在一片惨叫声之后,匈奴军的正面遭到了一轮惨烈的打击。
但是,真正毙命的胡虏并不是很多,丝毫没有影响胡虏军队的向前推进。
“射!”
又是一阵阵汉军的吼叫声之后,新的一轮羽箭又是射出。
当三轮羽箭之后,匈奴军队终于接近到了仰射也可以触摸到汉军的距离上。
“嘭嘭嘭!”
刘预听到了一阵阵弓弦的响声,然后看到一片箭雨向着汉军阵容中钻来。
他身旁的几名亲卫立刻手举盾牌,用身体挡在了刘预面前。
“砰砰砰!”
刘预所在的位置因为有仪仗和军旗而显得特别扎眼,自然遭受到了更多的羽箭。
但是,这些匈奴人的羽箭对于有铁甲和盾牌保护的汉军来说,其战果更是寥寥无几。
只有偶尔极度倒霉的汉军士兵被射中了面部或者甲胄缝隙。
“杀!”
随着一声声的嘶吼,爬了近百步山坡的匈奴军队终于在二十步的距离上开始发足狂奔,做出了最后的冲锋。
“胡虏竟然如此草率!?”
见到此景的郗鉴立刻就是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些匈奴步兵在如此远的距离上就开始发足狂奔,等到与汉军步兵接敌的时候,其军阵肯定已经已经是散乱不堪。
“胡虏心中肯定是欺我军兵力少,他们想着以人数淹死我们呢!”
刘预看到密密麻麻涌上来的匈奴步兵,心中反而是有些安定了下来。
这些匈奴军队在离开了马匹步战之后,充分暴露了自己的不足,步兵最为倚重的纪律和阵列对于他们来说太难以做到了。
“最应该担心的不是这些匈奴步卒,而是后面那些胡虏甲骑!”
刘预用手一指匈奴步兵后方,在那里有数千匈奴骑兵已经全都布成了阵列,随时都有可能向汉军中央发动冲锋。
“这些胡虏想用步兵冲乱我军,然后再以骑兵破阵!”
刘预对于这种情况自然是明白,但是这些匈奴人显然是想的太简单了。
哪怕这些匈奴人有兵力的优势,但是汉军这边却又办法正好针对胡虏密集的步兵阵列。
很快,匈奴最前方的步兵已经嗷嗷叫着手挺着枪矛冲了上来。
汉军前排的步兵都是如同石像一般不为所动,只有轻轻晃动的枪矛锋刃还让人知道他们都是活人,而不是真正的石像。
位于中军后面的刘预看着即将碰撞到一起的两股人群,眼中不禁涌出来了对于杀戮的渴望和痴迷。
“陛下!”
一声惊呼却把刘预从其中给拉了回来。
原来是刚刚被派去探查右翼军情的亲卫。
“右翼怎么回事!”刘预立刻问道。
那名亲卫气喘吁吁,“陛下,羽林军督护冉良率军冲阵,已经是连破胡虏三阵!”
“什么?你是说是冉良先率军进攻的?”
刘预立刻就是一惊。
他把骁勇的冉良等羽林军安置在右翼,乃是为了驰援阵容中的缺口,或者是作为最后的突击力量。
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冉良等羽林青年军作为首发的力量的。
但是,这名亲卫脸上的表情,却是透露着喜色的,很显然右翼的战况并不匈奴胡虏抓到了战机,反而应该是冉良等人抓到了胡虏的失误!
“陛下,坡下胡虏阵中遭到了一个神火箭的袭击,当场死了几个人,山坡下的胡虏阵中大乱,冉良亲率三百羽林军突袭而下,胡虏莫有能挡者!“
刘预听到这里之后,不禁立刻及时拍掌叫好。
“好,如此看来,胡虏左翼必定要乱了!”
“赵昆,你带这些骑兵速速去驰援冉良,一定不能再给胡虏重整阵列的机会!”
护军将军赵昆闻言,心中却是一阵犹豫,毕竟他手下的骑兵都是作为保护皇帝而存在力量,如果去了驰援右翼,那可就是没有专门的力量保护皇帝了。
“速去!”
刘预见赵昆迟疑,立刻就是干脆的喝令。
赵昆见状不再犹豫,立刻就是领命而去。
恰好正在此时,匈奴中军的步兵已经是扑了上来,与早已经等待多时的汉军步兵展开了激烈近身肉搏。
根本枪矛之间的试探和往来,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的胡虏步兵用最强的血勇发起来了毫不畏惧的冲锋。
“噗!”
“噗!”
哪怕是在阵列后面的刘预,也已经是听到连绵不绝的刀枪入肉的声音,随后就是阵阵惨烈的嚎叫和怒吼声。
在一阵阵的刀枪碰撞声中,夹杂着刀枪砍刺在盔甲上的摩擦声,令人听到耳中阵阵的发酸。
“杀!”
“杀!”
在如野兽一般嚎叫的匈奴步兵面前,汉军步兵却依然发出了阵阵整齐的号令声音。
随着口号的递进,汉军步兵面对汹涌而来的胡虏大军,不仅没有丝毫后退,反而是向前迈进了半步。
与此同时,胡虏前排的步兵几乎顷刻之间倒下一大片。
但是,后排紧随而上的胡虏步兵丝毫没有胆怯。
他们已经在战场上习惯了以兽性掩盖恐惧,这点人命的损失,还不至于让那他们感到害怕。
“杀!”
“噗!”
又是一阵密集的厮杀声之后,大批的胡虏步兵甚至已经冲进到了汉军前排枪矛兵的身前。
这些手持刀剑的胡虏躲过了枪矛,开始试图逼近之后冲杀不便近战的汉军枪矛兵。
但是,在汉军枪兵的阵列之间立刻涌出来大批的刀盾兵。
双方就这样在狭窄的枪矛缝隙之间展开了血腥的厮杀。
位于军阵后方的刘预其实看不到这些具体的战况,他只能看到匈奴步兵以搏命的架势冲上前来,很明显这些胡虏步兵根本就是用来消耗汉军体力的牺牲品,其作用就是为了给后面的胡虏甲胄骑兵制造冲锋的机会。
可是,刘预并不打算给这些匈奴步兵消耗汉军的机会。
随着刘预的一声令下,汉军的正面阵列之中立刻就是响起了一阵阵特殊的海螺号的响声。
这些散发着独特声调的海螺号响起之后,在汉军步兵阵列的后方立刻站出来两排身形高大壮实的轻甲士兵。
这些模样高大威武的汉军士兵手中却没有持刀枪或者弓弩,而是一个个手中托着一个黄褐色的古怪圆球。
当汉军的海螺号响起第二遍的时候,这些汉军士兵把手中黄褐色圆球向着前方的匈奴步兵阵中扔了出去。
脱手飞去的这些圆球以抛物线越过双方交战的地带,带着淡淡的白烟落到了胡虏步兵阵中。
几个被砸中的胡虏步兵虽然吃痛,但却是丝毫没有在意,还以为是汉军居高临下扔下来的石头。
突然,就在此时,又是西面的山坡那里传来异常响亮的喊杀声,其声势甚至盖过了近在咫尺的双方步兵的厮杀声。
其中距离最近的一些胡虏步兵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从山坡侧后溃逃出来了大片大片的匈奴士兵。
紧随其后的就是一面面的青州汉军旗帜和声势如虹的汉军骑兵。
为首的一名汉军将领手持一支长槊,跃马而前,只顾溃逃的匈奴士兵一个又一个被长槊刺死。
“敢挡冉良者,死也!”
第395章
匈奴左翼的溃退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除了最靠近左翼的那些匈奴士兵之外,距离稍远的匈奴士兵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依旧在与面前的汉军进行激烈的交战。
不过,对于匈奴中央阵列的士兵们来说,就算是左翼突然出现的溃逃再怎么不可思议,对于他们来说也已经马上就要顾不得了。
“轰!”
“轰!”
在这些匈奴步兵的密集阵列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阵如同雷鸣一般的巨大声响,随即又是一团团的烟雾升腾而起。
在密密麻麻的匈奴步兵阵列中,立刻就出现了好几个巨大的缺口。
在其中央满是倒地的匈奴士兵,有的人已经是没有了呼吸,有的人却是狼狈不堪的哀嚎着。
“妖术?”
“天雷?!”
周围的匈奴士兵根本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全都是一个个惊慌的不能自已。
巨大的声响让前方的匈奴士兵也已经是无心再战,纷纷向着后方退却,而更靠后的匈奴步兵虽然知道前方发生了变故,但却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依旧是原地待命。
如此一来,原本还凶神恶煞的匈奴步兵阵列立刻就出现了巨大的混乱。
“太好了!胡虏阵列已经乱了!”
刘预看到这一情景之后,立刻就是心中大喜。
他又转头看了看远处从右翼冲杀出来的汉军骑兵,虽然汉军骑兵只有不到千人。
但是这一千汉军骑兵在乘胜追击的时候制造出来的恐慌,却已经让对面的匈奴军队无法招架了。
匈奴军的左翼崩溃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陛下,胡虏左翼已经败退,中间步兵已经乱了,宜速速令中军尽出!”郗鉴也已经是看到了战机。
“传令!中军向前冲锋!”
随着刘预的一声令下,由上万汉军步兵组成中军开始在战鼓和号角声中发起冲锋。
“杀!”
“杀啊!”
整个战场上立刻响起来震天的喊杀声,一簇簇的长矛刀枪向着山坡下的胡虏步兵狠狠的刺去。
本就已经是出现胡乱的匈奴步兵,被这突如起来的反冲锋立刻打的措手不及。
许多的地方已经被汉军击溃,整个阵列变成了参差不齐的形状。
“杀!”
冉良奋力挥舞着手中的长槊,锋利的刃部痛饮着匈奴人的血液,喷薄而出的血雾已经把冉良浑身都染得通红,让他如同一遵地狱而来的恶灵一般。
此时的冉良除了耳边的喊杀声和呼呼作响的风声,已经是听不到任何的其它声音了。
就算此时汉军之中响起了收兵鸣金声,冉良恐怕也已经根本听不到耳朵里了。
冉良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杀戮之中,他的眼中只有面前一片片的后背,而他要做的就是用手中的长槊去刺穿这些后背。
上千名汉军骑兵在几次冲锋之后,已经分裂成了好几部,为了保证冲锋的效力,大多数的骑兵已经开始自发的分成了几个小队,然后继续追击胡虏。
一柄长槊在冉良的手中被简单的挥刺,然后就收割了一条又一条的匈奴人性命,在他的勇猛冲击之下,几乎没有任何匈奴人能阻拦他。
那些试图重整队列的匈奴士兵在被冉良率骑兵冲杀了几次之后,全都是放弃了重整的勇气,纷纷向着后方溃逃而去。
“太保误我!”
匈奴皇帝刘聪见到这一情景之后,心中是又惊又怒。
他并不是知道左翼的太保刘洋等人经历了什么,但是如今左翼的溃败却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特别是匈奴皇帝刘聪看到青州汉军的骑兵在追击之中的肆意杀戮,让匈奴军队遭受了巨大的伤亡,更是让刘聪心中恼怒。
哪知道,刘聪的话音刚落,几声诡异的巨响之后,汉军中军也突然发起了冲锋。
中路的匈奴步兵竟然抵挡不住,纷纷开始向后逃跑。
“贼子!”
刘聪口中怒骂一声,因为变化的太快,他竟然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陛下,中路阵列已经撑不住了!”
这个时候,一直侍从在旁边的骠骑将军苟晞建议道。
“不可勉强了,否则全军皆溃!”
苟晞看到不仅左翼的战局突然崩溃,就连中路也已经是突遭重击之后,已经知道今日的战事已经不可勉强了。
数万大军已经是乱了起来,再勉强下去,恐怕连保存力量的撤退都做不到。
“唉,今日且退!”
匈奴皇帝刘聪虽然心中不甘不愿,但却是不得不立刻下令撤军。
如今虽然战局不利,但是他左右的数千匈奴甲胄骑兵还依旧保持完整。
有这些精锐骑兵的掩护,绝大部分的匈奴步兵都可以安然退回,青州汉军肯定不敢太多肆意追击。
“呜呜!”
随着一阵阵号角声音响起,匈奴单于刘粲亲自率领数千甲胄骑兵向着前方缓缓而去,以去接应退后的匈奴步兵。
布置完退却之后,匈奴皇帝刘聪又远远看到了左翼的战况。
只见在左翼匈奴军队的身后,刚刚那一个穿着鲜亮盔甲的汉军骑兵依旧在奋力的杀戮身前的匈奴士兵。
就这么一个精悍的汉军骑兵,已经让周围的汉军迸发出来了高涨的士气。
匈奴皇帝刘聪远远的望去,他并不知道那个‘鲜衣怒马’的猛将才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想要冉良的脑袋。
“取那贼子首级者,赏绢千匹!”
匈奴皇帝刘聪又手一指左翼,向着身旁的几名亲卫大声的说道。
随后,几名亲卫立刻策马向着左翼的杀奔而去。
就在此时,前方的汉军已经是发出了山呼海啸一般的喊杀声。
凭借这居高临下的优势,上万汉军步兵从山坡往下冲去,驱赶着数倍于己的匈奴步兵。
绝大部分的匈奴步兵已经是完全陷入了恐慌之中,根本丝毫不再关心战局,全都想要向后方溃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匈奴皇帝刘聪忍不住的喃喃说道。
一帮匈奴将领闻言,也都是紧抿着嘴唇,没有人敢做声。
眼看着前方的汉军步兵如同赶鸭子一样驱赶着匈奴步兵,终于有匈奴将领忍不住劝道。
“陛下,贼军恐怕要冲下山坡了,请陛下稍稍后移,以免遭到贼军箭矢!”
匈奴皇帝刘聪闻言却丝毫不以为意。
“朕的甲骑已经往前而去,贼军马上就要止步了,如何能伤到朕分毫!”
见到刘聪的固执之后,立刻就没有人敢再言语。
“杀!”
“杀!”
又是一阵阵的喊杀声之后,中路的汉军步兵已经向前推进了数十步,大批来不及逃跑的匈奴步兵已经是化成了沿途的尸体。
面对这些溃逃的匈奴步兵,汉军士兵们需要做的仅仅就是追上去,然后从背后砍杀他们。
正在欣赏汉军追亡逐北的刘预,忽然听到一声提醒。
“陛下,快看!”
刘预闻声望去,只见在更前方的位置上,已经出现了数千披挂甲胄的骑兵。
这些骑兵已经列好的阵列,正好面对着即将冲下山坡的溃兵和汉军。
对于这些气势森然的甲胄骑兵,哪怕是溃逃的匈奴步兵都是纷纷向着两侧而去,以避开这些可怕的存在。
“胡虏这是要以骑兵冲阵,想要救援溃兵啊!”
刘预立刻就是猜到了这些胡虏骑兵的意图。
“传令,维持阵列!万不可让胡虏骑兵冲乱!”
刘预立刻下令。
这个时候追击的汉军已经开始阵型散乱,一旦被匈奴甲胄骑兵冲到脸上,极有可能让胜转败!
但是,对面的匈奴骑兵很显然不打算给刘预实施这个命令的机会。
刘预的命令刚刚传下,就看到那数千胡虏甲胄骑兵已经开始催动战马,向着前方的汉军步兵迎面而去。
数千披挂甲胄的骑马奔跑起来之后,立刻就表现出了势不可挡的威力。
在他们冲锋的路途上,大批的匈奴步兵来不及避让,纷纷倒在了自己人的马蹄之下。
但是,这些精锐的甲胄骑兵丝毫没有停顿,继续向着前方全速冲去。
“胡骑!”
“胡虏骑兵!”
“列阵!”
原本还在肆意追击的汉军步兵之中,立刻发出了一阵阵惊恐的呼喊声。
大批的汉军士兵开始与周围的同袍以防御骑兵的阵列组合起来。
但是,依然有不少追击太深入的汉军步兵没有来的及布置防御,就不得不面临冲杀而来的胡虏骑兵。
这些落单的汉军步兵面对杀来的胡虏骑兵,除了做出绝望的抵抗之外,没有丝毫的办法!
“砰!“
“啊!”
随着一阵阵撞击声和惨叫,一些汉军步兵纷纷倒在了胡虏的马蹄之下。
冲势不减的匈奴甲胄骑兵继续往前,又与列阵迎击的汉军步兵发生了交战。
“嗖!”
“砰!”
“杀啊!”
在一阵阵弓箭破空声、碰撞声和喊杀声之中,如同洪水冲来的胡虏骑兵终于停止了冲锋。
汉军步兵凭借着快速的重整队列,成功抵达住了这数千甲胄骑兵的冲击。
“鸣号,后撤!”
亲自率军冲阵的匈奴单于刘粲,大声的向旁边的号令兵喊道。
经过简单的一阵冲击之后,青州汉军追击的步伐已经被大大延迟了下来。
如今溃逃的匈奴步兵已经是退的远了,刘粲自然也不愿意再用这些精锐甲骑冒险。
随着一阵阵的号令声,胡虏骑兵立刻脱离了战斗,纷纷向着后方退去。
只留下上万汉军依旧以小方阵谨慎的防备着胡虏骑兵卷土重来。
“这些胡虏的甲骑,不愧是精锐!”
郗鉴看到经过这一阵匈奴骑兵冲击之后,汉军原本气势如虹的追击战,立刻变成了谨慎的防守战。
“胡虏少年习练骑射,如今又专与具装冲阵,只怕以后更是大患!”
对于郗鉴的担心,刘预心中自然是感同身受。
刚刚匈奴骑兵的一阵冲击,就对汉军前排的士兵造成了不少的伤亡,这还是在汉军步兵大部分都有铠甲的情况下。
不过,刘预此时却是并没有简单的羡慕,而是同样自豪的说道。
“哈哈,胡虏有精锐,朕何尝没有!”
刘预说完,用手一指右翼。
只见浑身血红的冉良率领一队羽林骑兵在那里往来冲杀,把数十名刚刚抵达的胡虏精锐给杀的落荒而逃。
这些汉军羽林骑兵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把整个胡虏的左翼搅的天翻地覆。
“败了!”
“败了!”
随着一阵阵的巨大惨嚎声响起,匈奴左翼终于是彻底崩溃了。
大批的匈奴骑兵放弃了抵抗,纷纷打马往后狂奔,只留下部分无码的步兵继续承受汉军骑兵的追杀!
匈奴皇帝刘聪随即又分拨兵马继续接应左翼,在胡虏精锐的几次冲杀后,早已经杀的如同癫狂的冉良等羽林骑兵这才恢复了理智,开始向后稍撤寻找汉军步兵的掩护。
“陛下,贼军止步了!”
匈奴皇帝刘聪听到这句话后,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表情。
说实话,在匈奴骑兵开始冲锋的时候,匈奴皇帝刘聪还幻想着击溃汉军步兵。
就算是不能击溃青州汉军步兵,能多造成一些杀伤也是好的。
只要青州汉军遭受的伤亡多一些,他就可以再花一些时间,把刚刚退下来的步兵重新选一波悍勇者进行反击。
但是,对面青州汉军的步兵却如同变戏法一般,由原本混乱的阵型立刻变成了大量的刺猬阵列,让冲杀的匈奴骑兵根本无从入手。
“鸣金!收兵!”
匈奴皇帝刘聪阴沉着脸沉声说道。
虽然有匈奴精锐甲骑的掩护,许多溃退的匈奴步兵都返回来了,但是在左翼的侧后方,依旧有许多的胡虏步兵被抛弃。
这些胡虏步兵在刚刚的溃逃中慌不择路,向着附近的山林中逃去。
如今天寒地冻,这些匈奴步兵要是在天黑之前不能返回来,恐怕就要全都冻死在山林中了。
当汉军无法再肆意追杀之后,败退回来的匈奴步兵终于是得以喘息。
这时候,匈奴皇帝刘聪派去探查左翼的亲卫也终于是越过了溃兵,又回到了刘聪身边。
“陛下,贼虏在左翼偷袭,太保已经殁于军中!”
匈奴皇帝刘聪闻言大怒,倒不是他心疼太保刘洋死于青州贼之手,而是因为身为宗室的太保刘洋殁于军中,那可是匈奴汉开国以来的最尊贵的战损。
这可是大大不利于军心的!
“青州贼子,竟断吾股肱!”
“明日再战,誓报此仇!”
此时的刘聪已经看到,远处的那名青州贼军将用长矛高挑着太保刘洋的首级,在青州汉军阵前来回舞动,引起阵阵欢呼!
第396章
原本气势汹汹的匈奴人几乎在转瞬之间就败退了,当最后一名
当匈奴人开始想要撤退的时候,整个剩下的战局就彻底倒向了汉军一边。
不过,匈奴人虽然败退,但是剩余的那些甲胄骑兵却依然能让汉军不能肆意的追击。
这就导致大部分撤退的匈奴步兵撤退了回去,所以匈奴皇帝依然有重整进攻的资本。
对于这一情况,双方自然也都是心中明了。
所以见到追击受阻之后,郗鉴立刻向刘预进言。
“陛下,胡虏虽败,但精锐犹在,不可大意啊!”
刘预闻言,虽然心中也有些不甘心,但是胡虏精锐甲骑的力量是足以改变战场局势的,汉军步兵如果追击太甚,万一遭到反噬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大道南侧可都是平坦的地形,是最适合骑兵发挥优势的。
最后刘预不得不下令停止追击,缓缓的向后收拢阵线。
不过,这是中路的战况,至于右翼山坡侧后的情况,却依旧处于汉军的掌控中。
因为匈奴左翼的兵马已经溃逃,被抛弃的胡虏步兵彻底没有了逃跑的希望。
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双方的这场交锋就草草的收尾了。
作为败退的一方,匈奴皇帝刘聪心中并不服气,此次失败,有太多的偶然才导致的这个结果,他的所有布置都是稳扎稳打,可以说是毫无纰漏,却遭到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失败。
虽然还没有统计出来的损失,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匈奴汉国太保刘洋等人在汉军骑兵的突袭中被杀,另外还有至少数千人的损失。
损失虽然不算小,但却没有让匈奴人失去战斗力。
“刘粲,朕命你去暂领太保留下来的部众,尽快重整军心!”
“等到军心恢复之后,朕一定要卷土重来!”
刘聪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一般,他的目光依旧望着北面汉军的大阵。
虽然距离更远了,但是匈奴皇帝刘聪依然能够看到那些得意嚣张的青州汉军。
“陛下,青州贼军阵本就严整,如今又得小胜,只怕更加难缠啊!”
一名匈奴部将说道。
“是啊,陛下,如今太保殁于敌手,军中儿郎也是遇挫,不如以相持取胜!”
这些匈奴将领都是觉得青州汉军虽然人数少,但是却难以强攻。
“青州贼军不过是占据先机而已,等朕布置得当,毕竟要一雪今日之耻!”
匈奴皇帝刘聪自然是不肯轻易认输。
他立刻派轻骑去追击绕后的中山王刘曜,让刘曜率军隐蔽起来,等到明日再以更多的骑兵支援其绕后夹击。
与此同时,作为取胜的一方,刘预心中却也是有些不甘心。
果然,面对声势如雷的火药,这些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匈奴人,根本就不是一合之敌。
“若是再有可与胡虏数量仿佛的骑兵,今日之胜,必定是一场大胜!”
刘预望着已经远去的匈奴军队,不禁感叹道。
这个时候,赵昆等人已经率领骑兵返回了中路,与之一起来的,还有刚刚把握战机,一举扰乱整个胡虏侧翼的冉良。
“陛下,冉良斩杀了一个胡酋,听说是什么胡虏伪朝的太保!”
赵昆立刻就替冉良说道。
随后,身后的卫兵就把一个圆滚滚的脑袋给奉了上来。
刘预先是对冉良等羽林军夸赞了一番,然后又是命人把斩获的首级继续向其他阵列传览。
“陛下,胡虏虽然败退,但是我看他们的阵势,用不了多长时间,肯定就要卷土重来。”
郗鉴此时对于刘预说的。
“嗯,我也是怎么觉得。”
这些匈奴人要是想卷土重来,那是最合刘预心思的。
“只要胡虏再来,我就可以再杀他一个痛快!”
护军将军赵昆立刻大声的说道。
邙山下的这一场战斗,用谁也没有想到的结局暂时收尾。
而之前被匈奴皇帝安排绕后的中山王刘曜却刚刚抵达邙山与河水之间的地带。
五千多突然出现的匈奴骑兵,立刻就把沿途的一些汉军哨探给吓得跑回平县报信去了。
“大王,贼人跑的太快,只抓到几个小卒子!”
一名部将向中山王刘曜说道。
“问出什么来了吗?”
刘曜知道这些青州汉军既然在这里布置了哨探,那在前方也一定有防备。
不过,他手中的这五千多匈奴骑兵,都是绝对的精悍军士,只要不是攻城,寻常的青州汉军跟本不是对手。
他可是知道,这些青州汉军的兵力不过是两万余,在邙山那里有将近两万,那留在后方的兵力最多不会超过三五千。
“那几个贼子嘴硬的很,不过,我用了一些手段,他们苦熬不住,终于。。。。。”这名部将闻言说道。
中山王刘曜听到之后,眉头紧皱,却是出言轻呵斥。
“休要废话,速速说正事!”
见到刘曜发怒,这名部将终于是守住了废话,然后说道。
“大王,那两个贼人说,青州贼的水军舟船都在平县北面的河边,因为河水结了薄冰,已经是全都在平县据守,城中只有约两三千人!”
“那平县南过邙山的大道上,可有青州贼军把守?”刘曜问道。
“有,大概有三千,或者是五千吧。”
“到底是多少?!”刘曜不满道。
“末将也不是很清楚,因为那两个贼人也不是太清楚,他们都是从平县城中出来的,并不是从邙山而来的。”
听到这话后,中山王刘曜的心中也已经有了大概的盘算。
这样的话,汉军由邙山南侧到平县之间的后路上,已经布置了可观的兵力。
随后,中山王刘曜就下令全军稍加休整,然后准备直扑平县城南,然后切断青州汉军的后路。
“只要青州贼兵败退,就可以把他们前后夹击,统统杀死在邙山的山谷中!”
不过,刘曜的这一番计划却很快变成了不可实现的。
当匈奴皇帝刘聪派了的轻骑追上刘曜的时候,刘曜刚刚率领大军看到平县城墙。
“什么,陛下率军败退了!?”
刘曜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充满了不敢置信。
那可是七八万人进攻不足两万青州贼军啊!
就算青州贼人骁勇善战,可着败退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按照刘曜的推算,匈奴皇帝刘聪由发动进攻,到最后的败退,恐怕不会超过一个时辰。
“陛下让大王率军稍待,等到明日之时,再以前后夹击之势,攻破贼人!”
听到信使的话后,中山王刘曜就是觉得非常荒谬。
他们原本的前后夹击计划中,有一个必要的前提,那就是他们都觉得占据优势的匈奴人一定可以击溃青州贼。
所以才有了中山王刘曜率军绕后,以防止青州贼军逃回平县据守。
但是,如今占据优势的匈奴军队却是已经败退,那匈奴人必胜的前提就是不成立了。
至于所谓的明日再一起前后夹击,在这么远的距离上,跟本就无法做到步调一致。
极有可能出现前后时间上差错。
“青州贼人到底是如何击败我军?你给本王细细说来!”
中山王刘曜非常严肃的向使者问道。
使者见状,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就把自己看到经过说了一通。
只不过,其中的许多细节或者变故,这名位于匈奴大军后方的使者也必不太清楚。
而且,这名使者本着为尊者讳的想法,在说道匈奴兵败的事情的时候,故意夸大了一些青州汉军的损失。
“陛下以精兵迎击青州贼兵,数千虎贲如洪水卷过,贼兵莫有敢挡者,不仅止住了步卒的溃势,还一举杀伤青州贼数千人!”
听到这名信使的话后,中山王刘曜的心中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如果战事的经过是这样的话,那青州贼的取胜,还真是有天幸的缘故。
青州汉军的战力也未必是多么逆天,只不过是受到了运气的照拂罢了。
“既然如此,那必要得再战,不可让青州贼军侥幸出逃!”
“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只要重整旗鼓,定然可以把青州贼兵一举拿下!”
“不错,如今青州贼军已经知道我们绕道而来,肯定要分兵前来,这样的话,贼军的正面只会更加单薄,陛下的大军更加能轻易得胜了!”
旁边的这些匈奴将领们也都是纷纷觉得,青州汉军的这一次小胜,跟本不足以吓退他们。
反而是更加激起了他们的凶性,势必要以胜雪耻。
“传令!全军后撤,寻地扎营!”
等到中山王刘曜下定了决心之后,立刻就命令全军后撤安营,以等待明日的前后夹击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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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天色刚刚放亮的时候,刘预就已经是登上了侧面的山坡。
在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了漫山遍野的匈奴兵马。
“这些胡虏,果然还是有些凶性,我还以为他们昨日就已经是吓破胆了呢!”
护军将军赵昆说道。
刚刚过了寅时不久的时候,汉军的斥候已经发现了匈奴胡虏准备朝食的动静。
“这些胡虏今日的布置,却是有了些不同啊!”
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刘预可以看到大部分的胡虏布阵。
“嗯?什么不同?”
赵昆立刻伸长了脖子观望,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却是没有看出来什么不同。
“陛下,到底有什么不同?”他忍不住问道。
“胡虏今日的阵列,似乎比昨日少了些骑兵啊。”
刘预用手一指前方说道。
“可能是昨天死的太多?”赵昆说道。
“应该不是,昨日胡虏的精骑损失极小,我军斩获大多都是步卒。”刘预摇了摇头说道。
赵昆听到之后,紧紧拧着眉头思索了一番,忽然开口说:“我知道,一定是胡虏又往咱们的后面增兵了!”
“胡虏肯定是想着前后夹击我军啊!”
听到赵昆的猜测后,刘预也是觉得有道理。
根据昨天傍晚的斥候回报,有数千胡虏骑兵出现在了邙山北面,其意图很明显就是想从平县大道往南进攻。
“嗯,应该是这样,就是不知道李丰手中三千兵够不够用?”
刘预虽然心中有些担心,但他并不打算再分拨兵力去增援李丰了。
因为只有击败了正面的这些胡虏,才能取得真正的胜利。
不,不仅是击败。
他还必须对匈奴人造成足够的杀伤,只有这样才能取得一场真正的胜利。
“这些胡虏肯定已经约好了进攻的时辰,不然前后肯定无法相呼应。”
邙山虽然不算什么宽阔,但是蜿蜒数里的山谷道路根本就不能让匈奴人南北联络。
“而且,今日这些胡虏的阵列,也已经是讲究阵法了。”
刘预已经是看到匈奴人的阵列变成了许多相对独立的阵列,而不是像昨日那样乱糟糟的一团。
到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匈奴人的阵列终于是布置完毕,然后开始向着汉军又一次而来。
虽然匈奴人布置的阵型不再与昨日一样,但是带给刘预的感觉,却是仿佛昨日汉军根本没有取胜一般。
一想到这里,刘预的心情就很是不满。
“这些匈奴人,还真是自大的厉害。昨日一场小败之后,竟然又如此自信的卷土重来。”
“看来匈奴人无数次击败晋军,又攻克洛阳和长安带来的自信,已经是让他们自信到了自负的程度了。”
刘预一念至此,不仅浮现一丝冷笑。
“今天我就要以绝对的优势,让这些匈奴人知道什么失败,让他们都变成这邙山脚下的尸体!”
此时,刘预又向身后望了望。
在那里已经集中了汉军全部的骑兵,今天他们将帮刘预取得最终战果。
前方的匈奴阵列之中,忽然传来了阵阵牛角号的低沉声。
已经布阵完毕的匈奴大军,终于又是开始向前催动了。
刘预望着前方的匈奴中路,在那后方有着匈奴皇帝的仪仗和旗帜,那些赤红的旗帜就如同红色的靶心一样,吸引这刘预的注意力。
就在匈奴大阵刚刚开始前进的时候,数名汉军骑兵却从邙山北面疾驰而来。
第397章
“什么,上万胡虏精锐,出现在了北面!?”
这几个汉军骑兵带来的消息,立刻就让刘预陷入了震惊之中。
昨日的回报中说在邙山北面的胡虏,大概有三五千人,而且都是善于骑射的弓骑。
对于有城墙的平县,还有稳固的三千汉军甲兵来说,这些胡虏轻骑兵还是可以应付的。
但是,如果胡虏集中了上万精锐甲骑的话,恐怕就要危险了。
“陛下,可能是一万胡虏,也可能是更多,因为末将等人听到平县的方向也是有厮杀声,应该也是有不少的胡虏去围攻平县了。”
汉军主力所在的邙山南侧,和邙山北侧、平县城正好是一条三点直线。
要是匈奴人集中精锐截断了邙山北侧的后路,那汉军主力就将不能获得后方的补给。
如今这种冰天雪地的冬季,一旦失去了补给的后路,更本不用匈奴人主动进攻,只需要慢慢的耗下去,就足以拖垮这些汉军。
“不可能!如今胡虏精锐皆是在前方,这全都是甲胄的骑兵,胡虏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精锐甲骑,还能分兵去绕道北侧!”
护军将军赵昆立刻就是大声的说道。
他用手一指前方,只见远处的匈奴军阵后方,远远的望去全是黑压压的匈奴骑兵。
就仿佛昨日的情景一般,就是那些精锐甲骑。
“陛下,这么远的距离上,根本看不清,我们只是能看到胡虏的旗号与昨日一样罢了!”
郗鉴立刻进言道,“如今此时我军有地利之便,而后方李丰所部只有三千步卒,如果一旦有失,则前后不能相顾,大军危矣!”
听到这些话后,刘预远远的望了望前方的匈奴大阵。
果然,那些匈奴精锐骑兵根本都是只见旗号,根本看不清他们具体的情景。
“前方必为胡虏的疑兵,如今出现在后方的应该才是胡虏的精锐!”
刘预很快下定了决心。
如今汉军最为忌惮的匈奴兵马,就是昨日冲阵阻止汉军步兵追击的那些精锐骑兵。
要是这些胡虏精锐绕道后方攻击,那刘预就必须去想办法支援,后路绝对不能失去的。
“陛下,末将愿意率部去驰援!”
“陛下,末将也愿意去!”
一听到匈奴人开始主攻汉军后方的之后,赵昆等人都是纷纷请战。
刘预立刻命令护军将军赵昆、羽林督护冉良等人率领所有的骑兵去增援后方的李丰。
至于眼前的这些匈奴军队根本不足为虑。
赵昆、冉良等人领命之后,立刻率领千余名汉军骑兵沿着邙山大道向后方而去,紧随其后的还有两千甲兵。
当赵昆、冉良二人赶到的时候,隔得远远的就已经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喊杀声。
很显然,李丰所部已经和匈奴展开了厮杀。
赵昆等人并没有着急出现,而是先上前查看了一番,然后再做出了决定。
“冉良,你我从左右山坡分别杀出,给胡虏一个措手不及!”
赵昆已经看到,守卫大道中央的汉军已经被胡虏团团包围。
中间的那一杆李丰的将旗虽然依然屹立不倒,但是在潮水般涌上前的胡虏冲击下,已经开始呈现出来吃力的状态。
“好,良就从赵将军之计!”
冉良应了一声,立刻拨马返回率领羽林骑兵向着左侧而去。
与此同时,被匈奴人团团包围的李丰率领的三千汉军,已经是陷入了完全的被动之中。
三千汉军早已经有了准备,他们把随行的大车推到在地,摆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阵,用来阻挡胡虏骑兵的冲击。
利用如此车阵截断了胡虏夺取道路控制权的企图,并且用随身携带弓弩向着外面的胡虏进行射击。
但是,随着胡虏甲骑逐渐把汉军逼迫到了更狭窄的地域之后,两侧树林和山坡的控制权,就已经慢慢丢失了。
越来越多的胡虏出现了在了汉军车阵的后方。
为了穿越树林和山地,这些匈奴骑兵都是舍弃了马匹,徒步走到了汉军阵列后方,开始用手中的弓箭靠近汉军阵列之后对射。
对于这些出现在后方的匈奴人,李丰所部的汉军根本没有办法去驱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越来越多的胡虏绕道了他们的后方。
“将军,胡虏又要冲阵了!”
一名满脸大汗的部将向着李丰大喊道。
此时的李丰手持一张硬弓,正与外面的胡虏进行对射。
“嘭!”
随着弓弦一声轻响,李丰把手中的羽箭射出之后,对面的一名匈奴人被射中了胸口,惨叫着一声仰面倒下。
这个时候,李丰才是收回了目光,朗声的说道。
“冲阵就冲阵,怕个屁!”
“把所有的枪兵都派到北面,弓手都撤到这里来,我看这些绕后的胡虏都是些胆怯之辈,没有了马匹,根本不敢往前冲!”
经过刚刚的几次冲锋,匈奴骑兵虽然有甲胄的保护,但是依旧付出了不少的伤亡。
当李丰刚刚来到北面的阵后的时候,前方一阵阵隆隆隆的马蹄声就传了过来。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约有一千多胡虏骑兵,已经是排成了数列横阵,他们身上的甲胄发出闪亮的光芒,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压迫感。
“天爷耶,这些胡虏的甲骑难道全都来了嘛?”
李丰见到此种情况后,心中不禁就是纳闷。
连续几次冲锋,都是这样的匈奴骑兵,什么时候这些匈奴人竟然如此阔绰了?
用这么多的精兵强将来对付自己三千人,那又要用还说呢么来对付南面的汉军主力呢?
“隆隆隆!”
随着一阵阵如雷的马蹄声越来越响亮,这些匈奴骑兵都已经是把战马催到了最高的速度。
一排排直指前方的枪矛发出令人肝颤的寒光,借着飞驰的马匹向着汉军的阵列之中冲撞而来。
看到这些匈奴骑兵气势如虹的冲锋之后,一名匈奴部将向着匈奴皇帝刘聪说道。
“陛下,这些青州贼已经是快要力竭,只要再冲杀两阵,必然彻底击溃他们!”
听到他的话后,匈奴皇帝刘聪的脸上不仅没有高兴的表情,反而是更加的阴沉起来。
“区区三千步卒,已经冲杀了如此多次,依旧没有攻破,如何还敢在此多言!”
匈奴皇帝刘聪立刻不满的呵斥道。
按照刘聪的计划,最多就是三次冲锋之后,这些青州贼就要彻底溃败。
所以,在他们开始进攻的时候,匈奴皇帝刘聪依然本着围三缺一的策略,只用正面和两侧进攻,给这些青州汉军留出来了后背,让他们在军心散乱之后自行溃退。
但是这些青州贼军的战意却是异常的高涨,并没有因为遭遇了不小的伤亡而出现丝毫的动摇。
“这些青州贼,不过是区区三千人,就阻挡朕的上万精锐整整一个时辰!要是不能击溃贼兵,等到南面的青州贼发觉那里的我军只是疑兵之后,可就要危险了。”
旁边的中山王刘曜皱着眉头说道。
“且看这一次吧!”匈奴皇帝刘聪面沉如水的说道。
众人的不再说话,全都又向前望去。
因为受到道路的限制,匈奴人每次的骑兵冲阵都只能最多是千余人。
这一次的匈奴骑兵冲阵也是如此。
“杀!”
“嘭!”
随着汉军士兵发出的阵阵嘶吼,那些匈奴骑兵随即就撞了上来。
锋利的枪矛锋刃就在马速的加持下,非常轻松的戳穿了汉军士兵的咽喉。
去势不减的胡虏骑兵又随即撞进了汉军的阵列之中,被马匹撞到的汉军士兵立刻就是惨叫着仰面跌倒。
这些匈奴骑兵悍不畏死的冲锋,让李丰心中是又惊又怒。
他之前的印象里,这些胡虏都是些欺软怕硬的货色,一旦遇到汉军的强硬反击之后,立刻就是四散而逃。
但是,今日这些胡虏骑兵几次冲锋之后,却是越来越悍勇,这可大大出乎李丰的预料。
“杀!“
随着阵阵的喊杀声,那些冲进汉军阵列之中的匈奴骑兵立刻就被涌上来的汉军步兵给砍落马下。
在失去了速度之后,这些匈奴骑兵与步兵的鏖战根本就没有什么优势。
但是,这些骑兵冲阵时候的杀伤,却已经让汉军承受了大量的伤亡。
“将军,快看!”
一名部将用焦急的声音大喊道。
李丰顺着手势一看。
原来是汉军阵列的一处已经出现了缺口,那里的几个胡虏骑兵熟练的操纵马匹,在汉军步兵之中灵活的左右腾挪,避开了大部分的刀枪,在汉军阵中一阵厮杀。
“快,,,,”
李丰见状,刚想要高喊调集他处的士卒去支援,却突然听到阵阵的喊杀声,截断了他的话。
他转身往南面看去,只见那里已经集结了大批的匈奴士兵。
这些匈奴士兵在舍弃了马匹,徒步翻越了两侧的山林之后,已经在汉军的背后集结列阵。
现在正在向着这些扑过来!
“嗖嗖嗖!”
一支支的羽箭向着汉军阵中砸落,面对汉军随后的还击,这些匈奴人却舍弃了弓箭,开始拿出了手中的枪矛、刀剑等兵器开始冲锋过来。
李丰见状,知道自己已经是没有什么兵马可以调派了。
如今手下的三千汉军已经是四面皆战,唯一剩下的可以调派的兵力,就是李丰自己身边这数十精锐卫兵了。
“他娘的,都跟老子来!”
李丰怒喝一声,一把扔掉了弓箭,抽出来自己的长槊向着北面那些冲杀进来的胡虏骑兵而来。
南面的那些胡虏步兵虽然有人数优势,但是汉军步兵还能应对。
而北面的这些汉军阵列一旦出现崩溃,那北面大道上的胡虏骑兵就可以长驱直入,彻底击溃他们。
“杀!”
李丰率领身边的亲卫大吼着冲杀而去。
他的双眼怒瞪,握紧了手中的长槊,向着前面一名胡虏骑兵直直刺去。
这名胡虏一身的黑亮甲胄,胯下的坐骑也是披着厚厚的毛毡,普通的刀剑砍伤之后,除了让马匹吃痛之外,根本不足以击倒这匹骏马。
原本挥舞着手中的长枪,刺倒了好几名汉军步兵的这名匈奴勇士,就如同心中感应到了什么危险一般。
当李丰手中的长槊刺来的时候,他忽然拨转马匹,一个灵活的闪避之后,李丰的这一次突刺就落空了。
这匈奴人见状,立刻毫不犹豫的还击,手中长枪如毒蛇吐信一般直取李丰的咽喉。
但是,李丰的反应却是快的超出他的反应。
李丰见自己突刺被闪躲,也根本不做回撤,直接一击横扫,直接砸到了胡虏的腰间。
这一击横扫并没有杀伤胡虏,但却让他的避开了胡虏的突刺。
李丰身后的亲卫此时也扑了上来,两支长枪立刻同时刺出,把这个‘勇武’的匈奴人给捅翻落马。
随后涌上来的汉军士兵挥舞着手中的刀剑把这名匈奴勇士给砍成了肉泥。
李丰这数十名突然而来的精兵,立刻就把原本慌乱的汉军士兵重新鼓舞了起来。
“杀胡虏!”
“陛下的援兵马上就到!”
“儿郎们,都给老子守住!”
李丰一边挥舞着手中长槊,一边大声的向四周高呼。
原本已经有些麻木的汉军士兵,在听到‘援兵’之后,全都是开始迸发出新的高昂战意。
而这个时候,南面的匈奴步兵也已经是冲杀了上来。
匈奴步兵和汉军步兵立刻厮杀混战到了一起,而北面的胡虏骑兵在失去了马速之后,面对汉军毫不退让的凶悍反击,全都是向后仓皇撤退了。
见到又一次冲阵败退之后,匈奴皇帝刘聪的脸色已经几乎要变成黑色的了。
要不是这一段道路地形狭窄,气怒交加之下的刘聪恐怕就要下令全军一起上马拥挤而上了。
“陛下,末将,,请容末将再冲杀一次!”
刚刚率军撤退回来的匈奴骑兵将领,被几个匈奴亲卫给带到了皇帝刘聪面前。
“朕已经给了你两次机会了!”
刘聪根本看都没有看他,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前方的汉军步兵。
“来人,此子两遭败绩,贻误战机,立刻斩首!”
第398章
随后,几名如狼似虎的匈奴武士扑上前去,把那名作战不利的部将按倒在地,丝毫不顾他的苦求哀号,其中的一个武士非常干脆的手起刀落。
“嚓!”
一声轻响之后,人头落地。
立刻就有一名匈奴武士捡起人头,然后翻身上马一手举着人头,向着周围的匈奴军队高声宣示着皇帝刘聪的旨意。
刘聪身旁的一众匈奴部将都是阴沉着脸,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这名被杀的部将乃是依附屠各匈奴的羌胡一部酋长,杀不杀的话,对于他们根本没有什么。
不过,这个血淋淋的人头带来的作用,却是比任何的言语都要管用。
当一阵阵的牛角号响起了之后,新的一轮匈奴骑兵的冲击就又开始了。
这一次南北两侧的匈奴兵马利用号鼓一起发起了进攻。
“这些该死的胡虏!”
李丰大口的喘着粗气,看了一眼对面列阵完毕的匈奴骑兵。
“将军,援兵为何还没有来!?”
旁边的亲卫有些绝望的小声问道。
经过刚刚的几轮交战,这三千汉军损失非常多,所有的战列都已经是没有一处完整的了。
“这些胡虏绕后而来的都如此强劲,那邙山南面的胡虏主力肯定要更加难缠,援兵只怕没有那么容易了。”
另外一名亲兵苦笑着说道。
李丰听到之后,脸上的表情并不在意。
“没有援兵,就没有援兵!”
“都别给老子卸了胆气,这些胡虏不过万余人,咱们再杀上一轮,就不信他们不丧胆!“
李丰的话说的慷慨激昂,但是旁边的亲兵都是依然有些胆气。
但是,很快他们就已经顾不得这种心情了。
因为匈奴胡虏的甲骑冲阵又一次开始了。
汉军原先布置的那些大车都已经被破坏了,这一次面对匈奴骑兵,只有用自己手中的枪矛和身体来抵抗了。
“轰轰轰!”
在一阵阵的马蹄声中,一千多匈奴甲骑的向着汉军步兵撞了上来。
匈奴皇帝刘聪望着不远处的战况,心中升起了阵阵的畅快。
这些汉军步兵竟然阻挡了匈奴中军精锐的几轮冲击,虽然这一次冲击他们已经未必能抵挡的住。
但是这些青州汉军依旧算是强劲的敌人,能击败这种敌人,那带来的快感自然是最大的。
“陛下,贼兵已现颓势,可大军压上!”
一名部将向刘聪说道。
匈奴皇帝刘聪微微点头,他已经看到匈奴骑兵已经冲乱了汉军阵列,另外一边绕后的匈奴士兵也已经是扑上前去与汉军厮杀到了一起。
如此两面夹击之下,任凭这些汉军步卒有三头六臂,也是难以支撑了。
此时匈奴人就算是不顾什么阵型,也已经是无不可了。
眼看着前方的青州汉军已经被紧紧包围在了最后一个狭小的地带,刘聪已经打算要一鼓作气全歼他们。
匈奴皇帝刘聪抬起手臂,正要准备下令全军一起涌上的时候,一名旁边的匈奴亲卫忽然喊了起来。
“陛下,快看!”
所有人都是循着声音望去,指的方向是汉军南面的邙山大道方向。
随着话音落下,众人远远的望见,在南面的矮坡上出现了一面红色的旗帜。
紧随着那面赤色旗帜之后,出现了一名全身黑甲的汉军骑兵。
很快,第二个同样黑衣黑甲的汉军骑兵也是出现了。
紧接着就是第三个,第四个。。。。。。
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足足有一千多汉军骑兵出现了南侧匈奴步兵的背后!
见到这一情景的匈奴众将领都是大惊。
“陛下!贼虏的援兵的来啦!”
此时在南面,那些放弃马匹穿越两侧山林去绕后攻击的匈奴步兵,正在和汉军步兵交战正酣,还没有意识到这刚刚出现的变化。
这些汉军骑兵一旦从背后发起突击,那些匈奴步兵多半就要彻底沦为马蹄下的亡魂了。
“陛下,鸣金吧!”
一名匈奴将领焦急的说道。
此时如果鸣金收兵,南侧的那些匈奴兵马可以提前向着两侧山林逃跑。
那样的话,汉军骑兵也根本无法钻进山林去追击。
虽然也会遭受一些损失,但是却能让大部分的匈奴士兵逃走。
但是,匈奴皇帝刘聪却是脸色铁青。
他的心中非常的不甘心,这三千名平平无奇的青州步兵竟然阻挡了自己精锐甲骑的数次冲锋。
眼看着如今马上就要全歼这些青州贼,却突然杀出来了汉军援兵。
此时如果退兵的话,这三千汉军步兵肯定军心振奋,与之相反,匈奴兵马就要落了下风。
如此一来,就再也难以绞杀这些青州贼了。
“击鼓!进军!”
匈奴皇帝刘聪紧咬牙齿,恶狠狠的说道。
“这三千贼兵不灭,今日誓不还军!”
旁边的一众匈奴部将都立刻苦苦相劝起来。
但是匈奴皇帝刘聪心中愤怒。
他拔剑在手,大声呵斥众人,敢有不进者,立斩不饶!
见此情景,众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隆隆!”
随即匈奴军中又是响起来更加响亮的战鼓声。
“要抢在南侧的人马崩溃之前,来击溃这些青州贼吗?”
旁边的骠骑将军苟晞对于匈奴皇帝刘聪的这个想法不禁感到有些可笑。
他觉得这个想法除了徒增伤亡之外,并不会有什么成功的机会。
果然,如同苟晞猜想的那样,其余的一众匈奴将领们也都是如此想。
虽然匈奴皇帝刘聪下令全军冲击,但是那些匈奴部将们却都是一个个磨磨蹭蹭的,全然没有任何想要拼死一搏的意思。
匈奴皇帝刘聪见状,心中虽然又气又怒,但是却也是没有太多的办法。
这些匈奴将领都是对于手下部曲有完全的掌控权,哪怕是匈奴皇帝都不能轻易动摇他们的指挥权。
“这些庸才误我!”
匈奴皇帝刘聪怒骂一声。
就在此时,远处的那些汉军骑兵以令人惊讶的速度重整好了阵列,向着南侧那些匈奴步兵发起了冲锋。
“隆隆隆!”
“杀!”
随着一阵阵如雷的马蹄响声,上千名汉军骑兵从两侧的山坡上直冲而下,向着匈奴步兵的背后发起了致命的冲锋。
南侧这些匈奴步兵原本都是骑兵,为了穿越山林夹击汉军步兵,根本没有携带长兵器,只是带着弓箭和刀盾。
不过,就算是他们携带了枪矛等兵器,也根本没有什么机会布置防御了。
因为这些汉军骑兵的来势太快了,位于后面的那些匈奴步兵发现这些突然杀出的汉军骑兵的时候,全都是丧了胆气,根本没有人想着列阵抵挡。
他们谁也不知道汉军援兵来了多少,万一要是上万援兵,那他们如果还敢交战的话,最终就是死路一条!
“青州贼来了!”
“贼兵来了!“
“快跑啊!”
后面的匈奴步兵发现了汉军援兵之后,立刻就是招呼周围的匈奴兵向着两侧山林逃去。
但是那些正在与汉军交战的匈奴士兵却是丝毫未觉。
当他们听到身后呼啸而至的马蹄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是太晚了。
“嘭!”
“杀!”
在一阵阵冲杀呐喊声中,原本士气高昂的匈奴士兵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情势逆转之下,这些匈奴士兵全都沦为了慌乱不知所措的待宰羔羊!
“援兵!”
“援兵来了!”
还处在包围之中的汉军步兵中立刻发出了兴奋的呐喊声。
原本苦苦鏖战的汉军步兵,瞬间迸发出来惊人的昂扬战意,与之对战的匈奴兵马立刻就招架不得了。
“陛下,贼兵不可破了!”
“暂且退兵吧!”
中山王刘曜来到匈奴皇帝刘聪面前低声的说道。
对面的这些汉军虽然人数依旧处于劣势,但是匈奴兵马的军心士气已经是遭受了巨大挫折。
特别是南侧那些绕后的匈奴步兵已经完全崩溃了,上千人全都争先恐后的往两侧山林逃去。
“贼虏步兵竟然如此强,实在出乎朕的预料啊!”
匈奴皇帝刘聪叹了一口气。
他随即转头向两侧看去,只见那些匈奴将领们依旧在装模作样的整顿兵马,其实根本就是不想再继续进攻了。
毕竟,此时这些正在交战的匈奴兵马几乎全都是皇帝刘聪直领的部众。
他们如何肯牺牲自己部众去垫背呢?
“这些国族中奸猾之辈,也都是该杀!”
刘聪心中怨恨的想到。
最后匈奴皇帝刘聪不得不下令停止了进攻,改为接应两侧山林逃回来的匈奴兵马。
见到匈奴兵马退却之后,对面的汉军全都是发出了胜利一般的欢呼!
利用这些空隙,李丰立刻命令重新竖起来了防御,以防止匈奴兵马重新杀回来。
双方又是一阵毫无意义的对峙。
几番弓箭的相互对射之后,那些逃亡的匈奴兵马全都是返回了。
匈奴皇帝刘聪知道对面的青州汉军人数虽少,却也已经是没有太多的机会了。
随后,当天色刚刚过午的时候,匈奴皇帝刘聪就率领骑兵往回撤退返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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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预得知邙山北的匈奴兵马退去的时候,他对面的这些匈奴兵马依旧是严阵以待的样子。
“这些胡虏,果然是以疑兵在此,原来是想要截断我军后路!”
刘预说完之后,就像旁边的亲兵一挥手。
“传令,击鼓进军!”
“既然这些胡虏不肯过来,那我们就过去!”
他已经与这数万匈奴人对阵了半天,却依旧是没有任何想要进攻的意思。
果然,就如同刘预猜测的那样。
当汉军想要主动出击的时候,匈奴人却是如临大敌一般,纷纷都是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面对这些匈奴兵马,汉军虽然人数占据劣势,但是却全都奋勇争先,丝毫没有人害怕数量占优的匈奴人。
见到对面的青州汉军摆出来一副大举进攻的架势之后,匈奴汉国后将军靳准立刻向旁边的匈奴大单于刘粲说道。
“单于,撤兵吧,青州贼兵锋难挡,就算是取胜,恐怕也要伤亡不小啊!”
匈奴大单于刘粲闻言,立刻就是一副非常不情愿的表情。
“青州贼兵只有不足两万,就算是三个打一个,难道孤还怕他们不成!?”
听到匈奴大单于刘粲的话后,后将军靳准却是心中暗暗腹诽。
对面的这些青州贼都是些精锐甲兵,自己军中的许多羌胡士兵除了一身皮袄之外,根本什么装备都没有,恐怕是人家汉军一个打匈奴人三个还差不多。
“单于,青州贼如此猖狂,必然有其依仗,我军步兵不耐苦战,恐怕非其敌手!”
“既然如此,单于不如把步兵后撤,撤过七里涧之后,屏着河流防御,则可让青州贼不敢轻动。”
自从昨日的‘天雷’之后,那些羌胡蛮子步兵之中都已经是人心惶惶。
要他们站在这里当成疑兵做做样子,或者等到大局已定,追赶溃兵劫掠的时候还是可以的。
但是却跟本不能苦战。
匈奴大单于刘粲听后,装模作样的想了一番。
毕竟,匈奴皇帝刘聪留给他的命令就是拖住这些青州贼兵主力,让他们不能驰援北面。
如今刘粲已经是把兵马大阵摆开,可以说是拖住了对面的青州贼,算是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务了。
至于真的如青州贼兵交战,其实刘粲也是不想的。
“既然如此,那就命令步卒后撤渡河!”
“来人,传本单于军令,左右骑兵随护后路!”
既然要退兵,那当然得做好掩护。
否则的话,万一青州贼兵发起突击,恐怕撤退就要变成溃败了。
当这些匈奴步兵后撤的时候,两侧的匈奴骑兵全都是摆出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些匈奴骑兵都是些轻骑为主,并不擅长冲阵鏖战。
不过因为有他们的掩护,这些匈奴步兵撤退的时候,青州汉军也不敢轻易的冲击。
但是,当大部分的匈奴步兵刚刚渡过七里涧之后,匈奴大单于刘粲却听到了一个令他非常震惊的消息。
“大单于,不好了,洛阳的晋虏倾巢而出,向着这里杀来了!”
第399章
313年,十一月十九,冬。
漫天的鹅毛大雪簌簌的落下,把整个洛水上的冰面也都覆盖住了。
与此同时,原本散落在大地上的一切也都被雪花覆盖了。
刘预立于冰封的洛水河畔,远远的望着远处的洛阳城。
此时的洛阳城中,已经升起了一股股的黑烟。
那是守卫洛阳的荀崧等人在放火焚烧带不走的物资。
说是物资,其实如今的洛阳城中除了数万人马随身携带的干粮之外,剩余的一些绢帛财物的数量也都是十分寥寥。
洛阳城中剩余的也就是一些带走也没有太大用处的仪仗等物品。
“这一把火烧的,实在是可惜,某还想着去见识一下天下名城洛阳呢!?”
护军将军赵昆望着远处的烟柱,用有些惋惜的语气说道。
听到赵昆的话后,旁边的吴信也是一阵惋惜。
“可惜啊,好好的一个洛阳,竟然就这么一把火烧掉了。”
此时的刘预却是收回了目光,看了他俩一眼,然后说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惜的,之前的洛阳两失两得,早已经是残破不堪了,如今荀崧等人既然已经是无法长久坚守,还不如干脆撤走了事。”
数日之前的邙山之战,匈奴单于刘粲把步兵南撤七里涧之后,洛阳城中的荀崧、杜曾两人率领洛阳守军倾巢而出,向着撤退中的匈奴人发起了猛攻。
刚刚经历了莫名撤退的匈奴步兵,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见到洛阳晋军竟然倾巢而出之后,全都是军心大乱,还以为敌人早已经是预谋好了,想要全歼他们这些匈奴人呢。
一时之间,七里涧南侧的匈奴步兵全都是无心作战。
特别是此时,紧随而至的刘预也发现了晋军出击,立刻也发起了进攻。
南岸的匈奴步兵与晋军稍一接触之后,就开始逃跑了。
尚未过河的匈奴骑兵见状,也都是无心迎战已经开始冲锋的汉军,在匈奴大单于刘粲的率领下,根本没有顾及南岸的步兵,全都是向着西方方向而逃。
见到匈奴兵马不战而逃之后,汉军立刻发起了突袭,抢占了七里涧上的浮桥,与南侧的晋军一起向着胡虏步兵发起进攻。
可怜这数万匈奴兵马立刻落到了前后包围夹击的境地。
这些匈奴兵马基本都是杂胡组成,对于大单于刘粲来说根本就是属于可以舍弃的范畴。
至少有一万多杂胡兵马被杀或者俘虏,还有上千人在慌不择路的情况下逃进了薄冰的河流之中,然后就全都变成了浮尸。
要不是刘预手中已经没有了可以调派的骑兵,那所有的斩获应该还要再增加一倍。
等到傍晚的时候,整个战场上已经是见不到一个匈奴兵马了,七八万匈奴兵马皆已经向着北方逃跑了。
原本刘预还担心匈奴兵马去而复返,但是当天晚上,天色就突然变得云黑风寒起来。
随即而来的大雪彻底掩盖了所有战场上的痕迹。
在大雪封路的情况下,那些逃跑的匈奴兵马是绝对不可能再回来了。
一连数日的大雪,不仅让胡虏不能去而复返,也让刘预的军中出现了粮草运输困难的情况。
所以,当得知刘预率领汉军打算东返之后,留守洛阳的荀崧、杜曾等晋军将领也都是想着离开洛阳。
毕竟此时的洛阳除了一座孤城之外,其外围的堡垒、坞堡等一切都已经是空置了,根本就没有外围掩护、预警的情况下,一旦明年春天匈奴人去而复返,留在洛阳只有死路一条。
特别是洛阳的西、北两侧的门户要津,还都依旧掌握在匈奴人的手中。
所以,荀崧、杜曾二人一合计,立刻就一起率军放弃了洛阳,各自率军返回颍川和襄城。
刘预等人眼看着洛阳城中的烟火越烧越大之后,却也都明白,作为三方中心地带的洛阳城绝对不会因为这一场大火而变得不再重要。
这时候,一名汉军骑兵飞驰而来。
“陛下,大雪已经封堵了荥阳至此的道路,运输粮草的车队恐怕是无法前来了。”
听到这名汉军骑兵回报后,刘预的眉头紧锁。
原本为了轻兵急进,刘预率领的两万汉军随行携带的粮草本就有限。
就算是加上依靠河水运输囤积在平县的那些粮草,也根本不够支撑太长的时间。
更何况,此时的汉军营地中,可不仅仅是只有汉军士兵。
还有四千多匈奴俘虏,另外还有上万司州流民也在等着吃喝呢。
“大雪封路?运粮草的车马到哪里了?”
作为军司的郗鉴立刻询问道。
“回侍中,运送粮草的车队刚刚抵达成皋,就已经是无法前行了。”
“成皋?”
刘预和郗鉴不约而同都是略微有些担忧。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不仅阻断了运输粮草,也将要让汉军东返的路程很是艰辛。
这就意味着行军速度根本无法快起来,路途上需要的粮草自然也就更多。
“要是到了成皋就无法前行的话,那恐怕就要缺粮一两日了。”
从成皋到洛阳的路程大约是二百多里路,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
“这大雪路途上,一天都不可缺粮!”刘预说道。
“那不如让随行的百姓流民快些行进,只要跟上我军的步伐,提前一两日到达成皋应该是不成问题。”郗鉴又是说道。
刘预听后,却是没有同意。
他摇了摇头,然后说道。
“这些刚刚收拢来的司州百姓,对已经是饥寒交迫多时了,根本就没有太好的体力在大雪天急行军。”
“要是让他们行进太急的话,一定会有不少的老弱掉队,甚至是病掉。”
如今洛阳周边的所有郡县,说是‘十室九空’都已经是非常乐观的估计了。
整个洛阳周围三十里的地界内,恐怕只有不足数千平民百姓了。
如今刘预刚刚收拢的这些司州百姓流民,大多都是主动放弃残破的家园跟随汉军迁移往东的。
对于这些主动依附的百姓,刘预绝对不能让他们受到严重的伤亡的。
哪怕是天灾也是绝对不可以。
“这些百姓,都是将来我们重返中州的希望,有了他们将来进入司州,他们就是最好的向导,也是最好的战士。”
听到刘预的话后,郗鉴也有些明白了。
不过,现在军中的粮草满打满算,都是有可能缺乏一两日的。
“要是只却一两日的粮草的话,实在不行,强撑一下,也是能扛过去的吧。”护军将军赵昆说道。
郗鉴听后,也是绝对有些道理。
不过,旁边的刘预显然不是这么想。
刘预非常轻松的一笑,然后向众人说道。
“不过是缺一两日的粮草,这有何难?”
“只需要减掉一些消耗粮草的人不就行了嘛?”
他的话音刚落,身边的众人都是眼睛一亮,立刻就明白了刘预的意图。
但是,郗鉴却还有担心。
“陛下的意思,难道是想要除掉那些匈奴俘虏?”
刘预听后,非常利索的点了点头。
“不错,郗公果然最知朕的心思。”
郗鉴的眉头一皱,“可是杀俘不祥啊,陛下请三思!”
“杀俘不祥?”
刘预听后却是不以为然。
“这些胡虏都是穷凶极恶之辈,且不说在中州几进几出,不知道屠戮了多少无辜百姓,就说如今,要是能用他们的命,来还朕的军士、百姓少饿一两天,那也是大祥之事了。”
赵昆、吴信等将领听到这话后,全都是笑了起来。
“哈哈,陛下说的对,这些胡虏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能少吃些嚼谷再好不过了。”
“要我说,让这些胡虏多活了这数日,就已经非常便宜他们了。”
郗鉴知道,如今的汉军之中,对于匈奴、杂胡等人都是很是仇视,但是他觉得杀俘总是不太好的。
“陛下,这些俘虏皆是健壮之辈,留着当做田客分给有功将士,难道不是更好吗?”
听到郗鉴的这话后,刘预却是朗声一笑。
“哈哈,郗公此言本应该是有道理的,但是对于这些匈奴杂胡来说,却是不太适用。”
“朕早已经知道了,这些杂胡皆是一些草原上的马匪、山林里的强盗,别说是当老老实实的田客了,就算是让他们手握着锄头,恐怕也没有半分耕作的架势。”
“如今匈奴胡虏虽败,但却是元气未伤,筋骨未动,要是能利用此时击碎他们的肝胆,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见到刘预意志坚定之后,郗鉴也就不再赘言了。
随后,刘预就向旁边的吴信、冉良等人下令。
“胡虏凶顽,不可教化,虽已俘获,但劣迹斑斑,罪孽深重,虽吞灰涤肠,也难清罪孽的十之一二。”
“所有胡虏,今日皆正法于洛水河畔。”
“让那些投效的百姓流民每家每户出一个男丁,由他们来行刑。”
“这些司州百姓,人人皆是背负胡虏的血海深仇,就让他们亲手为之前死去的亲人报仇吧!”
这些在危机四伏的司州依旧能存活到现在的百姓流民,几乎人人都是胡虏肆虐的受害者。
所以,由他们来动手杀这些胡虏的话,不仅可以让刘预获得许多人得报仇怨的感激,还能让这些司州百姓人人皆是不再畏惧胡虏。
吴信等人领命之后,立刻前去安排了。
短短一个时辰之后,洛阳城外的洛水河冰上,就被一层又一层的粘稠血液染成了黑红色。
与之相应的,还有许多人快意恩仇的长嚎声,一直在洛水河畔响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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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二月。
建邺的冬天来的早,去的也早。
与之前的两个月相比,此时已经变得温暖了起来。
进位为晋王的司马睿,此时已经在准备接受百官的新年庆贺。
但是此时的晋王司马睿,却是根本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等待此事。
不久之前刚刚被司马睿征辟来的参军刘隗和刁协,正在和旁边的侧厅里,与晋王司马睿秘密商议最近的军机要事。
“唉,如今内外众人纷纷上表,都是争先恐后的要给荆州刺史王敦请功,你们说,孤要如何应对?”
晋王司马睿非常为难的说道。
上个月的时候,荆州刺史王敦收复洛阳的捷报传到建邺之后,整个三吴之地,皆是人人欢呼沸腾。
仿佛一夜之间,丢失数年的洛阳就被收复了。
许多人都觉得北面的胡虏也不过如此,洛阳这种要地都被王敦收复,可想而知收复全部中原,也应该不是太难。
对于此事,北方逃来的士庶都是觉得恢复故土,重回乡里有望,所以都是高兴的很。
而那些吴地的豪强,对于此事也是非常的高兴。
因为如果能轻易的收复北方,那些北方而来的‘伧子’也就可以屁颠屁颠的滚回北方去了,自然也就不会再在他们跟前碍眼。
毕竟,自从琅琊王司马睿等北人来到江东之后,整个江东大权几乎全都被他们牢牢把持,他们这些吴地旧人只能出功出力,却还要被‘北人’看成仆役。
所以,当王敦收复洛阳的消息传来之后,晋王司马睿的确向着要好好给王敦表功的。
但所有的情况变化的实在是太快了。
当晋王司马睿还在为如何赏赐褒奖王敦而思考的时候,随后又传来了王敦率军离开洛阳、青州汉军在邙山大败胡虏、荀崧杜曾等人放弃洛阳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
都城洛阳在晋军手里还没有捂热乎呢,就变成弃子,被王敦、荀崧等人又扔了出去。
对于这件事情,大批的北人士庶都是对王敦、荀崧等人口诛笔伐。
顷刻之间,他们就从北伐功臣变成了误国的奸邪懦夫了。
不过,对于掌控了大权的北方士族高门来说,他们却依旧是支持王敦的,所以应该封赏王敦的传言就一直没有断过。
“王敦虽有收复之功,但是却不能坚守洛京,见到胡虏大军至,就以平荆州乱民南逃,实在是有过无功!”
刘隗立刻义正辞严的说的。
“王敦不过是以朝廷的军力物力,来为自己谋取功劳罢了。”
第400章
听到刘隗的话后,左长史刁协也是点头赞同。
“殿下,如今王敦盘踞荆州,其兄占据江州,皆是险要之地,要是再应允了那些人的奏表,那王敦的权势只怕就要更大了。”
“到了那个时候,外有王敦,内有王导,内外士民只怕之知道有王氏,而不知道有殿下啊。”
刁协的语重心长的说道。
“仲父忠谨,不会做那种事情的。”晋王司马睿弱弱的说道。
他对于王敦自然是非常戒备,但是对于其族弟王导却是非常信任的,哪怕王导的权势同样很大,但却一直对司马睿很是忠诚恭谨。
“王导虽然不会有什么异志,但王敦却不得不防。如今洛阳已经是被放弃了,虽然是荀崧、杜曾等人放弃的,但是王敦身为主将,却也得承担责任。”
参军刘隗紧接着又说道,“所以对于王敦,也就是不赏不罚而已,岂能真的以收复洛阳之功行赏?”
最后晋王司马睿与二人商定,对于荆州刺史王敦只是以击败胡虏、平定民乱来论功行赏,绝对不会替他大肆宣扬之前收复洛阳的功劳。
等到近午的时候,刘隗、刁协二人刚走,晋王司马睿伸了个懒腰,想着回后宅去用膳。
这时候,门外的近侍忽然来报,说是仲父王导求见。
“快请!”司马睿毫不犹豫的说道。
一见到王导之后,司马睿就是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因为王导脸上的表情异常的严肃,平日里常见的从容已经是没有了踪影。
“仲父,可是有急事?”司马睿立刻问道。
王导先是行礼,然后才语气急促的说道。
“殿下,臣刚刚收到的密报,南阳王在扶风称帝了!”
晋王司马睿的脸孔当场变得惨白,这是在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啊。
“仲父,此事可千真万确?”
在司马睿自称‘晋王’之后,立刻就是向天下州郡广发消息,就是为了达到捷足先登的优势。
只要得到了‘晋王’的这一特殊的尊号,那等到以后再进一步成为皇帝也就顺理成章了。
“千真万确啊,殿下!”
王导狠狠的点了点头说道。
不久之前,在长安的天子司马业出降匈奴,虽然是做了俘虏,但是毕竟没有毙命。
人家是正经八百的晋武帝之后,虽然是做了俘虏,但是司马睿、司马保这种出了五服的宗亲,就算是心中再急迫,也得耐心的等待机会。
司马睿觉得,自己之前毫无顾忌的自称‘晋王’就已经够动作迅速的了,而后自己也听到一些传闻,说是南阳王司马保也是有意自称‘晋王’。
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南阳王司马保的节操了。
正经的皇帝司马业还在匈奴人的平阳都城活的好好的呢,你怎么就敢厚着脸皮称帝?
你怎么就敢称帝?
你也配称帝?
司马睿想破了脑袋,也是没有想明白司马保那里来的底气。
“仲父,难道天子已经被胡虏加害?”
司马睿忽然想到这一个问题。
南阳王司马保所在的秦州距离匈奴人非常近,其中的消息自然是最先得到的。
“殿下,臣还没有听到这种传闻,想来应该是没有被加害的。”
王导说道。
“竖子,如此狂妄,殊为可恨!”
得知第二位‘俘虏’皇帝司马业多半还活得好好的之后,司马睿这种好脾气的人都是心中怒火升腾起来。
见过不要脸的,实在是没有见过司马保这么不要脸啊。
身为正人君子,晋室之光的司马睿如何能不生气。
“仲父,那如今改如何应对?”
生气归生气,如今最紧要的就是想着如何应对司马保称帝这件事了。
原本自己的‘晋王’尊号就已经是够尊贵了,但是和正经八百的天子尊号比起了,简直就是不值一提了。
一旦司马保的皇帝名位被人们认可了,那自己也就十分被动了。
“殿下莫慌,臣已经想好了对策了。”
王导先是安慰了司马睿。
此事虽然发生的有些出人意料,但是其中的应对方法对于王导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仲父快讲!”司马睿身体向前倾坐了几分。
“殿下,如今司马保自称尊号的事情还没有传开,应对起来也没有什么难度!”
南阳王司马保所在秦州与江东之间隔着匈奴汉国和巴氐成国,除了王导有特殊渠道之外,这些消息传过来还要好些时日呢。
“仲父有何妙计?”
“殿下,此时宗室最有威望、最有能力、最有资格者,莫非殿下也!既然那司马保都已经是自上尊号,殿下不可再太过谦让啊!”
“啊?谦让?难道仲父的意思是?”
司马睿听到之后,立刻就是明白了王导的意思。
“不错,如今天子既然已经在长安弃国,殿下就当以江山社稷为重!宜早早上至尊之号!”
司马睿已经是明白了,既然王导来见自己的时候说出来这个办法,那他一定就能替自己搞定舆论了。
毕竟,要是没有王导的支持,别说是江东这些吴地豪族,就连北方士族都未必把自己瞧在眼里。
一想到这里的时候,司马睿心中虽然已经是非常的兴奋和激动,但是理智和法统观念依旧是让他有些顾虑。
“仲父,如今天子蒙尘,司马保自上尊号,已经是大非,要是孤也如此,岂不是与之无二?”司马睿说道。
王导听到这话,立刻就是摇了摇头。
“殿下,司马保之事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再提了,你我皆是不知道,也从未听过此事!”
司马睿闻言默默点点头。
“当初天子自长安出降,就已经放弃了宗庙社稷,这社稷之重自然应该由殿下担起来!”
“可是天子毕竟活得好好的。”司马睿小声的说道。
其实,司马睿想着,要是自己真的能和那些神仙怪异志中的仙人一样,能飞剑取人首级的话,他第一个想飞剑的人就是那个司马业。
“胡虏凶残奸狡,怀帝既然已经被害,此时恐怕已经故事重演了,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王导一脸哀伤的说道。
司马睿听到这里,心中一下就敞亮了。
对啊,匈奴人距离江东数千里之遥,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江东的众人怎么可能很快知道。
之前的那个皇帝司马炽被杀的消息,还是在其死后三个月才传到江东的。
如今这位天子,要是被匈奴人杀了,恐怕又得至少三个月之后才会得到消息。
“不错,不错,仲父说的有道理。”司马睿迫不及待的说道。
“其实此事也不是没有先例,殿下也不必太过介怀!”王导又是劝慰道。
“先例?仲父指的是何时之事?”
司马睿有些疑惑。
自姬周天子以来,天子被敌人俘虏或者杀害的事情,可是实在是太稀罕了。
很荣幸,晋室本朝开国不过数十年,就已经是出了两位俘虏皇帝了,妥妥的冠绝古今了。
要不是后世的赵宋父子三人的高光表现,两晋之交的这些耻辱之光恐怕又可再称一句‘后无来者’了。
“当初蜀国刘备在益州,不就是情同此时嘛?”王导随即说道。
“原来如此。”司马睿对于此事自然是知道的。
当初曹丕逼迫汉献帝禅位之后,益州的刘备就在听到谣传献帝被害的消息之后称帝了。
但是就算是后来汉献帝并没有死的消息传到益州后,也没有人指责刘备称帝的合理性。
毕竟,堂堂天子禅位,那就是自动丧失了对于合法性。
当初的汉室名号可是太祖高皇帝开创的,既然刘协不能守卫汉室名号,那太祖的其他子孙承接过去也并没有什么不合理。
更何况,如今的情况下,司马睿称帝的话,比刘备可具备更高的合法性。
被俘和禅让的等级毕竟是不一样的。
“好,那就依仲父所言!”
司马睿又是想着,这一次可一定要加快速度了,要是被江东众人得知南阳王司马保先称帝的事情,虽然不会阻止自己称帝的行动,但那样的话,就会给人落下口实。
“殿下,臣听说,司马保称帝的时候,是得到了索綝和张轨等人的支持,如今殿下要进尊号,自然也得是先有群臣上表劝进!”
王导的此话一出,司马睿立刻就是明白其中的必要性。
要是没有内外群臣的支持,他根本连一个藩王都做不了。
“一切皆依仲父所言!”司马睿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时候,王导的脸上却是浮现出来一丝丝的为难之色。
只听王导继续说道。
“殿下,如今江东之众,不管是吴地豪族,还是南渡士族,臣都是有把握说服他们一起劝进的。”
王导说完这话,又看了看司马睿。
司马睿见状也是有些紧张起来,他咽了口唾沫,然后说道,“仲父有话,但讲无妨!”
王导这时候才继续说道。
“殿下,这江东之事算是内,自然是无大碍。”
“只不过,令臣有些为难的事情,却是在外!”
司马睿闻言,立刻问道。
“在外?仲父是指?”
这句话说道一半的时候,司马睿其实就已经是明白了。
琅琊王氏乃是宗族一体,既然王导已经知道了司马保称帝的消息,那距离更近的荆州王敦肯定是更早就知道了。
“臣的族兄得知此事后,心中一直都是想着要尊奉殿下的,只不过荆州已经是偶有传言,就怕将来秦州派使者以高官厚禄引诱荆州众人。”
王导这话一说,司马睿脸色立刻就是黯淡了下来。
不过,王导一直低着头,却是还没有察觉。
“臣的兄长,自然是不会受这些引诱的,但是奈何其手下兵士们,却是对于此前克复洛阳之功迟迟未赏,已经是有了薄怨,就怕将来无法弹压啊。”
听到王导的这话后,司马睿心中就是一阵阵暗笑。
王导的话简直就是自相矛盾,整个江东谁人不知道,如今的荆州几乎就是王敦一人大权独揽,上上下下数万人皆是琅琊王氏的爪牙,怎么可能出现无法弹压的情况。
至于所谓的引诱,更是无稽之谈!
远在秦州的司马保根本够不着荆州,就算是封赏众人,也只是一张张写着字的废纸破绢,根本毫无用处。
不过,司马睿心中也是非常明白,王导之所以用这种说法,也是为了照顾自己的脸面,同时也不至于让王敦的太被动。
“仲父所言极是!”司马睿脸上立刻浮现出来一副非常宽弘的神情。
“荆州军士此前的功劳,孤也觉得是大功,正想着如何加赏才能让将士们心悦呢,却是不想耽误的时间有些长了,实在是孤的不是!”
听到司马睿这么说后,王导脸上立刻充满了被理解的欣慰。
“孤不仅要重赏荆州的将士,更要重重封赏王将军!”
听到司马睿这么说之后,王导心也立刻放了下来。
如此一来,自己那个犟牛一般的族兄多半也能顺顺利利的消气了。
只要司马睿答应此事,那肯定就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殿下,外军之中,如今在南是以诸州为主,只要臣兄为引领,肯定也是没有问题。”
王导又继续说道,“不过,还有一处重要的地方,却也必须一起处置妥当!”
“仲父所指何处?”
“辽东。”
“辽东?仲父是指东夷校尉崔毖?”司马睿说道。
“不错,而且不仅是崔毖,其余的段部、慕容、高句丽等诸夷也当一同令其上表劝进!”
这些辽东各势力之间关系错综复杂,但是都依旧是尊奉晋室的名号,司马睿要登基的话,自然也得需要他们的支持。
“仲父所言有理,孤立刻就再派人乘海船去辽东。”
“殿下,在去辽东之前,却还要再派使者去见一见刘预啊。”王导又是说道。
“刘预?“
司马睿一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心中就是一阵郁闷。
因为他的儿子司马绍通过一些北方商旅那里得到了许多青州汉军的兵书、策论等,几乎天天在府中研习,几乎快要变成那个青州贼人的‘迷弟’。
“孤继帝位,难道还要刘预劝进不成?”司马睿略微有些不情不愿。
第401章 重现大鲜卑
“呵呵,殿下说笑了,臣当然不是此意。”王导略微有些诧异。
此时的司马睿也意识到了刚刚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向王导表示了歉意。
王导其实也并不太在意,司马睿能在他的面前表露出来真情实感,说明在他心中王导是值得信任的。
“殿下,之前拓跋鲜卑的拓跋普根广布告令要尊奉晋室,并且还大举进兵代郡、雁门,此事如今尚未平定,必须要与刘预说清楚啊。”
王导略有些担心的说道。
对于这件事,晋王司马睿当然是知道的,拓跋普根率领索头鲜卑大举进犯代郡、雁门一带的事情,其实也不算是师出无名。
自从魏晋两朝以来,拓跋鲜卑就世代尊奉朝廷,并且被允许在代北、雁门一带放牧居住,这一带秦汉旧地可以算是他们的故地了。
但是,自从拓跋内乱之后,刘预在支持拓跋普根成为部落大人之后,就派人占据了这两地,不再允许拓跋鲜卑在此放牧定居。
如此一来,稳定了内部之后的拓跋鲜卑自然不肯老老实实听命了。
“拓跋普根不过是一塞北蛮夷,得之不足以强国力,失之亦无碍于国事,但却是打着归晋的旗号,恐怕要惹的刘预起戒心了。”
王导又继续说道。
“仲父,此事是不是有些太过了,那拓跋普根不过是借此名号,行夺取两郡之事罢了,如果要是再去和刘预分说,岂不是更加要说不清楚了。”
司马睿其实知道,那拓跋普根打着尊奉晋室的旗号,完全就是一个幌子。
“殿下,臣听闻,淮北的徐州兵一直都是厉兵秣马,万一要是刘预借口翻脸,淮南可没有多少兵马阻挡啊。”
对于代北、雁门一带的情况,王导还是比较清楚的,拓跋鲜卑数万骑兵在两地攻城略地,其中许多豪强都是与之勾结,青州汉军的反击一直都是没有太大成效。
如此情况之下,万一刘预迁怒于江东,那恐怕就要惹火烧身了。
“青州贼大练兵马,一直都是如此,应该不是针对我们吧。”司马睿说道。
“殿下,话虽如此,却是不得不防啊,如此也可保的万全。”
司马睿听后认真想了一下。
对于和刘预的同盟,他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保障,如今刘预又刚刚在洛阳击败了胡虏,听说斩获过万声震河洛,在这般志得意满之下,万一因为拓跋鲜卑的事情就与自己翻脸,那可就是太冤枉。
毕竟,如今安置在淮南江北一带流民可都一群不安分的人,一旦青州汉军过淮,这些人都可以变成击碎江东局势的力量。
“仲父所言有理,吾这就派人去见一见刘预。”
司马睿说到这里的时候,却依旧有些为难。
“只不过,要是以正使去与刘预分说此事,恐怕落人口实,有损晋室威严啊。”
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因为拓跋鲜卑寇边,司马睿就立刻派人去找刘预解释,那就是太丢人了,在外人看来就仿佛是司马睿怕了刘预一般。
好吧,就算是司马睿真的怕刘预,那也不应该如此明显做派。
特别是被那些暗中反对司马睿的人知道后,还不一定要如何大做文章呢。
毕竟,司马睿之前与‘叛贼’刘预讲和就已经是招人非议了。
对于这个问题,王导显然也是早有准备。
“对于此事,殿下可派人去以接还公主和宗室的名义见刘预,然后私下再以此事示之。”
听到这个办法后,司马睿立刻点头表示了赞同,要是以这个名义的就很妥当了。
经过接二连三的战乱之后,整个司马家的宗室都已经是人员凋零了。
除了司马睿和司马保之外,其余的一些零散的宗室成员,一般都是在刘预的手中。
其中除了几个疏远的宗室男丁之外,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皇室贵胄,那就是惠帝的女儿清河公主。
这个清河公主乃是惠帝和羊皇后所生。
司马睿听说,这位年仅十二岁的公主,在永嘉之乱的时候流落到了外面,被人转卖到了兖州,眼看着就要被随便买个某一个粗鲁军汉当童养媳的时候,她忽然大喊出了自己的公主身份,这才被刘预派人专门照顾了起来。
等到司马睿在江东渐渐站稳脚跟之后,就想着把这些滞留在刘预手中的晋室宗亲都接到江东来。
明面上的原因自然是要对于惠帝的公主以及其他宗室好生照料,其实就是害怕这些宗室被人利用来针对自己。
毕竟司马睿自己的宗室身份略微有些疏远,对于这些有威胁的宗室亲族还是牢牢抓在自己手中比较好。
最后司马睿和王导二人商议好了派何人之后,也都是基本认定借此稳住刘预应该问题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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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司马睿和王导因为拓跋鲜卑的事情,想着在刘预面前摆脱嫌疑的时候,作为这件事情的正主,拓跋普根要是也能在刘预面前去讲脱自己的罪过,那他肯定会高兴的跳起来。
如今拓跋普根的日子可实在是太难了。
虽然拓跋普根率部众在代北、雁门夺回了不少的城邑,但是紧随其后,越来越多的汉军从幽州、冀州赶来。
这些汉军的人数并不占优势,但都是兵杖精良,对于拓跋鲜卑的反击也都是稳扎稳打,从来都是依托坞堡、大阵先是稳固防守,然后才是逐步的反击。
拓跋普根手下的索头骑兵都是来去如风轻骑,对于这种乌龟壳一般的汉军都是十分头疼,根本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眼看着汉军把刚刚到手的城邑一个又一个的夺了回去。
雁门北,新平城。
一名头顶着雪花的索虏,脚步匆匆的闯到了拓跋普根的面前
“大单于,不好了!刚刚回来的儿郎们说,桑水东面的连石坞等七堡已经绑了咱们的人,去投了汉贼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拓跋普根的脸色虽然难看,但却并没有太多的震惊之色。
桑水乃是代郡西北的大河,在桑河以东曾经有大片的土地是属于拓跋鲜卑的。
当拓跋普根率军反攻的时候,也是很快恢复了桑河以东的大片领地。
但是,这一带却是幽州、冀州汉军首先反击的地方。
如今这几个坞堡又叛归了青州汉国,那就是说明拓跋鲜卑在桑河以东的领地又全部丢失了。
“大单于,这样一来,代郡可就全都丢了!”
一名拓跋鲜卑的贵人痛心疾首说道。
代郡在从中原看来,虽然是地处荒僻北疆,但是对于拓跋鲜卑来说,却是一块绝佳的地盘。
那里不仅有温暖的越冬草场,还有靠近中原的榷市,可以方便的获得各种紧缺的物资。
“如今代郡一丢,咱们这一个冬天,岂不及时白忙了一场嘛!”
“就是,如今代郡没有了,只怕用不了多久,那些青州贼就要往雁门而来啦!”
“这些青州贼人,如此的难缠,等到他们来了新平,咱们如何守卫啊!”
旁边的一些鲜卑贵人都是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这些人说着说着,就开始慢慢有人对于拓跋普根不满起来。
要不是拓跋普根鼓动众人出兵,他们这些人根本不用顾忌那些可怕的青州兵。
“青州贼人把我们的祖地都给夺取了,要是我们就这么忍了下来,那以后凭什么养活部众。”
一名年长的索头贵人却是出言喝止了众人。
“既然我们可以抢,那青州贼也可以抢,大不了,我们再去抢回来。”
听到这话后,众人虽然止住了之前的埋怨,但是却依旧没有人对此感到可行。
“如何去抢,青州贼都已经占据了险要之地,就凭我们这些人,怎么可能讨到便宜。”
一名索头贵人说道。
自从拓跋鲜卑接二连三的被青州汉军击败之后,草原上那些被拓跋鲜卑击败过的一些部落就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拓跋普根不得不分兵返回盛乐以及西北一带去震慑他们。
如今跟随拓跋普根在新平的索头鲜卑兵马只有不过三万余骑。
三万人马虽然看起来不少,但要是对战那些甲胄精良的幽冀汉军,两万汉军就足以让他们无计可施。
“既然代郡已经保不住了,那我们就去其它地方找补回来。”
一直没有说话的拓跋普根终于开口了。
“去哪里?”
“怎么找补?”
众人都是急切的问道。
这一次出兵,他们可都是几乎倾尽了部落中的积蓄,许多的族人、牛马和粮食都是损耗不小,但抢的的地盘连一个冬天都没有度过,就让青州汉军又抢了回去。
如果他们不迅速找到一些补偿的话,那对于部落来说就是元气大伤了。
“大单于,难道是想要去并州嘛?”一名索虏说道。
一听到‘并州’这个名字,许多人都是立刻露出了贪婪的眼神,但是随即又很快暗淡了下去。
曾经的并州晋阳可以算是富庶之地,但是几次大战之后,早已经是穷的叮当乱响了。
更何况,在归附青州汉国后,刘演就接替刘琨守卫并州,雁门关和晋阳城可都在刘演手中,全都是难啃的硬骨头。
“不是去并州!”
拓跋普根摇了摇头说道。
别说并州的刘演并不好对付,就算是攻取了并州之后,那拓跋鲜卑就要直接面对南面的屠各匈奴人了。
那些匈奴人更是一些狡诈恶徒,虽然刘聪派人来游说自己的时候说是要以援兵和土地封赏自己,但是当拓跋鲜卑举兵之后,匈奴人的许诺全都是变成了空话。
除了最开始的一些赏赐之外,根本就是一无所得。
更甚至于,当拓跋鲜卑接连战败的消息传出来以后,拓跋世仇铁弗匈奴人更是表现出来了敌意满满。
“大单于,那我们去抢哪里?”
拓跋普根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向着众人扫视了一圈之后说道。
“咱们往东,去找宇文部!”
听到这话之后,众人皆是一惊。
甚至于有人觉得他们的部落大人拓跋普根可能是疯掉了。
“单于,那宇文部可是与我们世代交好,却为何要去抢他们!”
“更何况,那些髡头们也都是穷的很,咱们这些损耗,抢他们如何能补回来。”
“而且我们如今兵马这么少,说不定还不是髡头们的对手呢。”
对于这些索虏来说,什么世代交好,都说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
至于真正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宇文髡头们的实力也是不弱,拓跋诸部要想招惹他们,只怕也要损失不小。
“嘿嘿,我早已经知道了,今年宇文部刚刚修了两座大城,积蓄的财富可是不少!”
“又刚刚与段部、慕容部交恶。”
“如今的情势下,只要击败了宇文部,不仅可以补充我们的损耗,还可以与段部、慕容部连到一起,那将来就可以从辽东至代北,皆可以任我们来去自如!”
作为横亘在草原中部的宇文鲜卑,确实阻断了东、中各部鲜卑的联络。
再加上宇文鲜卑如今彻底倒向了青州汉国,的确是成了各鲜卑大部的公敌。
这倒不是各部鲜卑多么的爱戴晋室,而是因为宇文鲜卑自从当了青州汉国的鹰犬之后,立刻就是翻身成了土豪了,虽说不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但是却增长了不小的实力,以至于可以屡屡爆锤各个小部落。
所以,哪怕是拓跋鲜卑这种与之交好的部族,都渐渐对宇文鲜卑戒备了起来。
既然已经是得罪了青州汉国,那拓跋索头们也就直接再进一步,直接联合东部鲜卑干掉宇文鲜卑,或者是逼迫他们一起重新站到一个阵容之中。
就如同当年的檀石槐大人的时候一般!
那个时候鲜卑是何等的强大。
东起鲜卑山,西至阴山都是他们的势力,就算是当世的强汉也是不能制服鲜卑。
当拓跋普根把这一切曾经的辉煌描述出来之后,在场的索头鲜卑们都是一个个兴奋起来。
要是重现了当年檀石槐时代的‘大鲜卑’,那如今分裂的中原,还不是任他们随意宰割??
第402章
当拓跋普根等人幻想着,要联合鲜卑众铲除大叛徒宇文鲜卑的时候,远在兖州的刘预对此是毫不知情的。
其实就算是刘预知道,他也并不会太多在意。
如今的宇文鲜卑实力已经比之前大大增加,要是其他鲜卑想要硬啃的话,指不定就要崩掉几颗牙呢。
最后的结果不管是谁胜谁负,总归死的都是鲜卑人。
如今刘预的汉国基本内部渐渐稳定,可要是鲜卑人越少的话,那边境的情况就会更加好。
不过,要是宇文鲜卑万一支撑不住跪了的话,对于刘预来说也是有麻烦的。
如今汉国的马匹供应渠道有很大的来源都是宇文鲜卑。
正殿之中,刘预正在和一干将臣商议的军政事。
“陛下,五日之前,孙纬等人已经是率军夺回了桑河以东全部土地,索虏如今都是龟缩在新平城一带。”
“再要是往新平进军的,孙纬等人补给就要太长了,他上奏说请求等到开春之后再继续西进。”
郗鉴沉稳的说道。
“如今代北一带依然是冰天雪地,孙纬他们能这么快收服代郡,已经是很不错了,至于新平一带,那就准他们便宜行事。”
对于拓跋鲜卑侵犯代郡、雁门郡的事情,刘预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进展会如此顺利。
毕竟,拓跋鲜卑可是号称拥有控弦之士数万,要是算上所有的丁壮怕不得有近十万。
刘预原本想着以幽州、冀州军府兵去把守住重要的关隘就可以,至于收复失地可以等到明年春天之后慢慢来。
但是,刘预显然低估了这两州的军府兵的作战热情。
幽州都督孙纬等人率领的幽州汉军仅仅用了半个月,就三次击败拓跋鲜卑骑兵,所有的失地几乎都是又望风而降。
如今受困于补给,对于仅剩的雁门以北的地带也就是没有必要太过急进了。
“陛下,另外并州刺史刘演上表说,有索虏酋长暗中联络刘演,说想要索虏之中许多人是被拓跋普根逼迫寇边的,他们如今都是想着通过刘演向朝廷输诚。”
郗鉴又是说了一个今日刚刚得到的消息。
刘预从案几上的奏表中找到了并州刺史刘演的,然后打开看了起来。
短短的奏表中没有什么废话,全都是言简意赅,刘预很快就看完了。
看完了之后,刘预心中就是乐了起来。
拓跋鲜卑虽然名义上都是尊奉部落大人为共主,但这只是一种极为松散的部落联盟。
其中真正掌握权力的都是各个部落的酋长,这些人根据势力的大小,其中的利益诉求都是不一样。
如今拓跋普根的冒险行动遭到挫败,肯定就会有人害怕汉军以后的报复,因为有的部落就是仅仅挨着幽州并州的,这些人肯定都是害怕的。
“告诉刘演,不用管他们,这些人抢掠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如今遭到挫败了,却又想要来示好了,根本就是一**猾小人。”
刘预对于这些不值钱的索虏并不在意。
这些塞外鲜卑的野心早已经是慢慢大了起来,不管中原王朝如何待之以恩,最终都是养不熟这些人的。
刘预将来可是打算直接以威权为主的。
“要是他们真的想要迷途知返,那就让他们想办法把拓跋普根的脑袋砍下来请罪!”
“不管是谁,只要是砍了拓跋普根,朕就以他为拓跋部之主。“
见到刘预的态度明确之后,郗鉴也就是立刻记了下来。
随后,众人又是汇报了一堆不紧不要的事情,刘预也是按部就班的作了答复。
到了最后一件事情的时候,却是让刘预顿时升起了极大的兴趣。
“陛下,东平州刺史张统上表,如今已经探明,东平州诸夷列国合计丁口有三十万之余。”
“三十万?”
一听到这个数字,刘预就是一阵惊喜。
汉国的东平州,属于最新设置的地域,也就是整个朝鲜半岛。
东平州刺史张统上报的这个数目如果误差不大的话,那可就是太令刘预意外。
他实在没有想到,在晋代的朝鲜半岛上竟然能有三十万丁口之多。
要是丁口数目在三十万的,那其余的老弱妇孺应该是这个数目的两倍。
如果这么算的话,那整个朝鲜半岛上岂不是就有近百万人之多。
“呃,陛下,张统在奏表上说,这个数目也是根据接触到濊貊、三韩、沃沮等部的商旅来推算的。”
“这些夷狄计数也不是很准,这三十万之数,也是未必就真啊。”
见到刘预很是认真的样子,他忙不迭的补充道。
如今的朝鲜半岛上,占据南部的是百济和三韩土人,占据东北部的则是濊貊、南扶余、沃沮人。
除了百济人之外,剩余的这些都是很是封闭落后,所以并不能知道其中具体的多少人口。
不过,刘预对于这个数目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在后世现代的朝鲜半岛上人口达到了将近七千万之多,要是按照中原与后世的普通比例来推算,也应该最少有五六十万之多。
而且如今中原人口的数目还因为之前的频繁战乱而大减,相对而言,虽然东平州上的这些蛮夷更加落后,但是却相对安定一些,人口有个六七十万,或者达到一百万也是有可能的。
“要是东平州有这么多蛮夷,那岂不是都可以掳来为耕奴!”
公孙盛听到这个数字后,也很是高兴。
刘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
“既然东平州能有数十万蛮夷丁口,那百济王每年只是上贡一两千奴隶,岂不就是在糊弄朕嘛!”
自从之前大败百济国之后,这些扶余人就开始每天给刘预上供捕捉到的三韩奴隶。
但是数量却一直都不多。
“陛下,臣还听说,那百济王最近一直在暗中与高句丽等北虏联络,恐怕也是心有二志!”
听到这话后,刘预立刻就是脸色一沉。
“区区一个百济国,应该还不敢造次!”
对于这件事情,刘预其实是非常肯定的。
如今乐浪、带方两郡张统所部,已经有了将近一万人的军队,而且另外还有冉隆等人率领三千冀州流民、乌桓骑兵。
这些人马对于百济国来说,其人数还不是太有威慑力。
但是,这些汉军装备使用的战刀、弓箭、铠甲、马匹等所有战备品,都让他们有了以一敌五的资本。
“不过,这百济王却是办事不利的,每年区区千余名奴隶那里能够,最少也得翻两番。”
刘预又笑着说道。
自从洛阳之战后,虽然击败了匈奴胡虏,但是也让刘预意识到,要想彻底击败匈奴人,就必须离不开充足的后勤。
而要想有充足的补给后勤,就必须要有更加充足的耕种收获。
所以对于刘预来说,自始至终最紧缺的就是劳力。
如今的汉国已经有了近三十万府兵,虽然这些兵马水平各有高低,但是却都是需要半脱产的士兵,这就更加需要更多的耕奴、田客。
如今流民已经慢慢得到安置,要想再寻找更多的农奴来供军府兵压榨,可谓是越来越难了。
所以,当刘预得知东平州竟然有这么多蛮夷人口的时候,立刻就是想到了这个办法。
“这百济王还算是忠诚,虽然做的不甚么好,但是却还是可以改进的。”
听到这里后,公孙盛立刻就问道。
“陛下的意思是,还要继续利用百济人?”
公孙盛一听到东平州有这么多‘野人’之后,立刻想到的就是先灭掉百济国,然后亲自动手去抓那些三韩野人。
“百济人当然是要用的,不仅要用,而且还要好好的用!”
刘预意味深长的说道。
百济国虽然统治着许多马韩人,但是他的基本盘却是由北方迁来的扶余人,所以也算是以少数统治多数的一个小国。
作为汉国的狗腿子,使用这种百济国的扶余人自然是更加合适了。
“不仅是百济,立刻再给张统、冉隆发一道命令,让他们在濊貊、沃沮人中再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充当百济国的角色。”
刘预已经是想好了,虽然东平州半岛上土地贫瘠,并没有什么太丰厚的产出,但是如今的环境之下,那些人口就是最好的物产了。
如今汉军府兵人数已经是多了起来,虽然也是时常有战事,但是对于一些势力较弱的军府兵来说,还是需要进行一番实战的。
而东平州半岛上的这些‘野人’却都是最好的猎物。
因为那破碎的山地丘陵地形,首先得有‘百济人’这种本地向导充当猎狗的角色才行。
一想到这里之后,刘预忍不住拍手赞叹。
“如此一来,可就是一举两得了,不仅是能练兵,还能补充耕奴丁口。”
自从汉国地盘大了之后,许多的军府兵的确是渐渐有了松懈之意,毕竟距离边境太远的话,有紧急的战事也跟不需要调动他们。
“陛下妙计,如此一来,青徐两州军士就可以免于懈怠了!”
“对啊,当年吴大帝就是每岁都是发兵讨捕山越,不仅充实了丁口,还是让诸军有了操练。”
公孙盛等人立刻又是提起了当年的孙权天天发兵捕捉山越野人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情,刘预早就有所耳闻。
要说这位大魏吴王孙权,其在军事上最为执著的有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自然就是动不动就点起‘十万’大军攻打合肥。
这第二件事情嘛,就是这对于境内山越野人布置疲惫的攻打捕捉了。
随后,刘预与这些人一起商议出来的更加细致的实施策略。
他们的目标,当然就是用汉国的军府兵却掠夺奴隶和女子,至于那些荒僻的土地,他们却没有什么兴趣。
总之一句话,基本就是掠人毁地。
一想到那些东平州的落后野人,刘预心中却没有任何战争的紧张感,反而是有一种又要去虐菜的感觉。
不过,当刘预刚刚吐露出来了两分想要亲征的意思之后,却立刻就遭到了众人的一致反对。
其使用的借口,无非就是渡海的危险,还有就是荒蛮之地的水土不服。
众人的这个态度,倒是搞的刘预一阵疑惑。
“朕之前早就去过东平州,根本就是没有什么危险,有何可怕。”
这些人听后,却依旧是不肯松口,继续劝谏阻止他。
但是最后的华琇的一句话,却是让刘预明白了他们这些人的意思。
“陛下,如今国事繁多,不可一日无君,要是陛下渡海东平州,万一要是遇到风浪阻隔,而恰好又有急迫之事,该如何?”
“兵事有军司,政事可置录尚书事,并无不可!”刘预说道。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况天子之尊!”华琇继续说道。
“天子亲战,自古就不稀奇,为何如今却如此阻拦?”刘预显然已经看出来了不同。
华琇听到这句话,终于是稍稍迟疑后,说了出来。
“陛下如今尚未有子,要是再亲涉险地,万一要是,,,,。。”
“。。。恐家国大乱啊。”
原来是这个原因,刘预不禁就是一头黑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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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平州,乐浪郡。
在乐浪郡的东面,刚刚筑起了一座坚固的坞堡。
虽说是坞堡,但却是比在东平州常见的坞堡要大上许多,足足是普通坞堡的三五倍,几乎快要赶上一座小县城的大小。
这座大号的坞堡,如今就是大汉东平州破虏将军冉隆率军驻扎之处。
当春雪刚刚开始消融的时候,在这座坞堡里猫了一个冬天的三千义从骑兵全都呼啸而出,去那些附近的濊貊、沃沮人那里去收取贡品去了。
这三千义从骑兵半数都是冀州的乌桓等杂胡,自从他们投降了刘预之后,先是被编为耕战的府兵,但却都是连养活自己都难,刘预就索性把他们全都扔到了东平州来防备高句丽等威胁。
这些河北的群盗一来之后,却仿佛是如鱼得水,再也不用种地了,只需要做好戒备就好了。
而且很快,这些河北义从骑兵就发现,那些靠近他们的濊貊、沃沮等部落虽然性情凶悍,但是却都是一个个落后的很,甚至于连一件趁手的兵器都是宝贝。
第403章
击败这些东平州的野人,对于冉隆率领的河北义从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如此最为简单不过的事情,这做的多了也就十分顺手。
但是如今冉隆刚刚接到了刘预派人送来的新的命令。
这新的任务却不再仅仅是让冉隆他们讨伐那些不听话的‘野人’部落,而是要对他们采取分化拉拢的策略。
在这些野人部落之中培植带路党,更加方便的捕捉奴隶丁口。
所以,今天那些四散而出的河北义从骑兵的任务不仅仅是去征集补给,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把冉隆点名的几个‘野人’部落的酋长给带来见他。
等到了第二天的时候,跟随这些河北义从回来的队伍中,就有三个‘野人’酋长跟着前来拜见上朝的将军了。
这三个野人酋长都是靠近乐浪郡的濊貊部落酋长。
濊貊人其实和扶余人、高句丽有着极近的关系,但是自从秦汉以后,因为各自发展的程度不同,他们之间的差距就是越来越大。
魏晋时代,濊貊人已经基本完全不是高句丽人的对手,只能在盖马大山以南的半岛山陵一带生活,其本身的发展极度落后于高句丽人。
甚至于连百济人的发展水平,都在这些濊貊人之上。
而且这些濊貊人不仅发展落后,各部落相互之间又有着错综复杂的恩仇关系。
不同的部落之间经常会相互发生战斗和劫掠,并没有一个强力的部落来整合他们。
这种情况下,正好给了冉隆可乘之机。
“小人拜见将军大人!”
这三个濊貊人酋长一来到军堡见到冉隆之后,刚进门口就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紧紧的贴在地上,口中用带着口音的汉话说道。
冉隆端坐在主位之上,丝毫没有起身客气的意思。
对于这些蛮夷之人,冉隆早就已经知道,使用威权往往都是比使用恩情管用。
所以这种参见的礼仪,绝对是不可缺少的。
“将军说了,起来回话吧!”
冉隆一个表情,身边的卫兵立刻就替他发话了。
三个濊貊酋长这时候才是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但依旧不敢随意乱动,全都是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们三人虽然都是出身东夷,但是自从本将军到来之后,都是甘心任怨替王师分忧,也算是有些功劳。”
冉隆这时候才是缓缓的开口说道。
一听到冉隆这话,这三个濊貊酋长立刻都是喜形于色。
他们本来与乐浪、带方两郡的汉人交往日久,早就不是那些不通人情世故的‘野人’,可以说算是半个‘文明人’了。
听到冉隆的夸赞后,他们立刻就是点头哈腰的谦虚了起来。
“能为将军驱使,是小人的福德,不敢居功!”
其中一名身形高大健硕的濊貊酋长说道。
他的濊貊人名字叫做猛熊,因为他出身的时候,正好的部落中捕获了一头凶猛的黑熊,所以就以此为名。
但是汉军义从一般都是唤他阿猛。
“不错,我们就是将军大人的猎狗,主人有令,猎狗自当听从,哪敢说是什么功劳!”
另外一名濊貊酋长说道。
此人身形矮胖,在穷兮兮的濊貊人中,他这种胖子也是稀有品种,也正好显示出了他的生活应该是不差的。
这名濊貊酋长叫做公鹿,因为他出生的时候部落里捕获了一头高大的雄鹿。。
听到猛熊和公鹿这两个同伴熟练的马屁之后,另外的一名濊貊酋长却是快要急的掉眼泪了。
剩下这个濊貊酋长叫做獭兔,看来他出生的时候部落里收获是不如另外两人有排面的。
‘獭兔’他的嘴比较笨,实在有些不太会说这种汉人爱听的漂亮话。
不过,他的脑子却是一点不笨的。
“将军大人,俺也一样!”
听到这三个濊貊酋长争先恐后的‘马屁’之后,冉隆虽然并不太当真,但是心中却是比较受用的。
肯费心的想办法拍马屁,这就说明这三个濊貊部落酋长积极主动接受‘教化’的心思是非常值得肯定的。
“嗯,不错!”
“本将军早就说过,你们三人的功劳也都是记下来了。”
冉隆缓缓的继续说道。
“如今朝廷有令,将要在东平州以东设置郡县,配属官吏,所以本将军今日特地叫你们过来,正是所为此事!”
一听到的冉隆的这番话后,原本笑嘻嘻的三人却是立刻脸色猛然一暗,几乎透出了惊恐和害怕。
因为冉隆所说的设置郡县,就要是把他们的部落丁口全都纳归郡县官吏的管辖,那样的话,他们这些部落酋长可就再也没有了支配部落民的权力。
与中原的郡县制的编户齐民不同,这些濊貊人的组织结构依然还是野蛮粗暴的原始奴隶制度。
在部落中,酋长和贵人们拥有这无上的权力,对于奴隶都是拥有肆意支配处置的权力。
一旦失去了这种权力,也就意味着他们最大财富的损失。
毕竟,他们都是贫穷落后的濊貊人,在交出了部落丁口的控制权之后,他们这些酋长连做个富家翁的资本都没用。
连胖子都没有几个濊貊部落里,怎么可能有什么成为富家翁的资本。
冉隆见到他们的表情后,立刻就明白了他们三人心中所想。
他心中微微一笑,要收服这三个穷鬼,可是再简单不过了。
“不过,朝廷虽然要设置郡县,但却是想要土官土民的办法,也就是说不再另派官吏,而是要以土人为官。”
冉隆说完之后,那三人立刻表情大变。
“将军的意思是?”
猛熊立刻忍不住的问道。
不过,他刚刚说完就意识到不妥当。
怎么能在天朝将军大人说话的时候插嘴呢?简直就是死罪啊!
猛熊立刻熟练的下跪请罪。
冉隆却是毫不在意,他轻轻挥挥手让猛熊起来了。
毕竟,这个濊貊壮汉下跪动作的熟练,简直让人有些心疼了。
“本将军属意你们三人,已经向朝廷上报了!”
三个濊貊酋长听到后,全都是激动的满脸通红,却有不敢有太出格的举动。
不由他们不激动,仅仅是眼前冉隆将军的一句话,他们从此以后就是大汉天朝的官员了啊!
就是不知道是多么大小的官?
不过,对于这个事情,三人都在心中不约而同的想着,不管是官大官小,那都是一个身份啊。
只要有了官身之后,他们就将不会再是汉人眼中天生低等的野人蛮夷了,他们也就是大汉子民了。
不,不仅是子民,他们还是大汉朝廷官吏了。
从此以后,在东平州的地界上,他们就可以和那些‘河北义从’一样威风了。
只听冉隆继续说道。
“不过,这设置郡县之后,就要征税收赋,你们可都是知道?”
一听到‘征税收赋’这几个字之后,猛熊、公鹿和獭兔三个濊貊壮士却都是皱起来眉头。
他们的部落里最智慧的长者,也只不过是会在绳子上打结计数。
遇到大事了,就打一个大的绳结;遇到小事了,就打一个小的绳结。
至于汉人那种征收税赋的事情,恐怕连计数都搞不懂啊。
“将军大人,我们都是些粗鲁愚笨的人,这种征收税赋的事情,恐怕做不来啊。“
听到这话后,冉隆并没有一丝不高兴。
这几个和自己年龄仿佛的‘乖儿子’,都是些野人蛮夷,怎么可能有方法干这种精细先进的活计。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本将军都会替你们派专人去代办,交多少税,征多少赋,都是由他们来管。”
冉隆这话一说,三人都是有些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又有些羞愧。
仅此一项,就让他们纷纷为自己的‘濊貊野人’身份感到羞愧。
不过,他们却又问道。
“将军,不知道要我们部落缴纳多少赋税?多少熊皮、虎皮和貂皮?”
濊貊人公鹿问道。
早在战国时代的燕国,更早的濊貊野人就开始向燕国进贡,他们进贡的多为深山密林中捕获的熊、虎、鹿和貂的皮毛。
等到汉代以后,这更是成了定例。
毕竟,就如今的东北群山之中,根本产出不了多少粮食,除了皮毛之外,也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东西。
但是,冉隆的话,却立刻让他们陷入了疑惑中。
“不,朝廷设置郡县后,并不要求你们上供皮毛抵税!”
三人都是一愣。
“不是皮毛?”
“那难道是药材?”
“或者是黄金?”
除了皮毛之外,在万千黑林之中最多的就是药材和黄金了,不过这些东西的采集、提炼都是技术活,对于濊貊人来说产量一直是个大问题。
冉隆摇了摇头。
“都不是!”
“朝廷在东平州东面再设立三县,就是为了教化山民。”
“但是,有许多的山民野人都是不服王化的刁民。”
“对于这些刁民野人,自然应该以雷霆手段,讨灭他们的部落,烧光他们的寨子,抢光他们的积蓄。”
“只有消灭了这些刁民,才能让教化山民!”
听到冉隆的这番话后,三人都是心头一颤。
他们原本以为是设置郡县后,要以他们为走狗,去征收其余濊貊、扶余、沃沮人的皮毛等贡品呢。
如今听到冉隆的话后,似乎是要在东平州大开杀戒啊,根本不是原先想的那种温情教化,而是十分血腥的‘大棒教育’。
“所以,朝廷新设郡县之后,不再征收毛皮,也不再征收粮食,而是每年上供男丁、女人和孩童,当然老弱不能算数。”
冉隆说完这话后,心中却是隐隐有些担忧。
这个命令是刘预派人专门传达给他和东平州刺史张统的。
冉隆知道,这些濊貊、扶余和沃沮人虽然愚昧落后,但都是骁勇之辈。
要是如此强烈的掳掠压迫的话,仅仅凭借猛熊、公鹿这几个濊貊走狗,恐怕根本就不够用啊。
在方圆千里的山岭中,这三个濊貊部落恐怕连一个月都撑不下去,然后就要被那些夷人部落给消灭。
果然,那三个人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明白了。
原来这些汉人是想让他们去抢掠其它部落的人口,以此来充当‘税赋’。
要是这样的话,那他们恐怕就没有办法接受了。
至于原因,倒不是他们这些濊貊、扶余人之间的关系多么亲密,以至于不愿意加害同族兄弟们。
而是因为他们三人跟本就没有这个实力去干这些事情啊。
毕竟,要是把其它的濊貊、扶余人部落都消灭的话,那整个盖马山南就全都是他们的地盘了。
“将军,我们都想替朝廷效命,但是要是这样的话,部落弱小,不敢去攻打其它部落啊!”
“是啊,将军,我们就算是能打败一两个部落,也难以去打所有的啊。”
在乐浪郡以东,像他们这些人濊貊、扶余部落,至少还有三十多个。
至于更小一些部落,恐怕就要更多了。
“你们说的这些,本将军自然都是知道。”
冉隆脸上表情严肃,一双眼睛露出不容置疑的眼神。
“朝廷自然也是知道,等到时候自然不能仅仅依靠你们三部,另外还会有援兵的。”
“你们只需要挑选好向导,提前把远近的山势道路都掌握清楚即可!”
听到如此之后,三个人也不敢再质疑,连忙痛快的答应了。
当这三个人走了之后,冉隆却是不禁陷入了沉思。
要是有了这三个濊貊‘内奸’的帮忙,等到援兵到来之后,冉隆还是有信心能取得不俗的战果的。
但是,冉隆想着就算是如此,那恐怕也有些很难完成刘预交代的目标啊。
刘预对于东平州每年上贡的‘野人’男女的数量要求至少是一万人。
其中,东平州刺史张统负责的是南面的百济、三韩土人一带,平均分担五千人的数目。
至于冉隆,则是北面的濊貊、南扶余和沃沮等夷人。
冉隆想着。
“要是每年都至少上贡五千野人男女的话,再算上剔除的老弱,那可就是差不多一万人啊,这就是好几个大部落的数目啊。”
“如果是这样,岂不是用不了几年,这东平州的各部夷人,就要被屠杀、掳掠的绝种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