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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之血时代全文阅读

作者:疯狗先生     五胡之血时代txt下载     五胡之血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0章 东武

    冀州,清河郡。

    潺潺向北流淌的清河北岸。

    胡汉征虏将军石虎,正骑在马上,向着清河的南岸举目远望。

    那里大约上百名青州骑兵,正在同样注视着这里。

    望着那些嚣张的往来飞驰的青州骑兵,石虎年轻的脸上,浮现出来了与年龄极不相符的阴沉表情。

    “这些青州兵带着数万百姓,竟然能行军如此快,要是郡公的兵马两天之内赶不过来的话,就凭我们手中这一万人,根本守不住清河啊。”

    石虎旁边的一个汉人将领,脸上同样是阴沉的表情。

    “这些青州汉军,我看也不过是平常的人物,怎么一集结起来,就如此的能打。”

    石虎闻言却是气哼哼的说道。

    “我看,不是这些青州兵能打,是这些乌桓杂胡实在是些废物!”

    石虎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己方军中的那些乌桓杂胡骑兵,这些穿着破烂衣袍的轻骑兵,正一个个散乱在河边饮马。

    “不过,这青州刘预,也的确是有些本事,原本那些鸡犬一般待宰的贱民,有了些破烂兵器后,竟然都变了副模样。”

    对面的青州汉军,从清阳到东武的路上,把那些普通的平民百姓中选出的精壮配备的大量兵器,让原本打算沿途袭扰讨些便宜的石虎损失了不少人手。

    其实,损失几个士兵,石虎是不在乎的,反正死的大多都是太行山中招揽来的杂胡或者乌桓人,就算是死了也根本不心疼。

    真正让石虎脸色阴沉的事情是,这些汉军行进的速度太快,其先锋已经抵达了清河。

    这些汉军的前锋骑兵,虽然人数不多,但是都是既可以冲锋破阵,又可以骑射周旋的精锐骑兵,只是一遭交战,石虎就损失了一百多骑兵,而后剩余的部众都是死都不肯交战了。

    大敌当前,石虎就算是心中极为愤怒,也不敢太严厉惩处这些畏敌者,如果行事太过,搞不好这些人就要一哄而散了。

    毕竟,如今的冀州的形势可是越来越复杂了。

    幽州的王浚被手下和鲜卑人给赶下了台,幽州半数几乎被段部鲜卑掌控,散落在冀州一带的乌桓人,得知消息后都开始一个个想着投奔幽州段部。

    因为,段部鲜卑虽然名为鲜卑,但其中部民却有非常多的辽西乌桓人,对于石虎手下的这些乌桓人来说,天然就有号召力。

    占据常山的晋冀州刺史刘演,自从幽州事发后,就一直集结兵马,虽然有可能是要北上幽州,但是近在咫尺的石虎,也不敢松懈大意,毕竟要是刘演举兵拿下攻打自己,那自己可就要被南北夹击了。

    所以,石虎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盼着石勒率领的主力快点到达,凭借清河抵御青州兵,否则一旦令其进入安平郡境内,恐怕就要陷入消耗巨大的阵战了。

    胡汉手中的主力胡人人数可是远远少于汉人的,拼人命可是拼不起的。

    更何况,青州汉军趋行数百里进入安平郡,对于信都周围的百姓来说,就意味着有比胡人更强大的势力到来了,一旦胡汉用屠杀建立起来的威信在百姓心中破产,简直就可以宣告不战而败了。

    “郡公昨日的信中说,已经全军日夜兼程,向着清河而来了,我估计,至多再有两日,绝对可以抵达这里。”

    那名汉人将领说道。

    石虎听后,却没有什么表示,而是转过头,用一副阴鸷的眼神,看着他说道。

    “郭将军,你家是安平郡的大族,要是郡公的兵马两日内不能赶到,那你打算怎么办?”

    “将军放心,到了那时候,郭荣肯定举尽家中部曲,跟随将军与青州贼血战到底。”

    这名叫做郭荣的汉人豪帅说道。

    石虎听后,点了点头,说道。

    “嘿嘿,如此最好!你把你妹子嫁给我为妻,咱们就是一家人,我石家的富贵,也就是你们郭家的富贵。”

    说到这里,石虎挥手一直清河南岸的青州兵。

    “至于这些青州贼南北皆是敌人,只要能此战击败刘预,则青州兵屡战屡胜的名号既可以休矣,到了那时候,群狼环伺,定然能把这个‘伪汉’给撕咬至死。”

    石虎一边说着,一边仿佛陷入了某种臆想中。

    他双手参合一拜,向着西方说道。

    “我已经在佛图澄大和尚面前向佛陀许下了宏愿,只要击败这些青州贼,就在信都城内修建一座十丈浮屠,助大和尚把这千里冀州变成佛陀之国!”

    旁边的郭荣,听到石虎这么说,趁石虎没有察觉的时候,极为不屑的撇了撇嘴。

    石虎口中的“佛图澄”,郭荣是见过的,在他看来,就是一个西域胡人,从外貌上看,与石虎这些羯胡应该同源共祖之辈,由西域跑到了中原来传扬胡教。

    虽然那胡教也是一门劝人向善的法门,但是郭荣知道,这门胡教的重要一项,就是号召脱离俗世,这在郭荣看来,是万万不可能的。

    要是都脱离俗世了,那家族怎么办,祖宗谁来供奉?子孙谁来扶助?

    不过,传扬这胡教的佛图澄,却是有些本事的,反正几番接触下来,石虎就对于毕恭毕敬,敬若神明了。

    “将军,如今这些青州贼,要是全军集结完毕,恐怕也得两天时间。”

    郭荣说道,“再加上,如今天气依旧冰寒如冬,要是不搭设浮桥,根本就没有办法渡河,留给咱们的时间绰绰有余啊。”

    石虎闻言收回来了目光,望着浅浅的清河水,点了点头。

    别看这条清河的水根本不甚,但是刚刚冰雪消融,这里面的水可是冰冷刺骨,要想泅水渡河,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错,多派些骑兵游弋警戒,防止汉军在晚上搭设浮桥!”

    石虎随即吩咐道。

    这清河水流轻缓,如果有足够的船只,一晚上就足以架设起来一座浮桥。

    等到石虎部署完防御警戒的人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大帐中。

    温暖的大帐中,一个尖鼻鹰目,长着一副花白卷曲胡须,但脑袋却光秃秃的西域老者,正端坐在锦缎垫子上。

    旁边还有五六个同样装束的光头侍奉左右,不过其中却不都是一样的西域人模样,还有两个人是汉人模样,不过却都是一样顶着光秃秃的脑袋。

    “大和尚安!”

    石虎一进入内,就恭恭敬敬的问候道。

    这一副模样,与平日里好勇斗狠的模样根本就是完全两个人。

    这个被石虎尊称为“大和尚”的老者,正是从西域来到中原的胡人僧徒佛图澄。

    “将军乃是贵人,其实不必如此待我。”佛图澄睁开眼睛,微笑着看着石虎。

    “大和尚料事如神,石虎有一事不明,特来请教,望大和尚替我解答啊。”石虎说道。

    “将军请讲。”佛图澄说道。

    “如今的青州贼军中,有许多清河郡的贱民,原本虽然有些不太听话,但都是不敢顽抗的,但是自从青州贼去了之后,这些晋人贱民却都变得很是凶恶起来,对我手下兵士杀伤甚多。”

    石虎说道这里,吸了一口气,看着佛图澄继续问道。

    “大和尚,对于这些人,要是我把他们统统杀光了,会不会增加我的罪孽呢?”

    原来,年纪轻轻的石虎,在佛图澄的教导下,已经领悟了许多的胡教精髓。

    虽然在外面的时候,依然是杀伐甚酷,但是心中却已经有了几分对于杀戮罪孽的忌惮。

    佛图澄说过,若是行事太残暴,造下太多的杀孽,死了之后会下地狱,来世也得不到好轮回的。

    刚刚过了两天好日子的石虎,如今最怕的就是以后,或者说是下辈子被变成受苦受累的畜生道。

    “将军有此心,已然是修为有所得了。”佛图澄满意的说道。

    “战阵厮杀,生死皆是有命,皆是宿命,众人各安自己的命数,也就怨不得将军的头上了。”

    “只要平日里能修为向坲,多赎往日的罪孽,也就可以了。”

    石虎一听,大为高兴。

    毕竟佛图澄大和尚已经说了,只要多修行就能赎罪了,那这么说来,就算是妄杀了一些人命,只要多修行多供奉,就应该可以赎罪了,也就不影响将来往生极乐或者投富贵道了。

    至于修习诵经的时间不够怎么办,那就多征发些晋人奴仆,多修筑些供奉胡教的浮屠好了。

    要是小浮屠不够,那就造大浮屠,要是大浮屠还不够,那就造七级浮屠。

    反正,只要能赎罪孽,石虎觉得这个胡教就是一门好法门。

    这时候,石虎又想起来自己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他恭敬的向佛图澄问道。

    “大和尚,再过两日,郡公的大军应该就能到了,这青州贼一直都是难缠的宿敌,你觉得,这一次与青州贼人交战,谁能获胜?”

    石虎知道这一次青州兵北上,所为的就是攻占信都,所以这清河是青州兵的必经之地。

    按理说,等到石勒的大军赶到,据河而守,足以打退青州军的进攻,要是战机把握的好,更是有可能实现完美的半渡而击,重创青州伪汉军队。

    不过,这看似有十分把握的一切,却总是让石虎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将军尊奉的汉室,青州军尊奉得也是汉室,如此看来,胜败其实早已经注定了。”佛图澄不慌不忙的说道。

    “早已经注定?”石虎瞪大了一双青绿眼珠,有些不解。

    “那大和尚的意思是,谁人能获胜呢?”

    佛图澄面对追问,又是微微一笑,宝相庄严的闭上了眼睛,用羯人的话语说道。

    “秀支界山奉到替戾地方罔,仆谷大以劬秃当。”

    石虎听后大喜。

    因为这句羯语的意思若是用汉语翻译过来。

    那即是:

    “此次出征交战,刘预一踏上清河的浮桥,就一定会立刻失败被俘!”

    ··=·=·=·==·=·=·=·=

    与此同时。

    刚刚率领前锋骑兵,抵达清河郡东武城外的刘预,并不知道这一切。

    如果刘预知道一个满脸大胡子,一副后世“xx斯坦”国人相貌的大和尚,已经宣布了自己必然失败的结局后,说不定会立刻扔下屠刀,再也不敢与胡教神明的信徒为敌了。

    不过,现在的刘预却是没有这个极好的皈依我佛的机会了。

    因为刘预正在思考着,要不要再一次拿起屠刀。

    这一次面对的敌人,不是胡虏,也不是贼寇土匪,而是占据东武城的冀州人。

    “东武城中不是一直抵抗胡虏吗,为何还不肯打开城门?”

    刘预非常不满的向东武城派来的一个使者逼问道。

    “陛下,东武城中尽数都是劫后余生的百姓,如今见陛下大军前来,却都是惊慌不能自已,实在是害怕啊。”

    这个使者口中如此说,但是脸上的表情丝毫看不出来什么害怕的表情。

    “哼,我问你,如今东武城中的长吏是谁?”刘预问道。

    “回陛下,东武县令早已经在胡虏攻城的时候毙命了,如今的东武城中并没有长吏。”

    “没有长吏?”

    刘预听了这话,看了一眼远处东武城的城头上。

    只见东武城上面,满是井然有序的旗帜和士兵,如果没有人指挥领导,断然不会有这么一副景象的。

    这些东武城的守军,都是些自发组织的百姓和豪强,就算是没有县令都尉等官员,也肯定有当地有名望的人领导。

    “那如今城中,又是谁人为首?”

    那使者想了一下,随即就要回答。

    却又被刘预的话打断了。

    “好了,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城中的守军,朕乃是大汉天子,讨灭胡虏都不过是随手之事,更何况你们一个小小的东武城!”

    “原本的东武县令王博早已给我献表归附,如今不管他是如何死的,只要东武城开门归顺,我就既往不咎。”

    刘预一边说着,又看了一眼东武城的方向。

    “东武城如今竟然还打着晋室的旗号,如果今日你们不开门归顺,那朕并不介意,在讨平胡虏之前,先讨灭晋室的窃国余孽!”

第301章 东武愿意降!

    冀州,清河郡。

    东武城内。

    偌大的衙署厅堂中,坐满了东武的头面人物,其中一个位居上首的中年士人,须髯整洁,穿戴儒士衣冠,端是一副风流名士的模样。

    不过,这位名士,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是那么豁达,反而尽是紧张和不安。

    “城外的刘预,真的这么说的嘛?”

    这个中年士人有些不敢置信的重复道。

    “是啊,崔公,那青州刘预说,要是我们东武城不开门归顺,那他就让青州兵,在攻打胡虏之前,先来把我们东武给攻破了。”

    回话的这个人,正是那个去面见刘预的东武城的使者。

    而他口中唤为“崔公”的这个中年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清河崔氏如今留守清河祖地的宗长崔遇。

    这个崔遇虽然在历史没有什么太大的名气,但是他的曾祖父,却是大名鼎鼎的汉魏时代的著名人物崔琰。

    也即是《三国演义》中,那个河北士林名望崔琰,为了反对曹操进位王爵而被下狱至死的崔琰崔季珪。

    经过上百年的传承,清河崔氏传到如今,已经不仅仅是当初诗书传家的名门望族了,在屡经动乱的冀州,崔氏已经成了东武附近最为强大的实力。

    清河崔氏不仅在祖地有坞堡自守,就连如今的东武城中的众多士人百姓,也都是以清河崔氏马首是瞻了。

    “并且,那刘预还说,东武城小墙破,等到他的青州大兵一到,不出一天,就能攻破东武。”

    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他东武城中的豪强们,都是一个个左立不安了。

    那些“伪汉”的青州兵,是何等的凶猛,号称是复刻秦汉“虎狼之师”的存在,连凶名赫赫的胡虏,都一经接触,就跑到了清河对岸去了。

    “诸位!稍安勿躁!”

    崔遇提高了声音,非常威严的制止了众人的嘈杂议论声。

    “难道,你没有告诉刘预,只要不进东武城,我们就给他们奉上粮草布帛吗?”

    那使者听后,苦着脸回答道。

    “崔公,这些我都说了,可是那青州刘预却根本不在乎啊。”

    崔遇脸上面带愠怒,轻轻呵道。

    “贪心不足之辈!”

    “难道是因为我们答应献上的粮草布帛不多吗?”

    那使者又是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崔公,小人不敢欺瞒,我当时就已经对那刘预说了,只要青州大军不入东武城,这供奉的粮草辎重数目,还可以适当加些。”

    “可惜啊,那刘预却是毫不在乎。”

    崔遇冷着脸,继续问道。

    “这是为何?”

    使者咽了口唾沫,说道。

    “那刘预说,要是他想要更多的粮草布帛,自然会攻破东武城自取!”

    “但是,他想要的不仅是这些许粮草布帛。”

    听到使者如此说,崔遇的一颗心却是如遭寒霜。

    这时候,一名陪坐左右的东武豪强出言说道。

    “崔公,这‘伪汉’的青州兵,实在是凶恶的很啊,要不咱们就开门迎纳吧,这样硬抗下去,实在是没有把握啊。”

    另外一名儒士模样的豪强,也是出言说道。

    “是啊,崔公,那东武令王博给刘预送降表的时候,肯定已经把东武的虚实都知会给刘预了,如今王博虽死,但我们的虚实却尽在刘预掌握之中,要是再顽抗下去,恐非良策啊。”

    很显然,这两个东武豪强的话,还是非常有分量的,许多其他的豪强,也都开始纷纷出言附和两人的提议。

    崔遇闻言沉吟片刻,却是有些固执的说道。

    “我崔氏累世晋臣,簪缨不绝,奉行忠孝,自当谨守臣节,为保东武百姓安危,甘愿奉献粮草辎重于伪汉刘预,已经是违背臣节,怎么能再开门迎纳刘预僭越之贼人呢?”

    崔遇的一番话说的正义凛然,再配上他的那一副威严的相貌,若是寻常的人早就被训斥的惭愧不能自己了。

    不过,在座的这些东武豪强们,却都已经对崔遇的作为很是熟稔了。

    “崔公,此言差矣,崔公现在不居庙堂,耕读于乡野,保家存姓乃是正途,至于忠孝臣节,却不必过分拘泥啊。”

    又是那名儒士模样的豪强开口说道。

    “郭鹤鸣此话不妥,我崔遇虽然是一介白身,但是我清河崔氏如今却是满门晋臣,我从弟崔悦仕宦刘并州,崔毖已经累至平州刺史,其余十余人,也都是出仕州郡,为晋室天子效臣节,我崔遇虽然不才,却不能以东武城迎纳僭越之奸贼,败污我崔氏的清节令名!”

    在场的许多东武豪强听后,全都是在心中暗暗焦急。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清河崔氏的崔遇,最是固执保守,又善于辞辩,再加上清河崔氏的雄厚实力,这些人虽然都是一个个万分的不服,但是却都是敢怒不敢言。

    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落得一个如同东武令王博一样“殒命敌手”的下场。

    既然,清河崔氏作为东武城实际的掌控人,不愿意开门迎纳青州军,那其他的豪强,也都是根本毫无办法。

    这东武崔氏的实力,比他们这些小鱼小虾的豪强加起来都要强大。

    崔遇见状,也知道这些东武城的豪强们心中所想,变语气稍缓的说道。

    “诸位莫要慌乱,城外的伪汉兵马,虽然算的强悍,但是东武城虽小,却坚固,城中粮草丰盈,足以应年余。”

    “更何况,我族弟崔悦,早已经说过,如今的冀州刺史刘演,已经从代北召数万索虏义从,等到这些索虏义从到达常山郡,就可以挥师南下,到了那个时候,别说是胡虏,就连这些青州伪汉军,也统统都要被碾为齑粉。”

    在座的众人心中虽然不满,但是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所谓的“索虏”,就是指的代北塞外的拓跋鲜卑,这些拓跋鲜卑不是剃掉头发的髡头鲜卑,而是不分男女都把头发编城索鞭的形状,故而得名“索虏”。

    “这些索虏义从,也都是凶悍绝伦,并州胡虏在其手下,也未曾讨得好处。”

    “更何况,如今清河北岸的胡虏,还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伪汉刘预,我就不信,他敢如此猖狂,在胡虏的威吓之下,就敢再强攻东武城!”

    崔遇的这一番话,到是的确有了效果。

    这些东武的豪强们想着,那城外的青州军,多半真的是吓唬人。

    毕竟,就算是东武城再小再破,也不可能旦夕之间攻破。

    要是东武城真的如此弱小的话,早前的那些胡虏,又怎么可能被一些钱粮辎重就给打发走了呢。

    “是啊,青州贼人,就是再强,也不可能攻破城墙,只要咱们能守上几日,那青州军多半就自行退去了。”

    立刻有人出言支持崔遇。

    众人听后,纷纷觉得有道理,于是原本慌乱的东武众们才肯稍安。

    不过,事情虽然如此,崔遇却是不肯放松警惕的。

    他随后开始分配了各家各族的任务,有准备防守的滚木砖石等器具的,有分配巡街警戒的,有抽调部曲上城墙守备的。

    等到一切在崔遇的安排下准备妥当,只等着青州贼人不知死活的一头撞上东武城的铜墙铁壁的时候,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大半天了。

    “崔公,不好了!”

    “崔公!”

    忽然一阵惊慌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随即就进来一个身着戎服的汉子。

    “何事惊慌!?”

    崔遇有些不满的问道。

    这个惊慌失措的人,是守备城池的一员豪强小帅,算是有些武力胆量的人,寻常的事情,本不应该把他吓成这样的。

    “崔公,城外的青州军,已经架起来数座高大的木具,长臂如同蝎尾,又搜寻堆积了许多土石,看那模样,似乎要是要攻城啊!”

    厅内的东武众豪强闻言皆是一惊。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竟然就能架设好攻城的器械了吗?

    这到底是什么器械?

    “荒谬!这才过了几个时辰,那青州贼人,怎么可能如此快的架设起来攻城的器具。”

    崔遇不以为然的说道。

    “更何况,就算是架设起来了,也多半是吓唬人的样子货,不过是些障眼法罢了,想要用来逼吓我辈的心志罢了。”

    听到崔遇这么说,其余的人,也都是纷纷觉得有道理。

    毕竟,他们这些东武的豪强,并不是那些不知兵的文人墨客,这东武城也是受到好多叛军、胡虏的围攻的,哪一次都得见识许多的攻城器具。

    却从来没有能几个时辰就搭设起来的有用的器具。

    这时候,那个出使的使者,却是小心的提醒道。

    “崔公,我在青州军营中时候,见到他们当时就在城外四处寻找屋舍拆取栋梁,想来应该真有什么办法搭设攻城的器具吧。”

    崔遇听后,却是不屑一顾。

    “小儿之辈,懂得什么!”

    他刚要开口继续训斥两句,却又从外面传来了两声惊慌的叫声。

    “不好了,崔公!”

    “崔公,青州兵开始攻城了!”

    话音刚落,两个灰头土脸的东武豪帅,从外面跑了进来。

    众人见状,皆是大惊。

    崔遇这时候也不敢再托大了,他站起来疾步上前。

    “发生了何事!?”

    一名满头满脑尽是黄土的豪帅,颤声的说道。

    “崔公!城外的青州军,架起来的蝎臂器具,可以抛发巨石,能远达百步啊!”

    “百步!?”

    “怎么可能百步?!”

    不仅是崔遇,其它的东武众豪强听后,也都是大吃一惊。

    “真的是百步啊!”那“土头土脑”的豪帅见大家不肯相信,提高了声调,嘶喊道。

    “那抛射的巨石,足足有百斤之中,击中城墙之后,其声如雷,威势骇人,墙垛木石无有能挡者!”

    “一击之下,墙垛尽毁。”

    “崩坏城墙,也不过十数之余也!”

    此言一出,众人的惊慌却是根本难以抑制了。

    崔遇阴沉着脸,起身望着外面说道。

    “鼠胆之辈!”

    “且让我去一瞧贼人虚实!”

    很快,崔遇就率领这一大帮东武的豪强们,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城墙的附近。

    刚一看到城墙,却发现城墙上面原本应该是站满守城士兵的地方,早已经是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些零散的旗帜还插在城墙上。

    至于那些士兵,崔遇也没有看到他们跑得那里去了,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执行军法了。

    等到崔遇他们到了城墙之上,却忽然发现,东武城墙上的许多墙垛箭台都遭到了重物的打击。

    “崔公,快看,那就是青州军的攻城器具!”

    那名部曲抬手一指。

    众人顺着方向看去,之间城外的青州军中,果然有五六座巨大的独臂器具,正架设在城外约百步的地方。

    “这些器具,看起来倒是简单的很啊,不过是二三十根栋梁拼接而成,若两三个时辰架设起来,倒也不是难事。”有熟悉攻城器具的东武豪强说道。

    “只不过,这器具,真的能抛射百斤弹丸至此吗?!”

    对于这个疑问,崔遇也是非常的怀疑。

    毕竟,一百步的距离,几乎都可以让普通的弓箭毫无还击的可能,怎么可能把巨大的石弹抛射如此之远。

    忽然,那名引路来的东武豪帅,惊慌的喊道。

    “大家小心,那青州军,又要抛射石弹了!”

    崔遇等众人闻言,都是好奇向着远处张望,根本没有什么害怕的意思。

    而那个喊叫的豪帅,却连滚带爬的往后面跑去了。

    “啊?”

    “啊!”

    “啊!!”

    随着东武众人的声音,从好奇,变成惊讶,再从惊讶变成惊慌,一颗巨大的坚硬石头弹丸,携带者呼呼作响的风声,“砰”的一声闷响,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旁边的东武城墙上。

    迸飞的夯土硬块,如同刀斧一样弹射到了不少人的脸上。

    “哎呀!!”

    “嗯~”

    崔遇旁边的两个东武豪强就位于其列,两个人中,一个人被砸中了腿,已经倒在了地上,另外一个人则是被砸中了面颊,飞溅而出的血滴,甚至都撒到了崔遇的脸上。

    崔遇已经被青州军中这骇人的器具,吓得心惊胆战。

    有这般强悍的器具,看来攻取东武城,真的是可以“旦夕可破”啊。

    这时候,其余的东武众人之中,又响起来了更加惊慌的叫喊。

    崔遇转头看去,只见这一次,更多的“独臂蝎弩”似乎又要开始抛射了。

    崔遇心中大骇然,他一把拉过一名旁边的仆从。

    “快,快出城,告诉青州来的天子,东武城愿意降!”

第302章 清河之战-上

    东武城外。

    阴沉的天空下,呼啸的寒风猛烈的刮着,把原本那一丝丝春天的气息全给吹没有了,反而更像是再一次进入了寒冬一般。

    汉军的阵地前方,十余架配重滑轨投石机正在紧张的装填着,远处的那一段东武城墙已经被砸的支离破碎,虽然不至于垮塌,也仅仅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想不到啊,这东武城的士人,竟然是如此血性,这城墙上的士兵都躲开了,他们反而都迎男而上,继续坚守这一段城墙。”

    在阵前观战的刘预,看到遭到轰击的城墙上,忽然涌上来一大群人,看那穿着模样,肯定是东武城内的大族豪强人物。

    这是一群什么人?

    这是一种不畏强权,不避艰险的士人楷模啊!

    虽然,这些人如今与刘预为敌,但是这种精神,却还是颇得刘预欣赏的。

    “陛下,搜寻到的石弹不多了,再抛射几轮,就要用尽了。”

    旁边负责布设攻城投石机的部将说道。

    “嗯,我知道了。”

    刘预一边说着,一边望了望东武城墙。

    如今的汉军中,一直携带许多提前制备好的配重投石机重要部件,只要能搜寻到适用的木材,很快就能架设起来堪用的投石机。

    不过,此时真正限制这些配重投石机威力的东西,并不是投石机的数量,而是合用的石弹反而不够了,需要等待补充这些“弹药”。

    “可惜啊,恐怕今天无法轰塌这段城墙了。”刘预有些可惜的说道。

    旁边的部将们一听,却都是纷纷自告奋勇。

    “陛下,给末将一千人,只用长梯,就能破此城!”

    “陛下,末将只需五百人,就能先登!”

    所有人都知道,此时的东武守军,被这些远超他们想象的投石机给惊吓的厉害,如果趁热打铁,极有可能夺下此城。

    刘预见状,也是有些意动。

    现在的天气,从中午过后,就发生巨大的变化,“倒春寒”的寒风又一次杀了回来。

    如果今日能攻取东武城,不仅可以给手下的军民有休整的地方,还可以再从东武城中收获不少的补给。

    刘预可是知道,这东武城的积蓄可是不少的。

    看着眼前一群跃跃欲试,准备率军争夺先登之功的将领们,刘预正准备从其中选一员战将攻城。

    此时,身边的亲卫却忽然喊道。

    “快看,东武城树降旗了!”

    所有人闻声,齐齐的向东武城的方向望去。

    只见东武城门楼上,一面降旗高高的来回挥舞着,随即就是城门打开,一个同样手举降旗的人从里面出来的。

    “投降了?这就投降了?”

    刘预感到一切都是太突然了。

    只是轰碎了部分城墙,这些东武城的守军就投降了?

    那之前好几次面对胡虏的进攻,他们是怎么自保城池不失的?

    刘预的这些疑惑,在进入东武城后,就知道了答案。

    很快,接受东武城投降后的汉军,立刻入城接管了城防,而后刘预率领大军入城。

    一马当先的刘预一入城,就看到了大批的东武豪强大族分列两旁迎接。

    “罪人崔遇!拜见陛下!”

    在中军亲卫的带领下,东武城的崔遇来到了刘预面前。

    此时的刘预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这些东武众豪强本来就打算归顺刘预,正是这个崔遇一直从中作梗,阻挠这些豪强。

    不过,这一切,却在崔遇亲眼见识到了汉军“砲车”的威力后立刻烟消云散了,毕竟他手下的部曲能守卫城池,靠的就是凭借城墙而守,要是城墙被轰垮了,短兵相接的硬战,就不是这些豪强部曲所擅长的了。

    “崔君,乃是清河名望之首,汉室忠良之后,何罪之有!”

    刘预却翻身下马,亲手把崔遇给扶了起来。

    崔遇不想投降汉军,那是之前的事情,刘预也早就说过可以既往不咎,而且,这东武城的实力,有大半都是在崔氏手中,刘预还有许多要利用他们的地方。

    “陛下,臣。。。。”

    崔遇见状,立刻就是一副铭感五内的忠良模样。

    “崔卿曾祖心怀汉室,终受曹氏构害,如今你又领受王命,率东武众归正,不仅没有丝毫罪过,反而是大大的功臣啊!”

    刘预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当然是功臣,不仅是功臣,还是大大的功臣。

    因为刘预在派军队入城接收防御后,也同时知道了东武城中的实力。

    在饥荒横行的现在,东武城中还积蓄着足以供应十万人数月之用的粮食,还有约数万人支用的布匹钱帛。

    在后世的历史上,占据冀州的羯胡石勒,就是在拥有了十余座东武城一样的城邑后,彻底翻身,由流寇变成了割据军阀了。

    冀州之丰盈,虽有灾荒,却依然是天下翘楚。

    =·=·=·=·=·

    冀州,清河水的北岸。

    胡汉军营。

    石勒率领的胡汉军主力,终于在日夜兼程的情况下,赶到了清河水的北岸。

    数以万计的人群、马匹正顶着呼啸的北风,奋力在已经冻得坚硬的地面上搭设着营帐。

    绝大多数人的双手都被冻的通红,但是没有人停顿下来,因为如果停下来,那就意味着今天晚上就要没有遮蔽寒风的地方睡觉了,就现在这寒冷的天气,那肯定是死路一条。

    终于,在天色即将彻底暗下来的时候,胡汉大军中全部完成了扎营。

    “郡公,军中的士卒,都已经安顿好了!”

    张豺一进入大帐,就凑到石勒跟前说道。

    “好,留好警戒的哨探游骑,今日让儿郎们好好休息!”

    石勒说道。

    随后张豺恭敬的领命离开。

    “石虎,你继续说,对岸的青州贼,是怎么不动刀兵,就进入东武城的?”石勒转头说道。

    “撒去的游骑说,那青州贼军,架设了好多高大的砲车,能抛射巨石至数百步之外,那东武城根本就扛不住,被轰塌了一段城墙之后,城中的众人就开门投降了。”石虎说道。

    “就是如此简单,那青州贼人就白白赚得了东武城!”

    石虎愤愤不平的说道。

    “可惜我没有亲眼见到,不然定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砲车,竟然能有如此的威力,只是一天的功夫,就能惊吓的东武众人投降。”

    “要知道,我曾经两次围攻东武,填上去了上千条人命,也没有登上城墙。”

    石勒听后,却是略略沉思。

    “东武城的崔氏,乃是清河望族大姓,东武城中的积蓄定然是丰盈的很,如今落到青州贼人手中,只怕这粮草短期之内,是不缺乏了。”右长史张宾有些惋惜的说道。

    张宾家族世居冀州,对于大名鼎鼎的清河崔氏这种豪门,当然是非常的了解。

    这东武城在清河郡中,可以说得上最为富庶之地了。

    “其实,东武城内的粮草,也支撑不了青州兵多久,我看那些青州贼携军裹众,怕不得有十万人之巨,这么多人,区区一个东武城的积蓄,能支撑到两个月,就已经了不起了。”

    石勒的另外一个心腹程遐说道。

    “而且,有了这些东武城的粮草之后,青州贼刘预肯定心中更加有底气,只怕比原本还要想北攻信都!”

    如今的两军之中,青州汉军想要北上攻取安平郡信都的态势,早已经是无人不知了。

    石勒和其手下的张宾、支雄、石虎、程遐等人都知道,要是冀州的信都被青州汉军攻取,那丢失的可不仅仅是一座城池,也不是一个郡,而是石勒近一年积累的威名尽丧的失败。

    “不错,如此一来,青州贼人短期看来,就没有了后顾之忧,肯定会继续北上图谋信都。”

    石勒神态轻松,非常自信的说道。

    “如今,我已经率领数万大军日夜兼程抵达,就可以凭借清河水道阻止青州贼军,只要防守住了那些津渡,我就不信青州军敢强行渡河!”

    “郡公所言极是!”程遐也立即回应道。

    “只要做好防备,青州贼军一旦敢抢渡清河,咱们就可以率军击其半渡!管教他们有多少人来,就有多少人死!”

    石虎听后,却是有些疑问。

    “清河的水甚是浅啊,好几处地方,都不用架设浮桥,人马就可以跋涉过河,这要防备的地方,岂不是太多了!”

    石勒闻言,摇了摇头,说道。

    “如今寒风又至,这清河水肯定冰冷刺骨,一旦跋涉渡河,别说是举兵器打仗了,不被冻的半死,就是不错的了。”

    仿佛是为了迎合石勒的话一般,大帐外的寒风,又增加了几分呼啸的强度。

    一阵噼噼啪啪的断折声传来,随后又是一阵惊呼。

    原来是有一顶胡人士兵的营帐被狂风给扯烂了。

    “那这么说来,岂不是只要守住清河水,青州贼军要想渡河,就要先拿人命来填平清河水道吗?”

    “不错,正是如此。”

    石勒听着外面的寒风,反而感觉非常的悦耳。

    “现在,我不怕刘预来,却怕他不来!”

    听到石勒这么说,石虎又是一问。

    “那要是青州军就在东武据守呢?”

    “如何据守?能拿什么据守,等到粮草吃尽,还不得乖乖的退回去。”

    “如果这样,恐怕刘预在夺取东武城后,马上就会裹挟丁口,弃城往南而回了。”

    “现在攻取东武城两天,却迟迟不肯走,一定是在等待后续余部集结,等到其集结完毕,势必就要北上了!”

    石勒说道这里,突然起身,向石虎吩咐道。

    “石虎,我命你把手中所有的游骑,都统统撒出去,沿着清水河警戒,一旦有青州伪汉的任何动向,立刻给我回报!”

    石虎见状立刻大声的领命。

    等到一切商议完毕,日夜兼程行军至此的石勒,也是感到异常的困乏了。

    就在石勒衣不解甲,裹着一张厚厚的披裘准备入睡的时候,忽然他听到营帐外面出来了一阵惊讶的叫声。

    石勒的困意顿时全无,他一把抓过长剑,两步冲出营帐外。

    “何事!?”

    石勒向亲兵喝问道。

    “郡公,你看那里!”

    顺着亲兵手指的方向,石勒抬眼望去,只见十几个光亮如流星一般的东西在天空中升起。

    “青州军的方向?”

    石勒一见到这些似曾相识的火流星一样的东西,心中就是一阵惊慌。

    他记得这些流星能远隔数百步,就能飞进大营中,然后爆裂如火。

    “流星?”

    “不是流星,是妖术!”

    “妖术?”

    “青州贼人妖术?”

    见到这些奇异的景象,石勒旁边的许多胡汉士兵都发出了阵阵惊呼。

    “快!派人速去那个方向搜寻,这是青州军的兵器!”

    石勒大声的喊道。

    “来人,立刻去巡视各营,不管什么事,诸军将士,都不得出营帐!”

    为了防止发生营啸,石勒又向亲兵吩咐道。

    自从上一次遭受以此袭击后,石勒也认真反思了一下,他发现这些腾空而起的“火流星”,真正的杀伤力十分的微弱,出了十分倒霉被砸中的倒霉蛋,真正的威力也几乎全靠爆裂发火的威力。

    只要能弹压军中的士兵,避免他们自相混乱,就根本不会有太多的损失。

    不过,石勒的这些部署,似乎是完全多余了。

    因为,石勒亲眼看到,那些腾空飞来的“火流星”,似乎受到了狂烈的大风影响,在飞跃到半空的时候,就晃晃悠悠的跌落到了地上。

    然后,在距离胡汉军营很远的地方爆发出一团团的火光。

    就如同耍杂戏一样的炫目。

    随后又是十几个同样的火流星向着胡汉军营的地方袭来,不过,最终的结局又是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这一次爆裂出来的火团,距离胡汉军营更加的远了一些。

    “哈哈,原来是一些杂耍戏?”

    原本心中十分害怕紧张的胡汉士兵,此时却都一个个放松了警惕。

    就连石勒也是心头大松,他望着那些坠落半途的“火流星”,心中不禁的陷入了联想。

    “原来,这些‘火流星’肯定是某种兵器,根本不是什么妖法、道法,不然,哪有一阵大风,就能破解的妖魔道法呢?”

第303章 清河之战-中

    “可惜啊,实在是太可惜了!”

    当最后一发黑火药火箭落向地面,爆裂成一团炫目的火球之后,刘预不禁发出惋惜的感叹。

    在这种风力强劲的天气中,哪怕是安装着尾翼的黑尔火箭,也根本难以完成有效的攻击。

    “陛下,城中还有一些神火飞箭,要不要末将取来,换个方向再试试?”

    侍卫亲军骑将吴信跃跃欲试的说道。

    刘预听了后,轻轻摇了摇头。

    “如今胡虏已经有了防备,肯定会派游骑驱赶,很难在实施偷袭了。”

    刘预望了望胡虏大营的方向。

    “更何况,这些神火飞箭不过是偷袭的一种手段,要想击败这些胡虏,最有效的办法还是堂堂阵战击败他们。”

    “我要用这样的胜利,让这些胡汉众人,以后只要见到我大汉的旗帜,就会两股战战,闻汉而丧胆!”

    “我不仅要杀他们的人,还要诛他们的心!”

    当得知清河北岸的胡虏又有大军到达后,刘预就知道羯胡石勒已经到达了。

    所以,刘预才决定亲率少量骑兵偷偷渡河,企图用火箭发动偷袭,看看能否复制上次的“神迹”。

    不过,很可惜,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很难成功。

    这时候,几名汉军骑兵在黑暗中传来了告警的声音。

    “有敌人!”

    “胡虏游骑来了!”

    刘预也听到了远处嘈杂的马蹄声。

    在这种昏暗的黑夜中,一旦被这些人数众多的胡虏骑兵纠缠上,就是十分危险的搏命了。

    “竟然敢在如此黑的夜晚出动,来的肯定都是胡虏的精兵,咱们不宜与之纠缠,且撤回对岸!”

    刘预不想与这些胡虏纠缠,随即率领骑兵向着清河的一处浅滩的位置撤退。

    虽然在渡河的时候,早就做好了标记,但是为了看清道路,汉军骑兵们还是不得不点燃了火把,这样一来,那些出击的胡虏游骑,很快发现了汉军的踪迹。

    四面八方的马蹄声也越来越多的追了过来,在呼啸的北风中,一些零星的羽箭也向着汉军的方向射了过来。

    不过,早就有准备的刘预等人,还是顺利的到达了岸边。

    “陛下,儿郎们都渡过去了!”

    吴信的口气中带着微微的焦急。

    此时追击的胡虏骑兵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要不是提前布设的一些陷阱阻碍了追击,恐怕早就有行动迅速的追击上来了。

    偏偏就在此时,刘预非得让手下的骑兵先行渡河,他自己亲自殿后,要最后一个渡河返回。

    “好,咱们也快走吧。”

    刘预的声音一如平常,没有丝毫的慌乱和紧张。

    当刘预扶着马匹,再一次趟着没过腰部的冰凉河水,向着清河南岸返回的时候,追击的胡虏骑兵也是追击而至。

    不过在昏暗的黑夜中,这些胡虏游骑没有人敢下河追击,只能借着微弱的火光,向着河水中胡乱发射了几轮羽箭。

    吴信手举盾牌,紧紧的跟在刘预身后,嗖嗖而至的箭雨中,有两支箭正好击中了盾牌。

    “嘭嘭”的撞击声,让吴信的心情紧张到了极点。

    等到刘预和吴信二人最后返回对岸之后,吴信都顾不得换上干燥的皮袄,就一脸郑重的拜向了刘预。

    “今日陛下亲自为将士们殿后,根本不顾追兵的凶险,吴信实在是佩服!”

    “但陛下早已经不是营军之将,如此亲冒锋矢,实在不是将帅之所为,更何况一国之君!”

    刘预原本还处在紧张的刺激中,如今听到吴信的话后,也是不禁老脸一红。

    最后刘预面对吴信等人的恳请,不得不保证,以后除非万分必要,将不会再如此轻易涉险了。

    一直到了第二天,当治行军司马事的郗鉴得知这一情况后,也是对着刘预一阵劝谏。

    最后,刘预不得不再一次表示,以后肯定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轻易不再冒险。

    第二天开始的几次试探进攻,都是围绕着如何强渡清河,还有就是寻找适合的强渡位置。

    虽然清河没有多少水流,但是冰冷的河水和泥泞的河滩,却是比城墙更加坚固的防御,哪怕是有少量精兵渡河成功,也很难在闻讯而至的众多胡虏围攻中坚守下来。

    几轮试探下来,汉军的屡次尝试,均是宣告失败。

    “陛下,胡虏的游骑太多了,几乎把清河的沿岸都给警戒到了。”

    郗鉴有些忧虑的说道。

    “是啊,陛下,胡虏头目石勒帅大军新至,如今的胡虏骑兵更是多的不可胜数了,根本就很难突袭成功啊。”

    望着撤回来的一些汉军将士,刘预也是有些一筹莫展。

    这种汉军主攻,胡虏凭借险要防守的情况,刘预还是第一次遇到。

    不仅是刘预第一次遇到,就连其它的汉军将领们,也都是第一次遇到。

    “陛下,既然白天难逃胡虏的警戒,不如试试晚上强渡吧。”

    旁边的清河崔氏的崔遇说到。

    如今的崔遇,可是刚刚被刘预任命为散骑常侍,属于随侍皇帝左右的高级顾问,在魏晋属于尊荣职位,如果能得到天子亲厚的话,甚至于能行使宰执的部分权利。

    对于出仕经历几乎为零的崔遇来说,这可是绝对的一步登天了。

    所以,如今的崔遇,不仅早就忘了当初一口一个“伪汉”的模样,时时刻刻都是以汉室忠臣之后自居。

    特别是刘预亲口允诺,等到驱逐了胡虏之后,冀州河北的选官制,将要大大改革,以利于重用如清河崔氏这种“大汉忠良”之后,崔遇更加忧国忧民了起来。

    “如今东武的百姓中,还有不少精习水性的,可以让他们渡河之后,牵引舟船到对岸,然后搭设浮桥,只要浮桥一起,那大军就可以畅通无阻的渡河了。”

    崔遇说的办法,就是平常用来搭设浮桥的办法。

    只不过,在胡虏渡河之前,就把周围的舟船全都付之一炬了,如今要是采用此方法,还要多花费些时日打造舟船。

    “要是再加上打造舟船的时间,恐怕没有是三五天,是无法成功啊。”

    吴信心情有些焦急,在这几次试探中,他的手下折损了一些人手,迫切想要向胡虏报复的心情,简直是无法自抑了。

    “吴将军,此时羯胡石勒帅大军已至,清河险要已经尽在敌手,要是还不肯多花费些时日,只怕更加没有办法啊。”

    刘预望了望阴沉的天空,似乎是要下雪的样子。

    要是再下来一场雪,天气将会更加寒冷,到了那时候,就算是打造船只,恐怕也更加难度重重。

    “崔卿,如今的清河,还有其他的津渡浅滩,可以强渡吗?”

    刘预随后补充道。

    “就算是不在东武附近,哪怕远上一些也是可以的。”

    崔遇闻言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有是有一些渡口,不过,那里肯定也有胡虏游骑,毕竟清河的形势并不险要,几乎所有的能渡河的地方,都是众人所熟知。”

    听了崔遇的话,刘预等人都是默然。

    “唉,我看这清河的水也没有多深,要不是天寒地冻,寻常人下水就冻得麻手麻脚,否则,就是多填上些人命夜晚强渡,也未尝不可!”

    一向心直口快的赵昆抱怨的说道。

    “要想能泅水渡河,那最起码要等上两个月,否则这水一样能冷死人!”

    吴信说道。

    “好了,既然没有其他的办法,那就依崔卿的计策,先在打造些舟船,然后在晚上试着渡河吧。”

    刘预最后吩咐道。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名气并不大的清河水,却反而成了行军计划中的一个最关键的阻碍。

    此后一连数天,刘预一面派出骑兵四出寻找胡虏防守的漏洞,一面命令崔遇利用东武的人力物力打造舟船,准备架设浮桥强渡的准备。

    望着清河南岸的汉军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天天在清河岸边游弋,北岸的胡虏军将们都是心中畅快的厉害。

    “哈哈,想不到原来固地防守也是如此的痛快。”

    石虎望着南岸的汉军骑兵,发出阵阵的笑声。

    “是啊,原来总是觉得猛冲猛打才是痛快事情,如今凭借这清河,让数万青州贼急的毫无办法,也是如此的痛快,丝毫不必冲锋陷阵差啊。”

    一些胡虏将领们也是纷纷的附和。

    “如今的情形,尔等万万不能松懈,各部的游骑警戒河沿岸,谁若是消极怠命,我一定军法从事!”

    石勒的口气依然严厉。

    与石虎、张豺这些部将不同,石勒并没有因为凭借清河阻挡了汉军北上而高兴。

    这样的话,汉军虽然不能北上,但是胡汉大军也是不敢南下。

    要知道,石勒如今手下数万大军,可都是要人吃马嚼的吞金巨兽。

    虽然,石勒并不在乎饿死多少后方的百姓,但是如果手下士兵饿肚子了,不管是晋人也好,胡人也罢,那可都是无人再肯跟随石勒。

    不过好在石勒知道,如今清河南岸的青州汉军,要是比拼消耗的话,是耗不过自己的。

    所以,石勒一直在等机会,他要先把青州汉军阻挡在清河南岸,令他们在南岸把粮草消耗殆尽,然后再趁着青州汉军无奈返回的时候尾随追击。

    这种战术,正是石勒一直擅长,甚至于可以说是非常的精熟的。

    石勒随后又吩咐了一通部署,令这些部将们各司其职,省的无事可为之下,放松了警惕。

    手下的众将立刻没有多久,右长史张宾就一脸凝重的进了大帐。

    石勒见状,就知道肯定是有要事。

    “右侯,发生了何事?”

    右长史张宾匆匆施礼,然后回道。

    “将军,刚刚得到的消息,车骑大将军呼延晏,帅三万并州军在阳平小败祖逖,如今阳平、顿丘已经都落入呼延晏的手中了。”

    石勒听后,眉头紧皱,用手捋了捋卷曲的胡须。

    “要是这样的,那东武的青州汉军闻讯,岂不是有可能马上就要南撤了?”

    张宾闻言,也是点了点头。

    “是啊,如今青州伪汉将领祖逖败走阳平,要是再败,那东武的刘预就要陷入南北夹击的态势中,如果不出意外,恐怕青州军闻讯后,就要引兵南撤了。”

    石勒依旧是眉头紧皱。

    虽然石勒希望青州汉军南撤,然后他就可以尾随追击,就能有机会击败青州汉军。

    但是,那是在青州汉军把东武的粮草辎重消耗干净的情况下,如今的胡汉车骑大将军呼延晏气势汹汹而来,大有一副与石勒南北呼应夹击刘预所部的架势,反而极容易把青州汉军给吓跑了。

    “将军,不仅如此,我担心的还不仅是这些啊。”右长史张宾语气低沉的说道。

    “车骑大将军呼延晏行至魏郡的时候,就纵兵四处掳掠,将军委派的郡县官吏,也多次受到呼延晏的责打辱骂,这很明白的就是对于将军轻慢啊。”

    “不仅如此,车骑大将军呼延晏还截留了向我军输送粮草辎重的车队,这要是青州伪汉退却之后,恐怕呼延晏比青州伪汉,还要难对付啊。”

    原本的时候,张宾和石勒都觉得并州匈奴人的战力不过是平平常常,能攻略晋室江山,出来依靠天时地利之外,就是因为他们这些外军头目们的牵扯。

    但是这一次胡汉车骑大将军呼延晏率军东征,却显示出了一副战力昂然的态势,大有一副气吞关东的架势。

    “如此说来,要趁着青州贼军撤退之前,给予他们一些能北上渡河寻战的机会啊。”

    石勒低着头思索着。

    “不错,正是如此,将军可以故意令诸军放松些警惕,让青州汉军可以寻得一些漏洞,然后将军暗中早做准备,等到青州贼军中计后,再以奇兵突袭!”

    张宾说道。

    “不错,要是青州贼真的就这么撤退了,恐怕就算是追击,除了能得到些丁口之外,也很难杀伤其军卒。”

    如今的石勒,心中唯一希望的就是能击败青州军。

    要是让那可恶的青州贼人刘预就这么全身而退,就算是守住了冀州,石勒也是不甘心啊。

第304章 清河之战-下

    第304章

    清河之战-下。

    当石勒准备向青州汉军卖个疏漏,引诱青州军的北上渡河的时候,东武城内的刘预也已经知道了同样的战况。

    “这么说,祖逖虽然与呼延晏交战未能取胜,但是损失并不多喽?”

    刘预看完手中的信报,向送来这个密信的苏峻问道。

    这个苏峻,是青州长广人,在青州军割据自立的时候率部曲投靠,累有功绩,颇得刘预的欣赏。

    苏峻任冀州督护,暂归属于祖逖统领。

    因为这一次来报的信息关系重大,苏峻也算是刘预的旧部,受祖逖的委托亲自跑到了这里。

    “是的,陛下。”

    苏峻身材矫健,虽然狂奔二百多里路,但是依旧精神不减。

    “祖将军,率军虽然在阳平郡两战未能克敌,但是折损的兵卒中,大多都是新附的流民和豪强部曲,祖将军亲率的战兵并未受多少损失。”

    刘预听后,默默点了点头。

    不过,这阳平郡也要被呼延晏占据,就相当于冀州的南侧暴露出来了大半,要是祖逖如今退守的聊城再有闪失,那位于清河郡的刘预就要抓紧时间考虑撤军东返了。

    否则的话,一旦阳平和聊城都失陷于胡汉手中,那刘预率领的汉军返回青州的毕竟之路就被截断了。

    适合数万大军横渡的渡口,在黄河和济水上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的。

    “苏督护,依你看来,祖将军能否守住聊城?”刘预若有所思的问道。

    祖逖未能全取阳平,就意味着冀州的汉军,有被南北夹击的风险。

    要是聊城一带丢失,那冀州的汉军,就将要百分百面临南北夹击的危险。

    “依末将看来,陛下托付给祖将军的战兵,如今都是建制未乱,战力丝毫不减,只是人数有些少,但是只要祖将军把各部豪强整合一番,守住聊城应该没有大问题。”

    苏峻想了想,又继续说道。

    “更何况,聊城紧邻济北,一旦祖将军再遇险情,还可以随时向济北求援的。”

    刘预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觉得,祖逖之所以在阳平郡败于胡汉呼延晏之手,并不是用兵策略问题,实在是实力差距悬殊。

    祖逖的手中仅有三千汉军战兵,其余的都是些沿途收拢的流民和豪强部曲,而胡汉车骑大将军呼延晏手中却有数万匈奴骑兵,根据苏峻的推测,匈奴骑兵的数量至少也得有三四万之多。

    如此情况下,遭遇失败,却能保存了大部分实力,足以见祖逖的进退有法了。

    “好,既然如此,那你先下去歇息吧,我给祖逖手书一封,等到明天再带着回去。”刘预平静的说道。

    苏峻随即领命而去。

    “陛下,阳平郡落入胡虏手中,要是那呼延晏根本不管聊城的祖逖,而是全军北上杀来,再加上石勒手中的兵马,那岂不是要危险!”

    苏峻刚走,一直在旁边的崔遇立刻有些惊慌的说道。

    “崔卿放心,阳平之战,是祖逖手中的兵马新附,未能施展出本领,等到他回到聊城,稍加整训,就能保的聊城无虞。”

    刘预轻松的说道。

    “只要聊城在手,青州的援军就能源源不断的北上,呼延晏肯定不敢弃聊城不顾的。”

    刘预虽然这么说,但是其实心中也是有些没底儿。

    要是万一呼延晏仗着骑兵行动迅速,冒险北上合击自己,那可就要大大的不妙了。

    所以,如今的最好的办法,就要要更加迅速的解决清河北岸的石勒,以迅雷之势攻取信都。

    一旦北面的石勒被击败,那阳平的匈奴兵,也就没有了北上的底气了。

    “崔公,舟船之事预备的怎么样了?”

    刘预转而向崔遇问道。

    如今北渡攻击胡虏的最好办法,似乎就是制备舟船木筏搭设浮桥了。

    否则,跟本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让数万大军在极短的时间内渡河。

    “陛下放心,臣已经把族中所有的子弟都派遣出去督办了,只不过合用的木料准备需要些时间,恐怕还得两三天才能做好。”

    崔遇立刻回应道。

    刘预一听,心中就有些焦急,这个崔遇的典籍经书研究的不错,但是对于具体的实务却是差的太多。

    只不过是制作浮桥的舟筏,又不是制作远航的船只,却还得这么长时间。

    不过,刘预心中焦急,嘴上却没有多少什么。

    如今东武城人丁、钱粮的具体实施,还都要崔遇出力,就算是督促他快一些准备,也未必能快多少。

    刘预反而又是勉励了崔遇一番,换来了崔遇的又一番兴复汉室死而后已的保证。

    这时候,护军将军赵昆来了。

    “陛下,不好了,下雪了!”

    刘预闻言一惊,这两天的天气一直就是如冬天一般寒冷。

    他原先只是认为,西晋末年也是处于一个气候历史上寒冷时期,一场厉害一点的春寒罢了。

    却没有想到,刚刚过完正月,却又下雪了。

    “还真的是下雪了!”

    刘预带领一群人来到了屋外,厚重阴沉的天空中满是灰蒙蒙的云层,大片大片的雪花,在北方的呼啸中落到了地上。

    “陛下,咱们的诸军儿郎们,都有御寒的衣物,但是那些新附的流民百姓,却没有多少厚实的衣物,再加上还要做各种杂活,恐怕会有冻伤冻死啊。”赵昆凑到刘预身边说道。

    这些随同青州汉军而行的流民,如今需要做许多樵采、警戒、筑营和制舟筏的工作,全都是户外的工作,一旦这大雪降下来,要想不耽误工时,就必须要给他们添加御寒的衣服。

    否则的话,肯定要有许多的冻伤,甚至冻死。

    刘预听了这话,还没有来的及回应。

    旁边的崔遇,却是抢先说道。

    “陛下,此时就交给臣吧,定然能准备好御寒的衣物!”

    “要是如此,崔公,可是帮了朕的大忙啊!”

    刘预立刻高兴的说道。

    虽然他知道,真正的需要御寒衣物的流民百姓,也就是两三千人罢了,这种气候反常的天气有个三四天也就过去了,其它人扛一扛也就可以应付。

    但是,崔遇的这种积极靠拢的态度,却是让刘预很是高兴。

    在得到刘预的赞许后,崔遇仿佛受到了一种优待一样,非常高兴的退了下去。

    看到崔遇的这种表情和状态,旁边的赵昆却是有些看不太明白了。

    赵昆挠了挠头皮,纳闷的问道。

    “又要献出了好几千人的布料,这老崔却如此高兴,难道是得了失心疯,不然,这些高门大姓怎会如此大方?”

    刘预闻言,也不答话,轻轻笑了笑。

    “清河崔氏,何等的世家,其大宗之长,怎么会得失心疯。他如此高兴,自然有他高兴的道理!”

    赵昆眨了眨豆子般的眼睛,看着刘预问道。

    “陛下,你是不是允诺给他加官进爵了?”

    “没有。”

    “那要不就是,你要答应娶他家的女郎了吗?”

    刘预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

    “嘿嘿,读书人的事,岂能用这些俗套的路数!”

    =·=·=·=·=·=·

    清河,北岸。

    此时,平坦的大地上,已经尽数被厚厚的白雪覆盖了,只剩下蜿蜒的清河,如同一条青色的大蛇一般,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中间穿过。

    石勒率领着众多部将,正骑马立于清河岸边,根本不避狂风暴雪,向着清河南岸的东武城望去。

    一个包裹在狐皮裘衣的羯人,露出一张苍老的脸,上面的一双淡绿的眼睛,透出与年龄不相符的精光。

    “将军,此乃天意啊!如今天降大雪,东武那边的流民晋人,多数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肯定要冻死冻伤不少。”

    一名羯胡将领高兴的说道。

    “是啊,将军,我看这大雪,没有个一两天,怕是停不了,最少两三日之内,这青州贼人,就没法渡河进攻了。”

    “不错,这些青州贼,大雪一下,步军士卒难行,根本就不敢出战了。”

    这些石勒手下的将领,都为多拖延了几日青州军的进攻,而感到高兴。

    与此同时,石勒的心中也是有些放松。

    如今这大雪一下,青州汉军就算是得到祖逖败军的消息,想要南逃,也根本跑不快了。

    所以,石勒的心中希望这雪下的再大一些,天气也可以再冷一些!

    “将军,末将手下的儿郎,因为来的仓促,都缺少太厚的衣物,要是不想办法取暖,恐怕要冻死冻伤啊。”

    一名晋人豪帅向石勒说道。

    “可是,如今军中没有太多皮裘丝绵,实在也是没有办法啊。”石勒有些为难的说道。

    “这有何难,再往北一些,就有不少的邑落村寨,只要多去搜掠一番,怎么会少什么衣物!”

    旁边的石虎却是毫不在意的说道。

    一听石虎这么说,不仅是那些劫掠成性的羯人杂胡将领,就连张豺等晋人豪帅,也都是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露出了贪婪的神态。

    清河以北的地方,虽然经过了此前幽州的夺占,但是大多数的民壮资财都保留了不少,如果能趁此机会,去抢掠一番的话,他们这些人都是求之不得。

    “对啊,将军,如今我军儿郎们除了却衣物,还缺了不少其它的物资了啊。”张豺立刻说道。

    旁边的石勒,对于这些部将们的心思,早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

    虽然石勒有心经营地方,留一些仁义名声,但是如今能保障自身,击败南岸的青州汉军,才是第一要务。

    “好,准你们各部,出少量人手,去各自搜寻些寒衣等物。”石勒说完,又板起来脸孔,继续说道。

    “不过,此次只是为了儿郎将士们御寒之用,不得随意劫掠百姓,更不准杀人!”

    众人闻言大喜,轰然应诺,一扫之前数日与青州汉军对峙的萎靡模样。

    “右侯,还请右侯督率各部出人手,可不能耽误了防河要务!”石勒向张宾说道。

    “将军,放心,某一定令各部先安顿好防河要务,然后在抽调闲杂的人手去搜寻,,搜寻马料。”张宾说道。

    “嗯,此事右侯经办,我就放心了。”

    等到众将领大都退去,准备开始给自的抢掠老本行后,一直在旁边的那名狐裘羯人老者,却忽然开口说道。

    “将军,应该闵怀百姓啊,如今天降大雪,军中将士们缺衣少食,那些百姓,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石勒一听,立刻肃然。

    “大和尚,所言极是!刚刚是本将一时心急,疏忽了此事了!”石勒口不对心的说道。

    原来,这个包裹在皮裘中的羯人老者,正是西域而来的得道高僧佛图澄。

    一直随侍石勒左右的程遐,此时听到佛图澄的话后,脸上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心中却是一阵腹诽。

    “你这胡僧,要是真的悲悯百姓,那你为何刚刚不说,如今各部都回去抽调人手,要出发去劫掠了,你倒是跟将军说这些装模作样的话语了。”

    “将军,如此看来,修行积法之道,还要多加勤学苦练啊。”佛图澄语重心长的对石勒说道。

    “大和尚说的极是,我一定多多修持!”石勒虔诚的说道。

    这时候,天色已经更加的阴沉,寒风也越来越大了,原本的柔和的雪花,也变成了刮磨脸上皮肉的刀子。

    “将军,咱们回去吧,这风雪实在太大了!”程遐眯着双眼,盯着风雪向石勒劝道。

    石勒闻言,也是点了点头,随即拨转马头,准备返回大营。

    忽然,刚走了两步,包裹着狐裘中的佛图澄用羯语向着石勒说了几句话。

    石勒脸色一变,随即与佛图澄一起又折返回了清河岸边。

    程遐听不懂羯人的话语,只能一脸惊奇的看着这一切。

    只见石勒和佛图澄在岸边下马,伸出手掌试了试清河的水面。

    “哦,原来是怕清河水面结冰啊。”程遐这才恍然大悟。

    “这清河水,一直流淌不息,就算是这种严寒,不再来个三五日,想让流水的河面结冰,那也是绝对不可能。”

第305章 撒草成冰

    当清河北岸的石勒和佛图澄等人,在判定清河水不会很快结成厚重冰层之后,都稍稍放下了心中忐忑,向着胡汉大军的营地返回了。

    就在同一时间,清河水的南岸。

    “陛下,这天实在寒冷的厉害,不过,这清河的水恐怕一时半会无法结冰啊。”

    中军将领赵昆一边搓着双手,一边向刘预说道。

    此时的风雪已经非常的大,按照这个降雪的程度来说,一场严寒是足以把清河水给封冻的。

    “这河水的冰凌都才是刚刚化开不久,这么一场大寒潮,应该可以封冻的啊。”

    刘预望着在白茫茫大地中间流淌的清河,心中不禁感到强烈的痛惜。

    甚至于,刘预在心中忍不住要对苍天诸神祈祷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祈祷能让这一波寒潮更强烈一些,强烈到能把清河之间变成坦途。

    “不行啊,就算是再冷的天气,这流动的河水,也很难一夜之间封冻起来的。”

    旁边的骑军将领吴信听到了刘预的喃喃自语,随即也是一副非常可惜的语气。

    “这种倒春寒的天气,都是逆天时而来,就算是封冻了起来,再有个一两日回暖,也就全都融化了。”

    赵昆听到这话后,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是啊,这岸边已经结了些薄冰,但是河水中间就算是结冰,也肯定太薄无法通行啊。”

    刘预听到这话,心中总觉有些莫名的记忆碎片闪过。

    “赵昆,你刚才去查看河水,靠近岸边的地方,已经结冰了吗?”

    刘预问道。

    “对啊,陛下,不过那是河边的土石被冻的冰冷,这才让周围结了些薄冰。”

    听到这话,刘预心中忽然一动,他翻身下马,向着河边的水面走去。

    厚实的白雪,被双脚踩得“嘎吱嘎吱”响个不停。

    刘预用手一试靠近岸边的水面,果然摸到了薄薄的一层冰。

    不过,这些冰实在是太薄了,别说是踩着冰层渡河了,就算是想要捏起来都是要小心翼翼的。

    “这清河的水倒是冰冷的很,可是不仅‘流水不腐’,这流水也难以结冰啊。”

    跟随而来的吴信说道。

    “天寒如此,这河水要是冰冻一晚上,到了明日一早,应该可以通行人马的。”

    刘预心中忽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

    “陛下,难道你有办法,能让这清河水立即结冰吗?”吴信惊讶的语气中,满满的不敢置信。

    刘预笑了笑,说道。

    “如今这里的寒冷已经足以令河水结冰,只不过这流动的河水要想冻住,却得需要些‘冰种’,才能冻住流水,否则的确是要多花费些时间。”

    旁边的吴信和赵昆闻言,都是一愣,二人对视一眼,皆是一脸不解的神色。

    “陛下,什么是冰种?”

    “这天寒结冰,难道还需要什么种子?”

    面对二人的疑问,刘预毫不诧异。

    毕竟,就连刚刚自己说的那个所谓的“冰种”,也不过是他随口说出来的词,别说是这两人不能理解,就连他自己也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词汇代替罢了。

    “这清河水一直流淌,就算是能结冰,也要由外至内,那我们就让这些流水快一点,从外到内结冰,岂不是就能省下许多的时间了吗?”

    刘预说道。

    赵昆还是不解,继续追问道。

    “那要怎么做呢?”

    “用稻草!”刘预说道。

    “什么意思?用稻草干啥?”赵昆依然不解。

    旁边的吴信,却是陷入了思考,并且很快猜到了刘预的意图。

    “我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是,命人在岸边向河里抛洒大量的稻草,有了这些稻草,就能引着岸边的冰面向着河中生长!”

    刘预闻言大喜,拍着吴信的肩膀,赞许的说道。

    “不错,朕就是如此打算的。”

    “原来是这样啊,此事简单,咱们这就速速去命人实干起来。”赵昆听到这么简单,也立刻高兴了起来。

    “不过,这样一来,真的能结厚实的冰层吗?”赵昆却是又有些怀疑。

    吴信点了点头,摸着被雪花沾成白色的胡须说道。

    “应该是可以的,我在常山郡贩卖马匹的时候,冬天里经过哪些泥沼地带,就经常发现,越是芦苇密布的地方,那里的结冰也就越早,自然也就是越厚实,如今想来,正好合陛下的‘冰种’之意吧。”

    “不错,此法乃是冥冥之中偶得,正好合了吴信的见闻,肯定是能行的!”

    刘预随即向赵昆命令道。

    “赵昆,速速去向崔遇传我军令,立刻召集全城的丁男丁女,把城内外所有的杂草稻草,全都给我堆积到这里来!”

    赵昆闻言,立刻如弹簧一般蹦起来领命而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昏沉的更加厉害了。

    清河对岸的胡汉军营,已经完全遮蔽在了风雪之中。

    寒冷的冰雪割着刘预的脸庞,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因为刘预望着对面的河岸,正在愣愣的出神。

    “这个令大河结冰的故事,我肯定是听说过的,虽然记不起来在何处所得,也记不得是历史上何人所用的办法,但是效果,应该是可信的吧。”

    刘预想到这里,不禁默默握紧了拳头。

    “一定是可信的!否则,自己不会闪出这么一个念头的。”

    很快,得到赵昆传令的崔遇,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陛下,赵将军说,要臣召集所有的丁男丁女,输送所有的稻草堆积到岸边?”

    “不错,这就是朕的意思,你只管去做就好了!”刘预已经没有耐心再多解释了。

    不管这个方法能否真的奏效,但是却总少不了与时间赛跑的,毕竟冰冻一夜的冰层,和冰冻半个夜晚的冰层,那厚度和坚实度是绝对不一样的。

    “陛下放心,臣已经安排族中子弟去安排了。”崔遇看到刘预脸上的神色,立刻小心的回应。

    “臣现在过来,就是想问一问陛下,是否还有其他的安排,不然等到全部的丁男丁女都被抽调出来,要是再有其他的安排,可别再耽搁了。”

    崔遇口中如此说,其实本意就是为了来确认一下是否是刘预的意思。

    刚刚开始的时候,赵昆急匆匆传令给他,让他准备人丁和全部的稻草,崔遇对于这个奇怪的命令,大为不解,偏偏赵昆又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死活不肯跟他解释。

    崔遇对于这种奇怪的命令,心存疑惑,害怕赵昆再假传命令,故而一面命令族中子弟一方面按照命令准备,一方面自己快马加鞭赶来向刘预确认。

    “崔公放心,我已经寻得渡河破敌之法!”

    刘预自信的一扬手中的马鞭,指着清河的对岸说道。

    “不过,崔公刚才所言,果然是长者之言。”

    “刚才朕的命令中,的确有些疏忽了。崔公,此番运输稻草的活计,那些被选为州郡兵的丁壮,一概不用参加,只需要今晚吃喝妥当,准备明日随我渡河杀敌即可!”

    听了刘预的话,崔遇心中就是一惊,脸上的表情也是非常的微妙。

    崔遇扭头看了看一眼青黑色的清河水面,而后诧异的说道。

    “陛下,这舟船木筏尚未准备妥当,河面也未曾结厚实冰层,如何渡河?”

    刘预哈哈一笑。

    “所以,就需要崔公抓紧时间,把东武的所有稻草,都给朕堆积到此!”

    崔遇本就不熟悉这些俗务,一时也猜不透什么用意,只得赶紧领命,保证在一个时辰之内,把东武城内外所有能搜寻的稻草全给刘预堆积到这里。

    随后,刘预又召集了诸军将领,命令各部提前让各自的士兵们吃睡充足,以待第二天一早,向着对岸的胡虏发动突袭。

    “诸君,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皆是在我,待到明日一早,河冰坚固,随我一起踏冰而行,荡平这些胡虏,让大汉旗帜再覆河北!”

    诸部将领都是轰然应诺。

    不过,不少人的心中,却是一阵阵的犯嘀咕,所有人都觉得偌大的清河一夜成冰,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啊。

    清河东武的崔氏,不愧是东武的第一大族,仅仅是发动了其家族的部曲奴仆,就在清河南岸堆积起来了一座座稻草的“山丘”。

    成千上万的丁壮男女,冒着风雪,如同蚂蚁搬家一样,在大地上堆积起来了越来越多的稻草“山丘”。

    “陛下,已经差不多了!城内外的稻草杂草,都已经搜寻殆尽了。”崔遇跑到刘预身边说道。

    “好!”

    刘预点头应道。

    此时,穿着厚厚皮裘铠甲的刘预,都已经感到浑身被寒意渗透了,更何况那些搬运草木的丁壮们。

    “开始吧!”

    刘预又向赵昆命令道。

    随即,上百名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强壮士兵,按照早已经准备好的位置,把堆积如上的稻草,向着清河中抛洒而去。

    大片的稻草在刚开始的时候,被河水很快冲击到了下游,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稻草被扔下,原本清亮的河面上,开始堆满了稻草。

    这些稻草很快黏连在了一起,被呼啸的寒风一吹,形成了一张张的冰盖。

    这些冰盖由小到大,由浅到厚,很快就形成了一张遍布整个河面的巨大冰层。

    “成了!成了!”

    “成了!”

    借着微弱的亮光,刘预等人见到了这一变化。

    赵昆等人立刻高兴的抚掌赞叹。

    就连旁边的一向自矜身份的崔遇,也是忍不住一起拍掌叫好起来。

    “这种取巧的办法,还真是令人意外啊。”

    崔遇忍不住的想到,“如此看来,这天时也是被刘预转为己用了,要是明天冰盖一成,这些如狼似虎的青州汉军,恐怕就真的要把胡虏给赶出冀州了。”

    一想到这里,刘预那张在火把映衬下显得有些凶恶的脸庞,也在崔遇的眼中有了不同。

    “如今看来,刘预还真是有些天子之相啊!”

    “刘预可是允诺过我,一旦大业得成,就要施行经文典籍考评授官的新官制,这对于我崔氏饱学之家,可是能立家不倒的大好事啊。”

    此时的刘预当然不知道崔遇的胡思乱想,他看到效果初显后,原本心中的担心,也立刻消失了。

    “且留下些人手继续,除了警戒的哨探,其它的都各自回营休息。”

    刘预既紧张又兴奋的望了望已经黑漆漆的对面。

    “明日卯时,随我渡河击胡!”

    =·=·==·=·==·

    次日,卯时。

    天色依旧半昏半明。

    清河北岸,胡汉军的大营内。

    下了整整一个夜晚的大雪终于停了,整个胡汉军营都被遮盖在了白雪中。

    此时的石勒,早已经穿戴好了袍服,准备用过一些食物后,再去巡视一番。

    忽然,一阵急匆匆的马蹄声音传来,随即就停在了营帐外,一个人影未经通报,就闯了进来。

    石勒并没有丝毫生气,这是他手下最亲信的羯人卫兵,可以不经通报,直报军情。

    “将军,不好,不好了!”

    这名羯人卫兵气喘吁吁,神色惊慌,甚至连话都说的断断续续。

    石勒心中一沉,眉头微皱。

    “不要慌,发生了何事!”

    羯胡卫兵努力平静了一下,说道。

    “将军,清河上面结冰了!隐约能看到对岸有大批青州军活动!”

    听到这些,石勒的心情反而是恢复了平静。

    “这有什么可怕的,如此冷的一夜,清河结冰,也是正常,一夜成冰,也必定薄弱不堪,有什么好怕的。”

    “不是啊,将军,那清河上的冰甚是古怪,里面都是满满的稻草。”这名羯胡卫兵却脸色依旧惊慌,“小人亲自上去试探了一下,靠近岸边的冰层都是甚是坚厚,一人一马都是可以啊!”

    石勒闻言,顿时大吃一惊,一个起身猛然站了起来,连旁边的青州瓷酒壶摔到了地上,都是已经顾不得了。

    “此话当真!?”

    “小人句句实话啊,怎么欺瞒!”羯胡卫兵说道。

    “那河中冰层呢?”石勒一边穿甲胄罩衣,一边急匆匆的问道。

    “小人也怕河中冰层不坚固,未敢太向前查看啊。”羯胡卫兵有些害怕的说道。

    “快,传石虎、程遐、张宾等人,立刻随我前去查看!”

    石勒说完,就冲出营帐而去。

    ps;撒草结冰,我记得这是一个真实战例,不过记不起具体是何事何地何人了,有吊大的老哥知道吗?

第306章

    大地上的积雪,被急驰的马蹄给践踏的飞起,溅起来的泥土在雪白的大地上留下一条痕迹。

    石勒根本等不及其他人,率领自己的几个羯胡亲卫向着清河岸边疾驰而来。

    近在咫尺的清河,很快就映入了石勒眼中。

    “吁!”

    石勒猛然一勒缰绳,疾驰的骏马嘶鸣着停下。

    “天啊,那是什么!?”

    “这些冰面上怎么这么多稻草?!”

    旁边的几个亲卫望着眼前已经结冰的清河,全都发出了阵阵的惊叹。

    石勒也已经把这些景象,全都看在了眼里,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

    他飞身下马,来到了河边,试探着踩到了冰面上。

    厚实的冰面早已经冻得坚硬,不是那种薄薄的清亮感觉,而是厚实冰层才有的白浊。

    “难道这真是天意嘛?”

    石勒心中忍不住的悲叹道。

    这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石勒扭头望去,发现是石虎、张宾、程遐等胡汉部将们赶来了。

    “贼老天!这是什么妖法?”

    一马当先的石虎,刚赶到岸边就清河封冻的景象,并且看到了石勒和羯胡亲卫们连人带马立于冰面上的情景。

    这就说明,清河上的冰面不仅结冰,而且是结成了厚冰,虽然河中心的冰面厚度还不知道,但只是这样,就足以令石虎惊骇不已。

    “清河一夜冰封,岂非天意哉?”

    晋人豪帅张豺心中是又惊又怕,要是这样的话,对岸的青州汉军岂不是真的成了上应天命的王师了?

    那到最后,自己算什么?

    要是胡汉大败,石勒石虎等人皆可继续逃窜,而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难不成真的要扔下累世的家业,率领宗族部曲跟随胡虏成为流寇吗?

    但是,如果不逃跑,张豺又害怕自己所作所为,给自己招来灾祸。

    张豺一边想着,一边向身边同行的几个晋人豪帅用眼神交流了一番,他从这些人的眼神中,也捕捉到了同样的顾虑和担心。

    “将军,对岸的青州贼,似乎有异动啊!”

    一声惊呼传来。

    石勒等人赶紧向着清河对岸看去。

    时间刚过卯时不久,视线依旧是有些昏暗,清河对岸的景象根本就看不清楚。

    但是,却从哪里传来了大股人马活动的声音。

    “坏了!这清河封冻,肯定是青州贼军使用的妖法,如今贼人就要踏冰来犯了!”

    程遐一边惊呼,一边大声向自己的妹夫石勒劝道。

    “将军,速速回营,令诸军列阵,准备迎敌啊!”

    右长史张宾也几乎是同时说道。

    “将军,诸营士兵都不知情,速速回营整军备战啊!”

    原本心情沉到谷底的石勒,这时候终于回转了心神。

    “刘预贼子,今日我要与你决一死战!”

    石勒狠狠的咬牙怒道,而后翻身上马,向着大营疾驰而去。

    如今的胡汉大营中,绝大部分的士兵,还不知道清河冰封,他们还都以为依旧是凭借清河静坐以待。

    石勒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返回,把这些胡汉士兵们动员起来,随时准备迎接青州军的突袭。

    否则的话,一群毫无阵列准备的士兵,就完全是青州汉军的活靶子。

    石勒的话语中尽是狠辣和果决,石虎等羯人心腹听后,都是一副要与青州贼军拼命的架势。

    就连张宾、程遐这些晋人心腹,也都是同样的表现。

    但是张豺等几个晋人豪帅,却都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惶惶不可自已的坠在后面。

    与此同时。

    清河南岸。

    刘预身穿甲胄,骑在马上望着面前的清河冰面。

    在他身后和左右,是数万集结待发的大军。

    这支军队,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汉军府兵和中军,而是有许多进入冀州后,招揽选拔的冀州流民和豪强部曲。

    “陛下,诸军已经列阵完毕,可以过河了!”

    赵昆飞马而来,向着刘预说道。

    此时的天色,还依旧没有完全放亮,但是白亮的清河冰面却是能尽览无余。

    “好!传我令,诸军列阵依次渡河!”刘预想着清河对岸一挥手,“至于岸上后,再依据阵列原地固守,以待后军!”

    赵昆刚要领命而去,旁边却有一人忽然说道。

    “陛下且慢!”

    刘预闻言微怒,脸色一变,却看到正是清河崔氏的崔遇。

    “崔公此为何意?”

    崔遇被刘预的表情吓了一跳,但是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陛下,如今清河虽已冰封,但是其冰面是否坚固,足以供数万人马通行?”

    “况且,胡虏连日以来,都有游骑巡视清河,肯定也已经发现了河面结冰,如今却毫无动静,臣恐怕胡虏奸狡,若有埋伏岂不是危险?”

    刘预率领的冀州新附军中,有近乎小半数的精兵都是清河崔氏抽调而来,这些可都是崔遇保命的根底啊。

    如今却要跟随刘预踏冰前进,崔遇总觉得需要多确认没有大的潜伏危险,才能放心跟随出击。

    对于崔遇的心思,刘预当然也是知晓的一清二楚。

    “崔公放心,胡虏肯定料不到清河冰封至此,就算是偶有游骑侦得,要想全军列阵备战,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况且,我军游骑也已经探查,并无埋伏。”

    “朕正是要趁此时机,率领诸军儿郎们建功立业,岂能因顾忌凶险,而贻误了战机?”

    崔遇听后,也觉得有些道理,但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

    “可是一夜成冰,未必足够坚固啊!”

    刘预随即说道,“朕的游骑已经渡河查看过,人马俱能渡河,可见冰面足够坚固!”

    崔遇却又说道。

    “游骑不过数人,可如今是数万大军渡河啊,分量差以千百计啊。”

    刘预早已经有些不耐,他一扯缰绳,大声的说道。

    “河冰坚固,若次序通过,必然无虞!”

    说完之后,刘预回顾左右,发现不少将领士兵的脸上,也是有同样的担心。

    刘预跃马而前,用更大的声音喊道。

    “破贼封侯,正在此时,朕亲自先行,为诸君前驱!”

    “驾!”

    随后,刘预策马向着清河奔去。

    身后的中军亲卫骑兵们,也都是立刻紧随其后,猎猎作响的大旗迎着北风,向着对岸疾驰。

    这一切,都被附近的汉军将士们清楚的看到了全过程。

    刘预一马当先,亲自踏冰前行,立刻把汉军士兵们鼓动的热血沸腾,原本那些担心统统都消散不见了。

    就连那些刚刚招募来的新附军们,也都是被同样的感染起来,原本那些紧张和恐惧,就在这成千上万的人潮中消失了。

    自刘预亲自为前锋渡过清河之后,剩余的汉军依照预定的次序,踏着冰面浩浩荡荡的向着对岸杀去。

    “陛下,末将愿率轻骑,往前方去扫荡胡虏游骑,以断其耳目。”

    骑军将领吴信说道。

    此时的汉军,还没有全部渡过清河,而远处的不少胡虏游骑,却已经发现了汉军通过冰面而来,开始越来越多的聚集到了周围。

    “好,且去杀一杀这些胡虏的气焰!”

    刘预立刻同意了吴信的请命。

    只要驱散了这些胡虏的游骑,剩余的汉军步军,就能更加快速的列好阵型,毕竟没有了阵型掩护的步军,就成了散兵游勇了。

    吴信领命后,很快率领手下的精锐骑兵四散而出,向着那些胡虏的游骑追杀而去。

    双方在宽阔的雪地上缠斗在了一起,各种的弓箭、长刀、枪矛都意图收割对方的生命。

    一时之间,那些原本要骚扰汉军步军列阵的胡虏游骑,再也没有了机会,纷纷陷入了骑战之中。

    吴信手下的汉军骑兵,虽然人数少,但是凭借这更好的兵器和铠甲,丝毫没有落下风,反而把胡虏游骑逼的节节败退。

    汉军骑兵也不过分穷追,再把胡虏游骑驱赶之后,就又返回了。

    这一场预热一般的战斗,汉军骑兵成了毫无悬念的胜利者。

    目睹了这一场战斗的汉军步兵们,全都发出了为胜利的喝彩声。

    刘预一见到小胜归来的吴信,立刻夸赞道。

    “冀州虎骑丝毫不弱胡虏,首战如此,今日大胜可期!”

    吴信听后,虽然高兴,却并不满足。

    “陛下,末将刚才看到胡虏大营方向人头攒动,想必石勒已经要开始列阵备战了。”

    刘预听后,先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军。

    汉军各部此时已经基本渡过了河面,已经重新列阵完毕了,完全做好了接敌作战的准备。

    “胡虏军中,并未燃起炊烟,必然是仓促迎战,此战胜必在我!”

    刘预抬眼望去,远处的胡虏军营里,并没有往常一样的炊烟,很显然是仓促迎战。

    “击鼓!”

    随着咚咚咚的战鼓声响,数万汉军士兵,在军官和号令的指挥下,向着不远处的胡虏军营杀去。

    众多士兵组成的庞大军队,就如同一张大网一样,向着胡虏的军营包围而去。

    刘预亲自率领中军,迎着胡虏兵力最雄厚的中间杀去。

    “陛下,胡虏似乎已经不是之前那般了。”

    中军将领赵昆一边走,一边向刘预说道。

    “的确是有了不同。”

    刘预闻言,点了点头。

    随着阵列的推进,刘预已经可以看到对面的胡虏大军的各色旗帜了。

    与之前混乱不堪的军容想比,此时的胡汉步军已经可以列出相当严整的阵型,其中的旗帜、鼓令等也都是有了几分强军之色。

    =·=·=·==·=·=·

    刘预对面的胡汉军中。

    胡汉汲郡公石勒,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刚养成的气度,凶狠的神态又完全占据了脸庞。

    “刘预。”

    望着对面越来越近的青州伪汉大军,石勒的眼中已经满是怒火。

    就是这些可恶的青州兵,令石勒几次三番的胜利功亏一篑。

    也正是那个刘预,每次都是有如神助,占尽了石勒的先机。

    “将军,这几个贻误战机的竖子,让我给砍了!”

    石虎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石勒扭头看去,只见石虎手中提着两三个人头,上面的鲜血就滴答滴答落在了地上的积雪中,如果一个个绽放的梅花。

    “莫要再耽误时间,速速去督促诸军列阵!”

    石勒认得那两个头颅,不过是两个晋人豪强小帅,杀了也就杀了。

    如今石勒最关心的,就是督令各军列阵备战。

    除了精锐的胡汉兵马,其余的许多晋人豪强部曲等军队,都是缺少训练和纪律,如今危险的情况下,不得不依靠酷烈的军法来维持秩序。

    “将军,青州贼,马上就要逼近了,不如趁其行军,击其侧翼,如果能击溃其众,则余部不攻自乱,就算是不能成功,也可以迟缓其步伐,给我军整阵列队的时间。”

    右长史张宾这时候,也急匆匆的赶来过来。

    刚才的督导诸部列阵迎敌时,张宾觉得必须发挥胡汉骑兵的突袭能力,绝对不能任凭青州汉军如此嚣张的逼近上来。

    “好,石虎,本将军命令你,率领三部精兵直插青州贼军左翼!”

    石勒大声的命令道。

    令下之后,石虎立刻领命而去。

    这时候,右长史张宾又继续进言道。

    “将军,如今各部豪帅整饬兵马,列阵接敌都是迟缓不堪,还请将军,派亲卫羯人,速速去往各部监督,责令各部不得任何理由贻误军机!”

    听了张宾的建言后,石勒心中也是觉得有道理。

    如今留给石勒继续整军列阵的时间不过了,要是能以羯人亲信督战,就可以避免各晋人豪强消极避战了。

    随后,一群群的羯人骑兵,携带着石勒的军令,向着各部晋人豪强所部疾驰而去。

    见过了石勒的手令后,晋人豪帅张豺忍不住的暗暗怒骂。

    “呸,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要派人来监视老子!”

    石勒向张豺的军中派来了十个羯人亲卫,用来督促张豺所部速速列阵整队,并且在交战后担任督战职责。

    张豺还没有来的及再骂两句狡猾的羯胡,就突然听到一声惊呼。

    “兄长,你快看!!!”

    是张豺的弟弟张豹的声音。

第307章

    循着张豹所指的方向望去,张豺远远的看到石虎的将旗在数千黑压压的骑兵簇拥下,向着青州汉军的左翼扑去。

    “石虎手中皆是精锐,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派出去了吗?”

    张豹的声音中满是惊讶。

    “哼,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牵扯罢了。”

    张豺冷哼了一声,左右张望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的刚刚仓促集结的晋人豪强士兵。

    “真要到了填人命的时候,还得我们这些人先上去挡青州军的刀子。”

    张豺所在的地方,是胡汉横阵的左翼,正好对应着青州汉军的右翼。

    对于这些青州军,张豺并不熟悉,只能远远的张望青州汉军的阵列和旗帜,来判断对手的实力。

    张豺举目远望,青州军的中军和左翼应该是最为强悍,因为那里的阵列和旗帜,都是非常的严整。

    青州汉军的步兵都如同是被看不见的绳子牵着的木偶一般,跟随着号鼓和旗帜的命令,列着整齐的队列,向着胡汉军阵的防线逼近。

    “这些青州军,难道天天练的都是阵列行进吗,竟然能这么齐整。”

    张豹啧啧称奇。

    “其徐如林,强兵之征也。”

    张豺皱着眉头说道。

    “不过,咱们对面的这些青州军,似乎就差的多了。”

    胞弟张豹随口说道。

    张豺又看了看与自己正对的青州汉军右翼。

    其实,这些青州汉军的右翼,也并不是什么差劲,只不过与青州军的中军左翼想比,的确是差了许多。

    “可惜啊,就算是这样,也是和我们差不多啊。”

    张豺觉得,这些青州汉军的右翼的水平应该还是和自己差不多的。

    “兄长,光是阵列行进的好有什么用,真刀真枪的杀一场,才能看出来谁是英雄!”

    张豹说道。

    张豺刚要再开口,突然一阵阵声势震天的喊杀声从远处传来。

    原来是石虎率领的胡汉骑兵,已经迫近到了青州汉军的左翼。

    数千胡虏骑兵开始策马狂奔,向着青州汉军的左翼步兵发起了冲击。

    数万马蹄在雪地上翻腾,发出来轰隆隆的响声,就如同春雷一般,扰动了所有人的心。

    随着一阵阵连绵响起的鼓号声,青州汉军的左翼就如同早有准备一般,上万步兵顷刻间列成了数个巨大的长枪方阵。

    锋利的枪尖密密麻麻,闪亮着夺命的寒光,只等着胡虏骑兵迎头撞上来。

    可是,石虎率领的胡虏骑兵,却根本没有正面硬冲青州步兵的打算,而是在逼近的时候,从马背上射出来一丛丛密密麻麻的羽箭。

    数千羽箭络绎不绝的砸进了青州步军的阵列中,叮叮当当的箭头和盔甲的碰撞声想个不停。

    位于青州汉军中央的刘预,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之后,立刻轻蔑的一笑。

    “哼,这些胡虏,原来只是这点本事。”

    护卫在身旁的骑军将领吴信,也是紧随着说道。

    “陛下,这些胡虏,还真一点长进都没有,除了骑射,也没有学会点别的本事。”

    吴信说到这里,一举手中的马槊,继续说道。

    “陛下,末将手下的儿郎们,已经歇好马力了,可以再上去杀散这些胡虏骑兵!”

    刘预远远的望到,正在攻击左翼的胡虏骑兵,是在一面高大绛色旗帜之下,看上面的字,似乎是石姓,只是不知道是石勒还是石虎,抑或是其它的石姓羯胡。

    “左翼这些胡虏,皆是些幌子,为的就是迟滞我军前进,好给对面那些胡虏步军结阵整队的机会。”

    刘预一指对面的胡虏大阵。

    “不要管这些胡虏游骑,传令左翼,把所有的强弓弩手都用上,击退这些游骑,而后继续前进,只要击破对面胡虏的大阵,才能真的算是得胜。”

    随后,刘预的命令通过旗鼓和往来奔走的亲卫兵,传到了左翼的阵列中。

    =·=·=··=·==·

    石虎骑在马上,一边操控着马匹,一边用手中的弓箭攻击停顿下来的青州汉军步兵。

    飞驰的骏马给骑射增添了额外的力量,虽然有甲胄的保护,但是还是有许多的青州汉军士兵中箭。

    这种战法,正是石虎和他手下胡虏骑兵所熟悉和钟爱的,只要对面的步军无法形成有效反击,就可以用此方法把步兵的士气一点点磨掉。

    只要步兵没有了士气,陷入了无序和慌乱中,那么石虎这些骑兵,就可以化为恶狼,扑进如羊群一般的步兵中杀戮。

    可是,眼前的这些青州汉军步兵,却与之前遭遇的绝大部分步兵不同。

    虽然在胡虏骑兵的一次次急速射击中,有越来越多的士兵中箭受伤或者倒地,但是这些青州汉军步兵,却没有一点的动摇和惊慌。

    甚至于,除了偶尔发出来的令鼓声,整个青州左翼的的步兵阵中,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以至于给石虎的感觉,就像是这些青州汉军是石象木偶一般,别说是不在乎旁边友军的死伤,就连自己的死伤都毫不在乎。

    其它的胡虏骑兵,也都是有同样的感觉。

    这让他们心中感到了恐惧,他们不是在与活生生的人作战,而是在和没有生命的傀儡战斗。

    要是这些青州汉军不惧胡虏骑兵的攒射,那就不能击溃他们的士气,也就无法顺势冲阵厮杀。

    如果真的依靠骑射,想把这些数万计的青州甲兵射死,就算是这些胡虏把两个膀子拉弓拉到脱力,也根本无法实现。

    就在这些胡虏骑兵们心中开始有无力感的时候,青州左翼的汉军反击也开始了。

    只见青州汉军左翼的阵列中,一阵号角的声响后,大批的弓手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一阵阵的嘭嘭嘭弓弦声响后,密密麻麻的步弓羽箭向胡虏骑兵发起了反击。

    拉力更加强大的步弓羽箭,比骑弓的威力更大,射程更远,很快就令胡虏付出了不少的伤亡。

    一阵砰砰的声响后,石虎身后的一名胡虏骑兵中箭落马,一只脚却挂在了马镫上,一阵惨叫的嚎叫后,很快就没有了动静。

    而后,又是一片的箭雨袭来,更多的胡虏惨叫着中箭落马,然后被紧随而至的马蹄踩踏成了肉泥。

    “随我来!”

    石虎见状,大叫一声,然后引领着手下的胡虏骑兵,根本不做停留,就向着斜后方远远的躲开了。

    这些胡虏骑兵可以快速的集结力量,攻击步军方阵的某一个点,但是如果在步弓反击之前,不能击溃或者动摇步兵阵列的话,那往往都会避免与步弓手进行对射。

    “将军,这些青州军实在是啃不动啊!”

    一名羯胡部将凑到石虎面前沮丧的说道。

    石虎却阴沉的脸,望着远处刚才的青州汉军。

    “且让他们再嚣张一会,等到最后,咱们再杀回去。”

    “现在我叔父,已经列阵完毕了,只要这些青州军被咱们的步军拖住,随后的铁马突骑就能最后致胜!”

    望着远去躲避的胡虏游骑,刘预的心中不禁更加的轻视了几分。

    “这些胡虏骑兵,怎么越来越弱了,只是两轮步弓还击,就逃的如此之快?”

    “陛下,我看这些胡虏游骑,本就是虚张声势,不过是为了给胡虏的步军拖延些时间。”

    赵昆说道。

    为了保持阵列的严密和齐整,青州汉军的行进的确受到了影响。

    正是利用这个时间,对面的胡虏步军已经基本列阵完毕。

    此起彼伏的旗帜,就如同飘扬的云彩一样,在胡虏阵列的头顶上晃动。

    刘预望着百步外的这些胡虏步兵,发现这些胡虏步兵已经有了几分样子,不似之前那种流寇式的模样。

    “看来,石勒如今要依仗这些步兵,与我们拼命啊。”

    刘预指着对面的胡虏步兵,露出自信的笑容。

    “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让胡虏领教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步兵!”

    经过行进,青州汉军的阵列已经不是那么整齐,左翼和右翼都落在了后面,中军向前突出了大段距离,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凸”字形状。

    而胡虏大阵,也是缓缓的向前逼近,胡虏的右翼几乎尽数是骑兵,向着青州军的侧翼快速的逼近了,中间的胡虏步兵则在石勒将旗的亲自指挥下,迎着青州汉军的中军而来。

    只有张豺等晋人豪帅所在的左翼,远远落在了后面。

    不过,与之对位的青州汉军,也正是冀州豪强和流民组成的新附军,也是相距甚远。

    随着两军的接近,越来越密集的羽箭,砸在了两军的步军阵列中,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刺激着每一个战场上的士兵。

    在弓箭的对射下,付出了一批批士兵死伤后,双方的阵列很快就要碰撞到一起。

    青州汉军的前排步兵,大多都是长枪兵,闪亮的长枪排着整齐的方阵,向着对面的胡虏步兵压去。

    “立!”

    忽然,原本咚咚作响的战鼓声听了下来,青州军的军官们发出了阵阵的口令。

    “砰!”

    一阵阵整齐的踏步声响起,整个青州汉军步兵全都停下了脚步。

    此时,青州汉军的前排士兵手中的长枪,已经与对面的胡虏步兵的兵器碰撞到了起来。

    “嘭!”

    “嘭!”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阵阵的弓弦响声,在两军交接的阵前响起。

    双方的弓箭手已经放弃了抛射,而是利用阵列之间的空隙,向着对面的敌人直射破甲的重箭。

    “啊!”

    “啊~~”

    如此近的距离下,几乎每一次发射,都有一名士兵被射中,而且都是致命的脸部和咽喉中箭。

    中箭倒地的双方士兵,要么在地上发出哀号,等待着死亡,要么就是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就扑倒在了地上。

    如此近的距离上,青州汉军和胡虏步军已经能把双方脸上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青州汉军士兵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的波动,就像是面对一群训练场上的草人一般。

    反而是胡虏步兵的脸上表情各异,有的人脸上满是狰狞的杀意,有的人煞白的惶恐,有的人目光已经游离的呆滞。

    双方士兵用手中的兵器互相试探着对方,都没有立刻发起进攻。

    这种即将面对死亡的互相试探,很快就让胡虏阵列中的一些步兵奔溃了。

    “啊!”

    一个再也无法忍受的胡虏步兵,大喊着向着前方刺出了自己手中的长矛。

    但是冒然的突进,必然面对青州汉军的数量优势,胡虏手中的长矛被一支轻轻拨开后,另外的两支汉军枪矛如闪电般刺中了他的咽喉和面部。

    这名胡虏步兵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就脖子上喷涌着鲜血,软软的倒在了雪地上。

    另外的胡虏,则手持短兵刀盾,附身进入枪矛之下,试图进攻靠近攻击青州汉军的枪矛手。

    不过,青州军阵列中,很快就钻出来同样的刀盾兵,双方就在枪矛之下,搏杀了起来。

    忽然,青州汉军阵中,响起来一阵尖锐的哨音,还有阵阵嘶吼的口令,打破了这种折磨人的试探。

    “杀!”

    “杀!”

    青州汉军的步兵紧随着军官的号令,齐齐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喊叫声。

    随后,千百计的枪矛,闪耀着白光,向着对面的胡虏齐齐的刺去。

    “噗!”

    “啊!”

    青州汉军步兵突然的进攻,令胡虏步兵根本无法招架,只能硬着头皮用手中的武器进行还击。

    但是,胡虏步兵早已经失了先手,很快就遭受了数倍的伤亡。

    仅仅一轮突刺,胡虏的前排就有大片的步兵倒在了汉军的枪矛之下。

    “杀!”

    又是一阵青州军官的喊叫声。

    “杀!”

    青州步兵随即一边跟随着高喊,一边又向前踏进了一步,枪矛的寒光又向前突刺了一轮。

    “啊~”

    “啊!”

    又是一阵哀号和惨叫,胡虏步兵的阵列的前排,已经尽数失去了战意。

    更多的后排胡虏步兵,不得不面对无数犹然滴着鲜血的汉军枪矛。

    突然,一阵激昂的战鼓响起,随即更多的尖锐哨音响彻整个阵列。

    “杀,杀,杀!”

    青州汉军又是一阵连续的突击,原本还能坚持的胡虏步兵立刻失去了抵抗,全都手忙脚乱的向着后方退却。

    在阵后的刘预见状,却是不敢置信。

    “不可能啊,这就败了?”

    “难道有诈”

    ps。越看《晚明》,越觉得里面的场面描写实在是妙啊,里面的配角既能推进剧情,又能以具体的视角展示战斗细节。。。越看膝盖越软。。。给神作跪了

第308章 屠羯 上

    位于青州汉军中央大阵后方的刘预,看到对面的胡汉步兵刚刚接触,就呈现出来了一副大败溃逃的模样,心中几乎不敢相信。

    要是这样的,那胜利可就来的太简单了。

    仓促迎敌的胡汉大军,如果中路被青州汉军一击凿穿,那将会被分割为两截,全面溃败也就是马上的事情了。

    “呜~”

    忽然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在胡汉步军阵列的后方响起。

    只见原本有些动摇的胡汉步兵阵列,在这一阵号角声音之后,立刻停止了即将后撤的颓势,反而迎着青州汉军的攻势进行了反击。

    “陛下,这是胡虏要进攻号令啊。”

    跟随在刘预身旁的崔遇听到声音后说道。

    在刘预率先踏冰渡河之后,崔遇倒也不失为冀州豪杰的模样,很快就把崔氏的部曲交个了族中知兵的子弟指挥,自己则仅仅跟随在了刘预左右。

    “如此才是正常啊。”

    刘预闻言反而心中稍定。

    此时的战场上,双方的士兵已经接战到了一起。

    往来交锋的兵器,来回飘扬的旗帜,嘈杂震天的喊杀声,都让整个战场处于令人疯狂之中。

    这个时候,与焦灼的战斗想比,刘预对于敌人不可预知的举动更加的忌惮。

    战场是任何违反常理的现象,往往都隐藏这某些阴谋。

    崔遇的话音刚落,胡汉步兵的阵列,就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背后推动着一般,向着青州汉军步兵的方向前进了一大步。

    这一步前进,立刻引发更血腥的交锋。

    “砰!”

    “嗙!”

    一阵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和摩擦声,双方的步兵的兵器格挡阻碍,刺入了对方前排士兵的铠甲中,发生令人牙酸的刺耳声响。

    “啊!!”

    “杀!!”

    激烈的战斗此时才算刚刚开始!

    前排士兵的喷射出来的鲜血,让双方交战的士兵已经忘却了刚刚交战时候的紧张和恐惧。

    在鲜血的刺激下,在这一瞬间,懦夫也变成了勇士。

    “这些步卒,果然是有大用!”

    胡汉中军的后方。

    左司马程遐护卫在石勒的旁边,一同注视着前面激烈交战的阵列。

    看到胡汉步兵在渡过了刚开始的慌乱后,竟然爆发出来了迎敌而上的力量,不禁发出来了感叹。

    “整军以法,可以令怯者无惧。”

    石勒口中一边感叹,眼睛却是眨都不眨的注视着前方。

    “若是此战得胜,给我一年的时间,我就可以在冀州编成一支十万人的步卒。”

    “晋人步卒为中坚,诸胡飞骑为两翼,则天下莫有能挡我者!”

    石勒说道这里,心中顿时涌起万丈的豪情。

    “将军放心,此番青州贼军,几乎没有骑兵,只要将军能击退其步军阵列,追亡逐北如杀鸡犬!”程遐大声的说道。

    听到程遐这么说,石勒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了看位于胡汉步兵阵列后方的一支部队。

    只见这一支胡虏军队,每个人都是手挽着缰绳,却没有上马,而是牵着披挂甲胄的马匹,静静的隐蔽在胡汉步兵阵列的后方不远处。

    在他们的前方,飞扬的胡汉步兵旗帜,把这些下马的步兵给遮挡了起来。

    “此战成败,就看这些铁骑的了!”

    石勒的脸上尽是凝重的神色。

    忽然,旁边的右侯张宾出声道。

    “将军,快看!”

    石勒闻言,立刻扭头看去。

    只见前面双方交战的地方,两支都打着“汉”字大旗的步兵正在拼命的搏杀。

    但是,此时胡汉步兵阵列,却又一次被青州步兵给推进了一大步。

    密密麻麻的枪林箭雨下,更多的胡汉步兵倒在了青州汉军的锋刃之下。

    胡汉步兵阵列又一次陷入了颓势。

    “废物!”

    石勒见状,立刻勃然大怒。

    刚刚获得了他稍许赞赏的胡汉步兵,竟然是兴败如此之快,仅仅一瞬间,又陷入了即将溃退的境地。

    石勒踩着马镫,高高的探起身子,向着胡汉阵列的右翼望去。

    只见此时的胡汉右翼的骑兵,已经快要完成计划中的移动,马上就能进行一次声势浩大的进攻。

    而此时,胡汉步兵的中军却不能有丝毫的退却,否则,这些右翼骑兵的牵扯将会变成毫无意义的损失。

    “来人!”

    石勒立刻大声的喊道,随即一名待命的羯胡令兵赶忙上前听命。

    “传我命令,中军的步卒,任何人都不允许后退,如果违令者,立斩!”

    这名羯胡令兵立刻举着旗帜向着前方传令而去。

    此时,经过连续五六轮的轮番突刺,青州汉军的步军阵列,已经前进了又一大段距离。

    “胡虏步兵,虽有几分表面功夫,但还是差了许多!”

    崔遇手捋着胡须,高兴的对着前方指点着。

    在刚才的战斗中,胡汉步兵的一番反攻,着实吓了崔遇一大跳。

    这种迎敌而上,不畏死生的气势,简直就是必胜之师的气魄。

    不过好在青州汉军的气势,并没有因此而落下风,反而一阵搏杀之后,凭借更加坚韧的力量,把胡虏步兵又一次打落了气焰。

    “步卒列堂堂之阵交战,还真是以命换命啊!”

    与崔遇的高兴不同,侍从在刘预身边少年亲卫冉良,却被眼前的步兵厮杀给震撼到了。

    紧密的步兵阵列中,根本没有多少闪转腾挪的空间,也没有多少施展炫目技巧的机会,只有双方的刀枪箭雨往来冲突,是生是死,除了自己手中的兵器之外,就得看天意了。

    冉良看着眼前双方步兵的激烈战斗,突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骑射技艺,如果在这种战斗中,根本没有丝毫的用处,密集的枪矛阵列,将会是一切骑兵死亡地带。

    听到冉良的感叹,刘预立刻大声向着他说道。

    “列阵接敌,谁更不怕死,谁就能不死!”

    说完这句话,刘预又看了前方步卒交战的地方,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刘预突然觉得眼前的这种情景,似乎有些不正常。

    虽然步卒交战的时候,双方都想着一往无前,但是冷兵器的交战,往往都不能很快的决出胜负,都需要往来拉锯许多次。

    双方步兵的阵列也是分为前后若干小的阵列,如果前排的交战遇到挫折,就会由力量充沛的后阵接敌。

    几乎不可能出现,前排士兵死光,然后再补上后阵士兵的情况。

    一来一回之间,双方步兵的阵线出现来回拉扯,呈现出来犬牙交错的情况,才是最常见的。

    但是,刘预却发现,此时胡汉步兵明明前排处于下风,却没有丝毫的退却,反而大有一副人死阵列不退的架势。

    “军府兵还是差了不少啊!”

    刘预不禁发出一声感叹,几番交战下来,青州汉军步兵的不少阵列,都已经失去了严整的阵型,许多的士兵都是凭借各自的什伍为战,半职业的府兵缺少大阵列演武的缺点慢慢暴露了出来。

    “紧紧是面对胡虏步卒的强硬阵列,就在进攻中失去了阵型,还真是需要更加严密的训练啊。”

    刘预心中一边想着,一边注视着战场上的一举一动,想要看明白胡虏步兵死战不退的因由所在。

    这时候,刘预远远的望见,胡虏步兵的阵列后方,忽然树起来许多高高的枪矛,上面的尖顶还插着许多的头颅。

    “陛下,胡虏这是杀了自己人啊!”

    眼神锐利的吴信,立刻也发现了这些人头。

    “事出反常啊!”

    刘预紧皱眉头,他已经嗅到了一丝微微的危险气息。

    就算青州汉军和胡汉军双方的步兵战力有差距,但也不会很快分成胜负,胡虏根本没有必要“死战不退”,稍稍的后撤轮替,才是冷兵器步兵交战的常理。

    否则,毫无意义的“死战不退”,将会造成前排士兵死伤殆尽难以承受恐怖的伤亡率,而后排士兵却自始至终处于“观众”的境地。

    等到前排士兵因死伤溃败,导致全军溃败之后,其后方更多的步兵也将因为恐慌和溃败而发生最终的连锁反应。

    可能最终的结果,仅仅是前排的少量死伤,就会造成一只大军的全面溃败。

    “胡虏如此死战,再令前军拼杀的凶一些,很快就能击溃其中军了!”

    吴信高兴的大声说道,很显然,他也看到了胡汉步兵几乎是在透支自己的获胜的几率。

    “陛下,等到胡虏中军溃败,请允许末将率骑军突袭!”

    吴信说着,伸手一指前方。

    “末将看到那面大旗,应该就是胡虏巨寇石勒的将旗,到时候一定为陛下擒杀此胡酋!”

    刘预听后,望了望那面众多牙旗簇拥中的胡汉将旗,应该就是羯胡石勒的所在。

    “如果这么快分出胜负,实在是有些诡异!”

    刘预说着,就要下令给前军步兵,稍稍收拢再重整队列,防止意外的情况发生。

    突然,一阵阵响彻胡汉阵列的号角声,再一次的响起。

    这一次的号角声,比之前的声音更加的响亮!

    “陛下,胡虏的右翼!”

    这时候的冉良,已经直身站立在了马背上,他伸长手臂,指着远处向刘预喊道。

    “胡虏的骑兵,已经尽数列阵,这是要冲阵啊!”

    刘预闻言,也是双脚踩着马镫,向着远处张望。

    只见在青州汉军的左翼外侧,黑压压的胡虏骑兵已经连成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骑兵阵列。

    刘预只是看那架势,就知道这些胡虏骑兵的进攻,不是之前那种骑射袭扰,而将会是列阵冲锋。

    这时候,刘预似乎明白了胡虏步兵死战不退的原因。

    原来是为了给这些胡虏骑兵争取移动列阵的机会,牵制住青州汉军的中军步兵,然后用优势的骑兵力量,集中进攻青州汉军的左翼。

    只要击溃了青州汉军的左翼,就可以驱赶溃兵冲垮中军和右翼,然后就可以把刘预这数万人赶进清河上。

    如果数万人集中聚集到清河冰面上,说不定就会引起可怕的冰面断裂。

    一想到这里,刘预心中闪过一丝轻蔑。

    “这些胡虏,还真以为“甲坚兵利”是摆设嘛??”

    刘预对于左翼的步兵有着充足的信心,别说是之前的胡虏骑射袭扰,就算是如今蓄势待发的胡虏结阵冲锋,也几乎完全不惧怕。

    “陛下,末将愿往左翼助战!”

    吴信又一次迫不及待的请命。

    他的心中很是焦急,此前驱逐胡虏游骑的战斗中,虽然是青州汉军的首战之功,但是真正的斩首实在是太少了。

    就算是战后评定功劳战绩,并不只是看首级,但是骑兵诸营将佐也一定不会甘心依靠定分功获得赏赐。

    所以,吴信一直想要急切的出战,给自己手下争取更多斩获溃敌的机会。

    这时候,远处的青州汉军左翼,已经响起来来移动阵列的鼓号声。

    刘预知道,这是负责左翼的郗鉴赵昆等人,已经开始要针对胡虏进行防守了。

    “好!允你率骑军前往左翼待命,不可贸然出击,等到胡虏骑兵势头顿挫,再一举击其要害!”

    刘预稍一思索,就答应了吴信的请战。

    “杀退胡虏骑兵后,要看准机会,迅速折向胡虏中军,我要把这些胡虏,统统赶到清河的冰面上去!”

    刘预觉得自己已经看穿了胡虏的奸计,索性直接抄袭过来,只要青州汉军左翼击退了胡虏骑兵的进攻,吴信率领青州甲骑,就可以复制这个计划,转而进攻胡虏的中军,配合青州中军步兵,把胡虏统统赶到清河里“冬泳”。

    吴信立刻高兴的领命而去,尽数点起所有的汉军甲骑,向着汉军左翼阵列而行。

    “陛下,胡虏此计,肯定要以胡虏中军步卒相应和,应该立刻下令我军步兵,全军突进,在胡虏进攻左翼的时候,一举击溃胡虏的中军,待到那时候,胡虏的右翼、中军皆遇挫败,大胜必矣!”

    旁边的崔遇,也已经和刘预一样,看穿了对面胡虏的计谋,立刻向刘预进言。

    “嗯,崔公所言,正合我意!”

    刘预点了点头,随即大声的命令道。

    “传令,中军列横行阵,准备一击溃敌!”

    说完,刘预又望了望缓慢行进的右翼,略带不满的,向崔遇命令道。

    “崔公,右翼诸军应立刻进兵接敌,如再延缓,朕将军法从事。”

    对于这些右翼,刘预本来就没有什么厚望,此番无非就是希望能让这些豪强流民军多少起到一些追亡逐北的作用。

第309章 屠羯 中

    崔遇听到刘预的话后,心中立刻涌起一阵焦灼。

    如今的形势,对面的胡虏很明显即将陷入决定性的劣势,一旦青州汉军从中央突破胡汉步军,则胡虏的崩溃将无可避免。

    从此之后,刘预这个“僭越”的汉天子,就将夺取冀州,跨据四州,拥有问鼎天下的绝对优势。

    眼看着刘预即将走向另外一个胜利,崔遇可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因为部曲作战不利而在刘预心中遗落埋怨。

    “陛下放心,小儿辈难免历练不足,待我亲去,替陛下督令清河子弟,必将人人奋勇争先,今日定将胡虏聚歼于此!”

    崔遇朗声说道。

    刘预非常满意的颔首,命令掌令符的亲卫过来,赐予了崔遇专门符节,命令崔遇速速前往右翼,代替自己晓喻那些清河等郡的新附士卒,要把握机会建功立业。

    “崔公,替我告诉冀州的壮士们,对面不仅是凶恶的胡虏,还都是大把大把的军功啊。”

    刘预说着,扬起手中马鞭,向前一指。

    “肥田美宅,泽被子孙,皆在彼处,大丈夫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崔遇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激情澎湃,用力握紧了手中的符节。

    “陛下,臣定然不负厚望!”

    望着崔遇离开的背影,刘预也明显感觉到了这个士族宗长心中的变化。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一东一西两个“汉国”相争,晋室很明显失去了中原核心地带,再想恢复往昔的势力范围,可谓是希望渺茫。

    清河崔氏处于冀州必争之地,根本没有办法独善其身,必须得选择一方站队。

    相比较而言,两个僭越的“伪汉”之中,青州的刘预很明显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刘预知道自己的右翼最为薄弱,但其位置靠近清河,根本没有胡虏骑兵活动的空间,所以面对的敌人也同样是冀州豪强,只不过双方投靠的势力不同罢了。

    如此一来,刘预觉得总能维持一个旗鼓相当吧。

    “陛下,胡虏来送死啦!”

    忽然,冉良的喊声传到了刘预的耳中。

    刘预赶紧转头看去,只见青州汉军的左翼,正在面对胡虏骑兵的冲阵搏杀。

    胡虏骑兵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携带着排山倒海般的呼啸声,向着青州汉军的步军阵列冲击而去。

    “胡虏果然是有些胆量!”

    刘预看到胡虏骑兵的气势,颇有些一往无前的感觉。

    这些肇启中华三百年乱世的蛮族,果然不只是一些野蛮人,其部族式的悍勇至少看起来,是很像那么一回事的。

    因为数万大军展开在平坦的大地上,哪怕刘预起身立于马镫上,也根本无法完全看清远处左翼的局势。

    “胡虏骑兵声势虽大,但是我大汉步军皆为甲士,如此的冲杀,如果不能胡虏不能速胜,其士气定然很快消卸!”

    刘预大声的跟周围的将领们说道。

    果然,就如同刘预所说。

    声势震天的左翼攻防中,阵列坚定的青州汉军步兵,很快就用高昂的喊杀声做出了回应。

    “胡虏虽凶,但我左翼诸军旗帜皆在,就算是旅帅旗都不曾倒伏!”

    踩着马鞍张望的冉良,很快大声的说道。

    听到冉良这么说,刘预的心中更是大定。

    这些胡虏轻骑兵声势浩大,但是真要让他们不顾伤亡直接冲击步兵阵列,那就是绝对的送死。

    他们也只是起先利用骑兵的声势,来威吓敌方的步兵,真到了接战之前,都是从步兵的侧翼掠过,利用步兵防守的间隙发动进攻。

    如此一来,一旦步兵的阵列和战斗意志顽强,这种轻骑兵的冲锋,根本难以取得多少战果。

    “胡虏技穷!”

    刘预高兴的望了望前方交战的双方步兵阵列,虽然有越来越响亮的号角催促,还有凶残的督战队押阵,但是很明显胡虏步兵马上就要因为恐怖的战损而崩溃了。

    这种完全不顾死伤,不轮序替进的步兵战斗,其血腥程度根本不能让正常的士兵坚持太久。

    “击鼓,中军全部压上,重击之下,胡虏必败!”

    刘预大声的下达了中军突进,发动致命一击的命令。

    随即,整个青州汉军的阵列上,所有的战鼓都被敲响了进攻的声音,无数大大小小的旗帜来回的摇动着,催促着诸军营旅的士兵,做最后决定性的拼杀。

    霎时间,响彻天地之间的号鼓声和喊杀声,盖过了所有其他的一切。

    在这种声势震天的气氛下,汉军右翼的冀州新附军也加快了重新整队布阵的速度,唯恐耽误太久,而失去追亡逐北的机会。

    在中路全军压上的汉军步兵,很快就把原本死命坚守的胡虏阵列给击的四分五裂。

    密集涌上的汉军步兵,与胡虏步兵展开了更加残酷的战斗。

    枪矛刀剑的碰撞声,杀戮的嚎叫,很快就把胡虏步兵最后的一丝胆气给消耗掉了。

    胡汉中军的后方,左司马程遐焦急的看着前面的一切,已经是脸色苍白,满脸的冷汗直流。

    “将军,时机已到!再不出手,恐怕就要晚了!”

    程遐的声音也已经颤抖了,他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惨烈的步兵交锋。

    其实他不是为青州汉军的战斗力感到惊讶,而是为己方的胡汉步兵的战斗力感到惊讶。

    这些胡人、晋人杂糅而成的步兵,仅仅是提供了衣食,再加上平日的棍棒约束,还有战时的残酷督战,就能爆发出如此可怕的战斗力。

    竟然能抗住近两年以来,素有威名的青州兵如此凶猛的进攻。

    听到程遐的话后,石勒的眼神变得非常的兴奋,眼前的一切,都是依照着自己的计划进行着。

    “这些步卒,倒是有些可惜了。”

    石勒心中如此想着,却丝毫不影响他随后发号施令。

    “传令!”

    “命所有甲骑上马列阵!”

    随后,一阵阵“呜呜”作响的牛角号,在胡虏的阵列上响彻四周。

    “那是什么?”

    汉军阵列中的冉良纳闷的说道,他突然发现双方步兵交战的后方,原本层层旗帜遮蔽的地带,忽然出现了大批的黑色的胡虏士兵。

    “那是,那是披甲的骑兵?”

    刘预也已经隐隐约约看清了。

    面对这些忽然出现在青州步兵前方的胡虏披甲骑兵,刘预心中大惊。

    怪不得刚才胡虏不顾步卒的伤亡,冒着很快阵列崩溃的危险,非要死命抗住阵线,原来就是为了给这些胡虏的披甲骑兵争取挂装的时间,还有加速的空间。

    “陛下,胡虏甲骑,都是人马具装啊!”

    冉良焦急的说道。

    此时的青州汉军步兵,因为全军突进号令,已经人人争先,以至于原本就显现漏洞的阵列,几乎要马上完全丧失了。

    “陛下,速速下令,让中军步卒稍缓,重新整饬阵列,否则,散兵游勇根本抵抗不住甲骑的冲击啊!”

    立刻就有部将焦急的向刘预劝道。

    “是啊,陛下,如今步兵已经乱了,速速下令稍微后撤整队,否则再冲杀下去,只会越来越乱啊!”

    “陛下,请速速下令,召回吴信的甲骑,否则一旦前方步卒阵列被突破,则我军两翼危矣!!”

    一时之间,众将都七嘴八舌的说出了各种建议。

    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青州步兵阵列,都因为进攻的号令,而渐渐变成了一团乱象,如果对面的敌人都是步兵,在乱兵的冲击下,翻盘的机会很小了。

    但是,如今胡虏却早早预备了披甲的骑兵,这些骑兵完全可以不顾己方溃兵,直接向着前方冲击。

    到了那时候,没有阵列配合的青州步卒恐怕就要立刻陷入非常凶险的境地了!

    “不能退!”

    刘预脸色虽然大变,但是并没有失去最后的冷静。

    他大声否定了所有让步兵退后重整的命令。

    因为,如今的战场上,早已经陷入了疯狂的厮杀中,许多最起码的理智和判断,都已经因为不寻常的环境,而发生非常大的偏差。

    如果一旦青州汉军下达命令,让前方的步卒回撤重整队列,那许多的士兵,就会因为不明白发生什么情况,而陷入怀疑和恐惧中。

    在生死攸关的战场上,这种怀疑和对未知的恐惧,很可能演化成令人难以预料的不可控情况。

    说不定,一旦刘预下令回撤重整阵列,许多的青州步军就会从胜利的亢奋中,陷入可能失败的沮丧中。

    所谓的胜败,可能就将在某一个瞬间陡然逆转。

    更何况,青州汉军的左翼新附军还没有交战,一旦他们发现有失败的可能,刘预有充足的理由怀疑,这些本就掺杂大量不靠谱盟友的友军还能剩下多少人不逃跑。

    众将听到刘预大声的拒绝,都是心中一惊,似乎都猜到了刘预的下一步的应对之策。

    果然,刘预随即大声的喊道。

    “传令!”

    “命吴信率甲骑速速来援!”

    一名亲卫立刻取过令符去寻找左翼的吴信去了。

    “其余人,都跟我一起冲杀!”

    刘预说着,从亲卫手中,接过自己的马槊,奋力一举,大声的喊道。

    “如今之势,有进无退!”

    周围的部将闻言,皆是各取枪槊在手,发出一阵阵的大声响应。

    “有进无退!”

    “有进无退!!”

    与此同时,刘预已经看到,远处的黑压压的胡虏甲骑兵,已经完全列好了阵列,开始催动马匹,向着青州军阵列的方向冲杀而来。

    青州步兵已经完全被眼前的胡虏步卒遮蔽了视线,他们中的许多人,已经完全听不到后方的鼓号命令,只是凭借着本能与距离自己最近的友军配合,拼着红通通的眼睛往前厮杀。

    绝大部分青州汉军步卒,根本没有意识到,一股巨大的威胁即将袭来。

    石勒伸长了身子,如同一个兀鹫探着长长的脖子,望着前方胡虏甲骑的进攻。

    这些人马具装的黑色甲骑,都是由石勒精心挑选的羯人和乌桓人组成,是石勒最初起家时候在太行匪徒中拉起来的心腹。

    坚硬的铠甲和锋利的武器,都是这支胡虏甲骑最雄厚的资本。

    此时,奔腾的胡虏甲骑已经渐渐提到了最高速度。

    与那些呼啸奔袭的胡虏游骑不同,这些胡虏甲骑,都没有发出任何呼啸的喊叫声,只有厚重的马蹄声,越来越快的从大地上传向四方。

    “轰轰轰!”

    这些胡虏甲兵,凭借这高头大马的冲势,完全无视面前任何的阻挡。

    最开始阻碍道路的人,就是胡虏自己的溃逃下来的步卒,这些恐惧的溃兵,后有青州汉军追兵,前有突然杀出的黑色甲骑,早已经完全没有逃命的去路。

    许多胡虏步兵还没有来的及,做出正确的躲避策略,就很开被这些胡虏甲骑给撞倒,被后续而来的甲骑用马蹄给碾到了雪地之中。

    他一挥手中的长刀,向着左右惊慌失措的青州甲兵们喊道。

    “都别乱,谁也不准给老子退!”

    “结阵,杀贼!”

    “啊!”

    “啊!!”

    一阵阵绝望的嘶喊,淹没在了胡虏甲骑的洪流中。

    这个时候,早已经杀得性起的青州步军,也逐渐看到了这些如同地狱而来的胡虏甲骑。

    “胡虏!”

    “胡虏,甲骑!”

    “快列阵,都到老子这里来!”

    “举枪!”

    一时之间,整个青州步军的阵线上,原本的兴奋的厮杀声都不见了,而是变成了一阵阵恐慌的喊叫声。

    成片的青州汉军步卒都早已经没有了阵列,许多的步卒还没有来得及看清突变的形势,就迎头撞上了高速冲击而来的胡虏甲骑。

    “嘭!”

    “啊!!”

    一阵恐怖的撞击后,成片的青州汉军步卒倒在了胡虏甲骑的马蹄下。

    没有阵列的配合,单独的枪矛防御难以有效阻挡甲骑的进攻,这些胡虏甲骑本就是十分了得骑手,避开一两杆枪矛,还是不在话下的。

    一时间,青州步卒的阵列中,立刻出现了大片的缺口,各自为战的步卒,完全无法抵挡这些披甲骑兵的冲击。

    局部形势的急转直下,立刻让整个青州军步兵阵列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这些胡虏甲骑的战果非常,待到马速迟缓后,许多的胡虏甲骑还凭借技艺,往来冲突那些试图聚集自保的青州步卒,不让他们结阵。

    顷刻之间,青州汉军阵列上的步卒,都陷入了绝望和恐慌中。

    突然,一阵阵熟悉又激昂的战鼓声,从青州汉军的后方传来。

    “嗖!”

    一直羽箭紧随声音而至,直接命中了一名胡虏甲骑的面部,这名胡虏甲骑惨叫一声,捂着眼睛跌落马下,很快就被旁边的汉军步卒用钉戟戳穿了脑袋。

    “汉军死战不退!”

    “有进无退!”

    一阵阵的喊杀声中,刘预率领亲卫将领们发起了反击。

第310章 .

    “汉军死战不退!”

    “有进无退!”

    一阵阵的喊杀声中,刘预率领亲卫将领们发起了反击。

    为了防止胡虏甲骑的突然冲击导致青州汉军阵线崩溃,刘预亲自率领亲卫向着步兵阵列支援而去。

    刘预手持强弓,丝毫没有停歇的射出两支羽箭,立刻就有一个胡虏甲骑被射中面庞跌落马下,另外一名胡虏则因为有铠甲的保护,仅被射中了肩甲,丝毫没有影响行动。

    “杀胡虏!”

    “杀胡虏!”

    眼见刘预第一箭就射杀了一个敌人,紧随而来的亲卫们都立刻齐声高喊起来。

    与此同时,高大的将旗也清楚的显示主将已经与中军同在,胡虏甲骑的冲击虽强,但是青州汉军还依旧有抵抗的资本。

    果然,青州汉军中部阵列上的士兵们,都听到了高声的呐喊,还有那杆高大坚挺的将旗。

    这一切都鼓舞了突遭冲击的青州汉军将士们的信心。

    “杀胡!”

    “杀胡,杀胡!”

    “结阵!都到老子这里来!”

    “快来结阵,胡虏又要来了!”

    原本有些慌乱不知所措的青州步兵们,也在那些恢复冷静的军官召集下,纷纷开始重新结阵。

    此时的胡虏甲骑,已经完成了第一轮的攻势,又在远处开始准备第二次的冲击。

    “这些甲骑,一旦冲起来,实在是难以阻挡啊!”

    刘预心中又是一阵焦急。

    如今青州汉军的阵列,依然还没有恢复,而胡虏甲骑的第二轮冲击马上就要开始了。

    对于即将发生的战斗,刘预的心中非常的忐忑。

    这些青州汉军步兵的表现,说实话已经超出了刘预的期望,而现在胡虏的进攻马上又要开始了。

    “陛下,胡虏甲骑虽强,但只要没有冲起来的距离,很难冲破步卒的阵列。”

    身旁的少年侍从冉良非常认真的说道。

    “是啊,所以必须有进无退,要逼迫胡虏没有冲刺的距离,才能让这些甲骑有能耐也用不出来!”

    刘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此时的青州步军的阵列已经呈现犬牙交错的态势,一旦某处在胡虏的冲击下崩溃,那可真的危险了。

    不过,好在青州汉军的步兵阵列足够宽厚,胡虏甲骑的这一轮冲击,也很难真的凿穿青州汉军的防线。

    “大鼓!大鼓!”

    刘预看到胡虏甲骑已经整队即将又一轮的冲锋,随即立刻大声的高喊。

    “轰轰轰。”

    就在青州汉军激荡人心的战鼓再一次响起来的时候,不远处的胡虏加强已经开始了冲阵。

    数千只马蹄的发出来山呼海啸一般的巨响,真冲所有人的心脏。

    “杀胡!”

    “杀胡!!”

    “给老子站好,谁都不许乱动!”

    “都他娘的把眼睛睁开!越怕越是死!”

    这个时候,那些原本慌乱的青州步兵,已经在各旅队军官的喝令下,靠拢到了距离最近的军官周围重新结成了阵列。

    如同平日训练一般的军官喊叫声,令许多慌乱的步兵重新镇定了下来。

    “好!都是些好壮士,不负‘汉’之威名!”

    在刘预率领亲卫坐镇中军前线后,这些旅帅队主很快重新聚拢了步兵,结成了对抗胡虏甲骑的方阵。

    此等重新集结的速度,充分体现了平日里严酷操练的成效。

    “待挡住胡虏甲骑此次冲击,诸君随我奋力冲杀,不要再给胡虏甲骑从容列阵的机会!”

    刘预一边大声的向周围的亲兵喊道,一边又派传令兵向前方各阵的步兵传达。

    说罢,刘预就抽出长槊,准备胡虏甲骑失去速度后,立刻率领众军展开进攻。

    “陛下乃是社稷之主,岂能再轻生死!”

    忽然,周围的许多亲兵,都纷纷上前规劝起来。

    “陛下,如今众军所望,皆在此处,其中的凶险实难意料,万万不可!”

    面对这些部将非常严肃的劝说,刘预也是心中有了动摇,毕竟如今自己所在就是全军士兵的押阵所在。

    “诸君所言有理,朕的确应该从之。”

    刘预说着,伸出手中的马槊,一直远处那杆“石”字将旗。

    “不过,可有人能替朕,把那杆将旗夺来!”

    说出这句话,刘预是非常有底气的。

    因为这些青州步兵,面对危难之时,爆发出来的力量,虽然还没有进行第二轮交锋,但是已经让刘预感到了十足的信心。

    “陛下放心,羯胡石羯必定授首与此,区区一杆将旗又有何难!”

    刘预话音刚落,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众人随声望去,只见说话的人,正是一直充当侍从亲卫的冉良。

    “陛下,只要让某出战,必为陛下夺回此旗!”

    立刻又有其它部将表示了自己的勇敢。

    很显然,大家都不会让冉良一个少年抢了风头。

    “哈哈哈,少年英豪却仍需历练,给你此弓,多射杀几个胡虏吧。”

    刘预笑着把自己的角弓递到了冉良手上。

    冉良虽然长得高壮,但总归是个少年,刘预还是觉得应该再历练一番。

    “轰轰轰!”

    这时候,那些胡虏甲骑的冲锋声,已经急速的压了过来。

    “杀胡!”

    “杀!杀!”

    “杀胡!”

    直面胡虏甲骑的青州汉军步兵,都纷纷大声高喊着各种口号,来为自己壮胆,以逼迫自己抛弃掉返身逃跑的念头。

    这个时候,在胡虏右翼的阵列上,豪帅张豺也正踩着两匹马的马鞍,高高的望着远处的中军交战的地方。

    “简直就是变戏法啊!”

    张豺一边看着,口中一边不可思议的说道。

    旁边的胞弟张豹听后,很是好奇。

    “兄长,什么变戏法?难道青州贼人,真使用什么妖法了吗?”

    这个时候,战场的爆发出来的一阵阵强烈的呐喊声,两匹马匹已经不太稳定,张豺不得不坐回了马鞍上。

    “青州步军,果然不负盛名,我刚刚看到其混乱的步兵,竟然很快重新结阵。”

    “前有凶恶甲骑,却能如此,实在是,实在是令人佩服。”

    听到张豺的话后,其弟张豹却立刻说道。

    “兄长,难道是只看看结阵,就能看出来是不是强军吗?”

    张豹听后,却有些怀疑真实性。

    “不信?”

    张豺听后,却是没有回头,而是继续紧紧盯着远处的战场,抬起手臂一指前方。

    “不信的话,就好好看看吧。”

    张豹闻言,立刻也是伸长了脖子,努力让自己高度高一些,去张望着远处的战场。

    只见数千黑甲的胡虏甲骑,已经一头冲击到了青州汉军步兵的阵列中。

    顷刻之间,身披重甲的胡虏骑兵和青州步兵,都发出了阵阵惨叫的哀号。

    而后,又是一阵阵的人马嘶喊,还有无数的兵器碰撞,让整个青州汉军的步兵阵列如同被潮水淹没了一般。

    但是,这些胡虏甲骑组成的潮水,就如同撞上了坚硬的顽石一般,很快就被层层的石头给拖掉了速度。

    “杀胡!”

    “杀胡!”

    整个青州汉军步兵的阵列上,已经响起了高亢的喊杀声。

    很显然,这些青州汉军步兵,已经知道自己凭借手中的兵器,阻挡住了胡虏甲骑的第二次进攻。

    “咚!”

    “咚咚咚!”

    忽然,又是一阵高过一阵的战鼓声响起。

    就在胡虏甲骑,因为青州汉军步兵的层层抵抗下,失去了速度,准备摆脱重新结阵的时候,青州汉军继续进攻的命令又发出来了。

    “杀!!”

    一阵阵整齐的喊杀声,在青州汉军的步兵阵列上响起来。

    这些青州汉军步兵向着前方的胡虏甲骑凶狠的扑了上去,很显然,这是他们反击的最佳时刻。

    “这些该死的青州贼!”

    胡汉征南大将军石勒,此时已经脸色铁青,原本计划好两三轮突然骑兵冲击,就要撕开青州汉军步兵阵列的口子。

    但是,这些失去了完整阵列的青州汉军,竟然又能如此之快的重新列阵。

    这样一来,可就是让石勒的计划落空了一半。

    “将军,不好了,铁甲骑被拖住了!”

    程遐忽然惊呼道。

    因为青州步兵的顽强抵抗,还有不管不顾的冲锋,导致许多的甲骑失陷在了与步兵鏖战厮杀的境地中。

    对于目标过大的骑兵来说,一旦没有了速度游戏,那可就要被步兵缠斗至死了!

    “传令!命步卒立刻压上!”

    石勒大声的命令道。

    很快,那些刚刚因为胡虏甲骑进攻而恢复了心态的胡虏步兵,立刻又要从新加入到了厮杀中。

    “陛下,这些胡虏也不是些易于之辈。”

    刘预身边的部将都纷纷觉得,这些胡虏甲骑的技艺着实精湛,哪怕是失去了速度优势后,都可以与步兵鏖战多时。

    “陛下,胡虏的步兵又要上来了!”

    冉良大声的说道。

    “诸君,替朕把尽快把这些胡虏甲骑给击溃,不可再给他们列阵的机会!”

    在刚才的冲锋中,已经倒下了许多的青州汉军步卒,刘预已经不愿意看到再有因此原因死掉的人。

    青州汉国的众将轰然应诺,都一个个跃马上前,喊杀向同样身穿甲胄的胡虏骑兵杀去。

    一时之间,双方的中军战场上,既然青州汉军占优的地方,也有胡虏略有上风的地方。

    双方的步卒、骑兵都各自混战到了一起。

    这些胡虏兵力的顽强,已经早早超过了刘预的判断。

    “杀胡!封侯!”

    “杀胡!复仇!”

    整个战场上都焦灼了一起,但是胡虏的骑兵却是逐渐要脱离被缠斗致死的命运,用不了多久,就要重新开始结阵,而后冲杀了。

    ‘这些胡虏,我还真是小瞧了他们!’

    刘预咬牙切齿的说道。

    虽然他预计到了自己一方的优势,但却没有想到敌人的顽强也是如此厉害。

    “这些青州贼!竟然如此能抗!?”

    与刘预一样,对面的石勒也是同样的疑惑和焦虑。

    “你!”

    石勒忽然用手一指一个卫兵,大声的说道。

    “去告诉张豺,令他务必尽快督促其余各家部曲,立刻向着青州贼的右翼进攻。”

    “只要青州贼的右翼破了,则此战就距离胜利不远了。”

    那名卫兵很快的领命而去。

    石勒看了看青州汉军的右翼,他已经发现了哪里竟然是一处极为明显的漏洞。

    那些青州汉军的新附军们,虽有人数之多,但从现在的行进结阵上,就能看出来都是些乌合之众。

    或者说,比乌合之众略强一点。

    但是,就在石勒发现青州汉军的弱点,并且派出了传令兵之后,不过是一息之间,就发生了令他惊骇绝望的事情。

    忽然,原本焦灼的中军战场上,一阵阵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音响了起来。

    石勒抬头望去,发现不是胡汉骑兵的黑衣,也不是胡汉军的旗号。

    反而是青州汉军的红黑色的旗帜再高高飘扬。

    “青州骑军的甲骑!?!”

    旁边的程遐忽然有些绝望的喊道。

    “将军,中路的我军甲骑危险了!”

    程遐紧接着大声的喊道。

    因为他知道,这些突然由青州汉军左翼折返的青州骑军,即将进攻焦灼的中路战场。

    一旦这些青州甲骑冲杀上来,那石勒的数千甲骑,恐怕就要真的都死在这里了。

    石勒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将军,速速鸣号收兵吧!只要能把甲骑都撤出来,这些步卒就算是没有了,也还可以抓晋人补充编练啊!”

    几个羯胡将领,纷纷向石勒劝道。

    他们都希望用鸣金收兵这种办法,用一部分步卒,来换取胡虏甲骑兵的挣脱的机会。

    “不!”

    石勒忽然大声的拒绝道。

    众胡汉将领闻言,都是一惊,不知道石勒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还有兵可以用,我还有左翼的张豺等部,我还有你们这些善骑之兵。”

    石勒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了马上的长刀。

    “所有人听令!”

    “随我去杀退那些青州贼!”

    众胡汉将领知道,石勒这是要亲自靠近前线,去起到鼓舞人心,或者说是拼死一搏的机会。

    随后,数百名石勒手中最后的精锐,各执刀枪迎着青州甲骑的方向杀了过去。

    当排山倒海一般的喊杀声,从两军交战的中路传来的时候,张豺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原本的纠结之态,反而是一阵轻松的神态。

    “兄长,青州甲骑竟然也如此厉害吗?”

    张豹的声音中,满是惊恐和不敢置信。

    “披甲执锐的甲骑,果然是沙场霸者。”

    两人亲眼见到了青州甲骑冲锋的威力,比之前胡虏甲骑的冲击威力更甚,虽然胡汉中路军现在还没有崩溃,但是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了。

    “报将军!郡公的使者来了。”

    一名亲卫忽然来报。

    张豺兄弟二人对视一眼。

    “带过来!”

    很快,石勒派来的传令兵就来到了二人面前。

    “张将军,奉郡公令,命你部速速前进接敌,不可再延迟观望,否则,当军法从。。。。”

    这个传令兵的话还没有说道,自己的脑袋突然就从脖子上离开了,跌跌撞撞的落到了地上。

    “该死的羯胡,也敢称什么郡公?”

    张豹擦了擦长刀上的血迹,口中不屑的说道。

    “速去其他诸部,咱们立刻尽杀督战的羯胡,一起举旗易帜!”

    张豺一边说着,一边望了望远处的战场,而后更加焦急的说道。

    “要是晚了,咱们可就要由投诚,变成俘虏了!”

第311章 败退

    吴信右手夹持骑枪,向着不远处的两军混战的地方冲去。

    此时,他除了眼前的那些混在在一起的胡汉骑兵和步兵,其它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毫不关心了,就连左右身后一千多手下汉军甲骑奔腾的声音,吴信都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在青州汉军中路遭到胡虏甲骑的突然袭击后,整个阵列就发生了极大的危险。

    原本时刻准备包抄侧袭中路的吴信,立刻发现了这一情况。

    特别是吴信远远的看到刘预的将旗向前移动到了中路双方交战的战线上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情势到了十分危急的时刻。

    甚至于连命令都没有接到,吴信就立刻下令刚刚到达左翼的汉军骑军,立刻返回中路。

    当吴信赶到的时候,汉军和胡虏正陷入了胶着之中,胜利的天平随时都有可能偏向任何一方。

    一旦胡虏步兵的反扑下,胡虏的甲骑完成重新列阵,那青州汉军的阵列是否还能顶得住,就是一个大大的未知数了。

    吴信不住的催打着坐骑,急速飞驰的马背上,寒冷的空气从脸庞上飞过,化成了呼呼作响的风声。

    “杀光这些胡虏!”

    吴信双目怒睁,只想着杀光沿途遇到的一切敢于挡路的胡虏。

    一千多名汉军的披甲骑兵,就如同倾泻而下的山洪一般,冲垮了沿途的一切阻碍。

    “杀!”

    “杀胡虏!”

    在这些汉军披甲骑兵冲入混乱的战线之前,爆发出了最后的呐喊声。

    一阵阵嘈乱的撞击声、惨叫声混杂在了一起,整个胡汉战线的侧后方,立刻被汉军甲骑冲击的溃散而逃。

    “来的好!胡虏败了!”

    在胡汉阵列的侧后方,爆发出来的巨大混乱,很快就被刘预发现了。

    望着不远处那面飞扬的汉军骑兵旗帜,刘预就知道吴信手下的骑兵赶到了。

    这个时候,撤回的胡虏甲骑,也已经快要完成重新列阵的了。

    但是,刘预知道,这些胡虏最好的机会已经没有了。

    “杀!”

    “给我杀!”

    飞驰而至的石勒,圆睁着双眼,大声的喊叫着,催促匆忙列阵的胡虏甲骑发动继续的进攻。

    可是,这个时候不远处胡汉步兵阵列正在遭受着汉军披甲骑兵的冲击。

    胡汉步兵根本没有能力招架这些重装骑兵,很快就在疯狂的叫喊声中陷入了溃败。

    石勒知道,对于那些受到冲击的胡虏步兵,已经没有办法维持士气,哪怕是重新收拢都已经来不及了。

    如今唯一的机会,就是利用自己的披甲骑兵冲击汉军的中路,只要能同样击溃汉军的步兵,那其后就可以逆转局势。

    否则的话,就算是左翼的张豺等部击溃了汉军右翼,那也将要无济于事。

    在石勒的催促下,胡虏甲骑很快完成了列阵,一排排的长矛骑枪有一次指向了前方的两军步兵交战的地方。

    此时,胡汉步兵的反扑,已经即将要陷入了失败,远处遭受青州汉军骑兵冲击带来的溃败,已经马上要蔓延到这里了。

    “杀!”

    “杀啊!”

    随着一阵高昂的号角声响起,黑压压的胡虏披甲骑兵,又一次向着前方发起来了冲击。

    轰隆隆的马蹄声,又一次响彻了整个前方的战场。

    随着胡虏骑兵又一次冲锋声音的响起,前方的青州汉军又匆忙做出了防备的态势,而那些与之交战的胡汉步兵,却在看到己方骑兵发起冲击后,立刻奔溃了。

    因为这些胡虏骑兵的冲锋,已经根本丝毫不顾及沿途的友军了,在密集的马匹冲击下,率先倒下的却是胡虏自己的步兵。

    胡虏重骑兵的冲击,立刻让青州汉军步兵损失惨重。

    在胡虏重骑兵赌徒式的冲击下,青州汉军步兵的前排士兵似乎被一扫而空,许多人不是被胡虏骑兵的骑枪杀伤,而是被突入进来的马匹给冲撞的骨断筋折而死。

    “杀!”

    “啊!”

    顷刻之间,又一场惨烈的厮杀在步兵和骑兵之间展开了。

    石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远处的胡虏骑兵的冲击,虽然造成了青州汉军的巨大伤亡,但是那些青州汉军却没有崩溃。

    如此一来,胡虏披甲骑兵陷入了与步兵的短暂缠斗中,胡虏骑兵反而又受到了一阵不小的损失。

    这时候,旁边的张宾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他凑到了石勒旁边,低声的劝道。

    “将军,壮士断腕啊!青州贼兵卒死战不退,已难以获胜,不如尽快撤退,否则大军尽陷于此,则大事休矣!”

    听到张宾的话后,石勒却没有了往常的气度,而是连头都没有回,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青州贼的右翼皆是冀州流民,张豺等部必定能战而胜之,只要中路再冲杀两轮,等到那时候,胜负尤可争也!”

    张宾听到石勒的话后,就知道石勒已经陷入了非常固执的赌博之中。

    如今的形势下,就算是张豺击败了青州汉军的右翼,恐怕这些青州汉军的中路也未必能溃败,因为胡虏的中路早已经先溃败了。

    一旦胡虏的中路大溃败,张豺等晋人豪强就算是获胜,也于事无补了。

    张宾想到这里,不由看向了左翼的张豺等晋人豪强那里。

    如今只能祈求,张豺等晋人豪强能在押阵的胡人将领督促下,快一点击败青州汉军的右翼了。

    这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了。

    可是,张宾的视线刚刚转到那里,却突然发现了令他感到恐惧的一幕。

    只见远处的胡汉大军左翼,原本那些押阵的胡人将领的旗帜,都一面接一面的倒了下去,一阵阵的人头攒动,似乎在左翼的军中发生了某种动乱。

    张宾的心中一沉,立刻猜到了最危险的情况。

    “张豺临阵倒戈了!?”

    不过,张宾还没有来的及说出来,旁边的程遐却也发现了这一情况,并且立刻惊呼了出来。

    “将军,张豺这厮叛了!”程遐的声音似乎已经发颤了。

    “什么!?”

    石勒闻言大惊,立刻转头望去。

    果然,胡汉大军的左翼,原本阵列中密密麻麻的胡人将领的旗帜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张豺等晋人豪强的部曲私兵,都已经开始重新列阵,马上就要对胡汉军的中路发起进攻的架势。

    “张豺!竖子!”

    石勒见状立刻破口大骂,骂完之后,石勒取出自己的骑枪,大声的喊道。

    “所有人听令,随我一起再冲阵!”

    “先击溃青州的中军,再随我杀光张豺这些反骨贼!”

    可惜,石勒的话音刚落,张宾、程遐等胡汉将领立刻跳下马,哭喊着抱着石勒的马腿,或者是牵着石勒的马缰绳,苦苦的哀求起来。

    “将军,此战已败,速速撤退是正理啊。”

    “是啊,将军,立刻鸣金收兵,我们的骑兵都能逃出来,只要回到襄国,就又能拉起来几万人马!”

    “是啊,将军,只要我们的骑兵撤出来,这些不值一钱晋奴步兵,那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何必再乎这一战胜败!”

    “将军,张豺等人宗族皆在赵地,等到以后再讨杀他们也不迟啊。”

    听到这些胡汉将领幕僚们的苦苦哀求,石勒却根本就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石勒一面的大声喝骂,一面举起手中的骑枪,用枪杆痛打阻拦的将领。

    可是,这些将领们却一个个强忍着,根本没有一人松手。

    突然,一阵阵的高喊声,从前方传来。

    石勒等众人立刻抬头望去。

    原来,在青州汉军骑兵的冲击下,胡汉步兵已经彻底陷入了溃败中。

    上万黑色攒动的人头,就如同退下的潮水一般,向着后方涌来。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爆发出毫无意义的嘶喊,浓重的恐惧立刻如同瘟疫一般,传染到了胡虏阵列的各个地方。

    就连那些胡虏披甲骑兵,也因为这些胡汉步兵的溃逃,而完全失去重新列阵再战的心态。

    “将军,速速撤啊!”

    张宾又是一阵焦急的催促道。

    “唉!!”

    石勒痛苦的闭上眼睛,似乎是不忍心那那些步兵溃逃的景象。

    很快,石勒睁开眼睛,大声的喊道。

    “右侯,你们速速去招左右各部,先行向后撤退,抢在各军之前回到信都城中。”

    “等我们到后,一定要尽数焚毁信都城中的一切!”

    “绝对不能给青州贼留下任何东西!”

    张宾听到石勒的命令,有些惊讶的问道。

    “将军,难道不一起走吗?”

    石勒却是说道。

    “如今青州贼人多为步兵,我要再多收拢些骑兵断后,令青州贼人不敢太过追击,以争取时间尽快焚掉信都城!”

    石勒的语气中虽然有些落寞,但是却没有太多的惊慌。

    自从跟随当年的牧帅汲桑起兵以来,石勒经历过的失败,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要是算上小规模的失利,那更是数都数不清了。

    所以,石勒对于失败之后的撤退,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心得体会。

    如今石勒知道此战败后,信都一带的安平郡是肯定保不住了,他不想把冀中重镇信都完好的留给青州军。

    所以,石勒打算尽可能的收拢溃散的骑兵,用来袭扰青州军追兵,以争取时间,让张宾等人能有充足的时间焚毁信都城。

    张宾也已经明白了石勒的意图,如此行事虽然凶险,但是石勒早已经精熟此道,再说石勒收拢的溃兵都是骑兵,青州步兵很难追上的。

    此时,新鲜的“叛徒”张豺等部,已经完成了列阵,往来汉军之间的斥候也是络绎不绝,只等到两军沟通完毕,就能立刻合力攻击胡汉大军的侧翼。

    张宾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他立刻领命率人去招揽了自己熟用的一些手下,先行向着北方信都方向而去。

    “随我来!”

    石勒看到张宾走后,大喝一声,率领程遐等胡汉部将高举着大旗,试图去收拢溃逃下来的骑兵。

    整个清河岸边的战场上,所有的胡虏已经完全放弃了继续战斗的打算,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都一个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败了,就这么败了?”

    在汉军左翼的石虎,因为距离的关系,并没有看到两军交战的中路发生了具体的什么情况。

    但是,如今的形势却清晰的表明了一切,亲自坐镇中路的石勒又一次失败。

    石虎知道石勒手中的数千披甲骑兵,在他看来,那都是在战场上无解的存在,却也这么快败退了。

    “将军,咱们怎么办?”

    一名部将凑过来问道。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撤退!”

    石虎一翻绿眼珠,啐了一口说道。

    石虎手中的骑兵虽然还保存着相当的战力,但是如今石勒的主力一败,就算是石虎把手中的兵力拼上,也很难扭转战局了。

    更何况,石虎如今已经明白了,只要自己手中有兵马,别管什么汉人、晋人,都会把自己奉为上宾,所以石虎也从来没有打算给任何人拼上自己的家底。

    “胜了!”

    “杀啊!”

    “杀胡虏啊!”

    整个战场上,除了溃逃的胡虏发出来的哀号惨叫声,剩下的就全是青州汉军爆发出了的兴奋的呐喊声。

    “胜了,陛下!胜了!”

    冉良一边的大声喊道,一边高兴的举起手中的兵器,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陛下,如今胡虏已经溃败,可否让我去斩几个胡虏首级?!”

    对于这场胜利,在胡虏重骑兵两次冲阵失败之后,刘预就已经预感到了。

    如今的诸胡兵马,别看肆意逞凶,但是其实不过是趁虚而入罢了。

    刘预的青州汉军步兵就已经足以抗衡这些胡虏精兵了。

    “好,准了!”刘预的心情大好,立刻答应了冉良的要求。

    随后,冉良闻言大喜。

    他取出弓箭,又伸手一指,远处的一面胡虏将旗下,一群穿着鲜亮盔甲的胡虏正在收拢溃逃的胡虏骑兵。

    “陛下,且看冉良为射杀此虏!”

    说罢,冉良策马向前疾驰而去。

    刘预顺着冉良杀去的方向抬眼望过去,只见那是一面“石”字的胡汉大旗。

第312章

    “如今青州贼人多为步兵,我要再多收拢些骑兵断后,令青州贼人不敢太过追击,以争取时间尽快焚掉信都城!”

    石勒的语气中虽然有些落寞,但是却没有太多的惊慌。

    自从跟随当年的牧帅汲桑起兵以来,石勒经历过的失败,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要是算上小规模的失利,那更是数都数不清了。

    所以,石勒对于失败之后的撤退,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心得体会。

    如今石勒知道此战败后,信都一带的安平郡是肯定保不住了,他不想把冀中重镇信都完好的留给青州军。

    所以,石勒打算尽可能的收拢溃散的骑兵,用来袭扰青州军追兵,以争取时间,让张宾等人能有充足的时间焚毁信都城。

    张宾也已经明白了石勒的意图,如此行事虽然凶险,但是石勒早已经精熟此道,再说石勒收拢的溃兵都是骑兵,青州步兵很难追上的。

    此时,新鲜的“叛徒”张豺等部,已经完成了列阵,往来汉军之间的斥候也是络绎不绝,只等到两军沟通完毕,就能立刻合力攻击胡汉大军的侧翼。

    张宾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他立刻领命率人去招揽了自己熟用的一些手下,先行向着北方信都方向而去。

    “随我来!”

    石勒看到张宾走后,大喝一声,率领程遐等胡汉部将高举着大旗,试图去收拢溃逃下来的骑兵。

    整个清河岸边的战场上,所有的胡虏已经完全放弃了继续战斗的打算,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都一个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败了,就这么败了?”

    在汉军左翼的石虎,因为距离的关系,并没有看到两军交战的中路发生了具体的什么情况。

    但是,如今的形势却清晰的表明了一切,亲自坐镇中路的石勒又一次失败。

    石虎知道石勒手中的数千披甲骑兵,在他看来,那都是在战场上无解的存在,却也这么快败退了。

    “将军,咱们怎么办?”

    一名部将凑过来问道。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撤退!”

    石虎一翻绿眼珠,啐了一口说道。

    石虎手中的骑兵虽然还保存着相当的战力,但是如今石勒的主力一败,就算是石虎把手中的兵力拼上,也很难扭转战局了。

    更何况,石虎如今已经明白了,只要自己手中有兵马,别管什么汉人、晋人,都会把自己奉为上宾,所以石虎也从来没有打算给任何人拼上自己的家底。

    “胜了!”

    “杀啊!”

    “杀胡虏啊!”

    整个战场上,除了溃逃的胡虏发出来的哀号惨叫声,剩下的就全是青州汉军爆发出了的兴奋的呐喊声。

    “胜了,陛下!胜了!”

    冉良一边的大声喊道,一边高兴的举起手中的兵器,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陛下,如今胡虏已经溃败,可否让我去斩几个胡虏首级?!”

    对于这场胜利,在胡虏重骑兵两次冲阵失败之后,刘预就已经预感到了。

    如今的诸胡兵马,别看肆意逞凶,但是其实不过是趁虚而入罢了。

    刘预的青州汉军步兵就已经足以抗衡这些胡虏精兵了。

    “好,准了!”刘预的心情大好,立刻答应了冉良的要求。

    随后,冉良闻言大喜。

    他取出弓箭,又伸手一指,远处的一面胡虏将旗下,一群穿着鲜亮盔甲的胡虏正在收拢溃逃的胡虏骑兵。

    “陛下,且看冉良为射杀此虏!”

    说罢,冉良策马向前疾驰而去。

    石勒的眼中已经全是汹涌退后的人群,他正率领心腹亲卫来回招揽已经败退下来的胡汉甲骑。

    这些甲骑在冲阵厮杀的都是好手,但是在如今撤退逃命的时候,这些披甲骑兵身上的马铠和甲胄却成了要命的负担。

    他们的驮马都留在了后面的营地中,要想逃命就必须把铠甲分担给驮马背负,否则披挂厚重铠甲的重骑兵根本跑不了多远,就会被青州汉军的步兵追上。

    “赵鹿,你带着人,速速回营守住驮马,不要被乱兵盗走!”

    石勒大声的向部将吩咐道。

    如今溃兵已经彻底逃向了后方,如果不派人守住驮马,等石勒收拢人马回去后,恐怕根本就没有马匹可用了。

    部将赵鹿立刻应命,领着十几个骑兵奔着大营而去。

    这时候,又是阵阵的欢呼声和呐喊声从远处传来。

    石勒转头望去,是汉军左翼的位置发出来的声音。

    “石虎跑了!”

    程遐的声音在石勒的耳边响起。

    “大局难逆,不走又有何办法!”

    石勒无奈的说道。

    溃退的胡汉步兵已经完全堵塞了前方的道路,不少的胡汉披甲骑兵被这些汹涌的人群阻碍的不得前行。

    被人群堵得无法逃跑的胡虏骑兵,开始催动马匹挤踏溃兵,或者是用手中的刀枪砍杀挡路的溃兵。

    惨叫声接连响起,有不少胡汉溃兵哪肯遭受此等待遇,凶狠一些的溃兵,甚至开始还击砍杀胡虏骑兵,抢夺马匹逃命。

    “将军,没有用了,速速撤走吧!”

    看到这些情况的程遐,知道情势败坏的太快,已经很难有收拢溃兵的机会了,要是再耽搁下去,等到青州汉军的轻骑兵追上来,恐怕反而要遭受极大的威胁。

    “青州贼人的骑兵还没有靠近,再多收拢一些甲骑,也还来的及!”

    石勒看到青州军的骑兵还在远处追击溃败的胡虏步兵,自觉还有机会能多收拢一些甲骑。

    这些骑兵不管是骑手也好,还是马铠甲胄也罢,都不是轻易能补充的资源,哪怕是多接应收拢一个人,石勒就能多保留一分力量。

    就在石勒大声的呼喊收拢溃兵的时候,石勒身边的一名羯人亲卫却忽然惨叫一声,仰面跌落到了马下。

    石勒、程遐等人大吃一惊,齐齐望去。

    只见那名羯人亲卫的眼睛上被射中了一支羽箭,直入脑中,已然断了气。

    “砰!”

    忽然,又是一声清脆的碰撞声音响起。

    石勒只觉得自己后背如遭重击,他知道这一支羽箭的来势劲头十足,要不是自己身上的甲胄,恐怕也要箭镞入骨了。

    “保护将军!”

    “快撤!”

    “将军,小心!”

    周围的程遐等胡汉将领护卫们纷纷大惊呼喊起来。

    石勒心中惊急,很快被众人护卫在了中间。

    他从人群中向着外看去,只见不远处的一名青州汉军骑兵,正手持弓箭向着自己继续袭射。

    石勒很快看清了,那个汉军骑手竟然是一个面容稚嫩的少年,不过是身量长得高大一些罢了。

    这时候,那名汉军少年又是两箭射来,挡在石勒前面的那名羯人亲卫又是眼部中箭,羽箭斜斜穿过右眼,又凿穿了眼眶骨头透出。

    这名羯胡也非常硬气,居然强撑着没有跌落下马。

    不过喷涌的鲜血从捂住伤口的手指间流了出来,其状之惨,任是周围的一众羯胡见惯了死伤,也一个个心中惊惧交加。

    众人都想不到,那名汉军少年骑手竟然有如此超凡的箭术。

    石勒也是心中惊惧异常,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收拢溃兵,而是立刻领着众人向后撤退。

    哪知道,那名少年青州汉军骑手却紧追不舍,根本不理会沿途的胡虏溃兵,继续直追而来。

    “羯奴拿命来!”

    石勒听到身后的喊声,一边跑一边扭头回看,只见那个少年却是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看情况很快就要追上来,而且又是接连的连发羽箭射来,让挡在石勒身后一名亲卫中箭落马。

    石勒不由的心中暴怒。

    “贼子敢尔!”

    “取我的弓来!”

    护在左侧的程遐闻言大惊。

    “将军,不必与此贼子计较。。。。。。”

    石勒却是勒停了战马,一双眼睛一瞪,立刻吓得程遐不敢再言语了。

    “我不能胜青州兵,如今连这么一个乳臭小儿,也能追的我如此狼狈嘛!?”

    石勒说完,就令周围的几个亲卫一起散开,众人齐齐向着追来的汉军骑手逼了上来。

    冉良此时的心中全是兴奋,他刚刚只是几箭,就逼的那群胡虏夺命而逃。

    如此一来,冉良只顾得追杀那几个胡虏,根本忘了自己有些冒失了。

    这时候,那几个本来夺路逃命的胡虏,却忽然转身向着自己袭来。

    冉良心中虽然有些惊慌,手中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拨马向旁边奔去,避免被众人围住,手中的弓箭却丝毫没有停顿,“嗖”的一声,又是一支羽箭直射而出,正中一名羯胡的马首。

    那名羯胡没有想到冉良的骑射劲头竟然如此之足,厚实的毛毡竟然也没有挡住羽箭,受伤的坐骑立刻惊叫而起,把这名羯胡骑手差一点抛下马来。

    冉良一箭得手,心中已然大定。

    他瞅准了那名穿着错银甲胄的羯胡,料定必定是胡虏的大将,他策马绕过了挡路溃兵,忽然又是一箭射去!

    石勒一边催动亲卫们反击,一边注意着远处青州汉军骑兵的动向,防止耽误的时间太多,而被青州汉军骑兵纠缠上。

    却忽然发现,他手下的亲兵竟然根本不是那个汉军少年的对手,很快又折损了一人一马,却丝毫没有伤到那汉军少年的一根毫毛。

    石勒刚刚想要放弃反击,召回众人逃命的时候,旁边的程遐却突然惊呼一声。

    “小心!。。。。。”

    程遐的惊呼喊声,石勒只听到了一半。

    石勒先是觉得脸上一阵麻木,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他用手一捂脸上的痛处,却摸到了一只羽箭的箭杆。

    一只羽箭自石勒左脸贯入,击碎了他的牙槽。

    “啊!!!”

    石勒惨叫一声,差一点跌落到了马下。

    程遐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石勒。

    “将军,快逃啊!”

    “将军,走啊!”

    其余的一众胡汉将领们也都是围拢了上来,立刻簇拥着几乎疼的昏死过去的石勒,向着后方跑去。

    冉良眼见一箭得中,心中先是大喜,但是那名中箭的胡虏却是又被一众羯胡簇拥着逃跑了。

    “可惜!”

    冉良还想继续追击,但是这时候他已经陷入了众多胡汉溃兵之中。

    这些溃兵全都是只剩下了逃命,根本没有理智去害怕了,根本没有人躲避冉良。

    冉良不得继续追进,只能放弃追击那个羯胡大将,转而往来冲突追杀溃逃的胡汉士兵。

    望着数万溃逃的胡汉败兵,刘预的心中顿时豪情难抑。

    “胜了!”

    刘预心中兴奋,口中却淡淡的的说着。

    “陛下,此战胜矣!左翼的胡虏,也都已经往北逃跑了!”

    听到亲卫的话后,刘预立刻举目远望。

    果然,原本围攻青州汉军左翼的胡虏骑兵,都已经纷纷向着远处撤退了。

    “如此一来,胡虏连垂死一搏的打算,也都彻底没有了。”

    原本这些胡虏骑兵,并没有遭受太重的损失,如果有他们在,青州汉军的步兵就不能太过大胆的追击。

    因为一旦追击太狠,失去了阵列的时候,要是遭受到了这些胡虏骑兵的截击,说不定要遭受一番失败。

    “陛下,末将终于不负所托,胡虏败矣!”

    这时候,满身沾满了鲜血的吴信,策马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常山吴信,今日乃是首功!”

    刘预大笑上前,拍着吴信的肩膀说道。

    吴信闻言,立刻开心的大笑起来。

    “陛下,这个功劳,某可绝对不让!”

    说完这句,吴信又有些惋惜的说道。

    “要不是手下的儿郎的马匹都是乏力,肯定还能多杀一些胡虏的溃兵!”

    吴信手下的汉军骑兵往来冲突许久,此时已经没有了余力继续追击溃兵,只能暂且退下,保留一些马力,用来防止胡虏突然的回还偷袭。

    “哈哈哈,此战已经胜了,这些追杀溃兵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去做吧。”

    刘预毫不在意的说道。

    汉军的披甲骑兵,已经完成了冲阵的使命,这些追亡逐北的事情,就交给剩下的轻骑兵和步兵了。

    望着满布雪地的溃兵,刘预不禁又有些感慨。

    “要是骑兵多一些,定然让这些胡虏一个都跑不掉!”

    “如今,却是只能看着大部分胡虏骑兵,毫发无损的撤退了。”

第313章 出卖

    张豺立刻红着眼眶,内含热泪一般,略带哽咽的说道。

    “陛下屈法申恩,厚遇我等如此,我辈就算是粉身碎骨,也未必能报万一啊!”

    “是啊,是啊,陛下胸怀似海,我辈自当肝脑涂地以应也!”

    另外的几个冀州豪强也立刻附和了起来。

    对于张豺这些人的姿态,刘预顶多也就是相信其中的十之一二罢了。

    这些冀州豪强的宗族土地和部曲,才是他们的根本,至于效忠于谁,根本不是他们考虑的事情。

    不过,这种事情,刘预自己心里清楚,却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这种潜规则就必须以大义的名分占着了。

    当然,刘预并不会真的就这么便宜他们,还必须要进一步控制张豺等冀州豪强的一些把柄。

    因此刘预立刻紧接着说道。

    “诸君可知,当年廉颇之思赵将,吴子之泣西河,人之情也!难道以前你们就甘心为胡虏驱使吗?”

    当年的廉颇被排挤逃离赵国,当听到赵国有难需要将领的时候,还想着继续替赵国领兵效力;吴起被魏君撵走之后,自知以后难以重归热土,故而哭泣泪别。

    张豺等人听得出神,只见刘预继续说道。

    “我知道诸君屈身事胡,都不过是想要保全宗族罢了,如今强汉复来,胡虏必定远遁,自此之后,诸君只要忠心任事,封侯拜将都不过是易如反掌!”

    听了刘预的这番话,张豺等人都是心中大受感动,特别是‘封候拜将’这几个字眼,更是刺激的这些冀州寒门庶族功名心大动!

    张豺立刻率先开口说道。

    “陛下,如今羯胡石勒已经逃窜,肯定要亡奔信都,信都城中的府库粮草财货堆积甚多,石勒无法带走,恐怕会放火焚烧啊!”

    听到张豺的话,刘预心中念头一动。

    他原本的设想中,只要羯胡石勒放弃信都,那安平郡一带就肯定要落入自己手中了,从来没有想到信都城中还能有很多积蓄。

    “信都城中果真有不少粮草积蓄?”刘预问道。

    张豺点了点头,非常肯定的说道。

    “陛下,羯奴在冀州搜刮的粮草辎重,大半都聚集在襄国,剩余的基本都聚集在信都!其城中积蓄,足以可支数万大军一年所耗!”

    刘预听后眼睛微微眯起,打量了一下张豺。

    张豺在历史上先是投靠石勒,在后期又投靠石虎,在羯赵政权中,也算是留下了鼎鼎大名的人物,如今看来,果然不是简单的人物。

    最起码,这一份如此迫切的“上进心”就是很受赞赏啊。

    “张将军,可有办法,能抢在胡虏之前夺下信都?”刘预问道。

    石勒等人虽然败退,但其数量众多的骑兵肯定要在青州汉军之前抵达信都。

    只要石勒想要焚烧信都,那等到青州汉军抵达的时候,也就只能抢占一座空空如也的信都了。

    刘预对于信都志在必取,哪怕是一座空城。

    当然,如果能获取一座完整,并且又大量粮草继续的城池的话,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张豺见状,赶忙恭敬的说道。

    “陛下,末将有一办法,可以一试!”

    刘预闻言大喜,立刻追问道。

    “张将军快说,是何良策?”

    张豺低下头,左右看了看,有些为难的说。

    “陛下,此事,,,。。。”

    如此做派,刘预自然是明白了,同样的旁边的崔遇等人也是明白了。

    “陛下,右翼诸军追击之事,臣还是得去督署,臣等先去了。”

    崔遇立刻借口说道。

    其它的几个投诚的冀州豪强也都是纷纷一起借口离开。

    “好!”

    刘预点了点头。

    “崔公此去,可告知诸军,此战如果能有斩获羯奴石氏者,立刻封侯,食邑五千户!如能斩获胡虏裨将以上者,也可封侯,食邑千户!”

    崔遇等一众冀州豪强听后,立刻一个个精神振奋了起来。

    原本他们都因为张豺如此急迫的表现,而感到非常嫉妒的心理,立刻得到了补偿。

    如今青州汉军主力苦战良久,很难又太多体力继续追击很久。

    但是他们这些右翼豪强部曲,还有刚刚投诚过来的这些豪强部曲,却都是当了大半天的观众,都一个个体力充沛着呢。

    追亡逐北这种活计,虽然也有几分危险,但已经是最轻松的了。

    他们不奢求什么斩获羯奴酋石勒,但是斩获个羯胡或者杂胡的裨将,还是有几分希望的,毕竟石勒手下的各号将军足足有数十人之多。

    等到崔遇和一众冀州豪强立刻后,刘预这才又看向了张豺。

    “张将军,取信都需用何良策?”

    张豺听后,就想要靠近凑到刘预跟前说话,旁边的几个中军亲卫却一个个目露戒备,挡住了他。

    刘预轻轻摆了摆手,让张豺靠近了一些,反正张豺并未披甲,手中也没有兵器,不会有什么威胁。

    “陛下,要抢在羯奴石勒之前夺取信都,其实也不难,只不过需要陛下赐予末将一样东西,末将就有九成的把握,全取信都!”

    “哦?你需要何物?”刘预问道。

    “公侯之爵!”

    =·=·==·==·=·=

    原本雪白的大地上,已经完全变成了泥泞一片。

    在数不清的溃逃兵马践踏后,胡汉大营中,已经变成了一片惨兮兮的模样。

    石勒的脸上被草草包扎了一番,好在只是被羽箭击碎了牙齿,虽然非常痛疼,但总归不是致命的伤。

    但是,当石勒在程遐等人的护卫下,抢先回到大营的时候,却发现整个营地中已经一片狼藉。

    被石勒派来看守驮马的部将赵鹿,却根本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至于那些驮马,也都是同样不见了踪影。

    “将军,赵鹿肯定是先行逃跑了!”

    程遐又急又气。

    如果没有了驮马,如果被青州汉军追击,他们就必须要抛弃掉许多的负重,其中首先就是铠甲重兵器等。

    但是,这样一来,却又要减少自己的武力装备了。

    冀州的地面上,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沿途的冀州豪强坞堡林立。

    如今石勒大军失败的消息传开,那些原本就怀恨在心的冀州豪强,肯定要想办法截杀落单的胡汉军兵。

    “赵鹿这个鼠辈!”

    石勒用含糊不清的声音,痛骂了一句,却又牵扯到了伤口,令石勒痛苦的皱紧了眉头。

    忽然,一名羯人骑射驱赶着一名杂胡士兵走到了石勒跟前。

    “将军,这个贼厮说,是石虎抢先回营,把所有的驮马都抢走了。”

    原来,这名杂胡士兵利令智昏,竟然没有抢先逃走,而是在搜寻遗落在大营的财货,正好看到了石虎率骑兵回营,然后带着所有的马匹向北逃走了。

    “石虎,孽种,早该杀了他!”

    石勒闻言又是大怒。

    “我问你,那赵鹿呢,为什么没有拦着石虎!”

    那名杂胡士兵,立刻哆哆嗦嗦的回答。

    “将军,赵鹿被石虎用枪矛威逼了一下,就很快跟着石虎一起逃走了。”

    石勒闻言,痛苦拍了拍额头。

    如今没有了驮马,石勒收拢的这些披甲骑兵,要想逃跑,就必须要舍弃所有的具装和重铠。

    这些甲骑的具装和重铠,可都是石勒在赵魏之地苦心搜集而来,如今一旦舍弃,再想要重新组起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说不定,一两年内都难以成军。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将军,不好了,青州贼快要追来了!”

    果然,一阵阵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胡汉大营距离战场不过数里。

    石勒要是再不跑,恐怕就真的要来不及了。

    “卸具装!”

    石勒咬了咬牙,不得不下了命令。

    而后,石勒率领一众三四百骑兵,向着北面逃去。

    到了下午的时候,石勒一行人已经到了枣强县内。

    这一路上遇到的冀州豪强坞堡,都把从这些溃逃的胡汉士兵的模样上,知道了胡虏大败的消息。

    石勒此时甚是狼狈,脸上的伤口已经结成了血结,原本英武的脸庞变成了可笑的大花脸。

    就连胯下的马匹,也是非常的疲累,已经难以冲刺奔跑了。

    一行人找了一处背风的树林,躲在里面稍稍休息一番。

    前面不远就是枣强城,石勒打发了几个羯人亲卫去查探一番情况。

    “枣强城是何人留守?”石勒因为伤口的痛疼,此时的头脑昏昏沉沉。

    “是刘鹰!”程遐气虚的说道。

    石勒一听,立刻恢复了几分精神。

    “对,对,对!是刘鹰,哈哈哈,这是我十八骑的老兄弟,就算是石虎,也诱不走他!”

    听到石勒这么说,程遐的心中却不屑的腹诽了一下,那赵鹿也是你十八骑的老兄弟,还不是被石虎轻轻威逼就跟着逃走了嘛。

    要是说起来,赵鹿还是上党郡的羯人了,这个刘鹰不过是太行的杂胡乌桓人。

    “将军,前面的枣强城中守军依然在!”

    很快,前去探查情况的羯胡卫兵就回来报告了。

    “好!我们这就去枣强,刘鹰手中应该还有不少骑兵,到时候咱们一起合兵北走,就不怕那些沿途的冀州坞堡了。”

    石勒此时正是处于“痛打落水狗”境地,先他一步逃走的石虎,既把失败的消息传播到了沿途,又抢掠了一切能抢的村寨,只給石勒剩下了沿途的敌人。

    如今跟随石勒的着数百骑兵,到现在快要一天了,连一口饭都没有吃呢,还要时刻警惕身后的追兵,周围敌意满满的坞堡,要是再这么下去,最多两三天所有人就得在这寒冷的初春中饿死了。

    石勒率领一众骑兵很快到达了枣强城外,只见枣强城的大门洞开,刘鹰那个大圆脑袋正明晃晃的在城墙上张望着。

    一见到石勒等人的身影,刘鹰立刻趴在城墙上,大声的喊道。

    “兄长!兄长!可把你盼来!兄长受伤了!?”

    石勒听到刘鹰的这一句‘兄长’,心中竟然有些凄凉之感,他抬起头来望着城头上的刘鹰。

    “小伤,无妨!石虎那贼子可曾来过?”石勒忍着伤口的痛疼大声的问道。

    “石虎那贼子,竟然意图诱骗我抛弃兄长,被我乱箭射走了!”

    刘鹰大声的喊道。

    “兄长,城中已经备好了热食和马料,快些入城吧。”

    石勒听到后,就要策马向前,却忽然被旁边的程遐拉住了马缰绳。

    “将军,小心有诈啊!”程遐悄声的说道。

    “有诈?”石勒原本被痛疼折磨的疲乏的身子,立刻就是一个激灵。

    他抬头望向前方的大开的枣强城门。

    “门内太安静了,又有惊鸟于空中飞落。”

    “刘鹰立于城墙之上,其周围的士兵却甚少,恐怕暗中有埋伏啊。”

    程遐的话,立刻让本就多疑的石勒警惕心大起。

    他收住了原本势头,大声的向刘鹰喊道。

    “贤弟,你且出城来,我有几句话,想要单独说给你听!”

    城头的刘鹰听后,立刻大声的回道。

    “兄长,我已经备好了美酒好菜,还有美娇娘侍奉,还是先进城来,咱们一边饮酒,再一边叙话,岂不是更好!”

    石勒听了这两句话,心中又惊又怒,这个刘鹰的语气中根本没有之前对自己的敬畏之情,反而有非常刻意的遮掩的感觉。

    此时,在城头上的刘鹰,脸上的表情是笑嘻嘻的,但是其心中也是非常的焦急。

    一个躲藏在刘鹰身旁的墙垛后的身影,低声的开口说道。

    “刘兄弟,恐怕羯奴已经察觉出来了。”

    刘鹰听后,却是没有丝毫表示,而又继续向着城下喊道。

    “兄长,莫非是信不过小弟吗?”

    “唉,既然如此,小弟亲自出城来为兄长牵马进城!”

    说完,刘鹰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城头上。

    石勒看着刘鹰的举动,心中的警惕稍稍有些放松了下来。

    “看来是我多虑了。”

    石勒刚刚向旁边的程遐说完这句话,却忽然心中一动,感到阵阵浓烈的杀气。

    “嘭,嘭,嘭!”

    一阵阵弓弦的响声,忽然从不远处的城头上响起!

    “啊!”

    “啊!!”

    “驾!”

    石勒的身边立刻响起一阵阵的惊呼,许多的骑手都被城头上偷袭的弓箭射中。

    “刘鹰!你这个该死的乌丸奴!”

    石勒立刻拨转马匹向后逃去,回首向着城头痛骂。

    此时的刘鹰又出现在了城头上,并且手持弓箭,向着石勒一箭射来。

    “兄长,给小弟一个万户侯吧!”

第314章 屠羯 下

    傍晚时分,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阴风怒号的夜幕下,没有半点星光。

    在一处破落废弃的小村落中,石勒正和手下们寻到了一间漏顶的房屋躲在里面休息。

    红红的火光生起来之后,温暖着奔跑了一天的身子。

    几乎是一天之间,石勒的脸上就充满了憔悴。

    这时候,程遐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慌张凑到了石勒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

    “将军,我刚才看到有七八个人悄悄的骑马逃跑了!”

    石勒听后,一动不动的继续盯着眼前劈啪作响的火堆,并没有马上做出什么回应。

    良久,石勒才开口说道。

    “那几个人肯定都是乌丸人吧?”

    程遐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是的,都是乌丸人。”

    石勒手下的军队的组成复杂,除了最受他亲信的羯胡人之外,其余最多的就是当年太行一带招揽的乌桓人等杂胡,剩下的就是程遐、张宾这种晋人。

    “如今青州贼刘预,要以《杀胡令》离间我军,这些心志不坚的乌丸人,走了就走了吧,其实走了更好,也省下了许多麻烦。”

    石勒忍着脸上的伤痛,低声的说道。

    “可是,自从枣强开始,这一路上就跑掉了许多乌丸人,如今这七八个乌丸人再跑掉了之后,咱们可就只剩下这不到一百人了。”程遐担忧的说道。

    石勒听到这话后,用异常亲切的态度,拍了拍程遐的肩膀。

    “这些乌丸盗匪,本来就是有利则聚,无利则散的乌合之众,如今我已经明白了,真正靠的住的,除了羯人乡党之外,就是你们这些人啊。”

    听到石勒突然用这种态度,说出来这种话,程遐的脸上顿时有些尴尬了起来。

    好在火光晃动之下,石勒并没有察觉到,而是继续说着。

    “等到咱们回到襄国,我立刻就把刘氏那个婆娘变成妾,让光姬做正妻!”

    石勒的正室是并州人刘氏,家中有些杂胡的势力,光姬就是程遐的妹妹,为石勒生了唯一的一个儿子。

    程遐见状赶紧感激涕零了一番。

    石勒一行人逃的匆忙,在枣强遭受刘鹰等叛将偷袭之后,又要不少杂胡骑兵中途溜走,而不少的干粮吃食也被他们给带走了。

    如今石勒等近百人,却只能分食几张干巴巴的胡饼了。

    三两口把胡饼下肚之后,众人各自依靠在一起,围拢着几堆篝火睡了过去。

    石勒因为脸上的伤口非常痛疼,哪怕身体甚是疲乏,也有些难以入睡,但是石勒逃路的经验丰富,自知必须利用这一段时间好好休息,否则到了明日白天赶路的时候,只会更加的难受。

    石勒强逼着自己闭着眼睛入睡,好不容易到了半夜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要睡了过去。

    这个时候,石勒忽然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悄悄睁开眼睛,却没有发现任何情况。

    只不过,原本坐在旁边的程遐却是不见了踪影。

    石勒看到还有几个人也是不见了踪影,心中立刻疑心大起。

    他悄悄的起身,手持利刃贴着墙壁,蹑手蹑脚的往外走去。

    迈过地上横七竖八昏睡的几个人后,石勒来到了屋外,听到了隐隐约约有些说话的声音。

    他沿着声音摸索着靠近了过去,终于在一堵残破的半截土墙后面,听清了土墙另一侧的话音。

    “外面巡哨的几个羯胡都被宰掉了,咱们快点跑吧!”

    “先等一等。”

    “还等什么?!”

    石勒一听到这个声音,心中立刻怒气上涌,因为这其中就有程遐的声音,至于另一个声音,则是另外一个他平日里也非常倚重的晋人豪强徐光的声音。

    “要是就这么跑了,岂不是太可惜了!?”程遐低沉的声音响起。

    “有什么可惜的?能把巡哨的羯胡宰掉,已经很是凶险了,还不抓紧逃命,难道真要跟着那羯奴一起当丧家犬吗?”

    徐光的声音中满是不耐烦。

    “杀这么几个巡哨的羯胡罢了,青州刘预此战胜后,必定要占据河北,可谓大势定矣,如今咱们去投刘预,只带着这几个人头能抵的什么用?”

    程遐悄声的说道。

    “我听说,那青州汉国说要只要投诚者,一概以既往官职授予,你我都不过是司马和参军都尉,如今有个天大的富贵在眼前,却这么白白放过去,岂不是太可惜了?”

    徐光疑惑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什么天大的富贵?”

    “万户侯啊!”程遐说道。

    “万户侯?啊!你是说,那个石勒?”徐光的声音更加的低沉了。

    “不错,刘鹰一个乌丸奴尚且知道谋取富贵,我们自诩豪杰,难道还不如一个刘鹰吗?”程遐的声音响起。

    他的话音刚落,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程兄,石勒毕竟是你妹婿,果真能行此事吗?”

    徐光也是说道,“对啊,程兄,而且石勒所在院中都是聚集的羯胡,人数不少,又都凶悍的很,恐怕也难以得手啊!”

    程遐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却变得非常的阴沉了起来。

    “呸,什么妹婿!屈身事胡虏,如今想来,是何等耻辱,如今去意已决,要是再不借此良机,洗刷这个奇耻大辱,只怕日后要被青州人耻笑终生!”

    “那该如何下手?”徐光的声音响起。

    “等过会儿,贤弟你们几个人在外面大喊有敌袭,这样一来,我就。。。。。。”

    程遐的声音越说越低,隔着一堵墙的石勒,已经几乎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东西了。

    石勒心中凶性大起,又有些感激上苍神佛,让自己得知这些奸人的诡计。

    为了听清楚一些,他悄悄起身,想着更贴近墙边,以靠的更近,听得更加真切一些。

    他直起身子,脑袋贴着土墙,整个身体几乎压在了土墙上。

    果然,靠的近后,石勒也听的更加清楚了一些。

    不过石勒刚刚听了不到半句话,他只觉得撑在土墙上的双手一阵松快,瞬间没有了着力的点,整个身子反应不及,跟着向前扑倒了过去。

    “砰!”

    一声沉闷的声音,在黑暗的夜幕下响起。

    那堵残破的土墙,竟然承受不住石勒的挤靠,生生倒了下去。

    石勒也措手不及,随着土墙扑倒在了地上。

    程遐、徐光等人大惊,好端端的一面墙,竟然在眼前倒塌了下来。

    “谁!?”

    “什么人?”

    “何人?”

    几个人立刻发现了扑在倒塌的土墙上的石勒,只不过天色昏暗,一时之间没有人看出来。

    黑暗之中,石勒只看到大概五六个人影向着自己靠拢了过来,听到这几个人的喝问,石勒也根本不敢答话。

    他知道,一旦自己暴露身份,恐怕就会立刻惨死在众人刀下。

    不过,不说话并不代表安全。

    土墙倒下的声音,在黑夜中很是刺耳,不远处的羯人聚集的地方,也立刻察觉到了。

    很快就有声音传了出来。

    “什么声音!?”

    “有贼人?!”

    “追兵来了?”

    “将军,将军,将军哪里去了?”

    “将军呢?快去找!”

    这些声音传来之后,程遐等人都是大惊失色。

    “嚓!”

    就在石勒迅速起身,准备向后跑的时候,一声刀剑出鞘的声音响起。

    “别管他是谁了,快点宰了他!”

    “绝不能让他活着!”

    刹那间,程遐、徐光等五六个人就各持刀剑砍杀了过来。

    石勒身上虽然穿着甲胄,但也根本不敢招架,只想着先逃出去,再叫自己手下羯胡亲卫,来把这些忘恩负义的晋人统统给杀掉。

    那曾想,石勒刚刚爬起身来,自己的背后就吃了一击重创,虽然有甲胄护体,但还是一个趔趄,又扑倒在了地上。

    石勒心中恼怒,刚想怒喝一声,拔刀反身杀掉这些不自量力的晋人走狗,却连起身都没有起来,就被身后涌上来的几个人扑到了身上,把他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他的脑袋被一个胖大的身体死死的按压在了地上,地上冰冷的泥土不停的往口鼻中钻去。

    石勒拼劲全力,想要发出呼喊和挣扎,却被几个人死死制住,丝毫动弹不得。

    忽然,石勒只觉得头脑一蒙,眼前一晃白光,彻底失去了意识。

    程遐举着手中的石头,又狠命的砸了好几下,直到地上的那人丝毫不再动弹了,这才气喘吁吁的扔下了石头。

    “死了?”程遐犹然有些不放心。

    “别管他了,快走吧,那些羯胡要寻过来了。”徐光焦急的说道。

    程遐忽然对地上的这个死尸有些熟悉的感觉,不过这个时候,那些羯胡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他不敢再细细查看,只得跟着徐光等人,向着后面早就准备马匹的地上跑去。

    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响起,在漆黑的夜晚中传出来了老远。

    那些搜寻不到石勒的羯胡,也都听到了这阵阵的马蹄声,都一个个心中慌乱的不行了。

    “这个什么人跑了?”

    “我听着声音,人数可是不少啊。”

    “坏了,肯定是将军抛下我们自己跑路了!”

    “不可能!将军逃跑,为什么不带上我们护卫?”

    “那我怎么知道!反正如今将军的人影是找不到了,肯定就是跑了!”

    正在几个羯胡争论的时候,一个气喘吁吁的羯人跑了过来。

    “不好了,程遐、徐光那些晋人都不见了,马匹也没有了,那些晋人和乌丸人跑得一个都不剩了!”

    “啊?将军肯定是带着那些晋人跑了!”

    “说不定青州贼的追兵,马上就要来了,咱么可不能再耽搁了!”

    “对啊,快跑,快跑啊!”

    随着几十个羯胡亲卫的惊惧之情益甚,再也没有人还有心思继续寻找失踪的石勒了。

    所有人都慌慌张张的寻到各自的马匹,向着大概西北的方向仓皇而逃。

    寒冷昏暗的凌晨中,两支人马从同一个荒废的村落离开,一个向着东南,一个向着西北。

    =·=·==·=·

    三天之后。

    经过两天的追击,几乎所有的胡汉溃兵,都被刘预一网打尽了。

    在羯胡石勒兵败清河的消息传开之后,整个冀州中部的豪强坞主,全都是对过境的胡汉溃兵展开了毫不手软的报复。

    这些冀州豪强坞主,此前屈服于胡虏的赫赫凶名,不得不贡献粮食、丁口和财帛,如今胡虏一旦失势,要是再不趁机扑上来咬上两口,那可真的是太没有天理了。

    特别是,紧随胡汉溃兵而来的青州汉军,很快把之前的《杀胡令》传遍了整个冀州中部。

    不仅是所有的冀州豪强坞主,就连他们手下的部曲、流民等人,也都有已经知道《杀胡令》中丰厚的赏格。

    对于模样迥异的羯人,在之前的冀州百姓眼中,都是凶残的兽性强盗,但是在如今的冀州百姓眼中,这都是一个个会走的‘赏格’啊。

    特别是那些落单逃窜的羯胡,在一片荒野中根本寻不到什么食物草料,因为冀州几乎所有散落的小村落,都被他们之前的屡次劫掠各消灭一空,如今几乎所有的冀州百姓,都是各自聚族或者乡党共守坞堡。

    整个冀州中部方圆数百里界内,原本经常出现的嚣张跋扈羯胡人,都统统不见了踪影。

    “陛下,《杀胡令》的赏格,是不是应该再稍稍降下来一些啊,再这么下去,恐怕要出大乱子啦。”

    郗鉴一副忧心忡忡样子,向刘预进言道。

    “哦,郗公此话何意?”刘预心情大好,清河一战虽然汉军中军各部的伤亡不少,但是胡汉军的气势彻底被打落了。

    如今的整个冀州中部数郡,不论是豪强坞主,还是流民都在积极寻找落单的羯胡。

    “如今拿着羯胡首级,前来领功赏的人,实在是有些多了。”郗鉴很是烦恼。

    “要是再这么下去,只怕整个清河郡、平原郡的耕地都赏赐下去,也还是要不够啊。”

    “现在统计的胡虏首级,有多少了?”刘预也有些好奇。

    “总共八千九百三十九颗胡虏首级。”郗鉴说道。

    “不多啊。”刘预说道

    郗鉴翻了翻眼皮,有些郁闷的说道。

    “可是仅仅是一个胡虏首级,就要授田亩,还另有赏赐钱帛,这么说吧陛下,仅仅三天时间,清河平原两郡的府库钱帛,就已经要见底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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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末年,八王之乱,五胡乱华!一名现代人穿越到西晋末年,成了一名反贼。安乱世,平五胡,镇东虏,征西域,再兴汉室江山。看乱世之奸雄,扶华夏之将倾。群号,2731-89340五胡之血时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五胡之血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五胡之血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