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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之血时代全文阅读

作者:疯狗先生     五胡之血时代txt下载     五胡之血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71章

    “传令,今日就在此处扎营,那些逃走的胡虏,一定会把我军到来的消息告诉石虎,要是胡虏的胆子没有被吓破的话,一定会引兵前来。,”

    祖逖立刻吩咐手下的军将,让他们以这个村寨为根基布置营地,因为这个村寨占地尚可,只要稍加扩充就能安置三千人马,更何况寨里有水井、锅灶等,更省却了许多时间。

    在手下的青州军将们各自领命而去后,祖逖的儿子祖涣来到跟前。

    “大人,平原城已经被胡虏团团围住,胡虏更是十倍于我,如今天气渐渐变冷,胡虏又没有辎重,何不在附近扎营坚守,然后派轻骑去平原城游弋,让平原城的守军知道我军前来,坚定他们的守城之志,如此一来,胡虏忌惮我军,必不敢全力进攻平原城,不出一个月,这些胡虏必定自行退却。”

    听到儿子献上的计策,祖逖却是摇了摇头。

    “此番一路行军至此,我才彻底知道刘预麾下军士之强,虽然不过三千兵士,却足以当得胡虏上万,如今前方的石虎所部人数虽多,却大多都是附近坞堡的丁壮。”

    “要是不能击败其军,而是逼迫他们自行退却的话,石虎肯定把这些丁壮给裹挟而走,那样的话,只是解了平原城之围,对于胡虏却是未伤分毫。”

    “如此一来,又算的了什么功劳?”

    很显然,祖逖的目标并不是简单的解救平原城,因为在这一路行军途中,祖逖看到手下的三千甲兵,都是人人有序不乱,丝毫没有争抢道路,沿途袭扰民众的行为。

    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些青州兵绝对是难得强兵,所以开拔之前,刘预要求的支援平原的任务,在祖逖看来,实在是太简单了。

    在与许多青州士兵交谈后祖逖得知,这些河济三郡的士兵,对于杀胡虏取战功这件事,全都是人人奋勇,在这些士兵的心中,这些胡虏可都是职田、奴仆和钱帛,要是能大胜胡虏,这些士兵们是根本不在乎什么危险的,因为数次交战的经验告诉他们,这些胡虏在面对战意高昂的军阵之时,那些往来冲突的轻骑兵并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

    所以,祖逖如今只是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些胡虏跑掉了,要是胡虏不战而逃话,只带了两三百骑兵的祖逖,可是绝对没有什么办法能追上的。

    果然不出祖逖所料,当三千青州兵把营地布置完成的时候,在游弋警戒的骑兵向祖逖回报了敌情。

    “将军,有三四百胡虏骑兵,从西而来,刚刚已经至五里之处。”

    祖逖闻言,赶紧带人登上寨中高台向远处张望。

    只见营寨的西面,喧腾的黄色尘土飞扬而起,大约三四百穿着胡服披裘的骑兵,正不慌不忙的向祖逖的方向逼近。

    那些在外游弋警戒的青州骑兵,一边发起骚扰姓的射击,一边慢慢的向营寨的方向退却。

    “徐进而行,颇有些章法,倒不是那种简单的鲁莽贼虏。”

    远远望见这些胡虏的骑兵,祖逖在心中先有了一个评定。

    “将军,这些胡虏骑射纯熟,我们的骑军似乎不是对手啊。”

    一旁的祖涣悄声地说道。

    这时候,胡虏骑兵也有数十人分散开来,用弓箭回击青州骑兵的骚扰,并且很快就把青州骑兵逼迫的节节后退。

    “青州骑军善于结阵冲击,对于骑射的确是不如胡虏精熟。”祖逖说道。

    其实,祖逖知道青州军中也有不少精于骑射的骑兵,由燕赵之地的流民组成,不过大多都是隶属于牙门军,是刘预的卫兵,是不可能轻易分给祖逖所用的。

    如今祖逖手下的这些骑兵,基本都是河济三郡的良家子组成的骑兵,虽然骑射也算是尚可,但是比不过眼前这些胡虏。

    这时候,几名青州军将也都来到了祖逖跟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272章 天子宁有种耶?

    济北郡,卢子城。

    强劲寒冷的北风袭来,让整个卢子城完全进入了冬天。

    整个卢子城内的街道上,到处都是一队队巡逻的青州军士兵,特别是官员贵戚云集的南城更是如此。

    因为这些公卿贵人们的到来,卢子城不仅没有因为战乱而萧条,反而因此人口财富大增,许多人都觉得,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比肩临淄、邺城这种大城了。

    在此乱世中,卢子城这一方安乐之地,的确是让许多人暂时放下了那颗恐惧无措的心。

    不过,此时的刘预却是陷入了一场突然其来的变故中。

    大将军府邸的厅堂中,一众青州军的心腹将领都是聚集在了一起。

    就在刚才,刘预的牙门军督护李丰,把审讯暗中投靠太子府的叛徒的结果,告诉了他们。

    “皇太子司马端,詹事何雍,还有另外太子先马、左右卫率等人,已经在太子府中暗藏兵器铠甲,阴蓄死士,准备在这个月底,也就是太子娶妃的时候,引大将军入内府,而后谋害大将军性命!”

    所有的人都被刚刚听到消息震惊住了,一时之间,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变幻不定,谁也不敢首先开口说话。

    此时在场的人并不多,全都是刘预亲信中的亲信,但饶是这样,面对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所有人也全都是难以接受。

    “什么皇太子,不过是个天天敷粉涂脂的小子,竟然还敢想谋害大将军,干脆一刀杀了!”

    赵昆第一个先嚷了起来。

    此时在场的人,除了赵昆,另外就是董平、李丰、华琇、吴信等寥寥数人,还有就是刘预的兄长刘益。

    在赵昆叫嚷完后,其他人却并没有立刻回应。

    “杀一个皇太子,又有何难,可是你想过没有,要是杀了这个皇太子,那大将军以后要如何自处呢?”董平皱着眉头说道。

    “那你说怎么办,别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不是这些太子府的人都是些眼高手低的废物,败露了痕迹,被我们轻易的察觉,但凡真的如他们所愿,谋害了大将军,那又该如何!?”

    李丰心中是比较赞同赵昆的提议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皇太子和他的属官们是哪来的自信,要杀刘预夺军权。

    但是这丝毫不影响李丰对他们的仇视和愤恨。

    如今的青州军,诸将都是以大将军为首。

    要是大将军真的被他们所害,那多半要陷入严重的自乱。

    这时候,刘预的兄长,现在行青州刺史的刘益,苦着脸开口说道。

    “季兴!我们家不过是东莱郡中寒门,你能做到这般高官显爵,已经是天意照拂,如今皇太子所图的不过是这行台的权柄,依我看,还不如与之明言,把这行台归还给皇太子,咱们回青州去吧,总归少不了一个富家翁啊!”

    刘益的话音刚落,就遭到了董平、李丰等人的齐声反对。

    “刘大郎,为何说这等混话?!”

    “要是没有大将军,这些鼠辈连命都没有了,哪还有什么行台!”

    要不是刘益是刘预的兄长,恐怕早已经承受了这几个人的老拳和口水了。

    “刘伯兴此言差矣!”

    这时候公孙盛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如今三州二十四郡,都是大将军东征西讨而来,又不是什么封赏而来的,凭什么让给司马端、何雍之流?”

    “况且,大将军是好心收留这些人,他们却恩将仇报,就算是如你刘伯兴所言,大将军退回青州做一个富家翁,又如何能保的以后周全?”

    听到公孙盛这么说,一向胆小怕事的刘益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心虚气弱的说道。

    “可是,那可是皇太子啊,是将来要当天子的啊,就连那太子詹事何雍也是累世高门望族,岂是好相与的?!”

    “皇太子?哼,当时司马端投奔大将军的时候,要是我在大将军身边,一定会力劝大将军不要拥立其为皇太子。”公孙盛有些惋惜的说道。

    “虽然得了一些虚名,但却是贻害至此!”

    听了公孙盛这么说,当时力劝刘预拥立司马端为皇太子的李丰、董平等人也是有些尴尬。

    “当时,也没有想到,这个司马端竟然如此狂妄。”董平略带愧疚的说道。

    “好了,此事再提无益,还是说一说如何处置眼下的这件事情吧。”

    刘预伸手打断了这个话题,当时的刘预以为自己能轻轻松松的控制这个皇太子,模仿当年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情况。

    只不过,他实在是没想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游戏这么快就玩崩了。

    华琇一直都是眉头紧皱,最后长出一口气说道。

    “大将军,惟名与器不可假人,可还记得这句话?”

    刘预闻言,心中一动。

    “自然是记得!”

    “如今司马端、何雍之流,敢以区区百余人谋划暗算大将军,而不惧后果,所依仗的无非就是,他们有大义名分,虽然一个皇太子的名分,比不得天子至尊,但是这些人肯定想着,只要大将军遇害,再联合行台百官,多半可以借皇太子的名义,轻易的收服余部。”

    “不可能!要是那样的话,我第一个先剁了他们,怎么可能被他们收服?”赵昆立刻叫道。

    董平、李丰等人也是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大将军如果遇害,后继无人,群龙无首之下,又能支撑多久,再加上有心人鼓惑,只怕根本无法行事。”

    很显然,华琇觉得这些太子等人阴谋,并不可能只是这么简单。

    “名与器?”

    公孙盛轻声的念念有词。

    “不错,他们最大的依仗,就是这个名义罢了,只要这个大义名位存在,就算是没有太子詹事何雍,也会有李雍、王雍之流,所以不如直接釜底抽薪,直接除掉这个所谓的大义名分。”

    华琇和公孙盛两人的话,说的如此露骨,彻底把旁边的刘益更震惊到了。

    “公孙先生,你要如何除掉?”刘益颤巍巍的问道。

    “如今大将军坐拥三州二十四郡,黎民数百万,兵马十万,足以成就一番大业,何须再假司马家的名义?!”公孙盛冷冷的说道。

    “你,你,,你这是要造反啊!”刘益立刻用手指着公孙盛,结结巴巴的说道。

    “哈哈哈,如今胡虏肆虐,晋室天子都被虏走,国都沦陷,非大英雄,不足以平此乱也。”公孙盛放声笑道。

    “这些装腔作势的公卿,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要是大将军做了皇帝,咱们岂不是也能混个公卿当一当了!?”赵昆听了公孙盛的话后,一脸的兴奋和憧憬。

    “天子乃是,,,乃是,,乃是,,,唉,反正,四郎,我觉得天子可不是常人能当的!!”

    “天子,那可是天子啊!”

    刘益心中又气又急,眼巴巴的看着刘预,却只是说出这么一句无头无尾的话。

    刘预其实在开始的时候,就一直在权衡利弊,想着谋取一个最优解,也就是既不得罪各方势力,又能继续合力共进的方法。

    很可惜,这种八面玲珑的办法,根本就不存在。

    看到自己兄长一副自甘“寒末”的样子,刘预不禁心中一阵气愤,想起来后世一句话。

    “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耳。”

    不仅是刘益闻言惊讶的说不出话了,就连华琇、公孙盛等人听罢,也都是一个个若有所思。

    “天子,自当有种,否则。。。。”刘益还想规劝自己的弟弟,放弃这种可怕的想法,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反驳这话话。

    要是天子有种的话,当今的大晋天子又怎么会被胡人掳走呢?

    要真是天子有种的话,这个“种”又是从哪里传下来的呢?

    “季兴,昔日蜀昭烈帝之后俱都惨死洛阳,仅留唯一血脉刘永在临淄,化家为国者,一旦身死国灭,宗族也几乎随之倾覆,为了宗族计,季兴,你可一定要三思啊!”

    听到刘益这么说,还没等刘预开口,华琇就抢先说道。

    “如今事已至此,刘伯兴就不要多言了。”

    “何至于此啊!”刘益继续说道,“不如发兵捕拿何雍等人下狱问罪,就当皇太子不知道此事,如何?”

    刘预轻轻摇了摇头,“杀何雍等人,以后还会有麻烦,恐难以预料。”

    这时候,公孙盛一拍案子,说道。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晋室天子被胡虏捉拿而去,这些人毫无半点对策,如今大将军收留他们,却反而要遭阴谋算计。”

    “天下岂有如此恩仇不分之人!”

    公孙盛的这一番话,颇具蛊惑力,董平、李丰等人都是深有同感。

    此时刘益已经不再言语。

    华琇想了想说道。

    “不过,如今三州二十四郡中,却是有许多人忠于晋室,要是大将军舍弃尊奉晋室,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呢?”

    公孙盛立刻分析道。

    “青州历经三年经营,已经是军府百姓乐业,各郡县豪强,也都是敬畏大将军威名,必定不敢造次。”

    “这么说来,只剩下兖州和徐州了。”

    华琇这时候说道,“可调两部强兵控扼濮阳和陈留,其余郡县都是饱经兵祸天灾,自顾不暇,恐难以为乱。”

    刘预点了点头,如今的兖州可谓是疲敝异常,就算是有豪强起兵反对刘预的话,也根本拿不出多大的实力。

    “胡虏烧杀抢掠,他们没有本事,难道在他们眼中,大将军还不如胡虏能打吗?!”李丰对于这些豪强的胆量并没有太大的期望。

    “如今看来,徐州北有泰山阻隔,南接江东司马睿,要是徐州生变的话,的确是一件麻烦事。”

    虽然刘预对于镇守徐州的曹嶷比较信任,但是徐州紧邻江东司马睿的势力,万一生变,则从徐州就可以三面出击,进攻刘预控制的地盘。

    “此事不难,如今马上就要江河冰冻,江东的司马睿就算是想北上发兵,也难以成行,大将军,可以先调集东莱、城阳、长广三郡兵轮番戍守徐州,这三郡兵都是早追随大将军的老底子,到那时候,就算是曹嶷有什么想法,这些军府兵也不是那么好混弄的。”

    董平立刻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过,依我的猜测,曹嶷肯定不会生什么异动,毕竟他的妻小可还都在临淄,此人最重情义,一定会顾念这些。”

    “这样一来,就剩下如今郡中侨居的百官和流民豪强了。”刘预说道。

    “卢子城内军兵云集,他们肯定不敢轻举妄动。”董平自信的说道。

    “此事,我亲自去拜会一下荀司空,只要荀氏一门能安分守己,则豫州司州一众官吏就会安生许多。”华琇毛遂自荐处理此事。

    “至于幽州、冀州流人,只要也安抚其中豪雄,也多半不会有什么变故。”

    刘预见状心中大定,这样一来,这些逃难避祸的流民豪强,肯定不会为了一个皇太子,就轻易的起兵对抗刘预,毕竟青州军的威名还是有那么些威慑力的。

    “特别是祖逖一门,祖逖刚刚被拜为假节将军,要是祖逖闻言生变,恐为大患。”

    华琇对于祖逖的才能名号,一直都是很认可的。

    刘预闻言,轻轻一笑,说道。

    “无妨,祖逖所领的兵,皆是青州军职田府兵,都是各有家口,只要我振臂一呼,就立刻应者如云。”

    对于这些田产免税供养出来的军府兵,刘预对他们的忠诚度还是非常的有信心的。

    “大将军,我听说祖逖之弟祖约,尚有一女未曾婚配,不如借此让刘珣与之约为婚姻,以示两家之好,断绝那些心怀叵测之辈的幻想。”公孙盛说道。

    “好,这是一个好主意!”刘预高兴的说道。

    如此一来,刘预的侄子和祖逖的侄女结为婚姻,那在外人看来,祖逖就很难脱掉一个嫌疑的大帽子了。

    刘预心中默默念道,对不起了祖逖,以后我会好好支持你讨伐胡虏,一定圆你前世功败垂成的遗憾的。

    看着眼前这些部将心腹们脸上或喜悦、或紧张的表情,刘预就感到有些无奈。

    “果然,权力就是一条单行道,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哪怕前面是深渊,也必须继续往前走!”

    不过,就在刘预与众人议定行事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却令他不得不暂缓了。

第273章

    济北郡,卢子城。,

    南城的右阳里,一处新旧屋舍交杂的庭院,正是颍川荀氏一族在卢子城内的宅邸。

    自从荀组领豫州刺史、荀崧任颍川太守后,颍川荀氏在如今的行台之中,就成了绝对的领袖之望。

    特别是坐镇行台的司空荀藩,更是能影响整个卢子城内大半的行台官员。

    可以说,对于这些失魂落魄如同丧家之犬一样,逃难到济北郡来的这些官吏们来说,司空荀藩说的话,绝对比皇太子更加有号召力。

    不过,来到卢子城后,荀藩借口老病,辞掉了所有的职权实务,只留下了一个司空显尊名号。

    已经变冷的冬日里,哪怕是天以近午,却是仍然没有一点暖和的感觉。

    大晋司空荀藩正坐在暖榻上,看着荀氏一众年幼的儿郎,在他面前背诵布置的功课。

    不管是太平时节钟鸣鼎食也好,还是nn之际颠沛流离也罢,颍川荀氏一门对于族中子弟的学业都不曾荒废松懈过。

    一名荀氏稚子背诵完了一篇功课,荀藩又择其中要点考评一番后,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轻猫淡写的夸了一句。

    就在荀藩想要继续检查下一个孩童功课的时候,房门却是被人突然推开,随即进来几个人。

    正是荀藩的子侄荀岿、荀邃和荀闿。

    荀藩见这三人一同前来,知道肯定有要事,就把族中子弟给打发回去了。

    “可有要事?”荀藩淡淡的问道。

    自从以司空之职在家休病以来,荀藩对于行台之中的事情,也没有丝毫的落下,因为荀氏在三人俱都在行台和府中担任要职,一应重大事务,肯定瞒不过荀藩。

    荀岿首先开口说道。

    “大人,豫州刚刚传来急报,华使君与其子侄数十人,在司州阳翟被贼虏王弥所迫,俱都殁于乱军之中,阳翟行台数千人皆被杀掠一空。”

    一听到这个消息,荀藩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在荀藩率领密县行台北上投奔兖州的时候,当时身为太常的华荟就率另外一些官吏军士南下继续坚守阳翟,与青州刘预、幽州王浚、并州刘琨、江东司马睿一样继续设立行台,招揽n的晋人士民。

    “华敬叔,忠正勇毅,为谋国事,虽死犹荣。”

    不过荀藩的话,却是说的颇有些冷漠。

    “我记得与华使君分别之时,就已经知道他的庶弟华琇为刘预谋主,他却不肯前来,想必早就有了身死殉国的打算了。”荀岿有些惋惜的说道。

    虽然华荟的阳翟行台,是永嘉之祸后建立的诸行台中,最为弱小的一个,但是如此迅速的被胡汉所灭,却是有着重要的意义。

    那就是,别看胡虏处于各方镇的包围之中,但是其强大的实力,完全可以抵挡住这些势力的围攻。

    甚至于,在关中、并州、河南方向,胡汉的军事优势已经如滚雪球一般越来越大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司州兵民疲敝,时无一日安宁,民无盈月之粮,就算华使君是韩白复生,也难以为继。”荀邃也是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荀藩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他听过见过的惨事,都已经够多了,如今哪怕是华荟身死,其实也完全没有超出他的预料。,

    “你们三人一同前来,肯定不是因为这么一件事吧,说吧,,还有何事?”

    三人面面相觑,最后荀岿开口说道。

    “大人,最近这小小的卢子城中,忽然透出许多的诡异啊。”

    “有何诡异?”荀藩淡淡的说道。

    “大人,前日,江州和江东同时派人来,想要让遥尊今上为太上皇,令皇太子登基,大将军到如今却迟迟未回应,岂不是怪哉?”荀岿小心的说道。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274章 草芥与寇仇-上

    “驾!”

    呼啸的寒风中,一匹疾驰的骏马在卢子城内的大道上,向着大将军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沿途的百姓士兵全都齐齐的往两旁闪躲,因为这是青州军探马,拥有在城内驰马的权力,谁要是倒霉被撞到了,那可就得自认倒霉了。

    马上的信使一路狂奔到大将军府门外,从勒马停步,在牙军卫兵的引导下,向着府中快步走去。

    “大将军,有捷报!”

    当信使被带到厅堂之后,却发现厅堂内坐满了人。

    信使匆匆偷瞄了一圈,发现青州军中的一众军将几乎都在这里。

    他不敢再看,只能赶紧行礼。

    “大将军,平原捷报!奋威将军击破胡虏石虎所部,平原之围已经解除,胡虏已经尽数退到了清河以西。”

    刘预闻言轻轻一笑,对着身边的众人说道。

    “竟然这么快就有了捷报,倒是省却了许多麻烦。”

    接过详细的捷报,刘预仔细看了起来。

    这并不只是由祖逖发来的捷报,还有随军的刘珣发出来的密信,信中把祖逖获胜经过写了出来。

    刘预看完后,递给了旁边的华琇等人。

    “祖奋威果然有豪雄之气,不仅斩获千余胡虏,而且缴获也是不少啊。”

    华琇的话虽然夸赞,但是却很明显心思不在这上面。

    公孙盛接过信,看了看后,却是皱起了眉头。

    “祖逖,竟然在高唐募集流民数千?他手中钱粮仅够三千甲兵用度,他是怎么做到的?”

    刘预也早已经看到,祖逖在平原城东,先是据营固守,吸引了胡虏石虎从平原分兵来进攻,而后祖逖当天夜里出营偷袭,胡虏军中许多的士兵都患有“雀蒙眼”,入夜之后根本无法视物,被三千精壮的青州兵杀的大败,虽然斩获不多,但是溃散亡散的敌军却是更多。

    不过,刘预更关心的问题,却是与公孙盛一样。

    “他用了什么办法,在高唐募集了上万流民为兵?”刘预向信使问道,刘珣在信中虽然提到此事,却并没有太多解释。

    见到刘预发问,那信使赶紧应答。

    “禀大将军,祖奋威初败石虎,获得兵杖数千后,又亲自东渡河水,于高唐流民中募兵,尽数配以缴获的兵杖。”

    用缴获的兵器武装新募集的流民,这种事情刘预当然能想的到,他有些不悦的说道。

    “军中乏粮,他拿什么去招募这些流民?”

    此时的平原、高唐两郡,根本不缺人口,大量的流民都聚集在此地,只要有粮食,就能招揽数万人。

    “祖将军召集流民豪帅,约定战后以平原郡中投胡的坞堡为酬劳,来奖赏有功的军士。”

    “投胡的坞堡?”刘预有些吃惊的说道,“那岂不就是洗劫投胡的坞堡?”

    “正是如此,大将军。”

    “在那之后呢?”刘预继续问道。

    “而后祖将军就募集了上万流民,一同渡过河水后,对胡虏所部三战三捷,清河以东的坞堡豪强,已经尽数归正。”信使说道。

    听到这里,刘预又继续问道。

    “如此一来,岂不是平原城周围尽为祖逖所驱使了?”

    “的确如此,石虎败退清河之后,祖将军已经募集两郡豪强流民兵卒近两万人。”

    听到这里,刘预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惊叹道。

    “猛人啊,这也太猛了吧,虽然河北冀州的流民,一直以来都是民风彪悍,装备齐整的情况下根本不惧寻常的胡虏,但是祖逖却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就完成了招揽流民豪强近两万的成就,这就不仅仅需要名气和军事能力,还需要很强的控御能力,不然这些互相之间都有矛盾的豪强流民关系是很难处理的。”

    刘预喃喃的说道,“怪不得!怪不得刘珣在信中只是轻描淡写,只是在密信中说要当面询问信使。”

    “刘珣什么话,是要你当面说与我的?”刘预缓缓的开口问道。

    “呃,这个.....”信使口中犹豫,轻轻抬头看了一眼周围人数众多的青州军将们,他来之前,刘珣可是嘱咐过他,要尽量单独说与刘预听。

    “在座皆是我股肱手足,但说无妨!”刘预说道。

    信使叩首,然后说道。

    “行军司马让小人转述,祖逖在冀州河北声名显著,如今刚到平原,就连败胡虏,在一片哀鸿的冀州更是一时无两,两郡豪强对于祖逖争相归附,以祖逖之才,就算没有三营甲兵,也一样能凭清河固守,要是再假以时日,会不会别有他志,也未可知啊。”

    信使转述的话,并没有太出乎刘预的意料之外。

    刘珣的担心也不无道理,祖逖能这么快就收两郡豪强流民为自己所用,简直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要是再这么下去,说不定,祖逖就有脱离刘预掌控的危险,毕竟祖逖手下在短时间内就募集了将近两万兵卒。

    “所以,对于祖将军请求调拨粮草、衣物的事情,大将军还是缓缓行之为妙。”

    这时候,一旁的华琇出言说道。

    随同捷报一通而来的,还有祖逖请求调拨后续甲兵、粮草和衣物等辎重。

    “是啊,大将军,如今大事在即,卢子城内的兵也好,还是辎重也好,都不要再往外输送了。”

    公孙盛也是在一旁进言道。

    “而且,还要派人取代祖逖,统领其军,不然的话,万一祖逖不明真相,擅自起兵发生了误会,恐怕就不好收拾了。”

    刘预听到这话,却是作答,而是向右手一列落座的一个人问道。

    “少长兄,如今大事已经议定,如果那时万一祖将军为奸人蒙蔽,陡生变故,不知道你能否令其息兵?”

    听到刘预喊自己,在一旁落座的祖约,立刻答道。

    “大将军,放心,约定然可以的。”

    祖约说完这话,却是后背冷汗直流,本来他刚刚答应了把自己女儿嫁给刘预的侄子,哪知道就很快被拉进了刘预的密会之中,在这密会之中,祖约这才知道,刘预这些人竟然要废弃晋室,行那自立之事。

    祖约自觉其中干系重大,但是却根本鼓不起怒斥痛骂这些“乱臣贼子”的胆量。

    就在刚刚,一直尽量缩身藏形的祖约,听到关于其兄长祖逖在冀州取胜,又为刘预叔侄所忌之事,更是差一点吓得魂飞魄散。

    原本那点想要为晋室尽忠的想法,顿时跑得无影无踪了,只想着要是兄长在冀州起兵讨伐刘预,那他祖约和祖氏一门百十口人的性命可就全交代在卢子城了。

    故而在刘预如此询问的时候,祖约如蒙大赦一般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如此看来,不管怎么样,就算是兄长祖逖起兵,那也还有回旋的余地。

    次日,卢子城内。

    冬季太阳还没有露头,清晨的浓雾也没有散去,灰蒙蒙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寂静如水。

    忽然,一阵阵嘈杂的人喊马嘶的声音,在街道深处的巷子里炸开,随后大批的着甲的青州兵在涌了出来。

    就如同开闸的洪水一样,顶盔贯甲的青州兵,瞬间占据各处里巷的路口和大道。

    还有许多的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向着各处的宅邸扑去。

    很快,那些被青州士兵砸开大门的宅邸内,就想起来各种男女老少的哭喊声,其中不少的宅院内,还爆发出来阵阵男人的嘶吼和兵器的碰撞声。

    这种情况,尤其在公卿官吏们聚集的南城为最。

    当城中的吵闹声刚刚响起来的时候,居住在南城的太子詹事何雍就家中的宾客给叫醒了。

    “郎主,不好了,不好了,外面的突然来了出现了许多青州兵!”

    一听到这句话,何雍如同被火烧了一样,“腾”的一下起身,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就直接冲到门口。

    “什么!?青州兵,往哪里去的?不会是往这里来的吧?”

    何雍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没有穿衣服太冷,还是其他的缘故,上下两片嘴唇不住的打着哆嗦。

    “小人也不知道啊,只是外面大街上,突然出来了许多青州兵,怕不得数千啊,整个大街全都填满了!”

    宾客一脸紧张的说道,话音刚落,另外的门客和部曲,也都发现了这个情况,全都聚集到了何雍身边。

    这时候,前院的大门,突然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在没有得到应答后,立刻又变成了撞门的声音。

    “不好!一定是青州贼知道了我与太子的密谋,这是要来害我来了。”

    何雍听到剧烈的砸门声音,立刻感到头晕目眩,之前那种将要玩弄“青州贼”于股掌之间的自信,全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这时候,何雍的门客中,有人想要手持刀剑前去阻拦搏杀,有的劝何雍寻隐秘地躲避,有的提议**突围逃亡,还有的人一言不发,但是脚步却开始往后溜了。

    忽然,何雍门客中,平日最受他倚重的一人大声的提议。

    “贼人甚众,肯定难以力敌!更不可能躲藏!”

    众人闻言,大都是深有同感。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们护送郎主,由侧墙翻出,迅速去往太子的府中,两地相距不过半个巷口,只要能跑到太子府中,由太子出面拦阻,就算这些青州贼人胆子再大,想来也必不敢在皇太子面前造次!”

    何雍一听,就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连连点头答应。

    在众多宾客七手八脚的帮助下,何雍很快翻越了侧墙,在宾客的护卫下,向皇太子的府邸方向跑去。

    哪知道刚刚跑了没多久,就被一伙青州兵拦住了去路,何雍只能在众宾客的护卫下转头从另外的方向逃跑。

    有十几个忠心的部曲被他留在了后方,用以阻挡追击的青州兵。

    但是,仅仅过了片刻功夫,何雍只听到几声惨叫,那几个部曲应该就全部被杀掉了。

    好在今日的雾气很大,何雍等人已经跑远,因为白雾的缘故,身后的青州兵一时也追丢了他们。

    因为暗中准备起事的缘故,何雍和宾客部曲们,对于太子府周围的街巷非常熟悉,故而哪怕是浓密的雾中,也没有迷路,顺利找到了太子府的后门。

    “不好了,郎主,后门也有青州贼人看守啊!”

    一名前去探查的部曲,立刻心惊胆战的跑了回来,向躲藏在巷中的何雍说道。

    “坏了,天亡我也!如何是好!”何雍立刻低声惨呼。

    “郎主莫慌,我还知道一条密道,想来青州贼人应该不会把守。”另外一名部曲立刻献计。

    “那还不快引路!”何雍又仿佛看到了生机。

    很快,在这名部曲的带领下,何雍一行人来到了太子府外一处隐蔽的墙角。

    “郎主,你看,就是这里。”

    那名部曲伸手一指墙角,只见在那围墙的外面有一个大坑,似乎能连接到太子府中。

    何雍顺着手指一看,什么还没有看到呢,就闻到一股浓烈的刺鼻的便溺味道。

    “溺道?!?!”旁边的一名宾客面色惨白的说道。

    何雍一看,竟然是连接污秽便溺的坑道,脸上立刻露出要杀人的凶狠。

    “狗胆!”何雍怒骂一声。

    不曾想,这时候不远处的雾中却传来了阵阵青州兵奔跑呼喝的声音,而且仿佛就是冲着这个方向而来。

    何雍无奈,只得收起杀意,咬牙切齿的问道。

    “可还有其他途径?”

    “没有了。”那名差一点丢命的部曲说道。

    何雍恨恨的看了看高大的围墙,实在是没有信心能翻越进去。

    这时候,那些青州兵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近了,其中甲胄叶片摩擦的声音,都已经快要清晰可闻了。

    何雍一咬牙,向那献计的部曲说道。

    “你先跳!”

    那部曲为了逃命,倒是毫不犹豫,‘噗通’一声轻响,跳了下去。

    “郎主,快来,才没到膝盖,无妨!”

    =·=·=·=

    卢子城内的大道上,刘预盔甲齐备,在众多牙门卫兵的簇拥下,一直注视着南城的方向。

    那里是太子府和众多行台官员公卿的聚集之地,只要能在顷刻之间,用雷霆手段震慑住他们,那之后就可以任命刘预拿捏了。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啊。

    “这场大雾,却是何意?”

第275章 草芥与寇仇-中

    第275章

    这时候一名青州军部将来到了刘预面前。

    “大将军,南城的所有太子属官院邸都已经怕派人去捕拿人了,只不过雾气太大,有不少人趁着浓雾逃了出去了。”

    在刘预和众人的计划中,在周围各郡的军府兵调进卢子城后,就立刻开始捕拿那些跟随皇太子司马端阴谋起事的属官,因为时间越长,越有可能节外生枝。

    只不过,没有想到告知全军士兵后,在开始行动的现在却是天降大雾,给许多人逃跑创造了机会。

    “那就多带些人,赶紧去追!城门全都已经关闭了,他们也飞不出去。”一旁的李丰立刻说道。

    “他们还能往哪跑,肯定是往太子府跑了,肯定想以皇太子为挡箭牌。”公孙盛说道。

    “不错,把捕拿的全都看押好,至于逃走的,立刻带人去追。”

    刘预吩咐完,又扭头对赵昆等人说道。

    “赵昆你等,立刻带兵去太子府,请太子立刻出府,去城中衙台暂避。”

    在刘预的计划中,先是捕拿那些鼓动皇太子司马端起事的属官,而后召集城中所有的行台官员,在大议中,废皇太子司马端,而后再以王爵过渡行事。

    不过,第一步的捕拿皇tài子dǎng羽的事情,就不算是顺利,恐怕得多费些周章了。

    “所有人听令,随我先去左阳里,去保护荀司空周全。”刘预伸手一指司空荀藩居住的宅邸方向,顷刻间数百青州甲兵齐齐动了起来。

    刚走到一半路程,刘预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充满惊恐的巨大声音,他转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地方,有隐隐约约的火光透过雾气传了过来。

    “不好,贼人这是要纵火啊。”身旁的公孙盛有些焦急的说道。

    秋冬干燥,城内又多是木头房子,要是引起连环大火,那可就是难以掌控了。

    “雾气这么浓,还能看见火光,火势必定不小啊。”

    公孙盛继续说道,“大将军,与我一部军士,去把这些火势扑灭,否则恐有大祸患。”

    刘预看了一眼远处的火光,也是点了点头,分遣了一部军士给公孙盛。

    等到刘预率军抵达荀藩府邸的时候,荀宅的大门紧闭,但是院子里面的人声清晰可闻,很显然,荀氏众人也早已经发觉了南城突发的变故。

    “有奸贼作乱,大将军亲自率军来护卫荀司空!”

    一名卫兵立刻上前大声的拍门。

    里面的荀氏族人不敢立刻开门,只能派人速速去内院回报。

    得知这个消息的荀岿,立刻冲进去告诉了荀藩。

    “大人,大将军亲自来了!”

    此时的荀藩却早已经穿戴好了冠服,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既然刘预亲自前来,那断然没有回绝可能了,你们随我一同前去。”

    荀藩说罢起身,向着门外快步走去,身后的荀岿、荀邃、荀闿等一众荀氏族人也紧紧跟随其后。

    一打开大门,荀藩等荀氏众人就看到门外的街道上,早已经站满了全副武装的青州兵。

    在数百甲兵的注视下,不仅是普通的荀氏子弟心惊胆战不敢直视,就连司空荀藩也是背后渗出丝丝冷汗。

    “刘预这个青州贼,我那日要是不答应华琇,今日看来真的敢杀人啊!”荀藩不禁心中涌起阵阵后怕。

    站在荀藩身后的荀岿更是两股战战,要不是看到青州军簇拥的刘预脸色和善,恐怕早已经站立不住了。

    “荀公,今日有奸邪之辈作乱,预顾念荀公安危,特来护卫!”

    刘预一看到荀藩出来,立即上前客气的说道。

    司空荀藩这时候匆忙回礼,然后问道。

    “大将军,不知道,今日是何奸人作乱啊?”

    “是太子詹事何雍等人。”刘预一本正经的说道。

    “啊?何雍?那太子殿下可曾安全?”荀藩问道。

    “荀公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护皇太子去衙中暂避。”

    “好好好,如此最好!”荀藩说道。

    这时候,忽然有几名青州军部将凑到了刘预面前。

    “大将军,东面里巷的几家叛臣不肯束手,依然还在顽抗,还请大将军暂避,以防贼人。”

    对于这些早已经安排的剧情,刘预脸色一板,说道。

    “这些奸贼,我怀疑都是和胡虏有勾连,必定不得人心,如此奸贼,人人得而诛之,岂能躲避!”

    “不如我与荀公一起,前往抚慰将士官吏,以安城中军民人心,如何?”

    刘预一脸真诚的看着荀藩。

    “只要能安定士民,助大将军铲除奸邪,藩岂敢推辞。”

    荀藩一边说着,一边向身后的子侄们一摆手说道。

    “你们且随我一起,再传左右相邻与我一同前来。”

    刘预一看荀藩这等做派,很是高兴。

    荀藩是司空,他的相邻自然都是追随他一同来卢子的门生故吏,要不就是亲朋乡里,反正都是在行台中担任官职的士人。

    这样一来,刘预就可以拉着荀藩一来,只要在行台百官聚集的南城巡视一番,令各家行台官员知道,司空荀藩已经和大将军刘预“同流合污”,那就已经足够了。

    然后,大将军刘预和司空荀藩并辔而行,沿途的各家官员,见到此景无不暗暗惊奇。

    虽然不知道城中突然起来的吵闹喧哗和纵火是什么情况,但是只要看到刘预和荀藩还能一同巡视,那就说明局势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许多人也就暂时稍稍松懈了下来。

    那些所谓的声音,恐怕又是刘预和荀藩二人一起,谋划的什么铲除异己的阴谋吧。

    对于这些类似的阴谋,这些颠沛流离的行台官员,在洛阳的时候早已经见识惯了。

    绝大多数人都知道紧闭门户,各安天命罢了。

    不一会儿,一些大嗓门的青州士兵也开始沿着街道高喊起来,无非也就是一些令各家“自守门户”,“不要擅自出门”,“谨备盗匪”之类的。

    这时候,清晨的雾气已经是消散了一些。

    刘预和司空荀藩并辔而行到此时,身后的队伍中已经有了越来越多的行台官员跟随。

    这些人都是荀氏子弟们召集而来的。

    目的当然是显示荀氏对于刘预配合的态度,另一个方面也是显示荀氏一族在行台中的实力。

    经过一连串的青州军将的回报,这些紧随其后的行台官员们,都已经猜到了大致情形。

    相熟的人之间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交换着猜测。

    “原来如此,这可是要变天啊!”一名来的匆忙,只穿着袍服却未戴冠的郎官小声的说道。

    “此话何意?”旁边的人同样小声的问道。

    “你没听到吗,那些被青州兵捉拿的人,都是太子府的属官,这是何意,岂不是明摆着吗!?”

    “啊!?”

    听到这话的另一个官员立刻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这岂不是说,大将军和司空要对皇太子不利?”

    “不好说啊,不过此时看来,多半应该是这样。”

    这些官员说起来的时候,虽然惊讶,但是并没太多骇然,完全是因为此前诸王之乱的缘故。

    想及当时,不仅皇太子、皇太弟轮番换个不停,就连皇后也是几废几立,甚至于就连先皇帝惠didu被废过。

    如今的情况下,皇太子司马端可谓是寄人篱下,要是被大将军和司空联手废掉,也完全是有可能的。

    “皇太子一向沉稳好学,不应该啊?!”那名官员小声的说道。

    “哼,未必,未必啊。”

    “说不定,也可能是司空想要废太子,改立司马业为太子,因为司马业是荀氏之甥。”

    “断无此种可能,秦王业远在长安,刘预怎么会舍近求远,废此立彼呢,更何况,长安的南阳王也是强势,就算是立了秦王业为皇太子,那也是南阳王独揽大权,司空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那说来说去,肯定是刘预要对太子不利了。”

    “我猜多半如此,不过,此事关系我等身家性命,万不可随意出头,一切都以司空为范的好。”

    “不错,不错,这一次,不管是废太子也好,还是其它的也罢,我等都依然以司空为榜样。”

    =·=·==·=·=·

    卢子城,临时的太子府内。

    在匆匆换了一条衣服后,太子詹事何雍的身上依旧散发着阵阵的“清香”。

    只不过,已经完全陷入慌乱的司马端,此时已经完全察觉不到这些了。

    “怎么办,怎么办!”

    皇太子司马端这时候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来回回的走动着。

    就在刚刚,大将军府牙门督赵昆来到府外,说要接皇太子去衙中躲避奸人起事。

    “何卿,此时该如何是好啊!事情已经败露,要是到了刘预衙府中,只怕我要殒命当场了。”

    皇太子司马端双眼通红的说道。

    “殿下,此时府中尚有死士数百,甲胄也是齐全,只要殿下亲自引军,我等率众紧随,一定能杀的这些青州贼人措手不及,而后直趋刘预所在,树太子之威仪,沿途青州贼人,定然不敢阻拦,只要能斩刘预,则大事定矣。”

    太子詹事何雍咬牙切齿的说道,在来到太子府中之后,他遇到了其它逃亡至此的太子属官,这才知道遭了青州贼的反攻。

    要不是这场清晨的大雾,只怕他们这些人连逃跑都跑不了。

    听了太子詹事何雍的话,皇太子司马端越琢磨越是有些熟悉,最后终于想起来。

    “何卿,你说的,这,这岂不是,前朝高贵乡公对我朝文皇帝的是嘛??”

    皇太子司马端说这话的时候,甚至都有些结巴了,这些前朝今朝交接之际的隐晦之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当年曹魏皇帝曹髦不满权臣司马昭,亲自率领手下,直冲司马昭府邸,想要“擒贼先擒王”,只不过却被司马昭部下刺死于大庭广众之下。

    “刘预实乃叛贼出身,只怕比当年成济都不如,我要是效仿曹髦旧事,岂不是自寻死路嘛!?”司马端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殿下,当年成济因此事,被夷三族,自那以后,谁还敢再行此事。”何雍继续劝道。

    “所以,只要殿下振臂高呼,以太子依仗前驱,谁人还敢阻拦?!”

    “夷三族之罪,谁人敢!?”

    司马端听后,也依然是不肯,何雍苦劝无果之下,怒气冲冲的说道。

    “殿下,臣等为了社稷,杀身舍业已然不避,殿下只需要策马前行,杀戮之事,自有臣等施行,如此这般,殿下竟然还不肯吗?”

    皇太子司马端也是害怕不已,拖着哭腔说道。

    “我乃帝室贵种,怎能如草芥一般,被人格杀。”

    “至于何卿你说的夺权之事,我本来也没有同意,是你们一意孤行,以至有此险恶之势!”

    何雍听闻,不禁脱口而出。

    “曹魏高贵乡公虽死于市,却不堕魏武之英名,殿下如今做派,岂不是坐等刘预谋权篡位嘛?臣等不早早阴谋行事,等到将来刘预势大,就再无可能了,虽草芥也不复相得。”

    “都是尔等误我,我要去跟大将军谢罪!”

    司马端却是依然不听,起身就要独自一人去府外走去。

    “把太子给我拦下来!”

    何雍一声令下,太子府中宾客几乎都是他的人,立刻听命把太子司马端紧紧抱住了。

    “殿下,得罪了,臣只能出此下策了!”何雍恨恨的说道。

    此时,负责前来带皇太子司马端去往衙台的青州兵们,在赵昆的带领下,已经是等得不耐烦了。

    “怎么还不开门,快快开门,大将军有令,立即护卫太子去衙府避乱。”

    赵昆不耐烦的又派人高喊了一片。

    可是太子府里面依旧没有回应,更没有人开门。

    这时候赵昆已经察觉有些不太对劲,他知道这个太子府中是有些暗藏宾客的,至于人数也就是百十号人,他手下的这数百人也足以应付。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不再等了,立刻派人**进去打开大门。

    但是,赵昆眼看着那名青州兵刚刚爬上高高的墙头,突然一声惨叫发出,那名青州兵就跌落进来院墙里面。

    赵昆大惊,立刻抽出了手中的长刀。

    就在此时,太子府的大门突然大开。

    只见当先一人穿着太子的衣冠,手持弓箭,对着外面的青州兵就是一箭。

    一名青州兵躲闪不及,被一箭射中,痛苦的到底。

    “皇太子?”

    赵昆见状,大吃一惊。

    “皇太子你为何造反!?”

第276章 草芥与寇仇-下

    紧随着这一箭射出!

    从皇太子府中涌出来了更多的披甲武士,虽然他们身上的甲胄材质不一,但是一看就比那种无甲的侠客有战斗力多了。

    特别是这些从太子府中杀出的武士们口中喊出的口号,更是让他们看起来有了一种不可阻挡气势。

    “诛奸贼刘预!”

    “犯上贼人刘预,斩之赏万户侯!”

    “只诛刘预,余者不罪!”

    紧接着,从这些嗷嗷叫着的武士身后,又出现了许多高举皇太子仪仗旗号的士兵。

    在这些又是口号,又是仪仗的加持下,突然遭到攻击的青州兵,都一个个目瞪口呆,向着两侧和后方散去。

    赵昆见状,也是大吃一惊,但是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特别是看到那个皇太子手持弓箭,射倒了一名手下的青州兵后,更是瞬间暴怒。

    他一挥手中的长刀,向着左右惊慌失措的青州甲兵们喊道。

    “都别乱,谁也不准给老子退!”

    “结阵,杀贼!”

    有了赵昆的这一声高喊,左右这些青州兵才缓过神来。

    经过刚才的慌乱,此时的青州兵已经毫无阵型,只得一个个硬着头皮,在牙门督赵昆的带领下,抵御对面的进攻。

    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太子府死士和赵昆的青州兵,就碰撞到了一起。

    很快,兵器的碰撞声、砍击声,还有双方士兵的嘶喊声就响彻了整个街道。

    这些太子府的死士们,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要不是这些青州兵都是精锐的牙门军卫兵,换做普通的军府兵,说不定真的抵挡不住。

    就在双方士兵混战的时候,从太子府死士的背后,连续的向青州军中射出了羽箭。

    这些羽箭异常精准,凡是中者皆是击中面部,顿时引起一片骚动。

    赵昆也注意到了这一情况,他砸翻眼前一个死士,退后两步,看向对面。

    只见太子府死士们的背后,穿着皇太子冠服的弓箭手,正在从容不迫的射击。

    “这个鸟太子,不是天天读书嘛,怎么箭法如此厉害!?”

    赵昆气的牙痒,那个神射手皇太子,站在一辆刚刚从府中牵出来的轺车上,居高临下的射击青州兵。

    看到这个负责远程输出的皇太子,赵昆不禁大怒,他扭头冲着后面的士兵大声的吼道。

    “取我的大黄弓来!”

    就在太子府门口突然爆发激烈战斗的时候,刘预和荀藩也正好率领行台官员们巡视到附近。

    突然从太子府中爆发出来的战斗声音,立刻吸引了这些人的注意。

    “大将军,声音似乎是在太子府方向?!”司空荀藩有些惊讶的说道。

    他的心中不禁暗想,难道那个一向文弱的皇太子,不肯乖乖被人摆弄,真的起兵了?可是根据自己探听到的消息,皇太子府中最多也就是几百个暗藏的死士,能翻起来什么波澜。

    除非,除非皇太子身为前驱,说不定那些畏惧皇权的青州兵坯们,真的不敢阻拦了。

    “不错,我们速速去一看究竟!”刘预眉头一皱,心中也不禁有些不满,这个赵昆竟然办事如此不得力,听这动静,似乎是战斗颇为激烈,区区一些太子府暗藏的人手,难道就这么难以对付嘛?

    跟随在二人身后的行台官员们,此时也都是一个个心惊胆战,听这声音,这就是皇太子府邸遭受攻击了呀。

    看来刘预这些青州贼兵,真的是“乱臣贼子”的本性,这皇太子储君的府邸,说攻打就攻打,看来这大晋的旗号,在刘预的手中是举不了两天了。

    要不是左右跟随的青州甲兵都一个个刀枪在手,凶神恶煞的跟在刘预后面,这些行台百官中的忠义感比较足的官员,就要在此时振臂高呼,号召百官共诛奸贼了。

    不过,这些人也就是想想罢了,此时只能继续老老实实的跟在刘预和荀藩的马屁股后面,向着太子府的方向疾步而去。

    在刘预和荀藩的带领下,一行数百人刚刚只是转过一个街角,就看到了路口尽头的皇太子府邸大门。

    只不过,在皇太子府邸的大门口,此时正有数百人密密麻麻的厮杀在一起,飘扬过来的血腥味和喊杀声,让许多的行台官员都是两腿发软。

    这时候许多的行台官员们,却突然的发现在远处人群后面,竟然是皇太子在引弓射箭,端是一副威武雄壮的样子。

    这一奇异的景象,不禁让这些官员中的许多人心中都涌起异样的感觉。

    “大晋之幸啊,竟然有如此威武的皇太子!”

    “怪不得,一向披靡的青州兵,也是战斗的如此焦灼,有如此威武的皇太子,何人敢阻拦!”

    就在这些行台百官刚刚看清眼前的状况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前方的喊杀声中,隐隐约约传来一声牛吼一般的喊声。

    “取我的大黄弓来!”

    只见一名穿着黑甲的精壮军汉,取过递上的一副强弓,搭箭拉弦一气呵成。

    “嘣!”

    一声轻响,一只白色的羽箭,飞跃厮杀的人群,向着后面站在轺车上的皇太子疾射而去!

    远观的这些众人俱都大惊!

    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发出惊讶的呼喊声,那支羽箭就已经命中皇太子的脸部。

    箭至人倒。

    皇太子连惨叫都没有发出,就从轺车上跌落下去,消失在了乱糟糟的人群后方。

    “皇太子死了!?!”

    “这可是弑君!”

    所有的行台官员们,在目睹了这一切后,都已经吓得魂不附体。

    这些青州兵实在是太凶残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射杀皇太子?

    连皇太子都敢杀,那我们这些官吏,要是反抗,还能有活路嘛?

    所有人都不禁开始思考自己的命运,几乎没有人再考虑什么忠君之类的了。

    “这,这,这。。。。”

    司空荀藩与刘预骑在马上,更是对于刚才的情形看得真切。

    荀藩本来觉得刘预就是利令智昏,想要行当年袁术自立的蠢事,看在胡虏肆虐,只有刘预能保中原一方安乐的份上,屈身事贼罢了。

    但是如今看来,竟然连皇太子都当场格杀。

    这哪里是什么袁术啊,这分明就是董卓啊!

    荀藩虽然开口,但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要是面对讲道理要名声的“袁术”,荀藩还自信能从容应对。

    但是面对蛮横不讲理不要脸的“董卓”,荀藩不知道除了彻底的顺从之外,还有什么虚与委蛇的招数了。

    其实刘预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他也没有想到,赵昆竟然会毫不犹豫的把皇太子给一箭射死了。

    刘预的心里想,不知道太子司马端还有救嘛,要是面部中箭,不知道有多少生存下来的概率,唉,就算是活了下来,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射杀储君的行为,岂不是要彻底失去这些士人官员的人心了。

    要是那样的话,自己苦心费力的拉拢这些行台官员,岂不是统统白费了。

    这时候,刘预听到了荀藩结结巴巴开口说的话。

    如此情况下,刘预也只能硬着头皮,理直气壮的接过话来。

    “贼人以太子为质,脱逃不及,竟射杀太子,诸君都看到了吗?”

    荀藩闻言一愣,看到刘预脸上严肃中正的模样,心中竟然开始怀疑了起来,难道是刚才自己的眼睛看错了不成?

    似乎可能真的不是那名青州军士射中的,就算是他射中的,那也有可能是混入青州军中的奸贼所为,用来迷惑视听的?

    就在荀藩还犹豫的时候,他身后的行台官员中,却忽然有人附和着刘预的话说道。

    “大将军说的不错,我的确看到,就是奸贼阵中发箭射中的皇太子!”

    刘预听罢,立刻转头望向这个说话的官员,看他模样似乎是个五六品的郎官。

    刘预冲他点了点头,认真记住了他的模样。

    随即,身后的行台百官中,响起越来越多的应和声。

    “对,的确是奸贼害了皇太子。”

    “大将军说的对啊,奸贼该死!”

    “奸贼万死难赎其罪!”

    这时候,那些被挡在后面,没有亲眼看到前方发生何事的官员们,也都紧随其后的附和了起来。

    一时之间,除了一些忠义之士说自己眼力不佳,看不清远处之外,整个跟随而来的行台官员们,全都达成了共识!

    那就是“作乱的奸贼,刚刚害死了皇太子!”

    对于这个时候,前方爆发出来的,因为皇太子被杀而产生欢呼声。

    那当然是作乱的奸贼所为,根本不可能是青州兵发出来的。

    “某已经老朽,目不能远视,还是大将军眼神好,什么真相都逃不过去。”司空荀藩用手轻轻捏了捏眉心,脸上苍白的说道。

    “区区小事,不值一提。”刘预说完,一直前方对荀藩说道。

    “荀公,贼人已破矣!”

    果然,在抵挡住了太子府死士们的“三板斧”后,赵昆手下的青州兵都是凭借阵列和耐力,迅速展开了反击。

    一击不得手的太子府死士们,此时已经发觉周围的青州兵也正在赶来,全都没有了继续拼杀的信心。

    很快就兵败如鸟兽散,向着侧后方发足狂奔逃去。

    那些取胜的青州兵,更是不依不饶,全都紧随其后追杀。

    刘预率领左右的青州兵向着前方而去,有了这些新兵力的加入,那些太子府的死士们,更是完全不管不顾的逃命去了。

    跟随而来的行台官员们,此时不得不继续跟随刘预往前跑去。

    许多胆小的官员,已经两腿发软几乎跌倒,要不是相互之间搀扶着,说不定早已经倒下一大片了。

    特别是来到刚刚双方交战的地方,满地的死尸和哀号的伤者,更是让他们入进炼狱地府,全都是大气不敢出。

    刘预这时候下马而行,看到刚刚被射落车下的皇太子,早已经被刚刚溃逃的死士们给踩踏的颇为狼狈了,再加上脸部中箭,满脸的血污更是无法辨别。

    “看来是死的透透得了。”刘预不禁有些懊恼。

    这一下,也不用顾虑什么名声,反正皇太子都已经被自己的部下当场射杀了,直接放弃治疗吧。

    不过,看着皇太子司马端的尸体,刘预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就在此时,赵昆提着血淋淋的人头,来到了刘预面前,下拜说道。

    “大将军,皇太子识人不明,竟然被太子詹事何雍这个奸贼所蒙蔽,亲自引兵出战,末将无奈之下,这才。。。。”

    赵昆刚刚说道这里,忽然,就被一句高声的话语打算了。

    “这才被奸贼何雍引弓弑杀,不是识人不明,分明就是被奸贼何雍所逼迫至此啊!”

    公孙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旁边,立刻高声打算了赵昆想说的话。

    说到这里,公孙盛回头向着身后的行台百官们大声的喊道。

    “诸位,你们说是不是啊?”

    刘预的脸色这时候喜怒不明,旁边的行台百官们,也都看得明白,都是十分害怕眼前这个“魔王”突然发飙,要是把他们这些官员们给通通灭口,那岂不是白白的冤死了。

    今日可是城中暴乱,被可恶的奸贼杀掉了百十个官员,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当年的赵王、齐王、长沙王、成都王等人在洛阳的时候,哪一次杀人不是论以千计的数目开刀。

    以如今刘预这幅“董卓再世”的模样,杀这些百十号丧家犬般的官员,更是没有任何问题了。

    “不错,公孙先生说的对啊。”

    “对对对,就是这样的,这何雍实在是可恶!”

    “不仅何雍可恶可杀,就算是皇太子,似乎也是有所失德。”

    “为储君者,却识人不明,身死贼手,也怨不得别人啊。”

    很快,这些识时务者的人杰,就自动把口风从批判作乱的奸贼,给转到了批判皇太子德不配位的路子上了。

    甚至于开始有嗅觉敏锐的官员,试着要批判皇太子之前就有许多的失德行为。

    一些不忍如此附和的官员们,却也不敢出言反对,或者露出不满,唯恐被眼前的刘预给看到,给自己和家门招来杀身之祸。

    一时之间,已经死掉的皇太子被一些极端者批判成了寇仇,沦为了草芥一般的作乱牺牲品。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大将军,这个人不是皇太子!”

第277章 请大将军称尊号

    “大将军,这个人不是皇太子!”

    听到这一声惊呼,所有的人都是下了一跳。

    刘预也有些吃惊的转头。

    只见说话的是一名青州兵。

    “此话当真?”刘预赶紧走上前去查看。

    “大将军,错不了,这个人真的不是皇太子,只不过穿着皇太子的冠服罢了。”

    这名士兵此时见到众人的目光都是齐刷刷的看向自己,也是心中有些慌张,不知道自己是否说错了话。

    “哈哈哈,果然不是皇太子。”

    刘预仔细一看后,发现这个穿着皇太子冠服的尸体,果然不是皇太子司马端,而是一个割掉胡须的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速速进去搜查,一定要立刻找到皇太子!”

    紧接着刘预命令道。

    太子司马端经此一变,原本就没有多少号召力和威望,经此一变,更是不值一提。

    毕竟晋室司马家得国不正,刚刚立国不足一世,就爆发了内乱,这些宗室皇族的号召力,根本不足以和两汉末年的汉室宗亲想比。

    不过司马端要是真的死于非命的话,总归是对于刘预的名声不好。

    “何雍,奸贼!”

    “竟然敢以丘八,冒充皇太子,着实可恶!”

    在得知刚刚死掉的是由死士冒充的皇太子后,刘预身后的一众行台官员们,都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必成为成为“弑君者”的帮凶了。

    至于之后“青州贼”是否会改弦更张,那就完全是两回事了。

    那就是属于“天命”的范畴了,他们只要谨慎仁义礼教,谨慎顺从天命就好了。

    “大将军,今日之事,看来都是皆是何雍等人所为,皇太子虽然失德,但终归年少,还望大将军顾及一些情分。”

    司空荀藩见到刚刚死掉的是假冒的皇太子,才松了一口气,就立刻凑到刘预的身边劝道,就算是刘预想要废太子司马端,也想为晋廷宗室,也算是为他们这些晋廷官员,保留一些情面。

    “晋室失德,以致于天下动乱,本来就不是太子端一个人的错误,不管如何,我都会顾及彼此的情分的。”刘预听到司空荀藩的话后,感到非常的高兴,有了荀藩这一番话,小半个行台官员,都必将乖乖配合了。

    “毕竟,我还是太子太傅,这训导之责,也是属于我的职责。”

    就在刘预担心皇太子司马端会不会已经逃跑藏匿起来的时候,赵昆率领入府搜查的青州兵们,全都簇拥着一个只穿着白衣素服的太子司马端,大步的走了出来。

    皇太子司马端一见到刘预和荀藩,又看到地上的满地尸体,特别是太子詹事何雍的头颅后,立刻吓得瘫软在地。

    “大将军,饶命啊,这些事情,全都是何雍等人所为,与我毫无关系啊!”司马端脸上涕泪横流,又向着司空荀藩哭喊道。

    “司空,救我啊,我对此事一无所知,全都是受制于这些奸贼,特别何雍,竟然还命人扒取我衣冠,着实可恶!”

    司马端哭喊哀求着,发现刘预脸色并不是那么杀意腾腾,立刻感到事情确有转机,立刻表现了起来。

    只见司马端向着地上的何雍头颅,狠狠地啐了一口。

    “呸!虽死难赎的奸贼!”

    周围的行台百官,见到太子司马端如此,几乎无人不感到寒心,随即在心中大大鄙夷起来。

    何雍虽螳臂当车,有些不自量力,但毕竟敢身死明志,可以说也算是为了皇太子司马端,如今身死之后,却落得司马端这般落井下石,如何能不令这些人寒心。

    “大将军,好不容易在一口柴房里,找到的皇太子,见到我们的时候就一个劲的哀求告绕,看来已经吓破胆了。”

    赵昆这时候凑到刘预耳边悄悄的说道。

    刘预点了点头,然后向皇太子司马端说道。

    “殿下,何雍作乱谋反,其奸党死士,皆从殿下府中杀出,恐怕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吧。如今我与荀司空等一众公卿,请殿下移步衙府,共议此事!”

    =·=·=·=·

    等到卢子城中的大雾消失的时候,整个城内的骚乱也完全平定了下来。

    城内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披坚执锐的士兵在往来巡逻,还有许多的士兵,成群结队的在城中挨家挨户的让官员们去往大将军府听议。

    自从早上城中爆发骚乱的时候开始,这些紧闭门户的行台官员们,就一个个提心吊胆的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这些人大都不是青兖两地的人士,如今在卢子城中都算是流寓之人,一旦城中爆发惨烈的战乱,他们这些人连个逃亡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好在没过了多长时间,外面的骚乱声音就消失了,就连那些零星的烟尘火光也都消失不见了。

    就在这些行台官员们刚刚松了一口气之后不久,立刻又是一群群的青州兵开始挨家挨户的召集官员,说是奉司空和大将军之命,城内的所有官员,都必须立刻前往大将军府议事。

    这些行台官员们不敢怠慢,全都立刻穿戴衣冠,匆匆向着大将军府赶去。

    一路上,走在一起的行台官员们,开始相互之间打听,到底是发生了何事。

    很快就有消息灵通者,开始半真半假的把自己的听闻说了出来。

    “我听说,大将军要废皇太子!今天早上的乱子,多半是太子之党作的反抗。”

    许多人都是大惊。

    “啊?!皇太子岂可轻易废立?!”

    “就是啊,大将军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天下清流的口诛笔伐,还有宗藩方镇的征讨吗?”

    只见那人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

    “如今青州军兵锐甲坚,屡战屡胜,还怕什么口诛笔伐?”

    “嘿嘿,况且,这还只不过是开始罢了!”

    旁边的一同行走的官员们,听到这话,全都停住了脚步,围拢了上来。

    “此话何意?”

    “难道还另有大事?”

    只听那人神秘的说道。

    “最近城中的谶言,难道你们都没有听说吗?”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很显然,每个人脸上表情,都清楚的显示对于那些谶言早已经是人尽皆知。

    “大将军,今日恐怕就是要改弦更张,说不定,就要称孤道寡了!!”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皆是惊骇不已,如此这般“乱臣贼子”的步伐也太快了。

    “岂能如此!”

    “岂敢如此!”

    立刻就有心存“晋室”的官员,开始忍不住的大呼起来。

    “刘预世受晋恩。。。。”

    不过这人刚开口说了半句,就忽然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这刘预一介寒末,又是乱贼起事,似乎根本不适用这句话啊。

    “哼,这有何妨,如今的世道,是谁有强兵,即可操弄大权,就连胡人刘元海、氐人李雄等人都称帝了,再多一个青州贼,,咳咳,,,再多一个大将军又能如何。”

    那人说完,有些心虚的看了看周围,好在没有青州兵注意到这里。

    不过,这话却引起了某些官员的不满。

    “寒末贱役,果然是德行污浊!竟然说出这般目无纲常的狂言悖论!”

    很显然,这话是出自一位高门士人。

    而被贬低一通的那个寒门官员,也并不太过恼怒,而是冷冷的说道。

    “君之所言,某受教了,只是希望等到了大将军府中,你还能再把这话于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否则的话,只在背后做什么忠良之语,又有何用!”

    这名“寒末贱役”说完这话,拂袖而去,径自向前走去。

    而后众人也都是各怀心事,或是忧心忡忡,或是跃跃欲试的向着大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身处其中的给事中傅宣和傅畅兄弟俩,却都是更加的惊疑不定,二人对视一眼全都了然。

    “兄长,要是果真如此,我等该如何是好啊!”傅畅脸上满是惊慌。

    如此模样,也实在是因为没有办法。

    傅宣和傅畅兄弟二人是司徒傅祗的儿子,自从傅祗河阴行台被刘聪攻破后,傅祗就率领残兵败将沿着河水逃到了兖州,虽然被加封为三公之一的司徒,但此时的傅祗已经因风疾卧病在床。

    更加令人懊恼的是,傅祗在不能理事之前,还把自己的孙女,也就是傅畅的女儿许给了皇太子司马端为妃,虽然还没有结为婚姻,但是已经是人尽皆知。

    如今皇太子司马端就要被刘预废掉,要是还敢继续完婚,岂不是要自行作死吗。

    “先不要惊慌,我们到了大将军府中,静观其变,要是事情果真如此,那也得拿出来壮士断腕的决心。”傅宣一脸坚毅的说道。

    “壮士断腕?兄长此话何意?”傅畅有些疑惑。

    “我北地傅氏,有父亲为晋室效忠,已经足矣,如果刘预真的行废立之事,岂敢以宗族为太子的名位陪葬。”

    傅宣心中也是颇为懊恼,要不是父亲傅祗一心戮力王室,把傅氏一门的大半实力消耗在了河阴,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模样。

    现在傅氏一门在行台的力量,已经完全不能跟司空荀藩的荀氏一门想比,要是再与刘预对抗,恐怕身死族灭也未可知。

    “那兄长的意思是,要是皇太子真的被废,我们就毁除婚约?”傅畅的语气中有些不太情愿。

    这种见风使舵的行事,要是被他们的父亲司徒傅祗知道,肯定是遭受严酷的家法。

    好在此时傅祗已经风疾卧床,连话都无法说了,不然他们还真害怕,傅祗一心维护太子而为家族招致灾祸。

    “不错,所谓壮士断腕,就是此意。”

    傅宣想着,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要是那青州贼刘预,真的要废皇太子,然后自立的话,只怕早已经准备好了杀人立威了,不然的话,这满城满巷的青州兵,要来何用?

    唉,这大晋的忠臣贤良,谁愿意当谁去当吧,我们北地傅氏一门,在河阴城为大晋已经流了足够多的血了。

    要是因为受到皇太子司马端的牵连,而使卢子城内的这些傅氏子弟遭受厄难的话,那自己这一支可就要尽数覆灭了。

    等到傅宣和傅畅兄弟二人,来到大将军府的时候,他们发现此时的大将军府中,早已经戒备森严。

    整个卢子城中的官员们,都已经统统到齐了

    在手持刀枪弓弩的青州兵监视下,所有的行台官员,都密密麻麻的站立在院子中,而前方的台阶上,正是大晋名义上官职最高的人,大晋司空荀藩。

    果然,没有多长时间,傅氏兄弟二人在路上听到传闻,就被印证成为了事实。

    大晋司空荀藩,高声宣读了行台一众公卿的决议,因为皇太子司马端受到太子詹事何雍等人鼓惑,在城中举兵作乱,以承制之权,废其皇太子之位。

    当然,至于之后立谁皇太子,就不是今日这些关心的问题了。

    因为,此时的大晋宗室,已经属于稀缺物品了,在整个卢子城中,算是大晋太祖文皇帝司马昭子孙的人,除了废太子司马端,再也找不出另外一个了。

    而且,刘预也已经不打算再继续用司马氏的名号了。

    当荀藩宣布完这个消息后,傅宣和傅畅二人的心早已经是冰凉如落深渊,都是想着要尽快摆脱废太子司马端的牵绊,绝对不能受其牵连。

    就在傅氏二人忧心忡忡的时候。

    忽然,大将军刘预的谋主,华琇忽然出列与众官员之前,手持文表,大声高呼,请求大将军刘预上尊号。

    华琇的话音刚落,司空荀藩也是同样如此,紧随其后高声的喊道。

    “请大将军称尊号为大将军,领青州牧、齐王,依汉昭烈在益州、魏武在邺故事,以国号为元年。”

    然后,又是一大片呼啦啦的人头拜倒,复述着同样的内容。

    台阶下的行台官员们,也都是拜倒一片,原本那些叫嚣着要为皇太子鸣不平,为晋室尽忠的官员,此时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傅宣、傅畅这种居于前排的官员,更是诚惶诚恐的跟随人群拜倒高呼,请求大将军刘预称尊号,唯恐下拜的慢人一步被刘预给惦记上。

    霎时间,整个院中都是阵阵的高呼,仿佛都是这成百上千的行台官员们,早就已经商量好的一样。

    傅畅耳中听着这阵阵的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一个念头突然闪现出来。

    “刘预称王?对啊,废太子之事,可以如此处置啊。”

第278章 僭越之极

    在上千人此起彼伏的奏请声中,站在高阶之上的刘预,就如同陷入了梦幻当中。

    原本以为会遇到许多忠于晋室的行台官员反对,故而在大将军府中预备了数千刀斧手。

    刘预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有人敢挑头反对,不管他是什么高门士族,还是什么贤良名望,统统都要锋刃加之。

    “看来,我实在是高估你们对晋室司马家的忠诚了。”

    刘预不禁喃喃的自语道。

    按照刘预之前与众人的议定结果,此时面对华琇、荀藩等人奏请的“称王建制”,他需要按照礼制进行“三让”。

    另一个说法,也就是“三请三辞”,臣子奏请,君主推辞,如此反复三次,最后再以众意难违的姿态接受。

    在历史上,以春秋晋文公和魏文帝曹丕为典型。

    不过,此时的刘预面对这些匍匐在地的晋廷官员们,却是突然改变了主意。

    在华琇、荀藩等人进行了一番三请之后,刘预拒绝了三次,一切都是按照事先的流程来的。

    但是,当众人满心以为第四次齐声奏请,刘预就会答应的时候,刘预却依然拒绝了。

    甚至于扔下了一句话,就径自往后堂而去。

    “如今胡虏、氐蛮伪称天子,却不能把他们讨灭诛杀,反而在这里称什么齐王,一想到尚有千万黎民沦落胡尘,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这件事啊。”

    看到这一幕,华琇等人都是愣住了,瞬间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刘预为何突然如此了。

    甚至于一些晋廷官员的心中,开始觉得,是不是刘预自知出身寒微,不敢接受这称王建制。

    “这是什么意思?”

    华琇的心中立刻就是大惊,他开始急速的在脑海中思索,要是这么一场声势浩大的奏请劝进半途而废,那岂不是要落下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接受劝进的刘预,此时一走了之,这可让华琇慌了手脚。

    他一直以来都是觉得,刘预对自己都是言听计从,这一次却让他与众人一起陷入了完全的懵惑之中。

    这让一向自诩才气的华琇,立刻对刘预有了一种不可捉摸的惧怕和敬畏。

    “华君,大将军,这是何意啊?”

    旁边的司空荀藩也是问道。

    此时院子中的行台官员们,早已经窃窃私语了起来,虽然每个人尽量压低声音,但还是发出了瓮瓮的声音。

    “司空,我也不知啊。”华琇感觉生平第一次不知所措。

    居于二人身后的公孙盛,也是一脸的思索之情,这种突然的情况,甚至于让他有些气愤了。

    只听公孙盛开口说道。

    “大将军,如此这般,实在是不妥,我这就追上去问个究竟!”

    说着公孙盛就要疾步去追赶刘预。

    可是,公孙盛刚走了一步,突然一只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公孙盛满脸惊疑的回首望去。

    “公孙先生且慢,诸位,不妨先听我一言!”

    这时候,众人都看清了,是司徒傅祗的儿子傅畅拉住了公孙盛。

    如今司徒傅祗风疾卧床不起,傅宣、傅畅兄弟就是傅氏一门的掌事了。

    “贤侄,难道你已经明白,大将军这是何意吗?”

    司空荀藩立刻问道。

    “司空,诸位且先听畅说完,如果觉得有道理,再从新计议方才妥当。”

    “我听说远近里巷中,有歌谣唱曰‘北海出天子’,刚刚大将军又说胡虏、氐奴为天子,如今胡虏氐奴这种戎狄都敢称天子,大将军能定鼎宇内,慨然有削平天下之志的雄心,却只能屈尊为齐王,连胡虏氐奴都比不过,这是何道理?”

    傅畅的话,就如同一击重拳,直接命中了华琇、荀藩等内外公卿的心脏。

    众人闻言,都是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华琇的牙齿甚至因为吸入的冷气太多而酸疼了起来。

    “难道真的如傅畅所言,刘预又临时起意,想要做天子,当皇帝?!?!”

    司空荀藩也是心中一颤,“刘预难道真的如此想吗,要真是如此,那老夫可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其他诸人也都是纷纷在心中盘算了起来。

    “要是果真如此,那也没有什么,就如傅中郎所言,胡虏氐奴都能称帝为天子,大将军又有何不可?!”

    公孙盛的脸色因为兴奋,已然有些涨红。

    “哈哈哈,不错,公孙先生说的好,做什么鸟齐王,咱们大将军要做就做天子,可不能被胡虏氐奴这些人给比了下去!”

    一旁的牙门督李丰立刻拍手叫好。

    “不错!不错!天子可比齐王好多了。”

    另一个牙门督将赵昆,此时也咧着大嘴兴奋的说道。

    “可是,称王建制乃是合乎礼,冒然称帝,实在是,实在是不妥啊。”

    连一向激进的华琇,此时也是有些难以接受。

    “大丈夫行事,就要快意,有什么不妥的。”李丰依然坚持的说道。

    “连丧家犬苟晞手里的刘瓒,都能在南阳称帝,凭什么大将军不能当皇帝!”牙门督将赵昆立刻大声的说道。

    此时,周围的另外一些行台官员们,已经听到了这些人的话音,当知道了内容后,一个个更是惊讶的无以复加。

    很快,场内的官员都一个个压低了声音,开始热论起来。

    “什么?原来刘预想要做天子?这,这真是狂妄至极啊!”

    “不会吧,占据区区两三个州,就敢僭越称帝?就不怕成为天下人的公敌吗?”

    “要真是如此,那刘预不过是重蹈汉末袁术的覆辙罢了,必将为天下所笑。”

    “我看未必,大晋没有异性称王之法,这称齐王,和称帝其实并无二致,当年魏武称王,还不是天下人尽皆知其用意。”

    “就是啊,当年袁公路称帝是死路一条,可如今天下行势,却是大不相同啊。”

    “如今要是算上湘州传闻中称帝的流民贼,怕不是有四五个称帝号的了吧,根本就没有人能制啊。”

    “唉,要是刘预称帝,那我等岂不是就要彻底沦为乱臣贼子了,忠君之志,恐怕不能保全了。”

    “哼,刚刚劝进刘预称齐王,难道就能保全忠君的臣节了吗?”

    很快,在前方的公孙盛、傅畅、赵昆等人,就开始达成了共识,要一起劝进大将军进位为天子。

    “不行,要是我们就这么去的话,岂不是太没有章法了。”

    一向粗鲁莽撞的赵昆,此时却突然说道。

    “赵将军,你的意思是?”

    傅畅立刻小心的问道。

    赵昆回头望了一眼院子中的行台百官,立刻说道。

    “这劝进的奏表上,所有人都必须要署名,谁要是不肯,那就好自为之吧。”

    赵昆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按向了腰间的钢刀。

    “好,就依赵将军的方法。”

    傅畅立刻痛快的答应了。

    当华琇、荀藩、公孙盛、傅畅、傅宣、赵昆、李丰等数十个将领官员手捧着厚厚的奏表来到刘预的面前。

    刘预一看到那奏表上密密麻麻的署名,他就知道,这些晋廷行台的官员们,已经彻底上了自己的贼船了。

    =·=·=·=·==·

    晋永嘉五年,十月。

    荀藩、傅祗等公卿百官,在卢子上表奏请齐公、大将军刘预即位为帝。

    齐公刘预三辞,众公卿百官再请,乃从之,曰:“非贪天子至尊之位,实是胡虏诸夷肆虐黎民,迫不得已为之,等到讨灭胡虏,解民倒悬之日,预定当自避于江湖海隅,为有德者虚位!”

    群臣诸将皆是惶恐,刘预又与众人相约以讨胡大业为重,作《讨胡檄文》传之诸州。

    冀州,襄国。

    “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自并州胡虏乱起,晋祚失天子陷都邑,四海以内,无所相从,此岂胡虏之人力可为之,实乃晋祚失德内乱自起之故也。向使君明宗良.........”

    一名身穿冠服的胡汉官吏,此时正给胡汉征南大将军、汲郡公石勒诵读刚刚得到《讨胡檄文》。

    刚刚念到这里,石勒就突然放声大笑,高兴的说道。

    “哈哈哈,刘预这个青州贼人,果然已经狂妄至极,不过是占据三两个州,就敢僭越称帝,还发布如此檄文,简直是自取灭亡。”

    这时候,旁边的行军右长史张宾,也是高兴的抚了抚胡须,说道。

    “宾恭喜将军,如此一来,在清河虎视眈眈的祖逖,恐怕就要不攻自退了,而且,从此以后,刘预恐怕再也不会有力气图谋河北了,将军就可以把冀州一举收入囊中。”

    石勒得意的点了点头,他已经平定了大部分冀州,只有凭借清河据守的祖逖,成了他占据全部冀州的唯一阻碍。

    而且,因为祖逖的存在,冀州东部被石勒占领的区域内,也是大大小小的坞堡反叛不断。

    “右侯所言正合我意,如此一来,等到平定冀州,我再与段部合盟,共分幽州,则霸王之业就可以成了。”

    “不错,当年袁术僭越称帝,不过年余,就身死族灭,将军且看那刘预,多久能步其后尘。”张宾也是同样的得意。

    幽州、范阳。

    “.............当此之时,天运循环,中原气盛,亿兆之中,当降生圣人,驱除胡虏,恢复中夏,立纲陈纪,救济斯民。今一纪于兹,未闻有治世安民者,徒使尔等战战兢兢,处于朝秦暮楚之地,诚可矜闵。..................”

    “啪!”

    一声清脆的碎响,打断了书吏诵读的声音。

    王浚脸上的怒容,让他变得异常的恐怕,仿佛是一头暴怒欲食人的猛虎。

    “刘预竖子,也敢称天子!”

    “驱除胡虏,不过是覆手之举,什么时候,击败蝼蚁一般的胡虏,也成了可以称天子的功业了!?!?”

    一旁的枣嵩,苦着一张脸听着自己岳父的怒骂,心中不禁也是大骂起来刘预。

    “刘预啊,刘预,你怎么就敢自称天子呢?你怎么能自称天子呢?”

    “而且,竟然还敢自称大汉的天子,难道如今天下的大汉天子还不够多吗,并州的刘聪是汉天子,南阳的刘瓒是汉天子,听说益州的氐奴也想有此意,就连湘州的流民贱役也有人自称汉天子,难道,你们就不知道‘代汉者,当涂高’吗,就不知道‘汉’已经是注定要被取代的吗??”

    这时候的王浚已经恢复了些许的冷静,他咬着牙齿,恨恨的说道。

    “刘预,可真是我的好女婿啊,还给我封燕公,呵呵!”

    王浚说着,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冲着枣嵩说道。

    “台产,你速速派人去联络拓跋索虏、慕容部还有郁连乌桓等部,一定要让他们尽快凑出兵马,立刻前往辽西讨伐段部。”

    “岳父,可是府库中已经粮草财货不多了,恐怕难以利诱这些诸夷去攻打段部啊。”

    自从段部鲜卑在冀州与石勒私下媾和后,王浚就已经决定要讨平这些不听话的辽西鲜卑,好重新树立幽州的威望。

    “那就找各郡县的豪强加派,谁要不肯,耽误了我的大事,全都论罪!”

    如今的王浚拥有持节的权力,对付这些土豪坞主简直就是可以随心所欲的施为。

    扬州,建康。

    “。。。。。。无复尊主庇民之意,互相吞噬,反为生民之巨害,皆非中夏之主也。

    予本海北布衣,因天下大乱,为众所推,不日即率师西讨,复河洛锦绣之地。。。。。。。”

    端坐与锦绣软床上的琅琊王司马睿,听到这里,不禁长长的一叹息。

    “唉,果然,贼人就是贼人,终于还是僭越行此悖逆之举了。”

    司马睿说着,看向了身边的王导,继续问道。

    “仲父以为,刘预此贼和当年的袁术想比,有无差别?”

    王导听到司马睿问话,略微一思考,说道。

    “不可同日而语啊,当的袁术不过是凭借家世余荫,割据淮南,就敢僭越称帝,就算是有朋党相持,当时周边的曹孙刘等人,俱都兴兵讨伐,袁术不过是中下之才,几番兵戈后就落败身死。”

    “如今的刘预,虽然家世寒薄,但是其经营青州多年,麾下受其鼓惑的敢战兵卒不下五万,恐怕比袁术难对付的多了。”

    “更何况,当年的袁术周边尽数都是讨伐他的汉室臣藩,而如今的刘预周边,除了胡虏强势之外,其余的朝廷藩属就连自保都是乏力,哪还有余力讨伐刘预啊。”

    “我江东有十万虎贲,难道不能北伐僭越贼子吗?”司马睿突然说道。

第278章 内外交困-1

    “北伐?”

    王导摇了摇头,虽然恭谨但却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反对。

    “如今江东虽然有十万兵卒,但大都是北逃而来的流民,缺衣少食,甲仗匮乏,真正的可称虎贲者,不过三四万之数。”

    “如此一算,根本没有十万兵卒啊,而我听往来南北的商贾说,只是青州十郡之中,就有五万青州劲卒,再加上徐州、兖州的流民归附刘预者,可用之兵怕不下十万之数。”

    琅琊王司马睿听到这里,原本稍稍鼓起来的气势,也立刻泄了下来。

    “唉,如此说来,岂不是要坐视刘预僭称尊号,而无能为也!”

    看到司马睿一脸的沮丧,王导立刻出言劝慰道。

    “大王,刘预除了些许军功,并无足够的声望,如今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僭越称帝实在是自取祸患,其所依仗者,唯有数年以来积攒的兵威而已,武夫当国必不久矣。”

    “如今我们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举兵西进,先讨灭不尊大王号令的江州刺史华轶,等到掌控了江州,那江水一线就能尽数置于大王号令之下。”

    “等到剿灭盘踞南阳的苟晞刘瓒和湘州的杜弢流贼,稍聚实力,不管是西进巴蜀,还是北伐河洛或者青徐,都可以从容为之。”

    王导说到这里,意有所指的说道。

    “一如当年汉光武帝的恢复社稷。”

    琅琊王司马睿听到这里,一颗消沉的心又活泛了起来。

    “果然还是仲父思虑周密,不过,刘预此番背弃晋恩,总归不能如此坐视不理,不然一定会被天下人耻笑我督镇一方,却无所作为啊。”

    王导笑了笑,说道。

    “要想破刘预此贼,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其内中击破。”

    司马睿一听来了兴趣。

    “还请仲父详言。”

    “刘预此番僭越称帝,必定不得人心,其下各州郡士庶中的忠直贤良,肯定会相继举兵,再加上数以万计的行台官员聚集青州,所谓变生肘腋,必定不会太久。”

    司马睿听后,也是不住的点头,他想着那些流落到青州的行台官员们,肯定都是被刘预逼迫的,只要有人带头,那将来各种反对刘预的变故肯定连绵不绝。

    “荀司空和傅司徒你们这些公卿士族,司马家对你们可不薄啊,所谓杀身成仁,又所谓舍身取义,就在此时啊!”司马睿心中不住的祈盼道。

    “那该如何晓喻诸州郡呢?”司马睿忽然又想起来此事。

    毕竟,对于奸贼刘预僭越称帝的事情,他和王导闭门密议是一回事儿,而对外公开的态度,则又是另外一回事啦。

    正好在此时,门外的侍者进来禀报,说是军司顾荣、长史纪瞻与贺循、闵鸿、薛兼五人来求见,已经进了大门了。

    “江东五俊联袂而来?”王导轻轻一笑,看了看琅琊王司马睿。

    “我陪大王,亲自去迎接吧。”

    琅琊王司马睿闻言立即起身,在王导的陪同下前去迎接这五个人。

    顾荣等五人号称“五俊”,俱都是江东本地的豪族大姓,要不是有王导往来奔走联络,仅凭司马睿的声望,根本是请不动这个五个人的。

    当司马睿把五人亲自延请入内之后,刚一落座,五人之中为首的顾荣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大王,可已经知晓刘预伪称汉帝之事了吗?”

    “吾也是刚刚知悉。”司马睿苦笑一下。

    “那大王打算如何应对?”

    “顾公放心,我刚刚已经与大王草议了一番。”王导接过话,随后把刚刚二人商议的策略说了一遍。

    顾荣、纪瞻等人听后,都是纷纷点头赞同。

    “不错,不错,兵戈凶险,还是静观其变来的稳妥。”纪瞻说道,“等到讨灭了江州华轶,再积蓄力量北伐也是不迟。”

    “为了供养北来的士庶、流民,江东民生依然疲敝不堪,的确不宜再轻易北伐青徐。”贺循也是附和的说道。

    “不过,虽然不举兵北伐,但是依然还要传檄讨贼,令天下都知道,大王虽在江左,但却是宗室之所望。”

    “江州的梁王刚刚薨逝,如今除了关中,整个天下的宗室,就剩下大王一人了,大王应该再加显职,如此才能号令晋臣讨灭胡虏和青州贼。”

    并州,平阳城。

    匈奴汉国的都城皇宫内。

    “。。。。。。胡虏何得而治哉!予恐中夏久污膻腥,生民扰扰,故率群雄共勉,复强汉之真魂,讨僭越之胡虏,除暴乱之奸邪,使民皆得其所,尔民等其体之。。。。。。。。。。。”

    一名身形瘦削,年约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双手捧着一张帛书,努力镇定的诵读着这篇檄文。

    “哈哈哈,复强汉之真魂?”

    忽然一声爽朗的笑声打断了这个年轻人的诵读。

    诵读的年轻人却是吓了一大跳,赶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会稽郡公,你这是何意?我就是笑一笑罢了。”

    南面而坐的匈奴汉国皇帝刘聪,见状一愣,随即一脸戏谑的说道。

    “你封的齐公刘预,此时要复强汉之真魂,要帅强汉兵马,来救你这个大晋的皇帝呢,你是不是觉得有救了,要逃出朕的手掌了?”

    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刘聪说完,陪坐宴饮的一众胡汉将领、官吏们就齐声的哄堂大笑起来。

    刚刚那个诵读檄文的年轻人,正是被匈奴汉国俘虏的大晋皇帝司马炽,在被俘虏到平阳后,匈奴皇帝刘聪封他为匈奴汉国会稽郡公。

    但是每逢宴饮,刘聪总是让司马炽穿着青衣小帽,与宦官站在一起,充当添酒的侍者,极尽羞辱之能事。

    此时匈奴皇帝刘聪和群臣们,早已经喝得醉醺醺了,如今见到司马炽又被吓得匍匐跪地的样子,却是笑的兴致再起。

    “会稽郡公,陛下问你话呢,你倒是回答啊!”

    旁边的一名匈奴将领得意洋洋的逼问道。

    “对,朕问你话呢,你为何不回答,难道就不怕朕发怒嘛?!”刘聪喷着满满的酒气说道。

    一听到这话,司马炽哪里还敢再沉默,他赶紧开口说道。

    “刘预不过是青州的一个草贼,我当初识人不明,以为他是忠臣良将,受到小人鼓惑,才给他加封公爵显位,妄图以此来抵御陛下的天威。”

    “如今想来,陛下的天威,就是天意,根本不是人力所能阻挡的,实在是愚蠢至极。”

    “如今陛下的大汉代晋,早已经天命所归,就算刘预如今也称汉为帝,但那不过是伪汉罢了,如何能与陛下的天命大汉想比。”

    刘聪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以手指司马炽,满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会稽郡公,果然识大体!”

    “不过,当年我与先帝(刘渊)在洛阳为人质,你为豫章王时,我曾经与王济到你那里,王济把我介绍给你,你说久闻我名,还把你写的乐府歌给我看,说:‘听说你很会写辞赋,试着帮我看看。’当时我和王济写的都是《盛德颂》,你很赞赏。又领着我在皇堂射箭,我得十二筹,你和王济都得九筹,你送给我柘弓、银研,你记得吗?”

    听到刘聪说起当年在洛阳陈年往事,司马炽不禁悲从中来,但是他不敢悲伤哭泣,只能强忍着内心的苦楚,回答道。

    “臣怎敢忘记这些,如今想起来,只是可恨不能早早认识到陛下的帝王之相!”

    刘聪闻言又是得意的说道,“哈哈哈,要不是你们司马家骨肉相残,我如今的帝王之相恐怕也不会有啊。”

    司马炽赶紧小心的回道。

    “陛下,这就是天意啊!上天让我们司马家不和睦,就是为了让陛下承天顺命,以汉代晋!”

    刘聪对于司马炽的回答非常的满意,他一把搂过旁边温酒的一个美貌宫人,对司马炽说道。

    “会稽郡公,这位美人是朕的贵人,是并州名士刘殷的孙女,现在我把他赐给你为夫人,你可要好好善待她。”

    听到刘聪这么说,司马炽赶紧谢恩。

    “不过,我曾经听石勒和王弥说,青州刘预手中有精兵数万,如今又占据三州二十郡,恐怕以后会成为我们的强敌。”刘聪终于恢复了几分清醒。

    “陛下,不用担心,等到我们攻下了长安,彻底消灭了司马家的走狗,就可以点起十万大军,沿着河水东进,到了那个时候,伪汉刘预一定身死国灭。”旁边同样醉醺醺的宗王刘曜高声的回答。

    “哈哈哈,伪汉!”

    并州,晋阳城。

    “。。。。。。如匈奴、乌桓等诸胡夷,虽非诸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奉汉正朔者,可为臣民,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听到一篇从河北传来的讨胡檄文念完,已经被数年战事折磨的有些苍老的并州刺史刘琨,却并没有什么怒气。

    刚刚念完这篇檄文的刘演,看到自己的叔父刘琨只是端坐一言不发,不禁有些紧张,还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叔父,叔父?”

    刘琨听到刘演的呼唤,终于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可怜的祖士稚,一腔热血壮志,刚刚得以施展,就要半途而废了。”

    他的侄子刘演听到这句话,也只能安慰道。

    “祖将军,刚刚在冀州数败胡虏,已经得到冀州士民拥护,就算刘预僭越称帝,祖将军与之决裂,凭借祖将军的才能,恐怕也能在冀州落脚吧。”

    刘演虽然这么说,但是心中十分没有信心。

    “难啊,祖逖手中兵力尽数都是青州兵,就算是在冀州募得数万流民,要是没有青州供给粮草,这数万人也没法维持啊。”刘琨说道。

    自从祖逖出兵冀州击退胡虏,占据了清河以东的郡县后,就立刻给刘预寄来了书信,叙说了自己对于冀州攻势,邀请刘琨来年一起东西夹击冀州的胡虏。

    得到祖逖的信后,刘琨很高兴,甚至一度觉得把并州的胡虏消灭也看到了希望。

    但是,如今刘预割据青徐三州称帝,却是让这一切重新变成了泡影。

    “恐怕用不了多久,刘预就要忙于平定内乱,河北冀州的事情根本无暇顾及了。”刘琨说道这里看向了自己的子侄,继续说道。

    “我给你三千诸夷兵马,以冀州刺史的名义出兵太行山东,招纳冀州的豪强坞主,有了祖逖大胜在前,只要能把豪强坞主们调度起来,驱逐胡虏守住冀州,以你的才能,应该并不是什么难事。”

    刘演听到这里,心中很是兴奋,但是他又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叔父,王浚一直都是把冀州视同己物,如果我领兵去赴任冀州刺史,会不会招来他的袭击?”

    刘演这个担心,却并不是没有根据的,之前并州刺史刘琨派人去常山等郡招募流民充实晋阳,就遭到了王浚派兵袭击,不仅流民没有招募来,还白白死掉了不少部曲。

    “无妨,此事我已经有了办法。”刘琨说道,“辽西段部与王浚已经交恶,王浚已经派人邀请拓跋部一同共击段部,我可以修书一封,给予拓跋部,让他们延迟发兵,这样以王浚的实力,肯定无法击败段部,也就没有余下南下冀州阻挠你了。”

    济北郡,卢子城。

    原本狭小的卢子城内,此时更是拥挤不堪。

    虽然刘预称帝,年号洪武,但却广发诏令,宣布仅仅以卢子为临都,除了备至官府衙署外,暂不修筑宫殿园林。

    虽然绝大多数的前晋廷官员,对于刘预的这个决定都是讥笑连连,他们都决定这种称帝建国后,不修宫殿的举动,绝对是乡下草贼“沐猴而冠”的举动。

    不过,在三州绝大多数的庶民百姓和军府兵的心目中,却都觉得这样却是极好的事情。

    因为,要修筑宫殿,要修筑园林,就要征发庶民百姓的徭役,往往都是连年累月都不能完工。

    至于那些军府兵们,虽然他们不用服徭役,但为他们耕种的田客、佃农们,却必须要服徭役,一修筑宫殿,肯定要耽误农事,也就是耽误了自己的收入。

    而且,自从刘预称帝建国之后,这些军府兵们,很快就又发现了另有一条新的发财之路。

    那就是往来平定兖州、徐州各州郡的大小叛乱!

    破家灭族的买卖,可比种粮食强的多!

    ps:跟诸位老哥,说一下,为什么称国号为“汉”,咳咳,很简单,因为设定主角是刘邦的后裔啊。有的老哥认为宋武帝刘裕建国,不称汉,是因为汉被匈奴和氐人用坏掉了,其实并不是这个原因,刘裕之所以不称国号为汉,最根本的一条,刘裕不是刘邦的子孙,他是刘邦弟弟的后裔,而刘邦是汉太祖,太祖是开基立业者,他的后裔都有继承国祚的权力,当时的宗谱记载是很明确的,刘裕是刘交的后裔是错不了的,所以他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冒称为汉,除非汉太祖不是刘邦,而是刘太公。

弟279章 内外交困-二

    冬,十二月。

    虽然大晋皇帝司马炽被匈奴人俘虏,但是各地拥护晋室的州郡依旧继续使用永嘉的年号,不过这种情况,却在青州彻底发生了改变。

    自从刘预在卢子城称帝后,就立刻抛弃了晋室的年号,而是通通改称洪武元年。

    年号这个东西,并不是简单的标记年份的作用,其另外一个重要作用,就是用来标记政权的合法性。

    当然,虽然刘预在卢子郊祭登基的时候,前晋室行台的官员都是相当的配合,并没有出现什么“大晋忠魂”之类的举动,但是在豫州、兖州和徐州一带,却出现了许多郡县官吏与豪强联合,反对刘预复汉称帝。

    “陛下,臣已经把青州十郡的所有军府兵,都按照在册人数,重新做了录籍,其中有三万六千七百五十个辅兵,升籍为正兵,没人最低实授职田七十亩,不过农具、耕牛和田客却是无法凑足了。”

    公孙盛恭敬的说道。

    他现在已经是刘预草草组建的大汉政权的三台省主官之一,是中书侍郎之一。

    因为东汉都已经灭亡近百年了,此时的人们熟悉的官制,都是魏晋沿用近百年的官制,所以刘预称帝后,虽然国号为“汉”,却基本沿用了西晋的制度,免得造成官职的混乱。

    “好,只要能把兵力的数量,尽快组建起来,就能先平定兖州和徐州的乱贼,只要兖州和徐州不失,那就再也不怕什么外敌。”

    刘预很满意公孙盛的动员能力。

    在兖州和徐州,虽然各有上万的青州兵镇守,但是依然还是处于兵力捉襟见肘的地步。

    “陛下放心,就算没有这三万多新兵,我也能把兖州这些不知死活的豪强收拾的死去活来!”

    刚刚赶到卢子的薄盛说道。

    自从上个月刘预称帝之后,他就征召屯驻在兖州豫州一带的田禋、田兰、陈午、薄盛等前乞活军帅来卢子朝拜。

    其实说是朝拜,只不过是用来逼迫这些拥有相当自主权的豪帅们表态罢了,要是来卢子城朝拜了刘预这个新鲜出炉的“大汉皇帝”,那从此之后,他们这些人就要彻底与晋廷决裂了。

    “好,薄将军有如此自信,我就放心了,陈留郡的事情,就拜托给薄将军了。”

    “等到平定郡中丁、徐、陈、袁等贼豪的叛乱,我一定用侯爵之功,酬谢薄将军!”

    刘预这种信任的态度更是令薄盛十分激动的表示,立刻赌咒发誓等到回到陈留雍丘,一定尽发手下的兵卒,配合“大汉天兵”讨伐那些抗拒“复汉大业”的宵小。

    对于薄盛的这一番表态,刘预是比较信任的。

    薄盛虽然也是乞活军的众多军帅之一,但是他与田禋、田兰和陈午这些人不同,薄盛家族是内附的乌桓人,虽然数代之前就已经“汉化”的一塌糊涂了,但是却总是与田禋、陈午他们隔着一层,对于晋室司马家更不可能有更多的忠诚度。

    自从知道刘预在“复汉称帝”后,与薄盛同驻雍丘的陈午等人就一直犹豫不决,既不想与刘预为敌,又不太愿意背弃晋室。

    并且很快分裂成了两派,一派是薄盛、郝亭为首的“拥汉”一派,主张立刻接受新朝,毕竟这个大汉既有精兵数万,又有钱有粮,堪称最好的大腿。

    而另外一派则是李恽主张的“拥晋反汉”,李恽主张立刻率领手下的部曲起兵反抗刘预的“伪汉”,占据陈留、谯国、梁国一带,然后派人联络江东的琅琊王一同出兵北方。

    至于剩下的陈午、田禋、田兰等人,则是出于摇摆不定的状态。

    不过,刘预派遣新任命的大汉镇南将军李丰、龙骧将军冉隆率军一万抵近陈留郡之后。

    这些前乞活军帅们,就很快表明了态度,那就是坚决拥护刘预“复汉讨胡”。

    除了大晋的前龙骧将军李恽舍弃了刘预册封的官职,率领少量部曲往南逃亡外,陈留、梁国一带的数万乞活军彻底变成了“拥汉派”。

    刘预听说这一切后,当薄盛等人一到达卢子城,就立刻把薄盛任命为陈留内史、讨虏将军,位在陈午等人之上。

    在薄盛、陈午这些乞活军系的将领退出去之后,公孙盛却是有些担心的说道。

    “陛下,薄盛出身乌桓,非我族类,这般封赏是不是太重了,几乎是把半个陈留郡的大权都给他了。陈留又临近胡虏控制区域,会不会受到胡虏鼓惑,要是背叛了大汉,那可就危险了。”

    “我看这个薄盛虽然是出身乌桓,但其所作所为却完全是汉家子自居,况且他手下的部曲民众却多少北地汉人,就算是薄盛想要投胡,这些属民也未必答应。”刘预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道。

    “而且,李丰和冉隆还领兵一万驻扎在仓垣,等到新募的正兵到齐,再给他们增派五千,这样一来,李丰和冉隆就足以监控这些乞活军。”

    “可是,兖州的府库粮草不足,这一路上的转运恐怕消耗太多了,再增派五千兵,实在是难以支援啊。”公孙盛有些为难的说道。

    因为战乱和灾荒,兖州数郡的府库都是非常的空虚,李丰和冉隆的一万兵马给养,就已经非常令人头疼了,又是再从青州转运五千人的粮草,恐怕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去运输了。

    刘预丝毫不觉的这是一个问题。

    “呵呵,等到薄盛等人回到兖州,新增派的五千人马根本不需要我们再转运粮草了,甚至于李丰那一万人的粮草,可能也不需要了。”

    “陛下,这是何意?”公孙盛有些不解的说道。

    他想着,难道刘预指的是屯田养兵吗?不对啊,就算是屯田,那也得到明年的秋天才能有收成啊,在这之前,根本离不开青州的粮草支持啊。

    “在徐州的董平和曹嶷,已经基本平定了淮北的动乱,这个你知道吗?”刘预问道。

    “臣自然知道。”公孙盛心说,何止是我知道,恐怕整个青徐二州都已经知道了,卫将军董平和徐州刺史曹嶷二人,在淮北一带杀得人头滚滚,至少有二十多家豪强因为暗中联络江东,意图举兵反对刘预,被董平和曹嶷率军突然进攻。

    “董平和曹嶷,手下足足有近一万五千兵,却没有要多少粮草辎重,就是因为杀了这些豪强。”刘预恨恨的说道。

    “别看数年以来,徐州也是一样的兵灾天灾,普通百姓食不果腹,可是这些豪强之家,却是根本不缺粮食积蓄,董平在信中说,仅仅是讨灭了这些临淮的豪强,缴获的粮食就足以支撑到明年夏收。”

    “那陛下的意思是,让李丰、冉隆他们,也学董平曹嶷一样,在陈留等郡拿那些叛乱的豪强来维系军用吗?”公孙盛说道。

    “不错,只怕攻破了这些作乱的豪强,其中的粮草尽数为公有,其余的财货皆可以由诸军自行分派,如此一来,讨平了乱贼,又不用转运粮草,作战的士兵也有了赏赐,简直就是三全之策。”刘预开心的说道。

    “可是,对这些豪强行事如此酷烈的话,恐怕就要令其他豪强心寒啊,万一激起更多的众怒,岂不是要遍地烽火了。”

    公孙盛觉得,虽然讨伐这些作乱的豪强,但是只需要击败他们,让他们臣服就好了,要是动不动就破家灭族,很有可能陷入无休无止的作战中,要知道豫州兖州一带的坞堡豪强,可比徐州临淮的豪强难啃的多了。

    “哼,刘珣告诉我,胡虏石勒在冀州控御当地的豪强手段,比我们不知道要酷烈多少,那些豪强还不是乖乖从命,我看这些豪强,都是只认刀枪的货色,非得让他们怕我们的刀枪,胜过怕胡虏和司马家的刀枪,才能让他们乖乖的听命。”

    说完这些,刘预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不论如何,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平定兖州和徐州,如今徐州只剩下东海和琅琊有零星叛乱,唯有兖州豫州却是不听号令者众,只有兖州安定下来,才真的南征北讨的实力。”

    公孙盛也是点了点头,的确如今的“大汉国”,虽然可以动员起来兵力十多万,但却因为地形的割裂,青州徐州互为南北,很难有效的连接起来,只有位于中间的兖州彻底平定下来之后,刘预手中的这三个州才算是彻底的能发挥出来作用。

    否则,要是不能平定最关键的兖州,那等到周围的胡虏、晋室藩属等展开了进攻,那孤悬在徐州的青州兵,也很难维持长久,到那时候刘预的“大汉”极有可能被挤压在狭长的青州,面对三面而来的敌人苦苦支撑。

    最终的结局,可能就如同历史上的曹嶷割据青州一样,等到中原出现了强力人物,以数倍之力压向青州,那任命刘预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以青州一地之力抗拒。

    更何况,刘预很有自知之明,他没有诸葛武侯的本事,没有办法以一敌十。

    一想到这里,刘预就又有些惋惜的想到。

    “祖逖在冀州轻松击败石虎,要是他能完全拥护自己,别说是兖州的叛乱豪强了,恐怕只要有足够的兵力,连冀州、豫州都能尽数平定。”

    “可惜啊,自从祖逖听说自己复汉称帝后,对于刘预的任何封赏和任命都统统不接受。”

    一直到刘预回到内院,还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今的问题是,刘预必须亲自坐镇卢子,以此来防备西北方面的威胁,董平曹嶷镇守徐州,抵御南方的江东派系,李丰和乞活军镇守兖州讨平内乱。

    这种三面全力镇守的形势,已经是刘预能动员起来的最高兵力了,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储备了。

    这种情况的危险之处在于,三个方面只能凭借本身的实力各自为战,只要有一个方向出现了失败,那么接下来很可能出现可怕的连锁反应。

    真可谓是全胜仅可苟全,小败足以致命。

    所以上下二千多年的争霸史中,以兖州起家成功的唯有曹操和朱温。

    至于仅仅以青州起家的成功案例,对不起,一个都没有。

    “陛下,刘珣和祖家女郎的婚事,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把流程赶的快一些,能在年前,可是最好的。”

    刘预刚刚进入毫无皇家气象的内院,就遇到了他的妻子王则,如今的大汉皇后。

    听到王则这么说后,刘预心中稍稍有些安慰。

    自从刘预“复汉称帝”,以王则为大汉皇后之后,许多的内庭事务,就全部由王则全权负责了。

    而且,出身豪门士族的王则,对于这些事务都是处理的井井有条,根本不用刘预多废一点心思。

    “好,的确可以快一点。”刘预笑着答应道,然后很亲昵的用手抚了抚王则额头上的头发。

    王则略有些羞赧的低头笑了笑,说道。

    “陛下,是不是,只要刘珣和祖家女郎婚事成了,祖逖就能再为陛下所用了?”

    刘预听罢,微微摇了摇头。

    “恐怕有些难啊,要不是祖约等人,以祖逖的脾气未必肯答应这门亲事。”

    刘预说道。

    所有人都知道,刘预安排自己的侄子娶祖约的女儿,为的就是拉拢祖氏,或者说是为了拉拢祖逖。

    不过,刘预知道,这么做的效果其实并不大。

    但是他依然坚持这么做的原因,却还有其它的方面。

    根据刘珣的回报,并州刺史刘琨一直拉拢自己的老友祖逖,所以刘预这么做,与其说是拉拢祖逖,不如说是断了祖逖为他人效命的可能,毕竟祖氏一门,可不仅仅只有他祖逖一人。

    “发往幽州的书信,可有什么回复吗?”刘预向王则问道。

    在刘预“复汉称帝”后,就派使者去往幽州,拉拢幽州都督王浚弃晋投汉,并且以上三公、燕公等超品的待遇允诺王浚。

    当然,刘预知道王浚根本不可能接受,其另外的真是目的,就是不想和王浚彻底决裂,要是那样的话,以货物贸易马匹的交易可就要断绝了。

    这对于一直缺乏马匹的刘预来说,可是大大的损失。

    “父亲派人回信了,不过,却不是什么好话。”王则有些生气的说道。

    “哦,他怎么说?”

    “父亲说,要召集六夷兵马前来讨伐,他还说,要是继续执迷不悟的话,还要,还要。。。”

    “还要怎么样?”刘预问道。

    “还要,可能要借师助剿,招降石勒一起进攻青州!”

第280章 破局-上

    幽州,范阳。

    大晋大司马、幽州都督、博陵郡公王浚,此时正在与心腹枣嵩、王赞、孙纬等人议事。

    “王公,段疾陆眷已经遣使求和,愿意把其手下兵马占据的辽西数城交还出来。”枣嵩说道。

    “哼,求和?不许!”王浚一听到这话,立刻就怒气冲冲的说道。

    “段疾陆眷等人不亲自前来请罪,就不允许其求和!”

    自从王浚派遣使者联合拓跋、乌桓诸部、辽东慕容等鲜卑一起合攻段部以后,段部鲜卑在大人段疾陆眷的带领下,彻底与王浚翻脸了,不仅斩杀了王浚之前派遣到其属地的官吏,还南下占据了北平郡和辽西郡数城,王浚手下的军队三战皆败,彻底失去了与辽东之间的陆路通道。

    “王公三思啊,既然段疾陆眷愿意求和,不妨借此机会,把这辽西数城拿回来,否则以后如何辽东就要彻底失陷塞外了。”王赞立刻劝解道。

    “是啊,王公,如今拓跋与乌桓诸部围攻段部,皆是败退,要是不与段部讲和,恐怕我幽州根本无力夺回辽西数城啊。”幽州督护孙纬说道。

    听到众人这么说,王浚也是低头沉思起来。

    虽然王浚调集了拓跋、乌桓等鲜卑合力围攻段部,但是这些无能的蛮夷却被段疾陆眷、段文鸯、段匹磾等人打得大败而逃,不仅没有替王浚惩戒到段部鲜卑,反而因为辽西乌桓的败退,还丢掉了数座城池。

    哪怕如今段部鲜卑遣使求和,也并不是因为段疾陆眷等人害怕王浚报复,而是因为辽东慕容鲜卑攻击。

    慕容鲜卑此时已经渡过徒河,整个昌黎郡的肥美之地,已经尽数为其所有,段部鲜卑只能把吞并的数城吐出来,才能有全力回身反击慕容部。

    “既然如此,那就派人去段部申斥一番吧,再让段疾陆眷上表请罪,如此一来,吾方可恕其罪。”王浚想了想,决定还是暂时先忍下这口气,不然的话,要是慕容鲜卑也被击退,那辽西数城可就彻底拿不回来了。

    旁边王浚的这几个僚属将领听到后,都是在心中阵阵腹诽,这种所谓的申斥表罪,完全没有丝毫的作用,除了能满足王浚的脸面之外,可谓是无用之举。

    不过,如今的王浚对于自己的威权越发的看重,根本不容其它人指摘自己的过错,所以这些人心中哪怕一百个不情愿,也没有人敢再多言。

    这时候,有侍者进来禀报,说是尚书裴宪前来求见。

    “明公,刚刚得到消息,江东的琅琊王睿与贼人刘预已经暗中媾和,明公谋划的三面合击青州之策,恐不能成行啊!”

    尚书裴宪刚刚入内,就急匆匆的说道。

    王浚自建行台承制以后,虽然自己兼领尚书令,但是实际的尚书事务却有裴宪和枣嵩这两个尚书处理。

    “从何处得知此事?”

    听到裴宪的话后,王浚非常吃惊。

    在王浚的计划中,第一步是先讨伐段部鲜卑,就如同当年魏武帝北征乌桓一般,可以收诸夷兵马和进一步增加威望。然后第二步,就是领冀州、豫州和兖州的忠于晋室的官吏豪强由北、西进攻伪汉刘预,琅琊王司马睿出兵徐州北上,如此一来肯定能讨灭刘预。

    如此一来,到了最后,王浚就可以兼并青州、兖州全部。

    不过,刚刚被段部的反击粉碎了第一步之后,裴宪带来的消息却又把王浚第二步的设想也给破坏了。

    “裴尚书,此话可不能乱讲啊,琅琊王乃是宗室,岂能与刘预乱臣贼子媾和?”

    枣嵩也是一脸的不相信。

    青州贼刘预丧心病狂的“复汉称帝”,哪怕是王浚身为他的岳父,都是传檄反对讨伐,更何况是大晋宗室琅琊王司马睿了。

    “尚书,我记得琅琊王不是才刚刚传檄诸州郡,号召忠直讨逆嘛?”王赞疑惑地说道。

    “是啊,琅琊王的确是发布了檄文,可是也仅仅就是发了檄文,并未北上一兵一卒啊。”裴宪痛心疾首的说道,“有自兖州逃人来说,伪汉徐州督将董平、曹嶷等人在淮河之北设卡严查逃人,对于淮南北逃的闾左黔首一概遣送南返,而琅琊王委任的临淮、广陵郡守,对于南逃的徐州豪强也是一概不纳,几乎如同当年羊、陆故事,如此作为,分明就是暗中媾和啊!”

    王浚听到裴宪这么说,心中已经对这个消息相信了七八分了。

    王浚知道,刘预治下的州郡,对于平民拓荒授田非常的优待,不仅税赋极低,不需要服兵役,还可以从其官府借贷种子、耕牛、农具等,这样一来,许多滞留淮南江北的贫苦流民,就开始逃离当地土豪的掌控,开始往北逃亡。

    而徐州一带忠于晋室的豪强官吏,面对刘预派去的部将,既然不能取胜之,就只能南逃了。

    可是,如今刘预和司马睿委派的将领,却非常默契的沿着淮河划分了区域,不接受对方的逃人,如此默契之下,琅琊王司马睿无心北伐的心意,可谓是大白于天下了。

    “司马睿无耻至极,简直就不配为宗室!”王浚恨恨的骂道,“牛氏之后,果然不能为晋室之望。”

    听到王浚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把司马睿身世的流言给说了出来,在座的众人,都已经知道,王浚已经是非常的失望和愤怒了。

    “哼,没了司马睿,也是无妨!”

    王浚转头对女婿枣嵩问道,“颍川的荀组、荀崧等人,可有回信?”

    “依然是言辞含糊,恐怕也是在观望江东的举动吧。”枣嵩赶紧回道,“如今琅琊王如此作为,恐怕荀氏也不敢举兵东向了。”

    “首鼠两端!”王浚又是低声怨愤道。

    颍川荀氏的荀藩等人身在卢子城,并且是接受了伪汉皇帝刘预的任命,继续着三公的职位,而外在豫州颍川的荀组、荀崧等人却是没有接受刘预的官职,而是继续尊奉晋室。

    “两头下注,还真是思虑的周全。”

    “明公,依我之见,就算是荀组等人响应,恐怕也是难以成事,胡汉赵固占据洛阳、王弥占据淮南,南北夹击之下,荀氏也难以抽身啊。”掾属王赞说道。

    “都怨这些奸邪小人,我的大计,才不能成行。”王浚非常失望的说道。

    事到如今,不仅叛乱的段部鲜卑无法讨灭,就连处于四战之地的伪汉刘预,周围的晋室藩属竟然也是无力征讨。

    一时之间,王浚与众人都是默然无语,要是没有这些六夷、方镇的配合,仅仅凭借幽州的兵力,根本就是孤掌难鸣,更何况,幽州的兵力,不仅要用来防备已经叛乱的段部,还要弹压北地的乌桓等不安分的蛮胡,也是无暇擅离。

    这时候,一名小吏悄悄的入内,伏在尚书枣嵩的耳边轻轻耳语了一番。

    随后,枣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喜色,他看向王浚,使了一个眼色。

    王浚已然意会,随即结束了议事,屏退了众人。

    “明公,事有转机矣!”

    众人刚刚离开,枣嵩就高兴的说道。

    王浚立刻招收让他靠近。

    “指的是何事?”王浚殷切的问道。

    枣嵩伸手往南一指,说道。

    “冀州的游统派人传信,说石勒已经意动,愿意为明公效力,如此一来,则明公得一员虎将啊。”

    王浚听后,立刻喜形于色。

    “哈哈哈,这个羯胡,果然还是有几分见识的。”

    “不过,游统还说,石勒毕竟是羯胡丑类,自惭形秽,并且因为之前屡次与明公为敌,害怕不为河北士人见容,还请明公暂时密事不发,令其有机会重创胡汉之后,将功赎罪再明示归降明公之事。”

    王浚闻言,伸手捋了捋整齐的胡须,不假思索的说道。

    “呵呵,这个羯胡,思虑事情倒是周全。”

    在石勒派人暗中找到枣嵩,转告王浚。

    说是愿意投降王浚的时候,王浚还不以为然,觉得等到他讨平了段部鲜卑,再帅大军南下,区区羯胡必定化为齑粉。

    如今,段部未平,刘预又起,王浚却又把石勒的归降,看成了一件重要的大事了。

    “石勒当初行事狠辣,的确在冀州名声不好,他有如此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枣嵩在旁边劝道。

    “羯胡罢了,不明事理才是正常,只要能迷途知返,我定然保他周全。”王浚心情瞬间愉悦了许多。

    自从祁弘、王滹病逝,段疾陆眷背叛后,王浚手下的将领几乎没有了可用之才,要是石勒愿意率军归降,那不仅可以白白得到数万精锐胡骑,还可以得到石勒这个虎将。

    “不过,此时我要尽快出兵讨伐刘预,最好是在春种之前,派人告诉石勒,只要他能归降,不管是冀州士人也好,还是朝廷也罢,我保他一切无虞,不管是任何人,都不会携私报复他的。”王浚觉得,石勒这种得罪一大圈的人,投降了自己之后,才能更好的为自己所用。

    “我立刻派人转告给他。”枣嵩立刻痛快的答应道。

    “不过,明公,石勒还说,并州刺史刘预派遣其侄子刘演行冀州刺史事,如今已经占据井陉一带,恐怕还要请明公为其分说啊。”枣嵩继续说道。

    王浚闻言立刻就是不喜,倒不是对石勒不满意,而是对并州刺史刘琨十分不满。

    “刘越石,不过是徒有虚名之辈,如今竟然敢欺我如此。此前在代、赵招募我的属民,如今又派其侄领冀州事,难道是觉得我不敢击之嘛?!”王浚的话中满满都是杀意。

    “明公三思啊,如今刘演领近万落鲜卑子屯驻井陉,我幽州可没有兵力去击之,更何况,要是杀伤了这些索虏鲜卑,更要平添拓跋这些敌人。”枣嵩说道。

    王浚闻言又是一阵气结,不禁想到,之前的自己是何等意气风发,什么刘琨、石勒、拓跋之辈,哪个不是仰望自己鼻息,如今却都是成了自己为之奈何的人物。

    想到这里,王浚又不自觉的开始怀念起段疾陆眷和他的段部鲜卑了。

    不过,王浚还是很快把这个叛徒给驱逐出了自己的脑海中。

    “那你有何良策?”王浚向枣嵩问道。

    “岳父,既然不能用强力,那就用巧力。”枣嵩说道。

    “何为巧力?”王浚问道。

    “既然刘琨以承制为名,委任冀州刺史,那岳父也是又承制之权的,索性也直接再委任一名冀州刺史,如此一来,令其不能独领冀州民望,等到石勒归降,有了强援兵力,再把刘演等人逐出冀州,岂不是再简单不过了。”枣嵩得意的说道。

    不过,王浚对这个所谓的计策,却是并不怎么太看好。

    “刘琨盛名颇为唬人,他委派的刘演,也是少有令名,那委任何人才能与其匹敌呢?”

    虽然王浚内心不想承认,但是他也知道,刘琨的名声在冀州一带是非常有号召力的。

    而他自己则因为之前纵容段部鲜卑在冀州纵掠,受到了很多冀州士人的怨愤。

    别说是与刘琨想比了,甚至于在魏赵一带,恐怕还比不上羯胡石勒。

    最起码羯胡石勒还把襄国一带当成领地经营,比那些段部鲜卑强了不少。

    “当然有啊。”枣嵩说道。

    “何人?”

    “实不相瞒,岳父。”枣嵩自信满满的说道。

    “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王浚闻言一愣,随即就是乐不可支的哈哈大笑起来。

    济北郡,卢子城。

    在非常寒酸的临时都城内,大汉皇帝刘预正满脸冷意的看着手中的奏表。

    两侧的众多郎官们,则恭谨的侍坐一旁。

    “兖州的这些豪强,果然都是些忠直之士,破家近百之后,竟然还有人要为晋室卖命!”

    刘预手中的奏表上写着,虽然李丰、冉隆联合薄盛等乞活军帅,在陈留梁国一带大肆镇压,但是各郡县的豪强不从号令者,依然还是屡禁不止。

    “陛下,臣以为,此时在兖州,应该更换策略,不应该再以如此酷烈手段啦!”

第281章 破局-中

    刘预循着声音望去,见到说话的人的正是华琇。

    “侍中之言,是觉得兖、豫之事已经不可为了吗?”

    “陛下,非不可为也,而是臣以为皇汉新复,杀伐手段已然令宵小胆裂,如今兖州豫州两地的豪强不听号令者,其实并不是感念晋室,而多是想自保而已,要是再以如今的办法催逼太深,不仅无法把他们收为己用,反而会适得其反。”

    听到侍中华琇这么说,刘预也是多想了几分。

    在兖州、豫州一带征讨豪强的将领是李丰和冉隆,另外还有薄盛、陈午、田禋等乞活军,其中以李丰为首。

    这几人统领的军队足有七八万之多,按说当地的豪强应该都是望风而降,可是自从最开始的一些忠于晋室的官吏组织的反叛或败或逃之后,这两地的叛乱却并没有减少多少,根据李丰等人上报,反而更有了遍地烽火的感觉。

    “难道有什么不为我所知的真相,隐藏在李丰等人的上报当中吗?”

    刘预不禁有了几分怀疑,这倒不是怀疑李丰的忠臣,而是因为李丰除了忠心之外,对于其他的事务并不太熟悉,极为容易受到他人的误导。

    “司空,对兖州、豫州之事,可有何高见啊?”

    一想到这里,刘预非常客气的向大汉司空荀藩询问道。

    自从荀藩非常配合的上表劝进之后,立刻摇身一变,从大晋司空变成大汉司空。

    刘预此时的大汉朝廷,基本都是沿袭魏晋官制,以太宰、太保、太傅、司徒、司空、太尉、大司马、大将军这八个官职为“八公”,是最为尊崇的官职。

    因为太宰、太傅、太保为“上三公”,轻易不授予。

    又因为刘预曾经担任大将军,所以此职也是空置,仅剩的“司徒、司空、太尉、大司马”这四个为百官最尊荣者。

    其中晋室旧臣荀藩为司空,傅祗为司徒,遥授幽州的王浚为太尉,刘预的兄长刘益以宗室身份为大司马。

    不过司徒傅祗如今已经重病不省人事,如今的朝堂中就以荀藩为百官之首了。

    虽然,荀藩的这个百官之首,并无实权,但是也是分量十足。

    “陛下,臣老朽,已经不堪与闻政事,不过兖州豫州之事,还是略知一二的。”荀藩随即说道,“我听说薄盛、田禋、田兰、郝亭等人,仗着兵马强盛,多以编户勘田为借口催逼豪强,这才令许多豪强大族不堪忍受。”

    “不堪忍受?”

    刘预听到这个词后,就是眉头一皱。

    他看了一眼荀藩,只看到司空荀藩泰然自若的模样,并没有太多其他的东西。

    荀氏一族的荀组、荀崧等人占据颍川,继续尊奉晋室,也是得到刘预默认的,因此荀藩与他们之间的联络并不太受阻碍。

    这荀藩说的话中,也可以是颇有根据的。

    一想到这里,刘预又看向了侍中华琇,出言问道。

    “侍中,难道兖州豫州之事,已经如此了吗?”

    在荀藩的话中,李丰、薄盛等人在兖州、豫州的平乱已经完全是肆意的扩大化了,以至于使用“编户勘田”这种借口来制造事端。

    虽然“编户勘田”的确能极大的增加因为荫户隐田带来的财富,但在兖州豫州这一代,暂时却并不太适用。

    “陛下,的确有这些情况。”见到刘预问向自己,华琇不得不回答。

    “李丰等人兵力强盛,每每攻破豪强之家,粮食、田客充为公用,财货绢帛则都是为将士所分,往往都是分赏颇厚,所以。。。。。。”

    华琇说道这里,却是不肯再继续说下去了。

    “所以就在讨平叛乱豪强之后,继续攻打劫掠那些豪强喽?”

    刘预此时却是有微怒了。

    两晋乱世的格局,不管是匈奴汉国、成汉,还是后赵、燕、秦,其实都是以部族军队为主体,建立的军事政权国家。

    这些国家在本质上都没有真正的实现大一统王朝的构建,这个所谓的大一统王朝,并不是完成疆域上的统一,而是在郡县统治上的实现。

    在这些军事政权国家中,以军队占据中央和地方要地,控制着一定数量的编户百姓,而许多的地方权力其实掌握在众多豪强手中。

    这些所谓的国家,往往会因为一场内乱或者外战失败,就会亡国灭族,就是因为没有整合到众多豪强的力量。

    只有到了以“草原霸主”的姿态南下的拓跋部开始,才以超强军事逼迫地方由豪强宗主督护制,转变成了三老县乡结构,算是完成了初步力量整合。

    从此以后,不管是内乱也好,还是外战失利也好,北魏再也不是之前那些动不动就灭国的诸胡前辈了。

    “非叛乱奸逆之辈,只要按例完税交赋,兖州豫州的宗主督护之权,岂能如此轻夺?”

    刘预非常不满的说道。

    其实他如何不知道吞并这些豪强的好处,可是以如今手中不过十万兵员,要想吞并兖州、豫州、徐州一带的豪强坞堡,绝对是难以办到的。

    因为仅仅豫州梁国一地,其大小坞堡就足足有数百之多,可以说,只要有人聚居之地,就是一个坞堡。

    “陛下,李丰等人此举却也是颇有成效,如今调戍兖州豫州的军士,都有了足用的军粮,可想而知那些豪强都是隐匿了多少,杀一杀他们的威风也并无什么不妥。”

    一旁的公孙盛,却是替李丰等人打抱不平。

    听到公孙盛这么说,华琇和荀藩等人立刻都是闭口不言了。

    刘预看到这种情况,不仅心中微微一动。

    如今朝堂中,虽然华琇、荀藩等士人占据大多数官职,但是以董平、李丰、公孙盛等青州军部将为首的将领们却更加有话语权。

    不仅仅因为他们受到刘预更多的信任,还是因为如今乱世之中,所有人都知道,刀枪可比印绶说话管用的多。

    “兖州、豫州叛逆多半已经平定,我本来也没有打算在那里重新编户勘田,立刻下令给李丰等人,只要不是之前拥晋叛乱者,不可再轻易侵夺攻破豪强。”

    刘预说道这里,想了一下,看向了自己的散骑常侍傅畅。

    “此事,就由傅散骑替朕持节亲往!”

    兖州、豫州就是一个大泥潭,要想真正的实现编户统治,没有个三五年持续整治,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

    否则,这一带的豪强也不可能有本事,在原本的历史上于祖逖和石勒之间天天叛来叛去。

    “臣领命!”傅畅赶紧叩首领命,他脸上的被重视的那种自豪却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傅畅兄弟在劝进刘预称帝中属于急先锋,自然受到了刘预特殊的回报。

    再加上最近刘预纳了傅畅的女儿为夫人,又加上了一层外戚关系,更是骤升到了散骑常侍的要职。

    一个时辰后。

    在结束了议事朝会后,刘预独自一人坐在略显狭小的大堂中,却是陷入了沉思中。

    因为刘预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进退无方的境地中。

    如今在他控制的三州中,仅有青州一地算是完全经营得力,可以发挥出来七八分的实力,剩下的兖州、徐州仅仅是恢复生息就得一年半载。

    刘预控制的区域基本是没有险要可守,周围都是潜在的敌人,以至于让刘预有些不知道该往何处破局了。

    “从徐州南下江东?这并不是一个好策略,这个时候的江南可比后世的鱼米之乡差的远了,别说是粮食产量,就连人口数量,恐怕也很难与青州这个偏僻州想比。”

    刘预首先否定了这一个策略。

    “要不然,加大兵力,继续攻略兖州、豫州一带?”

    这个办法似乎是非常有吸引力,因为这两个州遍地都是刺头坞堡豪强,但是只要摆平了这些阻碍,实现了粮草辎重的自产自足,就能可南可北,复制当年曹操的成功路线。

    不过,如今的形势,似乎比曹操当年还要复杂,特别是深入豫州后,就要面对王弥、赵固等胡汉的强盗袭扰,还要面对淮南的晋军,还有被拖长的河济防线,也是需要更多的军事力量。

    刘预自信想了想,这样就算是掌控了兖州豫州,吃下了这两大块肥肉,可是需要面对的危险似乎是更加多了,所居的形势也更加凶险了。

    “如此一来,只剩下最后一条路线。”

    刘预想着。

    “那就是从青州西进,渡过河水进军冀州。”

    “只要拿下了冀州,不仅有了十郡,还有了数百万人口,并且还能以太行的陉口关隘轻松的实现防御。”

    “控制了冀州,就能把兖州变成一个安全的区域,没有了河北威胁后,就可以彻底想办法消化兖州。”

    刘预越想越觉得,进军冀州的路线成功以后,得到的好处是最多的。

    不过,如今冀州的行事却是更加令人棘手。

    因为不同于兖州豫州一带的“水浅王八多”,冀州却是数支大军头的角逐场。

    “胡汉的石勒,已经彻底占据了襄国一带,算是有半个冀州。”

    “得到拓跋鲜卑支持的刘琨,出兵占据了井陉一带,也算是难啃。”

    “还有自己的岳父王浚,不仅不接受自己的封赏拉拢,还发怒恨不得“借胡剿汉”,也是一大强敌。”

    “冀州东部一带的豪强和晋室官吏,此前都归顺了祖逖,如今祖逖被迫下野,也是不安定的一群势力。”

    虽然似乎困难许多,但是刘预越想越觉得,这是一条最好的路线。

    以刘预如今掌控的地盘,必须要破局而出,向外发展。

    否则,以青州为基本盘,想要种田发展根本就是坐以待毙,更何况刘预相信,等到周围的胡汉、晋廷实力各自稳定后,也根本不会给自己种田发展的机会。

    刘预这个时候,需要找个人商议,以此来拟定一个更加清晰的路线。

    华琇、公孙盛两人给刘预的感觉,处理事务上井井有条,但是总是缺少一种谋大局的感觉。

    这个时候,刘预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虽然今日议事上,他没有发一言,但当时刘预却从他的脸上留意到了许多不同寻常。

    “来人!”刘预想到这里立刻向门外呼道。

    很快,两个宫人进来听命。

    “速去请郗鉴前来。”

    如今的郗鉴,在大汉朝廷中担任秘书监。

    这个职位,可以算是天子的近臣亲信,但是限于其职责,行政的权力不如尚书、中书和门下三台省。

    郗鉴又属于没有派系支持之人,所以他的秘书监显得并没有太多话语权。

    不过,刘预对于郗鉴的能力却是早已经认同了。

    等到郗鉴来到后,刘预立刻把自己的三个想法告诉给了他,并且让他帮自己参谋一个最可行的。

    郗鉴略一思考后,立刻说道。

    “陛下以为,这其中哪一个最容易?”

    见郗鉴不答反问。

    刘预也故意应道。

    “我觉得是经略豫州、兖州”

    郗鉴摇了摇头,说道。

    “非也,兖州豫州虽然有天下最肥美的土地和丁口,但是却是一块泥淖之地,今日陛下派傅散骑去停止李丰等人攻掠豪强,可谓是一个良策。”

    “否则将来只会疲于应付,就算是全取中州一带,也不过是得到了一块四战之地,能不能守住还是两说。”

    “那依郗君之见,是取何地?”刘预问道。

    郗鉴笑了笑,说道。

    “当然是取冀州!”

    “冀州田土广袤,有清河、漳水、大泽的丰沃之利,还有两倍于青州的人口,更有常山赵郡一带的马苑,这些可都是大事之资。”

    “只要有了冀州,就可以南下司隶,西进并州,皆是讨胡行军的便利之道,正合陛下“讨胡复汉”的号令,如此义旗之下,中州英豪谁人不望风来投,岂不是远远好过了,放任河北胡虏不管,而钻营中州士人?”

    “当年魏武拥兖豫中州,奋战二十载不过略有北方,而光武有河北,仅仅数年即取天下。”

    ”如今陛下若能取河北,则可复光武之业。”

第282章 破局-下

    “只要有了冀州,就可以南下司隶,西进并州,皆是讨胡行军的便利之道,正合陛下“讨胡复汉”的号令,如此义旗之下,中州英豪谁人不望风来投,岂不是远远好过了,放任河北胡虏不管,而钻营中州士人?”

    听了郗鉴的话后,刘预更加对于之前自己的想法,有了更加坚定的感觉。

    郗鉴的思虑清晰,更是让刘预又有了一些心得。

    “郗公思谋深远,令我受益良多啊。”刘预赞叹道,“不过如今胡汉赵固、王弥在豫州兖州一带,江东的司马睿也不可不防,要是出兵河北,恐怕无法集结太多兵力。”

    “石勒占据赵魏故地之后,我听说他不仅招揽了太行杂胡、乌桓等盗匪数万人,还编冀州百姓为兵,至少拥兵十万,要是我军兵少势弱,不能速定冀州,相持靡耗之时,恐怕其它诸州郡会遭到偷袭,陷入四面围困,岂不是危险?”

    刘预的这一番担心,倒不是没有根据。

    以如今的形势,刘预的大汉不仅要防备兖州、豫州、徐州,更要留守足够的兵力镇压内部诸郡县,这样一来可用于征伐冀州的兵力,根本就不可能太多了。

    更何况,征调的兵力越多,在路途上需要耗费的粮草辎重也就越多,要是不能速战速决,以如今汉军的储备,这一场冀州之战很可能半途而废。

    当然,这还是刘预设想的不好不坏的情况,要是更坏的情况下,这一场征伐变成败仗,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要是其它地方再遭到偷袭合围,刘预这个初出的汉国,极有可能陷入元气大伤的境地。

    郗鉴也从刘预的话中,非常明显的知道了刘预的顾虑,不过,郗鉴还是充满信心的说道。

    “陛下如今践祚复汉室,虽然是顺应天命,但是却四邻仇窥,诸豪不附。”

    “如今的情形看似已经风平浪静,但实则是暗藏汹涌。”

    “非有惊天之功,不足以震人心,非常人行非常之事,陛下如果真的志在荡平天下,就必先取河北!”

    郗鉴这一番话,颇有鼓动的效果,刘预的心中已经完全坚定了这一想法。

    看到刘预的表情后,郗鉴继续说道。

    “胡虏石勒以凶恶震慑诸豪,不过是得到数万民夫役奴罢了,其真正的军卒还是那数万杂胡之兵。”

    “这些杂胡之兵,虽凶顽有余,但依仗的都是聚散如风的战法,胜则如猛虎扑食,败则如鸟雀飞散。”

    “如今石勒占据赵魏之地,行经营守土之法,简直及时作茧自缚,其手下的胡虏再也不能飘忽无行,否则丢土失城,则石勒就尽失根本之地,自然也就失去了那些冀州诸豪的供奉。”

    刘预听到郗鉴说到这里,也是频频点头。

    自从石勒进军冀州以后,就已经充分认识到了固定领地的作用,很快就摒弃了之前的流寇战法,而是改用威逼利诱的方式进行统治。

    这样一来,原本飘忽不定的胡虏骑兵们,就必须要围绕守土守城进行战斗。

    在供养补给大大提升的同时,却失去骑兵的部分优势。

    “那郗公有何良策,针对胡虏这些弱点?”刘预赶紧问道。

    郗鉴随即说道。

    “对付这些自废武功的胡虏,只需要有精兵一支,沿途攻略城邑,招揽冀州诸豪为羽翼,尽有冀州恐非难事。”

    “精兵?郗公所指的是哪一营军?”

    刘预继续问道。

    如今的大汉军中,依然是以各郡军府兵为营军,另有原本的牙门军为中军,也不过是三千人。

    “并不是哪一个州郡之兵。”郗鉴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陛下,臣的意思是,从各郡的军府兵之中,拔擢遴选精锐士兵,统调为新军,直属与陛下,以为此次征讨河北之用。”

    “新军?”刘预听了郗鉴的话,也基本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要把原本实力平均各郡军府兵重新遴选一遍,以其中的强者另立一军,已达到精锐的目的。

    “不错,择其强者为陛下直属亲军,常侯于禁中,不仅可以专用于征伐,还可以用此激励诸军,否则诸郡府兵之中的士卒,升迁奖励之途尽在军府将领之手,天长日久,未必不会有奸邪之辈营私,败坏了陛下的军府兵员。”

    对于郗鉴提到的这一个方面的考虑,刘预倒是并不太在意,这种府兵军户的崩溃,并没有那么快。

    最起码,在现在的阶段,是很难的。

    唯一说中他心里的一点,就是可以用来防备某些军将变军府兵为私兵。

    “好,那就以郗公之议,尽快行此新军之策!”

    不过,对于如何具体的选拔新军,也就是直属中军的事情,还是需要拟定具体的策略的。

    不仅要制定选拔的标准,还要制定选拔的人数,还有组建为中军后,原有的职田、封赏是否要变更或者增添的事情,再一个还有会不会抽调太甚,导致诸郡府兵出现实力大损,不复之前重任的事情。

    这一切的一切,在刘预看来,都是与这个建设性的提议,有着相同的作用的。

    在得到刘预的赞同后,郗鉴立即自己已经拟定了草略,再稍加时间,就马上可以拟定出具体的细则。

    刘预听到郗鉴如此说,更是喜出望外。

    他不禁在心中感叹,“果然,只有这样的郗鉴才能称得上那个东晋开国匡扶的肱骨之臣。”

    一想到这里,刘预亲切的虚席而前,向郗鉴说道。

    “今日得郗公之策,才有些明白了,当年太祖高皇帝得留侯是何等的高兴,昭烈帝与武侯对策隆中又是何等畅快。”

    听到刘预把自己比喻成“留侯张良”和诸葛亮,郗鉴心中高兴,但是却立刻有些诚惶诚恐,就要拜谢谦虚。

    刘预见状赶紧上前扶起了他,说道。

    “我知道,当年郗公的高祖终因心怀汉室,不见容与曹魏,高平郗氏乃簪缨世家,但到了现在,竟然被一些虚浮之辈贬损为寒门。”

    “如今大汉复立,我是高祖、光武之后,郗公又是汉室忠臣之后,这复汉兴国之业,以后就要依仗郗公了!”

    郗鉴听到刘预提到他的高祖父郗虑,在心怀感激的同时,又大起知己之感。

    他们高平郗氏,原本是名门望族,就因为当初在曹魏代汉的时候摇摆不定,从此被曹魏一系打入了冷遇之列,如今百年之后,竟然连续三代没有出过高官显宦,成了士族眼中的寒门了。

    郗鉴每每想到这里,就时刻以光复家门为鞭策自己的意念。

    一时之间,刘预的一番话,让郗鉴看到了高平郗氏为士族冠冕的希望。

    这时候,刘预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向郗鉴问道。

    “郗公,朕还有一事,也是颇为棘手,不知郗公可有良策。”

    “还请陛下示下,只要臣能思琢一二,定然知无不言。”郗鉴赶紧应道。

    “自从朕兴复大汉以后,祖逖原本是领军屯驻平原城,却离开平原,引部分豪强兵马到了枣阳屯驻,现在祖逖既不肯接受大汉的官职,又没有举兵为敌,不知道郗公觉得,要如何处理才是妥当。”刘预说道。

    自从刘预称帝建国号后,原本驻扎在平原城的祖逖,就扔下了刘预授予的印绶,独自率领那些招募的豪强军队,北上到了枣阳城屯驻。

    而原本跟随他的青州军,则由刘珣暂时统领了。

    等到刘预与祖约以宗亲结为婚姻后,屯驻枣阳的祖逖,依然不接受刘预授予的车骑将军官职,就连运送的钱帛布匹等封赏,也都是统统不接受。

    最近的一次,还是由祖约派出的祖氏子弟亲自去的,却依然没有得到祖逖的答应。

    郗鉴听到刘预问这个问题,显然也早有准备。

    “祖逖果然是心怀苍生的真正忠直之士。”

    刘预听到郗鉴这么说,颇有些意外,这开口先夸一顿是什么路数?

    “郗公为何这么说?”不过刘预倒是丝毫不生气,毕竟人家郗鉴说的没有问题,要是祖逖都称不上忠直,那也很少有人可以称了。

    “清河之西就是胡虏石氏之兵,平原城控扼要津,要是祖逖为反对陛下举兵,恐怕胡虏就要再次趁虚而入,那平原士民就要再遭屠戮。”

    “但祖逖又感怀宗族世受晋恩,不忍背弃,如此一来,只能以白身另外移镇他处。”

    “可是,祖逖手中毕竟有诸豪部曲私兵数万人,嗯,就算是除掉那些老弱,可以称得上可用之兵的人数,也得有一两万之多,这么多人屯驻枣阳,距离平原城不过数十里。”

    刘预颇有些为难的继续说道。

    “等到我军征伐冀州,必定要途尽平原,如今平原虽然有吴信驻守,但是祖逖毕竟屯驻枣阳,你说,到时候,大军过境,对于祖逖该如何处之?”

    除了平原城的要津,枣阳也是一处渡清河的地方,面对不肯归附的祖逖,刘预当然是不想与之兵戎相见的,但是祖逖处于这么敏感的地方,又不能视而不见,所以着实令刘预有些为难。

    “陛下,依我看,此事的关键,不在于祖逖,而在于追随其后的豪强们。”郗鉴抚了抚胡须说道。

    “哦?还请郗公详言。”刘预赶紧问道。

    “如今祖逖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其部曲门客,如今都在卢子,为其弟祖约所掌控。”郗鉴说道。

    对于这一情况,刘预当然是知道的,祖逖这些幽州冀州迁徙来的豪强,原本都有大量的私兵部曲,但是都慢慢被刘预下令分拆各居,如此一来,也就淡化的豪强对于这些旧部属的掌控力。

    祖氏一门也是如此,就算是再忠于主家,他的门客们也得各谋生路,谁也不敢跋涉数百里,穿越汉军掌控的区域去投奔祖逖,更何况,如今代祖逖掌家的祖约还是铁杆的“复汉”功臣呢。

    “只要能把祖逖手下的豪强,都争取为陛下所用,那祖逖手中没有了可用之兵,白身一人,还有何可顾虑的。”郗鉴说道。

    “郗公所言,倒是个好办法,不过,该如何做呢?”刘预问道,要这些豪强离开祖逖而归附刘预,倒是一个好办法,不过却有些为难。

    “陛下,此事简单,陛下可否给我一些官职告身,也不用什么尊爵显要官职,只是一些郡县佐贰之职,就可以了。”郗鉴一脸轻松的说道。

    “难道,郗公打算用官职来拉拢那些豪强吗?”刘预对此倒是有些期待,要是这样可以的话,那可就太划算了,反正官职这个东西,在如今的大汉朝廷,要多少有多少,无非就是多做些印章,多制些冠服的事情。

    “哈哈哈,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就算是要以官职利禄招揽他们,也得先找对人啊,否则就算是众人想要依从,没有领头之人,恐怕也要多费些时日。”郗鉴说道。

    听到郗鉴这么说的,刘预也就明白了,郗鉴对于这个事情肯定是早就有了对策。

    青州,北海郡。

    北海郡横冲军,是北海郡的军府兵名称。

    横冲军的军将位同郡守,不过对于属下的士兵,却有些更多的权力,特别是在战时和操练的时候,都是可以用军法约束众士卒的。

    吕成就是横冲军的一名职兵,他原本是长广的山贼,在刘伯根起兵的时候,就去混富贵了。

    刚一入伙,就分到了曹嶷麾下,后来跟随转战数州,等到曹嶷高梁等人脱离王弥,重新转投到刘预麾下以后,吕成也自然就跟随着成了青州军的一员。

    如今的吕成,在北海郡有职田一百二十多亩,但是他除了操练之外,对于农事一窍不通,家中的职田经营,想比如其他的军府兵则是差了许多。

    再加上他无亲无故,耕种的田客又是疏于监管,如此一来,一年到头的收成更是差得更多了。

    “娘的,老子就是不想种地,不想经商,才去做的绿林,如今却又天天要算计农事。”

    在自家的暖和房中,已经喝了不少酒的吕成,开始向旁边一起聚饮的几个职兵抱怨道。

    “嘿嘿,吕黑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地也是咱们正兵的职责,要是地里的粮食收成不好,怎么置办军粮,怎么置办衣物,没有了这些,怎么打仗!”一名醉醺醺的职兵说道。

    “狗屁,老子就想杀人斩首拿赏钱。”

第283章 遴选兵员

    “更何况,天天守着这百十亩地,何年何月才能发达。”吕成双眼迷瞪的说道,“我可是听说,济北那些郡的兵,自从到了兖州豫州之后,不仅是杀得人头滚滚相当过瘾,更是每个人都分得了许多的功赏!至于官职,等到回来之后,也肯定少不了一番提拔!”

    吕成说道这里,用非常羡慕的语气继续说道。

    “这才是我辈的正途,哪能天天守着这百十亩地在这耗日子!”

    不过,吕成的这一番心怀壮志,却没有得到多少的响应。

    “嘿嘿,吕黑子,我和你想的可不一样,咱们如今又了百十亩地,又有好几个田客佃户帮着耕种,如此下去,就算是不再打仗,不再多赏田亩,这日子也是能越过越好。”

    这个职兵的话,倒是立刻得到了另外两个职兵的附和。

    “不错,不错,这日子已经算是可以了,只不过就是缺个婆娘,不然要是有个滑溜溜、香喷喷的婆娘搂着睡觉,谁他娘愿意和你们这些杀才在这喝酒!”

    这名职兵的话,立刻招致了一片笑骂。

    吕成听到这一番话,却是心中一阵鄙夷,且不说他在东莱为盗贼的时候,就算是后来跟随曹嶷、王弥转战中州的时候,那些官宦家的女郎,他也是睡过几个的,再好的婢也就是那样!

    他觉得北海郡这一群同袍,都是些鼠目寸光之辈,要不是军府都将和旅帅们的鞭子实在是太过凶残,让他们不敢荒废阵列演武和军纪,恐怕如今这些人早就和田间的农夫无异了。

    到了第二天,是去一众军府兵应卯准备习练的日子。

    吕成如同往常一样,和一名背着衣服、口粮和兵器的田客,来到了镇亭。

    不过,吕成一到了镇亭里面,就发现里面的气氛与往常大不一样。

    许多早已经赶到的军府兵,都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似乎是在议论着什么事情。

    吕成很快遇到一个相熟的同袍,拉着他的袖子,询问众人都在议论何事。

    “你还没有听说吗?”那个同袍有些意外的说道。

    “听说什么事?”吕成有些疑惑的答道,因为昨晚饮酒,今日来应卯比往常晚了一些,不过今日只要申时之前到达即可,按说不应该错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我听说,如今的天子,要在诸郡军府中征调选拔精锐者,前往天子近前效命,等到人到齐了,旅帅就会宣布这个命令。”

    吕成听到那同袍这么说,立刻就是说到。

    “征调精锐效命?那岂不是就是天子的牙门军了。”

    “什么牙门军,天子的亲军,怎么能叫牙门军,那叫中军!”这时候旁边又来了一个相熟的同袍插话。

    “对,对,对,是中军!”吕成此时的心中已经有了些高兴。

    “中军啊,那肯定是恩赏丰厚,又是天子近前效命,说不定一个运气,就能得到一份大好的前程!”吕成憧憬的说道。

    “嘿嘿,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啊,我可是听说了,天子要征调诸军精锐为中军,为的就是要征伐冀州的胡虏,到时候肯定少不了恶战连连,这中军的恩赏前程就是再好,恐怕也是拿命换来的。”一名同袍小声的说道。

    “怎么,你现在怕死了?”吕成故意说道。

    “嘿嘿,吕黑子,你还别激我,我还真是有些怕死了,家里的婆娘又给我生了儿子,如今可是日子美的狠,可不是之前那种拿烂命换活路的时候了。”那名同袍一脸淡然的说道。

    “有妻儿之后,难道不更应该,多多找机会建功立业,多多获赏得封吗,不然到时候多生几个儿子,那点百十亩的加产如何够分得!”吕成一脸不屑的说道。

    “那都是十几、二十多年后的事情了,到时候再说吧,如今要是死了,那才是亏了。”

    “嘿嘿,你这番话,最好是别再说了,要是被旅帅或者兵曹使听到,一个乱军之罪,肯定少不了你的!”吕成似笑非笑的说道。

    果然,听到“乱军之罪”的名字后,那名同袍的脸色就是一变,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言。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这个镇亭周边的军府兵全部都到齐之后,长者一张大黑脸的旅帅,在众人又敬又怕的眼神中,登到了高台上。

    所有的人都注意到,旅帅的旁边,还站着郡军中的兵曹令使,这可是平日里少见的人物。

    果然是有大事要发生。

    端端正正站着人群中的吕成,在听完了兵曹令使念了一通似懂非懂的军府行文后,又听了旅帅的一番话后,才彻底明白了过来。

    原来,刚刚坐皇位的天子,果然是要征召诸军精锐为中军,随时侯备近前。

    不仅如此,吕成还清楚的听到,从旅帅口中说出来的这些被征调的军府兵将会得到更好的待遇。

    只要是被征调选拔入为中军者,不仅原来的职田可以保留,还可以在济北再得一份同样的职田,并且可以用来安置家小、仆役。

    并且还会有定时的赏钱、赐物等殊赏,这一些条件一说出来后,吕成听到许多的职兵都是发出艳羡和贪婪惊呼。

    这种丰厚的赏赐,可是远远超过许多人的预料。

    “这一次遴选,咱们旅分到的名额是五十个人,谁要是选上,等到了天子近前,一定不能给咱们横冲军镇亭旅丢人!”

    壮硕如牛的旅帅,扯着嗓子在台子上高喊着。

    “就算是没有被选上的,也不必丧气,这中军明年还有一选,只要操练用心使力,绝对也是还有机会。”

    在说了这干巴巴的两句话后,旅帅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开始大声的念起来被选中者的名字。

    吕成非常自信的觉得,整个镇亭旅的近五百人中,他吕成的武力威名,就算是排不到前十,那也绝对能进前五十吧。

    所以,对于自己被拔擢入中军这件事,他是非常有自信的。

    不过,随着旅帅口中念到名字越来越多,吕成依然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就在旅帅念完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一直伸长了脖子的吕成,心中却是已经有了气恼。

    他甚至已经感觉,旁边的许多同袍都已经对自己投来了讥笑的目光,仿佛都在说,吕成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原来在旅帅的心中,都排不到五十人之内。

    等到众人得令退散,都去自己的铺舍的时候,吕成却是气鼓鼓的要去找旅帅理论去了。

    他刚走了两步,就遇到了刚刚那个私下里跟自己说,不愿意遴选入中军的同袍。

    只见这个同袍满脸的失望和不甘,与吕成的脸色几乎是相同。

    不过,吕成却是知道,这并不是与自己一样没有被选上,反而是因为这个同袍被遴选上了。

    吕成亲耳听到旅帅念到了这同袍的名字。

    “吕成,你这是杀千刀的,都是你厌胜的我。”那同袍见到吕成有些气恼的说道。

    “嘿嘿,孙猪儿,你不要慌,且看老子去旅帅那里,把你给替换下来。”

    一见到同袍孙猪儿的模样,吕成就觉得心中有底了。

    “替换?你这乐祸好战的狗东西,还真要抢着去当中军?”孙猪儿口气虽然惊讶,但脸上的表情却是透着惊喜。

    “嘿嘿,你这个怂包,这么点小富小安,就让你丧了胆气。”吕成说道,“我看你要是入了中军,不仅给咱们镇亭旅丢人,说不定还要丢了这条小命。”

    见到吕成如此说,孙猪儿却是不觉的丝毫恼怒。

    “吕黑子,不,吕阿兄,要是你真的替我入中军,我就把我那副玄铠送给你。”孙猪儿说道。

    “哈哈哈,一言为定!?”

    “当然,一言为定!”孙猪儿说道。

    吕成随后扔下孙猪儿,大步的往旅帅的屋舍走去。

    不过,当吕成见到旅帅,说明了来意之后,却是立刻遭到了旅帅的一阵奚落。

    “嘿嘿,吕成你这个杀才,是不是孙猪儿那个怂货,求着你来的?”旅帅管玄说道。

    “不,旅帅,就是我自己要来的,不是孙柱求我的。”吕成略微有些忐忑说道。

    一看到眼前的旅帅,吕成就不自觉的想到操练演武的时候,旅帅手中那无情的鞭子和短棍,那种钻心的疼痛已经让吕成这种“恶徒”也是胆寒。

    旅帅管玄还没有说话,旁边那个北海郡横冲军的兵曹令使,却是先开口了。

    “嗯,既然是你自己愿意的,那你倒是说说,你为什么想要入中军啊?”

    吕成看了一眼这个有些文弱的兵曹令使,大声的说道。

    “为了厚赏,为了田亩。”

    自从青州军设立军府兵开始,整个军中就从来不讳言厚赏酬功,所以这些军府兵们,并不觉得贪图厚赏、田亩、仆役的赏赐有什么难为情。

    听到吕成这么说,那个兵曹令使却是摇了摇头,说道。

    “我看,不仅如此吧。”

    这时候,旅帅管玄的目光也紧紧地盯到了吕成的脸上。

    吕成见状,立刻就如同条件反射一样,有些心慌了起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哈哈哈,你还真是个杀才,我知道你天天不愿意侍弄职田,天天吹嘘着要上阵博军功。”旅帅管玄说道这里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我看,你就是那种恨不得天天见血的天生贼骨。”

    听到旅帅管玄这么说,吕成不仅没有不好意思,反而是有些得意的惦着脸笑了起来。

    “呵呵,如此说来,倒是一个乐祸好战之辈!”那个横冲军的兵曹令使抚着胡须说道。

    “对对,刚才孙猪儿也是这么说我,乐祸好战!”吕成听到兵曹令使的话后,立刻接话说道。

    “乐祸好战?换一个人,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可以。”旅帅管玄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

    “旅帅,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吕成立刻问道。

    “哼,我是说换一个人没什么不可以,可没有说是换你去。”旅帅管玄说道。

    “这是为何?”吕成一脸的不解,随即就是一脸的不服气,“旅帅,难道你觉得我这一身的本事,还抵不进五十人之列吗?”

    “这倒不是。”旅帅管玄说道,“你可知道,这遴选入中军,最重要的一个条件,是什么吗?”

    “啊?什么条件?”吕成闻言倒是一愣。

    他清楚的记得,旅帅管玄在念那份名单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说过遴选入中军,还需要符合什么条件,只是念了一遍名字,然后就什么也没有说啊。

    “嘿嘿,这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必须有家小,就算是什么都没有,也必须有个婆娘!”管玄一脸玩笑的看着吕成,“你这个杀才,把钱全扔到妓闾去了,光棍一个,也不怕哪天死了,连个祭冷饭的人都没有。”

    “这是为何?”吕成大为不解,“这当天子的中军,和有没有家小,有没有婆娘有何关系?”

    “这就不需要你多管了!”旅帅管玄说道,“你吕黑子,其实都是符合条件,只不过,唯一的这一条,却是不符合诸军府的要求。”

    吕成听到这话,心中念头一动,向着旅帅管玄问道。

    “旅帅,要按你这么说,我就仅仅因为这一条,就把我框除了出来,是不是?”

    “不错!”

    “这样的话,嘿嘿,那有何难!”吕成自信的一拍胸口。

    自从吕成进了旅帅管玄的屋内后,在外面远远等待的孙猪儿,就立刻感到一阵阵的心慌。

    “会不会旅帅大怒,把自己当逃兵给处置了!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就打死不承认这件事,吕黑子要换自己的事情,我可是完全不知情!”

    “要是旅帅真的同意了,那倒是感觉有些对不起吕黑子,他人傻呆憨,守着职田娶妻生子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去搏命,可真是够傻的,要是那样的话,把自己的那副玄甲给他,倒也不算是什么太吃亏!”

    就在孙猪儿心怀忐忑的胡思乱想的时候,却看到吕成从旅帅的屋舍中,大踏步着走了出来。

    孙猪儿见状心中一阵暗喜,看来,事情似乎并不坏。

    “怎么样了?吕黑,吕阿兄?”孙猪儿立刻迎上前去,笑眯眯的问道。

    吕成停下脚步,同样笑眯眯的看了孙猪儿,说道。

    “孙猪儿,你快回去置办一下,你妹子,我娶了!”

    “我妹子?吕黑子,你做梦!你比我都大十岁,都能给我妹子当爹了!”孙猪儿立刻翻脸。

    “嘿嘿,这件事,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吕成满脸无谓的笑着。

第284章

    汉洪武二年,晋永嘉六年。

    一月。

    上万名青兖徐三州十几郡的军府兵精锐,已经齐聚到了卢子城。

    虽然这上万新鲜出炉的大汉“猛男”都是刘预寄予厚望的精锐中军班底。

    这些军士们在卢子城的衣食住行,其实都堪称有些简陋,因为卢子城原本不过是一个小城,只是安置那些新朝官员,就已经是地小城狭了,这突然而来的上万军士,更是有些难以安置妥当。

    不过,这些大汉中军的军卒们,却并没有因此而闹什么乱子,或者是什么游行散布一类的活动。

    因为如今的大汉皇帝刘预,也已经从卢子城外搬了出来,与这些中军士卒们已经在城外扎营居住,一如之前领军作战一般。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现在已经贵为天子的刘预,依然与他们这些军卒们同吃同住,谁人还敢有任何不满。

    刘预之所以这样,一来是为了争取这些军卒的拥护,二来,也是因为,他们马上就要在稍加整顿后,就要立刻向冀州进军了。

    根据前方吴信传来的情报,占据冀州的石勒,似乎真的收到幽州王浚的招揽,而石勒也是对此颇有意向,据吴信的猜测,石勒极有可能“背胡汉投王浚”。

    虽然刘预在心中笃定,这个石勒一定是使诈,用来蒙骗王浚的阴谋,不过,他空有如此想法,却并没有任何办法让王浚听信自己。

    因为,在此时的王浚心中,刘预早已经成了比胡虏石勒还要可恶可恨的敌人。

    就在前几天,王浚明令赦免了段部鲜卑的不顺之罪,收回了被段部鲜卑占据的辽西诸城。

    并且王浚还暗中派遣使者联络占据枣阳的祖逖,根据吴信手下游骑捉到的密使供述,为了拉拢祖逖,王浚已经以承制之权任命祖逖为冀州刺史,都督青州、冀州诸军事。

    “王彭祖此举用心,已经昭然,肯定是要联合石勒、祖逖,要对陛下不利啊。”得知这一连串的情报后,郗鉴很快就向刘预指出了王浚的用意。

    “那郗君所说的,令祖逖顺从之事,可是有了结果?”刘预问道。

    “陛下,跟随祖逖移镇枣阳的诸豪,我早已经派人联络好了,只要陛下大军渡过河水,他们就改旗易帜,尊奉大汉。”郗鉴自信的说道。

    “好,既然如此,那就立刻催令有司,把随军需要的粮草辎重尽快备齐,一旦备齐,我就率领中军将士,渡河讨伐胡虏,平定冀州!”

    这些追随拥护祖逖的冀州豪强,其实之所以追随祖逖移镇枣阳,一部分原因是有的人的确是心怀晋室,不过,更多的原因,是他们觉得平原城是要津重地,一旦祖逖去职,再失去他们这些冀州豪强的支持,仅仅凭借三千青州兵是很难守住平原城的。

    所以,这些冀州豪强更多的打算,是以祖逖为幌子,想要居中观望,以此为筹码从刘预这里讨要更多的好处。

    这种不能明说的缘由,也正是郗鉴看透之后,用来拉拢这些冀州诸豪的切入点。

    “不仅如此,陛下至马河之后,一定要令这些冀州豪强,派遣子弟部曲随军为人质,一如石勒待之一般,切不可令此辈安居于后路。”

    郗鉴对于这些冀州豪强,虽然也是能驱使为己用,但是依然还有极大的戒备心。

    “不错,这些冀州豪强,已经被变换不停的局势,给历练成了墙头草,不用些严苛的手段,他们还真不肯乖乖的从命。”

    这些冀州豪强,在过去的几年中,不停的在成都王、东赢公、公师藩、石勒、王浚、刘灵等各路势力的控制下,早已经练就了极强的生存能力。

    就算是刘预再自信,也不敢留这些人在后路。

    万一这些人在开春雨水之后,阻断河水、济水的要津渡口,那刘预深入冀州之后,可就要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了。

    郗鉴最后又献策道。

    “祖逖虽然帅冀州诸豪屯驻枣阳,王浚又屡次派使者拉拢,但是他一直不为所动。”

    “如此可以看出来,祖逖虽然在心中感念晋室对其宗族的旧恩,但是如今的王浚之辈,却绝对不是能让祖逖效命的人选。”

    “等到陛下帅军渡河,冀州诸豪肯定背祖逖,而投陛下麾下,等到那时候,陛下可派祖约为亲使,前往枣阳游说祖逖。”

    “已为孤军的祖逖,只要能知道陛下讨胡虏复山河的心志,至少有九成的把握会遵奉陛下!”

    “祖逖忠直非常,就算是冀东诸豪背叛他,就能轻易的归于汉帜之下吗?”刘预却是觉得这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郗鉴却是对此非常有信心。

    “所以,臣才说,一定要陛下亲遣祖约前往。”

    刘预听到郗鉴这话,就已经明白了一些。

    “祖约?郗公的意思是,祖逖虽心怀晋室,但是却也重手足之情,所以要祖约前往?”

    郗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祖逖父兄已殁,祖约与之友于情深,只要祖约出面,就能成功一半。”

    “更何况,祖逖志在恢复失地,除了陛下之外,哪里还有可施展之处。”

    =·=·=·=·

    自从诸郡的军府兵聚集卢子之后,刚刚立国称帝的大汉皇帝刘预,将要率军北征冀州的消息,就已经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冀州。

    甚至于,连胡虏石勒努力隔绝此消息的赵魏之地,都早已经是传遍了乡野城邑。

    一时之间,石勒治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秩序,瞬间遭到了重创,许多临近“伪汉”地域的坞堡豪强都可是有了异动。

    要不是石勒手中掌握着许多豪强宗族子弟为人质,说不定这些冀州豪强,都早已经叛逃归附到了“伪汉”。

    冀州,襄国城内。

    石勒正召集了手下的部将、掾属、幕僚等众人,齐聚商议如何应对刘预的进攻。

    “将军,伪汉刘预不得人心,如今冀州豪强望风而动,不过是因为刘预之前有些许凶名罢了。”身为掾属的冀州人徐光首先开口说道,“只要将军能以逸待劳,哪怕是小胜,则就可以振奋人心,令那些首鼠两端者,不敢再轻举妄动。”

    在如今的石勒军中,对于刘预的大汉国都是蔑称为“伪汉”,而称呼并州平阳的汉国为“皇汉”。

    不过,在石勒的有意为之的示范下,石勒军中对于并州平阳的“皇汉”朝廷总是极力的淡化处理。

    “哼,徐令使,你说的简单,这种虚话,谁不会说,但是改如何以逸待劳?”

    立刻就有羯胡将领,对徐光说道。

    石勒手下的这些胡人将领,对于徐光这种惯会迎奉阿谀的士人,也是极为鄙视的。

    “据我推断,如今的伪汉刘预所部,至多不过是十万兵马,除掉其防备兖州、豫州、徐州的兵马,再去掉军中镇守的兵马,其最多只能率军两万前来,甚至于仅有一万多人。”

    徐光很显然是有备而来,对于这些胡人的刁难,根本是不为所惧。

    听到徐光这么说,倒是令石勒有些刮目相看了,看向徐光的眼神都有些郑重了起来。

    已经感受到石勒眼神变化的徐光,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快意。

    只听到徐光继续说道。

    “而且,如今的冀州东部,平原郡县都是连年饥荒,肯定不能支持军粮供应,刘预由此行军,必得依仗由青州转运粮草。”

    “等到刘预率军进驻平原,将军就立刻命令,现在于马河西侧驻扎的石虎后撤。”

    听到徐光这么说,许多的胡人将领都会叫骂了起来。

    “后撤?凭什么后撤?”

    “你这个晋狗,肯定要出卖将军!”

    “好好的马河屏障,为什么不守?”

    “有马河屏障不守,难道要请刘预来杀咱们吗?”

    马河是由冀东进入冀州腹地的最重要的一道屏障,如今的石虎虽然之前被祖逖击败,被逐出马河以东,但是依然可以据守住马河。

    不过,石勒听到徐光这么,却是有些若有所思,他出言制止了一众鲁莽的胡人将领的诘问,又示意徐光继续说。

    “等到石虎放弃马河之后,将军就下令石虎对沿途的城邑里镇进行坚壁清野!”徐光继续说道。

    “如何坚壁清野?”石勒出言问道。

    “自马河以西,至于广宗、东武一带,把所有的城邑军民全部撤走,填上沿途的水井,烧掉所有的房屋,让尾随而至的刘预所军,得不到一点休养补给之所。”

    一听到徐光这么说,在座的所有人,特别是那些冀州出身的士人和豪强,都是忍不住的惊呼起来。

    徐光所谓的“坚壁清野”,就是在刘预大军到来之前,先自己把马河西侧一带杀光烧光,可谓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绝户计。

    如何能不让这些人惊呼。

    甚至于就连石勒也有些顾虑。

    “如此一来,岂不是让吾在冀州尽失人心?”石勒眉头微微皱起。

    “将军,区区一些鼠辈的人心,就算是失去了又有何妨?”

    石勒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右长史张宾却是突然开口说道。

    “我看,徐令使所言的计策,的确是可行!”

    “如今刘预真的率军来袭,那就是绝对的行险之策,只要将军能把握时机,给予刘预伪汉迎头一击,甚至于并不需要是多么大的战绩,就能令徐州、豫州、兖州一带的势力群起攻之。”

    “到了那个时候,将军再引军东进,已经疲于应付四邻之敌的刘预,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将被陛下所擒获。”

    右长史张宾的话,立刻让石勒的心情大好,仿佛已经看到了把“宿敌”刘预擒获的景象。

    “右长史所言,的确有理。”

    裨将军张豺也是点头附和。

    随即,更多的幕僚们开始赞同起来。

    一时间,赞同徐光在冀州坚壁清野的声音,完全占据了气势上的优势。

    徐光见状,更是高兴了起来。

    “将军,等到冀州坚壁清野之后,刘预伪汉的辎重粮草必定完全仰赖转运,到了那个时候,将军再派轻骑,袭扰他的后路,断其粮草,自马河至广宗一带,就足以令刘预不战而溃。”

    “等到刘预率军无法继续前进,而想要退兵的时候,将军再聚合诸军,围追堵截伪汉之敌,则擒获贼首刘预也非难事。”

    听到徐光的这一套计策,倒是让石勒豁然开朗。

    如今刘预以青州为根本之地,称帝建国,而徐州、豫州无险可守的一带没有遭到袭击,不过是因为之前“青州军”的威名罢了。

    一旦这个“威名”被打破,那这些外患就会接踵而至,就算是刘预有再大的本事,也根本无法弥补青州、徐州和兖州在地势上的劣势。

    “好,既然如此,那就立刻集结诸部兵马。”石勒眯起来眼睛,摸了摸卷曲浓密的胡须说道,“既然要坚壁清野,那就索性做的彻底一些。”

    “自马河以西,至东武、广宗的城邑丁口,全部都充实到襄国来。”

    “不管是苍头小民,还是坞堡豪强,都要统统的一概而行。”

    张宾听到石勒这么说,却是有些担心起来。

    他倒不是担心那些升斗小民,那些蝼蚁一般的东西,要是不听命,杀了也就杀了。

    张宾真正担心的是,那些不肯轻易舍弃自己基业的豪强。

    “将军,那些坞堡之主,都已经给将军纳了人质,要是再如此逼迫,反而会适得其反啊!”

    还没有等到张宾说话,立刻就有其它人向石勒劝道。

    “哼!要是不肯迁移到襄国来,那就是要等着投降伪汉刘预的奸贼!”徐光却是立刻说道。

    “不错!谁要是不肯移居襄国这里,那就是要心怀叵测的奸贼,肯定是要等着投效伪汉刘预!”石勒也是立刻说道。

    “对付这种人,那也简单,统统杀掉就行了!”

    张宾这时候向石勒说道。

    “将军,要是这样的话,必然会遇到抵抗啊,要是刘预进军平原,再行此策略的话,恐怕会来不及啊!”

    石勒得意的微微一笑,说道。

    “那就咱们现在就开始!要么听命令,活!要么抗命,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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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413/ 第一时间欣赏五胡之血时代最新章节! 作者:疯狗先生所写的《五胡之血时代》为转载作品,五胡之血时代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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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之血时代介绍:
西晋末年,八王之乱,五胡乱华!一名现代人穿越到西晋末年,成了一名反贼。安乱世,平五胡,镇东虏,征西域,再兴汉室江山。看乱世之奸雄,扶华夏之将倾。群号,2731-89340五胡之血时代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五胡之血时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五胡之血时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