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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之血时代全文阅读

作者:疯狗先生     五胡之血时代txt下载     五胡之血时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5章 燕赵壮士

    虽然有这些担心,但刘预并不能阻止这些部下与青州郡县的豪强结亲。

    对于这些东莱叛军和流民出身的部将来说,原本那些需要仰望的大族豪强家中女郎,在这些粗胚的心中,大概是脚丫子都透着香气的仙女,如今只要点点头,就能变成了自己枕边人,这些刚刚品尝到权力滋味的泥腿子们,绝对是不能抵挡住的诱惑。

    而且刘预也没有立场去阻止这些部下这么做,毕竟他自己的妻子可就是出身海内名门太原王氏,你自己找了士族门阀的女郎,老兄弟找个郡县豪强家的女子都不行,那是什么道理?

    当然,刘预知道这些老部下,现在还是值得信任的。

    只不过在与青州豪强越来越近的关系,万一以后当刘预和青州豪强出现对立情况的时候,这些人的忠诚就未必如现在这般可靠。

    对于这些“土豪劣绅”射来的糖衣炮弹,刘预觉得还是“堵不如疏”。

    这些部下只不过平常人都会有的心态罢了,就好比“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一样,与这些郡县中的豪强结为姻亲就是他们往高处走的一个过程。

    刘预要想继续掌控住这些部将的心,就得给予他们更高更好的预期,要远高过这些青州豪强们能给予他们的。

    当然这其中的功名利禄都是一部分,刘预更应该给予一些普通的豪强官吏不能给予的东西。

    比如说古代普通人的终极期望就是“封侯拜相”,这就已经不是一个州郡官员或者是门阀豪强所能给予的了,最起码也得是朝廷的宰辅级别官员才能提供这个机会,甚至许多时候,这是皇帝才拥有的权力。

    如果刘预的这些部将,仅仅是贪图享乐,那在青州做一个与豪强联姻的富家翁的确是足够了。

    但是,刘预不会让他们就这么安逸下去的,这些人需要更强的功利心来刺激,需要刘预给他们画大饼,让他们在主观上跳出一辈子做一个小县城里的富家翁足矣的桎梏中。

    而且,在思想上改变一个人,那么所取得的效果是一般利益所不能改变的。

    思想比武器更有力量。

    所以,刘预亲自授课,让临淄城周边的部将都参加了扫盲学习的学塾,通过几个月的皮鞭授课,基本超额完成了刘预目标。

    所有的人都已经摆脱了文盲状态,当然时下的流行骈文诗赋是写不出来的,但是看懂常用字书写的信件,这水平已经足已胜任乡里的啬夫亭长。

    而且,在刘预亲自安排的课程中,不仅仅教授识文断字,还教授了基础数学、物理、地理、历史等实用性的学科。

    刘预想着哪怕将来五胡蛮族让神州沦陷,让光辉的神州文明一时黯然。

    但是当汉人强权再一次光复神州的时候,自己留下的这些超越时代的知识种子,能让华夏再兴的时候增添一丝丝辉煌,那么刘预也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然,那些被刘预强制抓来学习的部将们可不知道他的这一番苦心,就算知道了,恐怕也理解不了。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刘预开设的这个学校可不是给孩童启蒙的,并没有温文尔雅,凡事课堂上不专心者,一旁当值的亲兵立刻皮鞭伺候;课业完不成的,皮鞭伺候;考校不合格者,皮鞭伺候。

    如果仅仅是皮鞭伺候,这些皮糙肉厚的部将恐怕还不会太害怕,所以刘预规定在最终的考核中,连续三次无法达标者,不管他是担任什么军职,统统一撸到底,滚到军中当小兵去吧,反正这种智商就算是当军官恐怕也是莽夫一个。

    在刘预这一系列堪称凶残的督导下,几乎所有来学习的部将都是一个个人人奋勇争先,几乎都把拼命的劲使了出来。

    最终,当所有人都完成了刘预设定的考核的时候,刘预能明显感觉,这些原本东莱山地中的农民、猎户、流寇都由内而外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虽然在西晋人眼中他们都既不能吟诗作赋,又不能品玄清谈,算不的士人之列,顶多算是识字的匹夫水平。

    但是,刘预知道,他教出的这近两百名都是一个个的实用之才,他们能读写普通书信,能计算军队的人数、粮秣的统计和分配,能绘制简单的比例尺缩放地图,能知晓天下名山大川的大略,而且他们知道自黄帝驱逐三苗开拓以来华夏奋斗史。

    虽然这些人的认知和理解还远不能和现代人想比,但是相对于西晋末年绝大多数的普通人来说,这些经过刘预教育的人已经不是那些眼界只知道方圆十里的百姓可比了。

    刘预的这些部将,可以称得上睁开眼睛看世界了。

    在这些人的心中,教给他们这些知识的刘预,已经可以算是“先知”一样的人了。

    特别是一些刘预的东莱郡老乡,他们信誓旦旦的表示,之前的刘预可从来没有这些经天纬地的才能,如果说和普通人不一样,也就是武力强一些,樗蒲厉害些罢了。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刘预能知晓这些绝对不是人力可为,恐怕只有上天能施为了。

    这种在人心上的收获,甚至远超出了刘预的期望。

    所以,本着把一个好方法用到极致的原则,刘预开始计划召集青州屯驻的所有部将都分批次来临淄学习,接受刘预原生态科学和朴素民族主义的再教育,顺便加强一下忠诚度的提升和监察。

    青州的郡县之前基本都是形同虚设,基本都是各郡县的守将都尉管理驻军和军户,大大小小的豪强督护各自管理自家地盘,郡县官员能管理的只有已经少的可怜的编户百姓。

    不过,此时青州已经基本安定,又有了大批冀州迁徙来的流民和世家,刘预决定选派有能力的冀州士人担任各州郡官吏,以此来抑制青州豪强。

    在华琇的推荐下,刘预任命了不少冀州籍贯的士人担任各郡的长吏或者佐官,在此时寄人篱下的状态下,这些出身高门的士族之人也不得不勇于任事,再也没有了袖手清谈的资本了。

    这一天,刘预刚刚看完几个新官上任的冀州士人的汇报信件,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些魏晋时代的人书写的公文几乎全部都是文采斐然,都喜欢用华丽的辞藻,虽然看起来赏心悦目,但是却让处理公文的刘预有些头痛,其中的冗余话语太多了。

    刘预随即命令书吏给这几位新任的郡县官回信,在处理完以后,刘预看了看天色尚早,还没有到午饭的时间,决定去城中的纸坊看一看试验的纸张新法有没有进展。

    忽然,有执勤的卫兵走到门前汇报,说是有几个冀州来的人在府邸大门求见。

    因为刘预亲自培训的人才依然紧缺,连心腹军队都不够用,所以为了更好的招揽人才为己所用,刘预学习当年曹操的作法,几次下了求贤令,并且告诉府邸门口的卫兵,不管什么时候,不管什么人来求见,只要不是为非作歹之人,都要立刻来通报。

    听了卫兵的话,刘预以为又是一些谋求州郡官职的士人,这些人通常都会根据自己的品第和名望,被刘预授予一些州郡官职。

    刘预赶紧整理衣冠,这是为了符合魏晋时代的待客之道,此时的儒生士人还有两汉士人的遗风,还没有沾染一些伪儒习气,如果自己衣冠不整就接见,会让某些热血士人以为自己轻视他,而拔剑相向,那可就太尴尬了。

    刘预赶紧整理好了衣冠,提前在正厅接见等待。

    等到几个冀州士人在卫兵的引领下,来到厅内的时候,刘预却发现,这些人似乎并不是那些高冠博袖风范的士族,而是普通衣冠的人,只不过形态上隐隐有几分武人风范。

    在互相行礼之后,这几个人的话证实了刘预的猜测,这几个人并不是华琇那种冀州的门阀士人,而是普通的流民豪帅。

    这些人在冀州的时候是据坞堡自守,抵御胡虏和乱兵的豪帅,如今流落到了青州,就成了各个流民集团的流民帅。

    为了安置这些流民,刘预下令把所有的流民都迁徙到了临淄周围,以此来方便掌控和充实核心力量。

    刘预开始还以为这几个人是为了求官而来,于是在几番寒暄后,他开口向其中领头的人问道。

    “伯诚兄,此番前来,你我交谈相笃,不知可否愿意出仕郡县啊?”

    这几个人都是冀州常山郡人,领头的人名字叫做吴信,字伯诚。

    吴信直了直身子,正色的说道。

    “某等几个人都是粗人,比不得那些高门名士能为将军分忧解难。”吴信稍微顿了顿,继续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几个人,今日前来,确实是看到了将军发布的求贤令,但是我们并不是为了求官为吏,而是想要投军将军麾下。”

    听了吴信这话,刘预有些意外,这些流民大多厌倦战事,这种肯主动投军的,刘预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他还是很欢喜的。

    “有燕赵之地的慷慨之士投军,我正是求之不得啊。”

    刘预的话,让吴信等人都是一阵暗喜。

    吴信的眼神动了几下,似乎是下定决心的又说道。

    “多谢将军夸赞,不过,我等投军,还有个要求,还想请将军答应。”

    刘预听后,觉得吴信所说的条件,应该是田地、赋税、户调之类的。

    “吴君但说无妨。”

    “我们几人都是率领宗族乡党流转至青州的,我们投军之后,不想在将军中分居各部,我们还想自成一军,不过我们绝对是衷心任事于将军的。”

    听了这一番话,刘预明白了,应该是这些流民害怕加入刘预的军队后,被分别拆散,失去主心骨,害怕沦落为青州军中下层,所以才想独立成军。

    其实对于这个要求,刘预也能接受,这就相当于征召了一支随时听命的豪强私兵部曲,对于这种肯主动投军的流民,刘预也是能答应的。

    不过刘预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应允,他不置可否,反而是询问起来,吴信他们为什么要主动投军,而不是做编户百姓呢?

    随后,吴信就把几人的心思说了出来。

    原来,在冀州流民涌入青州后,刘预并没有强迫这些流民担任兵役,或者从中抽丁为兵,而是把他们安置到了临淄城周边,给他们分派土地,把他们当成了编户齐民。

    这样一来,这些流民的安全和生活基本有了保障,但是与此同时,刘预又重新开始恢复各级州郡县的官吏职能,这样一来青州刺史部的开销就瞬间大了起来。

    在开源节流的操作下,这些新归附的流民就成了最好的剥削对象了。

    这些流民在新分配的土地上耕种,第一年需要交纳收成的七成,第二年交纳六成,第三年交纳五成。

    虽然,这种赋税比例兼职堪称扒皮党,几乎赶上当年魏武帝屯田的压榨效率,但是毕竟给这些流民一条活路,并且并不限制开垦的土地数目,只要能多开垦,那么久能多收获一些,流民自己也能多收获一些。

    但是吴信这些流民帅却并不适应这种流民安置法,因为吴信这些常山人在家乡的时候,也并不是以种地为长的,吴信和几个流民帅都是常山郡中有名养马贩马的大行商,他们的家眷部曲也并不太擅长种地,要是第一年承担七成的税赋,恐怕辛辛苦苦干一年,到秋天还剩不下三瓜俩枣的。

    而且,吴信等人久居冀州,靠近并州胡人多事之地,他们并不像河洛士人那样,鄙视当兵的经历,反而看不起洛阳那些涂脂抹粉的风流嫩肉男。

    所以,几番思考下来,吴信他们都想以从军为生,而且也更能有机会谋一个前程。

    刘预听完这些,开口说道。

    “让吴兄,你们单独自领军队,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不知道你们的人马,能不能胜任合格的士兵职责呢?”

    “这个将军尽管放心,我手下的二郎都是燕赵壮士,上阵杀敌,绝对不含糊,不信的话,将军也可以派人试探一番?”

    刘预一听,立刻来了兴趣,吴信竟然这么有自信?

    “军中无戏言,吴兄真的敢一试”

    “当然,谁要是怕,谁就是胡婢养的!”

第136章 鹬蚌相争

    吴信痛快的答应之后,那种坚定的语气勾起了刘预的好奇心,他不禁想知道这些冀州常山郡的流民到底有多么大的本事,能让这个吴信这么的自信?

    刘预很快安排卫兵一起去了城外的流民营地,许多已经分配了土地,但是还没有去来得及赶到土地上的流民,现在还依然暂时居住在临淄城的周边。

    当刘预率领数百人的卫队赶到之后,吴信等人也已经把手下的流民兵集合完毕了。

    这些人大多缺乏铠甲,许多人手中的兵器只不过是一只粗陋的长矛,但是当他们列阵完毕,那种令行禁止的气场绝对不是青州豪强部曲可比的,吴信手下的这些流民军很明显多了许多的肃杀气,一看就是经历过真正的搏命厮杀的。

    “将军,某的儿郎已经准备好,可以为将军操练一番。”

    吴信来到刘预面前,自信满满的拱手说道。

    刘预看向吴信的目光已经从原本的好奇和怀疑,变成了欣赏,不过他并不想简单的看他们演练军阵行进变换,而是想要更加逼近真实性的验证一下。

    他在征求了吴信同意后,命令手下的卫兵调来了一部兵马,让他们与吴信的流民军用白布裹刃的竹qiang对阵。

    结果大大出乎刘预的所料,虽然青州军的这一部兵马最终获胜,但是这些冀州的流民军在吴信的指挥下,仅仅是以略微劣势落败。

    这些冀州流民军的人数占优,要不是久经辗转迁徙大多疲惫不堪,恐怕还能加上几分胜算的可能。

    看到这个结果后,刘预一是觉得刚刚这一部青州军新军还要好好操练一番,对阵流民军竟然仅以微弱优势获胜,这一支青州军的主将在刘预审视的眼神下,连连红着脸自请其罪。

    另一方面,刘预的心中又是很是欣慰,这个常山郡吴信和他的流民军,果然是有本事的,常山赵子龙出于同郡看来是有深厚的尚武基础的。

    这些人只要稍加操练,就是不弱于青州军的强军,而且其中的精壮也足有一千多人,绝对是一支大有潜力的强军苗子。

    但是,在刘预的历史记忆里,却丝毫没有这个吴信吴伯诚的任何印象,至于这些值得夸赞的流民军更是没有丝毫印象。

    刘预想,这个吴信和这些流民军,在原本的历史上,肯定被归类到了众多四散出逃的流民中,在仓皇逃避胡虏流寇的迁徙中,这些人随时都有可能死于饥荒、疫病或者袭击。

    如果能活着逃离胡虏肆虐的中原,他们最终的结局要么是逃往北方,最终被慕容氏收编,成为仰鲜卑鼻息的附庸;要么是南下淮扬,成为拱卫江东“王马朝廷”的北府流民。

    在匈奴等诸胡的马蹄声响彻北方的时候,这些人就如同尘土一般被激荡而起随风飘散,他们的出身、品行、事迹统统不为人所知,甚至就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来,遭受的所有生离死别和屈辱不甘都没有人去理会,最终,这些有血有肉的汉人先民统统在史书中精炼成了“流民”两个字。

    他们的一生就这么在颠沛流离中结束,对于历史来说,他们最大的作用仿佛就是死亡,为那些杀戮百姓平民的夷夏野心家们增加夸耀吹嘘的战功。

    刘预呆呆的看着面前这些常山郡的流民军,思绪已经飘到了远处。

    一时之间,竟然连吴信来到跟前向他说话都没有察觉,最后,还是在身边卫兵的提醒之下,他才回过神来。

    刘预略带歉意,然后欣喜的向吴信说道,“吴兄手下的儿郎,可谓是燕赵慷慨壮士的翘楚楷模,今日吾得吴伯诚,堪比得半个冀州啊。”

    听了刘预的话,这大大超出了吴信的预期,他本来觉得自己人数占优,反而败给了青州军,如此一来,恐怕会被刘预给看轻了,那么吴信他们几个人想要的独领本部兵马的要求就要落空了。

    那样的话,吴信他们要么分散投入青州军的序列,要么老老实实去到分派的田地上当苦哈哈的编户农民了。

    就在吴信面上佯装镇定,心中左右为难的时候,却惊喜的发现,刘预竟然对他们颇为看重。

    就连他自己也是深得刘预的青眼相看,这样一来,吴信之前的要求看来多半能得到满足了。

    吴信只觉得自己一方落败,却不知道,刚刚与他们对阵的青州军,虽然是新军,但却是每日操练,三天小比,十日大比的严峻管理下的军队,这些流民军输给这些青州军并不是丢人。

    “吴某,惭愧,手下败将,不敢当将军如此看重。”

    吴信虽然心中高兴,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吴兄当得起,当得起啊,吴兄刚才率部左右攻防,已经颇有大将风采了,如果有上好的铠甲兵仗,肯定能反败为胜。”

    刘预有意拉拢吴信,在刚才的对阵中已经取胜,所以并不吝啬在言语上多多褒扬吴信和他手下的流民军。

    “哈哈,多谢将军夸奖,说实话,就算是有上好的铠甲兵仗,我手下的儿郎也未必就是将军麾下精兵的对手。”

    吴信终归是心思豪爽的人,见到刘预的话语不是反语讽刺,而是真心的赞许他,吴信也就痛痛快快的应承了下来,随后,吴信又继续说道。

    “不过,要是给我五百匹骏马,那我这手下的儿郎就能一个顶五个人用了。”

    听了吴信的话,刘预又来了兴趣。

    “哦?难道吴兄手下的儿郎,都是精于骑马射箭的骑手吗?”

    这个年代的骑兵可是并不是有马就行了,没有过丰富的骑术经验,就算是学会了骑马,那距离合格的骑兵还差的远呢。

    “我们几人,都是世代贩马,这么多年下来,族中的子弟都是人人善于骑马,马上的刀qiang弓箭,不是我吴信夸海口,就算是对阵上并州的匈奴人,也未必比他们差。”

    说完这些,吴信的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情,看的出来,吴信对于自己的实力很是自信,根本不惧怕如今气焰正盛的并州匈奴人。

    但是,刘预还有些疑惑,如果是这样的话,吴信他们为何没有携带大批马匹迁徙呢?

    “吴兄既然是善马世家,那为何此次迁移,没有携带马匹呢?”

    听了刘预的话,吴信的脸色明显的一黯。

    他苦笑着说道,“本来我们几人的家中还是有不少马匹的,但是经过公师藩、汲桑、石勒等乱军胡虏的袭击,所有的马场都尽数遭到了洗劫,又经过近千里路的辗转迁徙,人都吃不饱饭,马匹更是掉膘的厉害,等我们到了青州,原本养马千匹的几家人,只剩下不足十匹马了。”

    吴信提起来损失掉的马匹,就仿佛失去了心爱的孩子一样。

    刘预听了吴信的话,却是心中大喜,他时时刻刻都紧抓骑兵的训练,但是一直到现在还是进展缓慢,如今堪用的骑兵还是不过二三百人。

    如果,吴信手下的部曲都真的如他所言,至少有五百不弱于并州匈奴骑兵的话,那对于刘预来说,这可是白白增添了一大强援啊。

    对于青州军实力的提升来说,这五百骑兵的作用,可就远比一千多步兵的作用大多了。

    刘预当即就邀请吴信等人,去他在城东的马苑,要和吴信等人切磋马术骑射。

    当刘预回到临淄城中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大暗到了晚上了。

    回到府邸的刘预,顾不上沐浴更衣,立刻就找来了心腹官吏,亲自修书一封,让他明天就出发,前往幽州,去拜见刘预的岳父由州都督王浚,至于目的,没有别的,就是想购买马匹,最少也得五百匹。

    刘预反复强调,他想要的马匹是足以担当冲锋陷阵作用的骏马,而不是简单的骑射游击的普通马匹。

    在今天下午的骑兵技艺切磋中,刘预等青州职业武人的骑术让吴信等人刮目相看,吴信等人的骑术和相马术更是让刘预惊叹。

    在吴信的查看和建议下,刘预原本以为是宝贝的五六百匹马,几乎有一半都是吴信眼中不堪用的马匹,不是骨相不好,就是齿龄老迈,总之刘预要真的想建立足够强悍的骑兵,最起码的一点,就必须换掉这些不合格的战马,而后再说什么操练骑兵的事情吧。

    所以,刘预立刻想到了自己的岳父王浚,虽然刘预知道,这个王浚姻亲盟友可靠度并不高,但是这种花钱买卖的事情,刘预想来王浚不应该有什么拒绝的理由,而且王浚拥有辽西郡段部鲜卑的支持,区区五六百匹骏马,在刘预这里是大难题,在王浚那里应该并不是什么问题。

    到了第二天,刘预一大早就又召见了吴信等人,不但答应了吴信提出的独领部曲为军的要求,还立刻安排官吏,给吴信他们分发了不少的粮食、食盐和布匹,作为安置的花销。

    吴信等renliu民军编成了军府兵,分得的军府兵职田就在临淄的周围,这里原本是西晋青州刺史部的官田,都是肥沃的好地。

    当了军府兵以后,吴信手下的部曲就不再是农民了,而是有了土地的小领主了,按照吴信手下流民的数量,最终抽调五百人为一个骑都,这样一来就变成了几乎每户一个军府兵,每户人家只要种田就好。

    到了需要征召从军的时候,这个军府兵需要自己置办口粮、袍服、鞋袜、马鞍配件等常用杂物,剩下的刀qiang、铠甲、箭支等物品则由军队统一提供。

    这样一来,没有了普通编户的高额税赋,这些军府兵只需要按照郡县军府的要求,定期操练就好了,并不需要他们自己去料理田地,就可以满足吴信等人独领部曲的愿望了。

    而且,通过昨天的交流,刘预也发现,这些冀州籍贯的流民,也的确需要吴信这些原本的豪帅统领,因为这些普通百姓与那些门阀士人还有吴信这种寒门豪强不同,这些士族寒门都基本说河洛雅言,也就是西晋特色的通用语,虽然各自的腔调不同,但是基本都能听个七七八八,但是这些各个州郡的普通百姓可不懂这个,反正昨天刘预就很难听懂那几个冀州小伙的方言。

    刘预想到这里,看来历史上那些携家带口迁徙辽东投奔鲜卑的大族,虽然没有了土地,但却还能继续掌控人口,获得鲜卑人的官职任用,这难以沟通的言语问题恐怕也是鲜卑人不得不倚重ang豪强的原因之一。

    在安置好了吴信等人的部曲之后,连续几天,刘预都一直把吴信带在身边,不停的询问关于并州匈奴的情况,还有吴信关于匈奴人骑兵的各种见闻和看法。

    毕竟,虽然在历史上占据辽东的慕容鲜卑和统一草原的拓跋鲜卑才是最凶悍的胡人,但是此时的并州屠各部匈奴人才是最强大的势力,根据刘预的记忆,不过两年,这些并州的匈奴人就将攻破洛阳,蛮族入侵的大戏也将出现第一幕gaochao。

    一想到,将来必定要面对这些凶残的并州胡人,刘预不得不抓紧从吴信这里多多了解所有关于匈奴人的信息。

    几天接触下来,刘预和吴信两人越来越投机,刘预看重吴信身上那种秦汉士人重义轻死的豪侠气,吴信则觉得刘预身为封疆节将,竟然如此重视自己一个流民寒门,而且刘预口中的许多见闻也都让吴信大开眼界,不禁在心中有了一种恨不得士为知己者死的相投之气。

    等到刘预派遣去幽州购买马匹的官吏回来的时候,吴信已经被刘预任命为牙门左部督,成了亲卫兵的一支。

    不过,与刘预的美好期望不同,这时候从幽州回来的官吏,却都是一脸的灰头土脸,他们并没有完成向王浚购买马匹的建议。

    刘预原本设想的购买足够的马匹,编练骑兵的美好愿望就这么快速的破灭了。

    刘预以为王浚害怕自己的青州军变强,所以才不答应卖给自己这一批骏马。

    他心中不禁恼怒,这个王浚,还真如同历史上那样,狂妄自大不知道看形势,难道他真的以为用这些五六百匹马就能要挟自己吗?

    不过,随后刚从幽州回来的官员一席话,却让刘预觉得自己误会了王浚了。

    王浚没有答应卖给刘预骏马,并不是因为他不想给刘预骏马,害怕刘预青州军做大,而是因为王浚此时已经与并州刺史刘琨起了冲突,双方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状态。

    又一场西晋封疆大员之间的内斗即将开始。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刘预觉得这是自己一个大好的机会。

第137章 内斗不止 上

    其实在刘预看来,王浚和刘琨的矛盾并不是那么不可调和。

    在匈奴汉国叛军刘灵杀死冀州刺史王斌后,幽州都督王浚就自行宣布兼任冀州刺史,从此就把冀州视为自己的地盘,对于冀州的人口财富都是视若自家产业。

    而并州刺史刘琨是冀州中山人,他据守的晋阳面临匈奴汉国的重重压力,在几次作战失败后,刘琨缺乏人口补充丁壮和士兵,所以就让自己的族弟刘希,返回冀州中山招纳人口充实抗胡前线的晋阳,当刘希沿途返回晋阳的时候,因为刘琨的名声太响亮,附近幽州的代郡、上谷、广宁三地的百姓许多人自发跟随刘希前往晋阳,人数多达三万余。

    本来,王浚觉得自己曾经借给刘琨五百骑兵,让刘琨得以从敌人手中解救出父母,这么大的恩情,刘琨对自己感恩戴德吧。

    等到自己平定了冀州,到时候他王浚就有了幽州、冀州的根本之地,又有段部鲜卑、并州刘琨、青州刘预为爪牙,那些匈奴人、羯人杂胡、司马越、苟晞等人统统将臣服在自己脚下。

    所以,当王浚得知,刘琨不仅派人在自己的地盘冀州招纳人口去晋阳,而且还有三万多幽州三郡百姓跟随后,顿时大怒。

    王浚派遣胡矩和段疾陆眷攻击刘希,不仅抢回了全部的人口,还把刘希擒获斩杀。

    这样一来,王浚和刘琨可就彻底结下了仇怨。

    几天后,青州前往冀州、幽州行销食盐、纸张的商人回来了,对于这些表面上是商人,暗地里还兼任情报收集员的人,刘预还是颇有期待的。

    所以,这些精心选拔的“商人”回到临淄后,刘预立刻召见了其中的领头周贵。

    一见面,刘预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询问王浚和刘琨之事。

    随即开口的一名中年男就是周贵,他是东莱军中的老兄弟,原本是私盐贩子,被刘预看中摇身一变,成了青州盐商之一。

    “回禀将军,王都督和刘琨依然在对峙,太行燕山的各个隘口都是重兵把守,并州那边的情形不清楚,只是听说并州刺史刘琨邀拓跋部索虏入了雁门要塞,一副整军备战的样子。”

    听了这些,刘预不仅叹气,在西晋末年这个国力疲弱的时候,就连刘琨这种抗胡英雄,都免不了要借助另外的胡人势力,有时候不仅利用拓跋部对抗匈奴人,还有可能用来针对王浚这一类友军。

    “那幽州那边呢?”

    刘预猜想,既然刘琨都借兵拓跋部,那几乎无段部鲜卑不成兵的王浚,肯定也应该同样作为。

    果然,周贵的话证实了刘预的猜测。

    “王都督这边,不仅停了追剿刘灵等流寇,还调遣了辽西段部兵马,一直驻扎在并州、冀州交界处。”

    刘预继续问道。

    “以你所见,你觉得王浚会继续进攻刘琨吗?”

    周贵摇了摇头,说道。

    “我看王刘二人都是虚张声势罢了,如今并、冀、幽三州先是旱灾,现在又遭了蝗灾,这救灾赈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有余力交战呢。”

    周贵想了想继续说道,“而且就算王都督想打,那些段部鲜卑恐怕也不愿意打了。”

    段部鲜卑在八王之乱中两次发挥了“胜负手”的作用,所以在安排周贵这些收集情报的商人之时,刘预就特别关照了他们,要多加留意那些关于辽西、辽东鲜卑人的讯息。

    刘预感兴趣的问道,“哦,你都听说了些什么?”

    “我接触了不少辽西的行商,原来这个段部鲜卑如今在辽西也是招募流民,屯垦耕种,今年也是遭受了旱、蝗灾害,治下的许多田客百姓都想继续逃难到辽东呢,所以,我听说那些段部鲜卑都只盼着早些回到辽西,压制那些心思泛动的流民百姓,如何肯在冀州与刘琨虚耗时日。”

    听了周贵的话,刘预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要是王浚和刘琨真的互相大战起来,那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匈奴汉国恐怕就是最大的受益者了。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刘预能浑水摸鱼,能跟在王浚后面捡到一些便宜,与失去军事压力的匈奴汉国相比,也都是不值一提的了。

    不过,在周贵的话中,刘预还是觉察出了一些机会。

    他之前一直以为,段部鲜卑这些人都是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也就是骑马放羊,追水草而居。但是,在刚才周贵的话中,刘预这才知道,段部鲜卑已经开始转型到了农耕社会,虽然其中保留了大量的放牧和骑兵,但是已经开始向定居农耕快速转变了。

    刘预心想,怪不得这个段部鲜卑核心人口不多,却能力压慕容、宇文等部成为东部鲜卑第一强,一定是学习了许多华夏的技术和文明。

    这样一来,就说明这些段部鲜卑也不是只会抢劫的野人了,其中应该有不少让人觊觎的东西,比如人口、马匹、粮食等等。

    刘预继续问道有关段部鲜卑的事情,他接着说道。

    “周兄弟,这段部有何特有的出产。”

    听了刘预的话,周贵低着头略略想了一会,回答道。

    “段部鲜卑出产骏马,而且都是力能强冲的好马,另外,辽西的钢刀铁甲都是不错的兵仗,虽然价钱通常比中原贵,但是都是锋利强韧,并不像并州货那样生脆不够韧性。”

    这应该就是辽西郡地区的铁矿品质比较好,虽然段部鲜卑的冶铁技术并不如中原,但是有了上好的铁矿,可以省却许多费时费工的步骤,而且炼制出来的兵器都是上等的水平,并不比中原的铸剑高手的水平差。

    在占据了青州之后,刘预得到了大批经验丰富的冶炼工匠,从那时候开始,就不停的试验冶铁炼钢的各种技术,可惜受限于原材料和实际操作工艺的水平,一直没有生产出质量稳定、价格便宜的钢材。

    所以,刘预有意派商人收购辽西的优质铁料,有了这些杂质较少的铁料,那青州冶炼钢铁的成本应该就能下降不少。

    不过,听了刘预提出这个想法后,周贵立刻摇头表示了反对,周贵觉得这根本就是无法进行的买卖。

    先不说段部鲜卑经常和宇文、慕容等部起冲突爆发战争,根本不会售卖这些能制备兵器铠甲的铁料。

    就算是辽西段部愿意出卖这些军国利器的原料,刘预也没有足够的运力来运送这么多的铁料。

    要知道,成千斤的铁石料也仅仅只能炼出很少的铁。

    “不过,段部鲜卑不会卖铁料,但是骏马却都是要多少有多少的。”周贵的一句话,让原本有些失望的刘预又高兴了起来。

    “你不是说段部他们经常有战事吗,难道这马匹就不是军需了吗?”刘预问道。

    “段部鲜卑中本就有许多在幽州马苑的逃人,再加上原本的段部鲜卑人,这几年间辽西可是繁育了大批的战马,而且段部军力强悍,之前数次进攻宇文部,也都抢到了不少骏马等牲畜。所以他们并不缺乏骏马。”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刘预就可以直接与辽西段部交易了,从而避免了被王浚卡住脖子。

    毕竟,就历史上还有现在表现来看,王浚绝对是称不上什么大英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心胸,如果哪一天,王浚见到了刘预,恐怕一认不出来。

    刘预高兴的问道,“那要用什么交换马匹呢?”

    “食盐、书、纸就可以。”

    周贵一脸肯定的说道。

    食盐是每日生活的必须品,几次改进晒盐法之后,青州出产的食盐成本相比以前,已经可以说便宜的令人发指了,所以刘预觉得还能理解,私盐肯定是最大的刀子。

    不过至于书和纸,确实大大出乎刘预的想象力,这些辽西郡的段部鲜卑子要这些干什么,难道也开始这么爱学习了吗?

    看到了刘预的疑惑,周贵的回答解释了刘预的疑惑。

    “将军有所不知,辽西郡和辽东郡中有大量的中原大族迁居到了那里,这些豪强大族,最是注重诗书礼易,而如果想给族中子弟教学,这两地有不能自己造书籍纸张,所以在他们那里,这些东西都是价格不菲,世家人人都会动心。”

    刘预之前还不知道,这些避难的世家竟然能一如既往的传承下去,各个家族中学习从来都是少不了的。

    不过,这些迁徙的世家手中能有足够的马匹交换吗,刘预对此持有怀疑的态度。

    周贵很快解释道,这些中原的世家豪强投奔段部鲜卑的段疾陆眷之后,通常都会获得大批的垦田和马匹。

    随后,刘预就与周贵商议好了,下一步去节触段部鲜卑,争取能建立一个买马的渠道。

    等到安排好了这些之后,半天的时间已经基本过去了。

    刘预看了看时辰,今天还要视察炼铁、冶铜等制备组的工作,奶奶的,现在的刘预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

    为什么人家那些攀爬科技树是那么的简单,只要说出几个想法和概念,那么神奇的工匠们就能制作出符合要求的工艺品。

    对于这种刘预来说,就是最简单的一个冶炼,也是最不容易试验成功的,单单是炉内的文都火候,就不是普通的工匠能短时间的。

    也不知道,那些三天就炼钢,五天就全军铁罐头的冶炼神人是哪里找来的天神下凡一样的工匠,让他们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弥补了跨越千年的代差的。

    要说现在刘预最成功的技术改进,那就是雕版、活版的印刷术,还有改进的造纸术。

    等到刘预把城内的几个实验作坊都转了一遍以后,时间已经到了酉时多点,刘预最后大摇大摆的回到了府邸。

    刘预刚进府邸屋内,就有两个侍女迎了上来,在一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服侍后,刘预早已经见怪不该,完全没有了之前新鲜感。

    最后,刘预卧在榻上休息,年轻的妻子王则依偎在他的怀里,手里捧着一本青州书局的汉乐府心不在焉的看着。

    王则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见识了父亲王浚后院里的女人们暗中角力后,小罗莉王则早已经具备了一身宅斗的本事。

    可惜,如今刘预的内宅中,除了她之外,就只是那些陪嫁而来的侍女,连一个可以让她发挥智斗水平的对手都没有。

    小罗莉王则闻着刘预身上的味道,感到一阵阵的安心,她不禁想起了出嫁之前,父亲王浚跟她说过话,王浚希望小罗莉王则不要忘记身为太原王氏一员的职责,要时刻拉拢刘预的心,让他成为王浚的助力。

    一想到这里,王则就是心中一阵苦笑,自从不久前她的兄弟王胄病逝,王浚可就无子了,真不知道父亲劳心费力的苦心经营是为了哪般。

    一想这里,小罗莉王则开始在刘预怀里不安分的扭动两下,准备今晚创造个某种机会。

    不过,小罗莉王则刚开始动作,刘预还以为她身上刺挠的时候,门外就有侍女通报,说是有紧急的斥候来报。

    王则不敢耽搁这种要事,赶紧服侍刘预披衣服起身。

    等到刘预到了前厅,见到了等待的斥候,刘预一看来人是负责司豫河南的方面的情报斥候。

    那斥候见了刘预,赶紧行礼,随后告诉了刘预一个颇为惊奇的消息。

    “将军,刚刚得到洛阳传来的消息,皇帝意欲暗中逃离洛阳,前往荥阳投奔太傅司马越,不过却在中途被苟晞截获,苟晞随后软禁了天子,坐镇荥阳的太傅司马越已经发布檄文,调集关中、荆州、豫州的兵马一起兵进洛阳,说要讨伐苟晞,救援天子。”

    刘预一听,顿时就觉得,这个东海王司马越果然是搅屎棍的本事,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段,竟然能把已经厌恶他的天子,重新说动心,肯悄悄的暗中潜逃去投奔他。

    不得不说,东海王司马越能在八王之乱中活到最后,这反复的本事是十足十厉害。

    不过,这样一来,犹在身侧的匈奴汉国,怎么会坐视苟晞、司马越两人内斗而不作为呢?

    这一次,不管苟晞和司马越谁胜谁败,恐怕洛阳危咦。

第138章 内斗不止 下

    在得知东海王司马越和大将军苟晞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后,刘预第二天就召集了麾下的部将谋士一起商议探讨此事。6八6八6读6书,□≠o

    在得到大批冀州士民避难之后,这些冀州士人也有许多投效了刘预。

    所以此时,刘预的手下军将基本还都是以董平、李丰等东莱老兄弟为主,但是行政官吏和谋士则是分成了以薛杞、晏著等人为首的青州派,华琇等人为首的冀州派。

    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以刘预为首领的三方,这对于防止手下串联架空自己,实在是大有利处。

    当然,坏处也是有的,如果失去了居中调和的刘预,那么这三方恐怕很快就会陷入内乱。

    不过,刘预觉得自己才二十多岁,再怎么着,也不可能三年五年就蹬腿升天吧,这些后来事也就暂时不需要考虑了。

    当留着临淄城内的这些部将官吏齐聚一堂的时候,所有的人听了东海王司马越即将出兵讨伐大将军苟晞后,也都是一个个暗自叹息。

    所有人都觉得,以如今洛阳周边的恶劣形式,东海王这一番动作,肯定会让形势更加恶化,本来匈奴人的威胁就已经越来越靠近洛阳,再经历这么一番内斗,恐怕大晋王朝的洛京就要凉凉了。

    “我看,这东海王这老儿,就算夺回了洛阳,也早晚要死球。”

    坐在刘预下手的李丰说道。

    在刚才与众人的讨论中,几乎所有人都觉这一次,东海王司马越肯定能打败苟晞重新占据洛阳,司马越联合关中、荆州的势力,三面围攻,手中核心兵力不过万余的苟晞恐怕很难抵挡。

    “李阿兄,说的对啊,我看咱们不如趁着东海王与苟晞互咬,南下占了兖州,也省得兖州刺史袁孚老儿,在兖州净当泥胎木偶。”紧挨着李丰的赵昆立刻附和道。

    正所谓“得陇望蜀”,在全有青州后,刘预手下的这一帮部将都觉得天下的兵事似乎也就那么回事儿。

    他们这些原本东莱郡里巷中的游侠赌徒,在摸爬滚打了两年后,打的官军和胡虏都是屁滚尿流。

    特别是在军府兵制后,这些新的大大小小的“地主”军士都是闻战则喜,都盼着能多打一些胜仗,多分些职田、役口和财物。

    如此一来,隔壁的兖州就成了最好的目标,兖州刺史袁孚虽然出身名门汝南袁氏,但既不通晓军事,也没有多好的治乱才能,所以兖州境内胡虏流寇、流民等各种势力混乱不堪。

    兖州中原要地,土地人口都在青州之上,这让刘预手下的这些部将都是一个个看的眼馋了许久。

    不过,李丰和赵昆这些东莱军骨干的想法,却立刻遭到了其他人的否定。

    “兖州不可轻动,且不说兖州刺史袁孚是东海王的心腹,攻打兖州必定遭到报复,就算是占据了兖州也是个daa烦,兖州本来就匪贼流民烽起,如今又连遭旱蝗,今年几乎注定是颗粒无收了,流民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光是平定乱民就如同深陷泥潭了。”

    首先开口的是齐地豪强薛杞,他如今是刘预的青州治中从事,也就是刺史部的佐官。∈八∈八∈读∈书,≦o≧

    薛杞的意见很快得到了晏著等人的赞同,许多人陆续发言陈述如今青州的积蓄贫乏,尚不具备夺取兖州的实力。

    刘预看到这些青州本土派官吏的表现,知道这些青州豪强与军中将领不同,他们并不太需要军功来升官发财,他们觉得在如今青州就生活的很好,没有太强的建功yuwang,反而频繁的战事会让他们的负担加重,毕竟这些豪强在如今的青州平日里只需要缴纳占田的课税,但是到了战时却需要自带干粮出人出力,实在是不划算的买卖。

    “那怕什么,咱们青州军的刀qiang可是锋利的紧,谁敢闹事,保管让他立刻躺尸。”

    赵昆听了一众青州豪强官吏的话,顿时大为不满,他觉得等占据了兖州,那些什么豪强、流民在雪亮的刀qiang面前还不得乖乖的听话。

    这些青州派的官吏见状,都是大摇其头,但却没有人再争辩,他们都知道这个东莱郡赌徒出身的赵昆是个浑人,与这种人说理就是浪费口舌。

    不过,青州本土的官吏不说,并不代表其他人不说。

    这时候,华琇缓缓的开口说道。

    “攻兖州不难,难的是之后的经略。今年旱蝗二灾接踵而至,我青州虽然自救得当,比其他州郡好的多,但是今年的秋粮肯定还要大受影响,如果攻打兖州,不仅需要出动士兵,还需要出动人数相当的民夫,这样一来,夏种秋收恐怕更要受到影响,这样一来今明两年的收成可都是要折损了。”

    华琇的话深得刘预的心,就以现在兖州的样子,就地取粮恐怕很难,少不得要与那些世家豪门明争暗斗,基本还得指望青州转运粮草,这样一来大量的人口脱离了田地,对于粮食的播种收获都有很大影响。

    华琇的话,得到了许多官员的点头赞同。

    随后,华琇继续说道。

    “而且,就算是要取兖州,也要讲究师出有名,要是如流寇土匪那样想打哪就打哪,那真是连匈奴人都不如了,就连刘渊都打着复汉的名义呢。”

    华琇的这两句话,更是引发了众人附和赞同。

    在开始的几次聚会议事中,华琇等冀州士人还并不习惯刘预宣传的这种‘畅所欲言’式的闭门会议,毕竟这种议事中经常出现太多僭越和充满野心的话语,不过在经历了几次后,华琇也就慢慢适应了这种在他看来是心腹“密谋”模式的议事。

    而且,华琇还能每每提出要害问题和办法。

    “那什么叫师出有名呢?”青州军将领李丰有些疑惑的说道。

    “师出有名?这还不简单,那匈奴人刘渊都敢自称汉王,咱们将军可是货真价实的汉高帝之后,要我说,干脆也称王算了。”一旁的赵昆大大咧咧的说道,他不假思索的继续说道。

    “依我看,就称齐王好了。”

    说完,赵昆一拍双手,甚是得意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听了这话的,在场的所有人虽然早就对这种密议中的奇谈怪论不以为意了,但是对于赵昆说出的这种让刘预“称王”的建议还是大为惊讶。

    这个赵昆虽然行事混不吝,但却刘预手下最忠心的心腹之一,刚才赵昆的这一番话,看似无意,但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刘预暗中授意,用来试探他们的呢。

    一想到这里,不少人的心思,却也是活泛了起来。

    不说已经远去的汉末三国,就说如今的天下,也已经是遍地的自称王、公、单于的各路草头王了,这样看来刘预如果自称某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这样一来,就是彻底与大晋朝廷决裂,形同叛贼,但是不要忘了,刘预本来就是出身东莱天师道叛贼啊。

    刘预听了赵昆的话,也是心中微微一动,但是表面上却是立刻装模作样的呵斥了他一顿。

    说赵昆天天喝酒,竟然喝坏了脑子,大白天的就开始说什么浑话。

    突然冒出这个话题后,屋内的氛围就有些尴尬了。

    这时候,华琇接着上一个话题,继续说道。

    “所谓师出有名,就是坐待良机,可以既不得罪朝廷,免得落得一个众矢之的的下场,又能得到兖州士人的衷心感激,为之后的经略恢复打下一个好的基础。”

    刘预赶紧就这个话题,继续问道。

    “舅父,你所说的良机,什么时候能出现?”

    “等到兖州乱象不可收拾的时候,就是将军率兵入兖州,解民倒悬之良机。”

    华琇随后解释,根据最新的信息,王弥石勒已经联手搅乱了整个豫州和兖州,看如今的情形,只怕这形势只会越来越乱,到了那时候,兖州刺史袁孚是个庸碌之人,必定束手无策,而司马越恐怕也不会有余力解救,饱受乱军蹂躏的兖州士民,肯定都将箪食壶浆的喜迎青州军的施以援手。

    这样一来,迫于王弥石勒乱军破家灭门的压力,兖州士民豪强肯定会心甘情愿的资助粮草补给,就可以免除青州数百里转运粮草的后勤压力。

    华琇的一番持重稳妥的建议,立刻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赞同。

    刘预听了,也是不禁大加赞赏。

    但是,刘预的心中有一个问题没有说出来。

    在刚才华琇的对策中,只考虑了兖州豪强的态度,但是对于之后兖州灾荒出现的流民问题,依然没有说出什么解决的办法。当然,或许在华琇没有说出的话中,已经有了解决这些灾荒流民的办法,刘预也已经基本能猜到了。

    那就是,对于将来可能出现的兖州流民,华琇的办法也就是以wuzhenya了。

    按照西晋豪强的思维,既然有人因为灾荒闹事,那么把人解决掉的话,闹事也就是解决了。

    毕竟天灾面前,古代的人力太微弱了,特别是今年的灾荒饥荒已经注定了,如果因此发生流民举事,那么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解决闹事的人了。

    刘预想到这里,不禁心中暗暗喟叹,从本心来讲,他是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汉人百姓的,但是此时的环境就是这么残酷,并不会因为他的某种意志就会发生转移的。

    他强迫自己狠下了心来,死一百个人是个悲剧,死一百万人就只是一串数字了。

    现在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尽量让这一串数字少一些,哪怕仅仅少一点点,也将是成百上千的人命。

    一个时辰后,这场“密谈”终于结束了,众人辞别出府,各自回衙署去了。

    刘预也起身回内院,刚刚坐定,就有侍女通报,说是妻子王则的舅舅华琇要见他。

    刘预心中纳闷,难道华琇是有什么话,在刚才的议事中不好开口,需要单独跟自己说吗?

    他立刻让人把华琇请了进来,作为妻子的舅舅,刘预已经把华琇当成了最心腹的人之一。

    华琇进来后,一脸神秘的样子,直接开口问道,“季兴,你对刚才的事情怎么看?”

    华琇作为长辈,私下里都是称呼他表字。

    刘预微微一愣,以为华琇说的是兖州之事,回答道。

    “如今青州百业待兴,积蓄不足,却是应该等待良机,不然。。。。。。”

    刘预的话刚说了一半,华琇就摆了摆手,打断了他,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事情,我指的是赵昆那浑小子说的称王之事。”

    原来是这个事情,刘预淡淡一笑,说道:“这不过是赵昆浑人浑语罢了,舅父不必当真的。”

    华琇看刘预表情坦然,没有什么矫揉造作之态。

    “看来真的是赵昆说浑话,我还以为是你让赵昆开口,来试探众人心意呢?”

    刘预立刻表示了否认,说道自己并没有这种想法,或者说现在的自己并没有这种想法。

    听了刘预的话,华琇表示相信,不过在最后,华琇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有些人抛家舍业,跟着你出身入死,恐怕一个郡守县令是无法满足的,如果迟迟得不到回报,未必不会有人心生离去之意啊。”

    刘预听明白了华琇的话,理解了他的意思,他略一思索,徐徐的开口说道。

    “有大贤说过,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永嘉三年,六月。

    东海王司马越率领荥阳的中军进攻洛阳,在关中东进的司马模派军夹击配合下,出城迎战的晋大将军苟晞两战皆败。

    洛阳城中的禁军乘机反叛苟晞,禁军杀掉了城内苟晞的部将和官吏,解救出了被软禁在皇宫中的皇帝司马炽,在城内禁军反正的时候,洛阳城中的游侠无赖等趁机四处掳掠偷盗,最后洛阳城中一度大乱,一直到了第二天,东海王司马越率军入城,才制止了baoan。

    经此一战,洛阳死伤数千百姓,许多里巷被焚毁一空。

    苟晞率领数千名败兵南逃荆州,征南将军山简在南阳迎击,被苟晞击败,仅剩数千残兵的苟晞得意喘息,占据了荆州北部,招纳流民数万人,片刻之间声势复起。11

第139章 袁孚 上

    青州,临淄。

    当刘预刚刚占据青州,控制了临淄城之时,总是觉得自己这一次有了充足的人力和物力。

    这下可以放开手脚,把自己之前一直想要做的炼钢、造玻璃、造瓷器,甚至是生产火药造火炮等等一系列超越时代的科技产品统统试验出来。

    但是,现实很快给了刘预重重的一击。

    或者说是符合魏晋时代水平的社会生产力很快给了刘预重重一击。

    许多刘预知晓原理和工艺的技术,在真正想要实施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有足够的前置科技水平来予以准备。

    就比如炼钢、烧玻璃需要的炉温技术和相应的耐火材料,就是一个大问题。

    虽然自东汉开始,就有了许多能达到这俩要求的工匠,但是这些技术往往都是许多工匠视若不传之秘的看家本领,刘预真正到了实施的时候,却发现总是缺这个缺那个,不说是从头开始吧,也得刘预亲自命人试验许多必需的技术。

    而且青州这地方,虽然自从齐国开始就是天下有名的盐铁之地,但是铁矿的品质实在是一般,冶炼出来的钢铁还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进行加工。

    除了这些技术上的因素,最大的问题,同时也是最关键的问题,就是人力物力的不足。

    这时候,刘预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生产力制约技术的发展。

    以如今的青州人口,在保证五万数量的脱产和半脱产士兵情况下,已经是非常的吃力了,以刘预接收到的原本的工匠人数,很难开展那么多的技术试验,但是如果增加大量的工匠人数的话,就必须要从原本就紧缺的农民中抽调人手,这样一来,原本就处于粮食危机边缘的青州农业,恐怕就真的要面临更加严重的饥荒。

    所以,一切的前提,都必须要保证粮食的生产,要想大跨步的试验黑科技,就必须先完成人力物力的积累。

    不然的话,要是刘预一意孤行,不顾一切的就要施展自己的黑科技大发展,以如今青州的烂包光景,恐怕自己的黑科技没发展出来多少,就得面临分崩离析的危机了。

    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刘预原本设想的许多发展科技树的计划,都不得不暂时搁置了。

    不过,在西晋时代,许多的科技工艺已经处在即将步入成熟的时候,只需要刘预提出一些小的建议,就能捅破最后的窗户纸。

    所以,此时青州取得成效最大最快的工艺改进,除了宋元时代版本的晒盐法之外,就是瓷器的烧制和火药的制备。

    中国的“瓷”字,就是在魏晋时代才刚刚发明出来的,用以区分陶器,所以在西晋这个中国瓷器技术成熟之后的第一个大发展时期,刘预把诸如烧制、炉温和彩釉等技术试验起来几乎毫无难度。

    而且,青州自从上古时代就是最早生产陶器的地方,一直到魏晋时代,都是天下瓷器重要的生产地。

    刘预的一番关于瓷器的试验,相比于其他的炼钢等,简直不要太容易,甚至都不需要额外增加工匠人手,只是改进原本的炉窑和工艺,就完全可以胜任。

    很快,青州就试制出来了各种各样的瓷器,不同于魏晋时代最原始的青瓷,这些花花绿绿的晶莹彩瓷,刚一出现就让那些亲手制造它们的工匠都惊叹不已。

    这些人几乎全都对于教给他们相关工艺的刘预膜拜不止,他们觉得这个刺史简直就是得到了某些神仙真传,再怎么着,也应该是得到了天师道君的某些仙法,不然的话,他们这些烧了一辈子瓷器的工匠,为何都做不出这些瓷器,而刘预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令他们造出来呢?

    其实,当刘预见到这些瓷器的时候,他真实的想法是,这个时代的手艺,与后世的明清相比,还真是古朴的可爱,许多工艺和绘制都是差的太远了。

    不过,这些瓷器是足以傲视这个时代任何同类的。

    可惜,与粮食布匹不同,瓷器这一类实在不算是第一梯队的必需品。

    就如今西晋末年天下的纷乱之局,这些堪称当世珍品的瓷器,真正的销路却是十分有限。

    在数量没有大规模发展起来的时候,反而几乎全被青州本地的豪强世家给购买消化完成了。

    不过,刘预还是留出来了一部分精品,用来向外销售。

    至于销售的对象,也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结束了与刘琨对峙的幽州刺史王浚。

    因为迫于匈奴汉国的压力,并州刺史刘琨在司马越或者说是皇帝的调解下,主动让步向王浚示弱退让了。

    本着迅速息事宁人的原则,东海王司马越在夺取洛阳,重新掌控皇帝之后,立刻加封各个州的实权人物。

    诏令加授并州刺史刘琨为平北大将军,而幽州都督王浚更是加封为三公之一的司空。

    从法理上来说,此时的王浚已经是可以和执政的太傅司马越相提并论了。

    从实际情况上看,大晋的司空王浚自视甚高,其实觉得司马越是比不上自己的。

    特别是这一次逼退并州刺史刘琨主动让步后,王浚更是觉得这天下之间,他已经是隐隐的第一人了,至于皇帝和太傅都不过是一身皮罢了。

    在司马越击败苟晞之后的这一番大肆加封中,刘预当然也是有份,这是的刘预甚至觉得再这么下去,恐怕自己姓名之前的名号就要超过某个铁王座的继承人了。

    他现在是西晋天子正式任命的征东将军、都督青州诸军事、青州刺史。

    临淄刺史府邸内。

    在召见了几个负责去幽州贸易,其实就是买马的心腹后,刘预嘱咐了一大堆问题。

    刘预最后还是不放心的说道。

    “王彭祖如今位列司空,已经是三公之一,肯定是志骄意满,你们在见他的时候,千万不必在意他的某些狂妄言语,一定要记着,别的都不重要,能把马买回来就行。”

    对于自己的这个老岳父,刘预是十分不放心的。

    听说,自从王浚加封司空后,在幽州出入都是声势浩大,堪比诸侯王,毕竟就连现在西晋朝廷敕封的鲜卑大单于段务勿尘都是王浚的手下。

    这么说来,王浚可是算的上是“王中王”了。

    在得到属下官员的再三保证后,刘预才略略放下心来。

    这几个官员退下后,一直在身边的华琇才开口说道。

    “将军,我看你不必如此在意,王浚此人狂妄,只需要让这几个小吏多说几句好话,他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

    华琇对于王浚这个姐夫的印象似乎并不太好。

    “王浚志骄意满,现在谶纬之说在冀州满天飞,恐怕以后不会满足于一个博陵郡公的爵位了。”

    刘预听到华琇这么说,立刻就知道,华琇肯定也已经听说了那些从河北传来的谶纬、童谣。

    最近,从河北燕赵之地传出来了不少预言性质的歌谣,几乎都是若有所指的说是坐拥燕赵之地人,将来会执掌天下权柄。

    刘预一猜就知道,这肯定是王浚散布出来的谣言,毕竟在西晋时代,用这种在刘预看来颇为陈旧可笑的封建迷信造势,可是非常的流行,虽然不是说人人都信,但是只要某某人能对应到了某些谶纬之说,就必定会有人相信。

    刘预觉得,王浚之所以散布这些谶纬谣言,一定是为了招揽河北冀州的士民人心,毕竟相对闻名天下的刘琨来说,王浚除了有个卖皇帝的老爹,在名气上是比不了刘琨的。

    但是这一次,刘琨在王浚面前吃了灰,王浚肯定好好大肆宣传一番,用来拉拢河北人心。

    “都不过是一些,愚弄村夫愚妇的伎俩罢了,我们只要能从幽州搞到马匹,那给王浚多拍些马匹也是无妨。”

    刘预对于拍自己老岳父王浚的马屁是毫无压力的,只要能把幽州的骏马带到青州,这些虚名都是无所谓的。

    因为,现在的刘预已经面临一个绝好的机会,一个有可能扩大势力的机会。

    不久之前,匈奴汉国的石勒率领胡汉流寇组成的大军进入兖州,先是连破三城,又在野战中两败兖州军。

    一时之间,兖州刺史袁孚慌了手脚,立刻向周边的州郡请求救兵,甚至在求援信中,不顾自己一把年纪,向刘预这个二十多岁的后生小子要约为兄弟,只求看在大家晋臣的情分上,快拉兄弟一把吧。

    “舅父,不知道粮草后勤什么时候能准备好?”

    刘预向华琇问道。

    刘预的青州已经决定响应兖州刺史袁孚的求援,南下兖州,前去支援防御石勒的进攻。

    “最快也得三天,毕竟因为大旱,几条可水运的河流都已经干涸了,就必须的陆运了,得多花费些时日。”

    听了华琇的回答,刘预点点头,要是三天的话,也已经是很快了。

    “不知道,现在兖州的情势如何。”

    刘预随即又向身边的李丰询问,李丰是掌管斥候情报的。

    “今天最新的信息还是说两天前石勒率军数万包围了鄄城。”李丰说道,“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兖州鄄城方面的消息了,不过其他的诸如薛丘等地,听说已经被攻破了,几个抵抗激烈的地方似乎还发生了屠城。”

    “兖州鄄城,怎么也是大城,应该不至于像薛丘这些小城一样,应该能不会这么快被石勒攻破。”

    刘预觉得兖州刺史袁孚亲自坐镇的鄄城,怎么着也是与临淄齐名的大城,不会这么容易失陷。

    这一次流窜进入兖州的匈奴汉国的将领石勒,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集合羯胡乌丸强盗的流寇了。

    而是在豫州掳掠了几个月之后,摇身一变,成了指挥数万羯胡、乌丸、汉人流民集合的流寇了。

    在拉拢数股规模庞大的流民集团后,石勒一入兖州,就如同狼入羊群,垂垂老朽的袁孚根本就不是对手。

    不过,这对于刘预来说,确实一个绝好的机会,只要能击退石勒,那么再占据兖州简直是太简单了。

    青州上下所有的人,都对于击退石勒没有什么异议,他们都觉得石勒这个流寇胡人也不过是从冀州一路流窜的跳梁小丑罢了。

    但是,刘预却知道,正是在攻略了豫州之后,把原来纯粹的胡人蛮族军队,变成了集合汉人流民的军队后,石勒的实力才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这一次南下兖州,恐怕面对的石勒并不是如之前那样容易对付了。

第140章 入兖州

    公元309年。

    永嘉三年,七月,夏末。

    刘预以兄长刘益为镇东将军长史代理军事、华琇为青州别驾代理政务,由二人留守临淄,自己率领三万军队通过济北郡的巫门邑,进入了兖州境内。

    等到刘预率军渡过已经因为旱灾而干涸的济水,进入兖州东平国境内,距离目标鄄城仅有一百余里的时候,前方的斥候回报,前方遇到了数支大股的流民。

    这些人都是兖州北部郡县的百姓,在晋军与流寇胡虏的拉锯战中,全都不得不离开家园往外逃亡。

    刘预亲自率领几个卫兵迎上前去,想要打探一下前方的情形。

    果然,刘预十几个人走了不到几里路,就遇到了大群由南而来的人群。

    这些流民也早看到了前方出现了十几个骑兵,本来以为是突然冒出来的胡虏流寇,但是很快就发觉这些骑兵似乎并没有要袭扰的敌意。

    流民中的几个豪帅壮着胆子,向着刘预他们迎了上来。

    当他们得知刘预些骑马的武人是青州来的援军后,原本警惕畏惧的眼神中都有了些惊喜。

    “啊,你们就是在历城大败胡虏的青州兵吗?”

    “你们青州兵来了多少人?能赶跑胡虏流贼吗?”

    “听说,青州刺史刘季兴虎威勇悍,连败小苟、王弥,这次可有亲来?”

    一听说是之前大败过王弥石勒的青州兵,这些逃亡的兖州百姓都一个个的兴奋的打听起来。

    看到这些素不相识的兖州百姓,竟然对青州军有这么高的期待,刘预身边的卫兵都一个个挺直了腰杆,浑身都是一副骄傲的姿态。

    要不是这些兖州流民人群复杂,怕万一有人暴起偷袭,恐怕其中的几个嘴快的卫兵,早就想说出刘预的身份了。

    对于这些问题,刘预和颜悦色的一一作了回答。

    “不错,我们就是历城大败胡虏的那些青州兵,那些我们杀死的胡虏人头现在还挂在历城呢。”

    “这一次是刘青州亲率大军前来。”

    随即,刘预就向他们打听前方的消息。

    这几个流民帅都是一阵摇头叹息。

    “兖州的官军全他娘的是废物,自从王、石二贼进了兖州,就没有打赢过一仗,害的我们这些老百姓有家不能回。”

    “就是,这些官军不仅打不赢贼人,反而都是劫掠良民的能手,我家连胡虏贼寇都没见到,就先被任城国来的官军洗劫了一番。”

    “这帮生孩子没**的玩意,早晚都是填沟壑的命。”

    几个流民帅纷纷都对兖州官兵大声指责,这倒是大大出乎刘预所料。

    刘预知道如今的兖州先后被苟晞、司马越带走了大批精兵,如今兖州刺史袁孚的手中士兵恐怕都是些战力军纪下等的货色。

    不过,这些流民帅敢当着同为官兵的青州军的面骂兖州军,还是让刘预有些惊奇的。

    刘预好奇的询问了一下这个问题。

    原来,在这些兖州百姓的眼中,这青州的官军和兖州的官军是有大大的不同的。

    兖州现在的官军不是屯田的士兵就是新募的流民兵,如果不当官兵,那就是些流寇山贼的预备役。

    而他们都早就知道了,青州军的士兵都是有占田的军府兵户,有比普通的编户良家更好的条件,是和兖州官军不一样的。

    刘预不禁有些得意,看来,青州军的名声还是不错的。

    他又打听了一下鄄城的情况,却发现情势并不很好。

    “唉,鄄城如今是被围困的水泄不通啊,我听说那些围城的胡虏贼寇少说也有十万人啊。”

    “纯粹瞎说,整个鄄城都不一定有十万人,这些贼寇哪来的十万人。”

    被反驳的人着急的辩驳道。

    “我瞎说做甚,王弥有贼兵三万,石勒有贼兵三万,又从魏郡了个刘灵也是三万多人,可不是十万怎滴?”

    “什么,刘灵这贼人也来了?”刘预有些惊讶的问道。

    “是啊,黄河都已经干透底了,听说是几天前就来了,看这架势这些胡虏贼寇对鄄城是势在必得。”

    “鄄城内有兖州最大的武库,恐怕这些贼人就是为了这个。”

    王弥、石勒和刘灵对于鄄城如此重视的原因是什么,刘预其实并不太关心,不管是什么,总归是要阻止他们夺取鄄城这个兖州最大的城市的。

    只是刘预没有想到,这个刘灵在原本的历史上,很快就被晋军进攻击杀了,在刘预这个时空,竟然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一般,刚刚被王弥手下的鲜卑骑兵打败,如今竟然又拉起来了数万人马。

    刘预随后又询问了这些流民打算往哪里迁徙。

    “先去济北郡吧,万一情势不好的话,再去青州或者去幽州。”

    “哎,这一次就算你们青州军打跑了这些贼寇,我们也不敢再回去了,兖州四战之地恐怕以后是没有太平日子了。”

    跟这个几个流民帅说了一下如果青州,就能得到的田地等照顾后,刘预就继续向前出发了。

    又连续遇到了数支流民,得到的信息都差不多。

    这些流民都说现在绝大部分的王、石、刘三部贼寇已经停止了劫掠四周,转而全力围攻鄄城。

    这些流民中的不少人就是从围攻鄄城的裹挟百姓中九死一生掏出来的,所说的话也比较可信。

    不过可惜的是,其中许多人并没有对三股贼寇有很清晰的认识,并不确定这些贼寇的兵力数量具体是多少。

    到了第二天,刘预率军抵达了东平泽。

    在后世现代,东平郡这里都是有江北水城的名号,那还是因为千百年水道变化减少了许多河流湖泊的缘故。

    在西晋时代,这里的河流数量更是众多,而且还有一个在后世早已经毫无踪影的大湖泊沼泽地带,此时名称叫做东平泽。

    也是因为这个方圆近百里的大泽阻碍,昨日遇到的那些流民才会并不太过惊慌。

    虽然,永嘉三年的北方大旱让济水、黄河下流都干涸,但是这个东平泽却依然有大片的水量,哪怕是已经没水的地方,也形成了大片的泥潭沼泽,根本不可能通行。

    只要沿着紧靠济水的大道,绕过了这个东平泽,就将直接进入兖州河济平原,仅需要一天急行军就能抵达鄄城。

    所以,刘预率军在此修整一天。

    当两万青州军全部绕过东平泽。

    刘预亲为前锋,率领两千精锐,先抵达兖州范县。

    赶到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数千到此劫掠粮草的胡虏围困范县。

    这些欺软怕硬的胡虏贼寇,在看到青州前锋的时候,还以为是泰山郡或者任城国来的兖州兵,想着上前欺负一番。

    不过,刚一交战,贼寇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晋军并不惧怕这些胡人骑兵的骑射袭扰,反而是用步弓劲弩还击,很快胡虏骑兵就吃了大亏。

    这一波对射上的小胜,引得远处范县城头的民夫士兵欢呼连连。

    有些眼睛尖的胡虏,看到这些晋军不好惹,提议想要后退。

    但是还有些胡虏贼寇不舍得抛下劫掠到的人口、粮食和财货,并不像这么轻易的撤退。

    很快,这些胡虏骑兵打算趁着这些晋军步兵远道而来,率先发起了骑兵冲击。

    如果是一般的渣渣民夫,在面对数千气壮如虹的骑兵冲击的时候,恐怕连正面的勇气都没有。

    但是,刘预这些精兵早就已经不把这些人马无甲的骑兵看在眼里。

    连半个时辰都不到,这些胡虏骑兵就扔下了所有劫掠到的财货和人口跑掉了,与之一起留下的还有两百多骑兵的尸体。

    望着远去,很快跑得不见踪影的这些胡虏骑兵,刘预不禁恨恨的想,如果自己也有骑兵,就不怕这些胡虏如此轻易的逃脱了。

    当看到这支突然出现的晋军轻而易举的打跑胡虏,救出来被劫掠的百姓男女后,范县城头的士兵民夫都是欢天喜地高呼,都觉得自己死里逃生了。

    刘预很快派人近到城门前,要求城内的范县令出来答话。

    “我们是青州军,镇东将军亲率大军来援救鄄城,快快让范县令出来回话。”

    那名青州军亲兵,一边在城下策马徘徊,一边高声向着城头大喊。

    不过,城头的众人却都是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都没有见到范县令的身影,或者有人回答县令的。

    终于,这名青州兵又喊了一遍后,城头上终于有人回话了。

    “这位青州的兄弟,这范县的县令昨天就已经跑了,现在城里没有主官了。”

    刘预一听,皱了皱眉头,这西晋时代还是非常顾忌名声的,像这个范县县令这么光棍的弃城而逃的官员也是个狠人了。

    “告诉他,那就让他们领头的回话。”

    很快,范县城内有一个领头的军将回话了。

    在得知刘预他们要进城修整过夜的时候,这个小军将却是一脸为难的表示,这范县的两个城门都已经被用乱石堵死了,一时半会根本无法开门,要是清理的话,恐怕要等到天黑才能弄完。

    刘预一听,就知道这范县守军连守城都是如此荒唐,要不是自己及时赶来,恐怕那些胡虏贼寇真能攻破此城。

    既然如此,刘预在向城内索要了一些补给后,直接在城外扎营等待后续大部队赶到。

    那些从胡虏手中被解救出来的几千百姓,正好成了安营扎寨的劳动力。

    此战中还俘虏了两个贼寇,刘预也趁此审讯了一番。

    开始的时候,两个个胡人打扮的贼寇还都一脸的不怕死样子,对于刘预的问话是毫不理睬。

    刘预的卫兵也不废话,逃出手中佩刀当即割掉了一个胡人的鼻子。

    有了这么一个榜样,剩下的人瞬间老实了。

    “你们是谁的部下?”

    刘预率先询问的是一名瘦弱的男子,与中原晋人不同,这名男子是编发的,一看就是鲜卑或者乌桓一类的杂胡。

    “小人,是大汉平东大将军的部下。”

    这名杂胡话音刚落,刘预的眼神中就是一阵厌恶的神色。

    他身边的卫兵看到了刘预眼神,立刻上前就是两个耳光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

    “狗屁的大汉,并州的屠各奴也配称大汉。”

    这名卫兵知道自家的将军平日里,最是厌恶并州匈奴人自称大汉,觉得让匈奴人自称大汉,简直就是对大汉的侮辱。

    这些卫兵起初并不理解刘预的想法,不过随着刘预的灌输,这些本来只知道忠孝的卫兵,也慢慢有些理解刘预常说的那些什么民族、炎黄、华夏之类的。

    那名杂胡被打的一愣,也不敢争辩,赶紧以头抢地,嘴里不住的求饶。

    “小人,是刘灵的部下。”

    “刘灵有多少人,王弥和石勒有多少人。”

    “回将军的话,我们来的时候,刘灵有一万人,现在应该有两万人吧。王弥和石勒有多少人,我就不知道了。”

    “大胆,竟然还敢隐瞒,王弥石勒有多少人,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杂胡吓得痛哭流涕,辩解道:“小人真的不知道啊,小人自从来了就被分到北城,王弥和石勒在南城和西城,小人并不清楚他们又多少人啊,哦,大概各有三万人吧,也可能是五万人。”

    。。。。

    兖州,鄄城。

    匈奴汉国平北大将军刘灵的大营中。

    “什么,两千步兵就把你们打跑了?”

    看到这些跑回来的手下,刘灵开始的时候还怒气难当,觉得这些手下真是蠢笨,竟然被绵羊一般的兖州军给打败了。

    但是很快,当他得知打败手下骑兵的是一支难以撼动的步兵后,一股不太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刘灵有些心有不甘的想,不会吧,难道是那些青州甲兵来了,自己这还真是倒霉,走到哪里都是有收拾自己的,在历城有青州军,在冀州有鲜卑兵,这好不容易来了兖州,眼看着攻破鄄城在即,这青州兵竟然有来了。

    难道这鄄城里的兖州刺史袁孚老儿命不该绝

    如果是之前,恐怕刘灵肯定要联合王弥石勒好好的把这些青州军收拾一番,但是经历了之前石勒的出卖,刘灵已经对他们的节操毫无信心了。

    而且,刘灵如今的这一万多人马,几乎已经是冀州能搜刮到的杂胡势力仅有的人数了,其余的大多数要么躲在太行山里不敢出来,要么就是去了并州直接投奔汉国皇帝刘渊去了。

第142章 迎击

    刘灵很快就找到了石勒和王弥,告诉他们又有一支晋军援兵到达,根据手下回报可能就是是青州军。

    说完这个消息后,刘灵建议,三人已经抄掠的人口、财货已经够多,不如就在青州援军到来之前,干脆撤退算了,免得到时候与青州援军作战不利,白白丢掉了这些战利品。

    听完刘灵的话,石勒和王弥都是有些惊讶,并不是惊讶青州援军来的速度之快,另一个就是刘灵的畏惧之情。

    王弥难掩心中鄙视,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

    “老弟,你未免太胆小了吧,这些青州军我是知道的,基本就是之前东莱刘预的手下,刘预此人虽有些勇力,但用兵之道不过中人之姿,有什么好怕的。”

    石勒也是开口说道,“刘兄不要担心,上次我们在历城虽败,但是我早就已经看透了,这些青州军士兵是悍勇的劲卒,但是主将不过是不知兵的莽夫罢了,这一次我们三人齐心协力,只要略施小计,定能吃掉这股援军。”

    刘灵一听石勒说什么“齐心协力”这种字眼,心中原本就没有消掉的积怨就再次涌了出来,心中愤愤的想到,上一次在济南郡历城,要不是你这羯胡信誓旦旦的表示青州强弩之末,是好捏的软柿子,自己也不会把全部身家都压上去,落得个仓皇而逃的结局。

    这一次刘灵来参与围攻鄄城,也是因为在河北被幽州军和段部鲜卑撵得无处可藏,这次响应石勒王弥二人的邀请,一起来围攻鄄城的,此次来之前,刘灵就想着这一次与这二人合作,绝对不会再轻易当出头鸟了。

    “这次抢的人口财货已经够多了,而且汉主也已经来信要我们一起去围攻洛阳嘛,我看不如就干脆走了算了,这鄄城哪比的上洛阳好。”

    刘灵嘟嘟囔囔的表示还想立刻撤退。

    王弥冷笑的一声,说道。

    “走?咱们携带这么多男女财货,走起来肯定慢的很,你自己算算青州军这一次来的行军速度,恐怕你走不了多远,就得被青州军追上,倒时候怎么办,还不是要打,难道要扔掉人口财货跑路嘛?”

    听了王弥的话,刘灵心中觉得十分的有道理,但却没有表示,低着头闷不做声。

    王弥见状,脸色一变,还想出言讥讽,旁边的石勒拉了拉王弥的衣袖,想他使了个眼色,继而对刘灵说道。

    “兄长,这一次不能撤退啊。首先,这鄄城数轮围攻下,已经撑不了多久了,我已经接到城内晋军的使者,守军中有人愿意联络为我们内应,用不了多久就能里应外合破掉鄄城,到了那个时候鄄城中的兵杖甲胄、男女财货还不都是我们的嘛。”

    刘灵听了这话,微微有些心动,虽然他嘴上说已经抢的够多,但其实并没有抢到多少财货,特别是武备依然匮乏,要不然也不会在河北让鲜卑兵撵兔子一样四处亡命,鄄城中有储量巨大的武库,要是能取得其中的兵器甲胄,那他的实力可就要改头换面。

    但是刘灵依然没有回应,他还是害怕王弥和石勒这俩人挖坑害自己。

    石勒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而且,这一次我们三人合力一处,如果能击败这些青州兵,那整个河济之间,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拦我们了,这么好的机会不加利用,恐怕老天都看不下去啊。”

    刘灵听后,闷不做声,过了片刻说道。

    “我看不如这样,我自己带我的人马走,你们愿意继续围攻鄄城也好,迎击青州军也罢,就当我没有来过好了。”

    听了这话,王弥睁大了一双豹眼,似乎要喷出火来。

    刘灵这话明摆着是把自己和石勒看作挡箭牌了,他自己跑了,留下自己和石勒给他殿后,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不过,王弥还没有开口斥他,就又被石勒制止了。

    石勒开口说道。

    “兄长,不要做戏言,我们三人如今是进退同体,断没有谁能先走后走之说,不然让汉王得知,岂不是以为我们三人离心,有了嫌隙。”

    听石勒提到汉王刘渊,其实是汉国皇帝刘渊,刘灵倒是有些顾忌了,刘灵军中不少的胡人都是匈奴人刘渊的拥护者,如果惹恼了刘渊,那么刘渊发几个命令,就能从他军中拉走大半的人马。

    石勒继续说道,“而且,我们三人此时已经摆下阵列围城,如果兄长突然撤军离开,那鄄城守军肯定能猜到事情有变,原先那些想要投降内应者,恐怕也会观望不前了,再想破城可就麻烦了,所以兄长如果独自撤退,可也是连累了我们二人前功尽弃啊。”

    最后,在王弥和石勒一软一硬的相互说合下,刘灵终于定下心来,决定与他们俩人一起合力歼灭这些来援的青州军。

    随即三人就开始商议,这些青州军大概什么时候能到达什么地方,有哪些地方适合做战场,有什么地方能提前埋伏,三人各自抽调多少人马迎击,又留下多少人马继续围城和看守营中男女财货。

    终于,一直到了天黑良久,王弥、石勒和刘灵三人议定。

    按照青州军的行军之快,他们估计明天,青州军就能抵达廪丘附近青羊邑附近。

    这个青羊邑附近地势平坦,利于三人施展众多的骑兵作战。

    而且因为干旱的缘故,从范县到廪丘县青羊邑之间的大道上,沿途的河流和水井的存水都很少,青州军数万人路过肯定会缺乏饮水。

    等他们到达青羊邑,这里附近的水井河流更是近乎干涸,如今七月依然是夏末骄阳如火,要是在此地两军对峙,基本都是步兵的青州军肯定不敢轻易离开大阵,那样的话,只要耗上一天半日,就可以利用水源的缺乏来消耗他们的锐气。

    因为根据历城之战的经验,这些青州军步兵甲胄精良,作战的时候依赖阵列之间的相互掩护,总体来说是善守不善攻,这一次就是要逼得他们主动进攻,而后利用骑兵的疾风转进优势,把这些青州兵拖垮拖弱,然后再给予雷霆一击。

    等到青州兵出现劣势的时候,平坦无碍的地形,也非常利于他们发挥骑兵追击的优势,恐怕连一个青州军士兵都不可能逃脱出去。

    至于鄄城内的晋军,刘灵还有些担忧,觉得鄄城内的晋军会不会在察觉三人行动后,就出城逆袭响应援军。

    王弥和石勒一致表示,如今鄄城内的兖州刺史袁孚早就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了。

    在刘灵到来之前,也有过来援的晋军,不过全都被王弥石勒二人歼灭了。

    鄄城守军开始的时候,还开城门杀出来想要接应援军,不过都是损兵折将,王弥石勒还命人假扮来援的晋军,骗守军出城送死。

    可惜,到了后来,不管城外的王弥石勒如何调动,鄄城守军都是不敢出城半步了。

    所以,这一次,石勒和王弥都是十分笃定,不管他们如何调动,就城内兖州刺史袁孚老儿的胆子,肯定不会出城半步的。

    之所以留下数量不低兵马,其实主要是为了看押掳掠来的人口和财货,免得其中的男女趁机逃跑,也是让他们相互监督,防止留守人数太少,让某些部下私自卷了财货逃跑。

    到了第二天。

    兖州上空的天气,从之前一直连续的大晴天,突然变得阴沉起来,大股大股的乌云开始在天上聚集。

    这种看起来似乎大雨将至的云势,让鄄城中的不少人有些欣喜。

    如果大雨到来,那城外围城的胡虏贼寇必定少不得一番淋泡,而且干土沟一样的护城河也将积蓄水量,为鄄城的防护增加一道保障。

    不过,大多数的人并不对这些突然而至的乌云,有太大的指望,之前好几个月都曾出现这种乌云蔽日的景象,但是真正落下的雨水却是寥寥几滴罢了,甚至连地上的尘土都没有湿透,不然的话,也不会落到如今河泊尽枯的局面。

    鄄城的城墙上,高瘦清癯,头发花白的兖州刺史袁孚,正手抚墙垛,伸着脖子查看城外的情势。

    今天一大早,就有哨兵向兖州刺史袁孚回报,说是城外的胡虏贼寇调动了大批的人马,似乎是向着东北方向而去了。

    得到消息后的袁孚,立刻穿上沉重的盔甲,亲自爬上了城头查看。

    不过,在观望了大半天后,也没有看到任何援军出现的影子。

    一直以来,擅长不喜怒于形的袁孚,也忍不住的露出了失望和担忧的脸色。

    袁孚身后的部将见状,也都忍不住互相低声私语起来,如果是之前,对于这些将种兵卒此番做派,袁孚肯定会大加申斥一番,这种窃窃私语的做派,被普通的士兵看在眼中,是十分不利于士气的。

    但是如今,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兖州刺史袁孚早已经没有了整肃人心的心思了,随着最近围城贼人的逼迫,再加上已经好久没有任何一支援军的消息,鄄城中的人心,已经到了即将崩溃的地步。

    虽然,袁孚授意手下的督护陈郊、卢宽等人行使铁腕,杀掉了不少动摇军心者,但是袁孚知道汹涌的暗流依然存在。

    兖州刺史这时候凭墙而立,呆呆的望着北面,迟迟不肯离开下城。

    身后的官员部将也都不敢打扰,袁孚在久久的凝望中,不禁在心中涌起了浓浓的悔意,要是早知道会被困在这个鄄城囚笼中,肯定不会贪图这个兖州刺史的职位而留在鄄城,早早就应允琅琊王司马睿的邀请,南赴扬州去了。

    虽然扬州江东荒蛮土寮之地,但是最起码没有这些凶悍亡命的贼寇啊,听说琅琊、东海二郡南下的世家已经举家迁徙了,如今肯定是与吴中土豪把酒言欢呢吧。

    一想到此处,袁孚就不禁哀叹,可怜自己汝南名门,累世公卿的风流名士,如今竟然与这些将种**坐困孤城,随时都城破身死的危险。

    之前的袁孚,每每想着如果自己能主政一州,肯定能文武并举,扫平治内的贼寇宵小,哪里会想到真正担任州吏后,竟然连战连败,最后被困孤城呢。

    穿着一身重甲的兖州刺史袁孚,本来还想抚墙长啸作诗感慨一下自己的不幸仕途,但是在七月的闷热下,很快就顶不住双层甲胄的闷热,下了城墙而去了。

    与此同时,兖州,廪丘县。

    刘预已经率军进入廪丘境内许久了,这一路走来,与之前的景象差别很大。

    沿途的村寨几乎没有完好的,不是被主动抛弃,就是被焚毁一空,很明显,这里已经遭受了胡虏流寇的多次洗劫,以至于百姓几乎跑光光了。

    而且,这附近的旱情明显更加严重,在靠近东平泽附近的地方,还有许多小小的河流和水井,但是到了廪丘境内后,不仅河流的数量稀少,就连有水的水井都已经罕有,而且不少水井中被人投进了人畜尸体,早已经恶臭不堪无法饮用。

    等刘预到达一处名叫青羊邑的小小邑落的时候,下令就地驻扎修整。

    虽然天色尚早,没有到扎营的时候。

    但是因为在这个青羊邑,青州军发现这里还有些屋舍水井,虽然水量不足,但是勉强能将就一番。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前方的斥候回报,不远处已经有大股的步骑兵气势汹汹的往这杀来了。

    根据青州军斥候的回报,这些敌人分为三路并进,只是前锋的骑兵就有两万多,紧随其后的步兵数量因为敌人阻隔,无法查看,但是根据腾起的尘土,斥候们猜测也应该又三四万之多。

    刘预猜想,这肯定就是王弥、石勒还有刘灵这三大股流寇了。

    他亲率几个部将前往查看,果然,当视野中出现骑兵的身影时候,身边的曹嶷就凭借鹰眼一般的视力,看到了王弥军队打着的匈奴汉国的军将旗号。

    “是的,没错了,打着伪汉匈奴人的征东大将军旗号,肯定是王弥了,其它两支就是石勒还有刘灵了。”

    曹嶷对于王弥当然是非常熟悉,就是对于石勒和刘灵那也是很了解,所以远远的观望一番后,就笃定就是这三个人来了。

    刘预踩蹬起身,可以看到远处的骑兵,已经开始汇合整理队伍,应该是这些胡虏流寇的斥候也发现了青州军的身影,都知道随时有遭遇战的可能。

    很快,远处的胡虏骑兵稍稍整队后,就从两翼散布出来了数支骑兵,快速的向前游弋驱赶青州军的斥候。

    本就人数稀少的青州军斥候,很快为了自保就纷纷退后,慢慢的对面的胡虏就占据了优势。

    远处的胡虏骑兵大阵未动,很明显是在等待后面的步兵。

    刘预想着,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让这些胡虏遮蔽了战场,就算是主动让出,也要在别的地方找回一些脸面。

    他看了看身边十几个满脸不服之气的卫兵,想到了后世的二凤天可汗经常使用的招数。

    一想到可能有机会模仿一下这种英雄过一把瘾,哪怕没有什么战果,刘预也是一阵激动。

    他策马而出,在一众部将亲卫的面前,扬起手中的马鞭,虚指前方,大声的说道。

    “诸君,可敢与我一起,破贼人的锐气!?”

第143章 疲敌之术

    卫兵中的众人都早已经习惯了刘预亲自上阵,在这些游侠、乱匪出身的卫兵眼中,似乎只有这样的主将才是合格的。

    刘预见到远处出现的敌人几乎全是骑兵,距离并不是太远,纷杂的旗号队列基本能有,并不是那种连旗号阵列都没有的马贼。

    这些胡虏骑兵明明人数颇为骇人,但却只是四散游骑并无意立刻进攻,刘预料定这些敌人肯定在等待后续的步兵,等到敌人的步骑兵合击,在人数上处于劣势的青州军,恐怕就要多几分麻烦。

    虽然青州军经过设立军府兵,士兵的训练和装备早已经不是西晋时代常见的征召兵可比,但是毕竟是面对数倍与自己的敌人,会不会发生战斗意志动摇的事情,是谁也不好说的。

    所以,刘预觉得,绝对不能让这些敌人好整以暇的利用骑兵遮蔽战场,从容的实施步骑兵配合。

    最起码,要把刚才双方的游骑斥候交锋中丢掉的气势,给重新夺回来,毕竟几乎脸贴脸的冷兵器作战中,士气可从来都是第一位的。

    刘预命令两个卫兵回去给屯驻在青羊邑的青州军下令,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用拒马和鹿砦建好营寨。

    而后,刘预呼喝一声,率领卫兵向着一侧的胡虏骑兵杀了过去。

    跟随刘预前来的曹嶷,此时看到所有的卫兵都跟疯子一样高声叫喊着跟了上去,他也不得不紧紧的跟上。

    曹嶷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在心中大骂,这个刘预这么做,完全就是疯了,就算是仗着马力充沛,不怕敌人骑兵的追击,但是仅仅凭借十几个骑兵去冲击数万大军,就算是能斩获几个敌人,那又有什么用呢?

    对面的胡虏骑兵,可没有再给曹嶷胡思乱想的机会。

    这些刚刚驱逐了青州军斥候的胡人骑兵,对于逼退那些青州军斥候颇有些自得,他们都觉得这些晋人骑兵马背上的本事不过寥寥,不过他们还没有自得多久,就发现有一支十几个人的骑兵正在向他们冲来。

    来的要是普通的敌军骑兵,这些胡人早就抽出弓箭,采用边跑边射的常用战术了,但是他们看到面前这些青州骑兵人数太少,纷纷起了轻敌之心,在领头的胡人呼喊下,周围胡人骑兵迅速结阵,纷纷取出了长枪矛戟,准备立刻提起马速,要迎着这些青州骑兵冲了上去。

    但是,就在这些胡虏骑兵准备双方冲阵,以数量优势取胜的时候,对面的青州军骑兵却突然绕过一个半圆,同时全部出去弓箭向他们射来,瞬时就有几个胡人骑兵惨叫着落马,虽然箭伤很难致命,但是落马后续的踩踏却都是要命的。

    这些胡人骑兵见状,纷纷大怒,这简直就是瞧不起他们,用他们最擅长的骑射让一众胡人吃了小挫。

    虽然这些青州骑兵的马匹和强弓都让这些胡人颇为忌惮,但是让区区十几个骑兵戏耍的感觉,还是让这些凶顽的马贼们杀心大起,全都追着这些青州骑兵后面狂追。

    不过,因为刚刚驱逐青州斥候,这些胡人的马匹已经有些乏力,根本追不上青州骑兵,反而让对方又射中了多人。

    白白折损了不少人手,让胡虏头领也是又惊又怕,赶忙高喊了几声胡语,率领部下返身想要后撤。

    早已经留意他们动向的刘预,当即有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追了上来。

    片刻之间,形势就发生了逆转,这一次青州骑兵成了追击者。

    在数万胡虏骑兵的面前,十几个青州骑兵追赶几十个胡人骑兵亡命奔逃,并且随着空中嗡嗡的弓弦响声,胡人骑兵接二连三的落马。

    这一切,太有损士气了。

    在旁观战的胡虏眼中,全都是凶恶仇视的眼神。

    “一帮废物。”

    王弥见状,开口大骂。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十几个人追杀几十个人情形?

    王弥知道,那不仅是因为这十几个青州兵的马快弓强,更主要的是因为这些胡虏都是惯于打顺风仗,这些骑手马匹都是各自部落看家活命的宝贝。谁也不愿意白白的死掉,如今眼看青州骑兵撵不走追不上,除了跑回来也基本没有办法的。

    旁边的刘灵也早就看到了那十几个嚣张的青州骑兵,他向王弥和石勒二人说道。

    “这也太嚣张,我看不如多派些人手,去把他们都给杀掉,免得落了咱们的士气。”

    王弥听了刘灵的话,想要同意,派一部骑兵去反攻。但是,却遭到了石勒的反对。

    “我军已经行进了半日,马匹本来就已经疲乏,如果不抓紧时间休整一会,用以来恢复马力,就怕到了遭遇交战的时候,无法发挥出我们骑兵的威力。”

    石勒继续说道,“而且,我看这十几个青州骑兵虽然强悍,但是仅凭区区十几个人,是不可能撼动我们数万大军的,我们无须理会即可。”

    就在石勒刚刚说服王弥、刘灵二人的时候,胡虏骑兵的阵列中,突然冲出来数支胡人骑兵,想要去迎击接应。

    那些人大多都是石勒的部下,石勒前脚刚想说不予盲目追击,却没想到自己的手下在无军令的情况下,迫不及待带离阵出击了。

    这一切,都让开始在意军纪的石勒大为不满,要不是这些胡人天生就不服管教,石勒早已经习惯。

    恐怕这一次,这些贸然出击的胡虏骑兵,肯定得让石勒以无令鼓擅动为名,严加处罚。

    不过,很快石勒就顾不得恼怒部下擅离阵列了。

    因为随着这十几个青州骑兵攻击距离慢慢增进,石勒旁边的王弥,却似乎发现了什么异样的情况。

    “咦,这股青州骑兵中有一人似乎是曹嶷。”

    刘灵和石勒都知道曹嶷等人逃离的事情,对此并不答应。

    “啊?这十几个敌人为首者竟然是刘预?!”

    王弥的这一句话,确实引得刘灵和石勒大吃一惊,赶紧踩蹬起身,向着前方远远的张望。

    “难道,前面那个鲁莽之辈,就是刘预?!”

第144章 衅槊

    王弥与刘预同出于东莱叛军,对于刘预当然再熟悉不过,哪怕二人已经数岁未曾相见,但是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c八c八c读c书,■o↑

    对于旁边伸长了脖子张望的石勒和刘灵,王弥却没有回答他们的话,因为那股擅自出击的十多个流寇胡骑已经马上冲到青州骑兵跟前了,两股高速奔腾的骑兵交锋在即。

    这十多个擅自出击的胡人骑兵,王弥也是识得的,都是石勒手下最精悍的并州羯胡同乡,一马当先冲在最前的人正是石勒当年起家的“十八骑”之一的支屈六。

    这个支屈六,是并州武乡的羯胡,卷发黄眼的胡人,原来是太行山中的马贼,最是嗜杀冲动,此番擅自出击,倒也是符合这个胡儿的性格。

    王弥想着这一次,有支屈六应该能打掉刘预刚才嚣张的气焰。

    骑兵交锋,不足两百步的距离,眨眼之间就到了。

    支屈六率领胡人猛士手持马槊长qiang大声呼喝怪叫着猛冲,与他们间距充足的分散不同,对面的青州骑兵随着马速越来快,双方战马的距离越来越近,马匹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最后几乎差不多仅有数尺的距离。

    “啊!这样马匹太近了吧,难道要用马撞击吗?”王弥的弟弟王桑看到青州骑兵的密集阵型,惊讶的轻喊出来。

    此时,胡人骑兵近战冲锋,都是相距较远,相互之间留出足够的空间给骑手发挥马术,利于攻击和躲闪。

    但是如果敌人如这些青州骑兵一般排列紧密的话,那一般的骑术都已经没有了太大的发挥空间,最重要的只剩下双方交锋瞬间的相互攻击了。

    王桑话音未落,远处支屈六率领的胡人骑兵和刘预率领的青州骑兵就撞到了一起。

    双方错马冲过,而后王弥一脸不敢置信。

    一方交战后,青州骑兵仅有一人落马,而且看情形依然在挣扎试图站起来,并没有死掉,可是王弥等人明明看到有好几个青州骑兵被刀剑划过,竟然仅有一人落马。+∧八+∧八+∧读+∧书,※→o

    随着一阵风起,吹开了青州骑兵身上的被划破的罩衣,王弥石勒等人看到了罩衣下面的铁甲。

    原来这些看似轻装的青州骑兵,都在身上穿了铁甲,只不过为了防止夏日灼晒,都在外面穿了罩衣。

    与铁甲护体的青州骑兵不同,支屈六这些胡人骑兵身上的皮甲似乎都像纸糊的一般,虽然仅有不足十个人被击落马下,但却已经吓破了胆子,冲锋过后全都向两翼散去,不敢再结阵冲击下一轮了。

    更加令流寇们沮丧的是,带头冲锋的支屈六被打落马下。

    但是,支屈六不愧是石勒军中的勇将,一身筋骨浑似铁石,在跌落马下后,竟然又很快挣扎的站了起来。

    一轮冲锋过后,刘预手中的马槊锋刃却是没有一丝血迹,在刚才的交锋中,他的马槊被敌人格挡偏离,他身边的一名卫兵的长槊却是扫到了那名卷毛胡人的肩膀上,把他打落下马。

    当刘预率领卫兵们,拨转马头准备下一轮冲锋后,却发现敌人早已经一溜烟跑掉了。

    身边的卫兵爆发出一阵欢呼,这些原本东莱叛军中的悍匪游侠儿,在经年累月的训练后,已经强于这些欺软怕硬的胡人了。

    毕竟,从骑兵结阵冲锋战术来说,把之发扬光大的汉人可是并不弱于胡人。

    刘预正在懊恼自己在刚才的交锋之中一无所获的时候,却发现刚才一名胡人骑兵在地上挣扎的站了起来。

    这个胡人的头盔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一头卷曲的毛发和胡须也是一片凌乱沾满了泥土,但是因为受到撞击有些散漫的眼神中依然透出野兽般的凶狠。

    刘预环顾左右,微微笑着,举起长槊向众人说道。

    “看我取胡虏之血,衅此新槊。”

    汉晋时代,依然保留上古的习俗,兵器祭器一类新铸造之物,都会用牲畜或者人血凃祭,曰衅。

    说罢,刘预策马向前,越来越快的马速让刘预手中的长槊如闪电一般,急速斩向那名胡人的脖颈,被摔的晕头昏脑的胡人看到斩来的寒芒,下意识的想要伸手阻挡,但是刚刚抬起手臂,他的人头就已经飞离了身体。

    长槊的锋刃之利,丝毫不弱于刀剑。

    刘预感觉这一斩,如同斩草靶一般容易,他回转马头看到了那个滚落在地的人头。

    他驱马向前,轻挑长槊,把这个胡人首级突然抛到了空中,而后就如同杂耍一般,用槊尖接住了头颅,就这么竖直着举着胡人首级,策马在上万胡虏面前来回奔跑。

    这种chio裸对敌人的羞辱,当青州骑兵们爆发出高声的欢呼喝彩。

    “我乃东莱刘季兴,谁敢与我一战!”

    对于这种残忍的行为,亲眼目睹这一切的胡虏骑兵们,心中都是又惊又怒。

    “支屈六!”眼看着自己起家的老兄弟被刘预斩杀,哪怕是心如铁石的石勒,也是无法按捺心中的怒火。

    刘灵环顾左右,观察一眼后,对石勒和王弥说道。

    “不能再等了,此时不杀刘预,恐怕无法服众啊。”

    王弥看了一眼石勒,发现在死了最最心腹的部将后,石勒竟然还在强压怒气。

    在王弥的心中,不禁又对石勒重视了几分,这是一个近乎绝对冷血的野兽人物。

    王弥点了点头,赞同刘灵的话。

    “这是坏我们的军心士气,区区十几个敌人,我们都对付不了,还打什么仗。”

    石勒脸上的肌肉抖动着,咬了咬牙狠狠的说道。

    “把精兵都派出去,今天,我一定要用刘预的首级祭支屈六。”

    、、、、、

    青羊邑。

    刘预派回来传令的两个卫兵返回后,留守军营的董平,就迅速督促安排士兵们扎营布防。

    在青州军的军府兵中,扎营布防几乎是操练阵法同等重要的训练,在一年的训练中,这些青州士兵,早就已经对于如何扎营布防熟练无比。

    很快,一个简易但是坚固的营寨就基本建好了,之所以这么快,也是得益于青羊邑本身就有一定的防备盗贼的建造,此时正好便宜了就地扎营的青州军。

    就在青州军的营寨刚刚建好后,紧张的等待还没有开始,就马上结束了。

    随着如同雷鸣一般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数以千计的骑兵策马狂奔而来,沉重的马蹄不断踏击地面,发出来的声音让营中的青州军士兵各个颇为担忧。

    面对这么多凶悍的胡虏骑兵,前去侦查的刘预等人却是没有回来,董平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但是,董平的担心并没有维持多久,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董平和营寨中的青州军士兵很快发现了一个奇异的景象。

    灰蒙蒙的天空下,近万胡虏骑兵竟然一直在追赶十几个青州骑兵,哪怕追击的过程中,不断的有人落马,也是依旧急追不舍。

    这时候,董平已经看清楚了,这些胡虏骑兵追赶的正是刘预率领的那是十几个卫兵。

    虽然被追击的好似很狼狈,但是董平能明显的看到那十几个青州骑兵全都士气高涨,不时的有人用弓箭射击追赶的敌人。

    董平赶紧命令弓箭手待命,立刻准备接应刘预等人进入营寨。

    当刘预等一众人马靠近青州军的营寨的时候,刘预手中依然高举着那颗胡虏的首级,从脖颈创口流出的鲜血已经顺着槊杆流到了自己的手中,这种黏糊糊的感觉,让刘预满足。

    果然,并不是每个人都厌恶这个。

    当看到刘预他们接近青州军大营后,还有许多胡虏骑兵没有放弃追赶。

    在前方的青州军指引下,刘预率领卫兵开始绕营寨跑圈,以便甩掉身后的胡人,能安全的进入园区。

    那些紧追不舍的胡人骑兵,眼看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却突然遭到一阵密集的羽箭射击,不少无甲的胡虏纷纷惨叫落马,在后面躲闪不及的友军瞬间把他们踩踏成了一堆烂肉。11

第145章 炸营

    石勒的坐骑因为剧烈的奔跑,已经吭哧吭哧的喘息,为了追击刘预这十几个青州骑兵,石勒他们几乎倾巢而出。

    但是,这股青州骑兵的坐骑,很明显比石勒他们的都要好,不仅速度快,而且耐力也甚佳,这就导致数千人围追堵截依然不能追上刘预他们。

    一直追到了青羊邑,石勒这些胡虏不仅没有追上敌人,反而被青州骑兵一路上的弓箭射杀了不少人,而且这些青州骑兵还在逃跑的路上,抛洒一些尖头的铁蒺藜又造成了许多马匹扎伤了马蹄。

    眼看着刘预这些青州骑兵进入了营寨弓箭手的攻击范围,石勒他们不得不放弃了追击,所有的骑兵都被刚才青州营寨中的箭雨逼退到了射程之外。

    “该死,这些晋奴的马太好了,根本追不上。”

    石勒身边的桃豹恨恨的说道,脸上的汗水顺着卷曲的胡子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应该是鲜卑人的马,肯定是从幽州那弄来的良马。”

    刁膺也是一脸汗水,狂奔一路之后,不仅没有追上那些耀武扬威的青州骑兵,反而又折进去许多人马,让刁膺这些悍勇之辈也不禁有些懊恼。

    “敢在枪林箭雨中如此嚣张,这个东莱刘季兴也算是虎将了。”

    石勒心有不甘的说道,在刚才的追击战中,他发现除了刘预等人的骑术堪称顶级之外,其余的青州骑兵都不过平常水平,之所以敢在数里的路程中,不停的引诱追兵,不过是仗着他们的坐骑更好罢了。

    此时天下的良马,以西凉和北疆所产为上等,石勒他们现在所骑乘的大都是原来晋廷官属马苑的马匹,比之差了不少。

    “将军,贼人已经入营,我军只能等待后面的步军到来,再做打算了。”

    这人是“石勒十八骑”之一的王阳。

    “也只能如此,走,我们去找王弥刘灵一起商议破这个营寨。”

    后面跟随的步兵基本都是王弥和石勒二人的部众,几乎全部都是在冀州、豫州强征的晋人丁壮,对于攻打城池营寨这种伤亡高的任务,从来都是指望这些晋人步兵的。

    对于石勒他们来说,胡人部众都是心腹,死一个都心疼,而这些晋人丁壮死多少都不心疼,反正总是能掳掠到新的人口补充。

    青羊邑的营寨内。

    刘预率领十几个亲兵进入营寨后,所过之处的青州军士兵,都爆发出了阵阵的欢呼声。

    这种主将亲身陷阵的激励,对于普通士兵往往是最直接最有效地。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的将军可以仅仅率领十几个骑兵戏耍数千胡虏,这说明这些胡虏不过寥寥,如今青州军的胜算恐怕远超预期了。

    刘预进入营帐后,在担任卫兵军官的侄子刘珣帮助下,终于慢慢脱下了闷热的铠甲。

    这时候刘珣发现,竟然有两支羽箭穿透了铠甲的缝隙,嵌在了内层皮甲上。

    所幸,这些胡人的箭支普遍不强,要是换成强劲的步弓,就算不穿透两层甲胄,恐怕也会锤击到皮肉上。

    见到这一幕,他的侄子刘珣突然一脸严肃,跪倒在地说道。

    “大人身负宗亲所望,却如此行险,万一有不测,那全宗上下,以后如何自处!?”

    刘预起先根本对着两支箭毫无感觉,心中只有一番惊心动魄的追逐逃亡后的兴奋,现在刘珣却突然这么说,让他倒是有些后怕了。

    如今自己全家,基本都被他从东莱郡带到了临淄城,已经不再是那个东莱郡乡下的小康之家了,而是变成了与刘预命运同生共死。

    如果现在刘预突然死掉了,刘预实在想不出来会有谁能代替自己的位置,恐怕整个青州都将发生残酷的权力争夺,而刘预的兄长等人,却实在没有那个能力压服这些兵将、豪强。

    刘珣的这一番话,倒是让刘预对这个十六岁的少年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一次,贼人声势颇大,又是在兖州连战连胜,如果不挫一挫他们的锐气,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

    随后,刘预又对侄子讲了一番他苦学一年多的兵法见解,总之就是自己的这一番冒险是非常值得的。

    其实刘预之前并没有想过这种问题,也没有想过要是自己真的突然死了,剩下的这些部将士兵怎么办,也没有想过留下的兄弟宗亲怎么办,也没有想过刚娶的娇妻王则。

    不过,此时并没有太多时间留个刘预,让他能思考这些。

    片刻后,几个部将就来到刘预帐中,并且告诉他,营寨外的胡虏骑兵都已经来了,足足有一万多人马。

    刘预马上亲自登上望楼,去查看。

    “至少有一万五千人。”身旁的曹嶷说道。

    在刚才的追击中,曹嶷的一身骑射也得到了施展,射翻了好几个追击的敌人。

    回营之后,曹嶷自觉与刘预有了一种真正的同袍情谊,不再如以前那么拘束了。

    “都是一人一马,没有什么好怕的。”

    吴信一脸无惧的深情说道。

    真正厉害的是那种一人双马,甚至是三马的骑兵,那种骑兵可以不间断的袭扰追击步兵,大多数步兵都会面临非常大的威胁。

    “就算是双马,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他们难不成还能骑着马来攻营寨不成?”

    一名部将说道。

    曹嶷摇了摇头,说道。

    “不是这样的,这些骑兵后面,还有大股的步兵,现在这些贼人应该就是在等待后面的步兵到来。”

    曹嶷说着,看了看天色,继续说道,“依照现在这个时辰,如果贼人的步军来的早的话,恐怕天黑之前就能发动对营寨发动攻击。”

    青州军的这个营寨其实颇为简陋,虽然拒马鹿柴的防御都不少,但是只要进攻方肯舍得人命,这些防御并不能阻挡太久。

    “更糟糕的事情是,就怕他们不进攻,只要围上一两日,恐怕我们也必须要主动放弃营寨,然后主动出击了。”

    吴信皱着眉头,轻轻的说道。

    “啥?为啥他们不进攻,我们就得主动出击?”

    那名部将不解的问道。

    这时候,刘预开口了。

    “因为,我们这个营寨里缺水,这附近水量尚可的河流,就在这些贼人的身后,现在整个青羊邑的水井都不够我们两万人喝的,如果我们不想渴死在这里,明天就得自己主动出击。”

    刘预已经得到了部将的汇报,越是往南走,兖州的旱灾就越是严重,比如这个青羊邑,就仅有几口井还有水,而且还是水量很小,把水取干之后,要等待很长时间才能重新蓄满水。

    就现在这种依然闷热的天气,缺水是真的能渴死人的。

    这时候,刘预也慢慢的有些明白了,王弥石勒这些人,就是想用青羊邑这个利于防守的地方困住自己,当他们率领步骑兵的数量优势而来的时候,自己肯定会坚守青羊邑,这样一来,只需要两天,缺水的青州军要么被攻破营寨,要么绝望出击。

    刘预心中有些不屑,如果王弥石勒他们真的这么想,那也太有些看不起自己,如果是那些普通晋军士兵,恐怕面对优势敌人,真的会如此,但是刘预这些青州军可不是畏敌如虎的那些州郡兵。

    所以,刘预可不打算,真的把这个易守难攻的青羊邑当成什么宝贝地方。

    略一思考后,刘预就命人把另外几个部将找了过来,刘预随后想一群人说了自己的计划。

    半个时辰后,胡虏流寇的步军果然到了,浩浩荡荡足足有三万人。

    这些晋人附庸步军赶到后,王弥石勒根本不给这些步兵太长的休息机会,在天黑之前,驱赶这些附庸步兵发动了两次进攻,虽然都被打退了,但是却破坏了外围的拒马壕沟,要不是天色变暗,恐怕再来两轮,这些拒马壕沟都将被破坏殆尽。

    到了夜里,石勒王弥等人都在距离青州营寨不远的地方扎营了,虽然营寨非常的简陋,但是他们并不太担心,今天是无月阴天的日子,对面的青州兵肯定不敢摸黑夜袭的。

    而且,他们还在外面散步了大量的游骑兵,足以提早发现青州兵任何偷袭的企图。

    就这样,大半夜无事。

    到了凌晨时分,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辰。

    突然,一声响亮的雷声在天空中响起,把许多警觉的胡虏惊醒了。

    很快,所有的人就发现了不对劲,在这一声雷响之后,又接连不断的发出了雷声。

    并且在雷声之后,石勒军中的一处营帐竟然着火了,引发了附近胡虏的一阵骚动,毕竟能有营帐住的都是石勒手下的真胡,那些晋人步军只要谁在地上就行了。

    终于,走出营帐的胡人发现了一副从未见过的奇异景象。

    只见,从远处青州军的营寨方向,好几个如同流星一般有着长长尾巴的光亮,正呼啸着,向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这些“流星”就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在空中划着各种诡异的弧线,等到飞到他们军营附近的时候,一头扎到地上,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和黄亮的火光。

    这一幕如同“流星坠地”的骇人景象,可把这些胡虏骑兵吓得要死了,纷纷都以为是天罚到来了。

    特别是那些马匹受惊以后,有许多挣脱了控制,在营地中四处冲撞,片刻之间,黑乎乎一片的胡虏大营中爆发出了巨大的混乱,人喊马嘶乱糟糟的响成一片。

    与此同时,距离这些胡虏营地不远的晋人附庸步军营地,也爆发出了巨大的嘈乱喊叫声,那声势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那些步军营地炸营了。

    青羊邑的望楼上。

    刘预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中,不时划过几个拖着长长尾焰的黑火药火箭。

    这些火箭的精度,让亲眼看到它们发射的刘预不禁有些头大。

    哪怕是在加装了旋转尾翼的情况下,这些黑火药火箭的精度也是非常的感人。

    当所有的五十只火箭全部发射完毕后,刘预发现远处的敌人营地中仅有一处残留的火光,也就是说五十发火箭,可能命中目标的只有三枚。

    这五十枚火箭,几乎是刘预手中所有的秘密武器了,相对于需要调配金属比例的火炮,这种劣质生铁壳的黑火药火箭,就是最快最省的火药武器了。

    虽然相比火炮的威力和准确度来说,这些大火箭还不如后世的“二踢脚”。

    但好在这些火箭的距离尚可,足足五六百步的距离可以轻松的达到。

    另一个方向,敌人步军营地已经传出了巨大的嘈乱声,刘预知道,这多半是偷袭的数百精兵开始进攻了。

    “擂鼓!把所有的火把,都给我点起来!”

    刘预大声的命令道。

    很快,青州军营地中所有的战鼓都响了起来,咚咚咚的牛皮鼓声在漆黑的夜空中穿出数里之远。

    他知道,在如同“流星坠地”的火箭轰击下,再配合上精兵的偷袭,对面的这些胡虏贼寇如果还不崩溃,那刘预就得怀疑这些胡虏流寇的军中是不是有“政委”或者“指导员”这种神奇所在了。

    、、、、

    在漆黑嘈杂的黑暗中,刘灵在几个卫兵的护卫下,拼命的推开拥挤的人群,想要去牵马。

    但是,人太多,根本就把路给堵死了。

    其实,到现在刘灵都不知道,眼前的这一片混乱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只听到几声如雷般的声响,看到了几个流星,然后整个营中就大乱了起来。

    而且,不远处的步军营地似乎被敌人偷袭了,进而发生了炸营,在这些慌不择路的步军冲击下,刘灵的营地也发生了连锁反应,所有的人都只想着逃离,或者远离乱兵,当成千上万人漫无目的的盲动的时候,任何的指挥都已经没有了作用。

    任凭刘灵和卫兵如何的呵斥,前面的士兵都没有人肯给他们让路,这时候噗噗的几声响,几名士兵被黑暗中射来的几支箭命中倒地,这更是引发了巨大的恐慌,进而发生了更加严重的拥挤和推搡。

    刘灵被左右人群挤得东倒西歪,手中的火把也被挤掉了。

    终于他怒气冲冲的抽出佩刀,向着面前挡路的士兵恶狠狠的砍去,他的卫兵见状也纷纷效仿。

    刹那间,黑暗中爆发出了接连不断的惨呼,不断的有士兵倒下,也不知道是被砍倒的,还是被人群推挤倒地的,不过,只要倒下,就马上会被人群踩踏致死。

    【1949年,国党孙元良,率领16兵团4万人萧县宿营,半夜忽然遭到解放军小股袭击,队伍不仅四处奔逃,还互相攻击争夺马匹车辆,等到天亮,4万多人只剩下了400多人。】

第146章 密谋

    当青州军营地上的所有火把尽数被点燃的时候,另外两个方向已经待命的青州军发动了佯攻。⊕八⊕八⊕读⊕书,◇o≮

    这种佯攻不过是多打火把,制造出人多的假象,从而进一步逼迫胡虏军中更加混乱。

    毕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发动真正的夜袭,对于过程和结果根本无法控制。

    所以真正发动夜袭的也不过是突袭敌人步兵营地的几百精兵罢了。

    在一番天降流星陨石的可怕景象后,对面的胡虏其实已经失去了控制,哪怕王弥石勒努力集结自己的精锐,试图进行弹压稳定局势,但是人数众多的步军营地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在偷袭的青州军驱赶下,数以万计的步军涌入了胡虏的营区,一片黑暗中,在恐怖的气氛下,很快发生了踩踏和相互攻击。

    等到青州军营地同时举火,并且鼓号大作的时候,王弥和石勒等人所有试图控制局势的手段都彻底失效了。

    经过半夜的喧哗和混战,等到天色灰蒙蒙的有了一丝亮光的时候。

    时间已经过了寅时了。

    这时候,原本胡虏营地的位置,已经完全变成了凄惨地狱,到处是被踩踏、劈砍死伤的人,还有未燃尽的木材散发着青烟。

    刘预和青州军的部将们,此时正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了敌营查看。

    不一会儿,部将吴信一脸兴奋的跑了过来。

    “将军,抓到一条大鱼!”

    在昨晚的突袭中,吴信也是出营袭击敌人步军的一员,在随后胡虏发生大溃败后,又率领手下士兵继续追杀了许久,此时已经是满脸的血污,浑似冥府出来的鬼将。

    刘预看到吴信满脸血迹,在询问一番都是敌人的血迹后,才放下心来,这才问道抓到了什么大鱼。

    “抓到谁了?”

    吴信一脸的骄傲,说道。

    “王桑,就是王弥的弟弟啊。”

    对于王弥的堂弟王桑,刘预当然是知道的,毕竟都是同出东莱叛军之众。

    此时的王桑,已经是匈奴汉国的散骑常侍、讨晋中郎将,勉强算是高官了。

    等到王桑被带上来的时候,刘预发现这个原本魁梧彪悍的武人竟然是被两名青州军士兵,用木板抬上来的。

    “一条腿摔断了,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吴信解释道。

    “嘿嘿,王兄弟,想不到,再次相见,竟然如此。”

    刘预对于一副凄惨像的王桑,其实并不想嘲讽羞辱他,但当他想起曹嶷等人跟他说过的王桑投奔匈奴人之后的种种恶行,却怎么也装不出来宽宏大量的样子。

    毕竟,对于刘预来说,有些罪行是不可饶恕的。

    “事已至此,就给我个痛快吧。”

    王桑强忍着腿上的剧痛,恶狠狠的说道。

    “呵呵,不急于一时,我要把你带回青州,要让所有的人看看,投靠胡虏是什么下场。”

    刘预懒得跟已经失去反抗能力的王桑废话,命人把他抬下去好好医治。

    随后,就抓紧安排拔营进军。

    经历了昨天晚上惨烈的炸营,王弥石勒他们的军队已经很难再有重新集结的能力,但是为了防止出现这种低概率的事情。→八八读==书≥

    刘预和部将们商量后,还是决定克服激战半夜的疲惫,命令全军急速抓紧前进,进一步驱赶敌人,防止逃散的胡虏重新集结。

    不过,随后的行军,很快就说明刘预他们的这一番担忧纯粹是多余的。

    一直等到他们看到鄄城的城墙,这一路上除了俘虏到许多受伤无法继续逃跑的敌人之外,并没有遇到任何规模的阻击。

    甚至等到刘预率领青州军,走到鄄城外的胡虏军营地的时候,发现这个留守的敌营遍地狼藉,地上满是零落的绢帛、钱币、金银珠玉等财物,早已跑的没有一个人了。

    对于这座已经空无一人的敌营,不远处的鄄城守军竟然没有一支队伍前来查看。

    一直等到青州军派出了使者跑到鄄城下面喊话,这些鄄城的守军才知道,外面那些如狼似虎胡人早已经逃跑了。

    待听到城外来的真是青州军援兵后,兖州刺史袁孚长出了一口气,原本应该高兴的心情,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中唯有的感觉就是十足十的恐惧害怕。

    要是没有这些青州军援兵,自己是不是真的就要死在这鄄城啦呢?

    刚才早就有人来报,说是清晨时分,城外胡虏的敌营有异动,能远远看到许多胡虏流民逃离大营。

    对于几个部将出城查看的请求,兖州刺史袁孚一概给予严厉的回绝。

    袁孚嘴上说的是,胡虏狡诈,为了防止这是敌人诱骗我军,还是再等上一两个时辰再说。

    其实,这仅仅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兖州刺史袁孚害怕有部将借此机会,出城逃跑或者是投降敌人。

    毕竟,兖州刺史袁孚手下的部将几乎全都是兖州本地人士,如果逃跑或者投降,对于他们来说,都是远比与鄄城共存亡更好的手段。

    在反复确认了城外军队是青州援军,并且保证了绝对安全的情况后,兖州刺史袁孚带领鄄城内的部将僚属出城,拜见了来援的青州刺史刘预。

    其实,按照官职礼法,兖州刺史袁孚这么做,是非常自降身份的行为,但是疯狂围城的胡虏莫名其妙的突然退走了,袁孚必须把事情搞清楚,并且,也是想从援兵那里得到更进一步的信息,以此来判断鄄城还是否安全。

    对于鄄城守军表现出来的一系列畏敌如虎的行为,青州军上下都是对他们非常鄙视。

    当兖州刺史袁孚率领部将来到青州军营的时候,虽然刘预亲自在营门外出迎接,算是给足了兖州刺史面子,但是刘预手下的部将和士兵们还是依然表现出了很大的鄙视之情。

    对于他们普遍的鄙夷神色,早已经官场老手的袁孚也不得不予以无视。

    但是兖州一干军将却是心中记恨上了,几乎都忘记了是青州军的到来,才让他们避免了城破人亡的真实情况。

    与这些目光交锋的青州和兖州武将不同,刘预和袁孚到是聊得颇为相投,很快两人就几乎要约为兄弟了,在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

    刘预与袁孚很快商量好了兖、青二州军队联合,继续肃清胡虏流寇的路子。

    “哈哈哈,季兴真是社稷之栋梁啊,好一个夜袭惊营之计啊。”

    袁孚听完刘预关于如何击败敌人之后,顿时就是一通毫不吝啬的夸赞。

    对于昨晚的经过,刘预只是说利用夜袭,让本来就军心不稳定的敌人步军炸营,毕竟这些人可都是被掳掠来的晋人百姓,天天担惊受怕,遇到偷袭炸营再是平常不过。

    而且,刘预知道袁孚等人以后肯定能从其他途径知道,关于昨晚“流星坠地”“惊雷baozha”等一系列真真假假的传说,此时刘预越是对此绝口不提,那么袁孚等人日后得知就会更加震撼。

    所谓虚实真假中的人心,就可以加以利用了。

    “袁公,当时名望,某能有此胜,也是仰赖袁公屡败贼人,占了士气的便宜罢了。”

    刘预轻飘的一几句也不花钱。通过交谈,他已经看出来了,袁孚这个小老头是一身的虚荣之气,虽然自己击败了王弥石勒等人,但刘预此次来兖州,还是抱着招揽兖州民众的想法的,而这个想法的实施,却是离不开兖州刺史的帮助,区区几句好话罢了,刘预觉得简直无足挂齿。

    但是,刘预的一番话说完,旁边的一众青州部将都是一脸的嘲弄之色,齐刷刷的盯着兖州刺史袁孚。

    饶是袁孚脸皮够厚,面对这么多的嘲弄脸也是心中恼怒了起来。

    不过,对于刘预,还是要努力保持严正之像。

    最后,袁孚决定派出一部精兵协助刘预继续肃清周围敌人,并且答应从鄄城拨出一部分酒水财物,以此让刘预奖赏手下军士。

    在此期间,有青州军的斥候进来汇报,发现了几股胡虏骑兵在附近游荡。

    “季兴,等到肃清余贼,愚兄再与你把酒言欢。”

    听到依然有胡虏骑兵在附近游荡后,兖州刺史袁孚恨不得立刻跑回鄄城里,当即以此来委婉表示。

    随后的几天里,刘预让众将分别出击,扫平了几股在附近游荡的胡虏和流民。

    其实这些人基本都是毫无威胁了,因为根据审讯俘虏得知,在青州军夜袭之后,王弥石勒刘灵三人就率领部下逃跑了,虽然大部分的胡虏都凭借马匹跑掉了,但是王弥石勒刘灵三人的步军几乎全部丢弃和失散了,没有了步军,他们是很难再围攻鄄城这种坚城的。

    甚至于,青州军遇到的许多逃离的流民,也都是故意不跑远,想着投靠青州军的,毕竟以此时周边数州的灾荒兵乱情况,这些无着无落的流民,就算是逃脱了胡虏强盗的控制,也得吃饭活命啊。

    十天后。

    在兖州刺史派遣的兖州精军引领下,青州军很快肃清了附近有肯能藏匿残兵的地方,此时,青州军不仅缴获了大批的财帛金钱,还收拢了两万多流民军,甚至于,还有小几百匹马。

    不过,这么多的人吃马嚼,青州军的粮食很快就消耗殆尽,并且运输后勤压力也是很大。

    刘预见到此行收获颇丰,决定抓紧时间返回青州,反正自己此次是名声大显,半个兖州都是知晓自己威名了,等到了后期,自己派遣些得力之人,来游说那些流民军帅,绝对还能再招揽许多人口迁徙青州。

    回到鄄城外的军营,得知刘预的青州军肃清残余,得胜归来后,兖州刺史袁孚马上派了一个心腹僚属前来邀请刘预及诸将入城赴宴。

    袁孚的这个记事书佐一脸的谄笑。

    “我家府君,早已经备好了美酒佳肴,更有歌姬佳人以候将军。”

    青州军的诸将本来对于兖州刺史袁孚颇为鄙夷,不想赴劳什子宴会。

    但是当听到酒宴上准备了歌姬女人后,这些已经要生猛不忌的武人却都要一个个眼冒绿光了。

    刘预此行在兖州招亡纳叛,吸纳流民,兖州刺史袁孚几乎就当看不见一般毫不约束,也让刘预有些欣慰。

    而且,这也是当初袁孚允诺的庆功宴,刘预当然得去了。

    不过,青州军的部分将领是不可能随同刘预一起进城赴宴的,虽然附近郡县已经不可能有胡虏敌人了,但是军营夜晚的纪律还是需要将领军官来维持的,毕竟不久之前敌人的炸营惨案刚刚过去不久。

    到了傍晚时分,留守军营的重要任务交给了董平。

    刘预亲自率领李丰、赵昆、吴信、刘珣、鞠彭等部将前往鄄城赴宴,也想着借此机会与兖州刺史袁孚好好的培养下情谊。

    毕竟,刘预觉得,袁孚这个老头虽然是很好面子,但是此次对于自己明显的挖墙脚,招纳流民百姓的行为还是很宽容的。

    就在刘预率领部将卫兵,走在进城赴宴的路上的时候。

    兖州,鄄城,刺史府邸。

    安静的侧厅内,兖州刺史袁孚正与一众兖州军将、僚属商议着什么密谋。

    “这一次,那个东莱贼借机肃清残贼,大肆招纳叛军流民,最少也有五万之多。”

    此时说话的人,正是刚刚率军给青州军做引路向导的那个兖州军将领,他看了看众人的脸色,继续说道。

    “我还亲耳听到,青州军中士兵都传言刘预能操星弄雷,还说什么引星宿天火,全都是荧惑人心之言,chio裸的窥伺天机,图谋不轨。”

    这个兖州部将还要说下去,不过,一旁的兖州刺史袁孚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莫说这些虚妄无根的事情,我只问你,青州军中刘预之下,还有谁最能服众?”

    那兖州部将想了想说道。

    “没有人,要说最有威望恐怕就是他的总角之交的部将,济南郡守董平了,不过董平不善与人交,除了有些军功,也是做不到服众的。”

    听了他的话,兖州刺史袁孚略带得意的笑道。

    “都听到了嘛,一个dufu贼子罢了,只要杀了这贼子,那青州军中部将就群龙无首了。”

    袁孚说着,转头看了看旁边一人,继续说道,“等到杀了刘预,青州军剩下的群獠就得靠冯司马了。”

    旁边这人正是太傅、东海王司马越的心腹,左司马冯嵩。

    听了此话,冯嵩一脸轻松的回答道。

    “袁公,但请宽心,我手中有太傅和天子的诏命,等到首恶刘预伏诛,只要拿出诏命,宣布刘预及同党谋反伏诛,其余军士皆可赦免,那么城外的青州军肯定不敢造次。”

    说罢,冯嵩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匣,正是盛放诏书的匣子给在场的众人看。

    袁孚把手中酒杯一饮而尽,掷杯于地,沉声说道。

    “好,今夜,我就要血洗上源苑。”

    上源苑就是今夜酒宴所在。11

第147章 火攻

    上源苑。+∧八+∧八+∧读+∧书,※→o

    上源苑,就在距离鄄城东门不远,是太傅司马越驻扎鄄城时候的起居之地。

    刘预他们入城的时候,刚刚好是夕阳落下的时候,金黄的阳光照耀下,整个上源苑都镀上了一层金色,显得华贵富丽。

    “哎呀,真是气派!”

    “这么好的宅院,在临淄可没有啊。”

    李丰、赵昆等部将进入上源苑后,都是忍不住的开始东张西望,这个上源苑的富丽堂皇,远远超过了他们之前在临淄城内见识到的齐王府。

    “这里之前,可是权倾朝野的东海王驻跸的地方。”刘预笑着对众人说道。

    “就这么个别苑,却如此富贵,那洛阳的皇宫得金贵成啥样啊。”赵昆一脸神往的表情。

    很快,兖州刺史袁孚就带领手下的一众武将僚属出迎。

    刘预一行人在袁孚引领下,就穿廊过阁来到了上源苑中的大厅中。

    在这里,各种的歌姬乐工、童仆婢女早就已经垂首以待,数不胜数的珍馐佳肴,香凝美酿也全都摆满了案几,丝毫看不出来不就之前还是因为围城匮乏粮秣的样子。

    别说一直都是土包子的青州军部将,就是见识过现代社会排场的刘预,也是被眼前的魏晋名士风流赏乐的做派震撼到了。

    当十几名婀娜多姿的舞伎随着美乐起舞的时候,刘预竟然明白了“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原因之一了。

    在觥筹交错间,兖州刺史袁孚极尽夸耀之才,对于解鄄城之围的刘预是大加恭维感激,看到须发花白的袁孚竟然如此,原本心中还略有戒备的刘预,根本就是不疑有他。

    在袁孚及兖州一众将吏的劝酒中,很快就暴露了当年惤县街头游侠的本色,对于劝酒之人都是来者不拒,全都是咚咚如牛饮。

    至于下毒之类的事情,刘预开始的时候就没有担心过,他知道,在古代最常用的毒药其实都是性质稳定的矿物类毒物,以砒霜为主,古代砒霜制作会掺杂砷无法去除,所以遇到银器都会变黑。

    在这场宴会上,所有的酒器都是银器,这也打消了刘预的顾虑。

    不过,跟随刘预他们前来的几十名卫兵,却被吴信和刘珣严令不许饮酒,哪怕不断有兖州军将僚属来相劝,也都被吴信和刘珣两人冷着脸拒绝了。

    这些出身草莽的卫兵,对于兖州军将的盛情相邀,其实早就按捺不住了,只不过碍于吴信和刘珣两人亲自与他们一起在外侍卫,也只能在心里恨恨的骂两人是“马贼子”和“乳臭儿”。

    很快,在欢快的歌舞中,刘预和一众部将都是喝的酒酣尽兴,不过这些青州武人的酒量却是远超了兖州刺史袁孚的估计,一直喝到了几近半夜,就连乐工舞姬都累得几乎趴下了,刘预和几名部将才算是痛饮的足已。

    特别是身为今天宴会主角的刘预,在来者不拒的畅饮下,起初还没有什么异常,但是一出了门,被凉风一吹,却是酒劲上头,开始晕晕乎乎起来了。

    两个搀扶的侍女根本支撑不住刘预沉重的身体,刘珣马上安排的卫兵把刘预背了起来。【≤八【≤八【≤读【≤书,▽o√

    兖州刺史袁孚命人在上源苑中安排了一处院落,里面屋舍充足,刘预他们也就在此过夜了。

    足足痛饮了半个晚上的刘预,对于这场宴会最后的印象就是宴席完毕,自己搂了两个美貌侍女出了门,然后就只是觉得凉风一吹,自那以后就什么印象也没有了。

    晕晕乎乎的如同脚底踩了棉花,刘预觉得自己腾云驾雾了,仿佛升上了天空中,他俯身下瞰,看到了中原的山河故地,地上没有了胡虏奸凶,不论士族寒门,还是黔首百姓都过上了安定的日子,而他自己也成了天下人仰望的救世主。

    他就坐在云间的至高权位上,左拥着小妻子王则,右边却是众多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美女,有晋惠帝的皇后羊献容,有司马越的裴妃,甚至还有王浚的续弦崔氏。。。。。

    刘预自己也是非常的惊讶,为什么这些从未见过的人会出现在身边。

    肯定是因为自己取得了俯瞰众生的至高皇权,所以这些人才会来此。

    只不过,这个至高的皇权之位,似乎风水不好,因为坐在皇位上刘预老是感觉上面往下漏雨,而且,这个雨似乎越来越大,几乎如同盆泼的一般,把刘预都给呛到了。

    刘预大怒,这是哪个混蛋把皇位摆在了这个地方!

    他猛地站了起来,却突然发现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只不过唯一真实的就是他真的被一盆水给泼了。

    面前的吴信手中,犹然拿着一个滴着水的木盆,刘预的身上也在滴滴答答的。

    不过,清醒过来的刘预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屋内挤满了部将和卫兵,这些人全都是一脸的惊慌的看着自己,而且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喊叫呼喝声。

    刘预心中一沉,立刻问道。

    “发生了何事?!”

    “大人,外面有贼人偷袭,我们已经杀退了一ngong击,不过外面的贼人似乎是越来越多了。”刘珣焦急的回答。

    侄子刘珣的身上满是血迹,就连稚嫩的脸上都是鲜红的血。

    “将军,这肯定是兖州的狗贼想要暗算我们啊。”李丰怒气冲冲的涨红了脸,大声的开始痛骂。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言语中,刘预这才明白,就在刚才自己沉睡的时候,突然有大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撞开正门和翻过围墙来进攻。

    但是这些人显然没有料到,仅仅不足百人的青州卫兵竟然突遭变故却不慌乱,硬生生把这些袭击者给杀的四散而逃。

    而醉酒的刘预昏睡的太沉,竟然都没有醒过来,惊慌的众人怎么都叫不醒刘预,吴信这才兜头一盆冷水把刘预给浇醒了。

    “问出来了,问出来了。”

    门外一声急呼,一名青州兵跑了进来,他刚刚找寻了两个活口。

    “将军,问出来了,这些人都是兖州督护的手下。”

    这话一出,全都坐实了众人的猜测。

    “袁孚狗贼,竟然恩将仇报!”

    “等老子出去,一定杀了这些忘恩负义的狗贼!”

    “老子要屠了鄄城!”

    刘预和这些部将根本没有时间去想为什么兖州刺史要恩将仇报,因为外面的喊杀声又高涨了起来,更多的敌人开始向这个院落涌来。

    刘预连铠甲都顾不得穿,拿起弓箭,向众人一挥手,大吼道。

    “想活命的,都随我一起来!”

    说罢,就率先冲出了门外。

    此时,堆积在大门处的杂物已经被外面敌人搬开了,攻守双方就在这一处狭窄的门廊里厮杀到了一起。

    深夜里,仅有周围火把的微光照耀,双方的士兵就如同闭着眼睛一样,用长qiang互相捅刺着,凄厉的惨呼哀嚎随即响起。

    还有许多敌人,翻过了墙头进入院中,在刘预用弓箭射倒几个后,剩下的全都被随后涌出的部将们尽数格杀。

    随着院内凄厉的哀嚎声传出来,墙外的士兵任凭军官如何逼迫,都不肯再翻越墙头冒险进攻了。

    “废物!”

    “统统都是废物!”

    在阵后督战的兖州刺史袁孚,看到又一批的兖州士兵败退下来,忍不住的大骂起来。

    “府君,里面的贼人虽少,但都是不惧生死的亡命之徒,末将也是尽力了啊。”

    挨了痛骂的部将,急忙跪下辩解。

    他手下的兖州士兵本来都以为能轻松取胜,哪里想到里面的青州军卫兵竟然睡觉都没有解除甲胄,仓皇之中,兖州军的偷袭变成了强攻,这些普通的兖州兵根本不是里面青州军精锐的对手。

    “马上再攻,要是还不能夺的此门,立斩!”袁孚已经气的胡子翘了起来。

    连续两轮进攻,几百兖州兵竟然被区区几十青州兵打退,这让本来觉得手到擒来的袁孚如何能不怒。

    “末将遵命。”

    这名部将立刻又挑选了士兵,又一次发动了争夺大门的进攻。

    攻守双方,又在大门处厮杀起来。

    “不行啊,季兴,这大门早晚守不住的。”李丰焦急的说道。

    “是啊,贼人太多了,再这么下去,肯定不行的。”

    刘预当然知道这些,虽然青州军卫兵都是精锐,但是只要进攻方不停的轮换进攻,刘预他们终归是守不住的。

    在刚才的观察中,刘预发现敌人基本都集中在大门外,反方向的东面似乎并没有太多人马的动静。

    “打退这一轮贼人,我们从东面翻墙突围。”

    很快,兖州军的这一ngong击又被打退了,留下了二十多人哀嚎挣扎。

    那名兖州军将,浑身血迹,头盔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去,他狼狈的跪倒了兖州刺史袁孚面前,说道。

    “府君,贼人快不撑不住了,再给末将。。。。。”

    “噗”的一声,黑夜中白光一闪,这个兖州军将的头颅高高的飞起,跌落到了地上。

    挥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站在袁孚旁边司马越的左司马冯嵩。

    “不能再拖了,袁公,还是火攻吧。”冯嵩低声说道。

    “袁公,你看,这些废物一般的兵奴,要是再攻不下来,可能他们自己就要一哄而散了。”

    兖州刺史袁孚环顾左右,看了看周围的兖州兵,发现所有的士兵都是面带惊恐的看着前面黑洞洞的大门,在火把的映衬下,这些人的表情都已经因为惊恐产生了扭曲。

    三攻不克。

    现在,对于这些兖州军士兵来说,前面的大门就如同一个吞噬血肉生命的地狱。

    兖州军的精锐早就在司马越移驻荥阳的时候带走了,前几日的守城战主力其实都是城中大族的部曲。

    这一次,袁孚偷袭刘预害怕走漏消息,根本没敢借用鄄城大族的部曲,全都是兖州军士兵。

    只是,袁孚怎么也没想到,好好的偷袭竟然变成了如此这样。

    好在,他还准备了火攻,虽然大半个上源苑都可能被烧毁,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毕竟,袁孚十分肯定的相信,要是再来一次进攻惨败的话,这些兖州士兵自行崩溃都是十分有可能的。

    “来人,举火,把里面的贼人都给我烧成灰!”

    很快,各种的火把、火箭和绒草都被纷纷投掷到了院中,院子里鳞次栉比的房屋很快就被引燃了。

    在热风的作用下,熊熊大火很快烧了起来。

    原本想要绕后突围的刘预他们,也被燃烧的大火阻断了去路,而且随着四面八方投射进来的火把火箭数量,充分说明外面的敌人远远比他们估计的多。

    就算他们一个个翻墙出去,也很有可能被逐个击破。

    眼看着火势越来越大,再呆下去就要被烤成干尸了,现在唯一活命的机会,就是从大门冲去去,杀退那些兖州兵!

    虽然希望渺茫,不过这是刘预他们如今唯一的希望了。

    “随我从大门杀出去,这是唯一活命的路!”

    刘预看了看周围一张张充满了绝望和决绝的面孔。

    不过,当他们试图冲出大门的时候,却发现高大的木质门廊也早已经燃烧了起来。

    狭小的院落里,因为四周房屋燃烧的烈焰,里面的空气都变得灼烫起来。

    刘预听说,大多数的火灾中,被火焰直接烧死只是占少数,有许多的死者都是被灼热空气烫伤呼吸道致死的。

    以前刘预不太相信,不过,现在他相信了,因为他觉得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这么死去了。

    他看了看围拢在自己周围的部将士兵,苦笑了一下,说道。

    “要是大门不烧,我还想用我这条命,换你们得活呢。”

    周围的人听后,不少人纷纷痛哭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刘预这番话痛哭,还是因为自己马上要被烧死在这华贵的上源苑中而痛哭。

    突然,天空中一阵冷风刮过。

    比黄豆还要大的雨点,砸在脸上,如同小石子一般刺痛,但是在刘预他们的心中,却是觉得在没有比场疾风骤雨更加好的东西了。

    刘预和所有的部将士兵们都是仰天狂笑起来。

    “哈哈哈,天命不绝我!”

    “太平真君,显灵了!”

    “冲出去,杀光鄄城!”

    噼里啪啦的疾风骤雨竟然下了起来。11

第148章 自责

    在突如其来的大雨中,围攻的兖州军弓弦浸湿无法发射,当从大门冲出来的青州军全都高声喊杀着冲出来之后,这些本就已经动摇的士兵全都一哄而散。

    就连兖州刺史袁孚和左司马冯嵩也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特别是笃信天师道的袁孚,更是怀疑是不是真的发生了太平真君显圣了。

    面对疯狂突围的青州军,袁孚和冯嵩二人,既不敢亲率精锐反击,又不能约束溃逃的军士,只用了片刻功夫,身边的兖州军就逃亡殆尽了。

    而且,因为大雨浇灭了火把,他们也没有重新集结的可能了。

    刘预他们集结在一起,在黑暗的雨夜中,向着东门的方向一路冲杀。

    很快,他们就沿着大道杀到了东门,这里留守的兖州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尽数被杀。

    刘预和手下一起用力,想要搬开了沉重的栓门柱,却发现上面早已经被加了锁,一时半会根本找不到钥匙在哪里。

    众人用锤斧乱砸一气,竟然也没有砸开。

    最后,他们上了城门楼上,找到了一些绳索,可以缒下城墙,这样他们终于可以逃出去了。

    “季兴,就这么走了吗,太便宜他们了,不如我们守住此门,你去率领城外的兄弟们攻城,今天咱们一起把这鄄城翻个底朝天!”

    这时候,李丰忍不住说道。

    听了这话,赵昆等几个已经杀红了眼的部将也是纷纷附和,大家都觉得兖州军太弱,要是趁现在据守东门,接应青州入城就可以一血刚才被偷袭的耻辱。

    “不可!”

    几个人刚说完,立刻就有人出言反对。

    众人一看,原来是刘预的侄子刘珣。

    刘珣指了指城内,说道。

    “兖州兵虽然弱,但是这鄄城内最强大的势力是各个大族,他们的部曲可不是如州兵那般怯懦,你们看,城中各处已经亮起了灯光,肯定是城中的各豪强已经察觉了,等到他们一起来进攻东门,就靠我们这些人,肯定是守不住的,此时不走,到那时候想走也走不了啦。”

    众人都站在城门楼上,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可以看到城内各处的宅院中已经陆续亮起了灯光,很明显城中各家已经知道了鄄城内发生了某些变故。

    这时候又有人提醒。

    “这雨势越来越小,肯定下不了多久了,等到雨停了,贼人就可以掌火用弓箭了,这个东门可没有防御里侧围攻的能力,恐怕城外大营的兄弟们还没有杀来,这个东门就会失手了。”

    最后,刘预决定所有人都出城,放弃据守东门的企图,至于报仇的打算,只能先回大营后,明天天亮再做打算了。

    所有人缒城而出,借着寻来的器具,翻过护城河,这时候刚刚的疾风骤雨就停了下来。

    他们又走了不远,就听到东门楼传来高亢的喊杀声,两侧的城墙上,就有大批的火把从两侧涌向了东门楼的位置。

    “回禀府君,贼人已经缒城逃跑了。”

    一名军将从东门楼上下来,向兖州刺史袁孚回报道,并且双手捧着一根绳索展示给袁孚查看。

    “唉,冯贤弟,这可如何是好?!”

    袁孚此时心中懊悔,要不是这个太傅左司马冯嵩怂恿自己,他如何敢惹这些打跑了胡虏的青州贼人。

    “要知道,这些青州贼,可是把王弥那些胡虏都杀的大败的穷凶极恶之徒。”

    “袁兄,不要担心,只要我们抓紧与城中豪强固守城防,刘预这些贼人只要一攻不下,毕竟很快撤退。”

    冯嵩虽然也是一脸的惊慌,但是犹自强装镇定的说道。

    “何以见得,难道在青州有内应?”

    “正是如此,青州数家豪族已经相约好了起事,用不了多久,刘预肯定就要回撤青州了。”

    东海王司马越命令冯嵩,从荥阳来兖州,就是想利用刘预离开青州的机会,让兖州刺史袁孚偷袭刘预,然后早就暗通款曲的青州豪强随后响应。

    司马越也知道自己如此操作,未必就能把青州掌控在手中,而是有很大的可能让青州内乱不止,或者是落入某家青州豪强掌控中,但是只要不是刘预掌控青州,那对于司马越来说,就是某种胜利了。

    因为掌控青州的刘预可是幽州都督王浚的女婿。

    王浚不仅自己占据幽州平州,又自领冀州刺史,在司马越重回洛阳之后,数次上书询问皇帝设立储君的事情,要知道现在的皇帝才二十五岁,年纪轻轻的着急立储君干什么,还不是王浚为了邀名天下人耍弄的可笑手段。

    眼看着王浚越来越强,司马越是坐立不安,先是册封王浚的女婿鲜卑人段务勿尘为大单于,试图拉拢未果,又煽动了冀州的乞活军反抗王浚,这一次又派冯嵩来兖州里应外合,把王浚的潜在强援青州给打掉。

    冯嵩自信青州的那几家豪强大族,肯定会如约起事,毕竟这些青州豪族的田亩役口,在刘预的清查稽核手段下,可是损失惨重的。

    当然,如今刘预竟然没死,这些青州豪强起事能不能成功可就不是他关心的啦。

    冯嵩想着,只要祸起萧墙的青州,能把如今肯定暴怒的刘预给拖回去,那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他心中苦叹一声,怕就怕,这一次与刘预的仇怨是彻底结下了,以后兖州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待到此次兖州事毕,要抓紧安排族中子弟南迁扬州,为宗族筹谋后路啊。

    毕竟,本来就糟糕的兖州局势,此次又结仇了青州,以后只会越来越糟糕。

    他身为兖州陈留冯氏的宗长,可不能眼睁睁看着宗族深陷险地了。

    就在袁孚和冯嵩打算商议守城对策的时候,城中一大群人打着成片的火把灯笼向这里走来。

    这些人都是鄄城中大族名门,也是如今鄄城真正的主人。

    当这些人听到袁孚说了偷袭青州刘预未果,并且让刘预逃出城外,可能要面临青州军攻城之后,全都是勃然大怒,所有人都是又惊又恐。

    哪怕贵为兖州刺史的袁孚,也被其中的几个老者怒斥连连。

    袁孚身为此事的始作俑者,面临着众人的口舌诛杀。

    而刚刚回到城外军营的刘预,在率领一群手下狼狈返回后,清点了人数,有二十多人殒命鄄城乱战中,其中许多都是东莱惤县起事时候的老兄弟。

    虽然许多东莱军中的老兄弟,并没有指责刘预,但是那种充满悲伤的眼神,还是让他难受万分。

    刘预因为自己的轻信和大意,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

第149章 鄄城 上

    此时,天色已经泛起了灰白,天色马上就要放亮了。

    留守大营的董平等人已经知道了刚刚在鄄城内发生的险情。

    众人得知折损了二十多个人之后,全都是群情激奋,人人都是拔刀在手,纷纷请命要攻打的鄄城,为死掉的兄弟报仇。

    这时候,部将李丰从外面冲了进来,对刘预说道。

    “将军,全军已经准备朝食,半个时辰后就可以拔营进军!”

    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来青州军起营的号声和哨子声。

    “杀进鄄城,给死的兄弟们报仇!”

    “杀进鄄城,剐了袁孚老贼!”

    “让鄄城的人,血债血偿!”

    “屠鄄城,报血仇!”

    一时之间,帐内的青州军部将都是汹涌的叫嚷起来,这些人基本都是东莱叛军出身,彼此之间同乡加袍泽情谊,都是极为深厚的。

    不过,面对这些多怒气冲冲的军将,有一个人却突然出言反对。

    “将军,此事不可鲁莽啊,我军只有不到五日的存粮,要是进攻鄄城不顺,只能徒耗粮秣兵士,到时候恐怕再要撤军恐怕就狼狈了。”

    “而且,徐州刺史裴盾的数万兵马就驻扎在高平,距离鄄城不过三日路程,要是攻城不克,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恐怕想撤都撤不走了啊。”

    刘预一看,说话的人是青州临淄士人高瞻,现在担任营军从事,其实更多是负责后勤补给。

    高瞻话音刚落,就引得在场的青州军将极为不满,其中的李丰更是抽刀在手,指着高瞻说道。

    “你放屁,我们兵强刀快,兖州军上千人都不能制不住我们几十人,拿下鄄城,顶多三天,你要是再敢动摇军士,俺就先砍了你这鸟人!”

    其他的青州军将也都纷纷附和斥责高瞻。

    高瞻的脸上立刻变得通红,渗出来许多的冷汗,不过,他还是咬了咬牙,继续对刘预说道。

    “将军,军粮就是军心啊,五天粮食也就是刚刚够回到青州,要是五日之内不能破城取得补给,那不仅是腹背受敌,还要断粮了。”

    鄄城是兖州治所,城池坚固,简易的长梯蚁附肯定不行。

    平常的敌人攻城,只是打造攻城的器具就至少需要五六天,比如之前围攻鄄城的王弥石勒等人,近一个月都没有破城。

    数万人断粮的后果有多严重,刘预当然是知道的,如果仅仅是手下的两万青州军,还能勉强四处搜掠粮食,但是现在他收拢了数万的流民和俘虏,这些人要是缺粮,用不了两天就会一哄而散,那刘预费劲心思招纳的这些丁口可就白费了。

    “将军,要不我们先派人,去质问袁孚,要求他查明真相,交出贼凶。”

    高瞻继续说道,他这话说完,也立刻得到了那些青州士人出身的僚属和督护的附和。

    不过,这话也立刻遭到了青州军将的反对。

    “质问个屁,老子明明听到贼人都是兖州军将,就是袁孚下的黑手,你去质问他能问出了屁来!”

    “就是,我看,搞不好你们中就有人与袁贼暗中勾结!”

    霎时间,青州军的军将和青州士人争吵了起来。

    刘预大声喝止双方,一脸坚毅的说道。

    “高叔远是稳妥持重之言,若是平常,倒也是所言有理,不过这件事乃是非常之事。”

    他顿了顿,环顾众人继续说道。

    “兖州刺史袁孚,不仅无视我青州将士千里扫荡胡虏的劳苦,反而背恩负义,假借饮宴偷袭,害死我军中手足二十多人,万幸苍天有眼,让着老贼的奸计败落,我等逃出生天。”

    “前有血仇,后有天命,对于袁孚这等不仁不义的奸恶凶顽,根本没有什么好谈的,唯有取他狗命而已!”

    听了刘预的话,高瞻等青州士人全都默不作声,李丰等青州军将都是纷纷叫好。

    刘预瞟了一眼高瞻等人,心中不禁很是失望,高瞻这些青州士人不过是担心自己的安危罢了,说到底,这些青州豪强士人大部分根本和刘预不是一条心,要是刘预真的把命丢在了鄄城中,那这些人回到青州依然还能做他们的人上人。

    等到全军朝食完毕,整理好了衣甲兵仗,刘预马上命令董平、李丰、赵昆、吴信等人分别统领军队,前去控制鄄城出城的道路,刘预自己亲自坐镇军中,督促士卒制作攻城的器械。

    虽然,昨晚下了一场大雨,但是久旱的大地很快就吸收了雨水,刘预想着,要是手中还有足够的黑火药,就完全可以采用穴攻爆破城墙,或者炸毁城门,那样的话,最多三天就可以突破鄄城坚固的城墙。

    可惜,如今刘预只能通过打造攻城器具来攻城了。

    但是,对于鄄城这种坚固的城墙来说,只是打造普通的长梯是根本不够用的,守军各种的拍杆檑木就足以打烂这种单薄的长梯。

    最管用的攻城器具就是巢车、云梯这一类重型的器具,但是这些器具不仅需要有经验的木工制作,还需要大量的时间制作,而且这些器具的攻城效果也是需要大量集中使用,不然紧靠几具器械攻城,就算是登上了城墙,进攻方也将面对大量的守军围攻,往往都会变成送死。

    所以,刘预这一次打算制作的攻城器具,就是投石机。

    不过,与魏晋时代使用的人力抛石机和扭矩投石机不同,他打算只做的是配重式的投石机。

    魏晋时代的人力抛石机,就是由众多士兵牵引拉拽绳索,继而弹射弹丸,曹操在官渡之战大战袁绍的时候,使用的就是这一种抛石机,但是这种抛石机受限于力的施放,真正的抛射距离和抛射的弹丸重量都是十分有限的。

    而利用筋皮制作的扭矩投石机,更是需要大量的动物筋皮,并且真正的威力也是十分有限。

    而刘预打算制作的配重投石机,只需要增减配重箱,就可以控制投射的距离,而且制作只需要坚固的木材就可以,制作简单,威力巨大,可是说是真正的冷兵器攻城利器。

    这种配重投石机在后世的名字就是“回回炮”,当年以南宋襄阳的坚固城墙都抵挡不住,眼前这座西晋时代的鄄城,刘预相信更是不在话下。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需要抓紧赶制,不然的的话,等到高平的徐州军赶来增援,那刘预可能真的需要撤军了。

    就在刘预从流民中寻找工匠帮忙加快建造的时候,青州军士兵来通报,说是鄄城之中派人来了。

    刘预率领军士在营门外见到来人后,发现来的人是一个仪表堂堂的中年人,但是并没有穿戴官服,看起来不像是兖州的官员。

    那人见到刘预,赶忙大礼。

    “鄄城吕览,拜见将军。”

    刘预冷冷的说道:“你是何人,此来为何!”

    “我乃是鄄城士人,袁刺史今早听闻,昨夜将军竟然遭到歹人偷袭,万分惊骇,立刻查明真相,原来是兖州军中有暗通王弥胡虏的贼人,想要谋害将军,唯恐将军误会,袁刺史已经把贼人斩首,命某奉给将军,还望将军不要误会。”

    吕览摆了摆手,身后的一个随从,立刻打开一个木盒子,双手高高的举起,上面是一个白生生的头颅。

    “而且,袁府君还命我送还军士的遗躯,并带来绢帛一百匹,用以抚慰将军陨没贼手的将士。”

    言罢,吕览身后的十几辆大车也被揭开蒙布,全都是精美的绢帛绸缎。

    与之一起的还有二十多具尸体,都是昨天晚上在鄄城内被杀的青州军卫兵。

    看到这些已经变成尸体的同袍,刘预身边的一众部将卫兵全都是咬牙切齿。

    这些死去的卫兵,都是跟随刘预最久的士兵,他们许多人的挚友亲朋也都在青州军中担任军将,当看到这些人的尸体后,许多人都哭声啜泣,要不是军营之不准哀嚎痛哭,这些人早就嚎啕大哭了。

    对于兖州刺史袁孚,这种把自己当傻子一般糊弄的做法,刘预不禁怒极反笑。

    “袁孚老贼,以为我是三岁小儿吗?”

    “不要说一百匹绢帛,就是一万匹,一百万匹也抵不得我这些儿郎性命。”

    刘预盯着他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实际上,是替城中豪强大族来游说我的,但是此次兵戈不是由我而起,你们要想让我罢兵撤退,那就先把袁孚的人头送来,我再问问手下的儿郎们答不答应!”

    “将军三思啊,袁府君可是毫无加害的理由啊,这肯定是贼人的奸计啊。”吕览赶紧辩解道。

    “哼,鄄城中的数千州兵,除了他袁孚,还能有谁能调动,要是袁孚真的问心无愧,那就让他自己亲自前来,与我当面对质!”

    面对刘预的厉声言语,吕览却是哑口无言了。

    “罢了吧,你回去,告诉袁孚,让他洗好自己的脖子,老子我要亲自砍他的头颅。”

    随即,刘预就下令把吕览等人驱赶了回去。

    当那些青州军卫兵的尸体被安置好以后,有人来询问吕览送来的一百匹绢帛如何处置。

    一百匹绢帛,可是不小的财货,若是换成铜钱,差不过可以换到十万钱。

    不过,刘预看着这些绢帛是那么的碍眼。

    “全都给我烧了!”

    刘预头也不回的向营中走去,却听到有人发出可惜的咂舌声。

    “等到破了鄄城,别说一百匹绢帛,城中钱帛、女子,全都是你们的!”

    此话一出,周围的青州兵全都发出兴奋的欢呼。

第150章 鄄城 中

    等到吕览回到鄄城中,把见到刘预的经过一说,在场的袁孚和鄄城豪强宗老等人,都知道鄄城又要迎来一场恶战了。

    这些鄄城豪强宗老原本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幻想,希望刘预这些青州军能愿意大事化小。

    虽然这些鄄城豪强不愿意轻易参与兵戈,但是事到如今,他们也只能与兖州刺史袁孚同进退了。

    如若不然,要是如狼似虎的青州军进入了鄄城,那还不是如同老鼠掉进了米缸里,肯定把在城中大掠大抢,搞不好这些青州兵还有可能屠城呢。

    要知道,如今各州郡的兵马哪一个没干过劫掠良民的勾当,就比如徐州刺史裴盾派遣的援军,走到高平地界,连王弥石勒等贼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呢,就自己先把甲父和西防两地给抢了精光。

    所以,既然事已至此,这些鄄城的豪强也只得打起精神来,出粮出人的帮着兖州刺史来守城。

    这一天,各家豪强就派遣了部曲丁壮上城墙协助州兵守城,一如之前防御石勒王弥那些胡虏贼寇一般。

    登上城墙的各家豪强宗老,看到城外的青州军行动迅速,早就已经控制了鄄城往外交通的大道。

    众人见状,开始忧心忡忡的交谈起来。

    “这青州兵,倒是真有些章法,调兵遣将如此之快,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四处要道都给封锁了。”

    “幸亏昨天晚上,连夜向外面派出了求援信使。”

    “唉,当初王弥贼寇围城的时候,就只有这些青州兵来救。这一次青州兵围攻,不知道还有谁能来救这鄄城了。”

    “我听说,徐州刺史之前派来的援军,现在依然在高平,这一次应该就得靠他们了。”

    “哼,靠那些兵匪不分的徐州援军,恐怕也是驱虎吞狼。”

    “这些青州兵,营中的粮食早就不足了,恐怕用不了十天,就会自己缺粮退兵了。”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这些豪强的心里,他们觉得只要能抵挡上十天,高平的援军也早就到鄄城了,到那时候就算青州军不怕内外合击,也会因为缺粮自行退兵。

    更何况,这些豪强也知道袁孚和冯嵩还联络了青州数家豪强起兵,这些青州兵要是不快点回去,恐怕连青州老窝都得被人家搅得翻天覆地。

    鄄城的守军有眼尖的士兵,远远的看到城外的青州军在制作一种器具,看起来像是抛投的器具,得到消息后的鄄城军将远远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明白这些青州军建造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本着料敌从宽的原则,兖州刺史袁孚还是命令手下的各军将加紧准备守城的砖石、檑木、拍杆和柴草等物料。

    鄄城的守军,不管是州兵也好,还是各家豪强的部曲,早已经因为防守王弥等胡虏有了丰富的守城经验,很快就把各种守城的器具搬运到了城墙上。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鄄城的守军发现,城外的青州军开始拔营向前,一直逼近到了距离城墙不远处。

    随后,那些青州军就开始搬运过来了许多长长短短的木制器具,在原地就开始拼装了起来。

    一直到了中午时分,这些器具终于拼装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投石机。

    “咦,这应该是抛石砲,但是为何没有牵引的绳索?”

    一名鄄城守军的军将猜出了这个器具的用途,但是此时的抛石机,也就是石砲都是用人力牵引的,城外青州军的这些个“石砲”却看不到牵引的绳索,只有一个硕大的木制箱笼。

    不过,这些奇怪的‘石砲’并没有让这名鄄城军将纳闷许久,很快,城外的青州军就开始搬运装填一些巨大的石头,看那样子似乎马上就要进行发射。

    这样一来,鄄城的守军中见识过抛石机的人,更是不解和充满了疑惑。

    得知城外的青州军开始逼近城墙,似乎要发起进攻的情报后,兖州刺史袁孚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就赶紧登上了城墙,准备亲自督战抵御青州乱兵劫掠鄄城。

    在此番动员守城的宣传中,青州军被描绘成了觊觎鄄城财富,半夜潜入城内放火偷袭失败后,依然不甘心悍然攻击鄄城,所以鄄城内的士民都应该人人奋勇,阻止青州乱兵的不死贼心。

    “那些器具是何物?”

    袁孚刚爬到城墙上,就看到了城外一百多步外的青州军器具。

    一名身边的部将赶紧凑前答话。

    “府君,那应该是贼人建造的石砲。”

    “石砲?”袁孚曾听闻魏武帝与袁绍官渡交战的时候,曾经用过石砲。

    “传闻石砲数十人催动,发射石丸,落地之后声势如雷?”袁孚忍不住说起自己曾经见到,有关石砲的记录。

    那名部将听后,解释道:“府君所说的应该是最大的石砲,就城外青州贼人这么小的石砲,抛射的石丸鼎多只有二十斤,再重的话,这么远的距离,就根本抛不过来了。”

    听了这话后,袁孚稍稍放心,他可是十分害怕城外的青州贼拿出什么上古遗迹里的神器,毕竟他刚刚听闻了一些关于青州军夜袭破胡虏的传闻,什么天火惊雷,都是传得有鼻有眼的。

    就在袁孚思考另一些神鬼谣言的时候,身边的那个部将突然发出了一声带着惊讶的轻呼。

    “啊?竟然这么大?!”

    “什么?”

    袁孚不解道。

    部将赶紧指引给袁孚查看,原来他说的是城外青州军即将发射的石弹,那些石弹远远的看起来就分量十足,一个壮汉搬运都是很吃力。

    “那石弹,怕不是得有一百斤啊!”那名部将惊讶的喃喃自语,“把一百斤的石弹抛投一百多步的石砲,这怎么可能?”

    许多鄄城的守军,都如同这名兖州军将一样,纷纷被城外的青州军准备的石弹给惊呆了。

    所有人心中都忍不住大骂,这些青州军不是疯了就是傻了,这天底下哪有能抛这么重的石砲。

    要抛射一百斤的石弹,就算是最大的石砲用四五十人拉拽,也顶多抛射不足百步。

    一时之间,鄄城上的守军,全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十几座青州军的石砲,他们纷纷等着看这些愚蠢的青州兵的笑话。

    随着一阵阵哨子响起,那些青州军在把石弹放到了抛杆下挂的皮兜里,然后从石砲的两侧开始有人攀爬到顶部,把许多的石头放置到抛杆另一端的那个木制箱笼里。

    等到箱笼里盛满了石头之后,两侧的装填石头的人又爬了下去。

    这时候,青州军中又是一声哨响,每个石砲的一侧都有一个手持大锤的壮汉,在听到哨声后猛然挥锤砸到了石砲的某个位置。

    鄄城上的众多守军,随后看到青州军的石砲挂满石块的一端猛然落下,另一端放置石弹的抛杆随即升起。

    抛杆下方拖拽的石弹,在抛杆牵引下,在空中划过半个圆弧,当细长的抛杆近乎与地面垂直竖立的时候,巨大的石弹猛然脱离了皮兜的束缚,向着鄄城的方向呼啸而来。

    十几个百斤重的石弹,竟然轻松飞过了百步的距离。

    “轰!”

    “轰!”

    两声巨大的轰鸣声从鄄城的城墙上传出,同时而起的还有激起的粉尘。

    随后就是一片被碎石砸中的士兵发出的惨叫声。

    至于那个被石弹砸中的人,早就砸中了躯干,当场丢了性命。

    这个直接命中城墙守军的石弹,就落在距离兖州刺史袁孚不足五步的距离,要是再向右偏离一点,那么当场去世的可能就是袁孚袁刺史了。

    “快!保护府君!”

    “府君,速速下城躲避啊!”

    袁孚的几个部将反应迅速,看到青州军的石砲竟然如此厉害,纷纷拖着袁孚就要下城墙躲避。

    “放手!”

    袁孚突然大声呵斥道,“贼人石砲虽然厉害,但这么远的距离命中,不过是运气罢了,我乃主帅,怎可临阵退缩。”

    听了袁孚这话,他手下的一众部将也都有了写佩服的感觉。

    此时,鄄城城墙上已经有些因伤亡带来的骚乱,袁孚赶紧命令手下进行了弹压平息,并且告诉在场的守军士兵,刚刚不过是敌人的运气好罢了,只要注意闪避,总能躲开一百多斤的大石弹的。

    等做完这一切,袁孚突然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虽然他强装镇定,但刚才本能的恐惧却是骗不了自己。

    刚才青州军发射了十五枚石弹,有十三个落到了城墙前方的空地上,有一个命中城墙腰部砸出了一个凹坑,还有一个,就是刚才砸中城墙上的那个。

    虽然袁孚见识过战场血腥,但是这种距离百步,就能以巨石取人性命的手段,还是太过恐怖了,他刚才瞟了一眼,那个被砸中的士兵胸部都已经软烂如泥了。

    以他如此的见识,都是这么害怕,更何况那些普通的兵卒,袁孚知道要是自己刚才跑了,那城墙上这些被吓破胆的士卒也就军心尽失了。

    为了进行反击,袁孚很快安排军将挑选强壮的弓弩手,找到了几张蹶张弩,试图进行反击。

    但是这么远的距离上,哪怕是蹶张弩射程能达到,也是威力很弱了。

    不久,城外的青州军中又是响起了哨子声音,当第二轮哨子声音响起后,又是十几个巨大的石弹,夹杂着呜呜的风声,向着鄄城城墙的方向飞来。

    这一次,十五枚石弹,仅有一枚命中城墙中部,其余的都尽数落空,其中有一枚飞跃了城墙,落入了鄄城之内,砸塌了一件草棚。

    看到这一次,仅仅有一枚石弹命中,刘预不禁有些失望。

    这种配重投石机,抛射一百斤的石弹,最大距离可以发射到三百米,也就是将近两百步。

    可是,自己建造这些投石机,哪怕是抛射居中的距离,这精准度也是非常的令人悲伤。

    两轮过后,哪怕目标是城墙这样的庞然大物,这些投石机准确度仅仅只有不大百分之十。

    但是,与刘预落差巨大的失落不同,受命指挥这些配重投石机的刘珣,却如同一个兴奋的孩子一样,每一次发射,哪怕仅仅命中一枚,也会让他欢呼起来。

    与他同样兴奋的,还有那些普通青州军士兵,这种只需要在旁边看着,就能把石头砸到敌人头上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快。

    所以,每一次投石机的发射,就会引得青州军士兵发出阵阵的欢呼声。

    几轮过后,与越来越士气高涨的青州军不同,鄄城的守军却是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之中。

    哪怕是兖州刺史袁孚率领众部将亲自在城头督战,这些守军士兵也是士气越来越低落。

    甚至于,每当远处传来阵阵的青州军欢呼声,这些城头的守军就纷纷有大难临头的感觉,许多人都是随即涌起一阵阵的尿意。

    最后,当一处城墙在反复轰击下,发生了坍塌,垮掉了一半,附近的几个倒霉蛋守军,跌落了下去,轻则扭伤,重则摔断了骨头,这时候,原本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守军,已经变成了稀稀落落的了。

    好在这时候,城外的青州军停止了轰击。

    袁孚远远的看去,似乎是青州军的石砲没有了石弹,趁着这个空隙,袁孚赶紧下城,去找左司马冯嵩等人商量对策。

    留个他的时间并不多,毕竟鄄城的城墙有多处已经摇摇欲坠了,恐怕很难支撑到明天了。

    他可不想被刘预洗干净了脖子,砍掉脑袋。

    袁孚率领部将刚刚下城墙不久,就遇到了左司马冯嵩。

    冯嵩在城内遇到了许多从城墙退下来的豪强部曲,听闻了青州军使用了一种厉害的石砲,竟然吓得许多豪强子弟带领部曲当了逃兵。

    他害怕袁孚年迈,不能应对,赶紧来帮忙。

    当冯嵩登上城墙后,第一时间也是被青州军威力巨大的石砲给震惊了。

    特别是,当青州军运来了新的石块,又开始进行抛射之后,冯嵩更是惊骇万分,以这种威力轰击,不管什么样的夯土城墙都是无法支撑的,哪怕是洛阳这样的天下第一城,都抗不住的。

    冯嵩与袁孚很快商议好了对策,在不敢出城野战破坏石砲的情况下,只能在即将垮塌的几处城墙后方,抓紧建立起第二道阻碍,防止敌人通过破坏的缺口攻入。

    这种建造就需要大量的人力了,所以兖州刺史袁孚下城去找各家豪强调派更多的部曲丁口,留下了冯嵩坐镇指挥,守卫城墙。

    袁孚在众人的搀扶下,拖着疲惫的身子,刚刚下了城墙,外面又传来了阵阵青州军士兵的欢呼声。

    随后,一声沉闷的轰击声从鄄城上传来。

    被折磨了一天的袁孚,对此已经开始有些见怪不怪了,没有多加理会,想继续往前走。

    突然,从城墙上传来一阵夹带着哭腔的哀嚎。

    “不好了!快来人啊!”

    “不好了,冯司马被砸中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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