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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落与孤     药商王妃txt下载     药商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借刀杀人

    眼看世界大战一触即发,霹雳若无其事大步走到中间一张案桌坐下,掏出一串铜钱啪的一声放桌上,朗声笑道:“小二,有什么好菜尽管上来,我今天要痛痛快快吃一顿。这些钱你暂且拿去,多了你自个儿留着,少了我再补便是。”小二收了钱,欢欢喜喜下楼张罗去了。

    酒楼众人见霹雳如此谈笑自如,也均神色自若,楼上又恢复先前的热闹,气氛却更加怪异了。

    霹雳低声朝苏寒月道:“今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刀剑无眼,待会儿一动手,我会大喝一声先发制人,你就立刻闪到角落里去。”

    苏寒月点点头,压低声问他:“那些人都是你仇人么?”

    “不是。”霹雳眼睛扫了扫白衣少年那一桌,“他们是青虹门的,曾经跟我照过面,却没交过手。他们自恃名门正派,自会欲除我而后快。”

    “窗边那一堆看起来像小混混的呢?不会也是什么名门正派的吧。”

    “他们?”霹雳冷笑一声道,“都是天狼会的人,在江湖上只是不入流的货色,巴蜀的地方一霸而已,只是跟我有些过节,平常没胆找我晦气,今日大概以人多壮声势。”

    苏寒月抬头看一下天狼会那堆人,果然一个个满脸横肉,天生一副地痞流氓的长相。只是,他们的企图也太明显了,本来还狠狠瞪着霹雳的,一见她看过来,马上低头装作吃饭。

    苏寒月不由暗笑,他们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典型,看来武功好不到哪里去,霹雳对付他们绰绰有余。麻烦的,应该就是那桌看起来很像大侠的青虹门的人。人家说姜还是老的辣,那个中年男子应该受过多年的专业训练,霹雳要打赢他的话可能难了点。

    如果两路人马一起上……她正努力观察这些敌人的时候,却听得霹雳苦笑道:“世间的事情真奇怪,本是世仇的两方,今日却要联手对付我。”

    苏寒月眼睛一亮:“他们之间有仇?不共戴天的大仇么?”

    霹雳略略看一眼青虹门那桌,说:“那边那个中年男子,是江湖上号称青虹剑侠的欧阳鸿光,几年前杀了天狼会帮主戚文博,戚文博的儿子,也就是天狼会现任帮主,曾下令全帮众全力报仇,杀了欧阳鸿光,不但可以做副帮主,还有重赏。”

    “那他们干吗不互相砍杀,还好好的在一个酒楼吃饭?”。

    “欧阳鸿光近年来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天狼会众人不认得他也很正常。”

    “原来如此。”苏寒月露出一个奸诈的笑容,却瞧见天狼会的人都抄了家伙,似乎按捺不住就要往他们扑来。

    “哎呀!这是真的么?”苏寒月忽然大喊,一手轻掩小嘴一手指着欧阳鸿光,满脸的惊讶,“那位就是传说中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潇洒不羁,一朵梨花压海棠,大名鼎鼎、武功高强、人人称羡,江湖绰号青虹剑侠的欧阳鸿光欧阳大侠!真的是我的偶像么!今日得见一面,就算立刻跳楼也值了。”

    霹雳一愣,旋即明白她的意思。那些天狼会众听说那中年男子是欧阳鸿光,立刻齐刷刷瞪向他,顿时情势急转直下。见此阵仗,跟欧阳鸿光一桌的白衣青年和黄衫少女握紧了自己的剑。

    不知是谁突然叫了声:“那就是帮主的仇人欧阳鸿光!”此话一出,立刻挑起了天狼会众的好斗因子,他们都涌向那个帮主的仇人。

    也是,权势与金钱,世间有多少人可以参透。

    欧阳鸿光及其同伴奋而出剑,跟天狼会的人缠斗起来。苏寒月看向霹雳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霹雳一笑,拉了她往楼梯口跑去。哪知身形才动,欧阳鸿光就摆脱那些乌合之众挡在他们前面。

    霹雳把苏寒月往身后一带,长剑尚未出鞘,趁势挡住对方当头一击。天狼会的人志在欧阳鸿光,此时,不少人撇了那青年和少女,奔过来又缠上欧阳鸿光了。

    霹雳揽了苏寒月,趁此空隙往后略向窗口,正待往下跳,却听得苏寒月喊:“等等,我的逍圣令掉地板上了。”他只好放下她。就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欧阳鸿光已经追到。

    苏寒月蹲在地上捡起逍圣令,悄悄伸脚,拌了他一跤。霹雳趁这空隙捞起她往窗外跃出,施展轻功把酒楼甩在后头,隐隐从后面传来欧阳鸿光暴怒喝声:“哪里逃!”却没见人追来,应该是给天狼会的人缠住脱不得身。

    霹雳抱着苏寒月跑了一段时间,估计欧阳鸿光已经追不到他们才停下来。这是江边,此时虽然是枯水期,江面仍然宽阔无际,波光粼粼,不少船只游弋其中。

    “你跑得好快。那个什么青虹剑侠一定很生气。呵呵。”苏寒月颇为得意。

    “你这一招借刀杀人还真是厉害。”

    “那当然了,向我好歹也是大学……呃,博览群书,三十六计只是雕虫小技而已。”

    霹雳笑笑,称赞她两句尾巴就翘上天了。只是,她忽然叹口气,霹雳奇怪了:“怎么了?方才不是很得意的么?”

    “你给了那个小二那么多钱,我们一口饭都没捞着,多可惜!不如我们迟些时候折回那家酒店,叫店小二还钱。唉!现在很饿呢,再不吃饭就要得胃病了。”

    霹雳哑然失笑,她苏大小姐还真是一个小财迷。他说:“走吧,咱们另觅地方吃饭去。”

    一听到有饭吃,苏寒月两眼开始闪闪发亮,跟紧了他。

    “邱兄!”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

    霹雳转身,苏寒月跟着转身。然后,她看到一个美男子,不,也许是女扮男装的美女。太美了,怎么能有人长得这样美貌!

    束得中规中矩的秀发透出别样光泽,秀气的剑眉略添英气,眉下双眸如深夜的星子,顾盼含情,一管秀鼻,朱唇不点自丹,白里透红的肌肤如玉般温润莹然,再加上一身葱色长衫随江风轻摆,恍若仙人下凡。

    美女!绝对是美女!天底下绝对没有一个男子可以这般倾国倾城。至于x部,苏寒月瞄了瞄,只要用力裹,要达到这么平坦的效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邱兄,”美女冲霹雳嫣然一笑,如春风拂过人的心头,“真巧,没想到能在永渭再遇。”苏寒月狐疑地看向霹雳,他姓邱么,自己怎么从来都不晓得,他也从来不说。

第四十七章:正好顺路

    霹雳方才跟苏寒月说笑的表情瞬间收起,只是没有表情地点点头,算是回答。苏寒月直觉有问题,不过,看美女的表情,他们应该是朋友而不是敌人,他霹雳长得又不帅,怎么就对绝世美女那么拽。

    不过美女显然不以为意,没有给霹雳的冷脸吓跑,继续道:“小弟的船正好停在附近。我们难得见面,邱兄不如到船上小坐一会。”

    “不了。我还有事。”

    听这话,美女的脸上浮现伤心的表情,真是我见犹怜。正巧苏寒月的肚子紧接霹雳的话头雷鸣一下,眼中只有一个霹雳的美女终于把美目移向她,只不过,打量她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苏寒月尴尬笑笑,下意识地不太愿意让这个美女看轻了。

    “这位是……”

    “朋友。”霹雳继续他惜字如金的新风格。

    “我姓苏,叫做寒月。请问这位美女芳名。”苏寒月决定自力更生。

    “在下乃男儿身,”笑容依旧无懈可击,不因苏寒月的误会而改变分毫,“姓糜,单名一个‘俊喆’字。”

    男的?不会吧!苏寒月的嘴巴张成圆形,不可置信的再次瞄向糜俊喆的x部,的确平坦无比,要用裹x部用力缠到这种程度,好像是有些难度。

    “邱兄,你们尚未用午膳吧,小弟看苏姑娘也饿了,不如就近到小弟船上用些酒菜,如何?”

    一听到有吃的苏寒月就来兴趣了,肚子饿的时候食物就是她致命的弱点。她用平生最最诚恳的眼神望着霹雳,霹雳轻叹口气,微微颌首。

    刚才还一副饱受饥饿摧残模样的苏寒月,居然马上精神奕奕神情雀跃起来。其变化之快,恐怕连变色龙也难以望其颈背,令霹雳咂舌不已。

    可是在苏寒月眼里看来,糜俊喆表现得比她更高兴,傻瓜都看得出来不是为了能邀请到她苏大小姐光临。这年头,莫非流行霹雳这一款朋友?或者,能请到他是一件光荣无比的事?

    糜俊喆的船果然不远,几步路就到了。美女,不,美男子的船果真不同凡响,精美的雕花,整洁的船容,不大,却显得很优雅。

    他们刚进船舱,便有一股细细的软香袭来,船舱里,迎面一座包金折叠手绘屏风,侧下是湖水绿锦绣坐榻,两边白玉似的瓷瓶里各插着两支瘦菊。

    坐榻对面乃雕花格窗,外头是江岸的景色,窗下一张几案,放着一个盛着五彩糕点的琉璃盘。总之,对一个男子来说,风格比较偏向阴柔,不过糜俊喆本来就长得一副美女模样,船舱布置成这样也算相配了。

    两个美貌小婢设好坐垫和案桌,奉上茶水就退下去了。不久,她们复又进来摆上丰盛的酒菜。苏寒月的嘴巴再度张成圆形,不是因为上菜的速度飞快,而是因为那些酒菜实在太丰盛了。每张案桌上都有一饭一汤两素四荤,无所不包。两个字来形容,夸张!

    酒菜看起来很美味,自诩肉食动物的苏寒月,自然首先把魔爪伸向那些什么猪肉羊肉。既然糜俊喆不是女的,她苏寒月也就不必装什么淑女,反正不具可比性,现下吃饱吃好祭祀五脏庙才是最重要的。套一句广告词,女人要对自己好一点。

    但是,美男子糜俊喆显然对另一个人的兴趣大些,他的一双脉脉秋水从头到尾只在霹雳一人身上留连,仿佛苏寒月只是个透明人似的。

    不过霹雳的应对可就明显十分冷然,对于糜俊喆比三九伏天太阳的热度,还要炽烈得多的热情,大多数时候干脆充耳不闻,要不就随便敷衍一两句。更夸张的是糜俊喆居然不以为忤,好像前世欠了霹雳似的。

    吃饱喝足,苏寒月这才有空跟那两个奇怪的人来些互动,她随便找了个话题:“糜公子的船要去哪里?”

    “此番我们商号进了些蜀锦,要运回孝泸府去。”

    “孝泸府哦,十年一觉孝泸梦,呵!孝泸府是个好地方。糜公子是孝泸府人么?我想也只有江南才能孕育出糜公子这般钟灵毓秀的人物。”

    糜俊喆点点头,转问霹雳:“此番邱兄要往哪里?若是顺路,何不与小弟同行?”

    霹雳啜口酒,没答话,倒是苏寒月热心回答道:“我们要去……”还没说完呢,就瞥见霹雳射来一记警告的目光,她只好改口,“北边,那个……”一时之间不知说哪里才好。

    “河阳府。”霹雳接口道。

    苏寒月疑窦暗生,自打这糜俊喆出现开始,霹雳就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似的。虽说他以前没有对别人表现得特别热络,但也不至于像现下这般不近人情的模样。

    而糜俊喆这个人表现得更加奇怪,明明霹雳摆明了一副不予理会的脸孔,他居然还愈挫愈勇,一副屡败屡战的架势,仿佛上辈子欠了人家似的。

    “正好顺路呢。不如你们就乘小弟的船到孝泸府,再取道水路北上,如此一来,不但时间上要快些,也会免除许多劳累。”

    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提议。苏寒月虽然不知道河阳府在什么地方,不过能有大船代步,不用再靠两条腿的这种原始方法,当然乐于见成。

    不过,事情能否办成,还得看霹雳。苏寒月这回可不敢乱开口了,她满脸期盼地转向霹雳,却看到他神色依旧冷然,显然没有这种打算。

    苏寒月沮丧地捶捶自己的双腿,悲观得几乎可见日后磨出水泡肿成猪腿的模样,她再一次后悔自己那日为什么没有选择回逍圣。懊恼间她忽听得霹雳缓缓道:“好。”

    奇迹发生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霹雳会突然改变主意,他明明前一刻还一副极欲与糜俊喆撇清关系的模样,但她还是高高兴兴冲霹雳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正好霹雳也在看向她,一和她目光对上,马上又低头喝酒去了。

    糜俊喆也很高兴:“如此甚好,小弟必尽地主之谊。”

    霹雳冷冷答道:“你的船不是早就开了么?”

    糜俊喆尴尬不已,只好左顾而右言其它。苏寒月回头看看窗外,果然两岸的景色都在往后退。对这事她之前一点都没察觉,霹雳果然是在江湖上混的,警惕性那么高,如此看来美男子糜俊喆大有古怪。

第四十八章:给个理由!

    在古代坐船是个很不错的经验,尤其是一个有钱人的船,一日三餐糕点美食随便吃,更不用受那风餐露宿之苦,闲暇之余还可以到甲板上欣赏美丽的长江景色。

    船出永渭,不久就是溪江郡——长江三峡之一的瞿塘峡的.asxs.。瞿塘峡峡陡江急,江浪不时扑到船舷上,卷起千堆雪,船只能缓缓前行。

    苏寒月抓着栏杆小心地看了一下江面,只觉激流澎湃,波涛汹涌,一不小心掉下去,绝对尸骨无存。她一阵眩晕,不敢再看,一回首,却猛然看见糜俊喆站在身后,也不知他何时起就在哪里了,吓她一跳。

    “水流这么湍急,有些害怕吧,”糜俊喆这回倒是主动跟她说话,“可是你看两岸,景色多么雄伟。”

    苏寒月放眼四望,只见两岸峭壁如削,山峰在这秋冬时分依然暗绿如墨,简直一幅活生生的泼墨山水画。

    到了巫峡,又是另外一番美景。江岸重峦叠嶂、山势奇绝、姿态各异。如果要比喻的话,瞿塘峡之景犹如豪放的北方汉子,自有一番雄浑;巫峡之景则是一个江南女子,俊秀婀娜。

    “看那边,那便是神女峰。”

    苏寒月顺着糜俊喆手之所指,见到那万仞高峰之巅,一根巨石突兀于云烟缭绕之处,仿若一个妩媚动人的少女。“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顿”,鼎鼎大名的神女峰果然风姿绰约。

    船被急流冲进西陵峡,江流变得更加凶恶,处处是险滩礁石。由于江面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漩涡,船身剧烈震动起来。苏寒月有些害怕,正欲回舱,却瞧见霹雳也出来了。

    糜俊喆撇下她凑过去找霹雳说话,讲的无非一些三峡两岸历史典故之类。苏寒月已经习惯他的厚此薄彼,留在旁饶有兴趣地听他把屈原、夏嫱等人的故事娓娓道来。

    出了西陵峡,江流变得平缓,水面也开阔起来,经过长江三峡的凶险,商船停在淮高稍事休整。霹雳不在船上,不知哪里去了。苏寒月百无聊赖地斜倚在坐塌上吃糕点,突然觉得这种状态下很适合看电视,可惜万事俱备,只欠电视。

    “苏姑娘,方便在下进去么?”帘外传来美男子糜俊喆悦耳的声音。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糜俊喆居然主动找她。苏寒月请他进来,玉面公子应声掀帘而进,依旧那么倾国倾城。苏寒月觉得这世道太不公平了,连个男人都长得比自己美丽,心中暗暗感慨一番。

    糜俊喆嫣然一笑,坐在她面前。明明眼前的这个人在笑,而且很灿烂的那种,苏寒月有一种的很奇怪的感觉。他的眼睛里波光流动,但是好像不带一丝感情。

    “糜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糜俊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她:“苏姑娘与邱兄相识多久了?”

    “没多久,不到两个月。”其实苏寒月很想开个玩笑说青梅竹马的,但是一看到糜俊喆认真的神情,就不由自主全招了。

    “真的时间不长呢。”糜俊喆垂首喃喃自语,像在思考什么。苏寒月正觉得奇怪的时候,他突然坐俯身倾向她。苏寒月的心怦怦直跳,身体避让着往后仰。这种暧昧的姿势她只在电视上看过,糜俊喆该不会是对她一见钟情想亲她吧,这个南虞朝的民风居然开放到这种地步吗。

    怎么办?不可以的,不可以的。虽然他是个美男子没错,但她又不喜欢这种阴柔款的,日后要是一起生活,他的美貌绝对是对自己最大的打击。

    亲吻这种事情,苏寒月一直认为要相爱的两个人一起才可以这样做。糜俊喆是美男子一个没错,但她非常确定他不是她的所爱。

    她伸手正要推开逼得很近的糜俊喆,却突然看见对方美丽的双眸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苏寒月一呆,突然间糜俊喆紧紧掐住了她脖子,巨大的冲力使她倒在坐榻的靠背上。怎么回事?

    “放开……干什么……”苏寒月霎时间呼吸困难,使劲扒开糜俊喆的双手。

    “你去死吧……”糜俊喆逐渐加重力道,平时温和的双眼此刻尽是怨毒。

    “我们无冤无仇,杀人总要给个理由吧。”实在太莫名其妙了,什么时候惹来这种无妄之灾?

    “你不该出现在他身边。”糜俊喆的脸此时扭曲得可怖之极。

    尽管喘不过气来,苏寒月还是很笨地问:“哪个……他?”

    “别装蒜!”

    进入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喉咙也被卡得超级难受,苏寒月不断地咳嗽,脑袋却在此刻出奇地清醒。哪个他?哪个他?苏寒月目不转睛盯着眼前这张形似怨妇的脸,忽然灵光一闪:“来福,不……那个姓邱的……你喜欢他?”

    听她说到霹雳,糜俊喆的眼神迷离起来,手劲也松了不少,口里喃喃念着:“为什么……邱兄……”

    苏寒月趁这空隙大喘几口气,挣扎着想要趁势逃开,哪知她一动,糜俊喆立刻回过神来,紧紧掐住她脖子不放:“都怪你……你死了,他就不会不理我了。”

    什么逻辑?苏寒月拼命扒开糜俊喆的手,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别看他一副娇滴滴美人模样,力气丝毫不输一般男子。

    “我和他交情一般,杀了我一人……还有千千万万个美女……”不知道攻心战有没有用?

    糜俊喆忽然悲怆大笑起来:“我甚至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你却晓得。”

    “我不知道……”完了,以后再也不要胡乱给人起名字了,报应,这个已经疯掉的美男子肯定以为“来福”是霹雳的真名。谁说妒嫉的女人可怕?妒嫉的男人更可怕!

    苏寒月张大嘴巴呼吸,可是一点空气都吸不到,眼前糜俊喆扭曲的脸逐渐模糊。出于求生的本能,她拼了命挣扎,混乱中,膝盖正好重重撞上糜俊喆的要害。

    他惨叫一声,不由松开双手,苏寒月赶紧趁隙爬起来往舱门逃去。哪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糜俊喆从后头扯住长发,翻倒在地,她又被钳制住了。看来,有时候头发长是坏事一件。

    “你听我说……我真的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来福’只是我随便叫的,此前我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他还是跟你亲近些……”

第四十九章:鬼门关

    糜俊喆一心一意要置她于死地,整个人已经陷入疯狂的状态,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辩解,他只是死命掐住她脖子不放。苏寒月挣不开,只好扯开嗓子大喊救命。耳边却传来糜俊喆恐怖的笑声:“你以为邱兄会来救你么?他刚刚下船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正当苏寒月感觉自己快要被黑暗吞没的时候,脖子上的压迫感忽然消失,空气像甘泉一样冲进肺部。她贪婪地吸几口,神志恢复清明才睁开眼,一眼就看见霹雳正对她站着,手握长剑架在糜俊喆的脖子上。她爬起来,往霹雳身后站定——救星终于出现了。

    “邱兄……”糜俊喆缓缓转身,一双美目楚楚可怜望着霹雳。

    “你终究还是动手了。”霹雳的声音很低沉,没有丝毫意外。

    糜俊喆惨淡一笑,问:“你下船就是为了试探我么?早知如此,”他的双眸转向霹雳身后的苏寒月,“那日无论如何也应该推她下水才对。”

    苏寒月问言,暗叫侥幸,怪不得那日在瞿塘峡的时候,糜俊喆悄无声息的站在自己身后,还一反常态跟自己亲近,当时她要是晚回头一秒钟,岂不是已经葬身鱼腹?原来那时他就起了杀心,自己还懵懵懂懂,不知危险,看来以后还是多长几个心眼为好。

    霹雳不带感情地看着糜俊喆,说:“就算苏姑娘死了,你我之间也不可能。”

    糜俊喆跌坐在席子上,不断摇头,好像受了巨大的打击。霹雳回剑往地下一划,席子哧的一声裂成两半。他冷冷道:“此后你我永不相干。”

    糜俊喆扑上前双手握住剑刃,六神无主地恳求说:“是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邱兄,请你……请你……不要与我断交……”

    “何必……”苏寒月看他手上的血不断滴在席子上,只觉触目惊心,“就算你自比那谁,怎么看来福也不可能是哀帝。天涯何处无芳草……”

    “你就杀了我罢。”糜俊喆专注而哀切地看着霹雳,似乎世上除了他再无别人,“见不到你,我的心在痛;见到了你,我的心更痛。明明你就在我身边,却隔着万里之遥;明明我在你身边,你的一双眼睛却只有另外一个人。死在你剑下,我的心就不会再痛了吧。”

    苏寒月叹口气,不忍再看。身为男子,糜俊喆的心一定饱受煎熬。问世间情为何物……

    “我不杀你,你好自为之。”霹雳的声音里依然听不出任何情绪。

    糜俊喆凄然闭眼,扯剑往自己的心脏刺去,却被霹雳轻轻一抽,撤剑回鞘。糜俊喆泪流满面倒在席上,哽咽不能出声。霹雳拉了苏寒月往舱外走。苏寒月听得身后的糜俊喆喃喃低语,不知说什么,只是语气听起来十分绝望。她担忧地问霹雳:“糜俊喆会不会有事?”

    霹雳看她一眼,拉她走到江岸才说:“糜俊喆的身后还有一个巨大的家族需要他支撑,等他冷静下来就没事了。”

    “糜俊喆好可怜哦——他那么爱你,不如考虑考虑?我不会歧视你们的。”

    霹雳横她一眼,生硬道:“我不喜欢男人。”

    “其实光从外表看起来,糜俊喆是个绝世无双的大美人。我的师妹和秀美都是美女,可跟他一比,就远远不及,我觉得……”还没说完,苏寒月就看见霹雳抛下她径直快步向前走,似乎在生很大的气。她吐吐舌,小跑追上他,急忙改口补救:“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说的。爱情是不可以勉强的。糜俊喆有选择男人的权利,你也有选择女人的权利,都应该尊重。”

    “外貌并不是一切,”霹雳突然停住脚步,很认真地对她说,“即使是没有美貌的女子,对于爱她的人来说,同样有她的美丽之处。”

    “我知道,”苏寒月奇怪霹雳怎么突然对这个问题较真起来,看他那个样子,不太像是会把时间花在考虑情情爱爱这种事情上的人,“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一个女子,就算没有美丽的容貌,也可以学富五车,或者心地善良,或者武功高强等等,这些都是可以让人欣赏的特质,也远远比美丽的皮囊要长久。”

    霹雳赞许的点点头,走了几步,忽又道:“苏姑娘,我姓邱,字英悟。”

    “哦,邱英悟。”霹雳终于把名字告诉她,“你别老叫我苏姑娘苏姑娘的啦,听起来很不爽,直接叫我苏寒月或者寒月就行了。”苏寒月脑中一个念头突然闪过,问霹雳:“你该不会一开始就在船上,隐藏在暗处看那个糜俊喆掐死我吧。”

    “对。”

    “糜俊喆刚才在船上问你,下船是否是为了试探他,这也是真的吧。”

    “没错。”

    “这就是说……”苏寒月的语气透出一种危险,“你拿我做诱饵,还在我快死的时候才现身?”

    “是的。不这样做,就不能让糜俊喆死了这条心。”

    “你这个混蛋!”苏寒月大吼出声,“有意把我往鬼门关送,是不是!”

    霹雳吓一大跳:“你先别生气,只要糜俊喆死了这条心,你的危险就彻底消除了。”

    “不生气才怪,我差点被杀掉了!我虽然是逍圣弟子,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

    “有我从旁保护……”

    “你要是慢一步怎么办,去哪里还我命来?”苏寒月已经青筋暴起,活脱脱一幅母老虎的模样了。

    “现在你不是好好的吗……”为免被母老虎的怒火喷到,霹雳抱头鼠窜。

    苏寒月不依不饶,追斩他直到天黑。她肚子饿了,才突然想起霹雳乃衣食父母,这才放弃兴师问罪的权利。是夜,他们在淮高投宿。

    翌日一早,苏寒月在房内刚用过早餐,就被霹雳催促赶路,说什么之前被她耽搁了不少时间,接下来要抓紧才行。一想到又要用双腿走的,苏寒月心里就直发怵,古代可不像现代那样有汽车可坐。

    出了客栈,一架小小的马车出现在眼前。霹雳跟她说:“上车吧,我赶车。”这下苏寒月可来劲了,一骨碌就爬了上去。古代没有汽车,还有马车可以选择嘛,她之前怎么没有想到。

    “这车是租的吗?这下子我不用走路,你也不用抱怨我走得慢,我舒服,你又舒服。早就应该这样了。”苏寒月兴奋地掀帘瞧瞧里头,整洁小巧舒适,适合长途。

    霹雳坐在前头,一边赶马一边回答:“买的。本来在永渭就想买了。”

第五十章:振振有词

    苏寒月吐吐舌头没说话,坐在霹雳旁边,小脚晃啊晃的。说到底,被糜俊喆掐脖子这件事她还得负大部分责任,要不是她在永渭很想去糜俊喆的船上吃饭,又很想坐船,以霹雳当时那张冷脸来看,断然不会想跟糜俊喆有什么交集的,毕竟他不好男风。

    现在想想,霹雳对她可真够好的了,一路供吃供住的,现在还为她买了一辆马车,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她敢断言霹雳为人其实很不错,那些江湖上的人也太有成见了,居然没有人怀疑过传言的真实性。

    不过话说回来,貌似霹雳还挺有钱的,连马车都买得起,就光闯荡江湖能赚到钱?除非打家劫舍,可这些日子以来没看他有什么异常举动,这钱从哪儿来?打以前看武侠小说的时候,苏寒月就非常纳闷,侠客们总是出手阔绰,却从来没在书上看到过他们去赚钱呢。谜呀,谜一样的武林中人,谜一样的江湖生活。

    天寒地冻,乌云沉沉,山南道文秦州的一个小镇上,行人很少,都是神色匆匆的,也许是天气太冷,大家都躲在家里烤火的缘故。小镇虽然地处汉中,但因为不是交通要道,所以不大,只有一间客栈,倒也半新不旧的。

    客栈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客人,有一搭没一搭喝酒聊天,无非说一些天气如何如何,小镇如何如何等琐事。小二则在无所事事地整理着几案席榻,掌柜的干脆就缩着脖子躲在一旁打瞌睡。在寒冷的冬天里,所有的人都懒洋洋的,整个客栈里弥漫着昏昏欲睡的气息。

    突然,门帘被一只小手掀开,客栈里随之吹进一股清新的冷风,一个清秀的小姑娘走将进来。她整个人都淹没在大大的斗篷里,只露出一张冻得通红的小脸,显得十分可爱。

    “好冷好冷!冻死我了。”小姑娘一进门就嚷嚷。

    “你怎么一日比一日怕冷?”一个高大的男子跟着进来,“都已经穿得够多的了。”

    “我比较怕冷嘛。”小姑娘径直找个位子坐下,“这鬼天气也太奇怪了,不下雪,倒下起雨来,到底还是不是北方?”

    男子一怔,问:“这倒真的奇了,难道你长年住的逍圣山上从没下过雪么。”

    客栈里的人一听男子这么问,好像听到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客人们瞬间静下来;小二虽看似在收拾东西,耳朵却往男子那边伸;打瞌睡的掌柜也睁开双眼,不断地在男子与小姑娘之间来回打量。

    “啊?怎么问得这么奇怪?”

    “外面下的是雪子而非雨,过不久便下大雪了。”

    听那男子这么一说,小姑娘急急跑出门去,不久又折返回来。她干笑两声,对那男子道:“果然跟雨不太一样。我说来福先生,这都是失忆惹的祸,我连下雪是什么样的都不太记得了。”

    被称作“来福”的正是霹雳,与他一起自称失忆的小姑娘,自然便是穿越到南虞朝的苏寒月。

    “客官,”小二陪着笑脸奉上刚煮好的热茶,“请问要点些什么?小店各式菜肴价廉物美,南北好菜应有尽有,即使没有,也想尽办法帮您弄来。”

    苏寒月见他比一路上的客栈酒馆的服务还要殷勤许多,不由对这家客栈的印象大好起来。她张口正要发话,却被一个女声打断:“掌柜的!”话音刚落,一个佩剑的年轻女子掀帘进客栈来。

    她的打扮与一般行走江湖的侠士英雄无异,身着苍青色劲装,显得干净利落,只是神情倨傲了些。掌柜慌忙迎上去:“女侠大驾光临,真使小店蓬荜生辉。请进请进。”他虽满脸堆笑,言语间却有些小心翼翼。

    那青衣女子越过掌柜,径直走到苏寒月他们面前。苏寒月看她一脸不耐,暗忖道,莫非她认出霹雳要找晦气?心下正盘算着如何应对时,只听那女子说:“这位子本姑娘要了,你们到别处去。”

    看来她没有认出霹雳,苏寒月舒了口气。此时掌柜的也游说他们:“两位客官,就相让一下如何?小店其他座位也好得很。”

    “我们换个位子?”霹雳看着苏寒月,以询问的语气说。心知他不想惹事,苏寒月点点头,主动起身。不过这也太奇怪了,那年轻女子仗着自己看起来会武功的样子,命令他们闪到一边去也就算了,连掌柜的居然也是二话不说叫他们让开,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苏寒月不由咕哝道:“这也太霸道了。”即使很小声,青衣女子还是耳尖地听见了,她斜睨苏寒月一眼,道:“怎么,很不满意?霸道又如何,本姑娘叫你们走,你们就得走!”

    这下苏寒月可来气了,这个女人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霸占别人的位置还不算,竟然还有脸恶言相向,她不由语气不善地顶回去:“位置都让了,抱怨一下都不行么。”

    青衣女子冷哼一声,说:“能把为本姑娘让位,是你们的福气!”

    “气死我了,”苏寒月这下可真是怒火上涌,“凭什么命令我们?你以为自己是皇帝,别人都得听你的?就算是皇帝,也得讲讲道理吧。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你还好意思振振有词!”

    “凭什么?哼!就凭本姑娘手中这把剑!”青衣女子把剑重重地往地下一杵,发出一声闷响。店里的客人见此阵仗,都吓得跑了,掌柜和小二见势头不对,也都躲起来了。不过,对于苏寒月来说,有个武功高强的霹雳在身边,她才不怕这个看起来很牛的青衣女子。剑而已,她也有。苏寒月拿过霹雳的长剑,依样画葫芦往地上杵起来,不服输地盯着那女子,看谁的眼神厉害。

    霹雳淡淡说:“姑娘的确有些霸道不讲理。”

    哈!连霹雳都出声相助,这下苏寒月更嚣张了,她朝那青衣女子不屑地嗤了一声。青衣女子大概平日横行惯了,哪里受过这种侮辱,脸色霎时变得铁青,她拔出剑,身形一晃,利剑就往苏寒月身上招呼,口里喝道:“今天不给些厉害你这小丫头尝尝,当本姑娘好惹!”

    可她的武功实在太烂,苏寒月还没反应过来,霹雳就空手夺下她的剑,并且轻松制服,整个过程,只一招而已。

第五十一章:送官!

    “哈哈!叫得大声可不代表武功好哦。做人要低调,低调——”这下苏寒月可得意了。

    青衣女子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尽管如此,她口头上可不肯认输:“你们不快快放了我,等我师姐过来,到时候可别后悔!”

    “哎唷,我好怕哦。”苏寒月笑笑,捞起案上一杯茶喝一口,温热温热的,暖得身体舒舒服服,再来一口。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怒喝:“哪里来的小毛贼,居然欺负到我们逍圣派的头上来了!”

    苏寒月口里正含着一口茶,还没来得及吞呢,一听这话,噗的全喷出来,洒了青衣女子一脸。逍圣派!莫非大水冲了龙夏庙,自家不识自家人?她往客栈门口看去,只见一个佩着长剑的蓝衣女子正站在门口处瞪着他们。她身材颀长,脸带薄怒,看年纪应该比青衣女子略长。

    霹雳放开青衣女子,她捡起自己的剑,跑到蓝衣女子身旁愤愤不平道:“师姐,他们太猖狂了,简直不把咱们逍圣放在眼里。”

    霹雳有些疑惑地看向苏寒月,苏寒月给他个一头雾水的眼神,却瞧见他转成等着看好戏的神情。她暗自叹气,在逍圣山上住了近两个月,见过的人实在有限,除了掌门师傅青易师太和两个师妹外,就是喜欢闭关研究武学的二师叔了,至于其他一些辈分较小的弟子,见过一些,就是印象不深。

    但是,眼前这两人实在面生得紧,最奇怪的是,以她苏寒月在逍圣的辈分,以及在逍圣长大这种情况来看,逍圣弟子没有理由不认得她啊。

    “你们是……逍圣派的?”

    “哼!怕了?识相的就跪下来道歉,留下包袱,今天就姑且饶你们不死。”

    “跪下道歉”倒可以理解为咽不下刚才那口气,只是,“留下包袱”就有些耐人寻味,怎么感觉像碰上山大夏索要买路钱,分明打劫嘛。

    苏寒月问:“敢问女侠尊姓大名?”

    青衣女子横她一眼,不屑道:“说出来恐怕会吓着你们!”

    “请讲。”苏寒月啜口茶,准备洗耳恭听。

    蓝衣女子说:“我乃逍圣派掌门弟子阎芳洁,旁边的是我师妹仇燕舞。”

    苏寒月再次喷出口里的茶,这次还很不幸地呛到自己。她一直咳个不停,难以说话,憋得脸蛋通红,霹雳在旁好笑地看着她,居然幸灾乐祸的。待她好不容易喘过气来,那两名女子已经走到他们跟前。

    “说谎。我也算是武林中人,阎芳洁和仇燕舞都见过的,可不是长你们这样。我敢打包票,她们对整容不感兴趣,因为她们长得比你们漂亮多了。”

    那两个女子闻言,脸色均一变。蓝衣女子稍打量一下霹雳,朝身旁的青衣女子使个眼色,于是两人都忽然拔出剑,很有默契地一个攻向霹雳,一个袭击苏寒月,看样子是想杀人灭口。

    霹雳挡开攻势,长臂一伸,把苏寒月扯往身后护住,另一手上未出鞘的长剑一绞,便把那两个女子的武器打落在地。她们见势不对,都弃了剑往外逃,苏寒月见状大喊:“不要让他们跑了。”霹雳掠过去点住她们的穴道,使之不能动弹。

    苏寒月走上前,一只脚很不淑女地踩在旁边的矮桌上,问她们:“你们为什么要冒充逍圣弟子?”

    “我们确是逍圣弟子,今日技不如人而已。快快放了我们,否则,待我们掌门来了……”虽是受制于人,蓝衣女子嘴头上还是很硬。

    “掌门来了也没用。”苏寒月翻翻白眼,打断她的话,身都从怀里掏出一面小巧的铜牌,在两个女子的眼前晃几下,问:“知道这个是什么吗?”两人都一脸茫然瞪着她。她无奈道:“这个也不知道就来冒充逍圣弟子?失败!做什么事情之前要先调查清楚,这点道理都不懂。

    告诉你们吧,这个叫做逍圣令,只有掌门和掌门同辈或以上的亲传弟子,又或者武艺人品出众的非亲传弟子才有的,代表具有继承逍圣眉掌门的资格。师叔没有收弟子,所以现在逍圣派里共有三人拥有逍圣令,一个是我苏寒月,另外两个便是我的师妹阎芳洁和仇燕舞。”

    那两个女子听苏寒月这么一说,脸色都白了,气势去掉一大半,先前倨傲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蓝衣女子开口道:“女侠,我们也是生活所迫,混口饭吃,不想,冒犯了女侠和贵派。放了我们罢,以后再也不敢冒充了。”青衣女子也在旁连声附和。

    “万万不可,”先前躲起来的掌柜突然冒出来说,“女侠,她们仗着自己会些拳脚,常以逍圣派的名义在镇上敲诈勒索,我们稍有不从,必遭打骂,轻则鼻青脸肿,重则断手断脚。

    前几日,她们还打死了一个小伙子,实在可恨,官府也在通缉她们呢。”店里的人纷纷发表意见,都说不能就此放过那两个女子,应该送官法办。

    原来如此,怪不得霹雳进客栈说到逍圣派,以及这两个女子出现的时候,客栈里的人都表现出惧怕的神情。她们太可恶了,不但欺压百姓,还败坏她逍圣派的名声,的确应该送进监牢。苏寒月冲掌柜点点头,转问霹雳:“把她们送究官办,可以吗?”

    “当然可以,只是我们还要赶路。”

    “不用麻烦两位大侠再走一趟的,我们现在就去报官。”掌柜叫小二去办,小二飞奔出去了。

    苏寒月明白霹雳的意思,武侠小说里不是有写吗,武林人士都不愿意跟官府的人打交道的,而且,如果等官府的人一来,说不定要录口供什么的,实在耽搁时间。她朝霹雳笑道:“那我们把这两人交给掌柜,现在就赶路,反正他们也逃不了啦。”

    霹雳赞许地点点头。他们向掌柜的买些干粮,掌柜的不肯收钱,硬是送了他们许多。最后,他们婉拒众人的挽留,在大家的千恩万谢中上了马车,继续奔向桐商城。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千里共婵娟。

    我不想不想长大。

    我们的生活多么幸福,我们的学习多么快乐。

    为你弹奏肖邦的夜曲,纪念我死去的爱情。

    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的神话。

第五十二章:不行!太危险!

    乘着这歌声的翅膀。

    有一条小鳟鱼,快活地游来游去,像小鸟一样。

    啦啦啦,啦啦啦……”

    苏寒月裹着厚厚的冬衣,怀搂一个小暖炉蜷缩在马车厢一角,以个人演唱会来排遣无聊时光。从古到今,从中到外,会的歌曲全过了一遍,可是很快,她发现自己已经江郎才尽,日子变得更加无聊,只好想想还有什么别的法子来杀掉多余的时间。

    诗词歌赋,既然都扯开嗓子唱过歌了,那么是不是也应该吟吟诗词附庸风雅一番,哦不,应该说是陶冶情操。

    “相见时难别亦难。

    思君月正圆。

    鱼书欲寄何由达?

    小楼昨夜又东风。

    相见争如不见。

    有情还似无情。

    浮生长恨欢娱少。

    往事知多少!”

    乱啦,绞尽脑汁念得口干舌燥的,还是东一句西一句,没完整的一首,看来她苏寒月的吟诗比唱歌更加半桶水,烂就一个字。而且怎么尽是些离人思妇的句子,太不吉利了,她可是一个乐观向上的人,这些诗词怎么也不符自己的风格。

    一定是天气太冷,连带心情也低落起来,所以才会念这么伤感的诗词。真冷!即使怀中的小暖炉烘得旺旺的,还是全身冰冷,总暖不起来。她在现代的时候并不是很怕冷,怎么一到古代就变得这么夸张?

    也许因为古代的时候还没有什么污染导致的全球气候变暖,再加上南虞朝的苏寒月身体过于娇弱吧。

    当初坐马车的新鲜劲早过了,苏寒月一个人坐在车厢里实在闷得慌,觉得还是找霹雳聊聊天,好过唱歌念诗打发时间。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天气里,应该不存在危险驾驶。她抱紧了暖炉,打开车门,盘腿坐到正在赶车的霹雳身边。

    外头虽冷,但是空气清新地没话说,就是比较干燥。官道上只有他们一辆马车,也没有行人,很是静寂。灰沉沉的天空下,衰草连天,瘦骨嶙峋的枯树干巴巴地杵着,远处山峦如波涛起伏,都涌向后头去了。

    风很大,吹得树枝呜呜低响,天上的密云没有被吹散,反而有愈来愈厚之势,直逼大地。苏寒月掖紧衣袍,不让寒风有肆虐的机会。霹雳轻扯一下缰绳,让马跑得慢些,问她:“外头风大,你如此怕冷,出来做甚?”

    “我一个人在里头闷死了,整天对着墙壁,像面壁思过一样。”

    霹雳一笑,道:“你刚才唱的那些曲子,曲调跟词都很特别,我竟无一听过。”

    哈!除了还未出生的杨白的《关山月》是严格意义上的古曲外,其余的全是现代歌曲。倘若他邱英悟听过这些歌,那才是怪事一件呢。但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说。苏寒月笑说:“天底下有数不尽的曲子,你怎么可能都知道。”

    “说的是。可你……”霹雳别有深意看她一眼,问说,“你不是失去记忆了吗,怎么别的东西不记得,倒是这些词曲记得如此清楚?”

    霹雳在怀疑!他平时表现得如此平易近人,倒让她放松了警惕,一时露了马脚。他的心思真是细密,相处才短短数月就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反观逍圣众人,跟苏寒月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居然对“失忆”后的她深信不疑。

    “呵呵……”苏寒月表面上是漫不经心,实际上在绞尽脑汁编织应对,“那些曲子自然而然脱口而出,大概从小就熟识,不经意间唱出来也不足为奇啊。”

    “哦!适才你吟诵的一些诗句,虽然连起来不太通顺,每句分开却甚为精妙,不知从何处得来?……或者都是你所作?”

    一针见血!有时候,一个人太精明会招人讨厌的。苏寒月一身冷汗已经暗自涔涔。要不,把那些诗词的著作权收归己有?不行!恐怕以后谎言会像雪球般越滚越大,最后难以收拾。

    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招认?不行不行不行!以古代人的视角,不但不相信,还肯定会把她当成疯子。

    “那个……我前些日子在山上的时候,无意中翻到一本无头无尾的旧书,不觉间记住了里面几句而已。”霹雳应了一声,没再追问。苏寒月偷偷瞧向他,见神色如常,悬起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下来。她轻吁一口气,低头抚一下刚才惊到怦怦直跳的x口,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已然落入邪**炯有神的眼睛里。

    “天气这么暗沉,是不是过不久要下雪了?”为免再提起刚才那个话题,苏寒月决定转移霹雳的注意力。

    “一场大雪是避免不了的了。前面不远有一个小市镇,我们先去那里歇歇脚,等雪停了再赶路。”

    “太好了!我不喜欢冷,但是喜欢雪。”说起下雪,苏寒月很是雀跃,身为南方人,对于雪是怎么都看不够的。

    “后面有人跟踪咱们很长一段路了。”霹雳朝苏寒月,微微侧身低语道。

    他这么一句突然冒出来,没头没脑的,苏寒月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她也压低声问:“武林人士?”

    “四个人,武功一般。”

    苏寒月左顾右盼,若无其事往车后张望几眼,什么都没看到,只好跟霹雳说:“那把他们甩掉啊。”

    “有你在,甩不掉。”

    他真直接。苏寒月左手撑着脑袋想了一下,建议说:“不如这样,我们到前面的小镇后,你装作有事离开,看能不能引他们现身,知道了是哪路人马,再作打算,如何?”

    “不行,太危险了。”霹雳一口回绝。

    “你说他们武功不高,所以应该没有问题的。有你保护,我不怕。我相信你。”

    “你相信我?”霹雳的眼睛闪闪发亮,这已经是苏寒月第二次明确表示相信他了。自打被冠上“霹雳”这个名号后,她是第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愿意相信他的人。就冲着她这句话,他爽快地答应了这个其实很白痴的建议。

    马车驶入小镇,停在热闹的主街道,霹雳跟苏寒月交代几声,留她一人在车上便离去了,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苏寒月坐在车厢外东张西望,悬空的双脚百无聊赖晃啊晃,就差嗑瓜子了。

    一只手从她身后搭上她的肩膀。苏寒月猛回头,带着奸诈的笑容正欲大喊“你上当了”,却在看到来人的脸后,冲到嘴边的话给硬生生吞回去了。

第五十三章:你们听我说

    搭上她肩膀的不是别人,竟是二师妹阎芳洁!她神色凝重朝她点点头,苏寒月定神再看,只见连三师妹仇燕舞站在阎芳洁身后,右手按着剑——她居然也下山来了。

    同行的还有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都紧张地手按剑柄四处张望,只是看着面熟得很。不消说,他们都在防着“离开”的霹雳。

    “师姐快走!”阎芳洁不由分说,拉了苏寒月便往霹雳消失的反方向跑,仇燕舞和那一男一女则负责殿后。

    苏寒月扭头往后使劲看,只见霹雳半个身子隐在街角处,静静地看着她。她想停下来不走了,双腿却不由自主跟着阎芳洁跑;她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雪花,毫无预兆飘洒下来。下雪了……乌云积聚得太久,一下就是大雪。茫茫然的大雪在北风中肆意乱飞,交织成厚厚的帘子,渐渐遮住目光,她看不见霹雳的高大身影,天地间徒留一片苍白。

    冷!真冷!天气这样冷,冻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明知道终有一天要分别,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连再见都没来得及说。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因意外而有了交集,此去经年,以后再难相见了吧。

    你为救我而受伤,你负伤为我而打虎,你怕我一人赶路危险带我上京,你怕我不习惯由一日两餐改成三餐,你每次点菜总是点我最喜欢的,你为我放慢脚程不再露宿山野,你怕我辛苦硬着头皮乘上糜俊喆的船,你为怕冷的我买厚衣暖炉,你为坐在马车外面的我放慢马车使风吹得小些……以往点点滴滴,一时间全涌上心头……再见了……邱英悟,你是一个值得珍藏于心的朋友……

    阎芳洁拖了苏寒月七拐八弯,直至确定霹雳不会追上来,才停下来。此时风急雪紧的,地上渐渐堆起积雪来。他们站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暂且避避风雪。苏寒月跑得气喘吁吁——很长一段时间都窝在马车里,她的骨头都生锈了。

    不过,这天气实在太冷,尽管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居然还觉得冷!这种冷,冷到骨肉骨髓里去。真不知道杨国古装片里的女猪,为什么动不动跑到结冰的潭水里泡,这样锻炼意志,结果肯定是变成冰棍。

    可是,她又没很白痴地把冰水当温泉,反而还运动了一番,怎么觉得自己快变成一根冰棍?

    阎芳洁、仇燕舞和那一男一女商量了一下,决定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马上离开这个小镇为好,以免横生出什么枝节来。于是,仇燕舞去寻交通工具去了,留下阎芳洁和那一男一女护卫着不懂武功的苏寒月。

    苏寒月越看越觉得那两人极之面善,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那男的二十来岁年纪,一袭白衣,剑眉星目,很是英俊,可是苏寒月第一反应就是不喜欢他,还学人家的张丹枫做白衣秀士。

    切!再帅也比不过“名士戏人间亦狂亦侠,奇行迈流俗能哭能歌”。她还是比较喜欢看起来很不起眼的来福。还有那女的,十几岁模样,应该只比苏寒月大一点点,外貌跟阎芳洁和仇燕舞有得一拚,美则美矣,就是有些高傲。苏寒月就是看这种自恃美貌的人不顺眼。

    但是,不用苏寒月拼命想在哪里见过那两人,阎芳洁便帮他们互相引见了。白衣男子叫霍德润,女的名李凌蝶,都是青虹门的,一个师兄,一个师妹。

    这对师兄妹的名字还真有趣,都是美玉,多配套。经二师妹一说,苏寒月才知晓,怪不得他们这么面熟呢,原来她早在永渭的时候就跟这两个人照过面了。

    当时他们跟青虹剑侠的欧阳鸿光同一桌,只不过她光顾着难以对付的欧阳鸿光,所以没对他们两人留下深刻印象。

    只是,当时跟他们一起欧阳鸿光怎么不见人影?不会自己一个人跑去挑战来福了吧,不知道来福的武功能不能应付他,对方可是名动江湖的老前辈——苏寒月有些担心。她细问之下方知原委。

    原来在永渭酒楼的时候,他们青虹门一行三人见到霹雳,就注意到他身边的苏寒月,猜测着平素独来独往的霹雳身边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何许人也,与霹雳有何关系。及至打斗,苏寒月无意中掉落逍圣令,他们才想她应该是逍圣派中人。

    出于名门正派的一贯思维,如果苏寒月真的是逍圣弟子,断然不会自愿跟霹雳这种人物走在一起,也许是被挟持了——苏寒月很明显的不会武功。恰好不久他们巧遇为寻师姐途经永渭的阎芳洁和仇燕舞,使得焦急的阎、仇二人得知苏寒月的下落。

    青虹剑侠欧阳鸿光另有他事,先行离开,留下霍德润、李凌蝶二人帮助寻找苏寒月。于是,他们一行四人四处寻找,终于在山南道文秦州的一个小镇上打听到霹雳和苏寒月的下落,听说他们往北去了,便一路寻去,终于赶上他们的马车。

    为怕敌不过霹雳,也怕伤到不会武功的苏寒月,他们四人便决定先跟着,再见机行事。

    阎芳洁轻吁说道:“侥幸。若不是霹雳忽然走开,我们只能在旁干着急了。只不过……”她略一沉吟,复自道:“这次行事未免太顺利了些。”

    苏寒月心想,当然顺利!来福是故意走开的,再说,他又不是真的在挟持。于是她说:“二师妹,其实……”

    “那霹雳居然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下手,果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霍德润抢道。

    自己的话头被打断,苏寒月不满地横对方一眼——不出声没人当你哑巴,继续道:“霹雳他……”

    “哼!该日请我们欧阳师伯来,一定打得他落花流水。”苏寒月像金鱼一样才冒出三个泡泡呢,又被李凌蝶打碎了。他们青虹门的人怎么那么喜欢打断别人的话语?

    瞧这李凌蝶说得,好像欧阳鸿光有多了不起似的。想那日在永渭,来福拖着她一个累赘都能应付自如,要真打起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你们青虹门有什么好高傲的。对李凌蝶鄙视归鄙视,为来福美言几句还是要的,苏寒月不死心地说:“你们听我说……”

    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高见,她马上又被另一个人打断了:“大师姐这些日子一定受了不少苦。”苏寒月一看,原来仇燕舞找了一辆大马车回来。

第五十四章:百转千回

    她心情郁闷地被拖上车,唉,这四人都当她是透明的,她还要垂死挣扎辩解一下的时候,忽然听自己的两个师妹跟赶车的霍德润说要直接回逍圣。逍圣!为什么是逍圣!这个决定太奇怪了。

    此地距逍圣有千里之遥,而离她父母所在的桐商不过两三天路程。为何舍近求远?她真的是大师姐吗,怎么两个师妹不问一下她的意见就自顾自作了决定?见她年龄小所以自动忽略?没道理!

    更出乎苏寒月意料的是,当她提出要回家见父母的时候,阎芳洁和仇燕舞都一口回绝了,支支吾吾说什么离开逍圣久了,要马上回去。

    笑话!这么明显的敷衍之辞也说得出口,要说久,她还从小没回过家呢,再者,来福不是原本就想去京师的嘛,说不定在桐商还能碰见他。就这两条原因,她苏寒月非去京师不可。她苏寒月何许人也?

    二十一世纪美少女!岂会这么容易打发,要知道,“黏”字诀可是她的绝活之一,连来福也招架不住。果然,在苏寒月的软硬泡狂轰滥炸,再加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胡萝卜大棒一起上,她的两个师妹终于不堪忍受如此折磨,答应改变方向望京师而去。

    把师妹两个搞定之后,苏寒月靠着墙壁闭目养神,怀中来福买的小炉还暖暖的——事实上,她在想关于霹雳的事情。

    来到南虞朝之后,跟她相处最久的,就是霹雳。他是她的第一个朋友。秀美、师父青易师太、二师妹阎芳洁以及三师妹仇燕舞都对她很好,但更多的是一种亲情,一种责任,霹雳才是给她真正的朋友的感觉。

    不过她的这个唯一的朋友在名门正派——她现在所处的势力体系中名声很差,非常不受欢迎。这跟她对霹雳的了解完全相反。那么,到底怎样同师妹们说呢,或者说,应不应该帮霹雳在名门正派中翻案呢?

    霹雳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亲爱的那啥说,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所以,和霹雳共同生活了几个月的她,完全比那些人云亦云的家伙更有资格评论,也更有可信度。但是,有一点最致命,她根本就没有证据!

    苏寒月沮丧地睁开眼睛,目光扫过对面的李凌蝶,再扫向车门,霍德润在外头赶马。怎么回事呢?人家来福赶车的时候又稳又快,一到这霍少侠手上就颠簸得这么厉害。唉,果然不是同一级别的。

    自己的两个师妹还好说,这两个青虹门的人看样子就很固执,特别是李凌蝶,那么明显的名门正派习气——自我中心,想要改变对霹雳的成见,难啊,好像根本就不可能。苏寒月烦得头痛欲裂,干脆倒下睡觉,什么都不想了。

    一路奔波,阎芳洁与仇燕舞都把苏寒月照顾得好好的,连本来不太熟的霍德润也对她照顾有加,忙前忙后,只有李凌蝶,总是看她不顺眼,老找茬。苏寒月觉得莫名其妙,她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过节吧,怎么李凌蝶对她那么敌视?还有霍德润,跟他一点都不熟,还弄得像认识了十几年的好朋友,让她浑身不自在。

    磕磕碰碰,他们终于在一个下雪天抵达大南虞都城——桐商。桐商城就像一张巨大的棋盘,整齐有序,它的宏伟,如果没有亲身经历,绝对想象不到。苏寒月他们是从郭城南壁的明德门进去的,这个城门光是门道就有五个之多。

    大雪纷纷扬扬,桐商城内一片银装素裹,洁白的瓦顶片片相连,望不到尽头。连着明德门的城内主干街道朱雀大街,更是宽得夸张。苏寒月目测了一下,应该有一百多米!天,有哪一个现代城市会有这样的大手笔!

    阎芳洁经常来往于苏府和逍圣山,因此认得路。马车在她的带领下拐进内街,直往苏府所在的臧芝路而去。苏寒月一路看得目不暇接,这些内街,少说也有几十米,两侧植满了树木,被这些街道隔开的里坊严谨有序,四周都夯筑着高大的坊墙。苏寒月脑海里只有两个字:伟大!

    苏府到了。苏寒月站在门前犹豫起来。人生将会引领她走向哪一个方向?门打开之后,将会有怎样一片天地?

    还在路上的时候,想到要“回家”,苏寒月很雀跃。

    逐渐长大了,苏寒月才知道,那都是因为姑姑不是她的母亲。她很羡慕表弟,总盼望着奇迹出现,也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哪怕一天也好。穿越到南虞朝之后,奇迹终于出现,她也有父母了。

    潜意识里,苏寒月已经把南虞朝苏寒月的父母当成自己双亲,把桐商当作自己的家乡,就好像无根的浮萍找到了归宿。可是她突然变得害怕起来,有种逃跑的冲动。苏寒月苦笑暗道,宋之问所说的近乡情更怯,大概就是她现在这种矛盾的心情吧。

    “先前那么缠人,怎么到了家门口还不敲门?”阎芳洁上前叩门笑说。她见苏寒月在门口踌躇,只道大师姐太高兴所以不知所措,哪里想得到苏寒月心中百转千回。

    门房应声开门,看见阎芳洁,正想寒暄几句,随之看到一起的众人,不由愣了一下。“大叔,你们家小姐回来了,怎么还不通报?”阎芳洁推推身旁的苏寒月打趣说。

    “娘,小姐?”门房茫然看向苏寒月,忽然回过神来,飞奔到里面大声传报去了。

    “老爷,小姐回府了……”门房一路飞奔一路传报。

    阎芳洁自是熟门熟路,引领众人径直往客厅而去。托门房的大嗓门,一路上遇到的佣仆都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朝他们张望,大家都很好奇传说中的苏府小姐什么样。

    平时大咧咧的苏寒月整颗心怦怦直跳,不是因为被这么多人盯得不好意思了,而是因为就要见到父母,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那种既盼望又害怕的心情不断翻腾交织,搅得她心神不宁。

    苏寒月试图理一理纷乱的内心,却毫无作用,只好深深呼吸几口,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她抬眼一瞧,已到客厅的前院,一个中年锦袍男子正好从里头快步出来,一见到他们,马上煞住了脚。他凤目髯须,威武健壮,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势。

    “苏老爷……”阎芳洁含笑见礼,仇燕舞、霍德润以及李凌蝶均随之行礼。

    苏寒月上前一步,心底生出一种奇妙的亲切感,仿佛那就真真是她的亲生父亲一般。她轻唤:“爹……”不知道紧张还是激动,声音微微颤抖。

第五十五章:不用您赶

    “你回来作甚。”这是一句没有感情起伏,冷得有些可怕的话。

    心中念想过千遍万遍初见的情形,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幕。父亲冷淡的第一句话,让苏寒月措手不及,连先前练熟的大礼也忘了,立时愣在原处。此时,从右手边转出一个中年美妇,高髻金步摇,气度雍容。旁边跟着个嬷嬷,替她撑伞挡雪。不用说,是苏寒月的母亲无疑。

    “弟子见过师叔。”阎芳洁这句话,既是行礼,也是打破目前这无言的尴尬。

    苏寒月目光转向母亲,想得到援助,不料苏夫人偏过头去,竟不愿看自己的的女儿。没有得到回应,她只好怯怯回答父亲:“女儿回来探望……”

    “立刻给我回逍圣去!”苏老爷厉喝一声打断苏寒月的话。

    “爹……”苏寒月嗫嚅着,不由自主再次望向苏夫人,却得来她一句冷冰冰的话:“逍圣才是你的家,快回去吧。”

    苏寒月倒吸一口冷气,觉得有些头晕,母亲的一句话,彻底粉碎了她的希望。这些字句,如同一把一把刀子,剜得她的心都滴血了。

    “为什么……”二十多年来思念父母的悲苦突然涌上心头,眼泪夺眶而出,“这里不是我的家吗?你们不是我的父母吗?好不容易见一面,连问候一声都没有,出口就是赶我走。”

    苏寒月死命抱紧暖炉,全身冰冷,“我是路边的陌生人还是阿猫阿狗,让你们弃之如敝履!既是如此,当初不要生下我好了,生下我也溺死算了,何必大费周折送到逍圣?我本是一个多余的人!”她泪流满面,摇摇欲坠,阎芳洁和仇燕舞赶忙扶住她。

    她用尽力气推开两人,踉踉跄跄朝大门奔去。她要离开这里,这里不是她的家,她根本就没有家。终究,无论在哪里,现代还是古代,她始终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人。

    忽然间,苏寒月只觉天旋地转,x中一滞,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倒在雪地里。就这样,睡着好了,再也不要醒来,面对这样残酷的人世间……腥红的血,点点淋漓,如同寒冬里怒绽的红梅,洒在洁白的雪上,触目惊心……

    宽大的内室里,一座连地六曲蝶栖石竹银交关仕女屏风隔开了房门,玉雕博山炉里轻烟袅袅散入连珠宝帐,银莲花烛默默滴着红泪,偶尔轻爆烛花,发出毕剥几声,一切静极。苏寒月缓缓睁开双眼,一切涌上心头,历历在目,不由翻身坐起,哪料一阵眩晕袭来,只好双手撑住绣榻。

    “大师姐,”正在假寐的阎芳洁早被惊动了,忙过来扶住她道,“快躺下,本来身骨子就弱,唉!”

    “这是哪里?”

    “是苏府。”

    苏寒月可没忘自己在这儿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强压不适要离榻,咬牙道:“我现在就离开这儿。”一个人影悄悄闪进屋,听到苏寒月这句话,立时怔在屏风后面。

    “大师姐——”阎芳洁把她摁回榻上,劝说道,“现下才过四更,外头天寒地冻,宵禁未解,您能到哪里去?”

    “哪里都好,只要不是这儿就行了。”

    “大师姐,小师妹和青虹门的两位少侠都已经睡了。不如您今晚暂且歇下,明日再作打算,如何?”

    苏寒月总算依了阎芳洁,却是辗转难眠。一阵难耐的静寂,人影转身似乎很是伤心,正欲悄悄离去,就听到苏寒月突然幽幽地问:“他们……当真是我的亲生父母么?”

    阎芳洁柔声回答道:“那是自然。”

    “既是如此,为何……为何我千里迢迢回来,却是不肯相见?”

    “大师姐,师叔她……呃,或许有什么苦衷。您的心还是放宽些罢。”

    “有什么样的苦衷,连女儿都不认!”苏寒月惨笑一声,“他们不是我的父母罢……是我奢望了……”

    那人影一震,好像是难以抑制般要冲出来,但还是忍住了,拖着裙裾悄声离去,留下一道黯然的影子。清冷的雪夜之中,不知何处,传来似有若无的叹息声……

    翌日,苏寒月起了个大早,红肿的双眼表明她暗自哭了半夜。她早膳也不用,拖着羸弱的身子闹着回逍圣,众人正劝着,苏夫人就来了。

    “马车已经准备了,早些启程也好。”语气依旧冷淡,仿佛在说一件于己无关的事情。

    苏寒月脸色苍白地打个趔趄,勉强站定,凄然道:“马上就走,不用您赶。”眼泪忍不住又流下来。她垂下头,不愿让苏夫人看到自己流泪的模样,却正好瞧见x前的长命锁。这个金锁,平日里她就算在睡觉,也舍不得取下的,此刻,那上面的“爱女寒月”四个字如此刺目,刺得她眼睛都疼了。

    什么亲情,什么母爱,都是假的!苏寒月绝望之下,抓住金锁死命扯,她要扯掉这个桎梏。可那挂着金锁的项圈是黄金打就,坚固无比,她哪里扯得下,反倒把脖子勒出一条粗粗的血痕,在场的人都不忍相看。尽管如此,苏夫人没有说半句挽留的话,转身就走。

    仇燕舞一把抱住苏寒月,哭道:“别这样,大师姐,其实……”

    “什么狗屁爱女,我统统都不要,也不稀罕!”啪一声,项圈没断,长命锁给硬生生扯了下来。苏寒月泄愤似地把金锁用力扔在地上,推开仇燕舞,东倒西歪冲出去。

    果真如苏夫人所说,苏府大门外的坊道停靠着一辆大马车,远途用品一应俱全。苏寒月爬上车,浑身虚脱无力,抓着凭几失声痛哭。

    阎芳洁等人追上来,好言相劝,她也不管,兀自大哭,好像要把所有的愤恨都哭出来似的。未几,她突然抽噎着用手胡乱抹眼泪,自言自语道:“命该如此,还能怪谁?”随后不发一言,脸色苍白得可怕。众人见她如此,也不敢言语,怕刺激到她。

    雪霁天晴,马车上了朱雀大街,人声逐渐鼎沸。故道重行,相隔不过一夜,人的心境大不同前。昨日刚进城的时候,虽然北风怒号大雪纷飞,但是苏寒月满怀希望,带着兴奋的心情欣赏这世上最宏伟的城市,一切在她眼里都是美好的。今日雪停天青,她感受到的却是冰冷的,周围的一切都是灰暗的。

    她已经没有那心思,也没有那力气再看一眼这个举世闻名的帝都。她害怕桐商城,害怕道旁高大的树木,害怕那些整齐的里坊,害怕面带微笑的桐商人,总之,她害怕桐商的一切。她不愿再看,也不敢再看,只求快些回到逍圣,躲进寒月轩,此生不再踏进桐商城一步,也遂了他们的愿。

第五十六章:不知家在何处

    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女声焦急地高喊:“停车!停车!”车夫紧急勒了一下缰绳,马车顿时停了下来。在外边骑马跟随的霍德润噫了一下,听语气很是惊讶。苏寒月心中一紧,慢慢地慢慢地扭头看向车门处。

    车门被拉开,苏夫人扑了进来。她身上仅着一件家常薄衣,显然没有准备就不顾一切追出来。苏寒月凝视着苏夫人,苏夫人凝视着苏寒月。一刹那,天地间仿佛只剩她们母女二人。

    “不要走了,留下来,好吗?”苏夫人低声说。

    “苏府是我的家吗?”

    “是的,你的家。”

    “再也不会抛弃我了吗?”

    “是的,再也不会。”

    心中大石落地,先前硬撑着一股气的苏寒月,此刻精神上松懈下来,立时晕了过去。苏夫人上前一把抱住她,流泪低语:“女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娘亲都会保护你的。”

    暗夜。暴雪。书房。一灯如豆。

    髯须汉子喟叹:“小姐,你太冲动了。”

    高髻妇人垂首拭一下湿润的眼眶,道:“她一出生就被迫离开父母,我……狠不下这个心……”。

    “唉,那是为她好,要是让那个人知道了……”

    “我们都害怕十几年了,老爷。这一回,我要自己保护女儿!”

    “唉……该来的,终究是要来了……”

    昨夜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到早上便消停了,帝都桐商到处一片银装素裹。冬阳也露脸了,洒下一片暖意,虽说还不至于融化厚厚的积雪,但对于几日不见晴的人们来说,这已经足够。

    苏寒月在床上躺了几日,经过悉心调养,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她躺了多少天,就纳闷了多少天。此前身体还好好的,没病没痛,怎么一下子就又吐血又昏倒,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一受了刺激就变成这样,活像电视上娇弱的千金大小姐,实在不是她的风格。纳闷归纳闷,反正找不到答案就是了。

    苏寒月本来还乖乖躲在被窝里的,见今日天气晴和,便忍不住要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小丫鬟哪里敢放她出去,说到底她的身体仍旧不太好,元气也没有完全恢复,有什么事可担待不起。

    可她们哪里敌得过鬼灵精的苏寒月,才一闪神,就让她溜到室外了。小丫鬟们毫无办法。只好紧紧跟在后头随侍着,一俟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把她架回去。

    长于南方的苏寒月怎么也看不够那些雪。天虽放晴,堆积数日的冬雪没有丝毫要融化的意思。苏府庭院中,除些草径石道被清扫出来外,其他地方都任凭积雪堆着,别有一番意蕴。

    苏寒月看看跟着自己的一串丫鬟,暗想有这么多人,打起雪仗来一定非常过瘾。她跑到雪地里团几个雪球,兴致勃勃砸向她们。哪知,她们一个个不躲也不闪,承受了几个雪弹后纷纷下跪,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苏寒月郁闷地翻翻白眼,直感叹在古代森严的等级制度下,丫鬟们的表现实在得无趣得紧。唉!没人跟她玩,要是秀美在就好了。但苏寒月没能伤感多久,另外一项游戏很快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鲁迅先生如是说,“……雪一下,可就两样了。拍雪人和塑雪罗汉需要人们鉴赏,这是荒园,人迹罕至,所以不相宜,只好来捕鸟。”初中的时候,苏寒月在课文看到这句子,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想象过拍雪人、塑雪罗汉以及捕鸟是怎样好玩的冬日游戏。现在可逮着机会了。塑雪罗汉和捕鸟有些难度,拍雪人却是简单,想来应该更有趣。

    她张大了双手,像鸟儿张开翅膀一样,仰头闭目,啪的一声扑倒在雪地里,整个人都被一种沁骨的冰凉包围,大半个人被雪埋着的那种感觉,奇异地舒服。苏寒月爬起来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异常满意。

    再来——不一会儿,平整的雪地里平添了几个可爱的“大”字。完美的艺术品!她自恋地左瞧右瞧自己的作品——啊!行为艺术界又有一颗新星冉冉升起,哦,不,行为艺术在华夏的名声已经臭了,改成艺术界好些。

    亦步亦趋的丫鬟们见她冻得满脸通红,忙烧了一个小暖炉过来。大冬天烤火是件乐事,抱着暖炉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苏寒月接过暖炉一瞧,不正是来福在路上买给她的那只吗?一股轻愁顿时涌上心头。

    他,那个不知姓名,不知家居何处,被武林同道不齿的霹雳,同时也是救她性命,照顾不会武功的她,容忍胡闹的她的那个来福,现在在哪里做些什么?跟武林中人打假,还是与朋友伴游?

    往事历历在目,不过几日光景,却恍如隔世,难道他只是她生命里的过客?苏寒月的情绪陡然低落,也无意嬉雪了,她想念来福。唉!他当初说过“有事须先赶回京城”,这说明目前一段时间内他应该还在桐商城。只是,这桐商城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人口繁多,这人海茫茫,如何寻找!她心事满怀,看前面一路红梅正开得灿烂,不由往前走去。

    苏寒月正堵闷得慌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唤她。抬眼一看,不知何时已走到外院,一袭白衣的霍德润正含笑站在廊下跟她打招呼。她有些讶异,礼貌性地朝对方点点头。没想到都这么多天了,青虹门的人居然还在!据她所知,他们跟逍圣的渊源并非很深,实在没有理由留到现在。

    再者,这霍德润怎么那么喜欢白衣?实在太碍眼了。雪白雪白的衣服,几乎跟四周的积雪融为一体,只剩下一颗脑袋,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笑。他这样有点像打仗时掩护,又像动物世界的保护色。

    总之一句话,霍德润是长得不错,气质上却不适合白衣,有刻意装帅的嫌疑。说到白衣装束,大概只有那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张丹枫最合适,给人飘然若仙清绝不凡之感,其他的人只能统统闪到一边凉快去。

    “看苏姑娘已经可以四处走动,应无大碍?”

    “托福,好多了。”

    “世事但凡放宽些,如此身体才会好。”

    “嗯,多谢关心。”这个男的在跟她拉家常吗,他们不是很熟的。

    “苏姑娘个性活泼,这几日都在房中养病,闷坏了吧?”

    “啊?”他们之间真的不熟,这种语气这种问题也太……朋友了,“是的。”

    “苏姑娘……”

第五十七章:专人看守

    言之无物!苏寒月不由打断霍德润的喋喋不休:“霍少侠,如果没什么事,我得回房了。大冬天的,我的身体又没有完全恢复,在外头待久了不好。”来不及理会对方黯然的双眼,她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然而,忙中总会出错,她心急没看路,一脚踏在台阶上,失去重心,再加上天雪地滑,禁不住往地上倒去。霍德润见状,忙伸手搀扶。哪知苏寒月双手在空中乱抓,八爪鱼一般攀住旁边的小丫鬟,才没跌个狗啃泥,只是怀中的小暖炉脱手而出,一阵噼里啪啦,从石阶滚到雪地里,炭星子撒了一地。霍德润扑了个空,双手尴尬地停在空中,只好掩饰般笑笑,把手缩回去。

    苏寒月心痛地捡起他的小暖炉,一边仔细翻找看有没有摔坏,一边心里念叨着来福买的这个便宜货是不是劣质品。还想用个十年八年呢,摔坏了她可是会非常伤心的。咦?这儿,好像花了一块。苏寒月用袖口努力拭擦着,完全忽视旁边的帅哥少侠霍德润。

    “苏姑娘?”

    “啥事?”苏寒月兀自专心擦她的宝贝暖炉,头也不抬。

    “你没摔着吧?”

    “明显没有。”

    “哦。那么……那个……”

    苏寒月总算抬头了。她狐疑地打量霍德润。只见他大冬天的满头大汗,手足无措,两眼不停在她四周扫来扫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霍少侠有话要跟我说?”

    “是!”霍德润深深呼吸一口气,道,“有些话,只能对苏姑娘一个人说。”

    苏寒月很爽快地屏退左右:“不知道霍少侠有什么机密的事要跟我说?”

    “其实……”霍德润低着头想了想,再想了想,还想了想,终于说道,“在下……”他后面的句子细如蚊蚋,苏寒月一个字都没听清。

    “啥?可不可以大声点?虽然机密,现在周围应该没人偷听的。”

    霍德润喘气复喘气,神情异常紧张:“在下……”又没下文了。

    “到底有什么事?”苏寒月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耍自己。

    “请苏姑娘好好保重身体。”霍德润抬头脱口而出,这回真是声音洪亮。

    “没啦?”不会吧!搞了大半天,就为了这句话?

    “苏姑娘……人很好。”霍德润又憋出这么一句。

    被人赞美哪有不高兴的,苏寒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是。”她的确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清纯又善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

    “很聪明。”霍德润呆呆道。

    “当然。”二十一世纪大学生的头脑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也……美。”

    男人当面称赞一个姑娘家美貌,在古代或许是调戏。可她是谁呀,苏寒月,穿越到古代的苏寒月,灵魂接受现代思想洗礼的苏寒月,所以她丝毫不以为忤,还是很高兴展现一口白牙:“谢谢。”

    霍德润听她这样回答,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励,终于说道:“家师来信催促,在下就要起程回青虹了,所以有件事情,一定要跟苏姑娘说。倘若万幸,在下可以一举成功,也是上天的眷顾。若是没能如愿,也是在下还不够好的缘故。”

    这没头没尾的,苏寒月直听得云里雾里,抓不住重点,不知道他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其实,从第一眼看到苏姑娘起,在下就……”

    “师兄!”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霍德润的话。霍德润回头一看,除了他师妹李凌蝶还能有谁?李凌蝶冷冷看苏寒月一眼,道:“我道师兄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能陪我练剑,原来是找苏姑娘说话来了。”

    霍德润大窘,瞪了一下师妹,解释说:“不是,苏姑娘,其实也无甚要紧的事,巧遇……巧遇……”

    “师兄这可不对了,今早还跟我说要出门来着,不料却到这儿来。”

    “师妹!”霍德润轻斥。

    “不是吗?这里可是通向内院,大门在反方向。师兄每日都要来此……”

    “师妹!”霍德润大声喝停李凌蝶,朝苏寒月说道:“其实在下打算今天就回青虹山,所以特来告辞。烦请转告令尊令堂及阎女侠、仇女侠。”说罢,拖着李凌蝶急急走了。

    有问题。苏寒月满腹狐疑,照那李凌蝶的意思,霍德润似乎每日都在此等候她苏寒月,再联想到他刚才的表现,实在很像偶像剧里的——告白。莫非霍德润对她……苏寒月使劲甩甩头,不愿多想,她实在不太喜欢那个霍德润。天生的,改不了。

    霍德润与李凌蝶果然走得迅速,当天就收拾包袱走人了。苏寒月无暇顾及他们,因为她到园子里逛逛的当天晚上竟然重感冒起来,发烧头痛浑身酸疼不能动,估计是跑到雪地里拍雪人惹的祸。

    可是,病虽重,也不过是个感冒,家里人的表现却夸张得要死,活像她得了不治之症似的,天天派专人看守。她不禁大呼郁闷,这身体呐,不过十几岁,怎么用起来像部老机器,动不动来点毛病。

    某广告词说,三十岁的身体,六十岁的心脏。那凄惨的她现在就是十几岁的年龄,六十岁的身体。

    一个人躺在床上没事干的时候,脑袋就特别活跃。苏寒月总会想时不时到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动不动就生病,不知南虞朝苏寒月以前怎么熬过来的,少说也有十几年的岁月哪。可怜!怪不得在逍圣山她取代了南虞朝苏寒月时,师傅师妹,还有秀美都为她的突然活泼而讶异。在此之前的她应该总是郁郁寡欢,了无生趣的吧。

    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苏小姐担心女儿胡思乱想,整日里陪着她,说说小故事给她解闷,唱唱小曲哄她睡觉;还有苏老爷,不太善于表达感情,却也总是过来探望,还每次捎上些珠花绣球之类的小玩意。这些举动又可笑又幼稚,可是很温馨。

    苏寒月早过了及笄之年,父母仍把她当小孩儿来看待。皆因她自小离家,他们从没得到过女儿承欢膝下之乐,以致于如今爆发,把以前想做而没能做到的事情统统来一遍。她也乐在其中,享受着多年来梦寐以求的父母之爱。

    不觉冬去春来,梅散桃孕,虽然地上的积雪还未完全消融,天气却日见暖和。经过一番努力,苏寒月的身子恢复得不错,现在的又可以自由行动了,在府里上蹿下跳蹦得跟只兔子似的。

第五十八章:还是走吧!

    只不过两个师妹阎芳洁和仇燕舞已经离开好些日子,使得她有些伤感,所幸秀美已从逍圣来到府中,有她的陪伴,好像日子又跟以往没什么不同。但是,离开逍圣的这几个月发生了太多事,特别是从巴蜀到京城的那段日子,令她无法忘怀。

    在她的心里,总有一处,隐隐牵挂着一个人,一个江湖上谈之变色为正道所鄙的人。他人不帅又不会甜言蜜语,反倒是霍德润在这方面更有优势,可她偏偏就喜欢那个人,讨厌霍德润。没办法,谁叫他是这个时代里她唯一的朋友呢,他跟秀美、师妹、师父不同,后者于她来说是亲人,而他则是真正的朋友。

    都这么久了,来福肯定已经离开桐商不知所踪,以后再难有见面的时候了罢。苏寒月折下眼前一枝梅花,稀疏的花朵在风中微微颤抖着。花儿虽红,已是最后一枝,若要再看,惟等下冬。欺霜傲雪的红梅,此刻花事惨淡,仍有再冬之约,而人呢?她不由心烦气闷,一瓣瓣扯那红色的花儿。

    “我的女儿,别再蹂躏那可怜的梅花了。”苏寒月抬头,见母亲正盈盈笑着走来。她举起手中的梅枝一看,果然光秃秃的了。

    “出府去逛逛吧,东市西市,都好生热闹。你来京城已久,是应该出去瞧瞧桐商风物。”

    苏寒月眼睛一亮:“真的?我可以出去?”

    “难道能困你在府中一辈子么?就算娘不说,没几天你也会偷偷溜出去的吧。”

    “耶!母亲大人万岁!”苏寒月抱住娘亲亲一个,以光速度冲回房换好衣服,秀美给她戴好全长及地全身蔽障的羃离。于是,她们在四个家丁的拥簇下,浩浩荡荡出门去也。那光景,活像纨绔弟子出行,如果穿上男装,简直可以体验一把调戏良家妇女的感觉。

    出了门,东南西北全是住宅区,都被高大的坊墙隔成棋盘似的格子,处处长一个样,整得苏寒月脑袋晕乎乎的,根本找不着北。幸亏随行的家丁甲乙丙丁对京城十分熟识,带她往附近的东市而去。否则,就凭她和秀美两个新鸟,连方向都分不清,更别提见识什么京都风华了。

    他们一行人往宫城方向,走过亲仁坊,再折向东便到了。此时乃贞观初年,虽没有“小邑犹藏万家室”“公私仓廪俱丰实”的开元盛世那么富足,但是经过武德九年的休养生息,已处处显露出盛世的端倪来。在这桐商的闹市里,胡姬昆仑奴随意穿梭;玻璃珍宝四处摆卖;公子哥儿,鲜衣怒马;闺阁小姐,男装风流,一派气象万千的景象,真不愧是国际化的大都市。

    苏寒月左顾右盼,完全沉醉于大南虞夏朝的繁盛之中。她正目不暇接时,忽然有人喊道开市了开市了,紧接着,几乎所有行人都争先恐后向前跑。她大为好奇,跟上去要看个究竟。只见人群如潮水般涌到一家铺子前,不一会儿便围个水泄不通。

    每个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拼了命往前挤,有掉了帽子的,有扯破衣服的,有抓乱发髻的……他们都浑然不顾。苏寒月异常惊讶地看着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越来越多,心里嘀咕着这些人怎么这样疯狂,有金子派发吗?实在有趣得紧。

    她扯下阻碍行动的羃离扔给秀美,大吼一声:“我也来啦——”直冲过去,根本不管秀美和家丁们在后边的喊叫。

    人真多,超级多。她努力朝前挤,才刚挤掉一个高鼻深目的美貌胡姬,就被一只吨位庞大的胖子给挤出来了。不甘心,再挤,被挤出来;再挤,又被挤出来……哦,这群人去挤牛奶一定很有天分。

    苏寒月这下可来气了:“我是谁?苏寒月,21世纪美少女苏寒月!有什么事做不来?我就不信邪了,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一群古人打败。”她捋起双袖,气势如虹杀回人堆,凭借身材娇小的优势在小空隙中勇猛拼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败什么昆仑奴之类的强壮对手,成功挤到最前面。

    当她汗流浃背攀着柜台的前沿,看清上面摆放的东西时,脸都绿了,这冒着热气的面食不是烧饼么。那么多人争先恐后的,就为了它?没什么特别的饼啊,烙得金黄,洒些芝麻,如此而已,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不是普普通通的饼一只。

    难道饼不可貌相,它有特殊的美味?不过呢,既然好不容易挤进来,就算是一陀烂泥,也得带些战利品回去。苏寒月在身上左掏右掏,上掏下掏,硬是没找到一个铜板。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出门的时候嫌铜钱重,全扔给秀美保管了。

    可恶哪,失算失算,原来钱还是带在自己身上比较实在。现在身无分文,那她刚才的辛苦全白费了,苏寒月后悔莫及,正欲捶x顿足一番,马上又给疯狂的食客挤到外围。

    秀美上来赶紧拉住她道:“小姐,人太多,给踩踏了可不好,咱们还是走吧。”

    “那可不行,”她正斗志昂然,哪肯罢休,“秀美,给我几文钱,看本姑娘再战江湖。”

    秀美只好无奈道:“家丁们身强力壮,不如让他们去买吧。”

    “我要自己来。哼,我就不信今天连个烧饼都买不到。”苏寒月话音刚落,汹涌的人群立马哗的作鸟兽散,顷刻间一切如常,烧饼铺子前挂上一块帘子,上书“今日告罄,明日请早”,铺子里的人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大有收工关门的迹象。

    这么的……快……她茫然盯着那在风中晃悠晃悠的帘子,它似乎在取笑她刚刚的豪言壮语。

    “请问是臧芝路苏府小姐么?”一个家丁模样打扮的汉子垂首恭敬问道。他手捧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包裹,用泥金鸟纹石青锦缎妥帖包着,不只是甚东西。

    “我是,找我有什么事吗?”苏寒月惊讶问他。

    家丁奉上手中的包裹回话说:“我家郎君让我把这个交给小姐。”

    秀美连忙接过来,苏寒月自忖在京城虽有一段日子,却总在养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什么熟识的人,这突然冒出来的公子、家丁又是哪一路神仙。

第五十九章:无可奈何

    “你家郎君是哪一位?”

    “鹿武路杨府杨公子便是。”家丁微微欠身告辞,追上远处一个骑马的模糊背影,那应该就是他口中的杨公子吧。骑马人忽然回过头来,但是距离太远了,看不清那模糊的面容。苏寒月觉得他好像朝她笑了一下。真诡异,在人生地不熟的京都,居然会收到陌生人的礼物。

    她往旁边的茶棚坐下来,打开包裹一看,原来是一个精美的对鸟缠枝纹木漆匣子,她暗想,里面会有什么呢?毒雾,还是暗器,一打开就喷出来?或者躺着一只耳朵、一根手指什么的?

    越想越恐怖,此刻,武侠小说里的各种各样的暗算情节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脑海里放映。

    她抓起茶杯小啜一口,阻止自己胡思乱想下去,正要向家丁甲乙丙丁打听打听这鹿武路杨府杨公子何许人也,却看见他们一个个如同泥塑的人儿一般,朝同一个方向痴痴呆望,就连秀美,亦是如此。她环顾一下四周,居然每一个人全都面带迷醉望着同一个方向。

    “你们在看什么,绝世美女吗?”苏寒月打趣道,但是没一个人搭话。她也顺着大家的目光望去,不由心中一窒,咣当一声,手中的茶杯碎在脚边。

    天啊,一个美得没天理让人窒息的少女!

    暖暖的春阳从云层中斜射下来,穿过少女过罩住全身的幂离,显得晶莹通透。她骑着一匹肥马,背对着苏寒月缓缓前行,光与影在她身旁流动,偶来一阵春风拂动羃离的薄纱,带起一股春天鲜嫩的气息,使人恍惚所以。

    美人。以苏寒月数月的见闻,在盛产美人的南虞朝,那少女一定是百花之冠。虽然只能隐约看见羃离的薄纱掩映下的身姿,仍然让人感觉美丽不可方物。有她的存在,大概全世界都会为之屏息吧。少女越行越远,身影逐渐融化在温润的春光里,人们还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她是谁?”苏寒月忍不住喃喃问道。

    “那位是西市醉梦阁的韶丽姑娘。”家丁甲回答道。

    “醉梦阁?有诗意,什么地方来的?”苏寒月和秀美两个京城菜鸟满脸问号看着家丁甲。

    家丁甲似乎不太习惯被女子如此注视,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道:“这醉梦阁——乃是喝酒之地。”语气间颇有为难之意。

    “喝酒的地方?”苏寒月奇怪了,“客栈?酒楼?名字倒是起得优雅,可这喝酒的地方怎么会有这般天仙一样的人物。啊——”她突然醒悟过来,“妓,哦不,青楼,醉梦阁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可惜了,真是红颜命舛。”

    家丁甲点点头:“正是。”

    苏寒月因笑道:“你肯定去过吧。那里服务怎样?”

    “没,”家丁甲的脸全红了,着急道,“某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地方……”

    “嗯,杨护卫是个老实人。”秀美在旁插嘴说。

    苏寒月也不好取笑他了,问道:“那个什么醉梦阁的韶丽姑娘一定很有名吧?”

    杨护卫答道:“醉梦阁处西市最繁华处,乃京都第一青楼,聚集了西域、高丽、倭国等天下各地的美貌女子,而其中,以韶丽姑娘为花中之魁。

    进了醉梦阁,花费如流水,据说,进门至少也需10贯钱,尽管如此,还是每日达官贵人,络绎不绝,丝竹歌舞,夜夜不息。而大多数人,都是奔韶丽姑娘而去的,可她性格古怪得很,从不为银钱所动,只是卖艺不卖身,高兴时抚琴一曲,不高兴时闭门谢客,想要见上一面,真真是难上加难。

    然而,不知多少风流客,仍旧每日捧着黄金白银奇珍异宝,痴痴等待,只盼能得到她一眼的眷顾。”

    苏寒月倒杯茶给杨护卫一杯茶润润喉,说道:“这样的美女,裙下之臣里,总会有什么权势大的人物,可以将她强抢回家,生米煮成熟饭,那也无可奈何啊。”

    “说到权势倾天的人物,倒有一个,鹿武路杨府杨良奥公子便是。不过这杨公子乃韶丽姑娘唯一的入幕之宾,京城都在传言,韶丽姑娘嫁与杨公子为妾的日子不远了,有他在,哪里还有人敢对韶丽姑娘不敬。”

    鹿武路,又是姓杨的,不会那么巧就是刚刚送礼给她的那个什么杨公子吧。想到礼物,苏寒月的目光移向桌面上的精美漆匣。到底什么东东,要用这么漂亮的匣子装着送人?她打开匣盖,一股诱人的酥香伴随着热腾腾的雾气扑鼻而来。

    原来,匣子里放着一个小小的白瓷碟。上面盛着两只金黄色的烧饼,旁侧还有一张小纸条。咦,这不是刚才人人争抢的芝麻烧饼吗?没想到如此精美的匣子里,竟然是普普通通的烧饼,这样包装,也太豪华了些,不知那杨公子是何用意。

    她展开匣子里的纸条,上面只有简简单单几个字:鹿武路杨良奥敬上,字迹苍劲有力,笔力不俗。哈!果然是这跟名妓韶丽有一腿的杨良奥。

    此时只听得杨护卫在耳边道:“杨家乃京城首富,早些年圣人起兵反卢,得杨家倾力相助,是故两朝皆蒙恩宠,杨老爷更是娶得夏侯女为妻。杨家虽为商贾,实则地位超然,身份高贵。杨公子本是庶出,只因公孙小姐年过五十尚无子,便立了他为嫡子。近年来杨老爷以不大管事,都是杨公子在筹划大小事宜。”

    杨护卫有成为说书先生的潜质啊,京城八卦被他如此绘声绘色地描绘,真是吸引人。不过,苏寒月现在饥肠辘辘,正好趁热吃掉权倾京城的杨良奥公子送的烧饼,应该很好吃。果然……美味!这外表普通的烧饼,味道可一点都不普通,外酥内韧,入口松香,简直是无上的美味!她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抢着去买了。

    “你也来一个,实在太好吃啦,”她抓起一个塞给秀美,“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明天我一定早点来霸位子买。”

    “小姐,这种事让我们做就好了……”

    杨护卫突然咦了一声,甚是惊讶,苏寒月用茶水把满口的烧饼送下肚子,有点噎着似的拍拍x脯,问他:“怎么了,难道又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第六十章:肃杀之气

    “小姐,这饼,并非刚才那铺子的。”

    “现下真的奇怪了,你光靠眼睛,怎么知道不是?我看它们就长得一模一样。”

    “小姐有所不知,此胡饼杂以胡麻,本是胡食,华夏效之,微有所变,又不晓其名之所谓,故曰‘胡麻饼’。京都胡麻饼驰名天下,其中尤以辅兴坊路记烧饼制作的最佳。小姐请看这盛饼的瓷碟……”

    苏寒月一看,碟沿果然刻有“路记”二字。

    “此碟乃邢州所出之上品白瓷,如银似雪,为路记专程定做。路记的极品胡麻饼异常美味,不知吸引了多少公卿贵人争相购买,只是这路记有个古怪的规矩,每隔三天才有极品胡麻饼卖,每次只五十只,往往还没开市就被*一空,因此十分昂贵,也极难买到。”

    “那刚才被大家疯狂抢购的烧饼怎么回事?”

    “那些胡麻饼也是出自路记,味道很好,可跟小姐所吃的极品胡麻饼比起来,就差远了。除了辅兴坊,路记在东、西二市各有一家烧饼铺子,里面所卖,虽然皆出自路记,但只是普通烧饼而已,价格也相对低廉,尽管如此,还是每日吸引许多人来抢购。”

    原来如此,在杨护卫的尽职讲解下,苏寒月完全摸清楚京城八卦了,看来这路记颇有些现代经营的风范,还真是生财有道。她休息了一下,继续逛街,买了少新奇的小玩意,待见日头西沉,才打道回府。

    刚进内院,就有小丫鬟领了她沐浴更衣,然后带她去和苏氏夫妇用膳。苏寒月才坐到案桌旁,母亲就开始唠叨了:“怎么这么晚?要是到了夜禁时辰,如何了得。”古代有宵禁制度,夜禁鼓一响,便禁止出行,若“犯夜”,依律要受到捆打。

    “放心啦,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吃饭吗。您女儿那么机灵,不会那么笨的。”

    “这丫头……今天到外边玩得可高兴?”

    “那时当然……”苏寒月塞了满嘴的饭菜含含糊糊说,“今天在东市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送我两个辅兴坊路记的极品胡麻饼,实在太好吃了。”

    “什么!”苏氏夫妇同时惊叫起来。

    苏小姐推开案桌到女儿身旁焦急地问:“你吃了!有没有那里不舒服?”

    苏老爷也说:“得马上找大夫检查一下,来人……”

    “停——”苏寒月连忙阻止父亲夸张的举动,“我是吃了一个叫杨良奥的人送的胡麻饼,可现在好好的,干吗要看大夫,你们怎么那么紧张?”

    听她这么说,苏氏夫妇同时舒了口气。苏老爷说:“原来是城西的杨府公子!他最近和爹有些生意往来,送你胡麻饼大概是卖个人情吧。”

    “我就说,怎么可能会有人无端端送礼给我,原来是爹生意上的伙伴。”

    苏小姐皱着眉叮嘱道:“寒月,这回就算了。下次,别再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了,现在这世道,险恶得很啊。”

    “嗯。放心啦,我又没什么仇家,难道还有人要下毒害我不成?呵呵……”苏寒月说笑着,继续进攻眼前的美味佳肴,完全没有注意到父母听她说话后的严峻神色。

    春暖花开,过了寒食、清明,紧挨着便是三月初三上巳节。上巳节源自上古,原为三月上旬的巳日,后定在三月三日。上巳紧邻两个节日,虽然此前有多姿多彩的娱乐活动,如打秋千、打球和拔河等,但是兴致仍然不减,还要在上巳节这段日子尽情玩乐,像郊游踏青、流觞吟咏、采兰祓禊,都是必要的节目,即使天气不好,也挡不住人们的热情。

    南虞彦廉《上巳日寄杨公》云:“上巳接寒食,莺花寥落晨。微微泼火雨,草草踏青人。”上巳节里,最受欢迎的地方,当数城南曲江池及其附近的杏园一带。

    清澈碧绿桐商水,倒映着一碧如洗的蓝天。水边垂柳依依,迎风轻拂;繁花似锦,熏香阵阵;绿草如茵,生机勃勃。桐商水边三三两两的少女美妇,或焚香驱邪,或折花簪戴,处处衣香鬓影,就连桐商之水,也染上了胭脂之气,芬芳馥郁。苏寒月简直看迷了眼,大南虞风华真是浓丽多姿,果然名不虚传。

    今天是三月三上巳节,母亲一大早便带她到桐商水边祓禊,祈求驱除不祥,身体康健。她去采兰的时候,被一大群花枝招展的美女挤得晕头转向,就这样跟母亲一行人失散了,成为一个走丢的小孩。

    苏寒月寻了一下母亲,没找到,觉得有些累,便找块石头坐下来。她对此一点都不担心,桐商城虽大,但布局犹如棋盘,一格格方正有序,规律到可怕,她现在蒙着眼都能摸到家门。

    可是,最近很奇怪呢,感觉身体特别不好,一日不如一日,动辄气喘吁吁,经不起活蹦乱跳,她都快变成“侍儿服气娇无力”的典型,莫非由于时代不同,身体借用,她就要变成一个真正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想到这里,苏寒月不由抖了抖,摸摸身上的鸡皮疙瘩。或许楚楚可怜柔美动人,可实在不适合她,她从来都不是我见犹怜的人物,别说气质了,连外表,怎么看都是健康宝宝一个——不论古代还是现代。话说回来,今天早上她还对着菱花镜看到自己苹果一般红扑扑的脸蛋,阳光!

    苏寒月正出神的时候,一只断线的风筝扯着尾巴飘啊飘,恰好落在脚边。她捡起来一看,只见上好的宣纸上,栩栩如生绘着一个少女,面貌妍丽,身姿优美,只是眼神太过凌厉,平添一份肃杀之气。其下题了几句诗: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正是诗经里的句子。

    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走过来,朝苏寒月施了个礼索要风筝,说是她家小姐掉的,正急着寻找呢。苏寒月把风筝还给人家,才刚一会儿,那丫鬟又回来说她家小姐为表谢意,请她过去喝茶。

    呵,古代人真有礼貌,捡个风筝还要专程道谢。那位小姐一定十分风雅,居然在这如画春光时繁花似锦地焚香煮茶。也好,反正她现在无聊兼口渴,会会那位这么有情趣的千金小姐也无妨。

    苏寒月随那丫鬟七拐八弯的,越走人越少,她不由奇怪地问:“你家小姐呢,我们走了好长一段路了,怎么还不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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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商王妃介绍:
穿越而来,就成了罪臣之女,稀里糊涂被家母塞进宫中做舞姬,又稀里糊涂被王爷领回家做四夫人。她觉得,王爷是帅又多金还有权有势,但怎么自己也得是个王妃啊!为了不在后院受委屈,她决定要当个独立的女子,要强大到王爷都不敢惹,正巧,路上捡了个大哥,带她走上了从商之路。药商王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药商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药商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