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不许你再这样
有缘人?苏寒月开心地看着月,月也正看向苏寒月,苏寒月他们相视一笑。旁边有一道目光看过来,苏寒月一回头,看到了司南华若有所思的眼神。
“那条河是流向哪里的。”苏寒月指着那条宽阔的河问道。
“那是南虞囯境内的营河。”老农回答。
“半山国是不是只有惠河这一条河?农田是以水田为主的吧?”苏寒月转头问月。
“不只那一条河,但是五成以上的农田都是靠惠河水灌溉的。”月答道。
苏寒月摇摇头,低声嘟囔:“我若是半山国的皇帝,就一定和南虞囯百年修好。”月握着苏寒月的手一震,苏寒月看着他肃然的表情,想起他本是半山国人。
司南华向苏寒月投来询问的目光。希望他没听清苏寒月的话,苏寒月赶紧说道:“我累了,不如我们下山吧。”
下山的时候,月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山路曲曲折折的,而且很窄,只容一人通行,月便牵着苏寒月的手,让苏寒月跟在他身后。
走到山腰的时候,苏寒月见到头顶伸出一枝很漂亮的花,便松了月的手,踮脚去摘。月像是没注意到,继续向前走去。突然一只山鸡从草丛中飞出,惊得苏寒月后退一步,脚下一空,竟跌落下去。
苏寒月身后的侍卫离苏寒月还有两三步远,拉苏寒月已经来不及了。其实苏寒月只要翻身一跃,便可以轻松落到下面的山路上,只是这时苏寒月不能显露功夫。
苏寒月知道司南华和前面的侍卫,正好在下面的山路上,只能祈祷有人能帮苏寒月一把,让苏寒月摔得别太惨了。
正思忖间,发现自己稳稳地落入一个怀抱,一抬头,便对上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好像星星一样。嗯,那眼睛,好熟悉,一定在哪里见过。
突然间苏寒月头痛得像要裂开了,苏寒月抱着头痛苦地叫出声来。有什么东西像是要从脑袋里蹦出来一样,那眼睛,那眼睛……苏寒月想起来了,前一世的苏寒月,最后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双眼睛。
等苏寒月慢慢平静下来,发现自己已经站立在月的身前,月正用双手拇指轻轻地揉搓着苏寒月的太阳穴,温暖的手掌扶在苏寒月的头侧,让苏寒月感觉安心很多。
“好些了吗?”月低声问道。
“嗯。”苏寒月还沉浸在刚才的错觉中。
月抬头说道:“南华,多谢了。”
“不必客气,寒月姑娘受到惊吓了吧?”原来刚才那双眼睛是司南华的。
晚上回到住处,一进房间,苏寒月就拉住月坐下,把在山上产生的错觉告诉他。
“月,我害怕了。我们回去许愿台许愿吧。”
“可是按行程,我们要沿着营河走,不走回头路了。寒月,沿着营河走,就能到偃城了,到时我会找机会帮你摆脱他们,等恢复了你的身份,我就去提亲,好吗?”苏寒月面上一红,轻轻点了下头。也只能这样了,人家以王爷之尊,坚持与苏寒月他们同行,也不好不给面子。
营河的沿岸都是原始森苏,零散分布了一些猎户和渔民。苏寒月他们走了两日,就租到了三艘小船,顺流而下。苏寒月怕晒黑,找了顶斗笠戴上。这样一来,就只剩双眼睛露在外面了。
司南华要和苏寒月他们乘一艘船,苏寒月他们也不能拒绝。自从那天他救了苏寒月,苏寒月就一直避免和他正面接触,苏寒月有些害怕看他的眼睛。而且自从他发现苏寒月的守宫砂之后,眼睛总有意无意的瞟向苏寒月的左肩,大概很想找机会确认一下苏寒月的蝴蝶刺青。
小船前行,两个男人谈论着所谓的国家大事。苏寒月没有兴趣听,就走到船头,坐在船夫旁边,刚好可以背对着司南华。
撑船的是一个年轻的小伙,皮肤黝黑,看不出具体的年龄,由于是顺流,他只需要用竹竿保持船行的方向就行了。因此苏寒月决定找他聊天打发时间。
“船家大哥,除了撑船,你还做些什么?”
“这个啊,我还捕鱼,打猎。”
“哇,打猎啊,都能捕到什么猎物呀?野猪?狗熊?”
“那个呀,去年冬天,我捕到了一只野猪呢。”
“一定好惊险吧,讲给我听吧!”
于是有些腼腆的小伙立刻像个英雄一样详细地讲起了他的捕熊经过,苏寒月他们越谈越欢,笑声很快顺着水面飘散开去。
“寒月。”好像有人在叫苏寒月。苏寒月回头一看,月拉长了脸看着苏寒月。呃?怎么这个表情?司南华也转过头来,一脸不爽的表情。真是的,你们就看不得别人高兴吗?才不理你们呢,苏寒月他们接着聊天,接着开心。反正月对苏寒月的惩罚,苏寒月很喜欢。
晚上,月悄悄对苏寒月说道:“不许你再和别的男人这样讲话。”
苏寒月辩解道:“哪样嘛?你被那家伙霸占着,我只是无聊,想找人说话罢了。”月不再说话。
第二天,苏寒月高兴地跳上船时,发现船家换成了一个中年人,也是一脸的黝黑。苏寒月扭头看向那两人,他们竟表情一致地颇有得意之色。不管了,换人了也接着聊。这次苏寒月直接坐到了船家旁边。
“船家大叔,您在这河上行走了多少年了?”
“我十岁开始行走河上,到现在大概有三十年了。”
“哇,那您一定见多识广了,有什么有趣的事讲来听听吧。”苏寒月非常崇拜地说。
于是大叔得意地讲起了一些奇闻趣事。很快,苏寒月他们的笑声又在水面上散开。
晚上,月好笑地看着苏寒月说:“我们今天一直在听你们聊天。”
第三天,船夫换成了船娘,苏寒月无所谓,只要不让苏寒月对着司南华,谁跟苏寒月聊天都好。苏寒月喊了几声,船娘侧过头来,指指自己的耳朵,又“啊啊”了两声。苏寒月差点晕倒,天,这种办法也能想出来。
苏寒月只好乖乖地坐到月的身边,两个人都是一副阴谋得逞的神色。哼,既然你司南华不让苏寒月痛快,苏寒月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苏寒月装作很淑女的样子,低头,一言不发,听着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两个人都好像少了点兴致的感觉。苏寒月赌气沉默了半天,可是有些闷呢。河两岸的风景一摸一样,看了几天了,还是说点什么吧。
第三十二章:我不习惯
司南华看见苏寒月抬起头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果然,他在等苏寒月开口呢。那苏寒月就说点让他闹心的话吧,于是苏寒月开口道:“不知十一公子家中有几房妻妾?几个儿女?”对面的人眼神一暗。
月急忙喝道:“寒月,不得无礼。”
司南华说道:“无妨。我未过门的正妃失踪了,所以没有正妃。曾有两个侧妃,一房妾室,生了一儿一女。”他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侧妃和妾室都死于难产。有传闻说我克妻。”
苏寒月心说也是:一个老婆丢了,三个老婆死了,这个人女人缘还真差。
“好可怜,她们为你生孩子的时候都还没超过十八岁吧?”苏寒月不由心生感慨。
“正是,都是十六七岁。”司南华叹道。
“女人在二十二岁以前生孩子,都很容易死于难产的,你只不过不走运,三个老婆都这么死了而已。”苏寒月有些同情他的老婆了,不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女孩早婚早育也是不可避免的。苏寒月现在的身体也才十六岁,不是也快要嫁人了吗。
“女人的身体在二十二岁之前还没有完全成熟,这之前越早生孩子,危险就越大。”
月有些担心地看了苏寒月一眼,苏寒月安慰他:“屁股大,好生养,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两个男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了苏寒月的臀部。苏寒月尴尬地面上一红,好在有面纱。苏寒月赶紧岔开话题:“敢问小公子多大了呢?”
“犬子和小女都四岁多了。”苏寒月暗暗乍舌,这个人,十六岁就娶亲了呀。
第二天来到一个颇具规模的小镇上,由于在山里赶路,又经常露宿,苏寒月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或多或少的,有些破损。于是一行人来到一家成衣店,各人都挑选了两套换洗的衣服。
一路行来,只要遇到要付款的,都是司南华掏腰包,苏寒月和月脸皮够厚,甚至从来就没有客气地推辞过。谁让他死皮赖脸地跟着苏寒月他们的,这就是代价,不过人家好像一点也不心疼多花的这点银子。
这一次也不例外,苏寒月先给月挑了一套纯白色的长袍,和一套浅蓝色的长袍。接着就该挑选自己的衣服了,苏寒月挑衣服的原则是,款式简单,容易穿就行。就这样,苏寒月还经常需要向月求救,来帮苏寒月理清那复杂的系带,和那些走向奇怪的布片。
“寒月姑娘,你看这一套怎么样?”司南华指着一套浅绿色的衫裙问苏寒月。
顺着他的手,苏寒月看到一套华丽清新的衫裙,眼睛一亮,接着立刻摇头。开玩笑,一眼看去,那裙子至少有三层那么多,还不包括衣服那复杂的里外几层。这种衣服,没人帮苏寒月,根本穿不了。
店家见苏寒月摇头,赶紧附和着说道:“公子好眼光,这可是偃城最新的款式了,姑娘本就漂亮,若是穿上这套衫裙,还不得天仙似的了。”
苏寒月心说你就睁眼说瞎话吧,我蒙着面,你就敢把我比天仙?正想推辞,却听见月温润的声音响起:“就这套吧,还有那套红色的和那套粉色的,我们都要了。”
苏寒月感激地看了月一眼,买了,可以不穿嘛。也是,如果推辞了,反而容易让人怀疑。
等到了客栈投宿,苏寒月发现侍卫已经先行一步,把客栈的整个后院都包了下来了。苏寒月暗暗咋舌,果然是财大气粗呀。
苏寒月开心地拿着新衣服,奔向分配给苏寒月的房间,依照经验,房间里应该已经为苏寒月准备好了热水。果然,一个大号的浴桶摆在房间里,里面还洒满了干花花瓣,一试,水温刚刚好。
苏寒月毫不犹豫地脱衣服,舒服地泡了进去。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了,苏寒月吓得缩进了水里,一个小姑娘怯怯地走了进来,“苏姑娘,公子吩咐奴婢服侍您洗浴。”
她说完,还小心地探头,看了看苏寒月的左胳膊。哦,原来是被派来查看苏寒月的刺青的,好在苏寒月的胳膊藏在花瓣的下面,什么也看不见,司南华果然开始怀疑苏寒月的身份了。
“你出去吧,我不习惯被人服侍。”苏寒月坚决地要把她赶走。
她站在门口,没有动,诺诺地说道:“可是……”
“你出去吧,十一公子那里,我会解释的。”苏寒月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她只好小心地关上门,退了出去。
晚饭时间,当苏寒月披散着头发,出现在众人面前,司南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大概是因为苏寒月没有穿他挑的那套裙装吧。苏寒月心说,对不起,就这套,因为款式没见过,我还折腾了半天呢。
吃晚饭时,苏寒月发现自己必须快点吃,否则就吃不完了,因为司南华和月两个人,比赛似的,往苏寒月碗里夹菜。什么淑女形象,靠边站吧,再不快点吃完,苏寒月的饭碗都快成战场了。
“寒月姑娘,这些天没吃好,怎么不多吃点?”司南华见苏寒月放下筷子,笑着问道。
“再喝碗汤。”月冷冷地端了一碗汤到苏寒月面前,苏寒月大口喝了下去,生怕司南华也端碗汤过来,那苏寒月就吃不消了。
喝太急的结果,就是苏寒月被汤呛到了,月在为苏寒月拍背的时候,手上竟然用了内力,拍得苏寒月胃里翻江倒海,差点把刚吃下的东西,全都给吐出来。
看来月真的生气了,又得说很多的好话来哄他了。苏寒月猜司南华一定是故意的,心里把他的祖宗们狠狠地问候了一遍。
晚上,苏寒月找机会悄悄地把侍女的事,讲给月听,他听了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无妨”,让苏寒月安心不少。
第二天一早,苏寒月正坐在房间里发愁的时候,月出现了。他笑着说道:“小懒虫,怎么还没好?”
苏寒月用求救的目光看着他,“月,你知道人家不会梳头发。”
他走过来,拿起梳子,只几下子,就为苏寒月梳了一个漂亮的小发髻。
“就知道你最好了。”苏寒月笑着回身抱住他。
他宠爱地轻抚苏寒月的长发,“学别的,你那么聪明,怎么这点东西,就总也学不会呢?”
“你会就行了。”苏寒月耍赖地说道。
第三十三章:你参加过吗
“你呀……”他无奈地摇头,为苏寒月整理了一下穿得七扭八歪的衣服,牵着苏寒月走出了房门。
苏寒月他们租了两艘带五间客房的大船,沿着营河继续前行。大概是怕苏寒月无聊,这船上的配备非常司全。从笔墨纸砚到茶具古琴,可惜,这些古人消遣的东西入不了苏寒月的法眼,这些年,只有练武能让苏寒月着迷。
一问船家,才知道这水道曲曲折折的,大概还要再走五六日才到偃城。司南华前几天听苏寒月聊天起了兴致,有些期待地看着苏寒月,大概是等着苏寒月来给他找乐子呢。
月看向苏寒月的表情分明在说:你自找的,这下看你怎么办?
怎么办?苏寒月突然想到了:说书呗。讲三国?不好,现在的局势就是三国鼎立,容易对号入座。不如讲西游记,天马行空的,不会出问题。
于是苏寒月把司南华赶下主人座位,他的侍卫上前一步,正要呵斥苏寒月的无理,他却一摆手,走到侧座坐下来。
苏寒月大大咧咧地坐下,拿起一块纸镇,“啪”地在桌上一拍。开口讲了起来,苏寒月记不得所有的细节,但是连蒙带编地讲上几日,总是没问题的。
“话说盘古开天辟地之后,三皇治世,五帝定伦……这石猴子在山中跳跃行走……美猴王……”
“啪”一声响起,苏寒月咽了口唾沫,说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在座的两个人加上屋内的两个侍卫,都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连门口的那两个侍卫都伸着脖子,探头在听。苏寒月得意地一笑,一伸手,说道:“茶水伺候。”
月起身端了茶走过来,笑道:“寒月不要胡闹。”苏寒月撩起面纱喝了一口茶,叹道:“好渴。”
司南华问道:“寒月姑娘的故事好精彩,也很怪异,不知是哪里得来的?”苏寒月早知他会问这一句,随口答道:“书上看来的。”
于是每日里苏寒月就讲上一段,高兴了,还会手舞足蹈地学孙悟空抓耳挠腮的样子。讲到打妖精时,苏寒月会突然拿扇子拍一下侍卫的脑袋。
或者讲到妖精勾引唐僧时,就唱着小曲,移步到月的身边,说道:“这唐朝来的和尚,你就不要去取什么经了,留下来做了我的夫婿可好?”月这时总是抬头一笑:“好的。”
苏寒月便用扇子拍一下他的肩膀:“没出息的和尚,当心我吃了你。”
月还是笑着说道:“好。”
这一日,讲到精彩处,突然传来一股烟味,接着就听见外面的人,手忙脚乱地在救火。等火被熄灭了,一个侍卫走进来,单腿跪在地上。
“小的不慎将厨房弄得起火,请公子责罚。”侍卫低着头,等待司南华的发落。
苏寒月心知这个侍卫,是因为听故事入神,忘记了厨房的火了。看到侍卫紧张的模样,和司南华阴冷的表情,苏寒月心知他将要受到不轻的惩罚。
苏寒月赶紧上前打趣道:“怎么我这边,铁扇公主刚拿起芭蕉扇,你那边就被扇得起了大火?说,铁扇公主是你什么人?”
苏寒月一句话,逗得司南华再也没法严肃了,只好笑着说道:“既是已经灭了,就算了吧。”
“谢谢公子,谢谢苏姑娘。”那侍卫感激地看了苏寒月一眼,快速地退了出去。
月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寒月被安排了一间单独的客房,而且还是最好的一间,因此苏寒月单独住在了船尾,离月的房间还有点远。不过每天早上,月不来叫苏寒月,苏寒月就决不起床,理由嘛,很简单,苏寒月不会梳头发。
现在每次吃饭,苏寒月都坐在离司南华最远的位置,而且很不雅地端起碗来吃饭,没办法,上次被他们俩整的,苏寒月对吃饭有心理障碍了。
这一晚临睡前,苏寒月又独自来到船头吹风,却看见司南华,就站在苏寒月门外的船舷边。苏寒月正要回头进屋,却听见他低低的声音传来,“寒月姑娘,你说,我还能找到我的寒月吗?”
他的话让苏寒月顿了一顿,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寒月姑娘吉星高照,一定会没事的。”苏寒月心说,无论如何,可不能讲自己的坏话。
“寒月姑娘在煌口城,参加过祈愿节吗?”祈愿节在偃城是不固定的节日,遇到大旱之年,百姓们就会在特定的日子,一起祈愿,非常热闹。
“我跟着小姐,不能出门,没有参加过。”苏寒月小声地说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煌口城寒月水丰沛,不需要祈愿。”司南华淡淡地说道。
“呵呵。”苏寒月尴尬地笑了两声,“小女子孤陋寡闻,让十一公子见笑了。”
“寒月姑娘的故事和许多见解,在下都闻所未闻,怎么能说孤陋寡闻呢?”他扭过头,目光犀利地看着苏寒月。
“我只不过爱钻书堆罢了。”苏寒月讪讪地说道,非常后悔刚才迈出门,搭了他的话。
“寒月小时候,也和寒月姑娘一样,非常调皮,喜欢捉弄人,却很护着身边的下人。”他的声音里,有自信,也有试探,“她过目不忘,几个月,就背下了所有女子该学的书。若是到现在,应该也跟寒月姑娘一样,博学多闻了。”
“是吗?”苏寒月有些尴尬地应着,心想那时还不是被你给逼的。
他突然转过头来,月光的映照下,他的眼睛闪动着莫名的光芒,就像是苏寒月的柳絮看到猎物时一样。那狼一样的目光,让苏寒月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自己,刚好站在了船尾的尖角处。
“寒月姑娘的守宫砂……”他向前迈出一步,刚好将苏寒月拦在了死角里。
“是我的养父母,在把我许给咏歌的时候,给我点的。”苏寒月赶紧说道。
“那寒月姑娘身上,可还有其他标记?”他伸出右手,准确地握住了苏寒月左胳膊上的刺青,一股热力传来,苏寒月知道他正准备用内力,毁掉那一块布。而且,苏寒月感觉到,隔着他手掌和苏寒月的胳膊的那几层布片,已经碎掉了。
“没有了。”苏寒月看着他的眼睛,非常坚定地回答。同时,脑海中迅速地在寻找着对策。
第三十四章:我与你唱
答案就要揭晓了,只要他松开手掌,就能够知道他想要的结果。仿佛这一刻,期待地太久了,又或者,看到苏寒月镇定的表情,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他的手掌有些颤抖,却始终没有松开。
月光下,他的表情细微而快速地变换着,苏寒月带着同情的心情等待着,只要他一松手,苏寒月就会跌落水中。然而,他没有看到想要的答案,苏寒月也不需要跳水自救了。
“寒月。”月温润的声音,在司南华的身后传来。司南华的身体一震,迅速松开手掌,而苏寒月也趁着他侧身的瞬间,用右手捂住左胳膊,飞奔到了月的身旁。
“咏歌,还没睡?”苏寒月稍稍镇定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失望,又有些尴尬的司南华,“我在跟十一公子聊天呢。”
“是吗?”月的眼睛瞟向苏寒月的胳膊,“你的衣服挂破了,进去换了吧。”
“好的。”苏寒月快速走进了房间,没敢回头。苏寒月身后强烈的低气压,让苏寒月感觉到两人正在进行激烈的目光交流。
直到苏寒月换好衣服,睡下了,门外还是没有声音。苏寒月屏息倾听,只听到月浅浅的呼吸,心知他是担心司南华,会回来再找苏寒月麻烦,于是守在门口。
但是月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他不想知道苏寒月他们刚才的谈话内容吗?又或者,他已经听到了。苏寒月在双重的不安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苏寒月又遇到了难题,昨晚被司南华毁了一套衣服,另一套换下来洗掉了,那么今天,就只能穿那套复杂的绿色衫裙了。
苏寒月坐在床上,举着衣服正发愁的时候,月推门进来了。
“小笨蛋。”他无奈地轻轻拍了一下苏寒月的头,开始为苏寒月更衣梳头发。
等他摆弄好了,苏寒月牵着他的手,就要出门,却被他拉了回来,“这么漂亮的模样,只能给我看。”
苏寒月回头看他,他眼中的温柔似一波湖水,苏寒月觉得自己就要被淹没在里面了。
他有些霸道地不让苏寒月出门,把早餐端进了房间里吃。然后,就跟苏寒月一起,坐在房间里聊天。直到有侍卫在门外说道:“公子请两位到前厅叙话。”苏寒月知道,这是在催苏寒月去讲故事了。
月拿了一件披风,将苏寒月严严裹上,这才跟苏寒月一起出门。走进前厅,司南华眼睛一亮,苏寒月有些奇怪,低头一看,原来行走中,裙摆露出了一角。哎,这人,也太容易知足了吧。
见到侍卫们期待的目光,苏寒月很快就忘记了昨晚的尴尬和危险,很投入地开始讲故事了。讲到孙悟空打妖精,苏寒月上窜下跳的,披风刚好变成了孙大圣的斗篷。即使露出了美丽的翠绿色衫裙,也没有一点淑女的模样了。
月用宠溺的目光看着苏寒月,笑着微微摇头。
这时,一块手巾递了过来,苏寒月顺手接住。司南华的声音传来,“寒月姑娘讲累了,擦擦汗吧。”
擦汗?苏寒月的确觉得穿上披风,有些热了,但是也不至于出汗。看到月微笑着向苏寒月走来,眼里却是一片阴霾,苏寒月明白了,司南华对苏寒月裹着披风,很是不满,故意在捉弄苏寒月呢。
“擦擦汗吧。”月修长的手指,已经向苏寒月的额头伸了过来。
苏寒月紧张地后退了两步,顺手把手巾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咏歌,我不热,我想喝茶。”
月微微一笑,伸向苏寒月额头的手收了回去,转身为苏寒月端了杯茶,还细心地试了一下温度。
苏寒月接过茶杯,这回真的出汗了,不过是冷汗。好险哪,刚才月是带着一股杀气走向苏寒月的,若是让他的手碰到苏寒月的额头,还不得脱掉一层皮?
苏寒月偷偷瞟了一眼起南华,他竟若无其事地在低头喝茶,可恶,苏寒月在心里狠狠地骂他。
有苏寒月的故事连播,五天的时间也就过得很快了。苏寒月他们三个,谁也没有再提起那晚发生的事情,就仿佛那只是一场幻境。
看着第二天就要到偃城了,苏寒月就让唐僧少遇到几个妖精,直接到西天取到真经了。这几日,一到说书的时间,侍卫们也找借口来周围伺候着,想要听书,哪怕被苏寒月当妖怪打两下,也乐呵呵的。船舱里总是欢声笑语的,好不热闹。
在船上的最后一日,苏寒月给自己放假,不用说书了。苏寒月站在船头,开心地看着两岸景色。
“到了偃城,想去哪里玩呢?”司南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妓院。”苏寒月的声音没有经过大脑。
“胡闹!”月的声音响起。司南华也向苏寒月投来探寻的目光。
哎呀,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苏寒月赶紧转移话题:“今日兴致那么好,不如我给你们唱个曲吧?”
于是侍卫们把古琴架在船头,苏寒月跪坐下来,轻轻拨弄琴弦。月一撩月白长袍的前摆,也跪坐在苏寒月的身侧,伸手一探,把苏寒月头上的玉簪子拔了下来。
苏寒月的长发完全披散开来,苏寒月一偏头,月很自然地把苏寒月的长发理顺了拢到了耳后。
月拿起身旁的茶杯,回手把茶水泼入河中,一手拿簪子,在茶杯口轻轻敲击起节奏来。苏寒月知道他是想要苏寒月唱《沧海一声笑》了。在谷中的最近这两年,苏寒月时不时会唱些前世的歌曲给他听,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一首了。而且今天在船上的心境,非常适合唱这首歌。
月不肯吹笛与苏寒月合奏,他更喜欢与苏寒月合唱。苏寒月他们的合作早已经是驾轻就熟了。于是苏寒月轻拨琴弦,伴着“叮叮”的敲击声,浑厚的男声响起,月唱了一段之后,苏寒月也加入了。苏寒月他们或独唱,或和声,唱得心情激荡: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寒月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几多娇
清风笑竟若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啦………………
第三十五章:我陪你去
司南华负手站立船头,江风吹来,他的发丝和长袍被风吹动,竟也似被融进了苏寒月他们的歌声中一般。等苏寒月他们尽兴了,他才转过头来,击掌称好。
当天,苏寒月他们就到了偃城外的码头。码头上早有王府的家人在候着了。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在司南华耳边低声汇报着什么。
苏寒月竖起耳朵,断断续续地听到一点:“……苏寒月……确有其人……”
在听了他们的低声汇报之后,司南华神色一暗,随即又恢复正常,对苏寒月他们说道:“咏歌若是不嫌弃,不如到王府小住几日?”
“不用麻烦了,南华你也知道,我在偃城也有别苑的,不如我们改日再聚吧。”
“也好,马车和行李已经派人带回来了,改日我着人给你送去吧。”
“那就多谢了。”月一抱拳,接过一个侍卫手里的马缰绳,抱着苏寒月翻身上马。
司南华看着苏寒月他们说道:“寒月姑娘是不可多得的佳人,咏歌得此佳人真是幸哉。”又低下头轻叹一声:“寒月。”苏寒月一听差点从马上翻下去。只听他接着说:“若是还在,应该也是这般性情呢。”苏寒月心说您说话能不能连贯点,不要大喘气呀。
月说了声:“后会有期。”便一带缰绳,打马离去,待马儿奔出很远了,月在苏寒月耳边赌誓一般地说:“寒月是我的。”苏寒月心中一酸,回身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月的别苑在城外北郊,只有三个下人,不聋不哑。收拾停当之后,苏寒月舒服地躺到床上,对着正在喝茶的月说:“月,你的府上怎么只有小厮,没有丫头?”
“怕有人吃醋呗。”月笑道。
“哦,有这种事?这种人要好好**一下。”苏寒月故意调笑道。
“遵命。”笑闹了一会,苏寒月说道:“月,今晚我想回右相府看看。”
“不必那么急吧,都到家门口了,休息一日再去好吗?”他有些紧张地说道。
“不行,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我不露面,只在暗地里看看就好了嘛。”苏寒月开始撒娇。
月犹豫了一下,翻身侧卧到苏寒月身边,右手又覆上了苏寒月左臂刺青的位置,很严肃地说:“寒月,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你是不是要送我一把剑啊?”苏寒月得意地说。早在清溪镇的时候,为了怕司南华起疑心,苏寒月行李中的剑和几套短装全部被处理掉了,飞镖就随身带了。月除了身上的佩剑,包裹里还有一把短剑,短剑用布包得很严实,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是一把剑来。苏寒月猜他是怕苏寒月没有趁手的武器,专门给苏寒月准备的吧。
月显然被苏寒月吓了一跳:“你都知道了?”
“那是,我早猜到了。”苏寒月有些得意。
月起身把剑拿了过来,递给苏寒月,说道:“寒月,你不要太伤心,记住,你还有我。”
苏寒月疑惑地看着他,包剑的布一层层拆开。看到剑时,苏寒月惊呆了,眼泪唰地奔涌而出:“这是我娘的剑,我娘她,她怎么了?”
月一把把苏寒月抱进怀里,轻轻拍着苏寒月的背,说道:“师父让我们出谷的时候,把这把剑交给我,让我找机会交给你,他说是你娘临终前交给他的。你娘的忌日是二月十三。”
“那,我娘是怎么死的?”
“师父说是久病不愈,不治而亡。寒月,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不可能!”苏寒月大叫着,在月的怀里挣扎,“我娘会武功的,身体那么好,不会生病的!”
“寒月,你冷静些。”月紧紧禁锢住苏寒月,“师父说,你娘,得的是心病。她因为太过思念你……”
苏寒月终于安静下来,轻轻问道:“我娘她,有没有什么话要交待我的?”
“这个,师父他没有说。”月有些担忧地看着苏寒月。
原来,是这样,月早就知道了,却怕苏寒月伤心,不忍心告诉苏寒月。因此他总是跟苏寒月说不会让苏寒月受委屈的。南虞囯的风俗里,父母过世的话,儿女一年之内是不能嫁娶的,否则为大不孝。难怪月总是说明年,一定会娶苏寒月,真的是为了苏寒月好。月,你对我太好了。
想着娘为了不让苏寒月出家,宁可短寿,还因为想念苏寒月,抑郁成疾。苏寒月却没能在她跟前尽孝,甚至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哭着哭着,苏寒月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苏寒月说想去娘的坟前拜祭一下。月想了一下说道:“听师父讲,右丞相府的家人都葬在安国寺附近,我先去打听一下,再带你去,好吗?”
“我大概知道在哪里,小时候,他们带我祭祖上坟,曾经去过几次。”
“那我陪你去吧。”
苏寒月他们骑马到了安国寺附近,把马栓在一棵树下,就徒步去找。找到了苏家的坟地,就看到一座新坟赫然立在那里,走近一看,墓碑上果然写着“施氏鸿雪之墓”。
“娘,我回来了,女儿回来了。”苏寒月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不禁泪流满面。月也跪倒在苏寒月身旁,磕了三个头,说道:“今日我冰昔月在此立誓,他日若能娶寒月为妻,定不负她。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月——”苏寒月扭头看着月,感动地说不出话来。月把买好的香烛纸钱拿出来,燃上香。苏寒月刚烧了几张纸钱,月突然拉着苏寒月站起来,说道:“有人来了,我们先回避一下。”苏寒月擦了一把眼泪,跟月一起飞奔到旁边的树苏里,跃上一棵大树。
果然,苏寒月他们刚藏好,一队人马飞奔而至,在苏寒月娘的坟前勒住缰绳。领头的一个正是司南华,他翻身下马,看到燃烧的香烛和烧了一半的纸钱,显然很惊讶。他一摆手,身后的七八个侍从立刻四散开去,不多时又折回来,显然是去找上坟的人,没有找到。
司南华向四周看了一圈,冷冽的目光锁定在苏寒月他们躲藏的方向,虽然苏寒月知道他看不见苏寒月,仍是打了个冷战。月捏了捏苏寒月的手,示意苏寒月不必惊慌。
司南华向着苏寒月他们躲藏的方向大声说道:“寒月,既然回来了,为何不现身?”
等了一会,他才转身,从侍从手里拿过几根点燃的香烛,拜了一拜,插好香。一行人又翻身上马离去了。
第三十六章:告辞!
等他们走后,苏寒月正想再去娘的坟前拜过,月拉住了苏寒月,说道:“他们应该留了人在暗中等你,还会有人在路口等我们,我们从树苏里绕到安国寺的后门去。”
等苏寒月他们从安国寺的后门走到正门,发现司南华正背对着苏寒月他们站在寺门口。苏寒月担忧地看了月一眼,苏寒月现在哭得两眼通红的,只要跟司南华一打照面,就穿帮了。
正在这时,司南华像是感觉到什么,毫无预警地转过身,远远地望了过来。月突然一把抄起苏寒月,扛到肩上,大步向门口走去。苏寒月立刻很配合地踢着腿,大叫:“不敢了,饶了我吧,再也不敢了。”
这时苏寒月感觉月的脚步顿了顿,说道:“南华,让你见笑了。寒月又在胡闹了,我要带她回去好好教训一下。改日再聚。”说完不等对方回答,又大步走出寺门。
苏寒月大喊:“十一公子,帮帮我呀。哎呀,咏歌,饶了我吧,真的再也不敢了。”透过散乱的头发,苏寒月看见司南华正笑着轻轻摇头,大概他也觉得苏寒月比较喜欢胡闹吧。
当晚,苏寒月就想回右相府看看,月坚决不让苏寒月去。想想也是,今天差点暴露身份,在没能确保安全之前,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
第二天,月出门置办了些衣物用具。晚上,苏寒月又说想回右相府,这一次,月没有反对,但是坚决要陪苏寒月一起去。苏寒月他们在城门关闭之前,来到一家客栈,据月说这里离右相府比较近。其实若是月不带苏寒月来,苏寒月还不认路呢。
苏寒月他们在客栈里等到天完全黑下来,就换了夜行衣,从窗口跃上房顶,在房顶上沿着街道拐过几个巷口,就来到了右相府的后门。在相府里苏寒月倒是轻车熟路的。
苏寒月先来到了四哥的院子,四哥今年已经二十有二了,应该早为人父了吧。苏寒月在房顶轻轻揭开一块瓦片,看见四哥苏安平正坐在书房里,手里拿了一本书,烛光映衬着他少年英俊的脸庞。
看了一会,苏寒月又去到三哥的院子,三哥已经进了卧房,为了避免偷看到一些香艳的画面。苏寒月直接去了二哥的院子,二哥也已经进了卧房。于是苏寒月来到大哥的院子,大哥正在书房里,站在书架前翻找着什么,他转过身来时,苏寒月仿佛看到了当年,苏寒月刚出生时见到的爹爹。那么爹爹,现在怎么样了呢?
来到爹爹的书房房顶,苏寒月轻轻揭开瓦片一看,吓了一激灵。月看苏寒月表情怪异,也趴在苏寒月身边,揭开瓦片向里张望。司南华正在爹爹的书房中,与爹爹面对面坐着,说着什么。爹爹的两鬓已经有了白发,唇上蓄了两撇胡须,看得苏寒月心里一酸。
这时司南华站起身来,说道:“如此,本王告辞了。”
爹爹也起身相送,司南华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身说道:“苏相,表姨母的事,我很难过,还请节哀顺变。”嗯?表姨母?苏寒月这才想起他还是我表哥呢。
爹爹叹气说道:“那是她的命。”难道爹爹还在怪苏寒月?
“不知昨日,府里可有人去表姨母的坟上拜祭?”
“这个嘛,应该没有。昨日我的大孙子生辰,摆了家宴,并没有人缺席。”爹爹回答。
“那,有没有可能,是表姨母的娘家人呢?”
“这——她的家人都不在偃城,偃城的娘家人也就只有太后娘娘了。”
“本王昨日里问过母后,她并没有差人去过。”
“寒月的事劳十一王爷费心了,这么多年了,连我们都放弃了,只王爷一个还不肯放手。”爹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自是分内的事。况且本王答应过表姨母,要尽力找回寒月。”司南华握紧了拳头,“若非府里的下人办事不利,未能早些将表姨母过世的消息,送到本王手中,也许寒月,已经找到了。”
苏寒月心中一惊,的确,那时他如果出其不意地,说出苏寒月娘亲过世的消息,苏寒月一定无法掩藏自己的伤心。
“那,抓她的那个刺客找到了吗?有什么消息了吗?”
“还没有,不过有一些眉目了。本王怀疑,昨日去给表姨母上坟的人,跟寒月有关,也许就是寒月本人也说不定。”
“若是她,为什么不直接回家呢?”
“还不能确定呢,到时本王定会给相爷一个交代的。告辞了。”
司南华说完大步走了出去,爹爹也抬腿跟着去送客了。
娘亲住过的院子离爹爹的书房很近,苏寒月很想先去娘亲住的院子,却又有些紧张。于是先去了苏寒月小时候住过的院子,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却也没有杂草丛生,看来经常有人打扫。
苏寒月跃下房檐,站在房间的门口,往昔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月牵着苏寒月的手,手上轻轻用力一捏,苏寒月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苏寒月。
苏寒月举步来到卧房门口,抬手一推,门开了,月光下,隐约可见,房间里的摆设竟跟苏寒月离开时一模一样。苏寒月幼时玩的玩具也被随意地扔在一边,桌上摆着那个紫色的水晶球,就好像小主人随时就会回来一样。可以想见,在苏寒月失踪的这些年,娘亲一定时常来苏寒月的房间。
眼泪从眼角滑落,月温暖的手掌覆上苏寒月的眼睛,用修长的手指轻轻为苏寒月擦去了眼泪。
来到娘亲住过的院子,跃进院墙,苏寒月正想抬腿迈向娘亲的卧室,月拉着苏寒月的手一紧。苏寒月知道有情况了,苏寒月他们立即回身跃出了院墙。
转身的瞬间,苏寒月听见房门被打开了,眼角瞥见一个人影追了出来,一个声音叫道:“寒月,是你吗?”苏寒月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幸好月及时扯住苏寒月。怎么又是司南华,他不是刚刚才走了吗?
好在苏寒月对相府熟门熟路的,苏寒月他们的轻功也比司南华高,几个起落就甩开了他。
回到客栈,苏寒月只是静静地坐着,不想说话,低下头,一串泪珠流下,脑袋里乱哄哄的,根本理不出头绪来。
月将苏寒月揽入怀中,用袖口擦去苏寒月的眼泪,轻声地安慰苏寒月:“寒月,别急,很快你就可以回家了。出任务的事情,我已经差不多安排好了。等你回家后,三日之内,我一定前去求亲。十一王爷虽说一直在找你,但是以他的为人,既然已经知道你许了给我,也定不会为难于你的。”
第三十七章:不能见你
苏寒月在别苑里设了一个灵堂,摆上了娘亲的牌位,穿上孝服,为她守了七日的孝。月也穿上孝服,在苏寒月身边陪了七个日夜。苏寒月在心中祈祷:娘,如果您真的在天有灵,就保佑我和月吧。
接下来的几日,司南华差人送来帖子,邀请月一起喝了两次茶,月在七日之后,就去见他了。苏寒月借口身体不适,都没有露面。
月由于有商人的身份,有时还是要出门应酬的。这一日,他又出去了,苏寒月独自到后院练功。突然听到外面很吵,仔细一听,原来是小厮阿强的声音,“这位十一公子,请留步,没有我家公子的吩咐,我们是不能进去的。”
苏寒月心下一惊,原来是司南华,他大概是想趁着月不在家,来找苏寒月的麻烦了。苏寒月悄悄从另一侧跃出院子,绕到前院的卧房里,匆匆把头发散开淋湿了,做出刚刚沐浴完的样子,又随便换上一套简单的衫裙,再走向后院。
远远的,就看见阿强跪在地上,一脸哭相,司南华负手站在他面前,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正准备绕过他,自己去推开院门。苏寒月暗暗赞叹阿强的忠心,一般人,面对这个冷面王爷,怕是早就吓得退让了。
“不知十一公子大驾光临,寒月多有怠慢了。”苏寒月大声说道。
司南华猛然转身,对苏寒月出现在他身后,有些惊讶,“寒月姑娘……”
“寒月对下人管教不力,怠慢了十一公子,还请十一公子见谅。”苏寒月微微一屈膝,行了个礼,又对阿强使了个眼色,他赶紧起身到前厅去准备茶水了。
“哪里,我只是有些性急,让寒月姑娘见笑了。”司南华有些尴尬地跟着苏寒月,来到了前厅。
为了表示道歉的诚意,苏寒月亲自倒了一杯茶,起身送到了司南华的面前,他一手接过茶杯,另一只手却突然握住了苏寒月的左手手腕。
苏寒月惊讶地看着他,他表情温柔,眼神分明在说“我想你”。他不是口口声声说着要找寒月吗?这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人,苏寒月在心中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虽然苏寒月就是寒月。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说了声“寒月”,突然变掌为爪,就要抓向苏寒月的左臂。苏寒月藏在袖子下的右手,已经握紧了拳头,心中快速思量着,究竟是让他知道寒月的身份,还是知道孤星的身份好一些。
“寒月,不得无礼!”月恼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寒月有些疑惑,为什么月每次都能那么及时地出现。
司南华的手快速地收回,苏寒月赶紧后退了一步,有些紧张地说道:“咏歌……”
月一把把苏寒月扯到身边,严厉地说道:“别以为我宠着你,就可以任性胡闹,甚至几次三番地借机靠近十一公子。”
“我……”苏寒月有些委屈地看着月,眼角瞥向沉着脸的司南华。
“别忘了,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已经下了聘礼了。”月顿了一下,又说道,“回房间去,没有我的同意,不许随便出来。”
苏寒月非常委屈地转身离开,心中却大笑:高,月的这招,实在是高。
月的这出苦肉计,让司南华连午饭都没好意思留下来吃。接下来的日子,倒也相安无事了。就这样又过了半个多月。
到了苏寒月出任务的这一晚,苏寒月他们来到城里一家客栈。换好夜行衣,苏寒月心中突然涌上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一去,如果我不能回来了,怎么办?
“寒月,别怕,我会在暗中保护你的。”
“嗯。”苏寒月强压下心中的不祥之感,勉强点点头。
月帮苏寒月把剑斜背在身后,又把飞镖在苏寒月怀里揣好,对苏寒月说道:“寒月,昨日师父来了,他说我的别苑已经不安全了,今晚出了任务,你就先回客栈。等天亮了,直接回右相府。”
“师父?他为什么不来见我?”是对我娘,心存愧疚吗?若不是他带走了我,我娘应该还健在呢。
“师父怕暴露了你的身份,所以不能见你。”借口,苏寒月心中愤愤地想到,他一定是不敢见苏寒月。之前对他的挂念,因为娘亲的过世,已经荡然无存了。
苏寒月依照计划潜入了偃城最大的妓院万春楼,躲进了万春楼头牌奕婷的房间。万春楼在偃城的西南角,共有两层,头牌的房间在二楼的最角落里。
她的房间很大很豪华,分里外两部分,里面稍小一些,放了张床。金色的床幔绣着同色的碎花花纹,床边的梳妆台上有一个半人高的铜镜。里外用粉色的纱帘隔开,没有墙壁,只有一个绣着美人扑蝶图的屏风遮住了床边的衣柜,大概是用来更衣的空间。
虽然装饰华丽,却让人感觉很舒服。外间,一幅艳丽的牡丹争艳图几乎占满了整面墙壁,牡丹图下是一张宽大的卧榻。这场景让人容易联想到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除了卧榻,便再没有桌椅,房间中间的地上铺了一块厚厚的翠绿色地毯,正中央是一个长形的矮几。另一边的角落摆放了一张古琴,墙上挂了一只碧色的玉箫。
按照约定的时间,苏寒月从窗口跃进房间时,奕婷正坐在梳妆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黑衣蒙面只露了一双眼睛的苏寒月,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想来她若不是同伙,就是已经被买通了的。
她轻轻一抬手,指向衣柜,苏寒月会意地点了一下头,开门钻了进去。一进去才发现,站在衣柜里,空间很宽敞,一边有一条很细小的缝隙,可以让苏寒月清楚地看见房间里的任何角落,而不被察觉。
奕婷二十出头的样子,人长得很美,甚至可以说美得让人窒息。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都比不上她的一双眼睛。她只看了苏寒月一眼,苏寒月就觉得呼吸一滞,眼波流转,竟是不媚而妖。女人看到她尚且如此,可以想见男人若见到她,该是如何地迷恋。
在衣柜里等了半个时辰后,目标出现了,来人是一个赵国的商人晁煜城,三十出头的年纪。一进门,也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可惜在奕婷刻意的一个媚眼抛过去之后,就一直保持着一个表情:色迷迷。
第三十八章:不用怀疑
奕婷定是早已见惯了这种人,行了个礼,就跪坐到了古琴前。这时,一个长相伶俐的小丫头进来点了一炉熏香,给客人端上了点心,斟了一杯酒,放下酒壶,就退了出去,小心地掩上房门,门开的时候,可以看见门口有两个侍卫。
苏寒月心中一惊,月告诉苏寒月,这个晁煜城身边有几个高手护卫,若论单个,每个人都略逊苏寒月一筹。一般出门他只带两个,一个明里守门口,另一个暗里守窗口。门口现在有两个,那么暗里的呢?屏息细听,窗外果然有两个人。
正思忖间,熏炉的香气已经满室缭绕,奕婷玉指轻拨琴弦,开口唱起了小曲。
苏寒月这时要做的就是跳出去,剁了晁煜城的一只手指。月知道苏寒月不想杀人,所以安排了这个任务给苏寒月,就这样,苏寒月都有些不忍下手,看来,苏寒月还真不是干杀手的料。
苏寒月决定等奕婷唱完曲子就行动,可是曲子还没唱完,晁煜城已经从矮几后起身,迫不及待地一把抱起奕婷走向卧榻。奕婷娇呼一声,苏寒月觉得自己下腹一热,奇怪,苏寒月怎么会对一个女人的声音有反应?
苏寒月这才暗叫不好,那炉熏香原来是媚香,想要屏气已经来不及了。
隔着粉色的纱帘,那两人已经纠缠在一起了。
苏寒月赶紧现身,走到卧榻前,手起剑落,一只食指掉落在地。
一秒钟后,凄厉的呼声,才爆发出来。转身的瞬间,苏寒月对上了奕婷的眼,她的眼里是冷静和一丝杀气,和刚刚的声音完全不相配。
苏寒月迅速地转身跃出窗外,窗户推开的同时,两只飞镖也准确地打向窗外两人的面门。苏寒月向妓院后面的小树苏飞奔而去,按照约定,会有一个长相身形和苏寒月差不多的女孩在那里等苏寒月。她会替苏寒月死去。
苏寒月原本不愿接受这样的安排,月说,她本就得了不治之症,家里为了给她治病变卖了所有家产,现在月给了他们家一大笔银子,所以那女孩是心甘情愿的。苏寒月不敢去深究这个中缘由,为了得到自由,这样安排已经是最小的伤害了。
这时,苏寒月突然想到了那个真正的苏寒月,月说把她送走了,是送去哪里了呢?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让她消失吧?苏寒月心下一惊,但是时间紧迫,苏寒月无法去深究这些事了。
来到苏中约定的大树下,苏寒月一跃上树,树后立刻闪出一个娇小的身影,紧跟而来的两条身影欺身上前,寒光一闪,两把利剑**那个娇小身体的心脏。苏寒月来不及多想,在两把利剑刺出之前,苏寒月已经在树上逃离了几丈之外。
苏寒月跌跌撞撞地提气飞奔,想要快些回到客栈,让月帮苏寒月去找解药。
等苏寒月收拾停当,赶到右相府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相府门口两个写着“苏”字的灯笼已经被点亮了。苏寒月上前敲门,应门的是一个小厮,苏寒月没敢说自己是大小姐,怕把大家吓坏了。只说,是来找四少爷的。
小厮疑惑地打量了苏寒月一番,见苏寒月穿着不俗,不敢怠慢,可是又有些迟疑,毕竟一个单身女子跑来找相府少爷,实在让人难以理解。苏寒月把手里的剑递给他:“四少爷见了这把剑,就会见苏寒月了。”
小厮拿了剑进门,不一会的功夫,就听见门里面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大门打开,四哥从门里冲出来,见到苏寒月,脚步硬生生地停下了。四哥有些紧张地看着苏寒月,苏寒月也有些紧张,担心他不肯认苏寒月。
“寒月,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四哥手里拿着苏寒月的剑,有些犹豫地问道。
“四哥的乌龟还好吧?”乌龟是小时候四哥养的一只乌龟,名字还是苏寒月起的呢。
果然,四哥不再怀疑,一把抓住苏寒月的肩膀,“真的是寒月回来了,走,我们去见爹爹去。这会儿大伙都在饭厅用膳呢。”
刚走到到前厅,就发现一家人都已经在等苏寒月了,爹爹和二娘坐在正中的主座上,三个哥哥分坐在两边的座位,他们的妻妾儿女站在身后,连上丫鬟仆妇的,宽大的前厅竟有些拥挤了。
苏寒月走上前,站定在爹爹面前。爹爹一个怔愣,喃喃出声:“鸿雪。”苏寒月知道自己长得很像娘亲,所以今天特地穿了她最喜爱的水红色衣裙,就是要爹爹产生错觉,让认亲的过程更容易一些。不过苏寒月不会梳头发,只是简单地把耳后的两缕头发用发带束了起来。
苏寒月扑通一声跪下,磕了一个头,说道:“爹爹,不孝女儿回来了。”四周投来几道疑惑的目光,爹爹的眼里也有一丝的疑惑。苏寒月知道光是靠那把剑,或者说出四哥的小秘密,或者长相像娘亲,并不能完全说明,苏寒月就是失踪了十一年多的右相府大小姐。
于是苏寒月起身,扭头看向大嫂,笑着说道:“烦劳大嫂,来检查一下寒月胳膊上的蝴蝶标记。”当年娘亲给苏寒月画这朵蝴蝶的时候,还没过门的大嫂为了想见大哥,经常找借口来相府玩,也就有幸成为帮凶,并见证了刺青的全过程。
由于苏寒月非常地不合作,那只蝴蝶的两个翅膀一大一小,翅膀上的金色圆点也不一样多,小的那边少了一个。娘亲曾嘱咐过苏寒月和她,这种女儿家身上的细节,不可以随便说给外人听
跟着大嫂来到偏厅,屏退下人,转到屏风后,苏寒月拉开衣领,露出左臂的图案。大嫂仔细辨认了一番,失声叫道:“寒月,果然是寒月!你受苦了!”说着竟流出眼泪来。
大嫂的结论,早有下人报上了前厅,因此回到前厅时,立刻有人来给苏寒月看座上茶。几个哥哥的妻妾儿女一一上前来相认,苏寒月只是点头,一下子多了十几口子家人,还不太好记呢。一边点头,一边暗暗赞叹还是计划生育好呀。
终于等到相认仪式结束了,爹爹说道:“寒月还是住荷星苑吧。回头让你二娘挑几个伶俐的丫鬟送过去。”说完又用目光扫视了苏寒月他们兄妹几个一圈:“你们跟苏寒月到书房来。”
第三十九章:怎么回事?
来到书房,各人落座,小厮上了茶就掩门出去了。这时爹爹才开口问道:“寒月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苏寒月于是把月编好的故事说了一遍,末了,又说道:“苏寒月原想着自己是不祥之人,不打算再回来了。谁知就要成亲之时,一个蒙面人拿来娘亲的剑,说是娘亲过世时,要苏寒月一定要回家。所以苏寒月和甄公子一起从半山国赶了回来,苏寒月他们商量好了,苏寒月先回家认亲,三日之内,待他处理好在偃城的要紧事务,就来提亲。等一年后,苏寒月他们再成亲。”
“糊涂!”爹爹一拍桌子,“你娘从来没有怪过你,寒月……你毕竟是我的女儿。堂堂相府小姐,去给人家当了十年的丫鬟,这话说出去,我……颜面何存呀?”
哥哥们投来了心疼的目光,毕竟小时候,苏寒月可是他们心中的宝贝呢,竟然吃了这么多的苦。但是苏寒月知道爹爹担心的是两件事,一是苏寒月当丫鬟丢了相府的脸面,二是苏寒月竟然已经定亲了,十一王爷那里不好交代。
苏寒月才不管那么多呢,这些都不是苏寒月关心的问题,苏寒月假装很委屈地低头嘤嘤哭泣。
大哥沉吟了一下,说道:“爹爹,对外就说,寒月被一个大户人家救去收养了,这些年赌气不肯回来。”
“也罢,只能如此了。”爹爹叹气道。
二哥问道:“寒月,当年带你走的那个刺客,和给你送剑的蒙面人,是一个人吗?他怎么知道你在哪里?娘怎么会把剑交给他?”
“这……我也不知道,当年他把我卖到了离家,就再也没露过面了。”苏寒月只能装傻充愣了。
三哥也有些担心地问:“寒月,你知不知道,十一王爷找了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你回来了,却又定了亲了,这下,十一王爷那里怎么交代呀?我们……可得罪不起呀。不如……”
“不行!”苏寒月立刻打断三哥的话,“甄公子有恩于我,寒月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而且,寒月……非他不嫁!”
爹爹说道:“这件事情嘛,当初虽说太后娘娘亲口订下了亲事,但终归还没有正式下聘,也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四哥插嘴说:“寒月刚回家,这些事情改日再说也不迟。寒月,今晚你先到四哥的淇志苑住一晚,四哥的院子里有一间收拾好的卧房。”
苏寒月灿然一笑:“还是四哥最关心寒月。”
大哥笑道:“寒月还是没有变,别瞎想了,哥哥们可都在关心你呢。”
苏寒月趁着爹爹低头的空挡,对着几个哥哥做了个鬼脸,惹得他们全都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
从爹爹的书房里出来,四哥领着苏寒月走向他住的淇志苑,把苏寒月安顿下来,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寒月,大娘临终前,单独跟我说了些话……”四哥犹豫着,也许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苏寒月。
苏寒月焦急地抓住他的胳膊,“四哥,我娘她,都说了些什么?”
“她说……”四哥沉吟了一下,“她已经托江湖上的朋友,找到了你的行踪,你很快就会回来了……”难怪四哥连卧房都为苏寒月准备好了。
“朋友?”娘的朋友,应该就是师父吧。
“大娘说,她这个朋友行踪不定,不喜欢在人前露面,所以,我一定要保守秘密。”
“的确是。”
“大娘特别交待我,如果你尚未嫁人,就让我劝你,一定要履行婚约,嫁给十一王爷,也不枉十一王爷这些年,对你情深义重,一直不停地寻找你。”
“四哥,我已经和甄公子有了婚约了。”苏寒月知道娘亲把这么重要的话,告诉四哥,也是因为苏寒月和四哥的感情最好。
“寒月,四哥不会逼你,这件事,还得你自己拿主意。”四哥宠爱地摸摸苏寒月的头发,又嘱咐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谢谢你,四哥。”苏寒月小声地说道。
仔细想想,娘在临终前,一定见到师父了,也知道了苏寒月这些年来过得不错,应该也能安心了。但是她一定不希望苏寒月嫁给冰昔月,毕竟冰昔月是杀手,跟他在一起,苏寒月就要过提心吊胆的生活。而司南华,不但可以改变苏寒月的杀手命运,还能够给苏寒月安逸舒适的生活。
苏寒月不怪娘亲的安排,毕竟她是为了苏寒月好,但是,苏寒月也不会听她的话,苏寒月从来都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二天,苏寒月又回到了小时候的那个小院子里,安排丫鬟仆妇,搁置大小用具,还要应付哥哥们的妻妾,忙碌了一上午,终于消停了。
苏寒月刚刚在院子里的躺椅里躺下来,想要喘口气。丫鬟荷香气喘吁吁地跑来,大声说道:“小姐,老爷刚刚下朝回来,在书房里,叫小姐快些过去呢。”
苏寒月站起来,应了声:“行,我这就去。”
荷香喘了口气,又说道:“十一王爷跟老爷一起回来的。”
苏寒月一听差点跳起来,连忙跑进屋里,往床上一躺,说道:“去告诉老爷,我昨晚受了凉,起不来床,去不了了。”
荷香今年十三岁了,的确是个伶俐的丫头,听苏寒月这么一说,并不多问,转身就去回禀了老爷,而且回来时还带来了苏寒月想要的消息:“小姐,十一王爷从老爷书房出去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呢。”
苏寒月才不管这么多呢,苏寒月已经想好了,月来求亲,爹爹一定不答应。不过没关系,也就是个形式而已。不管答不答应,苏寒月他们都会立马走人,等生了孩子再回来。
以苏寒月他们的功夫,没人能拦得住。所以根本不需要跟十一王爷碰面,以后就算见到了,苏寒月也还是寒月姑娘。
爹爹当晚又把苏寒月请进了书房,他也不说话,只背着手在苏寒月面前走来走去。终于停下来,看着苏寒月,说了声“你……”,就没有下文了。
苏寒月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假装哭着说道:“爹爹,当年那刺客原是因为单恋娘亲,抓了我去威胁娘的。我想着自己是个不祥之人,害娘亲为我折寿,不能再害得娘为我失了名节。于是故意对那人说我是娘的心肝宝贝,若抓了我去,娘一定记恨他一辈子。反正也得不到娘的心,不如让娘恨他一辈子也好。”
第四十章:还是不肯见我吗
看到爹爹的脸上露出愧色,苏寒月继续说道:“如今女儿别无所求,只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甄公子虽不是官场上的人,却也家境富裕,决不会丢了爹爹的脸面。”
也许是想起了娘亲,爹爹的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神情,摆摆手说道:“罢了,你去吧。十一王爷那里我会想办法的。”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又过了两天,月还是没有出现。苏寒月有些急了,找借口在白天出城去了一趟月的别苑。
三个小厮还在,他们是月收留的孤儿,都是十四五岁,本来也无处可去。见到苏寒月回来了,就告诉苏寒月,甄公子在苏寒月出任务的前一天,已经把房产过户到苏寒月的名下了,还给了他们一千两银子。他们说,这些银子,他们一辈子也用不完,接着把房契交给了苏寒月。
这是月放弃据点的方式,因为苏寒月只是一个不存在的人。苏寒月他们住过的屋子周围,机关已经被撤掉了。苏寒月知道这就意味着,在这里是找不到月了。
“你们带着这些银两离开吧。”苏寒月对他们说道。
他们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阿强说道:“公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公子,我们三个早就被卖到伶人馆做了小倌了。小姐,求求您,让我们留下吧。”
苏寒月无奈地摆摆手,“随便吧。”他们没有一技之长,留在这里,也许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隔日,当四哥惊慌地跑来找苏寒月时,苏寒月正在院子的躺椅上发呆。月的突然失踪让苏寒月不得不面对一直以来苏寒月刻意忽视的问题:苏寒月并不了解月。
他一定有非常痛苦的过去,他不愿意说,苏寒月便不问。作为刺客,他的手上一定沾满了鲜血,苏寒月忽略不见,只看到他对苏寒月的百般呵护。他手段狠辣,苏寒月理解为那是为了生存,从不深究,苏寒月只愿看到他对苏寒月的深情。
他为苏寒月他们安排了未来,苏寒月全心地信任他。如今,他失去了踪影,苏寒月却连该到哪里找他都不知道。原来,苏寒月根本不了解他。又或者,苏寒月并不关心他,苏寒月一直关心的,也许只是那个所谓的誓言。
四哥问苏寒月:“寒月,你说的那个甄公子是不是叫做甄咏歌?”
“是的。”苏寒月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果然,四哥接着说:“我刚刚在外面听朋友说,前天有个半山国来的叫甄咏歌的商人,被仇家杀了。”说完,紧张地看着苏寒月。
苏寒月吓得从躺椅里一跃而起,愣了一会,又软软地跌回躺椅里。四哥又说:“我怕是谣传,已经到衙门里找朋友证实过了。你……要不要去认认人呀?”
“不用了。”苏寒月木然地说,杀手被杀,一般是不会让人见到真面目的。
果然,四哥接着说道:“我去看过了,除了身上有几处剑伤,还不知还中了什么毒,不但面目全非,身体也腐烂了。衙门很快要送去火化了。”四哥见苏寒月不哭不笑的,有些担心,“寒月,别太难过了。”
“四哥,谢谢你。我没事,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等四哥一离开,苏寒月就让荷香关上院门,嘱咐她什么人也不许放进来。
“包括十一王爷吗?”荷香问道。这几天,司南华每日下朝就直接来看苏寒月,苏寒月都以身体不适为由,不肯见他。
“是的,告诉他们,我伤心过度,哭晕了好几次,不愿见人。”苏寒月懒懒地说道。现在苏寒月非常需要安静,好尽快理清思路。
前世的苏寒月有着处变不惊的冷静,以及慎密的逻辑思维,经常让那谁惊叹不已。现在想来,也许正是因为苏寒月的冷静和谨慎,让苏寒月在患得患失中,错过了那谁。这一世,苏寒月好像总是在遇到司南华时,会失了冷静,不是禁不住地想要和他斗狠,就是被他吓到。
苏寒月闭上眼睛,想着种种可能:一种是月真的死了,一种就是没有死。
若是月死了,苏寒月会为他殉情吗?不,苏寒月不会。因为苏寒月不能确定苏寒月死后的灵魂,会不会再回到原来的世界,或者会再次投生到月转世的世界。那么,苏寒月必须为自己,好好地活一世。这也是苏寒月刚来这个世界时,为自己做的决定。
若是月还活着,那么为什么要让甄咏歌的身份消失呢?苏寒月并不认为他的这个身份,是完全为苏寒月准备的。现在苏寒月很好奇,月说的报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跟他的这个身份有关系吗?
虽说有了这个身份,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娶相府千金,但是他用这个身份去招惹南虞囯的皇族,若是为了苏寒月,这实在是不明智的举动。苏寒月还猜不出他接近十一王爷的目的,但是这个身份消失了,很大的原因,应该是不安全了。
那么,若是月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苏寒月呢?以他的武功,来通知苏寒月一声而不被人发现,实在是轻而易举。苏寒月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不会丢下苏寒月不管。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受制于人或是受了重伤。能够暗算他的人,若不是武功非常高,就一定是能让他放松警惕的了。
会是谁呢,除了师父,苏寒月并不知道他还认识谁。也许,万春楼的奕婷那里会有一些线索,找机会,苏寒月要去那里打探一下。只要有一线生机,苏寒月都不想放过。想到这里,苏寒月不由得叹了口气。
苏寒月正在陷入沉思的时候,司南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寒月,你还是不肯见我吗?”苏寒月有些意外他还是自称“我”。
苏寒月懒懒地睁开眼睛,终于还是见面了。司南华穿着深紫色的朝服,头发用金冠束起,衣服上用金线绣了类似麒麟的图案,紧束的腰带,更显出挺拔的身材。原来他穿朝服的样子也很帅气呢,苏寒月不禁愣了愣神。
回过神来,苏寒月没有起身,只在躺椅上略略欠了欠身,“寒月见过十一王爷。寒月不知原来十一王爷喜欢翻墙的。”
司南华也不恼,自己在苏寒月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说道:“甄咏歌死了。”
“是的,我知道了。”苏寒月又叹了口气,原来四哥所谓的朋友,就是他呀。
“他是我的朋友,我也很难过。”他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但是,你也没有理由不嫁给我了。”
第四十一章:我不能嫁
苏寒月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凑过去夺过霹雳手中的小瓷瓶说道:“瞧你这样,肯定一个晚上都收拾不好伤口,还是让本姑娘帮你吧。”她拔开瓶塞,一股香甜的味道顿时逸开,很像水果糖,很好闻。
苏寒月把药粉倾倒到霹雳的伤口上,哪知一不小心全倒出来。她吐吐舌头,偷看一眼霹雳,见他没在意,便随手把药粉抹开,用力猛了些,霹雳皱了一下眉,但没说什么。
这药真好用,一下去就止血了——不排除药粉过多堵塞伤口的可能。
苏寒月扫了几眼霹雳,问他:“喂,绷带在哪里?”见他虚弱地摇摇头,她叹气道:“果然。为什么武林高手往往只待金创药而舍弃绷带?”说话间,她撩起外裙,捡起霹雳的宝剑,“我可怜的衣服,还是新的上品丝绸呢。心痛!”
她从内裙上割下一大幅布,裁成条状再接起来帮霹雳包扎,嘴巴也没闲着:“喂,老是喂喂喂地叫你很不习惯也不礼貌哦,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叫你霹雳又怪怪的,刚才我想过了,决定——”她停下来奸诈地笑了一下,迅速道:“叫你来福——不出声就是默认啦。多好的名字啊,保你发大财。哈哈。”。
苏寒月沉浸在报霹雳一摔之仇的喜悦中,丝毫没发现自己一会儿抬高他的手把布条使劲从他腋下缠过,一会儿用力掰过他的肩膀,数次扯动伤口流血。这霹雳也真能忍,最多只是皱皱眉,全程不吭一声,任由她惨无人道地蹂躏。
奋战了几乎半个时辰,苏寒月打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满意地擦擦汗,坐在霹雳旁边。霹雳看着自己已经变成粽子的右肩,无奈说道:“你确定你真的是逍圣弟子么?就算武功如何不济,基本的包扎也应该学过才对。”
“本姑娘帮你包扎已经很不错了,还牺牲了我美丽可爱的内裙呢,多谢没一声还挑三拣四!”苏寒月气愤地捡起一根树枝猛戳地上的杂草。
霹雳轻笑出声:“抱歉,是我不对,多谢你了。以后一定赔你一套衣裙。”
“赔?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人的。”
良久,每听到对方的回答,苏寒月正要抬头看他是不是生气了,一颗头突然往她肩膀靠来,她吓得连忙闪开,双手护x嚷道:“死来福,怎么可以对刚刚帮过你的人起色心!你……”一连串的脏话还没出口,就看到霹雳就是倒在地上。她小心翼翼凑过去,轻踢他几下,没反应,再踹他几下,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挂掉了!这个念头闯进苏寒月的脑袋。天呐,不会吧!她到底要走霉运到什么时候?这里到处乌漆抹黑还死了一个人,更何况,这荒山野岭的,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活下去。她抱着一线希望,手指发抖放到他鼻前,不由松了口气。还好,有呼吸,他应该是昏过去了。
现在怎么办?天已经完全黑了,天上没有月亮,气温降得很低,不知道会不会下雪——就算不下雪,荒郊野外的也会冻死人。山风吹过树林呜呜作响,以前看过的鬼片一下子从她的记忆深处全涌出来。
苏寒月自我安慰:“不怕不怕,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我是无神论者。还有来福躺在那边呢。”可是说归说,心里还是直发毛。她伸手往霹雳怀里摸索,终于找到一个火折子。她喜出望外,忙把地上的枯叶拢了拢,用火折子点燃做火引,再到附近捡些枯枝烧旺火。幸亏这儿有面石壁挡住风,不然今晚可就惨了。
望着熊熊的火焰,苏寒月思绪万千。自己失踪了,秀美她们一定很着急,也不知道二师妹回去了没。都怪她太好奇,不然现在可就是睡在暖和的内室,而不是在这荒山野岭喝西北风。想到吃,她肚子抗议地咕咕叫起来。
唉!中午的时候应该吃到撑或者离开饭馆的时候再吃一顿才对,那么现在就不会那么饿了。这到处黑漆漆的,叫她上哪弄吃的去。对了,说不定来福身上有吃的。
她把霹雳的全身搜刮了个遍,结果沮丧地发现,除了一些铜钱之外,什么都没有。这霹雳也真是的,出来行走江湖,连干粮都不带,还是个合格的武林中人吗?
看着霹雳,苏寒月忽然想到,当她被当成武器飞向他的时候,的确有些奇怪。照理说,他们三人打斗的时候,虽然离她近,但是也没到那种触手可及的地步,可那提刀的汉子偏偏跑过来捉她。
而且,若果要对付霹雳,暗器可比一个活人有杀伤力多了,何必……对了,暗器!在她被丢向霹雳之前,他根本就不像是受伤的样子,莫非……若是真的如她所想,那霹雳对她就有救命之恩呢。
念及此,苏寒月脱下自己的外套,披盖住霹雳,手却不小心碰到他额头,不寻常的烫!她比比自己的额头,更加确定,霹雳在发高烧。
电视里、小说里,每逢遇到这种情况,女的总会脱光光抱住那男的帮他取暖,然后以身相许。开国际玩笑!什么滥情节,她苏寒月可做不来。
苏寒月起身捡回更多的枯枝,把火烧得旺旺的,反正她没了外套也挺冷的,正好一举两得。现在的唯一缺憾就是没吃的,肚子很饿很饿。没办法,只好把腰带勒到最紧先顶过今晚再说,只是不知道霹雳明天会不会醒过来……她也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苏寒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地上,身上还盖着自己的外套。她看向霹雳昨晚昏倒的地方,没人,再环顾四周,地上一堆灰烬,显然是昨晚她燃的火,几只小鸟呼啦啦从那上面飞过。不会吧?来福扔下她一个人跑了?
“来福——霹雳——”苏寒月大吼,回答她的只有山里空荡荡的回音。她急得想哭,死来福,就这样扔下她一个人在这鬼地方,怪不得江湖中无论黑道白道都讨厌你,活该!她正想破口大骂以发泄心中的不满,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
“来福?”苏寒月高兴转身,待她看清是什么时,吓到脚都软了。
第四十二章:沉鱼落雁
一只吊睛白额大老虎正站在离她十步开外的地方,一双饥饿的眼睛显示出它对面前这个生物的极大兴趣。它渐渐地,渐渐地摆开扑的姿势。苏寒月骇然想逃,却发现双腿不听使唤,一步也挪不动。她太倒霉了。救命!谁来救救她?武松,你在哪里?
老虎发出一声夏者之啸,挟雷霆万钧之势扑向自己的猎物。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玄色的影子一闪而过,老虎没能扑到苏寒月面前,就斜飞出去,哀鸣一声倒在地上,挣扎几下不动了。
大难过后,苏寒月双脚一软,跪坐在地。虎口余生的她定睛一看,原来那玄色的身影是霹雳。他捡起方才为击退老虎而扔在地上的几颗果子,递给她道:“饿了吧,先吃着。”
苏寒月此时才心神稍定,也着实饿了,拿起一颗啃起来,只听得霹雳继续道:“老虎只是晕了,你拿我的剑去杀掉它。”
正啃得起劲的苏寒月一听,脸都绿了:“什么?这么危险的事情!老虎的皮这么厚,更何况,我从小到大连一只鸡都没杀过。你不觉得身为武林高手的你比较适合吗?”
“哦。既然如此,那咱们还是先走吧,省得待会儿老虎醒了,那可就麻烦。”
苏寒月无辜地望着他说:“我走不动。其实你受的伤好像不重,完全可以搞定一只晕掉的老虎……”
霹雳摇摇头,叹气道:“胆子这么小,我真怀疑你是不是逍圣弟子。走不走随你,我可要走了。反正老虎不久就会醒过来。”说完,他竟真的转身就走。
苏寒月见他来真的,急得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霍然站起身,一阵小跑追上他,嚷嚷道:“喂,来福,你也太绝情了吧,好歹昨个儿晚上还是我照顾你的呢。”
霹雳瞧她一眼,揶揄说道:“这不,你还挺生龙活虎的,哪里走不动。”
苏寒月一阵脸红,只得低头努力赶路不答话,却不期然瞧见霹雳脚步踉跄起来。奇怪,怎么说他也是练武之人,居然还走路不稳。
她一抬头,便看见霹雳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苏寒月慌了神,顺势伸手一扶,稳住他差点倒下的身形。霹雳苦笑道:“看来这次伤得不轻,连打只老虎都受不住。”
“那个……”苏寒月觉得自己应该趁势问清楚昨日打斗之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可又不知从何问起。霹雳看她吞吞吐吐的,心知她欲问何事,问说:“你是不是想问,昨日我为什么抓了你就跑?”
苏寒月点点头:“我记得,当我被扔向你的时候,听到后头有不寻常的声响。”
“没错。昨日围攻我的那两人是血枯老人,在江湖上以暗器投毒见长。他们以你为障眼法,实则在后头用天女散花的手法,施放喂了剧毒的暗器——就是我昨晚逼出来的那种。”
他轻喘几下,复又道,“他们心里打的如意算盘,如果我把你击开,必中暗器无疑;若我闪到一边,依然逃不过暗器织成的网。”他冷笑一声,“其实我早已看出他们的意图。血枯老人低估我了!”
“你接住我,事实上你完全可以把我当成盾牌挡住暗器,可你没有,你选择第三条路,也是最危险的一条:接住我并隔开暗器。可惜还是有一条漏网之鱼。”。
“是的。”
苏寒月现在想想当时的情形,真为自己捏把汗,幸亏霹雳没有拿她挡暗器,否则自己已经是一具布满马蜂窝的尸体,说不定还因中毒而面目全非。她沉默了一阵,又说:“血枯老人以江湖传闻来判断你的性情,那种方法本来万无一失的,可你并未如传闻中的心狠手辣,反而让他们的打算落空。”
霹雳笑说:“这你可就错了。忘了么?我可是制造了达沃城恶魔灭门惨案,以及杀害牧飞驰的。”
“估计那多半不是你做的。”
霹雳惊讶望着她:“你怎么如此肯定?”
“呵!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武侠和言情小说我可看多了,你这种人总是好人。而且,不是有句成语叫做‘三人成虎’吗?正所谓,一百个人说同一个谎言,到最后都会变成真理,所以江湖传言不太可信。最重要的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经过这么一夜,我发现你人还挺好的,又去张罗早餐啦,又英勇打虎什么的。”
“说不定我是觊觎你的美色……”
“不会吧!虽说我的确长得貌若天仙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看你一身光鲜,我还想讹诈你的钱财……”
“嗯,听说我家的确有钱。喂,你太立心不良哦……”
“呵呵。小丫头,总算看清我的真面目了吧,霹雳的名号可不是吹的。”
“死来福!姑奶奶我今年已经二八年华,是大姑娘一个,不是小丫头。况且,本姑娘有名有姓,姓苏,芳名寒月。苏寒月,你可记住了。”
“哦,真是奇怪的名字……”
“什么——奇怪?你再说,我可不扶你了……”
他们两人一路抬杠,不觉走到山麓,一条小山村横亘在眼前。苏寒月担忧地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霹雳,对他说:“不如我们在这里借宿一日,等你养好伤再走吧。”霹雳点头表示同意,于是苏寒月扶着他走向离他们最近的一户人家。
两间茅屋,一带疏篱,院落里种着几畦蔬菜,一个身穿粗布衣裳的中年妇女正在喂鸡。苏寒月上前说明来意,当然没敢提什么江湖恩怨,只谎称路遇贼人受了伤,请求借宿一日。
中年妇女看他们一个衣带血迹身体虚弱,一个头发凌乱衣裳破损,都是狼狈不堪的样子,山里人淳朴,丝毫不怀疑,当下热情地迎了他们进屋。
待进了屋,苏寒月才真正见识到什么叫作“家徒四壁”,屋里就两件家具,一个粗木矮柜,一张几案,做工粗糙,一看便知是自己做的,这屋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大概就是挂在墙上的那张狼皮了。
两人坐定,打听之下才知道,这条小村家家户户靠打猎为生,这户人家姓夏,没有儿女,夏大娘的丈夫今天早上进山打猎去了。夏大娘家中清贫,也没什么可招呼的,盛了两碗热水给他们,又到外头忙去了。
傍晚时分,苏寒月正帮夏大娘做饭的时候,一个髯须大汉扛着一只老虎径直走进院子里来。他一边卸下肩上的老虎一边大喊:“婆娘,今天交好运了,晚上宰了这只大虫吃。”
第四十三章:应有尽有
夏大娘满脸喜色迎上去,那大汉一抬头,就看见惊讶地瞪着地上的老虎的苏寒月,怔了一下,问夏大娘道:“婆娘,那小姑娘是……”
夏大娘帮他们相互介绍了一下,原来那髯须大汉是她的丈夫夏大叔。此时,在屋里的霹雳听到声响,走出门来。
苏寒月扯扯他的衣袖,低声问道:“那个老虎,该不会就是你今天打晕的那个吧?”霹雳还没来得及答话,只听得夏大叔欢喜道:“今天可真是幸运,刚上山没多久,我就看到这只大虫瘫在石头上,看它还没断气,我就补了一刀。
大虫之前明显受了重伤,身上却没半点伤口,起先我还以为是哪个厉害的猎人打的,哪知等了一整天,不见有人来寻,就扛回来了。今天晚上正好用老虎肉来招待客人……”苏寒月与霹雳相视一笑。
用过老虎大餐,夏大娘安排苏寒月和霹雳两个住在旁侧的小茅屋。那小茅屋本来是用来堆放木柴伙拾等杂物的,夏大娘收拾出一块地方,抱来一张草席给他们当被子,说道:“我们这山里人家的,地方小,你们小两口将就一下吧。”
“谢谢大娘……”忽然听到“小两口”三个字,苏寒月急忙解释,“我们不是什么小两口,大娘可别误会了。”
夏大娘瞅瞅她,再看看霹雳,笑说:“是新婚吧?瞧你这女娃害羞的。”
“夏大娘,不是的,您听我说……”苏寒月着急地看向霹雳,想他帮忙解释解释,哪知他优哉游哉盘腿坐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死来福!没办法,她只好以无比诚恳的语气对夏大娘说,“我们只是朋友,真的……”
“你家那口子是为了保护你受伤的吧,可要对他好些。”夏大娘笑呵呵地出去了。
“夏大娘……”苏寒月石化在原地。马上,她气恼地坐在霹雳面前,狠狠瞪着他埋怨说:“你怎么不帮忙说说。”
“越描越黑,沉默最好。”
“哼!”苏寒月拉起草席盖住自己,倒头便睡,还不忘警告霹雳,“你睡的时候躺远点,男女授受不亲。”哪知霹雳用手推她,她心里有些发毛,霹雳该不会突然色心大起,变身**吧。
今天晚上是不是月圆之夜?她努力回想着开学的时候,学校发的什么大学生安全用书上的防狼十招。第一招是啥来着?对了,要大喊,可是隔壁的猎户夫妇打得过霹雳么,说不定还会惨遭灭门。
那第二招,撒泥沙,可是,哪来的泥沙,木柴就有;对了,还有一招,踢要害部位,对,他敢侵犯就让他绝子绝孙……不料听得霹雳说道:“借你长命锁一用。”
苏寒月奇了:“要拿来干什么?这可是我爹娘送的,恕不外借。”嘴里这么说,双手却解下脖子上的金锁给他。
霹雳接过长命锁,放在地上,说:“我余毒未清,你这长命锁可大有用处。”
苏寒月更奇了,这看来看去只是一把普通的长命锁,顶多贵重了些,跟解毒有什么关系,不由追问:“我的长命锁到底有什么用处?”
“用处可大了。”霹雳神秘一笑,“你自己的东西都不清楚?”
见他不肯说,苏寒月撅嘴说:“不说我不借你了哦。”
“长命锁已在我手上,可由不得你。再说了,我虽受伤,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死来福!”苏寒月气鼓鼓盯着霹雳。哼!他不肯说,她就不睡觉,偏要看他如何使用那把锁。霹雳没有理会她,反倒闭眼运气,不再碰那长命锁。苏寒月看着看着,眼皮逐渐沉重,最终还是呼呼睡去。
翌日,当苏寒月醒来的时候,霹雳已经神清气爽地站在她面前。他把长命锁还给她,说身上的伤好了,毒也清了,可以离开此地了。苏寒月很郁闷的戴上长命锁,直怪自己昨天晚上怎么那么轻易就睡着。
他们用过早饭,打听之下,才知此地不远就是溪源城。两人问清道路,别过夏大叔和夏大娘,一路奔溪源城去了。
苏寒月这回可算真正见识到古代城市了,大城市果然是大城市,一派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十分繁华。
大街上,有卖胭脂水粉的,布匹首饰的,杂耍的卖唱的,应有尽有,直看得她目不暇接。但是,这些精彩她统统没能停下细看,因为霹雳人高腿长,步履飞快,她为了不落下而只能对热闹的街景走马观花。
她是有叫霹雳走慢些,可他充耳不闻越走越快,害得她只好加快脚步,甚至一路小跑才能跟上。尽管苏寒月气得牙痒痒,却拿他没办法。
正当她气喘吁吁双腿罢工,心想无论如何都要阻止霹雳继续走路的时候,前方的霹雳突然停下脚步,害她收不住势,结结实实撞上他后背,还被反弹开去,鼻子都扁了。
苏寒月张口就要抱怨,却看见他大步流星往旁边一间客栈进去了。顿时,什么火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终于可以坐下来,喝杯茶吃个包休息休息。她跟随霹雳进客栈,恰好听到他向掌柜的要一间客房。
多好!她甚至可以看到自己泡在热腾腾的水里的美好前景了。经过一晚的野外生活,不断地走路,整整两天没洗澡,她的身上已经又脏又臭。等等,一间客房?他们现在是两个人,性别不同,又不是有什么特殊关系,怎么可以共住一间。
苏寒月一个箭步冲上前挡住霹雳的去路说道:“怎么才要一间房?还有我呢。”她扭头朝掌柜说:“再加一间。”
霹雳似乎故意跟她作对,斩钉截铁道:“不了,就一间。”语毕,拨开她不可置信的眼神,扬长而去。
苏寒月追上他,几乎用喊的:“什么,我是不是没听错了,你当真有不良企图?我可是冰清玉洁黄花大闺女,怎么可以跟你共住一间。你吝啬也不是挑这一样来表现吧。”
霹雳堵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对她挑挑眉,道:“谁要跟你共住一间。”
“那你……”
霹雳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塞给她:“这些盘缠够你回逍圣的了,此后我们两人分道扬镳各不相干。”说完,他砰的一声拉上门。
苏寒月呆在原地,好像看到几只乌鸦嘎嘎嘎地从自己头顶飞过。霹雳这是什么意思?把她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塞点回程路费就万事大吉了么?
第四十四章:不该如此
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谁能担保,她一个普普通通半点武功不会的弱女子,从溪源城到逍圣山不会遇到危险?这里是古代,古代随时会冒出索要买路钱的山大王,没有汽车,她不会骑马,雇不起马车,光靠两条腿,怎么回去!不行,她一定要黏着霹雳才安全。
苏寒月用力拍门,可任凭她拍得震天价响,里头依然风雨不动安如山。没多久,手也痛了,人也累了,她决定暂时鸣金收兵。这时,店小二端了汤饼过来,轻轻敲一下门,说声要进去了,把门拉开。苏寒月眼都大了,那个门——居然没锁!
她还敲了老半天,真是糗大了。不过懊悔归懊悔,正事还是要办的。她跟着店小二进去,一屁股坐下来,以挑衅的目光看着霹雳,哼,赖定你了。霹雳叹口气,没说话。
店小二放下几案,退下去了。苏寒月不管三七二十一,抢先扑到汤饼前,端起来一番狼吞虎咽再说。这汤饼,便是面条,是古代最常见的主食之一,价格低廉,制造方便,很受百姓的欢迎。
不一会儿,经过苏寒月恶意的风卷残云,一大碗汤饼尽数落入她的肚子,一滴不剩,美味。哈!霹雳一根面条都没捞着,解气!虽然有点撑,还是值了。
她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得意洋洋看向霹雳,他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竟然全部吃光!还真是……能吃。”
“没听说过么?吃得是福——”苏寒月的头抬得老高。
“吃饱喝足,你也该启程回逍圣了。”
“我想先洗澡。”他还没忘记赶她一个人回逍圣,怪冷血的,唯今之计,只好动用“拖”字诀。
“澡堂去。”
“我是南方人,不习惯。”
霹雳无可奈何,只好唤店小二为她准备热水和换洗的衣物,自己把房间让出来。
苏寒月泡着暖洋洋的洗澡水,哼着不成曲的小调,好不得意。到目前为止,看起来霹雳不坏,心肠还不错,只要她有韧劲、够毅力,绝对绝对可以缠到他送她回逍圣。
反正,一开始是他霹雳带她离开逍圣山到这溪源城的,现在送她回去也属分内之事,她的要求并不过分而且很容易办到。
苏寒月站起身,说真的,这水泡人得真舒服,要不是逐渐冷了,她还真舍不得结束泡澡呢。霸占霹雳的房间这么久,也不知道他在外边干些什么。
“啊!”苏寒月失声尖叫,霹雳该不会趁机跑路了吧,怪不得他会这么大方出让房间给她洗澡。意识到情况不妙,她忙不迭拿衣服来穿。正在这时候,门被砰地大力拉开,插销应声而断,一个人神色焦急撞进来喊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不是——霹雳!“色狼——”苏寒月再度失声尖叫,“滚出去——”她随手抓到什么就使劲扔他。霹雳一脸尴尬,在一片乒乒乓乓的攻势中慌忙退出,末了,还不忘拉上大门。
苏寒月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冲出去,霹雳还站在门外。她劈头就发话:“你……”
“苏姑娘,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真的。”还没等她质问完毕,霹雳就迫不及待解释。
完了!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肯定是该看的看了,不该看的也看了,反正全部看光光。欲哭无泪!苏寒月,你要振作!振作!你是二十一世纪新新人类,这不是什么晴天霹雳的大事情。
她装作若无其事点点头,对霹雳说:“我知道了,相信你,你什么都没有看到。”算了,不说穿这事对大家都有好处,省得尴尬。
接下来,苏寒月死死黏着霹雳,他外出她就跟着外出,他回房她就跟着进房,一副二十四小时贴身保镖的模样。霹雳没再和她说话,她也没开口,反正就是紧紧盯着他,比一比谁更有耐心,而霹雳也居然好脾气到放纵她这种行为。
入夜,苏寒月早早铺好唯一的被铺,呈大字形霸着,霹雳只是默默盘坐在远离她的窗前。似有若无的风从微启的窗吹进,吹得油灯豆大的火苗摇摇晃晃,在室内洒下一片晕黄的迷离。
两人在一片沉静中对峙良久,终于还是霹雳低声叹息道:“苏姑娘,你我虽是江湖儿女,也应谨守男女之别才是。昨夜与你共处一室,实为情势所迫,今日我们不该再如此。”
“礼法自然是要遵守,其戚腐之处则不必理会。我才不走开,跟你实说了,你去哪我就上哪,你做什么我也做什么,直到你送我回逍圣为止,别想甩开我哦。”
霹雳心知她打定主意,便不再说话了。苏寒月虽然躺着,却不敢闭眼,深怕他抛下她突然消失。
夜渐深,霹雳静静坐着,纹丝不动,双眼紧闭多时,似已入定。油灯燃尽,月光徐徐射进来,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苏寒月盯着光影交错的地面,双眼渐渐合上,又猛然睁开,,又渐渐合上……她模模糊糊地想,就稍微睡一会儿吧,来福都睡着了,大概不会三更半夜跑掉的……心里仿佛踏实多了。
梦里,不再是以前回学校上课的情景,而是,霹雳把她安全送回逍圣,师傅和师妹们都不受江湖偏见的影响很感谢他,他却谢绝挽留孤身上路,看着他的背影,她忽然有一种跟他一起走的冲动……
苏寒月睁开双眼,满是晨光映入眼帘。她慵懒地打个呵欠,揉揉眼睛,觉得屋里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再环顾一下四周,少了一个人,霹雳!他不在屋里!她一脚踹开棉被闯出门,心里暗暗祈祷着霹雳跟前天早上一样弄早餐去了。
待跑到大堂,还没开口呢,掌柜的就笑容满面迎上来:“这位姑娘醒了?小的还准备了早膳……”
“他去哪里了?”苏寒月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发挥母老虎本色。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掌柜的边挣扎边抱怨。
“那个死来福跑哪里去了!”苏寒月不耐烦地大吼。
掌柜的被她母夜叉一般的气势吓到了,结结巴巴回答道:“姑娘说的,可是……是昨日与你,你一同来投宿的……的客官?”
“没错,快说!”
“他……他刚结完账,走了……还不久……”
第四十五章:苦不堪言
“哪个方向!”
掌柜的看着她狰狞的脸,用发抖的手指了指东边,苏寒月立刻以平生最快的速度飞奔出去。她一路急走一路睁大眼睛寻找,没有没有没有,一直奔到城外都不见那个高大的身影。
死来福,没事长得那么平凡干什么,成心令她找不着么,想找个人问都无从问起,他应该帅得一塌糊涂或者丑得惊吓小孩才对。
她又从原路寻回,找得更加仔细,还是没有。她不死心,再一次折往城外,最终,还是没有找到要找的人。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城郊的太阳淡淡的,一点热度都没有。寒风凛冽,官道上人烟稀少,衰草连天,两旁稀稀拉拉的树木掉光了叶子,枝条参差地刺向天空。天空一片灰蒙蒙,一如苏寒月此时此刻的心境,有些悲凉,有些委屈,有些恐惧。
她颓然蹲在地上,捡起一根小木棍,把土地当作霹雳那张可恶的脸猛戳,戳个稀巴烂才好。怎么,眼睛有些湿润了,地上那张可恶的脸有些模糊,起雾了么?下雨了么?
一对穿着黑色靴子的大脚丫不期然出现在眼前。抬头往上,再往上,看到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那上面,还有一双清澈的眸子。就像潭水一样深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无奈。
“来福。”苏寒月破涕为笑。
霹雳轻声道:“走吧。”随即转身上路。
苏寒月站起身,悄悄抹掉眼泪,高高兴兴追上他:“我就知道你心肠好,不会抛下一个弱女子不管。”
“得了,不用说那么多好话,我既已答应你,就一定会办到。不过我现在还有事须先赶回京城,待办完了才能送你回逍圣。”
苏寒月此刻心情大好:“正好,还可以顺便游览祖国大好河山。对了,听说我爹娘就住在京城,正好回家一趟。”
霹雳觉得有些奇怪:“哪有人连自己家在哪里都是听说的。”
“哈哈,这你可孤陋寡闻了吧。不巧前段时间我失忆了,就是把以前的东西全部忘光光。”苏寒月不由有些佩服自己,才来古代没多久,说谎不用打草稿,还脸不红气不喘。
“我可事先声明,江湖上有许多人欲置我于死地,你跟着我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生死各安天命?放心!我不是逍圣弟子么,遇到名门正派就亮出我身份肯定没人动我,你应该可以自保吧;遇到什么黑道上的,到时候就靠你啦,我对你的武功很有信心。”苏寒月对前景非常乐观,霹雳不置可否,江湖事真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霹雳带着苏寒月上路,很快发现自己作了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她苏大小姐走路不是普通地慢,简直是慢得可怜,就连蚂蚁散步都比她跑得快。
尽管,比那些什么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来说,她的速度真的快多了,可是,这绝对不是一个武林中人所应有的水平。再加上,她竟然真的把自己当成是在旅游观光,不时地停下来采采野花,玩玩枯枝,又或者追逐一下突然出现的野兔。
不晓得这些东西有什么趣味,冬天凋敝得差不多的小花,掉落地上脏兮兮的树枝,她根本就追不上的兔子……吸引力真的有那么大吗?
更令人郁闷的是,如果他阻止她这种严重浪费时间的行为,她就用无辜的眼神控诉他,仿佛他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似的,她甚至还振振有词地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什么“享受大自然”、“呼吸负离子”、“放松身心健康生活”之类,他一句也听不懂。
最最可恶的,她苏大小姐总是还没走够两里路,就开始喊累要休息,一休息起来就没完没了,没半个时辰不肯动身。要不是他修养好,早就口吐泡沫倒地不起了。
后悔啊,十二万分后悔,可是悔之晚矣。若是当日还在溪源城的时候送她回逍圣就好了,不会拖这许多时间。
可现在他们已经离逍圣山更远了,这么一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路程,再折回去的话,这一来一去,恐怕更费时间。什么叫做“骑虎难下”,霹雳此刻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幸运的是,脚程慢归慢,一路上没遇见什么武林人士,倒省却不少麻烦。
时正晌午,苏寒月皱着眉头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啃着冷馒头。好几天了,每餐都啃这冷硬如屁股下石头的馒头,她的胃都抗议了。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身为南方人的她不太喜欢面食,穿越后在逍圣山上吃的也以米饭为主——也许南虞朝的苏寒月也喜欢吃米饭吧。
待跟在霹雳身边,她才发现南虞朝人主食为面制品,害她严重食欲不振。
霹雳看苏寒月一脸苦不堪言的样子,不由安慰道:“再忍耐一下吧,不远就是永渭城了,到时候请你好好吃上一顿。”
可是,这个“不远”,竟花了他们一天的时间。苏寒月捶捶肿胀的小腿,艰难地仰头头看向高高城门上的牌匾,心里感叹,终于到了!真是一次受苦受难的旅程!十八年来所走的路,全部加起来也没这几天的多。
她不由怀疑当日自己黏着霹雳的决定是否正确。唉!肚子好饿,一想到城中酒楼的美食就口水直流。霹雳好笑地看她一脸馋相,观天色反正也时近晌午,便径直领了苏寒月往酒楼去。
说起这吃饭时间,同样属于她苏大小姐的怪癖之一。她坚持每天每餐都在同一个时间吃饭,简直分毫不差。说什么为了身体健康着想,一日三餐定要有规律,她也真的一餐不落,天天如此,还要求他也如同她一般。
她还有更奇怪的言论,说什么吃完饭至少要休息两刻钟才能上路,这样才不会妨碍消化。他要疯掉了!真不知苏寒月这种奇怪的养生之道从何而来。
他们一进酒楼,热情的小二马上迎过来,把他们往楼上带。甫一踏上二楼,苏寒月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寻常,本来还热热闹闹的,突然安静了不少,许多双眼睛一直往他们身上转。
她环顾四周,左边有一桌是个英俊的白衣青年和一个明眸皓齿的黄衫少女,还有一个中年男子,都佩了剑,一看便知是武林人士。
他们一看到霹雳,脸色立刻凝重起来,右手不自觉地往剑柄握去。右面靠窗的几桌,坐的都是清一色的劲装大汉,不是佩刀就是带剑,显然都是同一路人。
他们看到霹雳,同样下意识地握住武器。一时之间,诡异中带有杀气的气氛环绕着酒楼,一些客人见势头不对,悄悄溜下楼结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