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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落与孤     药商王妃txt下载     药商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二十五章:一定要回我

    苏寒月不得不暗叹了一句形势比人强,默默跪了下去。明明是被他们故意引来的,偏还要她来下跪,真是心不甘哪。

    还好这位三皇子并不未惹人厌到底,苏寒月还没磕头三皇子轻轻抬了抬下巴,“起来吧。”他朝身边的人看了一眼,几人立刻了然的向旁处四散开去,现场只留下了苏如与他。

    苏寒月默默站起却不抬头,垂眼等着。既然是三皇子主动引她来见的,肯定是有原因的。突然她心里一动,难不成是知道了大皇子的事儿?虽然都是私底下做的,但京城这地方谁都保不准会不会走露风声。那么三皇子又有什么打算呢,他的立场与大皇子又是否相同。

    苏寒月忽然有些懊恼,只想着赚钱这么点事儿,眼皮子怎么这么浅呢。既然到了京城这种地方,各方的消息自然都得想法子多打听打听。就算几位皇子关于皇位之争的话题敏感,但旁敲侧击还是应该有的。像这种大事通常会对整个国家产生影响,就算赚到了银子也得有命花才成啊。

    “你叫什么?”三皇子状似闲聊般开口。

    “小女苏寒月。”还是老实的自报家门吧,就算对方早就知道了。三皇子是皇家出身,可能也没什么耐性一而再再而三问别人的名字。

    或许觉得苏寒月很上道,三皇子的心情似乎好了几分。“听说老怀安侯做寿时你送了他一个新奇玩艺。”

    苏寒月点头承认。

    “孤还听说那东西共有七个。”三皇子说着话朝前走了两步。

    见苏寒月又应了,接着道:“这么说来,剩下的六个都在你手里了?”

    苏寒月摇了摇头,“不在。”

    三皇子半天没出声,直接走到苏寒月面前。

    苏寒月低着头,看到一双绣工精美的厚底皮靴在袍子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你敢骗孤,你可知道骗孤的下场?”三皇子有些怒了,声音拔高了些。

    苏寒月摇了摇头,淡定的带着娇软的童音道:“没骗三皇子,确实已经不在了。”

    现场又安静了一会儿,苏寒月明显能感觉到头顶上的那道视线,他似乎在思考。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听见那道声音有些隐忍的问:“那你告诉孤,那东西现在在何处?”

    “已经交给祥庆楼的胡掌柜了。”反正东西已经不在她手上了,就算还有,又不是什么事关国家的东西。不过要说这三皇子就为了这么个东西来堵她是乎又有些奇怪,难道这些皇子们都无聊成这样了?

    三皇子微点了点头,“既已不在你手上,这便算了。”顿了顿又道,“听说你们在边关时弄了个什么‘万人书’,真有此事?”

    苏寒月心里的警钟“咚咚咚”的敲了几下,又强行按捺下来。皇子们果然不睦,但苏兴德的事对于大皇子来说并不能起到致命的打击,最多就是压挎谷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要是三皇子要用她们苏家的事来打击大皇子,其实对于她们来说并非没有宜处的,至少得保住她们不被大皇子灭掉。苏寒月心思微动,“是,家里姐姐们呈情,请百姓们按了手印。”

    “那‘万人书’现在何处?”三皇子语速稍微快了些。

    苏寒月摇头道:“不能说。”她看了眼三皇子有些冷下来的眸子,解释道,“为了保住这‘万人书’我们被暗算过好多次,便将它藏在了一个隐蔽之处。”

    听完,三皇子的心情好了一点,点头道:“你们倒是谨慎。”似是觉得没什么需要再问的了,三皇子淡淡开口,“本来你们若将剩于那六只放大镜交予我,我看这份上还能护上你们一护……”三皇子停下觑了眼苏寒月不为所动的脸,“你们这便好自为之吧,只是今日与我见面之事不能说出去。你若敢透出这消息去,暗算的滋味我不介意让你们再尝尝。”威胁完,三皇子也不等苏寒月回过神,轻轻一挥手,守在远处的仆从便拥了过来。

    苏寒月看着他远远离开的背影,有些不解,转念一想又明白了。胡掌柜定是将祥庆楼将要对外销售放大镜的风声放了出去,三皇子由于特别的原因希望能够得到便打听了苏家的事,无意中又知道了“万人书”一事。他自是不知她有搬离镇远侯府的打算,想是认为不容易见到她。恰好听说她要来定国公府参加花宴,便找让将她带来,以便确认。

    只不过为了引她见面,三皇子许了丘寄莲什么好处,又为什么那么想得到放大镜便不得而知了。

    苏寒月慢吞吞的往揽月阁走。不同于别人,苏寒月的方向感极好,只是走得有些慢,等她走到揽月阁时已经快开午宴。午宴开在另一处,还好离揽月阁并不远。苏寒月走了这么一遭,肚子饿得“咕咕”叫,想办的事儿却一点没办成,苏寒月又想叹气了。

    正发着呆,忽然被人扯了一把。“苏三妹妹去了何处,让我好找。”

    什么叫反咬一口,苏寒月真想给丘寄莲写个大大的服字。她神色不动,笑嘻嘻的问:“姐姐不是知道么,怎么反来问妹妹。”

    丘寄莲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恢复了热情的笑模样,又与苏寒月打趣了几句便觑空走开了。

    苏问蕊远远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趁着往宴席处去的路上拉着苏寒月小声问出了何事。

    苏寒月简洁明了的将事情说与苏问蕊,也稍微提了提丘寄莲引她去的事儿。反正就算她不说,苏问蕊也会问的。

    吃完宴席,众人稍坐了坐便纷纷起身告辞了。

    苏家姑娘跟在镇远侯府的姑娘们后头,舒诗桃拉着苏寒月的手依依不舍。“今日姐姐妹妹们不少,都没抽出什么空单独与你说话。等年节过了,我再单独请你过来,咱们好好玩一场。过两日我给你去信,你可一定要回我。”

    苏寒月点头一一应下,轻捏了捏舒诗桃柔滑的小手,跟着苏问蕊上了软轿离开。

    一上轿,苏问蕊便忍不住问:“你真将东西给那祥庆楼的胡掌柜了?”

    “自然是真的。”苏寒月点点头,遂又压低声音道,“我知道姐姐在想什么,但我们对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来说不过是蝼蚁,我们手里的东西也不过是他们争权夺利的工具。若我们真的搅进了那滩浑水里,只怕最后会牺牲掉我们自己。现在既然有别的路可走,就别忙着靠过去。这些皇子们到底争的是什么,不用我说姐姐也应该知道。连那些位高权重者都不敢轻易站队,我们又何必急着往前凑。何况,父亲的事对他们那样的人来说并不算大事,最多就是对他们的品行有所质疑,但这世上何曾用品行去评价过一个帝王……”

第两百二十六章:打算离开

    苏问蕊也知道苏寒月说得有理,低叹了口气,不再作声。

    刚回到镇远侯府,苏寒月便收到了女先生让人传来的信,说是胡掌柜那边已经拟好了契书。她已经看过了,基本没什么问题,但需要苏寒月去确认,她与胡掌柜约好明日在祥庆楼见面,让苏寒月直接过去就可以了。又在信中提了提苏光启,苏光启确实是块读书的料,只是太粘苏寒月,都问过女先生好几次三姐姐什么时候才会再来了。

    因事情快有眉目了,苏寒月便与苏问蕊商量,真要离开镇远侯府还是得很与苏天荷提前说说,至少不能让姐妹之间存下心结才好。虽然苏天荷大大咧咧的不管事,但该说的总要先说到,免得等以后回想起来时落了埋怨。

    用过晚膳,苏问蕊与苏寒月碰了头,正想差人去请苏天荷,便听到外面说六少奶奶来了。郭明之在家中大排行里占六,故而下人们都唤苏天荷为六少奶奶。

    苏寒月与苏问蕊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心里的意思,倒是不用请了。

    苏天荷今日的心情似乎特别的好,一进门便问:“今日赴宴如何,好玩吧。”

    两人没有回答,换了个话题,问她今日有何好事。

    “你们如何知道是好事?”苏天荷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弯了起来像个月牙儿。

    两姐妹被她这毫不掩饰的样子逗乐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还是苏寒月解释,“大姐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不是好事又是什么。”

    苏天荷点了点苏寒月的鼻子,笑嗔道:“就你鬼机灵。”

    “到底是何事?”苏问蕊好奇心起,忍不住问。

    苏天荷咬了咬下唇,露出些难得一见的羞涩模样。苏寒月眼皮一跳,是她想的那样吗?若真是那样,她们现在提出年后搬出侯府怕是有些不好开口。她连忙打断,“二姐姐别问了,大姐姐都不好意思了。”

    苏问蕊愣了一下,心中隐约也有了些怀疑,便不吭声。

    “大姐姐,我与二姐姐也有事想对你说。”苏寒月打算先开口,无论如何都要离开的,没必要一直耽搁着。

    苏天荷收起了笑,没注意到苏问蕊有些担忧的脸色,不由问:“你们也有事,是何事?”

    苏寒月想了想,还是艰难的开口,“我与二姐姐打算带着旭哥儿搬去鹊桥胡同住,毕竟这是你的婆家,我们一直住在这里实是不太方便……”

    既然已经开了口,苏寒月后面的话便顺畅了很多。摆事实讲道理,将事情一条一条说给苏天荷听,不需要她立刻同意,但至少要她明白二人的想法。一次谈不拢就多谈几次,终归要迈出这一步的,事情不能无止境的拖下去。

    “你们要离开郭家?”苏天荷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这里难道不好吗?至少有个侯府的牌子在这儿,便是谁想动你们也得掂量一下。而且我也会护着你们,你们只管在这里放心住着便是。”似是突然明白了,“前几日你们说带旭哥儿去鹊桥胡同,我还道是想让女先生给他开蒙,难不成你们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再回来?”

    当初带走苏光启前,苏寒月与苏天荷提过一嘴。只说想带旭哥儿给女先生瞧瞧资质如何,没有提搬出去的话。

    “送旭哥儿去鹊桥胡同确实是为了让女先生给他开蒙,而且女先生也说了旭哥儿的资质不错,好好教导必能成材。”苏寒月见苏天荷的情绪已经有些激动,赶紧出言解释。若苏天荷真如她们所料的有了孩子,这孕妇可是受不了刺激的。

    若不是担心这个,她也不会在苏天荷还没说出口以前打断她,将她们的想法提出来。因为假如苏天荷真怀孕了,作为娘家人也应该替苏天荷考虑,这个时候绝不能将搬走的话说出口。那么事情便只能拖到苏天荷生了孩子以后,然后她还要坐月子,只能等出了月子再提。可就算那时候提到了别人嘴里又会变成什么样,明明看着苏天荷带孩子这么辛苦了,还要分心打理她们搬家的事情,是被说成无情无义,还是被当作不懂道理,最后连带着苏天荷也讨不了什么好。

    只是这样倒还罢了,镇远侯府还有个郭志云对苏问蕊虎视眈眈,怎么还拖得过这一年去。

    “其实我跟妹妹一直有搬出去的打算,只因一是顾忌到姐姐,二是不想让人说我们不懂礼数,三也是不想侯府被人非议,说容不下姻亲家的孩子。只是这也有几月了,总不好一直这么拖下去。当初我与三妹妹商量买下鹊桥胡同那房子的时候,姐姐也应该想得到我们的打算了。”苏问蕊这一路从定国公府回来也想了不少,总算是想得通透了,便也劝苏天荷。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苏天荷觉得挺没意思的。冷淡道:“你们知道我今日来是要说什么事吗?”扯了扯嘴角,苏天荷继续,“二位妹妹冰雪聪明,想必已经猜到了……刚刚三妹妹打断我,将搬家的事提出来,便是怕我借此不让你们走吧。”苏天荷是神经粗,但并不表示她傻,隐约也猜到了。她站起身,打算离开。

    听见苏天荷说也这话,二人颇有些不自在。苏寒月局促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压下心里的尴尬忙叫住苏天荷,“大姐姐可替我们想过么……”

    苏天荷被这话激起了怒气,“我没替你们想过,我担心你们被人暗算,私底下救六少爷无论如何也要把你们留在郭家,至少要护到二妹妹出阁,三妹妹寻到婆家,旭哥儿能顶门立户……”

    苏寒月皱了皱眉头,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些怒意,“大姐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之前的一把大火将我们从苏家带出来的东西付之一炬,里面还包括二姐姐的嫁妆。大姐姐将我们留在这里,是想二姐姐出嫁时让侯府替她出嫁妆么?替我寻婆家更是异想天开,这京城里往来之家都讲究个门当户对。我是谁?罪臣之女。咱们姐弟的命能保住都是侥幸,谁家愿娶个罪臣之女。还有旭哥儿,他现在才多大?你要将他养到能顶门立户,我却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是苏家唯一的儿子,很多事便该由他去承担。侯府姓郭,他却是姓苏的,既有这条件,怎可长期寄养在别人家里。”

第两百二十七章:明显不可能

    苏寒月缓了缓口气,接着说:“也知道大姐姐是盼着我们好的,但有的事情细细想来确实不能按着大姐姐的意思去办。之前我打断姐姐说话,确实是妹妹不对,望姐姐原谅。但这事儿姐姐迟早要知晓,本该早早便说与你听,只是我与二姐才下定决心,妹妹也是迫于无奈事急从权了。”

    听完苏寒月的解释,苏天荷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将事情再将想了一遍。她缓缓回到榻边坐下,看着两个同胞姐妹。其中一人已经露出些花容月貌的端倪,就像小荷含苞时的亭亭玉立;另一个仍是玉雪可爱的模样,但目光中已经透出了坚毅。苏家的变故让她成熟并渐渐懂得思考的同时,也让两个妹妹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迅速成长。

    或许,她们的决定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将每件事都想出如此透彻之下的决定。可这却令她感觉到了一丝难堪,她的成长居然比不过自己的两个妹妹。在她为能护住弟妹沾沾自喜的时候,他们却已经替自己找到了后路。

    “最近我有些害口,本来还当是受了风,今日请了大夫来瞧才说是怀孕两月有余。”苏天荷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快速将事情说完便起身离开。她甚至不敢开口问两个妹妹以后的打算,她这个姐姐当得如此失职,她怎么敢问。只说将一开始便打算说的话说了出来,然后飞也似的逃离那个院子。只是说出那番话时的心境,却与一开始时截然不同了。

    苏天荷怀孕之事镇远侯府已经阖府皆知,只是苏家两位姑娘年纪都小便暂时没人对她们提起。郭明之回来的路上便收到苏天荷怀孕消息,只因同僚早早便定下今日之约不好推辞,草草的吃了几口便往家赶。

    本以为回家后会看到苏天荷如花般的笑脸,院子里也应该是喜气洋洋的,没想到刚走进院子便发觉有些不对劲。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冷冷清清,与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郭明之大步进了屋子,屋里点着一盏灯,豆大的火光照不清苏天荷脸上的表情。她的脸掩映在黑暗中,人斜斜的靠在炕桌边一动不动。

    这么冷的天,她又才怀上身子,如何不躺着去,还坐着一动不动?

    难不成是因为他回来晚了?不是早早便与她说过了,同僚之间的应酬,总不能老是推掉。

    “怎么坐在这里,见着我进来也不出声?”郭明之将奄奄一息的灯火重新拨亮,好声好气的问道。

    “我是不是很蠢?”郭明之怎么也没料着苏天荷一开口居然会说出这么句话来。

    就着灯光,郭明之细细打量苏天荷。曾经他所喜爱的飞扬气息全无,取而代之是满室的自我否定。“怎么这么问?谁对你说了什么吗?”郭明之靠着她坐下,伸手揽住她的肩轻轻晃了晃。

    若说是谁说了什么难听了,无非就是那些个妯娌了。以后他们这一房总是要搬出去了,现在这时候少不得忍一忍,其实也不必往心里去的。

    苏天荷摇头不答,只是一径的情绪低落。

    郭明之见问她也不说,只得起身出去,将她的丫环叫了过来,问了今日之事。

    苏天荷去找苏家姐妹的时候丫环是守在房门外的,并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从那边回来以后苏天荷就成了这样子。

    郭明之沉吟了一下,近段日子新婚,又才上任,事情难免繁杂些。也确实没有精力去管苏家的事,倒不知是苏家出了什么事情。苏家的事总之是急不得的,郭明之回了房中,揽着苏天荷轻声劝慰:“我既答应过你照顾你的弟妹,自是会做到,你也不必忧心太过,毕竟还怀着身子呢。”

    苏天荷扯出一抹苦笑,“不用了,她们没有我或许活得更好些。”有她这么蠢的一个姐姐,说不得反倒成为了她们的弱点呢。

    “这是什么话,若没有你她们怎么可能平安到达京城,又如何能进得了镇远侯府。她们今日到底对你说了什么,不知你怀孕了么?”毕竟是亲姐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当真有些不懂事了。

    苏天荷摇头道:“不怪她们,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想得太过简单,做事不够周全……她们,其实都是为了我好……”

    听苏天荷这么说,郭明之更好奇了,到底谈了些什么,怎么苏天荷的反应会如此奇怪。

    “跟我说说吧,说出来或许心里便舒服些了呢。”郭明之哄道。

    等苏天荷将苏寒月今日对她说那些一点点告诉郭明之后,他也不由得有些发怔。

    其实苏家的事他还没有细细的去思考过,只觉得新婚之下苏天荷说的什么话都是对的、好的。虽然有些事明显不可能,但郭明之一则新婚燕尔,二则新上任需要考虑的事太多还腾不出空来去思考如何安排苏家的事。

    没想到,还不等他去考虑好,苏家的姐妹两个就已经为自己安排好了出路。而且这出路并未依附着郭家,甚至与郭家没有丝毫关系。

    郭家说好听些最多便是接待了一下姻亲家的姑娘们,替她们搭了个桥将放大镜宣扬出去,其实说来还是侯府受益的。

    不管如何争执,终归是自家姐妹,最后终是将搬离郭府的日子敲定了下来。

    虽然世子夫人客气的请姐妹几个去劝慰一番,并表达了挽留的意思,但最后苏家姐妹还是委婉的拒绝了。

    “虽然离开了,但以后也要常来往,就当作自己家一样的。”世子夫人以此作为结语,算是默认了她们的离开。虽然郭谓子曾向她隐晦的表示希望能将苏家姐妹留下来的意愿,但以刘氏对自己儿子的了解,不难猜出他的想法。为了避免发生丑事,世子夫人刘氏对苏家姐妹的离开是赞同的,只是表面不能让人看出端倪。

    搬离的日子被定在一个寒风呼啸却没有落雪的清晨,东西是早就收拾好了。因只有些细软,一驾马车便能拉完,里面还有些世子夫人刘氏、郭明之之母陈氏以及苏天荷送的几箱子东西。最后满满当当的拉了一车,苏家两姐妹和着来接的几个仆从一起往鹊桥胡同行去。

    镇远侯府与鹊桥胡同距离不算远,半个时辰左右便到了。

第两百二十八章:风迷了眼

    离开前,苏寒月瞥到镇远侯府角门一侧的黑影,不用猜都知道那是谁。只不过苏问蕊没看到,苏寒月也不打算把这事告诉她。

    如果苏兴德还在,以苏问蕊的性情谁敢让她没名没份的,只怕郭志云也不敢轻易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世事无常,从本心来说苏问蕊必定是不愿与郭志云有什么牵扯的。但家中遭变,外面又有人虎视眈眈,苏问蕊是为了苏家才有牺牲自己的想法。

    苏寒月虽然明白,但她也同样知道苏问蕊其实并不相信凭着她的努力便能在京城里站稳脚跟。

    苏问蕊觉得就算那些东西都卖出去了又如何,天子脚下,又有如此多的世家大族,只要动动手指便能要了她们的小命。苏兴德的案子还要依靠她们想办法,可翻案谈何容易,没有一个靠山能行吗。虽然苏天荷嫁进了郭家,但三房是庶出,迟早要分出去。镇远侯的爵位只能是大房的,郭志云以后必定能袭爵。就算镇远侯府没了以往的辉煌,但瘦死的谷驼比马大,在京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中总有能派上用场的。

    苏寒月对苏问蕊的不信任很恼火,她觉得苏问蕊的眼睛真该擦擦了。就算郭志云以后能袭爵,但那样的货色能有什么用处。再看看曾经跟着他的那些个女人,都不用打听便知道都是什么下场。跟着他能得什么好,更别说让他帮忙了。

    苏寒月倒是不反对苏问蕊找个靠山的想法,可至少也要有个有出息的吧。例如谷文翰,年纪与苏问蕊也相仿,虽然老爹靠不住,但有个能靠得住的舅舅啊。如果苏问蕊能嫁给他当正室当然是最好的,再不济……想到苏问蕊给人做妾,苏寒月还是觉得膈应。

    一段长长的沉寂过后,“二姐姐就不能试着信寒月一次吗?”

    苏问蕊略显失神的眼缓缓抬起,定在苏寒月的脸上。咬了咬唇又垂下,“二姐也想信你,可你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吗,你知道这有多难?”

    “当然难,当初之所以来京城就是存了破釜沉舟的心思。可再难,不到最后也不能放弃自己。二姐姐知道若你真跟郭志云有了牵扯会有什么后果吗?世子夫人不是吃素的,跟庶伯嫡子媳妇的妹妹缠杂不清绝对是郭志云的污点。他以后是要承爵的,世子夫人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吗?你的下场,只会比曾经跟过郭志云的那些女人还要惨。”苏寒月越说越激动,胸口不停起伏。

    见苏问蕊张了张嘴,苏寒月阻止道:“你别说话,听我说。今天不把这事情掰扯清楚,我们谁都别下车。”喘了口气,她接着道:“你是我姐姐,与我血脉相连,我不想看到你把自己害成那样。明明有别的活路可走,明明你可以再像以前一样意气风发,为何偏要选条死路。我就不提世子夫人,只说郭志云,你以为一个男人的感情能靠得住多久。看看他曾经的女人,别说你跟她们不同,你若真那么想就太天真了。我都能看明白的事情,我不相信你还看不明白,你就醒醒吧。”

    苏问蕊终于忍不住,压抑的哭出来。

    苏寒月见状也不打扰,只默默的递出手帕,希望她发泄过后能回到从前。

    苏问蕊哭了一路,到鹊桥胡同马车停了下来。

    女先生已经带着穿得厚厚的苏光启等了有一会儿了,春梅跟紫纱掀了帘子准备扶两位小姐下车,后面的马车上已经开始一箱箱的搬东西了。

    “琉心,你跟紫纱等会,我与二姐姐说完就下去。”苏寒月不想谈了一路仍旧没个结果。

    “……你的法子真的能行?”苏问蕊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哽咽过后的沙哑。

    “我相信我能行,如果连自己都不能信,那还能信谁呢。希望二姐姐也能信我,并且跟我一起为咱爹,咱们苏家努力。”苏寒月的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而且反正都已经离开了镇远侯府,苏问蕊咬了咬牙,心里发狠道,“好,姐姐信你。咱们一起努力,总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苏寒月紧张的心弦终于松了松,内部的问题算是解决了,这下只需要一致努力打理好外面的事。她的心里猛的升腾起一股豪气,怎么成不了呢,只要一家人向着同一个方向努力总有柳暗花明的一日。

    “先生,姐姐她们为何还不下来?”车外响起苏光启糯糯的问话。看来这些日子跟在女先生身边,苏光启已经没有以往那般畏惧与生疏,似乎亲近依赖了不少。

    只听女先生轻柔的嗓音响起,“嗯,姐姐在谈事情,一会儿就下来了……”

    “琉心,扶我跟姐姐下车。”女先生的话音未落,苏寒月便出声道。声音清脆中带着几许雀跃,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与向往。

    为了不被人发现哭过,苏问蕊下车时带上了帷帽。

    苏光启因想念姐姐们,见她们下车,终于忍不住挣开了女先生的手扑到苏寒月身上。

    苏寒月心里畅快,将苏光启抱起来掂了掂感觉重了不少。看来女先生不仅将苏光启教得好,养得也不错。

    “女先生给你弄了哪些好吃的,三姐都快抱不动你了。”苏寒月亲昵的用鼻子蹭了蹭苏光启的鼻子,笑道。

    “这才几日,哪里就沉了,不过是衣裳多穿些罢了。”女先生严肃的脸柔和了不少。“快些进去吧,今日虽未下雪,倒比下雪的日子更冷些。”

    苏光启听罢赶紧从苏寒月身上滑下,一手拉着苏寒月,便又去牵苏问蕊。

    苏问蕊刚刚平静下来,想到之前苏寒月的一席话其实是为她着想,又看到苏光启如此乖巧懂事,眼眶又开始发热。

    “二姐怎么了?”发觉苏问蕊的异样,苏光启关心道。

    苏问蕊随口扯谎,“是风迷了眼。”

    苏寒月忍不住在心里腹诽,“找借口也找个靠谱的呀,你还戴着帷帽呢。风迷了眼,谁信?”

    只是大家虽尴尬,却没人没眼色的拆穿。

    最后女先生轻咳了一声,“走吧,进去了。”一群人才想起在大门口站着实在不像样。

    刚走了几步苏寒月才刚看到陆景焕其实也到大门外来迎她们了,只是站的位置靠后苏寒月又矮小,没有瞧见罢了。

第两百二十九章:这么厉害

    苏寒月朝他点了点头,不欲在门口多说,跟着女先生一起进了大门。

    从镇远侯府带回的东西不算多,但整理起来也需要些时间。苏寒月和苏问蕊让琉心跟紫纱下去整理,因为搬回鹊桥胡同便让春梅与大刘也跟着回来了。苏问蕊因为哭肿了眼,回房清洗去了。苏寒月则陪着女先生和苏光启、陆景焕一起坐在了小花厅里,商量接下来该干些什么。

    镇远侯府虽然安全,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屋檐底下,诸多事情都有掣肘。况且镇远侯府的人虽表面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认为她们苏家就是上门去打秋风的。

    鹊桥胡同的小花厅虽小,却被女先生布置得温暖舒适。碳盆里发出的“毕波”声,静谧中透着一股温馨的家的味道。

    “陆公子,我之前画的图样你制得如何了……”苏寒月刚开口便被女先生给打断了。

    “今日你们才回来,先不提那些。等问蕊来了先说说以后的打算,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大家心里都有数了才能同心协力将日子过好。”苏寒月心想:女先生不愧是做学问的,说出的话办的事情就是有水平。陆景焕才来多久,对苏家必然是没什么归属感的。要让人家安心的跟着干事,至少得先给人应有的尊重,再让人家心里有底眼中看得到希望才行。

    苏寒月觉得自己要学的还有很多,要走得路也很长。

    苏问蕊很快就过来了,不细看是看不出眼圈的红痕的。

    伺候的人都清了出去,剩下五人围着圆桌坐着。除了苏光启是一杯蜜水,其余每人面前都上了一盏热茶。看这架势是打算来一场长谈,主持的自然是女先生,但主要发言人就非苏寒月莫属了。

    这是一场事关苏家兴衰存亡的谈话,在苏寒月计划着离开镇远侯府时就已经与女先生一起开始酝酿。经过这一段时日的发酵,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并商量了后续计划。这一次的谈话是最后的敲定,也是为接下来的行动指明一个大致的方向。

    也许在其他人看来,这是微不足道的,但对于苏寒月来说这是她在逆境中实现自我价值的开始。

    在座五人相互打量一遍,苏寒月觉得还是由她先开口比较合适。决定好的计划势在必行,女先生早已与她达成一致,只需在必要时解说一二便好。

    女先生开口道:“就由寒月来讲,有不清楚之处我再补充。”

    见众人没有反对,苏寒月清了清嗓子道:“前些日子祥庆金银楼的胡掌柜已经来过我们鹊桥胡同了,关于放大镜的事基本已经谈妥。虽然咱们不清楚祥庆金银楼的东家是谁,但既然敢与京城最大的吉凤金银楼抢生意,那么他的东家来头定然不小。为了能与咱们家保持合作,自然要适当的保护咱们的安全,所以安全方面不需要过多担心。”她眼睛扫了扫苏问蕊与陆景焕,这番话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打消他们两人的顾虑。

    只不过苏寒月没说的是,祥庆金银楼对他们的保护仅限于生意上的层面。她并未将苏家与大皇子的恩怨告知胡掌柜,毕竟为了放大镜就与皇子对上,就她们现目前的价值来说还达不到。如果被胡掌柜知道了她们与大皇子的恩怨,估计这放大镜的生意就得泡汤。所以对保护她们苏家人在大皇子手中活下来这一茬,苏寒月提都没提过。她聪明,人家也不傻呀。

    但苏问蕊与陆景焕并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苏寒月觉得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该来的总得来,她们还得照样活下去。现下只需要先安抚好两人,把该做的事按部就班的做下去。至于防患于未然什么的,反正防也防不住,只能说提高警惕。再把苏家跟祥庆金银楼绑得更牢一些,能把祥庆金银楼的东家拖下水最好,就算不行至少在出问题时为免自己的损失能扶她们苏家一把。

    当然这是苏寒月自己的想法,实际发生时会如何谁都说不清楚。

    “能打听到祥庆金银楼的东家是谁吗?”苏问蕊听完认真思考了一番,觉得祥庆金银楼说不准真能护住苏家。毕竟吉凤金银楼作为京城最大的的首饰店肯定背后靠着皇亲国戚,既然祥庆楼敢与他们争锋那背后的靠山肯定不比吉凤金银楼小。如果那样,她就不必再委屈自己了。只不过如果能了解得更多些就好了,兵法上不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

    苏寒月一时哑了口,正想着如何敷衍过去,不想陆景焕却开口道:“来头确实不小,只不过他们的东家一直很神秘。曾经有个世家子弟不信邪,想在祥庆金银楼闹事,结果被京兆尹带人抓走了,连他家人去找京兆尹求情都不管用。人们都说祥庆金银楼的东家是皇族,只不过到底是谁没人见过。连店里的伙计都不知道,恐怕只有胡掌柜清楚了。”

    苏问蕊惊道:“这么厉害。”

    就连苏寒月都没想到,只不过她没表现出来,而是附和的点了点头。“就是,听说确实很厉害。所以就凭咱们初来乍到的,想要查出京里这么多年都查不出的事……”

    “确实难为你了。”苏问蕊截断苏寒月的话急急的说,脸上带了些歉疚。

    苏寒月暗暗的吐了吐舌,劝慰:“二姐姐不必自责,祥庆楼的东家越是神秘说明其来头越大,咱们就越安全。这样一来姐姐就不用担心了,没了后顾之忧我相信只要努力,咱们肯定能把日子过好的。”

    苏问蕊点了点头,眼里终于带上了一抹坚韧。一转头,余光扫到陆景焕。她是知道陆景焕当时的情况的,被吉凤金银楼打压得不行,“当初陆公子为何不却帮祥庆楼做工呢?”偏去吉凤楼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陆景焕有些黯然的垂下眼道:“不是不想去,是根本去不了。祥庆金银楼有自己专门的师傅,他们的手艺都是精品。祥庆金银楼摆出的首饰其实并不多,但样样都是精品。因为外面的师傅手艺参差不齐,所以他们从不找外面的师傅来做。”

    苏寒月心中一紧,忙问:“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的师傅手艺都很好?”

    陆景焕点了点头,“确实很好,据说有些师傅就是东家自己家里专门培养的,手艺独特,应该是有传承的。”

第两百三十章:头也不回

    苏寒月开始有些担心了,放大镜说白点就是透明水晶磨制而成的。要说工艺复杂也复杂,但要说简单其实也简单。她对林老的手艺是有信心的,可就算超越不了,模仿总是会的吧。不过转念一想,卖放大镜只是短期的,她的长远目标的想法子采用高温的方式将那些宝石的边角料进行融合,既节省了成本又能制出独一无人的东西来,那才是她用来赚钱的法子。

    只不过木秀于林,没有靠山是不行的,还得把祥庆楼抓得更紧些才行。

    苏寒月暗下决心,“咱们现在只需要安心将答应祥庆楼的剩余放大镜制出来,交付给祥庆楼。至于其他,我已经有了些想法,咱们先一步步做完吧。”这样她才有时间与陆景焕一起去窑里研究如何将各种水晶、矿石、琥珀、宝石等的边角料熔合制成新的独一无二的新材料。新材料的造价虽不一定低,但也不会特别的高。万事万物都有熔点,既然有熔点就能想办法将那些边角余料熔合,就算熔点不同,但只要掌握得好了,苏寒月相信她的设想一定能成功。

    苏寒月有制作用在首饰上的景泰蓝的想法,比如说步摇支架,因为黄金太软,若在黄金表面覆上一层陶瓷再制作出一些雕花来,会比现在世家小姐们所戴的鲜艳漂亮许多。之前那些世家的小姐们看不上,主要是点缀部分没有宝石镶嵌。关键是苏寒月没银子,首饰上自然只有景泰蓝点缀没什么宝石了。但针对世家小姐们的首饰上就可以将景泰蓝的彩画部分换成宝石镶嵌,既新颖别致,又贵重大气。

    她将自己这些想法也说了出来,苏问蕊与陆景焕也积极的参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气氛渐渐热烈起来,苏寒月与女先生都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愿意发表看法就好啊,就怕不愿参与,不参与就达不成共识,达不成共识苏家就无法凝聚。

    一个没有凝聚力的苏家,到最后只能是一盘散沙,任何事情都做不好。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大半晌,苏光启先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后来也激动起来。只是一直插不上嘴,小脸憋得通红。

    终于大家都不再说了,苏光启逮着机会,立刻大声问:“二姐姐、三姐姐,我也要帮忙。”

    苏问蕊轻笑一声道:“你就只管好好读书,这些事姐姐们都会安排好的,不用你担心。”

    “喔——”苏光启有些失落,所有人都能帮上忙,只有他什么忙也帮不上。

    苏寒月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泄气,做你力所能及之事便好。你是苏家唯一的男子,姐姐们以后都要靠你的。所以你现在就要好好的念书,挣出个功名,为苏家光耀门楣。以后姐姐们若是遇到为难的事需要你帮忙时,你才有能力帮得上忙。明白了吗?”

    苏光启刚开始还有些不高兴,听到后面说姐姐们以后都要依靠他,顿时来了劲头。听苏寒月说完,立刻豪情万丈拍着胸脯保证,“姐姐们放心吧,我会更加努力,以后我就是姐姐们的依靠。”

    这时带回来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春梅跟紫纱都候在花厅门外,女先生见已经说得差不多便让人进来。因为已近晌午,女先生让他们去把安排好的吃食都端上来,五人围坐一起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餐。

    原本陆景焕还有些拘谨,苏寒月见状便提出些制首饰的新点子,包括新的材料,新的图样等等。一说到制作首饰,陆景焕才放开了些,渐渐到后来便畅所欲言了。

    苏问蕊与女先生也参与其中,谈了些戴首饰时的便与不便,让陆景焕想办法予以改善。陆景焕听罢便陷入了思考,差点连饭也不想吃了就回房间里研究。

    还是女先生劝说道:“先吃饭,我们一会儿把自己的想法用纸写下来,你拿回去慢慢想。”才阻住了陆景焕的走火入魔。

    刚吃过饭陆景焕便告辞离开了小花厅,很快便消失了踪影。

    女先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笑叹一声,随后道:“做学问固然重要,但只知学问不识外物也不行。以后光启每隔十日便跟你们一起呆一日,看看你们做的事,多了解些外物对他做学问也是有好处的。”

    女先生的想法在这个时代算是比较先进的了,她清楚的明白读死书是无法做好学问的。任何学问都是来源于生活,只有真正的融入到生活中去,了解世间百态才能真正的做好学问。

    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经过一番历练与打磨是没法成材的。何况苏家这样的情形,若没有一个清晰明事理的头脑根本无法撑起苏家来。所以苏光启不想躲在姐姐们的身后当一朵温室的小花,得跟着苏寒月他们多学多看。了解姐姐们撑起这个家的艰辛,才能知道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支撑一个家族不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明枪暗箭,尔虞我诈,当然也有人性的温暖,这些都是人生所要经历与面对的东西。

    决定好了苏光启的事,几人也有些困倦便回到各自的房间休息。

    临分别时,苏光启本想粘着苏旭画与她一起睡,但想到之前自己的保证便狠了狠心,向苏寒月告别后便头也不回的,一溜烟朝自己住处跑去。

    苏寒月能看出苏光启离开时眼中的不舍,但苏光启终要长大,不能永远躲在他的保护之下。

    女先生的想法是正确的,既然要让他成长,有些时候就得硬下心来。

    苏寒月见苏光启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垂目片刻,转身回了房间。

    让春梅伺候她睡下,留了个小丫头守夜,今天搬家大家都累了。

    苏寒月倒是不累,且在侯府里住久了睡着有些不习惯,竟是一点睡意也没有。回想一天,她觉得自己有许多事要做,再不能像以前在苏府时那样悠哉游哉了。先前劝慰苏问蕊的话只是将美好的部分放大了,其间会遇到的困难苏寒月甚至都不敢提。

    关于祥庆楼,它的主事者其实有很强的原则性。虽然不至于固步自封,但对于某些方面却是寸步不让的。苏寒月虽然与他们初步达成了共识,但要想完全达到自己的期望却很难。所以她必须多做些准备,给自己给家人留下退路,至少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苏寒月长叹一口气,她其实很不喜欢压力,但面对苏家现在的状况她只能暂时咬牙忍着。得想一条更好走的路,苏寒月迷迷糊糊的想着,渐渐沉入了梦中。

第两百三十一章:走了也好

    一夜无梦,苏寒月醒来时精神奕奕,干劲十足。不论如何,住在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怎么都比在寄人篱下踏实。

    穿着厚厚的冬衣,春梅又替苏寒月系上一件缎面兔皮披风才打起门帘与苏寒月一起往前院花厅去了。按女先生一早定下的规矩,府里的主子本就不多,一日三餐便一起在花厅里用。

    苏寒月到的时候,女先生已经来了,苏光启正在给苏问蕊见礼。苏寒月笑着进屋,“看来我是晚的了。”

    与女先生、苏光启、苏问蕊见过礼便一同坐在椅上闲聊,边等着早膳。

    不一会儿,陆景焕也来了。见到花厅里人都在等他,脸颊微红着道:“我来晚了。”

    “不算晚,早膳还没做好呢。”苏寒月笑着起身与其见礼。

    见他眼睛有些浮肿,不由问:“昨晚没睡好?”

    陆景焕不好意思的笑笑,“昨晚画图没注意时辰,确实睡晚了些。”

    女先生忙道:“是我没考虑到,陆公子白日里要制作首饰,还要去窑上,晚上又要画图。以后便随你的安排吧,不必强求与我们一起到花厅用膳了。”女先生没说的是,苏寒月年纪也渐大,特别是苏问蕊又有婚约在身,确实不适合与陆景焕一个年轻男子同席了。

    陆景焕谢过女先生,下人刚好将早膳送了过来。

    “食不言,寝不语”是女先生多数时间奉行的规矩,偶尔特殊情况可以不遵守,比如前天晚上刚搬回来时,但平常多数还是要按照规矩来的。

    早膳吃得简单,清粥小菜配上几盘点心爽口又养身。

    用完饭,以清水漱过口,苏寒月道:“今日陆公子有哪些安排?”

    其实苏寒月倒觉得一起吃饭挺好,有什么话就可以问了,不然还要专门去他那儿一趟。不过考虑到女先生的规矩,又想想苏问蕊,苏寒月叹了口气,麻烦些就麻烦些吧,男女有别,有些东西还是该顾忌的。

    “昨晚想到个点子,但好些细节还不甚清楚,得再琢磨琢磨。苏三小姐若是有空便帮我看看,出出主意。”陆景焕说起这个便话多起来。

    “正好今日也无事,能不能给我看看。”祥庆楼那边派人递话来胡掌柜外出要过几日才回来,从侯府带回来的东西也还没清点好。正好将苏寒月的设想告诉陆景焕,两人合计合计。

    ……

    镇远侯府这边,世子嫡长子郭志云正在书房里咬牙切齿的发脾气。“真以为搬离了侯府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郭志云的心腹小厮陈志勇低着头不敢说话。他娘是世子夫人刘氏的贴身嬷嬷,早就告诫过他劝着大少爷别惦记苏家小娘。可一般的事他还能劝劝,遇到事关小娘,又被他惦记上了心怎么可能劝得住。他是真怕呀,出了事大少爷不一定有什么损失,但他挨板子是一定的。有什么办法,那苏家小娘的姐姐是三房的长媳。三房虽是庶出,但三房长子郭明之可是镇远侯府唯一一个凭科举入仕的,连老侯爷都对他另眼相看。

    见陈志勇一直低头不语,郭志云眼神一厉,“之前让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陈志勇咽了口唾沫小心道:“小的打听清楚了,那苏家三姑娘不知怎么的跟祥庆楼的掌柜搭上了关系,连吉凤楼的都不敢轻易找麻烦了……”大少爷还要三思啊。

    “狗奴才,谁让你打听这个了。”郭志云将茶盏扔到陈志勇身上,还好茶不烫。不过这时节,衣裳打湿了也冷啊。“不知道我想打听的是谁?”

    陈志勇只好苦着脸道:“苏二姑娘平日里都不如何出门,搬去了鹊桥胡同也是整日呆在宅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倒是苏三姑娘出门多些。何况世子夫人……”

    郭志云感觉扔个茶盏都不足以发泄心头的火气,从书桌后几步绕过来抬脚就朝陈志勇踢过去。

    主子要打他,就算再不情愿他又如何敢躲,受了这一脚向后跌去。

    郭志云上来又是几脚,陈志勇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头脸。这时节冷是冷,但衣裳穿得多,再加上郭志云平日里纵情声色力道不算大,但皮外伤总是免不了的。

    等郭志云发泄得差不多了,最后踹了陈志勇一脚道:“滚,再不给我查清楚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郭志云最喜欢的是用鞭子抽,这是在书房里施展不开,他对苏问蕊的心思也不好现于人前,否则陈志勇可没这么轻松就过得了关。

    陈志勇一瘸一拐的退出去,又小心的合上书房门才拍掉身上的灰尘,整了整衣衫往小径去了。

    他这差事说好听了是郭志云的贴身小厮,表面上风光而已。实际郭志云是什么样的心性他再清楚不过了,但人家是主子他是奴才,又是他娘曾嬷嬷好不容易才替他求来的。

    陈志勇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到底郭志云做的这些事若换个心思不正的可能早就出事了。其实他也不想管,当差嘛,主子怎么说就怎么做,偏偏世子夫人要拦着,整得他们这些下人为难。

    世子夫人刘氏处理完了庶务接过曾嬷嬷递上的香茗饮了一口放下来,抬手用丝帕按了按嘴角道:“大少爷这两日没什么事吧?”

    “让我家那小子去外面打听苏家姑娘的事,但我之前已经嘱咐过我家小子让他劝着大少爷了。”曾嬷嬷恭敬的回道。

    其实世子夫人刘氏哪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不过这毕竟是丑事,又不好遮掩,才想着隔得远了断了郭志云的念想。“苏家几个姑娘倒是可怜见儿的,就是这人品……”刘氏“啧”了一声不再说话。

    曾嬷嬷连忙接道:“夫人心善收留她们,谁知道这苏家姐妹不是个好的,为了赖上咱们镇远侯府居然想着勾引大少爷。大少爷惯是怜香惜玉的柔软心肠,哪经得起那起狐媚的诱惑。”

    刘氏叹了口气道:“……走了也好……”

    “夫人就是太好心了,可万事还要以侯府为重啊。”曾嬷嬷连忙附和。

    一连几日,苏寒月都跟陆景焕在一块儿,今日还特地一起去郊外的窑上看了一眼。并选了几种不同的东西实验。

    琥珀是树脂形成的,熔点很低,最是惧火。

第四百三十二章:你想如何

    玉石的形成苏寒月记得是高压,但温度却不会要求很高,也就是说它的熔点也不高。

    玛瑙的主要成分是硅,熔点相对要高一些。红宝石与蓝宝石的熔点更高,直到离开窑上的时候红蓝宝石的碎屑才开始有一点点熔化的痕迹。具体温度有多高因为没有温度记测量,苏寒月并不清楚,但她站在离窑二十多米远的距离仍能感觉到皮肤上火辣的温度。

    之前设想的挺好,但真试过才知道,这些熔化的石头里面含有很多细碎的杂质。有的可以在温度超过一定程度的时候烧掉,但有的却没办法。像宝石一类的想要熔化,温度起码上千,人是没办法靠近的更不要说祛除杂质了。

    回程的马车上苏寒月有些苦恼,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杂质的问题陆景焕也清楚,能扛住宝石熔点的东西他是想不出来的,但看苏寒月上车时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忍。他坐在前面跟车夫一起,回头安慰道:“总会有办法的,而且今天去不是已经把景泰蓝饰品的工艺与图纸交给窑上的老江了吗。”

    说到老江,苏寒月又沉默了。这老江是上一个老板留下的人,因为苏寒月本人对这些东西只会纸上谈兵,难得有个懂行的便没只稍一犹豫就将人留下了。可今天去窑上,她却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具体是什么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她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反正窑上的工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总的来说,苏寒月感觉有些闷闷的。总觉得今天诸事不顺,似乎不宜出门。

    叹了口气,苏寒月掀开车帘想换换心情,不经意却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背影。苏寒月眼珠子骨碌一转立时想了起来,这人是跟在郭志云身边的小厮。

    现在她们所在的地方已经离鹊桥胡同很近了,但离镇远侯府却很远。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正是往鹊桥胡同那条路上走。现在夕阳都快落山了,他孤身一人来这里干什么,难不成那个郭志云还没死心?!

    苏寒月咬牙,猛的放下了车帘。

    马蹄“嘚嘚”配着马车“吱吱”的摇晃声,苏寒月的心情不由得有些烦躁。

    她还清楚的记得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纪录片,里面提到皇宫库房大火后里面的珠宝由于高温熔化后形成了新的珠宝材料。

    既然是可以融合的,购买的边角料经过窑的烧制也应该能行。但那需要一次次的试验,而且身家还要丰厚才行,不然她是无力支撑的。另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个老江值得信任吗。

    想起窑上那些人的眼神,苏寒月忆起曾经人说窑上是不许女人去的,说是女人身上带晦气影响窑上的风水。

    现在因为苏寒月是这窑的老板,老江跟其他人嘴上不敢多说什么,但那眼神她可是瞧得清清楚楚。

    “看到刚刚那个人了吗?”苏寒月对一边安静坐着的春梅道。

    春梅看出苏寒月一路上心情都不太好,但苏寒月从来都是个有主见的,她便也不多嘴。直到现在苏寒月问她了,她才道:“约莫瞧着像是镇远侯府的小厮。”一边说,还一边小心的看着苏寒月的脸色。

    苏寒月越发肯定自己刚刚没看错,“一会儿让人盯着,看他在鹊桥胡同外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是。”春梅低头应道。

    鹊桥胡同不是特别繁华,但街上还是零星有些货郎和店铺,石板路上被车辙子压过的地方雪跟泥混在一起黑黑的,裸露出下面有些泛青的石板来。

    来到苏府家门口,苏寒月下了车门房来迎的时候说祥庆楼的胡掌柜让人捎口信来了,说约苏寒月明日去祥庆楼一趟。

    苏寒月点了点头,进大门前眼角余光瞥到在胡同口探头探脑的陈志勇。

    本来之前陈志勇是派了个底下的人过来,但苏府本来人就少,进出的多是以前从边城跟来的自是不会透出什么对郭志云来说有用的信息。

    偏偏郭志云催得紧,非让陈志勇亲自来。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过来。这大冷的天,鹊桥胡同又不甚繁华,躲都不好躲。家里老娘紧着耳提面命的,他却什么都不敢说。

    苏寒月回到屋里换了身衣裳,就来到正堂旁边的耳房。

    这院子不大,家里又没个真正的长辈。女先生为了让她们更自在些,便也没有要求得太严。更何况现在家里人并不多,男仆也没几个。

    女先生让人在耳房里烧两个炭盆,苏问蕊做着针线,一边看女先生教苏光启读书。

    见苏寒月进了屋,苏问蕊放下针线拉起她的手,边搓着道:“可冻坏了吧,过来坐下。”

    苏寒月笑道:“倒不觉得冷,就是肚子有些饿了。”

    “一会儿就在用晚膳了,家里熬了点甜汤,我让人给你端来。”说完放下苏寒月的手,自己出去了。

    苏寒月看了眼放下的门帘,走到苏光启身边看他写字。小声道:“刚刚在外面看到个人,似乎是镇远侯府的小厮,大公子郭志云手下的。”

    苏光启不由停下笔不明所以的看了苏寒月一眼,显然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

    女先生闻言挑眉,“你想如何?”

    苏寒月叹了口气,“还是给周家写封信吧,二姐姐眼见着出落得更好了。”

    女先生沉默一瞬道:“也好。只是这信还是要你大姐来写为好,她毕竟是长姐,这些事还是要同她商量。虽说她是这么个性子,但我瞧着她成婚之后明白不少,想来你姐夫待她不错。”

    苏寒月稍加思索道:“明日我要去胡掌柜那儿,顺便去一趟侯府。大姐姐毕竟怀孕了,我们虽然手上没什么银钱,但到底是娘家人怎么也要给她捎些东西去。”

    女先生点了点头,“把旭哥儿也带上吧,以后苏家是要靠他来支应门庭的。苏家这样的状况,许多事从现在开始他就该知道了。”

    苏寒月刚点头应下,苏问蕊已经掀帘进来了,手上还端着个托盘。

    “二姐姐怎么自己端来的,小香呢?”苏寒月忙上前接了过来。

    苏问蕊笑道:“经过那场大火下人也没剩下几个了都是以前府里的,咱们府里就这么几个主子,又是现在这种状况……总有些事是自己能做的。”

    苏问蕊以前就是个爽利性子,虽经历了家中变故消沉了些日子,对未来的日子仍有些惴惴,但好歹日子有了些盼头,总会好起来的。

第四百三十三章:不再多说

    只是想到要背着她让苏如请给周家去信,不被发现倒没什么,若是事发还不知如何收场。

    苏寒月有些头疼的偷觑了苏问蕊一眼,继续低头喝甜汤。

    “味道如何?”苏问蕊想着,外面的事她暂时帮不上忙,但家里总是可以打理好的。虽然女先生打理得已经很好,可不管如何女先生不姓苏。她当然希望女先生能一直呆在苏家,以后让光启养她老,可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苏寒月点点头,咽下口里的甜汤道:“味儿不错,就是有点少。”

    苏问蕊捂口轻笑,“尝个味就成。快用晚膳了,省得到时吃不下。”

    本来她是打算让苏问蕊跟着她去见胡掌柜的,人只有有事做了才能活得更积极些。她也喜欢看苏问蕊的鲜活劲儿,但郭家那头狼在外面虎视眈眈她可不敢冒险。

    苏问蕊让苏寒月坐着歇会儿,收了碗勺便去厨房看晚饭做好没。女先生叫住了她,接过苏问蕊的食盒,让她们姐妹跟苏光启说说话她去厨房。

    苏问蕊也没推辞,将食盒递给了女先生。

    苏寒月明白女先生是让门房的人递帖子去镇远侯府了,虽说是亲姐妹,但要上门礼数总不能废的。

    晚膳后,女先生饮了口茶道:“明日你去了胡掌柜处顺道再去镇远侯府一趟,马上要过年了,虽说不值钱,但该送的节礼还要是送的。”

    苏问蕊张了张口,但想到镇远侯府还有个郭志云在,便没提自己也去这茬儿。

    一早用过饭,苏寒月带着苏光启坐着马车往得福茶楼行去。按说像她们这种平民之家只一般都是驴车或者骡车,但谁让苏家以前是官家,况且又是在边城。家里拉车的马都是战场上退下来带了些伤的战马,可同样是马,比起京城人家的马来就颇显寒酸了。

    马车在得福茶楼停下,这是胡掌柜订的地方。不是京城里最高档的茶楼,但却是生意最好的,才辰时就有了不少人。

    苏寒月到的时候胡掌柜已经等在雅间里了,“胡掌柜来得好早,久等了吧。”

    胡掌柜摇摇头,“我也刚到而已。”一脸严肃,活像个严厉的夫子。

    接触过几次,苏寒月已经充分了解到胡掌柜的面瘫属性,便也不客气的带着苏光启进门,顺带介绍二人认识。

    胡掌柜的面部肌肉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些好奇苏寒月会带苏光启来见他。但那只是一瞬间,很快便恢复了面无表情。

    “虽然他年纪还小,但毕竟以后苏家需要靠他顶门立户的,现在跟着我多学学看看总是有好处的。”因为看出胡掌柜脸上那微微的变化,苏寒月在说正事前便提了一句。

    胡掌柜眼中露出赞许,开口道:“东西已经做好了,与你画出的图样九分相似。之前风声已经放出去,不少人问到了祥庆楼,但主人并不打算现在开始售卖,其中最好的一件已经送到上面去了……”

    苏寒月明白胡掌柜说的上面是指的皇帝,由此可知祥庆楼背后的人定然权势不小,否则也无法将东西直接送进宫里,送到御前。

    见苏寒月一径不说话,暗叹她沉得住气的同时胡掌柜难免有些心虚。小姑娘是相信祥庆楼才将东西交给他们,但主家未与拥有者谈好条件,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将东西送进宫确实有些不妥当。

    他斟酌着开口:“有何条件你可以提。“

    苏寒月沉默了一阵,心里确实有些不高兴。但皇权时代,就她那小胳膊小腿的,就连苏兴德证据确凿的事都能被颠倒黑白更遑论她了。

    苏光启见苏寒月不开口,不由疑惑的看了看苏寒月又看了眼胡掌柜。

    苏寒月压下心里的燥气,运了运气道:“我明白的。”有一瞬间,苏寒月甚至想直接将苏兴德的事情说出来,既然你们主家这么能,都把东西直接送到皇帝面前了,那将苏兴德被陷害,边城写的“万人书”送到皇帝面前应该不难吧。

    但最终她都忍了,时机不到做了就是死。

    苏家的事,苏兴德的事并非这么简单的,它还涉及到皇位之争。就算要做某一势力的刀,也得将力使在刀刃上。否则就只能当作弃子,况且她并不能确定祥庆楼的主人在得到苏家的事情后是否还愿意与她们合作。毕竟在苏寒月的计划里,祥庆楼对苏家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胡掌柜本已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毕竟主人可是说了,尽可能满足她们的条件。谁想到,苏寒月说完这一句便不说了。

    他有些怀疑苏寒月是否没明白他的意思,正想着要如何再跟她解释一番。

    不料,苏寒月接道:“我们这些小百姓平日里是见不到贵人面的……”

    没想到苏寒月会这么通透,胡掌柜便也不再多说。只要送他们出门时提了一句:主家答应他们一个要求。

    这对苏寒月来说是意外之喜,平静的表情一直维持到上了车里她才终于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何事让三姐如此高兴?”苏光启看着苏寒月难得展开的笑颜问。

    苏寒月偏头看着他道:“你来想想如何?”

    苏光启支着脑袋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道:“难道是胡掌柜说的答应我们一个要求?”

    见苏寒月点头,苏光启不解的问:“一个要求也值得姐姐如此高兴?”那不是商户吗?虽然他没有瞧不起商户的想法,但那也只是一个商户而已,能帮上多大忙。

    苏寒月不答反问:“京城里达官贵人这么多,最大的金银楼你知道是哪两家?”

    苏光启掰着手指数,“要说开得最大的两家首饰铺子,就数吉凤楼和祥庆楼了。”

    “那你又知道在这京都繁华之地为何就这两家铺子开得最大吗?”苏寒月又问。

    “这……”苏光启挠了挠头,“不知。”

    苏寒月叹了口气,苏光启还这么小,但在这个男家支应门楣的时代必须让他早早的了解这个世界。如果苏兴德还在或许不需如此着急,但现在苏家的情况已经不允许他轻松成长了。要不怎么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呢。

    “那是因为这两家铺子背后的老板或者靠山都不是普通人,如果姐姐猜得没错,多半是朝中权贵,且是位高权重的。”见苏光启目露惊讶,苏寒月便不再说,让他自己去思考。

第四百三十四章:在所难免

    想来这些话他已经听懂了,跟着女师傅读书应是了解些的。算来苏光启虚岁不过五,也是早慧了。

    苏寒月觉得自己就是天生的劳碌命,上辈子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操心自己就成。这辈子家人多了,亲情深厚,但操心的事也加了倍。大姐嫁人了,暂时可以不管她;二姐虽然振作起来,但外面的狂蜂浪蝶得想办法拍死,如果拍不死就得想其他办法,反正将一切邪魔外道扼杀在摇篮里。

    但话又说回来,背着苏天荷商量她的婚事苏寒月难免心虚。回忆起昨晚女先生的欲言又止,苏寒月决定回一趟鹊桥胡同。若真不让苏问蕊知道,以后这事儿势必会成为姐妹心中的一根刺。

    “小姐,药房到了。”车停稳,春梅打起帘子扶苏寒月与苏光启下车。

    苏寒月昨晚将前世看到的那些会引起滑胎的写了一张纸,另外再买些孕妇能吃的补气血的一并送去,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好歹是娘家人的一番心意。

    不想刚进药房就碰到了熟人,谷文翰带着上次见到的姑娘正在等着伙计包药。

    “谷大哥。”迎着那姑娘打量的眼神,苏寒月上前招呼。

    “苏三妹妹也来买药?”谷文翰上下打量苏寒月,“是哪里不舒服吗?”之所以表现得这么熟稔,除开在边城那些日子见得比较多以外,五皇子的吩咐也是部分原因。

    苏寒月笑回,“那倒没有,只是天气寒了,想买些补药熬给家里人喝些。”

    谷文翰点头,“听说你们搬出侯府了,可有安顿好,若有为难之处可以到谷府来找我。”

    “谷府?”苏寒月心道。不是说他之前一直住在左都督家吗,难道也搬出来了。

    苏寒月也没推辞,点头笑道:“我们现在住在鹊桥胡同,安顿得差不多了。有事一定不会跟谷大哥客气,到时谷大哥可不要拒绝啊。”

    “自然。”谷文翰说得郑重,倒令苏寒月不解。暗忖两家的交情没这么深,为何谷文翰这般执意要帮她,别说是看上她了,她可不信。记得在边城的时候,谷文翰可没少嫌弃她。

    “表哥,这位妹妹是……”被忽视了半晌,那姑娘终于忍不了了,袅袅上前轻柔的问道。

    谷文翰这时才想起,忙将二人介绍认识。原来那姑娘叫姜雪柔,是谷文翰已故表姨唯一的女儿。看样子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身形瘦弱,颇有些弱柳拂风。

    “寒月妹妹长得真是玉雪可爱。”姜雪柔笑盈盈的说着,作势要抚上苏寒月的头顶。

    “寒月给姐姐见礼了。”苏寒月偏头行礼,正好避开。又转头拉上苏光启,“这是我弟弟旭哥儿。”

    姜雪柔没有摸到苏寒月的头,有些尴尬的将手悬在半空,见谷文翰也不说话,只得红着眼圈收回手。

    苏寒月假作不知,又不是长辈,第一次见面就摸头。

    谷文翰见气氛不对,轻咳两声,“你需要些何种药,这家店我是熟的可以帮你们要些折扣。”

    听罢苏寒月眼睛一亮,送给自己人,当然是希望花同样的钱买更好的东西,忙将之前写好的纸取出递给谷文翰。

    谷文翰让姜雪柔到一边坐着等,自己则去了大堂后面。

    不一会儿,一个蓄着八字短须,微胖稍矮的中年人便拈着张纸带着谷文翰出来。只见他与另一个抓药的伙计说了几句,便将药单交给了他,又与谷文翰交待几句便回了后堂。

    见伙计照着上面写的一样样的采选,苏寒月心里是想瞧瞧品质如何,但又怕做得太明显引得谷文翰不快,只得强迫自己低着头与苏光启说话。

    虽然不至于与姜雪柔一个小姑娘计较,但她从来对装模作样的人没太多好感,尽管有时候在某些场合她也会装一装。

    他们的药已经包好,堆在姜雪柔座位旁边的矮几上。

    苏寒月忍不住好奇,“柔姐姐怎么不让丫环将药先送上马车呢?”

    姜雪柔看了眼站在柜台边的谷文翰,不好意思道:“是表哥非要送我来,便没让丫环跟着。”

    苏寒月忍不住在心里挑眉,原来是主动来当护花使者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不过也是,谷文翰也有十六了吧,按说也该想了。

    苏寒月便也顺着她说,“谷大哥对姐姐真好。”

    看姜雪柔红着脸掩嘴轻笑,一副害羞的样子,苏寒月顿时便没了闲聊的兴致。与其说些废话,不如安静呆着。

    想到一会儿就要回去见苏问蕊,苏寒月不免忐忑。

    苏寒月看看外面,估摸着已经辰时了。接上苏问蕊,再去镇远侯府时间上有些紧。好在药房的伙计动作麻利,药已经全都包好。苏寒月让春梅将药送上车,向谷文翰表示了一番谢意便上车离开。

    马车很快回到鹊桥胡同,春梅去里面请苏问蕊,不一会儿人便来了。

    坐上车,苏问蕊不由嗔道:“既要去看大姐姐,怎的昨日不提。”

    苏寒月“嘿嘿”干笑两声,安抚道:“是妹妹一时糊涂给忘记了。”

    苏问蕊瞧她一眼叹道:“罢了,如今苏家里里外外都是你,也是难免。”

    苏寒月不好接话,只得正了正神色道:“二姐姐,如今那位皇子已没将我们看得那么紧了,你可有想过提早嫁入周家?”

    苏问蕊听到前半段时便端肃了颜色,听到后面却一怔。皱眉道:“妹妹何意?”

    苏寒月知道苏问蕊现在听到嫁人便有些风声鹤唳,但朝志云不得不防。顿了顿,仍是硬着头皮道:“虽然我们现在住进了鹊桥胡同,但郭家那位怕是不会甘休。依着妹妹的意思,二姐姐不如早些嫁回边城。一来可以免得姐姐名声受损;二来爹爹下落不明,以后难免需要人帮忙,以后说不得有需要周家的时候……”

    见苏问蕊低头不语,苏寒月忙道:“当然也不是让二姐姐立刻嫁去周家,可以先让大姐姐给周家写封信探探口风。但这毕竟是二姐姐的婚事,自然也得二姐姐心甘才成。”

    见苏问蕊还是不作声,苏寒月看了眼苏光启,不由在心头叹气。

    苏家这是倒了什么霉,屋漏偏逢连夜雨。

    眼见镇远侯府就要到了,苏问蕊才抬起头,“问问也行,只别催得太急。”

    没想到苏问蕊会答应得如此干脆,苏寒月有些意外的看向她。

    见苏寒月不解,苏问蕊笑道:“你也发现了近日鹊桥胡同外那狗东西了吧。”

第四百三十五章:多愁善感

    苏寒月点点头,“今天先跟大姐姐提一提,至于信件还是找女先生替咱们斟酌一下措词,免得以后落人话柄。”

    “嗯,还是你想得周到。”待马车停稳,两姐妹带着苏光启一起从北侧门进了侯府。

    苏天荷因为有了身子,便让身边的邓妈妈守在侧门等。见到三人便迎了进去,顺着回廊到了苏天荷的住处。

    听到脚步声,苏天荷迎忙起身走到门口,拉了拉二人的手,又摸了摸苏光启的头才道:“怎么这么久才过来,在鹊桥胡同那边过得可好。快过来坐,烤烤火,冷着了吧……”

    苏寒月让春梅将药材放到桌上,“这些都是孕期能吃的,家里的情形大姐姐是知道的,妹妹们便只能尽这点心了。”说罢又从怀里拿出孕期不能吃的食物递给苏天荷,“这些是有身子的人不能吃的,不放心可以让人看看,拿给厨房让他们注意些。”

    许是怀孕的人都有些多愁善感,苏寒月几句话的功夫,苏天荷的眼中已经盈满了泪水。

    见她这样,苏寒月愣了一下,不由得怀念起以前那个豪放的大姐来。

    “是大姐不顶用,家里的事帮不上忙不说,还要让弟弟妹妹操心我,我……”苏天荷哽咽着,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苏问蕊给打断了。

    “大姐就不要自责了,其实现在家里都是三妹妹在操持,我也没能帮上忙。但我现在想开了,个人有个人的长处,做自己擅长的就行了,别的不要想太多……”一番安慰总算让苏天荷收起了眼泪。

    苏寒月抚着他的头安抚道:“不会太久的,而且这期间姐姐会时常过来瞧你,别担心了。月仙姑都挂上树梢了,快睡吧……”

    苏寒月醒了个一大早,苏光启因为有些不适应新床也很早就醒了。女先生知道苏光启很粘苏寒月,便将他一天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并非全是在读书识字,还带他去看天井那边水缸里养的鱼,说是让他先多看,以后还要教他作画。

    有了事做,苏光启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几乎忘了舍不得离开姐姐的难过。苏寒月在鹊桥胡同呆了半上午,用过晌午趁着苏光启歇觉的当口苏寒月回了镇远侯府。

    揽月阁共两层,二楼再往上有个平台专供赏月之用。

    雪是在后半夜停了的,一大早天空便如洗过一般青得发白。苏家姐妹与镇远侯府家的姑娘到了定国公府不久天便放晴了,金色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在白色的雪面上,为冬日的白染上一抹亮色。

    “呀,我就说今天能看见日头吧,果然被我说中。”娇爽的女声在苏家姐妹围坐的桌对面响起,接着便是她自得的笑声。这位姑娘舒诗桃介绍过,是郡王府的三姑娘林安柔,年约十岁。

    “那‘万人书’现在何处?”三皇子语速稍微快了些。

    苏寒月摇头道:“不能说。”她看了眼三皇子有些冷下来的眸子,解释道,“为了保住这‘万人书’我们被暗算过好多次,便将它藏在了一个隐蔽之处。”

    听完,三皇子的心情好了一点,点头道:“你们倒是谨慎。”似是觉得没什么需要再问的了,三皇子淡淡开口,“本来你们若将剩于那六只放大镜交予我,我看这份上还能护上你们一护……”

    郭明之见问她也不说,只得起身出去,将她的丫环叫了过来,问了今日之事。

    为了不被人发现哭过,苏问蕊下车时带上了帷帽。

    苏光启因想念姐姐们,见她们下车,终于忍不住挣开了女先生的手扑到苏寒月身上。

    苏寒月心里畅快,将苏光启抱起来掂了掂感觉重了不少。看来女先生不仅将苏光启教得好,养得也不错。

    “女先生给你弄了哪些好吃的,三姐都快抱不动你了。”苏寒月亲昵的用鼻子蹭了蹭苏光启的鼻子,笑道。

    “这才几日,哪里就沉了,不过是衣裳多穿些罢了。”女先生严肃的脸柔和了不少。“快些进去吧,今日虽未下雪,倒比下雪的日子更冷些。”

    但苏问蕊与陆景焕并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苏寒月觉得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该来的总得来,她们还得照样活下去。现下只需要先安抚好两人,把该做的事按部就班的做下去。至于防患于未然什么的,反正防也防不住,只能说提高警惕。再把苏家跟祥庆金银楼绑得更牢一些,能把祥庆金银楼的东家拖下水最好,就算不行至少在出问题时为免自己的损失能扶她们苏家一把。

    苏光启听罢赶紧从苏寒月身上滑下,一手拉着苏寒月,便又去牵苏问蕊。

    苏问蕊刚刚平静下来,想到之前苏寒月的一席话其实是为她着想,又看到苏光启如此乖巧懂事,眼眶又开始发热。

    苏天荷去找苏家姐妹的时候丫环是守在房门外的,并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从那边回来以后苏天荷就成了这样子。

    郭明之沉吟了一下,近段日子新婚,又才上任,事情难免繁杂些。也确实没有精力去管苏家的事,倒不知是苏家出了什么事情。苏家的事总之是急不得的,郭明之回了房中,揽着苏天荷轻声劝慰:“我既答应过你照顾你的弟妹,自是会做到,你也不必忧心太过,毕竟还怀着身子呢。”

    苏天荷扯出一抹苦笑,“不用了,她们没有我或许活得更好些。”有她这么蠢的一个姐姐,说不得反倒成为了她们的弱点呢。

    三皇子停下觑了眼苏寒月不为所动的脸,“你们这便好自为之吧,只是今日与我见面之事不能说出去。你若敢透出这消息去,暗算的滋味我不介意让你们再尝尝。”威胁完,三皇子也不等苏寒月回过神,轻轻一挥手,守在远处的仆从便拥了过来。

    大概真的是人以群分,与舒诗桃交好的这些个姑娘或娇憨、或爽朗,不过也有些温柔腼腆的。许是舒诗桃早前便与姑娘们提过苏寒月,又将她逗趣的言语学过,苏寒月在她们眼中便不只是出身低微或寄人篱下这样的标志,而是能与她们聊得上话的人了。

    排除了门户之见,苏家两姐妹与这群姑娘们相处颇为融洽。苏寒月虽一直想再推推她的首饰,但总找不到适合的切入点,只得暂时按下。

    在鹊桥胡同的半上午她没画多少图稿,主要是没灵感。便悄悄跟在女先生后面,看苏光启上课的情况。其实苏光启也不算上课,才三岁多,顶多算个幼儿园的孩子。只不过幼儿园的老师除了给孩子讲些童蒙的东西,还会带着孩子在室外玩游戏活动筋骨。女先生的学问不错,但苏寒月实在无法想像让她教苏光启唱歌跳舞的画面。

第四百三十六章:厚厚的一层雪

    也不知是因为在美人面前人总是不自觉的希望展示出自己美好的一面,就像对着孔雀挥手绢它便会开屏类似的原理一样,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异性相吸在里面,总之苏寒月最后还是不负所望的露出了一个略僵硬的腼腆笑容。

    大概是被苏寒月的表情取悦了,舒博远对等苏寒月越发和气,陪在舒诗桃的身边听自己妹妹与苏寒月聊天,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等到快进水榭的时候,舒博远趁大家没注意走到苏寒月身边低声,以极快的语速道:“苏三妹妹的竹枝使得好,能用浑圆的竹枝将假山削掉一块,这要用到人身上可了不得。不知苏三妹妹什么时候有空能跟我切磋一二,不胜感激。”

    在苏寒月发呆的时候,舒博远已经从她身边经过进到了水榭里。

    到竹林里采竹枝是为了赶走郭志云出的下策,并未使用。郭志云走后苏寒月只是泄愤似的拿竹枝朝假山石上挥了一下,谁料到会削下一个角来。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估计就算苏寒月照实说了舒博远也不会相信,就让他误会着吧,反正她是不会跟他切什么磋的。

    今天这效果还行,但苏问蕊已经中廖氏的毒太深,想要从根上改变非一日之功能行的。还得随时随地替她偏移的思想作调整,以后像这样促膝谈心的机会不会少。

    “咱们这姐妹兄弟以后便是互相的依靠,我只盼着你们都好,以后给我当靠山。”苏问蕊笑着把苏寒月抱进怀里。“只是姐姐的亲事已经订下了,可你又该如何呢?”

    怎么才刚好一点,这就又转回去了?

    苏寒月在心里叹了口气,不会是“为赋新诗强说愁”吧!

    这时门外响起小丫头的声音,“小姐,炭盆已经升好了,要端进来吗?”

    “端进来吧。”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里也瞧不太清楚了。小丫头端着的炭盆里亮着红色的光,星星点点的很是耀目。仿佛黑暗中的希望,让人心生向往。

    苏寒月不禁想起了一句话: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等小丫头退出去,苏问蕊点亮了油灯屋里才又重新亮了起来。

    以前都是跟苏寒月的女先生谈,虽然她也偶尔说两句但陆景焕一直没把苏寒月当作个平等的成年人对待。他微微一窒,他们能谈成什么生意?

    苏寒月可不管他怎么想,继续道:“上次陆公子替我做的东西很不错,我也很满意。如今京中各世家已经开始流传有关我这放大镜的传说了,大至的情形我会慢慢告诉你。你是读书人,奇货可居的道理想必你也明白。你做的那些首饰,我也需要跟你商量后续的事宜。当然,前提是你愿意为我做事,我自是不会亏待你的。至少可以让你搬到我那屋子去住,那里虽然不大,但供你读书、制作手饰却是没问题的,而且包三餐。”

    苏寒月“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这谷文翰瞧着也十五六了,正是火气最旺的时候。依照这个时代的惯例,十六七岁也是能找些个侍候床第的姑娘来练练手了。不过这姑娘瞧着也太小了,他真能下得去口?

    不过这事儿说起来与苏寒月无关,感叹一番便抛到脑后去了。她已经跟女先生说过了,按北斗七星的说法来售卖放大镜。她虽然不懂,但女先生对这什么天旋、天枢的知道得比较多。送给怀安侯的放大镜苏寒月因准备不足没想那么多,也没做什么特别的记号,但以后的女先生会想一些不甚明显的标记让陆景焕给做上去,她只要根据女先生说的特点画好设计图就行了。

    天太冷了,苏寒月忍不住抖了两下,闻到一阵面饼的香味忍不住叫停了马车。既然都出来了,那该出手时就得出手,给自己买点吃的也给姐姐弟弟们带点。

    苏寒月先买了个烤得黄灿灿,隐隐浮动着芝麻香味的面饼。一边啃一边朝对面的蜜饯铺子走去,再买点蜜饯就差不多了,她心里想。

    陆良翰沉默着,显然已经听进去了。

    为了加重筹码,苏寒月再接再励,“虽然我现在无法承诺让你赚多少银子,但以后我若开铺子你必占一成干股,如何?”

    外面的风刮得越发猛了,树影摇晃,黑云遮天蔽日。等到雪真的下下来,风反而还小了一些。

    “关外恐怕早就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了。”自从苏兴德失踪后,几姐妹一直谈论得不多。今天无意中说到,苏寒月便将一直藏在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父亲恐怕是还活着的。”

    苏问蕊点点头,“父亲自然会活着。”

    苏寒月听出这话并不走心,答得有些敷衍,似乎只是为了安慰她。

    “我是说真的。”苏寒月认真的看着苏问蕊,“也许咱们真能等到他回来的那一日。”

    这时苏问蕊才听住了,“你的意思是……”

    趁着送契书去衙门这段时间,陆景焕乘着苏寒月赁来的马车回去把房子给退了,又将东西全搬了过来。

    “先生给他安排在什么地方?”事情办成了,苏寒月才坐下来喝了口茶。

    “就在第一进的东厢三间屋子,进出方便,门前还有块空地,又与后院区隔开来。”女先生的考量向来是稳妥的,苏寒月从来都不担心,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她又提起苏光启读书的事儿。女先生想了想,让苏光启将教过的都背一遍,又解释了一遍,最后说可以让他留在鹊桥胡同,先头几年自己可以给他开蒙。

    其实苏光启挺喜欢这个严肃的女先生的,先前在车上哭是因为舍不得离开姐姐。现在虽然还是舍不得,但他却不怎么敢在女先生面前哭。只好扯着苏寒月的衣带,低着头,半晌不说话。

    水榭茶话会挺别开生面的,一共五个人,年纪,从十四到七岁各不相同;性别,男女都有;文化程度,参差不齐;家庭背景,相差巨大……

    由这毫无共同点的五人组织起来的茶话会出现得最多的情况是什么呢?

    冷场!

    再冷场!

    继续冷场!

    郭月姝是大家闺秀,性格较为内向,她感兴趣的事其他四人都无甚兴趣。

    苏问蕊比朝月姝小些,平日里在家做得最多的就是管家理账,虽然性格爽利却难免眼界不够。

第四百三十七章:软弱可欺

    这姑娘兴许真与京中世家有点关系,陆景焕定了定神,又再次看了眼自己住的这间屋子,一咬牙同意了苏寒月的建议。

    苏寒月那女先生住的地方他是去过的,虽然离闹市很近宅子里却很安静,院子也够大。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还能有时间看书,其实对陆景焕来说那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你做了个明智的决定,我决不会让你后悔的。”苏寒月信誓旦旦的保证。

    苏寒月看出苏问蕊的挣扎,默默的什么也没说,只作不知。

    她如今只关心如何才能开源。以前在家的时候稍微做点什么生怕被人发现,总是偷偷摸摸的,每次被苏兴德知晓都能迎来他赞赏的目光。还当自己真是毫不在乎的,总认为自己的心智成熟到可以忽视一切外在的褒贬。现在失去了,才发现其实内心也是渴望得到认同的。

    苏寒月暗自叹了口气,收回思绪再次看向车内的苏问蕊。想他们苏家,除了苏天荷稍好一些又有哪一个不是处于彷徨无助的挣扎之中呢。

    苏寒月刚刚暂时摆脱了皇子的追杀,想要赚些钱让自己跟家人过得稍好些,偏因为放大镜又节外生枝。想用特殊材料制作出吸引人的首饰,却又没个靠山害怕树大招风。

    回程的路上,苏寒月将帘子撩开一条缝朝外面看了看。街上并不嘈杂,想是天冷人们吃过午饭躲在各处地方歇息,显出些历尽繁华后的萧瑟。

    苏寒月坐的车是苏家装过减震的马车,并不颠簸,摇晃间困意袭来。眼皮刚闭上,突然听得外面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挟裹着马的嘶鸣令苏寒月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她又撩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五百里加急,应该是边关的战报。

    苏寒月在边关的时候见过,也想像过真跑到了京城人得多累,今次算是亲眼见证了一回。

    不知道边关出了什么事,看方向应该是从南门来的,难不成是南疆那边出了事?

    老话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可人在保证不了温饱的情况下,真的很难坚持。

    况且苏寒月提出的并非不平等或者屈辱条约,反而充满了诱惑性。

    其实当苏寒月提到能保证三餐温饱时陆景焕便愿意了,可听到后面更具诱惑的条件时又有些不敢相信,怀疑起苏寒月所说的真实性。许是被压迫的久了,不自觉对人产生了恶意的猜想,便觉得苏寒月所说的不太可能。

    早知道他不会愿意,其实苏寒月也有些不舍,但总是要分开的。苏光启要长大成人,不能老粘在苏寒月身边,有很多事必须要他独自去面前。越早独立,他以后的路才能越宽。

    俗话说:穷人的儿子早当家,很多事都是逼出来的。

    苏寒月不再提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他还转不过来,说多了他会更烦感。

    苏寒月把话说得很明白,这胡掌柜明明知道就算这放大镜卖了高价她们也守不住,但他来时却一字不提,直接让苏寒月出价。明显就是给她们挖坑,苏寒月要这种时候都不辩上一辩,那不是太软弱可欺了?

    胡掌柜略一沉吟,“我们虽未签下契书,但我相信你是个守信之人。回去后我会对外散布消息,说你们已经将放大镜交给我们祥庆楼,一月后筹备完毕便开始售卖。这一月之内,你们除了要做好放大镜手柄,另外还要做一批首饰,趁着放大镜的东西或可有不错的成绩。”不愧是祥庆楼的大掌柜,这么快便想出一系统的营销策略,并且这么快便体现出与合作的好处来。

    这样的结果苏寒月当然是满意的,不过她还希望再进一步。不过今天就到这儿吧,反正日子还长着呢。

    亲自将胡掌柜送到大门口,苏寒月还不到八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虽说七岁男女不同席,女子一般送男子离开都只送到二门,但这不是情况特殊吗,而且她们现在这小门小户的,便也不讲究那些俗礼了。

    胡掌柜默了默,“苏三小姐的话胡某已经听懂了,胡某浅薄未及细思,还望姑娘勿怪。”

    这话苏寒月却是不信的,不过也不至于因这事儿就在心里责怪胡掌柜。人家第一次与你见面,本就没有交情,不提醒才是正常的。说自己浅薄不过是谦词,苏寒月也不会当真。她很有与祥庆合作的意愿,自然不会找胡掌柜的不痛快。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谈,苏寒月便揭过此节不再提。

    “小女确有让出放大镜之意,却并非只是为了银子。而是打算与人套个交情,长期合作的。”

    “怎么个合作法?”胡掌柜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因为这事儿,到了兰家铺子选蜜饯的时候苏光启便有些提不起兴趣来。苏寒月只好给他试吃了几样,各包了些称了,付完银子继续往鹊桥胡同赶。

    本以为到了鹊桥胡同,找了女先生还要一起去找陆景焕,谁料到陆景焕已经过来了。

    苏寒月这才知道,陆景焕之所以昨天没有来是因为有人把他给抓走了。今日一早才放他回来,让他来鹊桥胡同跟苏寒月谈放大镜的事儿。

    “吉凤楼……居然敢私自抓人,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听完陆景焕的叙述,苏寒月眉头微蹙。

    陆景焕被关了一天一夜,人有些萎靡,前天被苏寒月激起的斗志也没了。“吉凤楼是薛家人开的,就是当今薛贤妃的娘家,薛贤妃是三皇子的生母。”

    “当然,我也并非圣人,救人于水火。你对我来说肯定是有价值的,至少在手艺与才能方面我绝对相信你的能力。得到这些的同时,你也得付出自己的劳动。如果你做出的东西达不到我的要求,或者低于你前面做出的水准,我也会把你赶出去的。”苏寒月补充道。她是不希望陆乃在保证了温饱后反而不思进取,那她不是养了个废人砸手上了。“如果你同意,我便草拟一份契约,签完以后咱们便接着办后续事宜。”

    听了这些话,陆景焕反而安心了。

    “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明日便去女先生那里签好契约,然后搬过去住。”已经耽搁了不少时候,外面的天又有些黑了,不知道何时会再下雪。苏寒月还得去女先生那里一趟,草拟契约的事还得女先生来办才行。

第四百三十八章:这有多难?

    苏寒月细细的将揽月阁打量了一遍,发现这建筑三面环水,要在这样的地方修建暖墙本就不易,更何况建要烧这暖墙必要留出位置来。难怪刚上来的时候发现这揽月客比旁的地方高出不少,想来便是用来烧暖墙之处了。

    将定国公府走马观花般粗粗赏了一遍,苏寒月没忘记自己来时的初衷。虽然她对苏问蕊说别有心理负担,就当作是来玩耍一般放轻松,但苏寒月自己却不可能真的只当是来玩乐的。在他们苏家还没有真正打下些基础的时候,苏寒月心里紧繃的那根弦不可能会松开。

    揽月阁共两层,二楼再往上有个平台专供赏月之用。

    雪是在后半夜停了的,一大早天空便如洗过一般青得发白。苏家姐妹与镇远侯府家的姑娘到了定国公府不久天便放晴了,金色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在白色的雪面上,为冬日的白染上一抹亮色。

    “你敢骗孤,你可知道骗孤的下场?”三皇子有些怒了,声音拔高了些。

    苏寒月摇了摇头,淡定的带着娇软的童音道:“没骗三皇子,确实已经不在了。”

    现场又安静了一会儿,苏寒月明显能感觉到头顶上的那道视线,他似乎在思考。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听见那道声音有些隐忍的问:“那你告诉孤,那东西现在在何处?”

    苏寒月倒是不反对苏问蕊找个靠山的想法,可至少也要有个有出息的吧。例如谷文翰,年纪与苏问蕊也相仿,虽然老爹靠不住,但有个能靠得住的舅舅啊。如果苏问蕊能嫁给他当正室当然是最好的,再不济……想到苏问蕊给人做妾,苏寒月还是觉得膈应。

    一段长长的沉寂过后,“二姐姐就不能试着信寒月一次吗?”

    苏问蕊略显失神的眼缓缓抬起,定在苏寒月的脸上。咬了咬唇又垂下,“二姐也想信你,可你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吗,你知道这有多难?”

    “当然难,当初之所以来京城就是存了破釜沉舟的心思。可再难,不到最后也不能放弃自己。二姐姐知道若你真跟郭志云有了牵扯会有什么后果吗?世子夫人不是吃素的,跟庶伯嫡子媳妇的妹妹缠杂不清绝对是郭志云的污点。他以后是要承爵的,世子夫人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吗?你的下场,只会比曾经跟过郭志云的那些女人还要惨。”苏寒月越说越激动,胸口不停起伏。

    “已经交给祥庆楼的胡掌柜了。”反正东西已经不在她手上了,就算还有,又不是什么事关国家的东西。不过要说这三皇子就为了这么个东西来堵她是乎又有些奇怪,难道这些皇子们都无聊成这样了?

    三皇子微点了点头,“既已不在你手上,这便算了。”顿了顿又道,“听说你们在边关时弄了个什么‘万人书’,真有此事?”

    苏寒月心里的警钟“咚咚咚”的敲了几下,又强行按捺下来。皇子们果然不睦,但苏兴德的事对于大皇子来说并不能起到致命的打击,最多就是压挎谷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要是三皇子要用她们苏家的事来打击大皇子,其实对于她们来说并非没有宜处的,至少得保住她们不被大皇子灭掉。苏寒月心思微动,“是,家里姐姐们呈情,请百姓们按了手印。”

    因事情快有眉目了,苏寒月便与苏问蕊商量,真要离开镇远侯府还是得很与苏天荷提前说说,至少不能让姐妹之间存下心结才好。虽然苏天荷大大咧咧的不管事,但该说的总要先说到,免得等以后回想起来时落了埋怨。

    用过晚膳,苏问蕊与苏寒月碰了头,正想差人去请苏天荷,便听到外面说六少奶奶来了。郭明之在家中大排行里占六,故而下人们都唤苏天荷为六少奶奶。

    苏寒月与苏问蕊对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心里的意思,倒是不用请了。

    苏天荷今日的心情似乎特别的好,一进门便问:“今日赴宴如何,好玩吧。”

    两人没有回答,换了个话题,问她今日有何好事。

    “你们如何知道是好事?”苏天荷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弯了起来像个月牙儿。

    两姐妹被她这毫不掩饰的样子逗乐了,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还是苏寒月解释,“大姐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不是好事又是什么。”

    苏天荷点了点苏寒月的鼻子,笑嗔道:“就你鬼机灵。”

    “那‘万人书’现在何处?”三皇子语速稍微快了些。

    “呀,我就说今天能看见日头吧,果然被我说中。”娇爽的女声在苏家姐妹围坐的桌对面响起,接着便是她自得的笑声。这位姑娘舒诗桃介绍过,是郡王府的三姑娘林安柔,年约十岁。

    只是这样倒还罢了,镇远侯府还有个郭志云对苏问蕊虎视眈眈,怎么还拖得过这一年去。

    “其实我跟妹妹一直有搬出去的打算,只因一是顾忌到姐姐,二是不想让人说我们不懂礼数,三也是不想侯府被人非议,说容不下姻亲家的孩子。只是这也有几月了,总不好一直这么拖下去。当初我与三妹妹商量买下鹊桥胡同那房子的时候,姐姐也应该想得到我们的打算了。”苏问蕊这一路从定国公府回来也想了不少,总算是想得通透了,便也劝苏天荷。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苏天荷觉得挺没意思的。冷淡道:“你们知道我今日来是要说什么事吗?”扯了扯嘴角,苏天荷继续,“二位妹妹冰雪聪明,想必已经猜到了……刚刚三妹妹打断我,将搬家的事提出来,便是怕我借此不让你们走吧。”苏天荷是神经粗,但并不表示她傻,隐约也猜到了。她站起身,打算离开。

    听见苏天荷说也这话,二人颇有些不自在。苏寒月局促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压下心里的尴尬忙叫住苏天荷,“大姐姐可替我们想过么……”

    苏天荷被这话激起了怒气,“我没替你们想过,我担心你们被人暗算,私底下救六少爷无论如何也要把你们留在郭家,至少要护到二妹妹出阁,三妹妹寻到婆家,旭哥儿能顶门立户……”

    大概真的是人以群分,与舒诗桃交好的这些个姑娘或娇憨、或爽朗,不过也有些温柔腼腆的。许是舒诗桃早前便与姑娘们提过苏寒月,又将她逗趣的言语学过,苏寒月在她们眼中便不只是出身低微或寄人篱下这样的标志,而是能与她们聊得上话的人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不会吝啬

    女先生看了苏寒月一眼,她嘴里时常会冒出些新词儿,细想想又觉得特别贴切。她已经见惯不怪了,便也只是看了她一眼。

    见苏光启写得认真,苏寒月便也找了只炭笔开始画起首饰图稿来。

    当人专注于某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的快。哪怕窗外已经扬扬洒洒的飘起了细雪,苏寒月却一点都没有发现。直到女先生提醒两妹弟停笔,说要进晚膳了,苏寒月一抬头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来,连屋里何时点了灯都没注意。

    晚膳相对于镇远侯府要简朴些,苏寒月没嫌弃,但也让女先生别太委屈自己。既然已经找到了赚钱的法子,家里便不用太省,该吃该穿该用的不能少。说到这儿苏寒月又提了买羊的事儿,苏光启年纪还小,需要喝,女先生也需要,如果一头不够就买两头。他们对苏寒月来说都是重要的人,对这些人苏寒月是不会吝啬的。

    女先生点了点头,“先买一头养着吧,还要买些粗粮、草料什么的。毕竟现在银子还没赚到手,等以后银子多些再说。而且后院有片空地,我打算开春以后种些菜。既然养了羊还可以种些草,既方便又新鲜。”

    依稀可见,湖中两人痴缠在一处,溅起片片水花,没有人注意到湖边的林地上,两个身影先后悄悄离去。

    踌躇满志的陈锐精骑在他的白色骏马上,微微将左手藏在背后,含笑注视着苏寒月,苏寒月目光闪烁,拉高了衣领,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

    苏寒月的肩膀上、腰杆上定是片片青紫,想起昨日在湖里的事,苏寒月有苦无从诉。昨天,那个可恶的人竟然,竟然揣了她两脚,过份的是,竟然掐她!一个大男子,一个将军,竟然掐她,掐得她浑身青紫。

    不过她也没有吃了多少亏,她也揣了他几脚,给了他几拳,当手和脚都被束缚的时候,只好动嘴,一口白生生的牙,逮那儿咬那儿,都不知道咬那里去了!也许是因为咬得狠了,才一脚揣她腰上,揣出好远。

    真是狗要狗一嘴毛啊。

    苏寒月一边不自觉地拉着衣领,一边比喻着。

    女先生让人在耳房里烧两个炭盆,苏问蕊做着针线,一边看女先生教苏光启读书。

    见苏寒月进了屋,苏问蕊放下针线拉起她的手,边搓着道:“可冻坏了吧,过来坐下。”

    苏寒月笑道:“倒不觉得冷,就是肚子有些饿了。”

    “一会儿就在用晚膳了,家里熬了点甜汤,我让人给你端来。”说完放下苏寒月的手,自己出去了。

    苏寒月看了眼放下的门帘,走到苏光启身边看他写字。小声道:“刚刚在外面看到个人,似乎是镇远侯府的小厮,大公子郭志云手下的。”

    苏光启不由停下笔不明所以的看了苏寒月一眼,显然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

    女先生闻言挑眉,“你想如何?”

    苏寒月叹了口气,“还是给周家写封信吧,二姐姐眼见着出落得更好了。”

    若不是今日要出征,她是绝不会就此放过陈锐精的,不死也让他掉一层皮。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又怎样?先弄死他再说!哼!

    苏寒月应道:“都可以,女先生看着弄吧。”

    从边关住到京中的镇远侯府苏光启都适应了小半月才习惯,现在不仅从镇远侯府搬到鹊桥胡同,还要跟苏寒月分开,苏光启一想到便睡不着了。

    苏寒月就是怕他不能适应,在鹊桥胡同的第一晚苏寒月是陪着苏光启睡的。

    “怎么,睡不着?”苏寒月摸了摸苏光启的脑顶,柔声问他。

    “你敢骗孤,你可知道骗孤的下场?”三皇子有些怒了,声音拔高了些。

    苏寒月摇了摇头,淡定的带着娇软的童音道:“没骗三皇子,确实已经不在了。”

    现场又安静了一会儿,苏寒月明显能感觉到头顶上的那道视线,他似乎在思考。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听见那道声音有些隐忍的问:“那你告诉孤,那东西现在在何处?”

    “已经交给祥庆楼的胡掌柜了。”反正东西已经不在她手上了,就算还有,又不是什么事关国家的东西。不过要说这三皇子就为了这么个东西来堵她是乎又有些奇怪,难道这些皇子们都无聊成这样了?

    只不过苏寒月没说的是,祥庆金银楼对他们的保护仅限于生意上的层面。她并未将苏家与大皇子的恩怨告知胡掌柜,毕竟为了放大镜就与皇子对上,就她们现目前的价值来说还达不到。如果被胡掌柜知道了她们与大皇子的恩怨,估计这放大镜的生意就得泡汤。所以对保护她们苏家人在大皇子手中活下来这一茬,苏寒月提都没提过。她聪明,人家也不傻呀。

    陈志勇在心里叹了口气,说到底郭志云做的这些事若换个心思不正的可能早就出事了。其实他也不想管,当差嘛,主子怎么说就怎么做,偏偏世子夫人要拦着,整得他们这些下人为难。

    世子夫人刘氏处理完了庶务接过曾嬷嬷递上的香茗饮了一口放下来,抬手用丝帕按了按嘴角道:“大少爷这两日没什么事吧?”

    “让我家那小子去外面打听苏家姑娘的事,但我之前已经嘱咐过我家小子让他劝着大少爷了。”曾嬷嬷恭敬的回道。

    其实世子夫人刘氏哪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不过这毕竟是丑事,又不好遮掩,才想着隔得远了断了郭志云的念想。“苏家几个姑娘倒是可怜见儿的,就是这人品……”刘氏“啧”了一声不再说话。

    但苏问蕊与陆景焕并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苏寒月觉得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该来的总得来,她们还得照样活下去。现下只需要先安抚好两人,把该做的事按部就班的做下去。至于防患于未然什么的,反正防也防不住,只能说提高警惕。再把苏家跟祥庆金银楼绑得更牢一些,能把祥庆金银楼的东家拖下水最好,就算不行至少在出问题时为免自己的损失能扶她们苏家一把。

    三皇子微点了点头,“既已不在你手上,这便算了。”顿了顿又道,“听说你们在边关时弄了个什么‘万人书’,真有此事?”

    苏寒月心里的警钟“咚咚咚”的敲了几下,又强行按捺下来。皇子们果然不睦,但苏兴德的事对于大皇子来说并不能起到致命的打击,最多就是压挎谷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要是三皇子要用她们苏家的事来打击大皇子,其实对于她们来说并非没有宜处的,至少得保住她们不被大皇子灭掉。苏寒月心思微动,“是,家里姐姐们呈情,请百姓们按了手印。”

    “三姐姐,以后我真的就住在这儿了吗?”苏光启的语调里透出些委屈与不情愿。

    苏寒月轻轻的叹了口气,“不是三姐要把你留在这儿,你毕竟是苏家的男丁,总寄住在别人家里不成样子。而且三姐跟二姐也只是暂时住在镇远侯府,明年定是也要搬到鹊桥胡同来的,你不过是先我们些日子搬过来罢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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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商王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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