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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落与孤     药商王妃txt下载     药商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一十章:忙着呢

    过了几日,苏家姐妹的名声连同放大镜一起传了出来。

    怀安侯的寿宴去的人不少,更是用事实证明了他的影响力。

    这日,镇远侯世子夫人刘氏早已从娘家回来,一早便派人来三房,请苏家两姐妹去她那里坐坐。

    两人相携出了镇远侯北园三房,也就是庶房的里的一个小院落,靠近北园角门的纤草院。北园的角门较为偏僻,常年都锁着。苏寒月想了好几天,她们还得在镇远侯府逗留些时日,若北园的角门能打开进出会方便不少。

    这事儿她已经暗示性的向苏天荷提了提,苏天荷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跟她婆母韩三夫人陈氏说了。陈氏说可以开,只是关系到内院的管理,需得再跟世子夫人知会一声。

    听到世子夫人要见她们,苏寒月便想着趁着这次机会提一提这事儿。

    刚从北园出来,过了月门、廊道,正要经过假山石穿过中庭的花园,一个人影突然从假山后面闪了出来。

    来人头戴玉冠,身穿宝蓝挑金线直缀,腰缠白玉带,脚蹬粉底靴,差点闪瞎苏寒月的眼。不用猜都知道,能自命风流打扮得这么五光十色的,这镇远侯府就只有镇远侯世孙郭志云了。

    郭志云身边没带小厮,也有可能小厮被他安排在不远处拦着人。通常这种情况下,郭志云打的什么主意大家都明白。不过没关系,苏寒月和苏问蕊带了紫纱跟琉心出来的,若他真的欲行不轨,四个人收拾他一个就算吃力些,也不是不行。

    苏寒月自然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但这郭志云跟个癞皮狗似的非要往前凑,光斗智肯定不行,还得斗勇。

    她前世没学过摔跤、拳击或者散打什么的,但她学过击剑。虽然是作为运动来学的,毕竟是竞技,该学的花招都学过。

    所以一见着郭志云,苏寒月就转身往竹林跑。竹林就在假山旁边,几个呼吸就到了。她没挑那种比较粗壮的竹子,反而选了跟比较细的枝丫,边往回走边把上面多余的分叉去掉。最后只在顶端的位置留下了几片竹叶。

    “……那天的事可不会就这么就完了……”苏寒月走近时刚好听到郭志云说了这句。她随手挥了挥竹枝,竹枝带着竹叶发出略微尖利的风声,“呼呼”作响。

    “那郭大哥哥想如何?”苏寒月一边活动着手脚,挥舞着竹枝,一边语调轻松的问他。

    苏寒月没想过用这么细的竹枝轻易制住郭志云,对方毕竟是二十多岁的男人,她们只能偷袭兼吓唬,或许还能吓退他。但是冲突一起,以后的梁子就结大发了。

    不等郭志云回答,苏寒月便又接着说:“……不如我给郭大哥哥赔个礼至个歉如何?”

    郭志云笑着摇摇头,“你这小丫头鬼点子颇多,我可不会再信你的话了。”

    趁着郭志云目不转睛盯着苏问蕊的档口,苏寒月绞尽脑汁的想对策,莫不是只能撕破脸皮了?

    忽然,她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白影,遂灵机一动。对着那藏身处的人大喊:“如月,你躲在那儿干什么?”

    如月是郭志云的夫人薛氏的贴身丫环,由薛氏作主给郭志云收了房的。这如月虽长得漂亮,但对薛氏始终忠心耿耿,不论郭志云在床上跟她说了什么最后都会传到薛氏的耳朵里。开始的时候郭志云因为她长得漂亮还颇为宠爱,在床上的时候说话便没有顾忌,甚至将自己在外面置的外室都说了出来。

    结果不言而喻,郭志云那段日子被薛氏拿捏得毫无还手之力,却不敢对薛氏这个正室夫人如何,只能把恨意全转驾到如月身上。

    只是这如月确实长得漂亮,郭志云虽然恼恨她却又喜欢她那张脸。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下口又怕再被整,对如月的感情也变得复杂起来。爱恨交织,又有些怕她,偏偏忘不掉。

    今天的事被薛氏知道其实郭志云并不怎么担心,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又没真做出什么事来,他根本就不怕。但一想到是如月发现了他今天干的事,郭志云的心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加上上一次他跟个寡妇的事,在如月面前发誓赌咒以后绝不再犯让他别说给薛氏听,若是被他新账旧账一起算全告诉了薛氏可就麻烦了。苏问蕊这事儿倒好说,那寡妇的事就说不清楚了。

    说起来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而已,生死都捏在主子手上。可她是薛氏的丫头,又对薛氏忠心,郭志云还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对付她。只得急急的提了袍子朝苏寒月指的方向追过去,既希望是苏寒月骗他的,又暗暗发誓苏寒月若敢骗他定要给她好看。

    说来苏寒月确实看到那里有个人影晃动,但那人身形较小,一看就是个孩子模样,根本不可能是如月。

    苏问蕊一时被郭志云看得六神无主,面红耳赤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呢,突然郭志云就跑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寒月拉着急急朝世子夫人所在的南院梅院走去,“趁他还没发现之前,咱们快走。”

    因为一路走得急,几人的头发都有些松散了,面颊绯红,鼻尖微微冒汗。

    在紫竹院门口略微整理了一下,又互相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了才提步往里走。

    紫竹院因竹林浓密,清悠雅致而得名。竹畔一条小溪蜿蜒而过,溪流不深,清澈见底。一阵微风吹来,枯掉的竹叶随风而落掉入小溪中,顺着溪水漂漂浮浮如一叶小舟。意境悠远,清新又带着一丝浓密的厚重。

    明明已经入冬,偏这里看不到一丝冬的痕迹。

    紫竹院的前堂是五间七架的屋子,纤草堂与雁门关苏家的则只有三间七架,都是按照规制所建。

    小丫环替苏家两姐妹打起厚门帘,虽还不算太冷,屋里却已用上了炭盆。

    她们刚才走得急,出了一身汗,冷风一吹,后背泛起丝丝凉意。

    进屋后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只是里衣湿腻腻的,感觉不太舒服。若是能早些离开便可以回去换一身,否则只能等它自己干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感冒。

    她们现在可没时间生病,忙着呢。

    “可算是来了。”嘴里说着责怪的话,可脸上却露出融融的笑。看世子夫人如此亲昵的神态,似乎并未因她们迟到而不满,姐妹两松了口气。

第四百一十一章:不胜感激

    屋子里除了世子夫人还有郭二夫人康氏和郭月姝,另外有一位不认识的夫人跟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世子夫人刘氏介绍说那是定国公夫人周氏与她的幺女冯珍珍,周氏与康氏是表姐妹,今天是过来串门子的。

    虽话是这么说,但郭月姝已经十四了还没订亲,据传这段日子康氏正在给她相看人家。这定国公夫人周氏说不得就是来府上探口风,顺带走亲戚的。

    苏问蕊、苏寒月一一与人见过礼,便有丫环上前摆上两个绣墩请苏家两姐妹落了座。

    刚坐下,冯珍珍便凑到苏寒月身边。她夏天满的七岁,比苏寒月小一点。苏家姐妹给怀安侯送放大镜的事儿已经传得京中世家人尽皆知,物以稀为贵是一方面,传言力量也不可轻忽。在传言的作用下,放大镜变成了近乎神器一般的存在。特别是在孩子们的心目中,那就是高山仰止。

    “听说你们送给怀安侯爷的生辰礼是从一个老神仙那儿得来的?”冯珍珍小声的问苏寒月,双目绽放着崇敬的光芒。

    苏寒月没想到连放大镜的来历被传得神乎其神,愣了愣,随即一笑。“那有那么神奇,传言有些不实了。”

    “那真实的情形是怎样的……”

    “娘,不如我带着妹妹们去水榭坐坐吧。”夫人们正好想谈论一下儿女婚事,便允了,让郭月姝带着三人往水榭去。

    因传言太过神奇,又没什么根据,幸好她提前编了一个较为官方的故事。故事带着些隐匿的神话色彩,能充分发挥人们的想像力,正适合向小孩子讲述。于是乎,一个催人泪下,感人肺腑又曲折离奇的故事就这样呈现在了冯珍珍的面前。

    去往水榭的路上,苏寒月便边走边给冯珍珍讲……

    “原来如此。”冯珍珍用手中的绢帕擦了擦眼角,“我也跟你一样想法,宁肯得不到这稀奇的物件,也不愿母亲去世。”

    苏寒月叹了口气,“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没娘的孩子像根草。我跟姐姐们每每看着这东西都会想起母亲,触景生情,心里难受。不过是个物件,我们姐妹又用不着,不如送给用得着的人,也算是报答世子夫人收留我们的一番情意了。”

    “怎么我听说你们手上还有?”冯珍珍想起传言说这东西共有七块,取北斗七星之意。

    “是有,但送给怀安侯爷那块儿是最精美的,其他的还未经过雕琢。”剩下这次是用来作买卖的,可不能说没货了。“而且你也知道,这七块儿分别取北斗七星之意,是一套的。送出那块儿之后,我们姐妹这心里便有些空落落的。”

    冯珍珍一点不怀疑苏寒月话中的真假,认同的点点头,“毕竟是一体的嘛。”

    “什么是一体的?”一个童稚却又高亢的声音响起,犹如鹅啼。

    “哥哥。”苏寒月跟着冯珍珍回头,看到个十来岁身穿月白挑金线长袍,头戴紫金冠,腰缠墨玉带,脚蹬玄色皮靴,外罩斓边石青色锦缎披风的少年不远不近背着手的站在靠近假山种植的杨柳旁。

    虽已入冬,但杨柳的柳叶还未掉光,风吹柳摆与这锦衣少年飘动的衣摆互相应和,仿如一幅水墨画卷,美不胜收。

    又是一番寒暄、介绍,互相见礼。原来来人是冯珍珍的四哥,定国公夫人周氏的嫡出第三子冯映麒。周氏不过三十出头,一共育有三子一女。就因为这几个孩子,她在定国公府的地位极其稳固。

    长子冯映鲲已请封为定国公世子,现任锦衣卫副指挥使,次子冯映鹏凭借自身实力考得举人功名,三子冯映麒年仅十岁已是个小秀才。

    冯珍珍蹦蹦跳跳的来到冯映麒面前,拉着他的衣袖撒娇道:“我跟苏三姐姐正说到那放大镜,按北斗七星分成了七块。哥哥不是也感兴趣吗,不如一起来听听。”

    “若按北斗七星所列,不知赠于怀安侯爷的那只代表的是哪一颗?”冯映麒笑眯眯的看着苏寒月。

    本来就是苏寒月信口胡诌的,她连北斗七星分别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哪知道那放大镜代表的是哪颗星。只能愁眉苦脸的小声道:“其实那老道赠我这放大镜时并未说清这七个分别叫什么,就算说过,过了几么几年,当时又是那样的情况,我也记不得了……”苏寒月福了福身,“冯三公子见谅。”

    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妹妹差不多大,长得玉雪可爱却面露忐忑的小姑娘,冯映麒宽容的笑了笑,“苏三妹妹的事我有耳闻,只是随口问问,还请苏三妹妹不要多心。”

    对这个长相俊美的少年苏寒月颇有好感,但这好感无关男女,只因眼前人太过赏心悦目,纯属欣赏,没有一点据为己有的意思。

    苏寒月微笑着点点头,尽力的控制着面部肌肉想露出个类似于腼腆的笑容来。

    许是性格使然,许是年深日久,苏寒月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腼腆过。

    也不知是因为在美人面前人总是不自觉的希望展示出自己美好的一面,就像对着孔雀挥手绢它便会开屏类似的原理一样,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异性相吸在里面,总之苏寒月最后还是不负所望的露出了一个略僵硬的腼腆笑容。

    大概是被苏寒月的表情取悦了,冯映麒对等苏寒月越发和气,陪在冯珍珍的身边听自己妹妹与苏寒月聊天,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等到快进水榭的时候,冯映麒趁大家没注意走到苏寒月身边低声,以极快的语速道:“苏三妹妹的竹枝使得好,能用浑圆的竹枝将假山削掉一块,这要用到人身上可了不得。不知苏三妹妹什么时候有空能跟我切磋一二,不胜感激。”

    在苏寒月发呆的时候,冯映麒已经从她身边经过进到了水榭里。

    到竹林里采竹枝是为了赶走郭志云出的下策,并未使用。郭志云走后苏寒月只是泄愤似的拿竹枝朝假山石上挥了一下,谁料到会削下一个角来。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估计就算苏寒月照实说了冯映麒也不会相信,就让他误会着吧,反正她是不会跟他切什么磋的。

    水榭茶话会挺别开生面的,一共五个人,年纪,从十四到七岁各不相同;性别,男女都有;文化程度,参差不齐;家庭背景,相差巨大……

    由这毫无共同点的五人组织起来的茶话会出现得最多的情况是什么呢?

    冷场!

    再冷场!

    继续冷场!

第四百一十二章:觉得可惜吗

    郭月姝是大家闺秀,性格较为内向,她感兴趣的事其他四人都无甚兴趣。

    苏问蕊比朝月姝小些,平日里在家做得最多的就是管家理账,虽然性格爽利却难免眼界不够。

    冯映麒是个小秀才,高度与层次是在场之人无法企及的。就算苏寒月的知识面够广,但这个时代的东西她并没有学多少,也搭不上话。

    冯珍珍就是个小姑娘,喜欢的东西无法引起场内人的兴趣,只是为了缓解冷场的尴尬大家都有意识的哄着她,逗着她。

    苏寒月真是看不下去了,本来不是自己的主场她没想要挑大梁的,可她实在是憋不住了。

    “听说冯四哥哥已经考上秀才了?”

    冯映麒谦逊的点了点头,冯珍珍自豪的说:“我四哥去年九岁的时候就考上秀才了。”

    苏寒月选择性的忽略掉冯珍珍吹嘘那句,直接道:“妹妹想出个题目考考你?”

    “苏三妹妹尽管出。”反正场面也冷,不如听听她能出个什么题。

    “说有一个人爬上了九层塔,结果一不小心从塔顶掉下来死掉了,变成了死人。后来又有个胖子爬上了九层塔,也一不小心掉了下来,他应该叫什么呢?”苏寒月随便选了个前世最为人所熟知的脑筋急转弯来问。

    冯映麒想了想,觉得答案应该是“死胖子”,又觉得不太好在姑娘面前这么说,只好试探道:“死掉的胖子?”

    “那就是死胖子了。”冯珍珍不假思索的一口答了出来。

    苏寒月的目光又转向苏问蕊和郭月姝,看她们俩都没有想回答的意思,苏寒月才摇了摇头。

    冯珍珍疑惑道:“死掉的人叫‘死人’,死掉的胖子不是应该叫‘死胖子’吗?”

    又听到冯珍珍说了一遍死胖子,冯映麒真想捂住她的嘴,这是个女儿家该说的话吗?

    苏寒月露出了谜之笑容,“他该叫:‘救命啊’!”

    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全部笑了起来,确实应该叫救命。

    既然挑上了大梁,不管是想还是不想苏寒月都不能随便卸任。何况冯映麒第一次听到这么有趣的题目,更是拉着苏寒月不放要她继续出题。

    一番较量下来日头已经快要升到头顶了,夫人们派人过来请他们去花顶用膳。

    几人还沉浸在苏寒月那些千奇百怪的题目里无法自拔,只是再有趣也抵不过肚子饿了。草草的结束了茶话会,几人往花厅方向走去。

    用过午膳,冯珍珍依依不舍的随定国公夫人周氏离开了镇远侯府。郭月姝的婚事基本已经谈妥,双方本着平等自愿,互惠互利的原则交换了意见建议,达成共识。因此分别的时候各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亲上加亲本就是喜事,郭月姝是高攀,定国公府则是对郭月姝大家闺秀的教养与其外祖父在朝中的影响力抱有期待。

    送定国公府冯家的人到垂花门时,冯珍珍拉住苏寒月的手说给给她下帖子,要她到时一定到定国公府去玩。

    苏寒月点了点头,这种扩大知名度的事儿她自是求之不得。

    其实她也明白,这些世家大族的小姐哪里就真的看得上她了,或许有看得上她这个人品的,但多数不过是表面应付,背地里多数是不屑的。

    但她苏寒月是什么人,会这么轻易被打倒吗?

    为了她的赚钱大计,她也是豁出去了。

    此外她心中一直有个想法,这个时代的男人把三妻四妾看作平常,苏寒月自觉是无法接受的。与其被人恶心到,不如干脆自己过好了。想要一个人过上好日子,钱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比起难听的名声,她宁肯多赚几两银子,否则以后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一个人喝西北风还好说,不还有个苏光启吗,难不成让他跟着自己也喝西北风去?

    苏光启可是受这个时代影响颇深的,少年老成。虽然对她这个姐姐是蛮喜欢跟维护的,但以后真要让他做出反礼教的事恐怕是有些难办。

    估计以后是要让他走科举这条路,这时代可没什么九年义务教育,束修还不便宜。

    一想到这方方面面需要用钱的地方苏寒月的脑子就一阵阵的发麻,她甩了甩头,先把这些没办法解决的事丢到脑后,趁陪着世子夫人往回走的当口,苏寒月提出开北园角门的事。

    二夫人康氏因刚刚谈妥了女儿的亲事心情正好,便给苏寒月帮腔。

    世子夫人刘氏想了想说:“也是,北园的纤草院确实离二门有些远了,平日里想买个针头线脑的也不方便,那我便派两个婆子去那里守着。跟其他角门一样,卯正开,酉末关。”

    苏寒月与苏问蕊对视一眼,高兴的谢过了世子夫人在分叉后与二位夫人及郭月姝告别回了纤草院。

    早晨的时候还见了阳光,到这会儿午时刚过天便黑沉下来。

    若不是突然变天,冯珍珍还想再玩会儿的。

    才走了没一会儿,苏寒月感觉风似乎比刚刚更冷了。

    她今日出来只穿了件薄薄的夹袄,苏问蕊穿的跟她差不多,琉心与紫纱两个丫环就穿得更少了。

    “怎么突然这么冷?”苏寒月朝手上呵了口热气。

    苏问蕊望了望天,“看这样子快要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苏寒月看了看远处园中落叶凋零的梅树,“这梅枝快要打花苞了吧,也不知咱们家中院子里种的梅树如何了?”

    别人家里再好也没有归属感,就算苏寒月是半路出家,可毕竟在那里生活了三年,怎么会没感情呢。

    “是啊。”苏问蕊也想家了。

    “二姐姐以后若是嫁给周大哥便能回去看看了。”苏寒月笑着打趣她,不等苏问蕊生气,苏寒月又问,“嫁给周大哥二姐姐就得离开京城了,觉得可惜吗?”

    苏问蕊正要发作,听苏寒月说完却愣了愣。她舍得吗?

    京城确实繁华,她们所在的那个小镇与京城比起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谁不希望留在繁华的京城呢?

    只是她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样的身份,家里也败落了,周大哥愿意娶她都是祖坟上冒青烟的事,难道还能有别的什么想头吗?

    见苏问蕊不说话,苏寒月的心一沉,她怕自己担心的事会变成真的。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挑明了说。

    正好她们一路疾走,已经远远看到纤草院的院门。

    苏寒月对身后两个丫环道:“瞧着快冷了,你们先下去换两件厚衣裳,再叫小丫头升个炭盆进来。”

第四百一十三章:真说不好

    不等她们应下苏问蕊便急急拉着苏问蕊进了水月阁的东次间,那是苏寒月住的地方。她急急的关上门,与苏问蕊一起到炕上坐下才问:“二姐姐不会是想给郭大哥哥做妾吧?”

    苏问蕊一惊,满脸通红的斥道:“你胡说什么?”

    苏寒月却不放松,“二姐姐真没想过?”

    苏问蕊支支吾吾的回答没有,却没什么底气。

    苏寒月心口一凉,遂又想到,以苏问蕊的性格怎么会是能给人做妾的人呢?转念一想,这事儿也难说,她们的母亲不就是个庶女出身吗,她们的亲外祖母不也是个妾?

    苏寒月压下心头的那股不平之气缓缓试探道:“二姐姐不喜欢周大哥了吗?”

    其实苏寒月心里明白,这两人才见过几次面,要说喜欢还真谈不上。

    苏问蕊摇了摇头,半晌才道:“咱们现在的身份,我如何还配得上他。”

    听她这么说苏寒月才略微的松了口气,劝解道:“你跟他是订了亲的,八字都合过了,就差下聘跟拜堂,担心那作甚。你得学学咱们大姐姐,她又比咱们好得到哪儿去,一样没有娘家帮衬,你瞧她担心了吗?”

    见苏问蕊不答话,苏寒月又劝:“而且有一点你比大姐姐好……”

    苏寒月说半句留半句的,苏问蕊忍不住出声,“那一点?”

    苏寒月笑道:“至少你还有个嫁到镇远侯府的姐姐给你当靠山,若以后你妹妹我赚了大把的银子,你还会有个有钱的妹妹给你做靠山,若旭哥儿以后考了功名做了大官,你还有个当大官的弟弟给你做靠山,可不能妄自菲薄了。”

    苏问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还有你这样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其实自从苏问蕊到了京城,一直都有些不适应。许是受其母廖氏的影响太深,那种深入骨髓的自卑让她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采。也不知廖氏是怎么教她的,害苏寒月这当妹妹的还要替她操心,竟然充当起她的心理辅导老师来。

    今天这效果还行,但苏问蕊已经中廖氏的毒太深,想要从根上改变非一日之功能行的。还得随时随地替她偏移的思想作调整,以后像这样促膝谈心的机会不会少。

    “咱们这姐妹兄弟以后便是互相的依靠,我只盼着你们都好,以后给我当靠山。”苏问蕊笑着把苏寒月抱进怀里。“只是姐姐的亲事已经订下了,可你又该如何呢?”

    怎么才刚好一点,这就又转回去了?

    苏寒月在心里叹了口气,不会是“为赋新诗强说愁”吧!

    这时门外响起小丫头的声音,“小姐,炭盆已经升好了,要端进来吗?”

    “端进来吧。”

    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屋里也瞧不太清楚了。小丫头端着的炭盆里亮着红色的光,星星点点的很是耀目。仿佛黑暗中的希望,让人心生向往。

    苏寒月不禁想起了一句话: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等小丫头退出去,苏问蕊点亮了油灯屋里才又重新亮了起来。

    外面的风刮得越发猛了,树影摇晃,黑云遮天蔽日。等到雪真的下下来,风反而还小了一些。

    “关外恐怕早就积了厚厚的一层雪了。”自从苏兴德失踪后,几姐妹一直谈论得不多。今天无意中说到,苏寒月便将一直藏在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父亲恐怕是还活着的。”

    苏问蕊点点头,“父亲自然会活着。”

    苏寒月听出这话并不走心,答得有些敷衍,似乎只是为了安慰她。

    “我是说真的。”苏寒月认真的看着苏问蕊,“也许咱们真能等到他回来的那一日。”

    这时苏问蕊才听住了,“你的意思是……”

    苏寒月点了点头,“虽然这‘万人书’并未集齐一万个人,但等到父亲回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还有这‘万人书’佐证,怎么也要讲点道理的……”

    其实苏寒月自己倒并未抱太大的希望,但她为了掐灭苏问蕊给世家公子哥做妾的想法,抛出这么个说辞苏问蕊怎么都应该有所顾忌的。若苏兴德真回来了,看到苏问蕊给世家公子哥儿做了妾,那苏兴德只怕不会再认她这个女儿了吧。

    预防针先打到这儿,不能一次说得太透,不然目的性太强反而会适得其反。

    说起来苏问蕊也挺不容易的,小小年纪便经历了丧母,父亲失踪,家破。好不容易逃过大皇子的追杀随姐姐来到京城,又被京城的繁华给迷花了眼,在强烈的自卑感与残酷的现实生活,以及年幼的弟妹几重压力下突然有个世家的贵公子看上了她。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多重压力几乎摧毁掉她的骄傲与尊严。正好这时候又有可供其逃避的另一条路选,几乎是自然而然的,苏问蕊的思想就有些动摇了。若非苏寒月时时刻刻在她身边,现在会变成什么样还真说不好。

    多数时候她都是听从苏寒月的安排,将苏寒月当作救命稻草般。若没有苏寒月一直在她身后推着她前进,或许她早就被郭志云弄到手了。

    苏寒月不知道自己的作用有这么大,其实她也觉得挺累的,不过心志与经历使得她在面对这些压力的有足够强大的内心与之对抗。虽然累些,也没到不可忍受的地步。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两人躺在一起午睡,但因之前那番对话两人都过了很久才睡着。

    这一觉睡的时间有些长,其间苏天荷过来了一趟,见两人都没醒便又离开了。苏光启午睡醒了以后便一直没走,就在水月阁的堂屋里看小丫头玩花绳等着两人醒。苏天荷过来时命人又在堂屋里升了个炭盆才离开。

    等她们相继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用晚膳了,中午在世子夫人的紫竹院两人并没用多少,现在已有些饿了。见苏光启也在,便一起用了饭坐在一块儿做针线。苏寒月的女红太差,在这个一切靠手工的时代,女红可是一门必备技能。哪怕今晚她的手已经被针扎了五六个眼,却仍坚持继续做,她不信自己就只能是根牙签。哪怕最后琢磨出来不是块美玉,那也该是个品相不错的绣花针。

    下午的时候苏光启为等她们醒过来一直守在堂屋里,用完晚膳又一直陪在她们身边看她们做女红。一般三岁大的男孩子不正是淘气的时候吗,怎么这孩子这么安静呢,也不知是不是家里的变故影响了他。

第四百一十四章:如何?

    苏寒月朝苏光启招招手,“旭哥儿,到三姐姐这儿来。”

    苏光启本来正盯着苏问蕊小绷上的花样瞧,听见苏寒月叫他,忙颠颠的从炕的另一头跑了过来。

    炕床在几人用晚膳的时候便开始烧了,是苏天荷让人来烧的。

    “三姐姐教你背三字经好不好?”苏寒月停下手中的针线,微笑着问苏光启。

    苏光启操着稚嫩的童音奶声奶气的回答好,吐字清晰,动作也规规矩矩的。

    “人之初……”

    “人之初……”

    苏寒月怕他一时记不住只教了四句,谁知第二天早上一考他发现他居然全都记得,而且一字不错。

    苏寒月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太赶进度。先将前天晚上教的那些逐字逐句的给他讲解了一遍,直到他能用自己的语言解释出来了才又教了六句。

    刚教完就有小丫头送了个帖子进来,是舒诗桃下的帖,让苏寒月跟苏问蕊三天后去定国公府,赏雪。

    雪下得这么大在哪儿不能看,非要去定国公府,不过是找个由头聚在一块儿玩罢了。

    苏寒月当然是要去的,生意还得继续做。不过得趁这两天再出去一趟,还得跟陆景焕谈谈后面的合作。

    世子夫人刘氏是个爽快人,答应的事很快就办妥了。

    苏寒月出水月阁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但天色还是灰蒙蒙的。她慢悠悠踱出院门,朝北园角门的方向去。原本因长时间没人用地上已经长出了苔藓,若按往常这里的积雪应该也是没人打扫的。不过现在路上的雪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这说明角门开了。有需要的时候她们可以随时进去,而不必去向世子夫人刘氏或者郭志云的老婆薛氏请示汇报了。

    这是个好消息,苏寒月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干脆走到北园角门。那里有两个婆子正在角门旁的门房里坐着烤火,见苏寒月来了立刻上来行了个礼。

    “给苏三小姐请安。”两个婆子笑盈盈的出来给苏寒月行礼。别看这苏三小姐年纪不大,却颇讨世子夫人喜欢。昨天不过提了提想从背园角门进出,歇过午觉便给管事安排了,还让她们不要耽搁。就为这,两个守门的婆子都要给苏寒月几分薄面。

    人家给面子,苏寒月自然不会不懂礼数。她从腰兜里掏了几块钱碎银子递到婆子手里,“天气冷了,给妈妈们买点酒暖暖身子。另外,能不能麻烦妈妈们替我租两车,下午晌我想出去一趟。”

    两个婆子乐呵呵的收下,答应了,苏寒月才告辞回了水月阁。

    用过午膳,苏寒月没叫苏问蕊,只带了琉心一起去了北园角门。婆子替她叫的车早就到了,苏寒月坐上车一路往陆景焕的住处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去陆景焕的住处,瞧他虽然穿的是旧衣裳但洗得干净,却没成想他住的地方这么破。

    陆景焕住在京城的贫民区,这里的房子多是出租的。他手上银子不多,租的屋子是那种四面漏风,由木板搭建而成的屋子。

    苏寒月敲门进去的时候陆景焕正在屋里看书,就着一盏如豆的油灯,苏寒月真怀疑他是否看得清上面的字。

    似乎没想到苏寒月会突然来拜访他,陆景焕显得有些慌乱。他局促的扯了扯身上补丁重补丁,缝得歪歪扭扭还露出些棉絮的长袄。由于补丁太多,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本色了。

    “三小姐。”陆景焕有些僵硬的站着,想请苏寒月坐,又觉得家里太脏,不好意思。

    苏寒月也没有介意,随意的找了把有些跛的木凳坐下,四下打量着问:“你在这儿住多久了?”

    经过了最开始的惊讶、局促以及自卑等情绪,陆景焕已经平静下来,“在下已在此住下两年有余了。”

    “为何?”苏寒月又问。

    为何?当然是乡试不中,又无处谋生,便只能住贫民区里最便宜的房子。

    见陆景焕不答,苏寒月顿了顿道:“这屋子四处漏风,得亏你身子骨好,否则还不得落下病根。”

    “实在惭愧。”没能力赚银子还能过什么好日子,他也想回家,可没有盘缠银子怎么回去。况且家里费了那么多银子供他进学,乡试不中他怎么还有脸回去。

    “没什么可惭愧的,术业有专攻。俗话说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员。倒不必非得在那一棵树上吊死,说不得做别的更能体现你的价值呢……”

    苏寒月安慰陆景焕的话却换来他的一个苦笑,居然让一个小孩子来安慰他,也是够没出息的了。

    见他不为所动,苏寒月也懒得继续跟他兜圈子。“我这次来是想跟陆公子谈笔生意。”

    以前都是跟苏寒月的女先生谈,虽然她也偶尔说两句但陆景焕一直没把苏寒月当作个平等的成年人对待。他微微一窒,他们能谈成什么生意?

    苏寒月可不管他怎么想,继续道:“上次陆公子替我做的东西很不错,我也很满意。如今京中各世家已经开始流传有关我这放大镜的传说了,大至的情形我会慢慢告诉你。你是读书人,奇货可居的道理想必你也明白。你做的那些首饰,我也需要跟你商量后续的事宜。当然,前提是你愿意为我做事,我自是不会亏待你的。至少可以让你搬到我那屋子去住,那里虽然不大,但供你读书、制作手饰却是没问题的,而且包三餐。”

    陆良翰沉默着,显然已经听进去了。

    为了加重筹码,苏寒月再接再励,“虽然我现在无法承诺让你赚多少银子,但以后我若开铺子你必占一成干股,如何?”

    做首饰自是有利可图的,陆景焕不知道苏寒月到底有多大的本钱,也不知道她有什么样的后台,但至少前几次在他这里制作东西的银子是拿得很爽快的。而且之前听她说那放大镜的事,虽然他身在市井,但世家的传闻多少流了些出来,关于放大镜的事在市井当中更是传得神乎其神。

    陆景焕是见过那东西的,也承认那东西有一定的用途,但也不至于到传闻里说的那样。他还曾一度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自己眼拙没发现那东西真正的妙处。

    现在想来,若非是从京城的勋贵之家流出的传闻,市井也不会传成这样。市井里的人对于勋贵们都有种莫名的仰视,只要是他们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就算是只恭桶那也是镶了金的。

    这姑娘兴许真与京中世家有点关系,陆景焕定了定神,又再次看了眼自己住的这间屋子,一咬牙同意了苏寒月的建议。

第四百一十五章:有些意外

    苏寒月那女先生住的地方他是去过的,虽然离闹市很近宅子里却很安静,院子也够大。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还能有时间看书,其实对陆景焕来说那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你做了个明智的决定,我决不会让你后悔的。”苏寒月信誓旦旦的保证。

    老话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可人在保证不了温饱的情况下,真的很难坚持。

    况且苏寒月提出的并非不平等或者屈辱条约,反而充满了诱惑性。

    其实当苏寒月提到能保证三餐温饱时陆景焕便愿意了,可听到后面更具诱惑的条件时又有些不敢相信,怀疑起苏寒月所说的真实性。许是被压迫的久了,不自觉对人产生了恶意的猜想,便觉得苏寒月所说的不太可能。

    “当然,我也并非圣人,救人于水火。你对我来说肯定是有价值的,至少在手艺与才能方面我绝对相信你的能力。得到这些的同时,你也得付出自己的劳动。如果你做出的东西达不到我的要求,或者低于你前面做出的水准,我也会把你赶出去的。”苏寒月补充道。她是不希望陆乃在保证了温饱后反而不思进取,那她不是养了个废人砸手上了。“如果你同意,我便草拟一份契约,签完以后咱们便接着办后续事宜。”

    听了这些话,陆景焕反而安心了。

    “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明日便去女先生那里签好契约,然后搬过去住。”已经耽搁了不少时候,外面的天又有些黑了,不知道何时会再下雪。苏寒月还得去女先生那里一趟,草拟契约的事还得女先生来办才行。

    离开了陆景焕的住处,苏寒月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女先生那里。

    宅子坐落在鹊桥胡同,离最繁华的青鸾街只隔了一道墙。

    苏寒月与女先生细细谈论了与陆景焕的契约条款,等到商量完回镇远侯府时雪花已经飘落下来。马车里没有炭盆,车壁也只是薄薄的一层,寒风夹着雪花将车帘吹起飘进车内。

    转眼间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谷文翰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对错而过。那马上除了谷文翰还有个小姑娘,年纪比苏寒月大些,十岁左右的样子。虽不及苏寒月但长得柔柔弱弱的,也算是个娇弱美人吧。她正倚在谷文翰怀里,柔弱无骨一般。

    苏寒月“啧啧”两声,摇了摇头。这谷文翰瞧着也十五六了,正是火气最旺的时候。依照这个时代的惯例,十六七岁也是能找些个侍候床第的姑娘来练练手了。不过这姑娘瞧着也太小了,他真能下得去口?

    不过这事儿说起来与苏寒月无关,感叹一番便抛到脑后去了。她已经跟女先生说过了,按北斗七星的说法来售卖放大镜。她虽然不懂,但女先生对这什么天旋、天枢的知道得比较多。送给怀安侯的放大镜苏寒月因准备不足没想那么多,也没做什么特别的记号,但以后的女先生会想一些不甚明显的标记让陆景焕给做上去,她只要根据女先生说的特点画好设计图就行了。

    天太冷了,苏寒月忍不住抖了两下,闻到一阵面饼的香味忍不住叫停了马车。既然都出来了,那该出手时就得出手,给自己买点吃的也给姐姐弟弟们带点。

    苏寒月先买了个烤得黄灿灿,隐隐浮动着芝麻香味的面饼。一边啃一边朝对面的蜜饯铺子走去,再买点蜜饯就差不多了,她心里想。

    “苏三妹妹。”马蹄声配着一声呼喊惊得苏寒月回了头。偷偷出门一回都能碰到熟人,这运气也真是没话说了。

    舒博远与同窗小聚结束,回家的路上想起妹妹舒诗桃嘱咐他买些兰家铺子的蜜饯回去,刚绕道过来就碰上了谷文翰。两人交情不深,却也能说上几句。

    谷文翰听说舒博远要替自己妹妹买蜜饯,便看了眼怀里的小姑娘,打算也给她买些。掉转马头走到近前却看见了苏寒月,穿着件白底青花的素色夹袄,脸蛋被寒风吹得通红却越发娇艳。出门在外连个斗篷也没批,不是住在镇远侯府吗,日子真难过到如此地步了?

    谷文翰不由得皱了皱眉,毕竟认识这么多年了,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虽然觉得她多事,也挺遭他烦的,可她日子不好过谷文翰心里也不舒服。谷文翰不觉得是自己对苏寒月有什么特殊感情,就算是捡条小狗回家养着,时日久了也会自然而然的想要对它好,何况还是个人呢。

    苏寒月笑着向舒博远行了礼,一抬头看到谷文翰正皱着眉看自己。苏寒月把头一低,招他惹他了,怎么每次看到她都一副讨债的样儿呢,真烦!

    谷文翰却把苏寒月的低头理解成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落魄,心里不由得疼了一下,眉头皱得更深。

    再抬起头苏寒月已经恢复如常,公式化的笑着也朝谷文翰行了一礼。再烦这个人在边关的时候也多亏他的帮助,否则能不能保住命还得另说。做人要懂得感恩,最起码礼貌还是该有的。

    谷文翰再次理解错误,把苏寒月毫无诚意的笑脸理解成了强颜欢笑。既然她想吃蜜饯,那他索性多买些,分些给她包回去好了。

    “你们认识?”舒博远似乎有些意外。

    苏寒月点了点头,笑容比面对谷文翰时真诚了些。“我大姐姐嫁过来前我们都是住在边关的,谷公子在边关任职来过我家,便认识了。”

    舒博远点点头,没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两天后来我家,诗桃下的帖子你收到了吧。”

    等苏寒月应了舒博远又道:“你是必要来的,我还想跟你再一块儿玩呢。你那日提的问题我都问过我同窗了,他们没一个答得上来的。知道都是你说的,直说想见见你呢。”

    苏寒月笑而不语。

    你是个男孩,咱能不那么多嘴么?

    本来对苏寒月充满了怜惜,可见她与舒博远说得热火朝天的,哪有一点刚才楚楚可怜的样子,谷文翰顿时觉得心里哽着一团火。他眉头一拧翻身下了马,又把怀里的小姑娘接了下来,径直越过正聊得忘乎所以的两人到了兰家蜜饯铺子前。

    天气越来越冷,苏寒月手里的烤饼快冷了,还剩下小半没吃完。当着人的面她不好再继续吃,便想赶紧买了蜜饯上车吃去。

    谁料还没转身就听见身后有人问:“一样……一斤?”

第两百一十五章:解释简单

    接着便听见谷文翰肯定的答复。

    这得有多馋啊,拿回家当饭吃的吧?

    转念一想,天气这么冷,蜜饯又比较好保存,兴许人家就好这一口呢。苏寒月偷觑了谷文翰身边的小姑娘一眼,这品味……够独特!

    虽然谷文翰要得多,但客人上门伙计也不会往外推。忙不迭的称量、又用纸包包上。一边包还一边说:“我替你分开装着,吃的时候一包包的拆,免得太多不好放,又容易弄脏……”

    谷文翰觉得这伙计很有眼力见儿,便不出声阻止,只在一旁等着。

    等到全部称完装好,已经用去了不少时间。苏寒月手里的饼已经冷掉了,她握着冷掉的烤饼在心里将谷文翰翻来覆去骂了个百八十翻才觉得气顺了些。

    终于轮到苏寒月了,她只要了三两黄金梅。

    还没等伙计动手称谷文翰就道:“毕竟是住在人家府上,称这么点回去怎么够分送的。你不会是只给自己买吧?寄人篱下的,还是得知道感恩才行。”

    苏寒月刚刚消下去的火气腾的又上来了,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苏三妹妹还要什么,我给你买。”舒博远适时的挤上前来问,“除了黄金梅还要什么?”

    苏寒月愣了愣,她可没打算让别人付账,再怎么样这点钱还是有的。

    “就要这个就行了。”伙计已经称好了黄金梅,苏寒月将银子递给他拿过纸包向舒博远道了谢理都没理谷文翰便回身上了马车。

    被苏寒月无理对待了,谷文翰难免心中不悦。却见她坐了辆外面租的马车,心中一凛,这镇远侯府居然连辆车也舍不得给她派吗?想到自己六岁前住在平阳伯府过的日子,谷文翰心中的那股子不悦立刻消散了。

    他被五皇子调回京中,除了军器的事儿还要继续保护苏家姐妹,心里一直颇有微词。如今看她们过的日子,同病相怜的感觉让他心中的不满淡了许多。

    可等他准备回府的时候,看着那么大一堆的蜜饯,心里的火气压都压不住。

    既然她不要,那他还买这么多回来干嘛。那舒博远跟她又是什么关系,怎么要替她买蜜饯,他们什么时候那么熟的。心里那股子不舒服又升了上来,连身边的表妹什么时候缩到他的怀里都没注意。

    谷文翰或许是没注意,但苏寒月却在车子驶离前看到了。她甚至还看到了那个小姑娘嘴边浮出的笑意,透着安心与满足。

    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一对儿变态!

    苏寒月到家时苏问蕊正在等着她用晚膳。知道她出去了,而且没跟自己打招呼,可苏问蕊就是提不起训她的那股劲儿来。昨天苏寒月的话言犹在耳,她今天想了一整日,脑袋都想疼了。前路茫茫,她也不知自己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苏寒月没想到的是消息传得太快,那些金银楼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他们已经查到陆景焕制作放大镜之事并且找到他,要他转投在他们的门下,这不是撬墙角又是什么?

    今日便是陆景焕去鹊桥胡同签契书的日子,苏寒月虽没过去,但在镇远侯府中也没闲着。

    她将选出的六块凸透镜拿出来再检查了一遍,再用软布小心的一块块包起来放在贴身的荷包里,剩下的又放进自制的布偶枕头中藏起来。接着又拿了炭笔在炕桌上小心设计着手柄的图案,连进午膳的时间都在想设计的事情。

    本以为下午女先生便会派人来一趟,告诉她陆景焕的事情,可等了半天出没等到人,真是有些奇怪。

    苏寒月午睡很快就醒了,没睡得很熟,心里始终记挂着契约的事情。午睡醒来后,她左思右想让琉心去了一趟鹊桥胡同,看看契约的事情到底办得如何了。

    苏寒月心神不宁的画着图,一个时辰以后琉心回来了,向她禀报陆景焕根本没来。苏寒月一时没有作声,眉头微皱咬着唇沉默半晌。

    琉心都等得着急了,她是马不停蹄的去了鹊桥胡同,听说人没去就急忙赶回来向苏寒月禀告。以她对苏寒月的迷之信任,觉得只要把这事儿告诉了小姐,小姐肯定有办法解决的。谁料苏寒月就只是沉默,好像遇到了很麻烦的事。昨日是琉心陪着苏寒月一块儿去的,他们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明明陆景焕都已经答应了,为何今日又不去呢,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居然让她的小姐这么为难,琉心不由在心中忿忿。

    终于,苏寒月动了,抬眼看着琉心道:“你去角门给那里的婆子说一声,让她明日一早找辆车,看来我还得再去一趟。”

    “三姐姐,你要去哪儿,旭哥儿也想去。”苏寒月今日一直在想着陆景焕的事都没考苏光启三字经背得如何了,把事情安排下去,旭哥儿这边也不能放松。虽说他才三岁,但慢慢就一年年大起来了,该学的还得先学起来才是。

    苏寒月点了点他的小鼻子,“明日姐姐要去鹊桥胡同找女先生,你便跟着我吧。”

    苏光启乖巧的点了点头,挨着苏寒月坐在炕床上将苏寒月之前教的三字经背了一遍,还将大意用自己的语言解释了一翻。虽然解释得简单,倒也没什么错。

    苏寒月惊异于苏光启的早慧,这下便一次教了八句。其间疏又回来禀告说已经办妥了,又退出去到厨房等着拿晚膳。

    许是这次的量有些多,苏光启比之前多用了些时间才完全记下来。虽然对苏光启来说有些吃力了,但苏寒月觉得记忆力是靠练出来的,记得越多开蒙得越早,以后的记忆力便会越来越好。

    晚膳已经送来有一会儿了,连着苏光启的份例一起送来的。苏寒月等苏光启完全背下来,并且能解释清楚了才让琉心将晚膳摆上了桌。

    晚膳做得清淡,小米粥配上两碟子点心,两碟小菜和一盅猪骨炖的萝卜汤。

    苏寒月觉得好的饮食习惯要从小养成,她给苏旭如舀了一些萝卜和带肉的猪骨,又给他夹了些小菜让他配着吃。晚上没必要吃太多,萝卜化食,肉可以补充蛋白质,加上些蔬菜补充些维生素,点心便没必要吃了。

    苏光启从刚开始吃饭的时候就表现出了良好的教养,通常都不说话,小口小口的咀嚼过后再咽下。苏寒月给他夹什么菜他就吃什么菜,从不挑食。

    以前在边关的时候苏家一直都养着羊,苏光启每天雷打不动的一碗养奶。羊奶利于吸收,像苏光启这种出生便没吃过母乳的孩子就该多喝羊奶。

第两百一十六章:这事怪我

    但现在在京中,又是寄人篱下没这条件,否则苏寒月真不想把苏光启的羊奶给断了。

    明天吧,苏寒月在心中叹了口气。虽然不想跟苏光启分开,但他慢慢大了,该学的都要学起来。跟着女先生比跟着她好,女先生至少学识渊博,跟在她身边能学到不少这个时代那些学子们该学的东西。如果苏光启以后住到了鹊桥胡同,那她就想办法去买只产奶的养专门给苏光启挤羊奶喝。

    一夜辗转,苏寒月将苏光启留在东次间跟她睡一起。

    苏光启跟苏寒月的感情最深,另外两个姐姐对他也好,但比他大太多,他还是喜欢跟苏寒月亲近。

    第二天一早醒来,苏寒月替苏光启整理好,让他先用着早膳,自己才慢慢的收拾起来。

    趁着琉心在外面照顾苏光启,苏寒月又打开她的枕头将剩下的凸透镜拿了出来,不想却将林青着给她的墨玉给带出来了。

    苏寒月将墨玉拿在手里摩挲着,感觉苏兴德失踪,林家人离开似乎就在昨天,但又像过了很久。这些人都对她很好,她不能,也不该这么容易就把他们抛到脑后。

    想到这儿,苏寒月将墨玉套在脖子上放进衣服里,又将凸透镜收进枕头里面出了里间。

    匆匆吃过饭,苏寒月给苏光启裹得厚厚的带出了府。

    马车缓缓往前,地上的积雪在昨日已经被车轮、马蹄、脚印压成了黑泥。夜里没下雪,黑泥结成了冰,现在被车轮压着发出“咯咯”的响声。

    “冷吗?”苏寒月拉着苏光启的手边呵气边替他搓着。

    “不冷。”苏光启摇着头窝在苏寒月怀里乖巧回答。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姐姐给你买。”苏寒月觉得自己就像个要抛弃亲生骨肉的母亲,想最后对自己的孩子表现一点母爱。

    苏光启想了想,小声道:“黄金梅……”

    前两天苏寒月买了些回去,给姐妹几个,还有郭香玲分了些,剩下的全给了苏光启。苏寒月让苏光启的奶娘把籽剥掉再喂他。

    因剩的不多,苏光启也少有零售吃,两天不到就吃光了。

    苏寒月点了点他的鼻头,笑着让琉心给车夫说一声,先去趟兰家蜜饯果子铺。

    “铺子里零嘴很多,姐姐带你去挑,好吗?”苏寒月歪着头笑问苏光启。

    苏光启露出个羞涩的笑,点头应了。

    苏寒月叹息道:“你是个男孩子,这么害羞怎么成。以后苏家可是要靠你顶门立户的,姐姐们也指着你出息,等以后好给我们当靠山呢。”

    苏光启听得似懂非懂的,一脸茫然的看着苏寒月。苏寒月只得继续道:“你这么聪明姐姐很高兴,教你三字经不需说第三次你便能背下来,是块儿读书的好材料。但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既然你适合读书,那姐姐便想将你交给女先生,让你跟在女先生身边启蒙。等到女先生觉得你可以了,还要去找更厉害的先生教你。所以……”苏寒月将苏光启的脸扳正,面对着自己,“……以后你便住在鹊桥胡同好吗,姐姐每隔两天便会来看你的……”

    话还没说完,苏光启的眼中已经含了两泡泪,双手死死的扯住苏寒月的衣袖。

    前面那些苏寒月不确定他是不是听懂了,但后面这两句苏光启肯定是听懂了的。

    早知道他不会愿意,其实苏寒月也有些不舍,但总是要分开的。苏光启要长大成人,不能老粘在苏寒月身边,有很多事必须要他独自去面前。越早独立,他以后的路才能越宽。

    俗话说:穷人的儿子早当家,很多事都是逼出来的。

    苏寒月不再提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他还转不过来,说多了他会更烦感。

    因为这事儿,到了兰家铺子选蜜饯的时候苏光启便有些提不起兴趣来。苏寒月只好给他试吃了几样,各包了些称了,付完银子继续往鹊桥胡同赶。

    本以为到了鹊桥胡同,找了女先生还要一起去找陆景焕,谁料到陆景焕已经过来了。

    苏寒月这才知道,陆景焕之所以昨天没有来是因为有人把他给抓走了。今日一早才放他回来,让他来鹊桥胡同跟苏寒月谈放大镜的事儿。

    “吉凤楼……居然敢私自抓人,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听完陆景焕的叙述,苏寒月眉头微蹙。

    陆景焕被关了一天一夜,人有些萎靡,前天被苏寒月激起的斗志也没了。“吉凤楼是薛家人开的,就是当今薛贤妃的娘家,薛贤妃是三皇子的生母。”

    苏寒月的额头忍不住抽了抽,这怎么一不小心又碰上个皇亲国戚,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他们抓你就为了这放大镜?”

    陆景焕点了点头,“……只怕是不能跟你们签契书了。吉凤楼的娄掌柜让我带话,你们若想做放大镜的手柄,以后只能找吉凤楼合作。”

    合作?

    这是合作么?

    这是强买强卖吧!

    见苏寒月不开口,女先生也不言,苏光启更是沉默着,陆景焕不好意思道:“这事怪我。我被他们逼得厉害,只好将你们的事儿说了……”

    苏寒月抬手阻止道:“怎么能怪你呢,当初我们要做手柄可是去了吉凤楼的,那里的伙计也见过我。就算你不说,他们迟早也能找到。”

    陆景焕见苏寒月不怪他,不由得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拱手道:“事已至此,我这便告辞了。”

    苏寒月也赶紧站起来,“等等。那契书你真不愿跟我签?”

    陆景焕摇了摇头,觉得苏寒月有些不清楚状况,“并非在下不愿签,这吉凤楼已说过手柄只能让他们做。”

    苏寒月笑了笑,“就算你不做手柄,我也有很多其他东西要让你做的。这手柄还剩下六把,他们实在要做便是让他们做出无妨,但其他的东西我断是不会给他们做的。”苏寒月摸了摸鼻子,“只是这东西需要保密,你若不跟我签下契书我也是不敢告诉你的。”

    听到这话陆景焕才有了些精神,“在下当然愿意签契书了,若是不嫌弃这便可以签了。”

    条件这么诱人,而且又有新东西可学,陆景焕顿时来了兴致。之前的烫画就很让他感兴趣,这次不知又是什么。

    “你可要想好了。”苏寒月当然巴不得他立刻签,不过表面却还是很端得住。

    陆景焕又想了想,使劲点了下头。还是早些签了的好,免得再遇上吉凤楼那样的人。签好契书他便可以搬过来了,这房子可在青鸾街的边上,一般都不会有人上门来闹事。

第两百一十七章:正是在下

    苏寒月看了眼女先生,女先生进屋一趟,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两页纸和印泥。

    苏寒月与陆景焕一人一页看了,又交换再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签下了契书。

    契书签好还得拿到衙门去登记,登记完契书才算成立。

    趁着送契书去衙门这段时间,陆景焕乘着苏寒月赁来的马车回去把房子给退了,又将东西全搬了过来。

    “先生给他安排在什么地方?”事情办成了,苏寒月才坐下来喝了口茶。

    “就在第一进的东厢三间屋子,进出方便,门前还有块空地,又与后院区隔开来。”女先生的考量向来是稳妥的,苏寒月从来都不担心,不过是随口问问罢了。

    她又提起苏光启读书的事儿。女先生想了想,让苏光启将教过的都背一遍,又解释了一遍,最后说可以让他留在鹊桥胡同,先头几年自己可以给他开蒙。

    其实苏光启挺喜欢这个严肃的女先生的,先前在车上哭是因为舍不得离开姐姐。现在虽然还是舍不得,但他却不怎么敢在女先生面前哭。只好扯着苏寒月的衣带,低着头,半晌不说话。

    苏寒月知道他舍不得自己,决定今晚留在鹊桥胡同陪他,明日再回镇远侯府去。

    等陆景焕拉着一大堆书跟少得可怜的衣物过来后,苏寒月让琉心跑一趟,回去向苏问蕊说了自己在鹊桥胡同留宿的事儿。

    在鹊桥胡同用过午膳,女先生带着苏光启去后院教他握笔。只会背不会写很快就会忘,得双管齐下才行。

    苏寒月无事便去东厢看陆景焕收拾东西,去登记契书的人终于回来了。见两人都在,便将盖了印的契书交给苏寒月,苏寒月给了陆景焕一张,将自己那张叠好收在了帖身的荷包里。

    刚收好,门房来人说祥庆楼的胡掌柜递了帖子来,想过来拜访一下家主。

    陆景焕将祥庆楼的情况跟苏寒月大致说了说,可惜他对祥庆楼的背景也不太了解,只知道祥庆楼的背景绝不比吉凤楼低。这胡掌柜是祥庆楼的大掌柜,祥庆楼的大事小情都是由他管。

    祥庆楼虽已开过好几年了,但当初吉凤楼与祥庆楼起了冲突却以吉凤楼偃旗息鼓告终的事京城很多百姓都知道。就凭这,大家都明白了,这祥庆楼也不是好惹的。

    有用的信息不多,至少知道这祥庆楼不是好惹的。苏寒月起了慎重对待的心思,让人请胡掌柜去前厅奉茶,自己则回到后院与女先生知会了一声去了前厅。

    往前厅的路上,苏寒月边走边想。女先生的意思她明白,虽然她们在京城买了宅子,算是有了个落脚的地方。但事实上在外人眼里她们不过是一群幼童妇孺而已,没有背景没有靠山,谁都能欺侮她们。何况那些有权有势之人,收拾她们不费吹灰之力。

    谷文翰在边关时保护了她们,没让大皇子朝她们下手。但现在是京城,谷文翰虽然也来了,但谁能保证他还愿意继续庇护她们。在边关时苏寒月已经看出他其实并不情愿,很可能是她们对某些人有用,他被迫无奈才出的手。

    如果这祥庆楼真如陆景焕所说的有很强大的靠山,那么她们是否可以借此寻到一个有力的庇护呢。

    在进入前厅之前,苏寒月在天井里驻足了一小会儿。这里被围得很严实,没有穿堂风。中间那一小块空地上种着一株蜡梅和一株桂树。旁边有两只三人合抱的大缸,其中一只里面养着两条锦鲤,是刚搬进来的时候女先生在外面买来的。另一只里面什么都没有,女先生说等天春了在里面种几只睡莲。木柱上的油漆是搬过来之前才刷过的,四面的墙也简单的粉过了,看起来还很新。地上了石板缝隙和黑瓦的缝隙间隐隐的藏着点绿,许是天气太冷,苔藓也聪明的躲到了隐蔽处,等待来年暖和了再冒出头来。

    连小小的苔藓都知道识实务,能屈能伸,她们现在的状况与此时的苔藓其实是很像的。要如何做才是对苏家人最好的呢?她抬头望着天井上那一小方天地,心中不停的盘算着。

    这次的会面已经不单单只为银子了,更为了寻求一个庇护。当然,这两者并不冲突,都需要一个长期稳定的经营。只不过增加了庇护这一条,银子不再是最重要的,需要作出适当的调整或者让步。

    想清楚这一节,苏寒月不再犹豫,迈动步子快速朝前厅走去。

    胡掌柜与苏寒月之前以为的差别很大,她本以为胡掌柜跟吉凤楼的娄掌柜差不多,应该是大腹便便的那种体型,穿得很……华丽。实际上胡掌柜穿着一身青色的锦袍,身材魁梧。若非他身上的衣服透出些商人的气息,苏寒月觉得他更像镖局里的镖师。

    刚进前厅的时候,胡掌柜正背着手打量着厅中的陈设。前厅是女先生布置的,屋子的正中间挂着一幅工笔山水画。苏寒月对这些东西研究不多,只觉得看起来还不错,但到底好在哪儿值什么价不清楚。画下面的桌案上搬着一只铜制香炉,不知道是女先生从什么地方捣鼓来的,瞧着很是精致。案桌两旁的高几上摆放着两盆造型盆景,哪怕是这样的时节仍焕发着新绿。屋子里摆放了六把木椅,上首两把,左右两侧各两把。这些东西摆上既不会显得拥挤,也不会给人以空旷的感觉。

    听到脚步声,胡掌柜的眉头微蹙,但还是很快回过身来。面对苏寒月时,皱过的眉头已经看不出一丝痕迹,只疑惑的看着苏寒月。

    “胡掌柜?”苏寒月出声道。

    胡掌柜的面前表情未动,朝苏寒月拱了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姑娘是……”

    苏寒月朝他行了一礼。进屋前还有些忐忑的,看到真人了反而安下心来。她自是希望与胡掌柜好好商谈的,但成与不成并非她一人能够决定,不如沉下心来一边谈一边观察。“小女苏寒月,在家行三,是这宅子的主人。”

    胡掌柜只愣了一瞬,带着些兴味的弯起嘴角。不等他说话,苏寒月继续道:“寒月猜到些许胡掌柜的来意,只不知胡掌柜打算如何与我谈?咱们坐下说。”手一抬,自己先去了首位坐下。

    本来胡掌柜还在思忖着如何开口,不料苏寒月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倒叫他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遂收起了轻视之心。他想了想道:“苏三姑娘既知道胡某的来意,胡某便也不绕弯子了。传闻说那放大镜有七支,现怀安侯爷手上有一支,剩下六支想必在姑娘的手上,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割爱?”

第两百一十八章:不是不行

    苏寒月微一沉吟,“胡掌柜是想一次把六支全吃下?那胡掌柜打算出多少价呢?”

    胡掌柜直言道:“请姑娘先出价。”

    苏寒月歪头笑了笑,露出她这个年纪女孩子的娇憨,“这东西世上总共也就七支,说无价也不为过,胡掌柜觉得我该出什么价?”

    “那姑娘的意思……”胡掌柜是常在商场上混的人,对于这种拐弯抹角的谈话方式很是熟悉,便也耐着性子与苏寒月周旋。

    “胡掌柜第一次见面便提出要买下我手里的六支放大镜,我却看不出胡掌柜的诚意在哪儿。”看了胡掌柜一眼,苏寒月接着说:“来与我谈之前想必胡掌柜已经打听过我家的情况了,否则不会一来便找到我们在京中的宅子,而非直接上镇远侯府寻我。既然打听过我家的事,那你必然知道我与姐姐暂居镇远侯府的事,苏家我大家已然嫁人,现就只剩下我们姐妹与一个弟弟三人。若我将放大镜卖给了你,就算卖得了天价,以我们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身份能否保住这笔钱子我想不需我说,胡掌柜应该知道。我们姐妹也就是因为知道这东西的价值,才会在怀远侯做寿时送上这份寿礼。一则是为剩下的六块造个势,另一则便是希望这寄人篱下的日子能好过些。

    是,银子确实是好东西,但在人生朝满日的时候送银子却是不合适的。送少了人家不高兴,送礼不成反而结怨,送多了又太惹眼。虽说这世上的奇珍异宝很多,但在京城这些世家眼中又有多少是入得了他们眼的。这放大镜既用得上又稀有,放到外面不知多少人愿意花银子来买,还要看我愿不愿意卖。这样好的东西,怎么能只用银子来衡量呢?”

    苏寒月把话说得很明白,这胡掌柜明明知道就算这放大镜卖了高价她们也守不住,但他来时却一字不提,直接让苏寒月出价。明显就是给她们挖坑,苏寒月要这种时候都不辩上一辩,那不是太软弱可欺了?

    胡掌柜默了默,“苏三小姐的话胡某已经听懂了,胡某浅薄未及细思,还望姑娘勿怪。”

    这话苏寒月却是不信的,不过也不至于因这事儿就在心里责怪胡掌柜。人家第一次与你见面,本就没有交情,不提醒才是正常的。说自己浅薄不过是谦词,苏寒月也不会当真。她很有与祥庆合作的意愿,自然不会找胡掌柜的不痛快。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谈,苏寒月便揭过此节不再提。

    “小女确有让出放大镜之意,却并非只是为了银子。而是打算与人套个交情,长期合作的。”

    “怎么个合作法?”胡掌柜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胡掌柜知道,京城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想要在京中置一个铺子需要花费多少银子不需我说也明白。况且这些铺子的东家多是京中的官爷、世家,就算不是也会找些官爷或者世家作靠山。我一直有做首饰这一行的想法,家里还有个精通首饰制作的师傅。只是进入这一行太难,以我现在的情况,财势都不占做起来便非常困难了。不知能否在贵店的一楼辟一处角落……”见胡掌柜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苏寒月赶紧道:“……不需要很好的位置。我们制作的首饰定位也较低,与贵店的东西并不冲突……”

    见胡掌柜沉默不语,苏寒月的心沉到谷底。她知道这很难,但为了给自己在京中挣得一席之地,她不得不咬紧牙关承受着别人的冷眼。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她很想早日找到可以依靠的势力得以庇护,脱离镇远侯府,不只是为自己,也为了苏问蕊。当然还包括苏天荷,带着自己娘家妹妹住在夫家,她需要承受的压力也不小。不管她们三姐妹在私底下有什么摩擦,对外毕竟是一家人。

    苏寒月的心跳得很快,等待的过程是漫长而煎熬的,但她必须忍住。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不能露出丝毫破绽,否则她的所有计划都会化为泡影。祥庆楼是唯一能与吉凤楼抗衡的商家,吉凤楼的行事手段多以暴力为主,自不会与人讲什么条件。想要坐下来谈,除非你有比他们更硬的靠山,否则他们是不会理会的。当初陆景焕是怎么被吉凤楼剥削,又是怎么被扫地出门的她看得很清楚。这也是苏寒月不愿与吉凤楼合作的原的。过河拆桥的人,谁愿意跟他们打交道。

    一阵凉风吹来,苏寒月感觉额头发冷才惊觉自己太过紧张了。不禁打了个寒颤,收回思绪,抬眸望向一直不动声色的胡掌柜。

    直到这时苏寒月才发现,原来胡掌柜正在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胡掌柜才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如此沉得住气。”

    苏寒月扯出一抹笑,心情已经缓和了不少。听话听音,胡掌柜并未表现出拒绝的神情,态度也较之前更温和,苏寒月觉得这事儿或许还能继续往下谈。

    正欲开口,只听胡掌柜道:“也不是不行,但……”

    苏寒月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这说话大喘气的。

    “……但我得很看看你们做出的首饰品质如何才能定。”

    当初陆景焕做出的首饰不少,苏寒月与苏问蕊只挑了其中一部分,还有些留在了宅子里,正好拿出来给胡掌柜看看。

    苏寒月命人去找女先生取剩下的首饰,自己则陪着胡掌柜继续坐在前厅等着。

    有仆人进来给两人添茶。白色的水雾随着铜壶翻腾着从杯口涌出,氤氲了苏寒月的视线,后又随着温度的降低消散在空气中。

    添完茶,仆人恭敬的退了出去,苏寒月请胡掌柜喝茶。

    胡掌柜礼貌的致了谢,并未说多余的话。

    苏家的情况确如苏寒月所说,他在来之前已经了解过了。一个出嫁女带着两个妹妹一个幼弟同来京城,先时住在镇国公府,家下人与同来的先生在镇国公府的一处京郊的宅院中落脚。谁料刚来一天京郊宅院便燃起大火,都说是下人不小心引起的,但胡掌柜却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似乎更像人为。谁会为难这一门孤儿?目的又是什么?是否与放大镜有关?时间太短,胡掌柜命人还在查。但胡掌柜个人认为与那放大镜的关系应该不大,如果是想得到那东西更不该采用如此极端的方式。直接放火不是为了寻仇,便是为了毁灭。

第两百一十八章:签下契约

    他转头看了苏寒月一眼,总不会是与苏家的这些孩子有仇吧……

    场面有些冷,但苏寒月觉得说得过多或许会适得其反。

    胡掌柜这边是久在商场上行走的,但对上苏寒月却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外表看着是个小姑娘,但说起话来却不似她这般年纪的女孩。把她当大人吧……就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还好等的时间不长,东西很快便取了过来。

    苏寒月接过木匣子,待下人退出去她才将木匣搁在案几上,打开请胡掌柜上前观看。

    苏寒月则安安静静的坐着,等待胡掌柜的评价结果。对这些首饰她还是很有信心的,虽然用的材料比较低廉,但做工精细,式样简单、大气且美观。

    胡掌柜并未全部拿起来看,只挑了其中两样细细的打量,直花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放下。“这上面镶嵌的是瓷片吧。”他说得很笃定。

    苏寒月点了点头,“不愧是行家,一眼便瞧出来了。”

    胡掌柜未接话,“工艺、式样都不错。敢问这首饰是师傅想的式样吗?”这样的师傅,又有手艺,委实难得。

    “既然诚心与胡掌柜相交,小女便实话实说。”见胡掌柜点头,苏寒月接着道,“这套首饰是师傅按照我画的图样做的,这套不算最好的。最好在去怀安侯府贺寿时戴过了,现在东西在镇远侯府中。”

    “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但转念一想,既是在去怀安侯府贺寿时戴过便不会是假的了,毕竟稍微一打听就知道真伪。胡掌柜将苏寒月细细打量了一番,看来还看不能将她同一般的小姑娘一样看待。

    苏寒月慎重的站起身来,直视着胡掌柜的眼,“现在胡掌柜能告诉小女,是否可以在祥庆楼拥有一席之地了吗?”

    见她如此,胡掌柜也端肃了神情看向她。对面的小姑娘目光诚恳且坦荡,还隐隐带着些期盼,胡掌柜不禁想到自己刚刚开始接下商铺这差事时的情景。他自认并非是个善于与人相交之人,他与人做不到笑脸相迎,主子却非要让他接下这首饰铺的大掌柜之职。

    既是主子吩咐的他便也只能尽力去做,初时,他连察言观色都做得不大好,他只能按着自己的性子在商场中寻直觉可靠之人相交。都说商人重利且奸猾,这么些年做下来他虽早不复当初初入行时的棱角,但有的东西却仍然没有放弃。他按照自己的原则打造出一这片天地,在同行业中着实不易。

    他从苏寒月的眼神中看到了诚,虽然这小姑娘有所图,但这并无妨碍。如果无所图,那他又如何能拿到放大镜呢。既然大家都有所图,并且相互并无冲突,那又有何不可呢。况且这些首饰虽用料廉价,但做工式样都很不错,放在祥庆楼出售对祥庆楼本身并非没有宜处。

    胡掌柜攸的笑了,“我会在祥庆楼的一楼辟出一张四尺宽的地儿,但你们做出来的东西必须先拿给我看过,至少要达到匣子里这些首饰的工艺,否则我不会让东西上柜的。”

    苏寒月提起来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真的成了。

    “那……放大镜……”胡掌柜答应得这么痛快,苏寒月觉得放大镜她可能得让出不少利才行。咬了咬牙,苏寒月道,“不瞒胡掌柜,现在那放大镜还只有镜片。过几日等镜片与手柄镶嵌好了再给您看看,你看成吗?”

    “这倒无妨。”本来就没打算只来一次便把所有事都全部敲定,以后还会再来往,等做好了再谈也可以。

    “既然说到这儿,我便得说明一下,放大镜手柄上镶嵌的也是瓷片。”胡掌柜似乎觉得首饰上镶嵌瓷片有些廉价了,像放大镜这样他如此看重之物,是否对手柄上镶嵌的瓷片也有些瞧不上。“只是先前送给怀安侯那只便是这么镶嵌的,而且我又说过七只放大镜是按北斗七星一套的,如果其他六只的手柄用不同的材质似乎也不大妥当。”

    胡掌柜想了想,“手柄毕竟是次要的,既然已经如此便也用瓷片。不过剩下六只的手柄都是相同的吗?”

    苏寒月摇了摇头,“并不相同。我按北斗七星的名称分别画了六张图,送怀安侯的那只我给它取名‘天旋’。”

    “能让我看看那六张图吗?”既然双方达成一致,遮遮掩掩的反而显得小家子气,苏寒月大放的将图拿出来给胡掌柜看。

    “你画的?”胡掌柜看了半晌,不禁抬起头来询问。眼中有惊奇,有激动。再看时便一边点头一边喃喃,“不错,不错,我还从未见过将细节画得如此详细的图稿。”等他放在图纸,吁出一口气,“先按图纸做出来吧,半月后我会再来拜访,届时咱们再详谈。”

    见他准备走了,苏寒月忙道:“吉凤楼威胁我们交出放大镜来,过些日子他肯定还会再来的……”

    胡掌柜略一沉吟,“我们虽未签下契书,但我相信你是个守信之人。回去后我会对外散布消息,说你们已经将放大镜交给我们祥庆楼,一月后筹备完毕便开始售卖。这一月之内,你们除了要做好放大镜手柄,另外还要做一批首饰,趁着放大镜的东西或可有不错的成绩。”不愧是祥庆楼的大掌柜,这么快便想出一系统的营销策略,并且这么快便体现出与合作的好处来。

    这样的结果苏寒月当然是满意的,不过她还希望再进一步。不过今天就到这儿吧,反正日子还长着呢。

    亲自将胡掌柜送到大门口,苏寒月还不到八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虽说七岁男女不同席,女子一般送男子离开都只送到二门,但这不是情况特殊吗,而且她们现在这小门小户的,便也不讲究那些俗礼了。

    苏寒月猜测吉凤楼说不定派了人守在外面呢,看到她送胡掌柜出门正好。等祥庆楼放出消息来,她更不用解释了。

    送走了胡掌柜,苏寒月回到内院。女先生教了苏光启几个字,让他描红,自己则坐在一边喝着茶看他写,时不时的出言指导几句。

    见苏寒月步履轻快的进了屋,女先生放下茶盏,“谈妥了。”

    苏寒月点点头,因为解决了心中一件大事,笑容止都止不住。

    女先生淡笑道:“这么高兴吗?难得……”

    “难得什么?”苏寒月不由奇怪。

    “平日里见你总似个成人一般,现在看着才有了点同龄人的样子。”女先生忍不住打趣她。

第两百一十九章:学会忍耐

    苏寒月嘴里不说,心下却嘀咕:“平日里谁看着她都像个孩子吧,就算内里是个成人的芯,但演技很好的好吧,女先生也不知怎么看的。”

    看出苏寒月的不服气,女先生便不再提,转移话题道:“陆公子那里收拾得如何了?”

    “过来之前我去瞧了一眼,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将那六幅图稿给了陆大哥,让他先看看需要哪些材料。咱们得加紧些了。我打算这两日再画些首饰的图稿,等手柄做完,紧接着便是首饰了。女先生可有建议给我?”

    女先生听她说了个大概,心里便也有了数。“时间挺紧的,你画的图稿最好简单些,太繁复的话我担心陆先生来不及做出来。即使是这样,陆先生都需要赶工了。”

    “我也知道很赶,这不是没想到么。谁料到会谈得这么顺利,放大镜,连带着咱们做出的首饰都有机会卖出去呢。”可即便这样苏寒月仍是甘之如饴,“这就叫‘痛并快乐’吧!”

    女先生看了苏寒月一眼,她嘴里时常会冒出些新词儿,细想想又觉得特别贴切。她已经见惯不怪了,便也只是看了她一眼。

    见苏光启写得认真,苏寒月便也找了只炭笔开始画起首饰图稿来。

    当人专注于某件事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的快。哪怕窗外已经扬扬洒洒的飘起了细雪,苏寒月却一点都没有发现。直到女先生提醒两妹弟停笔,说要进晚膳了,苏寒月一抬头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下来,连屋里何时点了灯都没注意。

    晚膳相对于镇远侯府要简朴些,苏寒月没嫌弃,但也让女先生别太委屈自己。既然已经找到了赚钱的法子,家里便不用太省,该吃该穿该用的不能少。说到这儿苏寒月又提了买羊的事儿,苏光启年纪还小,需要喝,女先生也需要,如果一头不够就买两头。他们对苏寒月来说都是重要的人,对这些人苏寒月是不会吝啬的。

    女先生点了点头,“先买一头养着吧,还要买些粗粮、草料什么的。毕竟现在银子还没赚到手,等以后银子多些再说。而且后院有片空地,我打算开春以后种些菜。既然养了羊还可以种些草,既方便又新鲜。”

    苏寒月应道:“都可以,女先生看着弄吧。”

    从边关住到京中的镇远侯府苏光启都适应了小半月才习惯,现在不仅从镇远侯府搬到鹊桥胡同,还要跟苏寒月分开,苏光启一想到便睡不着了。

    苏寒月就是怕他不能适应,在鹊桥胡同的第一晚苏寒月是陪着苏光启睡的。

    “怎么,睡不着?”苏寒月摸了摸苏光启的脑顶,柔声问他。

    “三姐姐,以后我真的就住在这儿了吗?”苏光启的语调里透出些委屈与不情愿。

    苏寒月轻轻的叹了口气,“不是三姐要把你留在这儿,你毕竟是苏家的男丁,总寄住在别人家里不成样子。而且三姐跟二姐也只是暂时住在镇远侯府,明年定是也要搬到鹊桥胡同来的,你不过是先我们些日子搬过来罢了。”

    “那你们何时能搬过来?”苏光启的声音闷闷的,带了些鼻音。

    苏寒月摸了摸他的脸,湿湿凉凉的。她想了想,硬起心肠道:“再过一月你便四岁了,也该懂些事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不该为这一点小事儿就哭鼻子。何况姐姐并非不要你,只是觉着你已经到了进学的年纪,既然有女先生在这儿住着,你住在鹊桥胡同便可以请她给你开蒙,读书识字都便宜,况且咱们迟早全都要搬过来的。”

    苏光启带着哭音道:“侯府里也有学堂,我不能在那里开蒙么?”

    “那是镇远侯府的学堂。大姐姐让我们住在镇远侯府已经让侯府里有些闲言碎语了,难不成你还想让大姐姐难做么。”见苏光启还要再辩,苏寒月耐心用尽,怒道:“好了,别再说了。快睡吧,明早还要早起练字呢。”

    三四岁的孩子正是对人依赖性最强的时候,被苏寒月训斥,苏光启“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苏寒月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想到他现在毕竟只有三四岁,就算再懂事也只是个孩子。她的话是说得重了些,不觉有些后悔,自责的软了口气,“好了好了,是姐不对,姐姐不该骂你,别再哭了。现在天气冷了,刚刚擦的油膏都蹭掉了,会皴的。”苏寒月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壶里的水还是温的,她将手帕打湿替苏光启擦了脸,又给他重新抹了点油膏才又躺好。

    “姐姐是为了你好,虽然这么说你不一定能明白,但等你以后再大些便能知道姐姐的苦心。而且短暂的分别不过是为了以后能够更好的在一起,你不学会忍耐怎么行呢。”

    重新抹过油膏以后苏光启已经不哭了,却仍有些抽噎。默了一会儿,苏光启一边抽一边问:“那……要等……多久,姐……姐姐们……才会……搬过来。”

    苏寒月抚着他的头安抚道:“不会太久的,而且这期间姐姐会时常过来瞧你,别担心了。月仙姑都挂上树梢了,快睡吧……”

    苏寒月醒了个一大早,苏光启因为有些不适应新床也很早就醒了。女先生知道苏光启很粘苏寒月,便将他一天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并非全是在读书识字,还带他去看天井那边水缸里养的鱼,说是让他先多看,以后还要教他作画。

    有了事做,苏光启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几乎忘了舍不得离开姐姐的难过。苏寒月在鹊桥胡同呆了半上午,用过晌午趁着苏光启歇觉的当口苏寒月回了镇远侯府。

    在鹊桥胡同的半上午她没画多少图稿,主要是没灵感。便悄悄跟在女先生后面,看苏光启上课的情况。其实苏光启也不算上课,才三岁多,顶多算个幼儿园的孩子。只不过幼儿园的老师除了给孩子讲些童蒙的东西,还会带着孩子在室外玩游戏活动筋骨。女先生的学问不错,但苏寒月实在无法想像让她教苏光启唱歌跳舞的画面。

    记得上次她上在马车上看到有货郎在卖布球,足有海碗那么大,五颜六色的。下次见着给苏光启买一个,让大刘安排个小厮陪着他玩。苏光启从小身子骨就弱,多活动,才不容易生病。

    回程的路上,苏寒月将帘子撩开一条缝朝外面看了看。街上并不嘈杂,想是天冷人们吃过午饭躲在各处地方歇息,显出些历尽繁华后的萧瑟。

第两百二十章:六神无主

    苏寒月坐的车是苏家装过减震的马车,并不颠簸,摇晃间困意袭来。眼皮刚闭上,突然听得外面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挟裹着马的嘶鸣令苏寒月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她又撩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五百里加急,应该是边关的战报。

    苏寒月在边关的时候见过,也想像过真跑到了京城人得多累,今次算是亲眼见证了一回。

    不知道边关出了什么事,看方向应该是从南门来的,难不成是南疆那边出了事?

    苏寒月甩了甩头,她爹因为上面那位的儿子争权夺利连家都回不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没有小家哪来的大家?苏寒月可不是什么圣人,她的家都破了,人也差不多快亡了,哪还顾得上其他。

    苏寒月把心思放到第二天去定国公府舒诗桃的宴会上,思考着是用新做的瓷片首饰呢还是用以前那些旧的呢?因时间短,事情也多,没时间赶制新衣裳,苏寒月打算将以前做好没穿的那些旧式样的新衣服拿出来改改,只明天一天糊弄过去就成了。

    用了下午半天与一个晚上的时间,苏寒月终于跟苏问蕊合力将衣服改了出来。首饰她还是打算用以前的,反正只是与几个小女孩子一起玩儿,没必要弄得那么正式。

    细雪沫子下了整整一天,到晚上停的时候屋顶上,地面上已经积上了一层,不算特别厚,刚刚覆到脚面。想起前一日满头满脸全覆上一层细雪的传信官,苏寒月不禁回忆起以前在边关的日子。

    边关的冬日比京城来得早,厚厚的积雪将房屋、道路全都遮盖了起来。虽然冷得多,可心里却总是暖烘烘的。以前没觉得,现在想想,多亏苏兴德替她们撑起一片天。现在天塌了,为了保护更瘦小脆弱的苏光启,不得不用自己的肩膀将那片天撑起来。

    苏寒月曾一度觉得自己头脑中有先进的知识,有一腔热血,就算无法玩转这个时代,至少不会过得特别辛苦。若没有苏兴德失踪,苏家失势,被人追杀,甚至苏问蕊被人欺侮,以及空有一身知识,偏偏因为找不到门路,或许苏寒月还能够自欺欺人的将自己想像成无所不能的女超人。只不过在这样多重的折磨下,她已经不得不认清现实。虽然她仍旧不愿认输,就算心力交瘁还是不停挣扎,想为自己,为家人挣出一条出路,可现实就是现实,在不放弃希望的同时犹如切肤之痛般深刻的分析出了自身的劣势与优势。

    这段时日忙里忙外心理压力颇大,好在与祥庆楼的娄掌柜基本谈妥,大皇子这边似乎也暂时没有再对她们苏家出手的打算,苏寒月还是打算搬到自家宅子去住。寄人篱下终归不是办法,只不过现在大年下的各家都忙,等从定国公舒家回来便跟世子夫人提一提,年后就搬出去住。当然,少不得要先跟苏天荷商量一下,她这个大姐,说不疼她们吧倒也不是,只不过神经太粗,很多地方难免考虑不到。

    现在郭明之是三房嫡子,苏天荷暂时还没有妯娌,可镇远侯府难免有不好听的传出来。虽然都是从下人嘴里听说的,但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多半是上面的人露了些端倪。倒不是说她们走了关于苏天荷就没有闲话了,但总归少了些给人说嘴的地方。

    苏寒月与苏问蕊坐在镇远侯府的马车里,一路晃晃悠悠的往定国公府走。关于什么时候搬离镇远侯府其实苏寒月纠结了很久,好不容易与娄掌柜谈妥后,把所有能考虑的因素都考虑进去再大致的理了理思路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本打算宴会结束后再跟苏问蕊说,但想想又觉得迟早都得告诉她,不如趁现在就说了。

    “年后就搬?”苏问蕊惊讶道。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放弃了什么一般心里有些空。

    苏寒月看出苏问蕊的挣扎,默默的什么也没说,只作不知。

    她如今只关心如何才能开源。以前在家的时候稍微做点什么生怕被人发现,总是偷偷摸摸的,每次被苏兴德知晓都能迎来他赞赏的目光。还当自己真是毫不在乎的,总认为自己的心智成熟到可以忽视一切外在的褒贬。现在失去了,才发现其实内心也是渴望得到认同的。

    苏寒月暗自叹了口气,收回思绪再次看向车内的苏问蕊。想他们苏家,除了苏天荷稍好一些又有哪一个不是处于彷徨无助的挣扎之中呢。

    苏寒月刚刚暂时摆脱了皇子的追杀,想要赚些钱让自己跟家人过得稍好些,偏因为放大镜又节外生枝。想用特殊材料制作出吸引人的首饰,却又没个靠山害怕树大招风。

    苏天荷不管有多能干,毕竟只有十几岁。以前虽也时常出府,与外人也打过交道,经历始终不多。遭逢苏家巨变,早已六神无主。初入世家心中总想着求个安稳,生出些别样心思也情有可原。可这点心思被自己的妹妹看破,只得暂时歇了。自是觉得妹妹的话是有道理的,跟家人一起自力更生。但前途一片迷惘,心中惴惴,那点心思便总是不由自主的偷偷冒出头来。

    苏光启自子不好,从小心智便比同龄的孩子成熟的,家中遭变之后更是比以前沉默了不少。如今虽说在京中有了个所谓的家,但没有姐姐们在身边总之是心里不安。

    苏问蕊怕苏寒月又看出她心里的想法,内心忐忑,小心翼翼的偷觑着对面,几乎看不到在苏家时的那股爽利劲。

    苏寒月本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车内的气氛,可张了张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想了想,出口道:“咱们做的首饰我先前已与二姐姐说过,总归已经有了个好的开头,今日也不必刻意再显露些什么,只好好玩一场便是。”终究没提苏问蕊的心事。

    因为这话,苏问蕊好歹放松了些。微笑着点头,“是,咱们今日都好好的玩一场。”

    苏寒月刚要附和,突然想到一事,“那日我见谷文翰带了个姑娘,听说是他的表妹,如今正住在他的府上。不管怎么说他当时也帮了咱们,表示一下谢意还是可以的。咱们现在做出的首饰虽然工艺还行,但始终算不得贵重,等过些日子做出特殊材质的还得麻烦二姐姐亲自上门一趟,给他那传说中的表妹送些去。”

    说到做事,苏问蕊才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只好奇的问:“传说中的表妹?你这促狭的说辞又是从哪里来的?”

第两百二十三章:想学吗

    “终归是些传言,以前在家的时候隔得远没听说过,到了京城还能没听到点风声吗。只怕二姐姐你也是听过的,反正谷文翰的出身为人垢病,他这表妹的名气也不是太好听就是了。说不得,今日到了舒家也能听到些闲话呢。”苏寒月不在乎道。她对这些别人口中所不耻之事倒没什么特别感受,反正这出身又不是自己能选的。既然是无可奈何的事,就没必要多想。她心里想的反倒是谷文翰估计是依附上了什么有权势之人,不然也不可能轻易便把他给调回了京。而且她也隐隐听到些传闻,就算谷文翰摆明了不会再庇护他们苏家的态度,但关系走着,难免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马车里再次沉默了下来,两人各自思索着心事,随着马车的颠簸木然的摇晃。

    不多久,马车终于停了,外面人声传来。门帘被掀起,苏寒月与苏问蕊同时回神朝车外看去。

    虽只是舒诗桃办的赏梅宴,但定国公府的排场自不同于别家。门口迎接的胡妈妈都是定国公夫人周氏身边的老人,更显出舒诗桃这小女儿在定国公夫人心中的地位来。

    苏家两姐妹跟在镇远侯府郭月姝、郭香玲身后随胡妈妈一道往门内去,刚进去便有软轿相迎。随着软轿进了二门,一路穿红过绿,远远的还能看到颇具规模的一处人工湖。只是湖面上结了一层浮冰,更有种洗净铅华的美。

    稍近处些的红梅一团团一簇簇,如红云般散落四处,却又连成一片。苏寒月不禁心道:还道舒诗桃只是为了贪玩才寻出这赏梅的借口,不想定国公府果然已经红梅盛开了。镇远侯府也种有梅树,现在却还只是打着少少的花苞呢。也不知定国公府用的什么办法,竟然让这梅花早于别家的绽放。

    苏寒月对于种花种草没什么特别的兴趣,便也只是想想便抛到了脑后。

    从侧门到二门的路不算远,只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只是二门离摆宴之处仍有些距离,请的又都是娇娇柔柔的小姑娘,为怕娇客门滑倒或冻着了,才派了软轿来接。

    过了二门后又用了一柱香的时间,姑娘们左顾右盼的倒没觉得过了多久便到了摆宴之处。

    苏寒月抬头看了眼门上的牌匾,上书“揽月阁”三字。字迹苍劲,落款为舒先存,苏寒月没听过这个名字,想必是定国公府哪位先祖所题。

    听到又有人来,舒诗桃拥着雪裘迎了出来。“你们终于到了,让我好等。”

    一番姐姐妹妹的寒暄过,舒诗桃与众人拉着手入了阁里。

    苏寒月心中暗忖,这舒诗桃倒不愧是国公府这样的大家养出的闺秀,小小年纪颇有主家该有的气势,进退应对相当纯熟。

    揽月阁内倒是没见着炭盆,但一进去便让人感觉温暖如春,仿佛与外面的皑皑白雪处于两个世界般。听了舒诗桃的介绍才知晓,原来这揽月阁因是开国时国公爷为携国公夫人赏月所建,又因国公夫人陪着国公爷历经了那段战乱岁月,身子骨早早的坏了,建时便按国公爷的吩咐建有暖墙。

    “老祖宗建的楼阁,倒便宜了我们后世子孙。”舒诗桃这样笑着打趣。

    苏寒月细细的将揽月阁打量了一遍,发现这建筑三面环水,要在这样的地方修建暖墙本就不易,更何况建要烧这暖墙必要留出位置来。难怪刚上来的时候发现这揽月客比旁的地方高出不少,想来便是用来烧暖墙之处了。

    将定国公府走马观花般粗粗赏了一遍,苏寒月没忘记自己来时的初衷。虽然她对苏问蕊说别有心理负担,就当作是来玩耍一般放轻松,但苏寒月自己却不可能真的只当是来玩乐的。在他们苏家还没有真正打下些基础的时候,苏寒月心里紧繃的那根弦不可能会松开。

    揽月阁共两层,二楼再往上有个平台专供赏月之用。

    雪是在后半夜停了的,一大早天空便如洗过一般青得发白。苏家姐妹与镇远侯府家的姑娘到了定国公府不久天便放晴了,金色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在白色的雪面上,为冬日的白染上一抹亮色。

    “呀,我就说今天能看见日头吧,果然被我说中。”娇爽的女声在苏家姐妹围坐的桌对面响起,接着便是她自得的笑声。这位姑娘舒诗桃介绍过,是郡王府的三姑娘林安柔,年约十岁。

    大概真的是人以群分,与舒诗桃交好的这些个姑娘或娇憨、或爽朗,不过也有些温柔腼腆的。许是舒诗桃早前便与姑娘们提过苏寒月,又将她逗趣的言语学过,苏寒月在她们眼中便不只是出身低微或寄人篱下这样的标志,而是能与她们聊得上话的人了。

    排除了门户之见,苏家两姐妹与这群姑娘们相处颇为融洽。苏寒月虽一直想再推推她的首饰,但总找不到适合的切入点,只得暂时按下。

    “既然今日初晴,咱们便不能只这么坐着闲聊,还是起来玩点什么吧。”在座的姑娘中苏家两位的年纪一个最大十五,一个最小不满七岁。

    舒诗桃似乎只喜欢跟比她大的孩子玩儿,得亏苏寒月不是真的只有七岁的心智,否则恐怕也不会有今日的邀请了。

    只不过年龄跨度这么大,真要寻些大家都适合的游戏便不是那么容易了。好在大家并不是那么强求非要玩些高雅的,更有些姑娘喜欢运动类,便选择了投壶、打双陆、玩百索等,各自寻自己喜欢的玩耍去了。

    苏寒月心里还惦记着自己的首饰,便没提议什么新花样,况且她对这些闺阁小姐们玩的东西也说不上熟悉。为了多了解些这些世家小姐们的喜好,她决定先去看看这双陆到底该如何玩,便在那群玩双陆的姑娘旁边寻了个地方坐下来看。

    “想学这个?”一个十三四岁脸儿圆圆的姑娘走到苏寒月身边,侧头看了她一眼。见苏寒月也回头看她,便笑着问。

    今天来的人说多也不多,但也不算少十四五个的样子,说起来多少都沾着点亲。这位姑娘是舒诗桃表姑妈的女儿,舒诗桃表姑妈嫁的是位寒门士子,姓丘名光平,现任工部郎中。这姑娘名叫丘寄莲,年约十三,身姿娉婷,脸上带着点婴儿肥。一笑颊边两个深深的酒窝便露了出来,看着就觉得喜庆。

    苏寒月点了点头,向她回以一笑。“我笨得很,一直想学都没有学会。”

    丘寄莲笑着安慰,“没事儿,我也学了好久仍是不太会,咱们一起看她们玩儿。”

第两百二十四章:应当不认识

    丘寄莲让丫环给她移了张绣凳过来坐在苏寒月身边,一边看几个姑娘玩一边给苏寒月解释游戏规则。

    苏寒月玩完一局一间隙抬头看了眼远处与人一起打绳结的苏问蕊,见她正低头教一个**岁的小姑娘,神情放松。

    苏寒月悄悄长出一口气,想来不由有些好笑,是不是真的操心太过。就在她出神的时候,没发现身边的丘寄莲正在暗暗地打量着她。

    见苏寒月的目光扫了过来,丘寄莲展颜道:“趁她们还没开局,妹妹陪我去更衣吧,我们快去快回。”说着便握住了她的手腕。

    苏寒月扫了眼自己的手腕,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虽然刚刚在一起说了不少话,但她们毕竟才第一次见面,似乎并未熟到可以肢体接触的程度吧。但丘寄莲从一开始就对她很热情,难道是性格使然无意中的动作?就算丘寄莲在这群姑娘中身份算不得高,但比起苏家不知好了多少,难道她身上还有什么可算计的吗,何况她还是个不满七岁的小丫头。苏寒月打算不动声色,先看看再说。

    丘寄莲拉着她走得挺快,因为与定国公府沾亲,来过很多次对府里的路径也很熟,转了几个角出了一道月门便看不见揽月阁了。但丘寄莲拉着她还没停,苏寒月忍不住了,“丘姐姐是迷路了吗,我听说更衣的地方离揽月阁很近啊。咱们丫环也没带,还是别往前走了,找个人问问吧。”

    丘寄莲眼珠子转了两圈,笑道:“哪能啊,这里我很熟的。我只是不习惯去揽月阁旁边更衣,快到了,别急。”

    苏寒月想了想,反正是在国公府里,总不能把她弄出去卖掉。便闭口不再多问,只跟着她继续走。心里不禁有些好奇,到底带她来这儿干什么。说要更衣走这么远,还不如说是想选枝红梅呢。这借口找得,真不怎么样。

    丘寄莲的脚步慢了下来,估计是快到了。

    苏寒月随着她一路走来,虽然天气挺冷,但走这么快鼻尖都微微冒汗了。

    “到了,咱们进去吧。”丘寄莲指着一间石制的屋子道。

    屋内设施简单干净,苏寒月不禁在心中赞叹,这样返璞归真的洗手间估计能评五星了吧。洗手处的水不知是从何处引来的活水,引进石盆中,再从石盆边沿凸出的缺口潺潺流下。周围种有不少树木,只是隆冬季节叶子几乎掉光,枝条上压着厚厚的积雪,给这间石屋平添几分意趣。

    苏寒月本就不想入厕,是被硬拉来的,所以很快便整理好了。

    “苏三妹妹去外面等我吧,我还要一会儿才能好。”解大的还能跑这么远,可真能憋。苏寒月动了动嘴角扯出个笑,自己先出了石屋。

    按说像今日舒诗桃宴客,就算离得远,但像石屋这种地方通常都是有丫环守着的。可苏寒月围着转了一圈却连个人影也没瞧见,说不得这便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苏寒月本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原则,而且她相信国公府也不可能允许今日的宾客发生什么大事,便顺着来时的路朝外溜达。

    刚走到二十多米的转角处,突然出现一个丫头差点撞上苏寒月。那丫头跑得急,显然没想到会在这儿撞上人。呆了一瞬立即道:“姑娘有没有瞧见苏家的三姑娘?”

    苏寒月心中“叮”的一声,暗道声“来了”。装出一脸天真,“我就是,出了什么事吗?”

    丫环念了声佛号道:“可算找到苏三姑娘了,苏二姑娘看到您不见了,都急哭了,您快随奴婢回去吧。”

    苏寒月迟疑道:“……可是,丘姐姐还在里面,若是等会儿出来找不到我……”

    丫环立刻劝道:“不要紧。奴婢先送您回去,一会儿再回来告诉丘姑娘。”说着便带头往前走,走两步,回头见苏寒月跟了上来便又迈开了步子。

    “这好像不是我刚才来的那条路。”苏寒月可以肯定,这丫头带的路是往二门去的。

    “这条是近道,回去更快些。”丫环一边说,一边脚步不停。

    苏寒月清楚的记得二门外有一个很大的花园子,她们进来的时候路过了的。

    出了二门,丫环一晃眼的工夫便不见了踪影。苏寒月也懒得再找了,必然有什么人在这里等她。她便一路赏景一路往前走。刚才走到二门的时候,苏寒月还担心了一小会儿,因为想到了大皇子,在边关的时候可是打算要她命的人。不过既然是在花园里,那便不用担心了。这里人来人往的,大皇子也不会想到进国公府里来杀人。

    没一会儿,苏寒月听到脚步声传来。正好旁边有一块太湖石,她便一闪身躲了过去。

    路过的是个男的,听声音最多也就十五六岁,他似乎问了声,“人来了吗?”回答的人说了些什么苏寒月没听清。

    难道是这人找她?苏寒月将自己的记忆细细的搜索了一遍,这个声音应该没听过,那么这人她应当也不认识。可这人要声是找她的呢?

    苏寒月想了想,这么冷的天,还是不要在外面继续多呆了。

    “你们见过一个丫环吗?”苏寒月从太湖石后面走了出来,看着前面离开的背影弱弱的问了句。

    急促的脚步停了下来,几人一起回头。正中那人正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从他刚刚说话的口气中听得出作主的应该是他。

    “你是谁?”少年歪着头打量苏寒月,或者说审视更确切。

    “我是跟姐姐一起来这儿作客的,你又是谁?”少年神情不自觉的带着些倨傲。五官搭配得不错,由此可见基因良好。身上虽然穿的是便服,但看得出质地上乘,就连普通的世家子弟都不一定穿得上,何况上面的绣工精湛,堪称精品。

    “放肆,见到三皇子还不下跪。”旁边一个白面少年操着清越的童声喝斥。

    苏寒月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禁有些激动。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太监、黄门、宦官……

    压下心里的情绪,苏寒月装没听到,磨磨蹭蹭装出一脸懵懂。本以为多等会儿三皇子便会见她年纪小免了她的礼,谁知三皇子根本无动于衷。

    还不等场面冷下来,白面少年又训道:“还不向三皇子磕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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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商王妃介绍:
穿越而来,就成了罪臣之女,稀里糊涂被家母塞进宫中做舞姬,又稀里糊涂被王爷领回家做四夫人。她觉得,王爷是帅又多金还有权有势,但怎么自己也得是个王妃啊!为了不在后院受委屈,她决定要当个独立的女子,要强大到王爷都不敢惹,正巧,路上捡了个大哥,带她走上了从商之路。药商王妃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药商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药商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