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迟早的事
“小姐。”见到俞春梅的时候,她与其他幸存下来的人一样,满头,满脸,满身的黑灰。
苏寒月将要行礼的她扶住,“你们也辛苦这么长时间了,歇歇吧。”琉心这时从车上拿出他们在来的路上在街边买的一大布袋馒头,让这些人先停下吃些东西再接着清理。
俞春梅一边吃一边向苏寒月再次叙述了事发的起因和经过,与琉心所说基本相同。
苏寒月想了想问:“来这儿以后,你有没有发现可疑之人出入?”
俞春梅摇头道:“小姐以前总说遇到这类事该如何,你们来之前我已细细想过,但当时东西太多,场面太乱,还有镇远侯府家的奴仆在,奴婢又不认识他们,实在没发觉有何可疑之人。”
“咱们家的人还剩下多少,你点数了吗?”苏寒月叹了口气,这毕竟是郭家的宅子,有郭家的人守着也属正当。俞春梅她们刚来,自然不认识郭家的人,所以就算有人混了进来她们也发现不了。
“点了,还剩下九人。”说着,俞春梅的馒头有些吃不下去了。她哽咽着,“咱们出来时有十五人,这一把火下去就少了六个人,六条命啊!”
听了她的话,苏寒月的眼睛也湿润了。“这该死的大皇子,为了自己的私欲害了多少人。”苏兴德是,跟着苏兴德出征的将士们也是,现在又背上了六条人命债。
“老天爷会惩罚他的。”俞春梅一边呜呜的哭,一边说。
想到昨天还在身边一起说笑的人,今天便静悄悄的躺在那里,其他人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等老天爷要等到何时去……”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就这半句女先生都盯了苏寒月老半天。
“寒月,你来。”女先生向她招了招手,苏寒月若真的打算跟大皇子对上,那可不是好玩儿的。
苏寒月恭敬的走过去,向她行了一礼道:“先生。”
女先生扶住她的肩问:“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苏寒月不答反问:“先生觉得学生是如何想的?”
女先生不必再问也知道苏寒月的想法了,“你的想法会将自己与家人置身于危险之境。”明明知道劝不住她,女先生还是忍不住要劝。
“先生应该知道,可一而再,不可再而三。大皇子对咱们苏家做的那些事先生再清楚不过,我父亲之事虽不是大皇子亲手所为,但事后他是如何做的?后来他对我们又是如何做的,这次更是草菅人命。我已经忍无可忍,难道还要再忍下去吗?”
沉默了一阵,女先生轻声问:“那你打算如何做?”
“本以为这次他会派人来,想将计就计的,现如今是不成了。再看看吧,还没想好。”苏寒月也不隐瞒,反正也瞒不住。
“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先生知道劝不住你,但我希望你能深思熟虑,不要把自己和家人的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了。”这是女先生的肺腑之言,是体现了她对苏寒月的爱惜之情。
感动归感动,苏寒月还是决定这样做。不是她固执,只是她实在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老刘头的儿子是随苏寒月他们一起出来的,这次发生火灾时他同样也叫不醒,多亏了俞春梅将凉水泼在她脖子里才捡回一条命。他可是老刘头的老来子,才二十一岁,若他死了,雁门关的苏家老宅能不能守好便没人知道了。
他跟琉心都是被俞春梅这么救醒的,只是火势太快,俞春梅便没来得及救其他人。
到晚上的时候,烧死的人被埋在了那附近,仓促间没来得及刻碑,但苏寒月让人砍了木头先写了他们的名字,等过些日子碑做好了再送过来。
进京之前苏家的财物多换成了银票,有些藏在被烧掉的东西里面,但大多数还带在他们身上。只不过东西没了还得花银子置办,手里确实有些吃紧。
但苏寒月想了一下午,终是有了些主意。
她让众人都上了车,把俞春梅跟老刘头的儿子大刘子叫到一块儿,“我有个想法,可能会委屈你们,端看你们的意思。”
俞春梅跟大刘子都疑惑的看着苏寒月,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说。
“虽说死的这些都是我们苏家的仆人,但他们也是人,不能白死。我想替他们报仇,但这事儿我一人办不成,得要你们帮忙才行。”
见两人都点头同意,苏寒月继续说,“你们便不跟我们回郭家了。我给你们一些小面额的银票,你们拿着到钱庄换成碎银子,然后以夫妻的身份到城里西城贫民住的巷子赁个屋子住下。自己先找个活儿干着,或者做点小买卖,等需要的时候我便会过去找你们帮忙。”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张纸来,“这是你们的身契,你们自己收着或者撕了都行。这事儿挺危险的,要是你们不愿做了,随时能离开。”
“小姐,你是不要我的吗?”没想到苏寒月会如此说,俞春梅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苏寒月拉了她的手道:“你也总不能跟我一辈子,迟早得嫁人生子,离开我也是早晚的事儿。本来你嫁人我应该送你一副嫁妆的,结果却让你帮我替这些人报仇。”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有让你们扮作夫妻之事……”
本来还在哭泣,俞春梅突然静了下来,泪眼婆娑的看向大刘子。
大刘子脸有些红,却顺势道:“俞春梅是三小姐的大丫环,我自是配不上的。可是……可是她若愿意,我一定会好好等她,绝不让她受一点儿苦。”
连苏寒月都没想到,大刘子居然会挑这个时候表白。
俞春梅刚停下哭泣便被大刘子的一席话给惊到了,刚刚她还说不想离开小姐呢,怎么这会儿就扯到她要跟他好了。俞春梅啐了一口:“胡说什么。”
看俞春梅的表现,苏寒月目光一亮。她跟俞春梅呆了这么些年,俞春梅高兴不高兴,平日里有何种表现她再清楚不过。这大刘子如果肯努力,肯定有门儿。
苏寒月咳了一声道:“你们的事儿自己商量吧,若真的能成那是再好不过。但我刚刚说的,你们明白了吗?”
俞春梅又看了大刘子一眼才对苏寒月道:“小姐的意思奴婢自是明白,小姐对下人们好,愿意替他们报仇,我是小姐的丫头自是以小姐马首是瞻。”
大刘子见俞春梅说完,也跟着点头点是。
苏寒月从袖袋里拿出银票数了数,都是五两面额的,一共二十张,一百两银票。
第三百九十六章:早有眉目
俞春梅接过银票,跪下朝苏寒月磕了三个头与大刘子一起目送着苏寒月他们离开。
“你还会说四个字儿的词哪,真有学问……”马力动了以后,窗外飘来大刘子的话。苏寒月勾唇一笑,但愿她们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只不过,俞春梅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上大刘子的?
“小姐,俞春梅姐姐不跟咱们一起走吗?”琉心见俞春梅没上车,不禁疑惑。
“不了。”苏寒月也不多说。女先生定定的看着她好久,终是没问。
见苏寒月不愿多说,琉心也不敢再问,“奴婢会好好伺候小姐的。”俞春梅走了,她自然就是苏寒月的贴身大丫环了,但苏寒月没开口,她也不敢随便提。
苏寒月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说:“你这个新上任的大丫环可不能再像从前一样迷糊了。”
琉心一听就乐了,笑得合不拢嘴。连一向清冷的女先生都被她这样给逗笑了,直摇头。
镇远侯京郊的老宅被一把无名火给烧了,苏家带来的人便顿时没了去处。苏家的人跟女先生原本倒是安排了住处的,多余的下人就在下人房里挤挤暂时住下了。
可这样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苏寒月与苏问蕊、苏天荷商量了一番。按苏天荷的意思,就拜托郭家大嫂,也就是镇远侯的嫡长孙媳替她们找房子。
只是镇远侯家站的高度是他们苏家能比的吗,房子找太好怕他们付不出银子,找太差又怕别人说他们瞧不起亲家。怎么做都不合适,苏问蕊与苏寒月便不同意,还是打算自己出去找。
苏家出了这种事,苏天荷也不放心她们俩出去。当时苏寒月去了京郊,等苏天荷回来知道后把苏问蕊好一顿说。苏问蕊是有苦说不出,受了场不白之冤。苏寒月回来知道了跟苏天荷解释了一场,苏问蕊的冤屈才算洗清。
只是这回苏天荷说什么都不同意了,还好女先生知道后说:“我在京城倒还识得些人,便让我出去瞧瞧吧,说不得还能找到间适合的屋子。”
几人对视一眼,其实有件事她们早就想跟女先生说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趁着大家都在,她们便想把心里的话说说,也想问问女先生的意思。
“你们有话就说吧。”女先生也是个爽快人,看出三人有话要讲便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苏天荷是大姐,又已经嫁人了,以她的身份来说比两个妹妹合适。
“先生也知道咱们苏家现在的情况,父亲已经不在了,咱们的生活便只出不进了。前几日又遭了灾,家里的财物被烧掉大半。我的意思,还是想请您继续当她们的先生,束修我也会想办法,只是现在苏家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得罪了人,也许会后患无穷,不知女先生您是何想法?”
女先生淡淡道:“这事早在雁门关时我便已答过你们,为何还要问起?”表情虽淡,但几人都是她的学生,与她在一起多年,怎会不知道她生气了。
“此一时彼一时,而且我……”女先生知道她想干嘛,那是很危险的事。如果继续和苏家牵扯在一起,一旦苏寒月事发便有可能连累到她。虽然苏寒月想过,要如何切断她与苏家的联系,让自己不会连累到她们。可毕竟血浓于水,是很不容易的事。可女先生就不一样了,只要离开苏家,不再给她们当先生,这事便与她无关了。其实本也无关的,就怕受连累,就像那些枉死的仆人一般。
“那我便再说一次,你们听好了。”女先生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感觉。“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既然我已经成了你们的先生,在你们遇到危险之时离开,连我自己都会鄙夷自己。况且言传身教,我怎能言行不一。苏家遭难,作为你们的先生绝不会为了束修就放弃你们。那束修你们交也罢,不交也罢,我都不会离开的。”说完站起身,出门前又道,“找到了宅子我会告知,到时我便先行搬过去。”苏寒月跟苏问蕊确实不适合现在就搬过去,大皇子的事儿还未尘埃落定,苏寒月又心心念念想报仇。若是在韩府,出入总没这么方便,苏寒月行事之前便会多顾忌些。女先生其实是不愿苏寒月去做这事儿的,只是她劝不住是一方面,自己心里也总有那么一股火气。
另外,趁着苏寒月没搬过去这段时日,她也想多打听些与大皇子有关之事。若能想出些别的办法来,苏寒月便也不用冒这个险了。那孩子聪明是聪明,但有时候太过锋芒毕露,那并非好事。像大皇子找她们的麻烦,起因便是因为万人书。若苏寒月能收敛些,更深谋远虑一些,或许事情会变个样。
很快,女先生找的宅子便有了眉目,帮忙的是女先生儿时的闺中蜜友,现任礼部左侍郎梁自勉的夫人白氏。礼部左侍郎梁大人非常得圣上器重,是圣上之心腹大臣,也是下一任礼部尚书的人选。他对大皇子的事自然也了解许多,虽然知晓张高澹是个只会拍马屁的庸材,可没想到苏兴德之事居然会是这样的内幕。
只是关于将万人书呈交圣上之事,梁大人觉得还不是时候。大皇子从小便得圣上宠爱,若此时呈上万人书虽然也会让圣上对大皇子不满,但远达不到想要的效果。说得更直白些,现在若是将苏兴德跟万人书交上去,那就是当炮灰的命。当不成压死谷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便只能埋没在稻草堆里,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以大皇子的行事为人,还有他母妃的地位及处事方法,梁大人并不是很看好他。只是这话他作为圣上的心腹大臣是不可以随意说出口的,一切还得看圣上的意思行事。
大皇子恃宠而骄,行事张扬,所做所为并锋芒太盛,在梁大人看来并不聪明。反倒是五皇子,出身是嫡子,待人温和,谦虚谨慎,但胸有丘壑,有帝王之相。但圣上的意思颇为暧昧,令人捉摸不透,对大皇子非常宠爱,对摘出的五皇子反倒有些疏远。可每每遇事之时,总是又将大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一起推到前面,给他们历练的机会。
以至于现在,大皇子的呼声最高,三皇子与五皇子也分别有支持者。可圣上在经历了这场大病之后,仍然不下诏立太子。朝堂上现在是暗潮汹涌,几股力量都在暗自较劲,争的便是那一席之地。
第三百九十七章:先生高义
而且最近朝堂上又流出了一个传言,说圣上的病是假装的,就是想看看他不在的时候几位皇子是怎么相处以及处理朝堂政事的。
只是朝堂上的流言向来便多,也不知真假就是了。
至于大皇子的事,他既然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打压苏家的人,那便是有恃无恐,定然将圣上瞒得死死的。先不说圣上是否早已知晓这件事,只说大皇子这么做了以后,瞧着应该暂时不会再有动作。毕竟在天子脚下,圣上再老也是龙,龙威发作可不是谁能轻易承受得起的。
若是不想再让大皇子出手,梁大人让女先生回去劝住苏家人,千万别再有什么动作了,否则大皇子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以前京城中不是没有死在大皇子手里的人,圣上知道了又如何,绝不会因为一个普通百姓而太过责难大皇子,况且她们还是罪臣之后。
女先生没有打听到关于大皇子实质性的消息,但至少心里有底了,便盘算着如何回去劝阻苏寒月。
她将找到宅子的事告诉她们后,又单独将苏寒月拉到一个隐蔽之处,将梁大人的话简略的复述了一遍,希望她能打消念头,至少等事情平息些日子再去考虑。
谁知苏寒月听完以后说:“确实不能拖累了你们,得想个借刀杀人的办法才行。最后能让他跟那张高澹自相残杀,狗叫狗最好。”
女先生听了半晌,叹了口气,暗道她刚刚说那些是白费了,苏寒月根本就没听进去多少。
“那你想如何做?”既然阻止不了她,便听听她的打算。一个计短两人计长,若有漏洞,她听了还能替苏寒月弥补弥补。
前两日我听府里的亲家六姐姐说:“过两日老怀安侯六十大寿,因是世子夫人的父亲,整个韩府一多半的人都要去。而且我听说大皇子妃也要去,我打算想个法儿引起她的注意……”
“等等。”女先生止住她问,“你想接近大……”
苏寒月摇了摇头,“先生错了,我只是想接近大皇子妃。”
“不行。”女先生激烈反对道,“你知道大皇子妃是怎样的为人?知道她喜欢何物?你能打听到她的消息,又如何肯定她没有早早的听说过你?”苏寒月虽然年纪小,但在雁门关为苏兴德做万人书的时候,一多半的人都是认识她的。因为她性子外向,话也多,又能言善道的会逗乐,都知道她是苏家的三姑娘。
本就是因为锋芒太露才引出祸事,这才过了几日,又想出去引人注意了?才跟她说了要收敛,收敛,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不入虎穴……”
“虎口拔牙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女先生打断她的话问。
苏寒月神情一黯,“就因为那人,这么多条人命没了,我这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你这么想?”女先生身体向后靠了靠,双眉微锁显出了一点疏离。“你若送了命,你觉得我们会如何?看着你去死?你是否觉得只有你才是这世上最有血性之人,我们的心都是冷的。你觉得你死了,便能为自己犯下的错恕罪了?”
“我……”苏寒月不想承认的,其实她一直都自责。若当初不是她想出万人书这事儿,把事情闹大了,大皇子也不至于追着她们不依不饶。更不会有后来纵火,为了烧掉万人书,吓住她们而死掉那么些人。
“我一直没有提过,但我是你的先生怎会不知你的想法。”女先生叹气道,“再不想,错也已经错了,只能想法补救,而不是凭着一腔热血置自身安危于不顾。”
“先生,我错了……”
苏寒月已经够自责的了,女先生也不忍过份指责她。轻抚着她的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过了好几日,宅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本是两进的宅子因为位置较偏加上房主急于处理,又是梁夫人出面替她们谈的,最后这宅子以二百两银子买了下来。在京城这已经是很便宜的价格,但苏寒月与苏问蕊手上的银子加起来不到五百两。买下宅子便再没多少了,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苏寒月跟苏问蕊以苏光启的名义买下了那宅子之后便在一起商议,该如何赚银子。
手上的银子还有二百七八十两,若以此银子为本儿买地请人种,因为银子太少能买的京郊的地有限,而且未来还不能保证不遇上天灾,所以这个法子不可行。
若是经商,这么点钱只能租个背街的小商铺,而且做的行当还无法确定。苏问蕊嘴上没说,但仍是有些埋怨苏寒月未经商量便拿了一百两银票给俞春梅他们。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宜,她也不想伤了姐妹和气。
“你们想出去赚银子?”苏天荷如今已经嫁给了郭明之。郭明之现在虽然官位不高,但他是镇远侯府郭家的人,自然也用不到他的那一点俸禄,更用不着为生计发愁。看到两个妹妹这样,苏天荷有些难过,但心里不免生出些优越感来。
“是有这个打算。”苏寒月与苏问蕊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来,有些泄气的随口应道。
“哪有闺阁小姐出去赚钱的道理。”苏天荷不赞同的道。
“我们现在手里只有二百多两银子,连支持到二姐姐嫁人都不够,更别说养大启哥儿给二姐姐筹备嫁妆了。”虽然现在有的落脚处,住的地方也有了,但生存并非只要有住的地方就可以,衣食住行缺一不可,何况她们也希望能过得好些。
这确实是个问题,苏天荷如今嫁了人,虽然也想照顾弟妹,但总不用拿太多夫家的银子去贴补娘家。
现实状况就是如此,如果两个妹妹能想到办法赚钱也行,但总不能是太丢脸的行当,否则她在郭家也会抬不起头来的。
“我才刚嫁人,手上也没有多少现银,以前的银子很多打了嫁妆。”苏天荷迟疑了一会儿,“要不然这样,我先给你们五十两,你们拿着先用。”
苏天荷的嫁妆是苏问蕊跟苏寒月帮着置办的,花了多少银子再清楚不过,最后苏天荷有五百两银子压箱底。
苏寒月理解她在世家的难处,五十两就五十两吧,至少她还愿意拿出来给她们。
苏问蕊也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没觉得苏天荷给了她们五十两银子有多高尚。五百两银子的压箱,看到她们受了难居然只给五十两,启哥儿还这么小呢。从小到大,她就没有过当大姐的自觉,只想发号施令却不愿意担起相应的责任。
苏天荷离开后,很快便让腕大将银子送了过来。苏寒月将银票交给苏问蕊收好,将放大镜给翻了出来。所有放大镜、凸透镜、银镜什么的苏寒月都一直带在身边。她答应女先生不以身犯险,更答应她不轻易接近大皇子妃,但怀安侯大寿,瞧这样子她们这些亲家姑娘应该是可以跟着一块儿去的。
苏寒月跟将这个想法跟苏问蕊一说,苏问蕊也觉得挺好。两姐妹便去禀告世子夫人,说有事忘记跟女先生商量,打算第二日一早去寻先生。
世子夫人笑与二夫人当时都在,世子夫人道:“你们跟先生如此亲近,真是令人羡慕啊。”
镇远侯家也是请了女先生的,只是郭家几个女儿,除了韩月姝在二夫人的耳濡目染下尊师重道,其他几个不论嫡庶都不喜欢请来的女先生,觉得她太过严厉了。
二夫人也笑着接话,“原先还想着请先生是笔大费用,让你们辞到先生就跟着月姝、月珊一起在府里学,没想到你们与先生如此亲近,倒是不好开口了。”
“谢世子夫人、二夫人关心。”苏寒月与苏问蕊向她们行礼,“先前在雁门关时大姐姐、二姐姐跟我就向先生提过。父亲不在了,苏家的境况一落千丈,又遇上些为难事,便想着别连累了先生。结果先生不旦不走,还训斥了我们一顿。前几日遭难,我们再向先生提了,先生说束修之事能交便交,不能交她也不要,但绝不会在危难之时舍我们而去。”
“哦,如此重情义之人,倒是不多。”世子夫人忍不住挑眉。
“你们先生确实高义。”二夫人也忍不住赞叹。
“先生说言传身教,她都做不到如何教书育人。”女先生的形象因为苏寒月的描述,在众人眼中顿时高大起来。
“说得不错。”二夫人点头应道。
“那你们明日早去早回,出门多注意些。”世子夫人嘱咐完便也不再留人,让她们自去,处理起庶务来。
很快这事儿便传到了韩府女先生及韩府的小姐们耳中,下午时韩月珊来找苏寒月。她的年纪虽然与苏问蕊更相近,但却更喜欢跟苏寒月玩。
她觉得苏寒月说话风趣,又不会似苏问蕊一样。用韩月珊的话来说,苏问蕊就是有点假正经,并且还毫不掩饰的将这话直接说给苏寒月听。
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亲姐姐假正经,真的好吗。
如果姐妹两关系不好还好说,偏她们的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相处得挺不错的。苏寒月愣是没想明白,韩月珊是哪来的信心,觉得她不会将这事告诉苏问蕊。
第三百九十八章:希望之火
“听说你们明天要去看望你们的先生?”韩月珊一进来就问。其实她听到的原话是三夫人告诉她,苏家的姑娘们都很尊师重道,跟女先生关系非常亲密,明天还要专程过去探望。结果关于前面与先生好好相处的话全被她给自动忽略,只把后面苏寒月明日要出门给记住了。
“是啊。有事想要请教女先生,所以得去一趟。”韩月珊一天到晚除了吃跟玩就没什么大事儿,今日过来问准是打着什么算盘呢。
“除了去女先生那里,便没地方可去了?”韩月珊说到这儿,苏寒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暗暗的翻了个白眼,并不打算捎带上韩月珊一起。
苏寒月点了点头,“看二姐姐的意思了,应该是只去女先生那儿。”
“你二姐姐也去?”韩月珊的声音提了八度,她来之前没打清楚苏问蕊也去吗?难怪她想跟着,原来是不知道苏问蕊也去。
苏寒月再次点头,“就是二姐姐要去,我是陪她的。”
刚进门的时候韩月珊还兴高采烈的,这会儿就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摊倒在苏寒月的炕上。
苏寒月懒得跟她多说,免得她又想出什么花招。
过了一会儿,韩月珊问:“怀安侯的寿辰你们打算穿什么去?”
穿什么,应该问送什么吧?
苏寒月对穿戴的衣服首饰并非不在意,而是她的品味与这些小姑娘们不一样,穿戴上也不打算与她们争什么奇,斗什么艳。
“就平常的衣物得了。”苏寒月兴趣缺缺。
见苏寒月毫不重视,韩月珊不得不尽到地主之谊,将事情的严重性与穿戴的重要性向她普及。“知道世子夫人为何是世子夫人么?”
这还用问?“当然是嫁给了世子,所以才是世子夫人的。”苏寒月像看白痴一样看她。
韩月珊一着急,从炕上蹦了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如何能嫁给世子?”
苏寒月摇了摇头,这个她怎么会知道,来之前郭明之只大致对她们说了说韩府的关系,也没给她们普及过这个呀。
对苏寒月的茫然韩月珊很满意,以知情者的身份自持。“世子夫人的母亲是公主,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姐姐。虽说不是同一个母亲,但从小便被皇太后抱到身边养大,跟圣上的感情很好。世子夫人,也就是我的大伯母是县主的份位。”
苏寒月惊诧,这她确实没想到。这么说来,怀安侯是驸马了。这场面必定不会小,难怪大皇子都会出席呢,原来都是皇家的亲戚。既然如此,那日的穿戴确实需要注意些,要引人注意才能替放大镜打出一个响亮的广告啊。明日的事情又多了一项,除了做礼盒,打手柄,还得去选些面料才行。
也不须太贵的,只要华丽登场,亮瞎一众人的眼睛就行了。至于能不能下水,下水以后会成什么样,那都不重要。
第二日,苏问蕊与苏寒月乘着自家仅剩的马车出了门,早早的去了女先生家,与女先生商议过后一起出了门。
她们今日的任务是很繁重的,首先得把寿礼之事办好,然后再去订盒子。衣服的布料倒是可以找些小店买些便宜的自己设计好了自己做,可首饰的话就没有很贵重的珠宝玉石了。还好在雁门关时,林青时不时用边角余料自己做些小玩意儿送她。苏寒月本不想动的,事到如今没办法,只好将一些做好的拆下来,另外组合一下给自己与苏问蕊装扮上。
苏天荷现在已经嫁人了,自有郭家人去操心。她现在资源有限,可顾不上苏天荷。另外苏光启那天肯定也是要去的,也得让他引人注目才成。越是被这些名流们记住,大皇子动手的可能行越小,当然是在不将他逼急的条件下。
“几位想买点什么?”女先生带着苏寒月、苏问蕊来到银楼,门口的店小二热情的招呼他们到店中坐下,心里暗自将她们打量了一番。瞧着不像丫环,肯定也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许是小官家的。只不过京城里的关系向是错综复杂,说不得便与谁沾点亲带点故的,还须得好好招待才行。
“能订做银饰吗?”苏寒月将店铺打量了一遍,店铺有两层,楼下金银都有,但看起来做工挺粗糙的。大概精工细做的都在二楼,二楼应该是贵宾室才对。
“订做?”快过年了,订做首饰的人家挺多的,店里多半愿意接做金饰的活儿,只不过人家既然来了又问到,如果价钱能谈好自然还得接。而且这是今日第一位客人,接下来也算是替今日开个好头。“当然能,小姐想订做个什么?”
苏寒月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递给小二,那是她早就画好的。一个圆圈连着一个手柄,手柄上还镶着些饰品。“就是这个,你瞧瞧。”
“这是……”店小二瞧了半晌,愣是没瞧出画的是个啥。
“是个手柄。”苏寒月给他解释。反正做的人又不是他,用不着跟他说得那么详细。
小二是有听没有懂,还是一脸的茫然。这进了银楼不做首饰,偏要做什么手柄,她们是来砸场子的吧。小二遂“嘿嘿”笑了两声道:“小姐怕是找错了地方吧,我们这是银楼,通常都是做些手饰物件的,这东西怕不是咱们银楼能做的。”
几人一听他的话便明白,店小二生气了。肯定觉得她们是逗他开心呢,拿这种东西上银楼来做。
女先生解释道:“这物件确实不如首饰那般精细,只是这是送人的,必须用银子来做。麻烦小二哥,跟你们铺子里的师傅说一声,问问有谁愿意做这个,我们加点工钱便是。”
女先生面容清冷,身上自带文人的气息。小二在店里做了多年,眼力当然还是有的。见她开了口,便知道这几人确实想做这东西。因为这物件跟别其他物件不同,工钱自然不能按照一般物件的工价来算。
小二想了想道:“那我去给您问问吧,诸位请稍等。”
小二走后,苏寒月问:“先生,您觉得这事能成吗?”
女先生摇了摇头,“这事儿不好说。这间银楼算是京城最大的了,口碑好,师傅的手艺也好,只是不知他们是否愿意接这桩生意。”
等了半晌,店小二终于从后堂出来了。他带着满脸的歉意道:“实在抱歉各位,师傅现在手上的活儿太多,这东西太费心力,师傅们说了,若是可以延到年后倒还成,但估计诸位等不到那个时候。”
几人对视一眼,这分明是推脱之词。先前还说可以订做的,现在就忙不过来了。
紧接着她们一行又去了几间银楼,情形都差不多,人家都不接她们的生意。大家站在最后一家大银楼里,正思量该如何是好。
京城有口碑稍大些的银楼全跑遍了,总不能把这东西拿到小银楼去做吧。做倒是能做出来,可手艺太差,就凭怀安侯的眼光一眼便能瞧出好赖。都说好马配好鞍,并非所有人都能看出放大镜的好来,得有好的包装才能衬托出来,不还有买牍还珠一说吗。
大家正发愁之际,一个衣着朴素的青年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长木匣子。
“陆公子,做好了吗?”店小二见苏寒月她们一行打算走,便不再管她们,转过脸向青年打招呼。
青年点了点头,将木匣递给他,“已经按孔师傅的意思做好了,您给瞧瞧。”
小二打开木匣,顿时双目放光。只是他什么都没说,拿着匣子便进了后堂。
匣子打开时,苏寒月偷溜到小二身后瞄了一眼,是只制作精美繁复的凤头金簪。她回头望向青年,目光不自觉便带上了两簇希望的小火苗。
“这位公子……”苏寒月刚开口店小二便从后堂出来了,见几人还在也有些诧异。但他要找的是那们青年,便也不理睬几人,只对那青年道:“那东西师傅瞧过了,只算得上凑合,有的地方还得麻烦师傅动手改动。你得知道,改起来是很麻烦的,比重新做一个还费工夫。”
青年没想到自己做的东西会有问题,但还是谦心接受了,并拱手道歉。
店小二摆了摆手道:“也是咱们掌柜的心善,虽然你做得不好但体谅你仍下了不少苦功,按一两金二分银子的工价算给你。”
青年听罢一惊,“不是说八分银子吗?”
店小二笑道:“你都做成那样了还想要八分银子?给你二分银子都算不错了,另外还有金子的火耗没跟你算呢。”说着将手里的碎银子扔给青年,“拿着银子走吧。想按八分银子算工钱,把自己手艺练好了再说。”说完一甩帘子,也不理会苏寒月她们还在店里回后堂去了。
青年没办法,这样的大银楼通常是备有打手的,此外人家还有后台,他怎么斗得过。揣好银子,垂头丧气的正要出门,却被苏寒月给叫住了。
“这位公子。”青年转头一看,正是刚刚想跟他搭话的小女孩。
他拱了拱手,“敢问姑娘何事?”
“公子姓陆?”苏寒月手向外一伸,率先跨出了店门将青年也请了出来。
青年又拱了拱手,“在下陆乃均。”
第三百九十九章:没那么贵重
“陆公子有礼。”苏寒月也向他行了一礼,指了指身后的几人,“那位是我的先生,这位是我姐姐。不知可否请公子移步茶寮说话?”
陆乃均将几人打量一番,想来几个女人也不可能对他做什么,只是不知有什么事找他。“姑娘请。”
几人到茶寮坐定,茶博士给几人添完茶退下,苏寒月便开门见山道:“我们有样东西想让陆公子替我们做。”
陆乃均接过苏寒月的图纸,皱眉问:“这是何物?”问完才发现有些失礼,忙道,“在下多言了。”
苏寒月摇了摇头,“告诉你倒无妨,只是你得保密才成。”
看了刚才陆乃均忍气吞声的样子,虽然苏寒月气不打一处来,但不得不承认,陆乃均其实是个性格温和并且做事细致的人,这从他的作品中便能看出。一个人的作品,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性格。
陆乃均惊讶了,“姑娘如此相信在下?”他们素昧平生,何以一见面就如此相信他。
苏寒月看了眼女先生,见她了点头,便从怀里拿出了放大镜对陆乃均说:“那东西就是给它做的手柄。”
陆乃均忍不住好奇,接过放大镜看了半晌,终于给他看出了放大镜的微妙之处。
“这叫放大镜。”苏寒月解释。
“放大镜?”陆乃均点点头,“的确,这个名字很贴切。”
当然贴切了,只不过不是她起的。
之后苏寒月详细的向陆乃均讲述了自己的意图,并将图纸细节处需要注意的部分全都告诉了他。
陆乃均认真的听着,细细的将需要注意之处记了下来。
“做这么一个,大约需要多少银子?我指的是材料跟工钱,你一并告诉我好了。”苏寒月看了苏问蕊一眼说,这个主她还是可以做的。
陆乃均没有立刻回答,“那这手柄上镶嵌些什么呢?”
苏寒月想了想说:“我也没什么值钱的珠宝玉器的,若陆公子有什么好的提议不妨说说。”
陆乃均便问:“这东西应该是送给什么贵人的吧?”一般人也用不起,打磨得这么好,而且这么有用。
苏寒月点头,“自然。不过贵人见过的好东西太多,就凭我们手里的东西是入不了他眼的。”
陆乃均想了一会儿说:“既如此,不如用些新鲜的,鲜艳的来做如何?”
“自是好。只是,价钱呢?”新鲜的当然不错了,但新鲜又便宜的可不好找。
陆乃均笑道:“那东西不用银子。”
还有不用银子的?那感情好。
苏寒月与女先生、苏问蕊商议定,便将陆乃均说好的五两银子给了他。陆乃均说应该用不了五两银子的,只是准备着,怕圆环做得太薄卡不住镜片,但能省便会省些。
事情已经说定,两日后他会将银手柄送到女先生那里,今日苏寒月便不回镇远侯府了,留在她们买下的宅子里一是设计拜寿时要穿的衣服,另外还要设计些简洁大方的小首饰。
两天里,苏寒月的设计一改再改,其中女先生给出的意见是她修改的关键。女先生的观点代表着这个时代女性的审美品味,在加入时尚元素的同时还要得到这个时代女性的认同确实是不件容易的事。苏寒月将两套衣物改了不下十遍,终于工夫不负有心人得到了女先生的认可。
那天本想去买衣料的,只是跑银楼花去了不少时间便没去成。现在服装已经设计好,苏寒月便跟女先生一起出了一趟门。她们先去了小的衣料铺子,选出可以用在里面的一些带花色又能做出型的面料。然后去了高档衣料铺,在那里选了少量作为拼接用的好料子。就这样,两人的衣料加在一起还不到十两银子。
等她们回到家的时候,陆乃均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
苏寒月将放大镜拿出来与陆乃均做好的手柄一合,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天衣无缝。
陆乃均的手艺没得说,银楼那些人不过是欺负他没有根基没有后台,为了生活不敢跟他们反抗。若他敢反抗的话,也许连那一点点生存下去的银子都得不到。
“这手柄上镶嵌的为何物,好漂亮?”苏寒月看着那些蓝的红的镶嵌物,不由好奇。
陆乃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下的住处附近有一处民窑,虽做出的器物不如官窑,但烧制出的器物却鲜艳夺目。其中有些碎掉被他们丢弃的我便捡了回来,将釉色饱满亮丽的部分切割下来,镶嵌在了手柄之上用作装饰。”
简直太有创意了,既省钱,又漂亮,那是不是说她们去参加寿礼时的首饰也能这样做呢?苏寒月想了想,对陆乃均道:“我想还想做些首饰,你应该可以用切割的碎瓷片做出来吧?”
“首饰也用这个做吗?”陆乃均不禁奇道。这首饰上的镶嵌之物一般都是些宝石玉器,若用碎瓷镶嵌也并非不可,只是便显得没那么贵重了。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先做几只银制镶嵌碎瓷的发箍,只要制作够精美,以后你还愁赚不到银子吗。”纵是不够贵重,但小姑娘的戴着能让人感觉喜庆自会有人愿意买。只要成为一种流行,还怕什么不够贵重的。而且想要贵重多的是办法,将宝石的边角融炼混和,一样能做出贵重的物件来。
镶碎瓷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因为时间不多,也来不及去试验融炼宝石,等这次先把名声打响以后赚了银子有了些本钱再去想后续的事儿吧。
“那在下回去试试。”陆乃又收了苏寒月五两银子,离开了。
“你真打算戴这样的东西去给怀安侯贺寿?”女先生最知道这些世家人的嘴脸,虽然嘴上不说,但暗地里肯定会嘲笑她们。
“刚才陆公子也提过了,碎瓷做出来的首饰不够贵重。可事实上,以咱们现在的财力也戴不起贵重的首饰,既然戴不上那便求个新,求个巧,求个引人注目。本来这次去给怀安侯贺寿的目的便是推这个的。”苏寒月扬了扬手中的放大镜成品接着说,“展示这些碎瓷做的首饰不过是顺带,反正也需要,又便宜。如果被人看中的,喜欢上这东西,形成了一股风气,那咱们自是顺带再掏一笔,还能就着这条路子多赚些银子傍身。”
女先生沉吟半晌,终是笑道:“你这脑子里总是有那么多新鲜玩意儿,鬼点子也多。也亏得你想得出来,否则就算我将自己存下的银子拿出来,咱们会过得很紧。”
第四百章:怎可做妾
“先生教导我们这么些年,在危难时刻也不离不弃,如果总不会叫你跟着我们过苦日子的。”苏问蕊与苏寒月的衣服已经设计好了,布料也已经买好,就差做了。“首饰的事就麻烦先生了,我今日便回镇远侯府了,二姐姐还等着呢。”苏光启的衣服不需要花枝招展,便没给他单独设计,只需描些特别的花样或者用布块钱拼接些动物的样子在衣服上便成。
“你放心回去吧,这事儿我会放在心上的,等他做好送来我就带到侯府给你们试试。”女先生将她送出门,看着她上了马车才重新回到屋内。
“你可算回来了,在外面玩疯了吧。”郭香玲一听说苏寒月回来了,还没容她喘口气便急急的跑到她的院子里。
苏寒月正要跟苏问蕊说话,听到郭香玲的声音立刻让琉心把东西拿到里屋收起来。可不能让她先看到,否则定是要问的。她知道了倒没什么,若是被她嚷嚷出去,祝寿那天便不够震撼了。
“也没怎么玩儿,就陪了先生两日。”苏寒月无奈的叹了口气,应付道。
“胡说。”郭香玲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一下,“今日上晌我陪四姐姐从衣坊里出来,就看到你与一个女子一块儿,那是你先生吧?看着冷冰冰的,你跟她在一起有话说吗?”
苏寒月其实并不是非常喜欢聊天和说废话的,虽然偶尔会有些八卦,但有的八卦可以采用意会的方式,不需要言传的。
她点了点头,“先生挺好的。”
“什么很好?”郭香玲拉着她的手说,“就凭这一句话你就想打发我?”又有些使气的甩开她的手,“我才不管你先生如何呢。我只问你,你们今日出门干什么去了?”
苏寒月闭了闭眼,怎么遇到这么个麻烦的家伙,她上辈子一定欠郭香玲不少的钱,来讨债的吧。“就是买些便宜的衣料,怀安侯做寿,没有银子买好料子但总归得穿身新衣服才是。”
郭香玲这才点了点头说:“原来是买衣料去了,买什么衣料了,拿出来我瞧瞧。”
苏寒月就料到会这样,对琉心使了个眼色,“把衣料拿出来给韩六姐姐看看。”
琉心会意的低头退下,不一会儿拿了块质地一般,颜色也颇显老气的墨绿色的碎花料子出来。
“这就是你买的料子?”郭香玲一惊一乍的从炕上跳下来,指着衣料道,“是你先生替你选的吧?”居然给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选个这种颜色的料子,到底如何想的?
苏寒月想了想说:“我跟先生一起选的。”
郭香玲一听便盯着她的眼睛猛瞧,“我听说有的人分辨不出颜色,你看我今日穿的衣服是什么色的?”
不是吧,把苏寒月当色盲了?苏寒月清了清嗓子,犹豫的说:“蓝……不对,是绿……也不对,是青……是珊瑚红的。”
郭香玲听着苏寒月的话脸色一点点的变,本以为她真的就看不出颜色了,偏最后一种又说对了。她有些拿不准,“你瞧我头上的簪子是镶的何种宝石?”
苏寒月无奈的叹道:“你真当我分不清颜色?”
郭香玲还不放弃,非要苏寒月说出来才罢休。直到苏寒月将她的问题一一答了才长舒一口气,坐倒在炕上。“还好还好,吓死我了。”
看她刚才既担忧又有些兴奋的样子,恐怕吓是吓到一点,更多的是看到稀罕物的激动吧。
只不过看在她还有些担忧,算是有良心的份上,苏寒月便不与她计较了。
“你如何会选这种色?”郭香玲有些嫌弃的拉着布料又看了一遍。
“不过是用来做衬底的,那么在意干嘛?”苏寒月随口说出了真实用途。郭香玲没见到设计图也没多大关系,只求将她糊弄过去就成。
“底衬,什么底衬?”郭香玲这是准备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苏寒月只好说:“我也不清楚,不然我将二姐姐叫来,你问问她吧。”
郭香玲莫名其妙的很不待见苏问蕊,听到要叫她过来,立刻阻止道:“算了算了,我不问了还不成吗。”
“我二姐姐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为何这么怕与她相处?”苏寒月就不明白了,她觉得苏问蕊还是挺爽利的一个人,虽然偶尔有些小心眼,但女孩子正在青春期,哪能一点儿毛病没有的,再大些不就好了吗。何况跟苏天荷比起来,可不知比她好上多少。
“倒是没有惹到我,只不过……”郭香玲说了一半便不说了,但苏寒月却从里面嗅出点不寻常的味道来。
“到底怎么回事,你发现了什么?”苏寒月拉着郭香玲的手,微皱着眉说,“韩六姐姐,快告诉妹妹吧。”
郭香玲低着头,咬了咬唇,终是没抵挡住苏寒月的纠缠,“我看到你二姐姐的金簪子在大哥哥手里。”
苏寒月心中一动,难不成苏问蕊与世子的嫡长子,那个二十六七的郭志云有什么?
郭志云早就成亲了,听说姨娘都有两个,另外还有几个没名分的通房。用现代的话说,那就是个渣男。苏问蕊若跟他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以她们苏家的境况能做个妾都是好的。更别说苏天荷已经嫁给了郭明之,苏天荷怎么可能让苏问蕊进郭家做妾。
苏寒月仔细回想了一下说:“我依稀记得二姐姐说过,她有支金簪丢了。因为是母亲给的,所以她还找了好几日。该不会是被郭家大哥哥捡到,又不知是谁的才没还吧。”
这事儿若能如此解释是最好的,只需要悄悄还回来便成。
韩如珊忍了半晌,犹豫着说:“根本不是如此,我,我看到大哥哥,大哥哥他将金簪放在鼻下嗅呢。”说完又学得不该讲给苏寒月听,局促的绞着手帕,脸也胀得通红。
“不可胡说。”苏寒月顿时心口冒火,“我二姐姐可是订了亲的,怎可如此坏人名声。”
“我,我没胡说。这是我亲眼所见。”韩如珊强辩道。
可这种事,就算看到也是不能说出来的。郭志云一个男人,又是个没出息的渣男倒无所谓,可苏问蕊就不一样了。她是有婚约在身的,如果这事儿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她?
“你还说。”苏寒月喝斥道。这事儿她还得问问苏问蕊,簪子的事儿没听苏问蕊说起过。只不过在郭香玲面前,她是无论如何都会维护苏问蕊的。
郭香玲被苏寒月凶了,觉得委屈。可之前那些话确实不是个女孩子该说的,便默不作声的在炕边坐着。
第四百零一章:不必担心
“六姐姐先回去吧,妹妹有些累了。”除了问苏问蕊还得想办法把簪子给要回来,因为已经被郭香玲看到了,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就会说泄出去。至少不能把证据留在人家手上,早些把事情给解决。郭香玲在她这儿,苏寒月总觉得束手束脚的。
郭香玲离开后,苏寒月马不停蹄的找到苏问蕊。她将丫环们全都遣了出去,将苏问蕊拉到屋内榻上坐下。
苏问蕊见她这么紧张的样子,不由心下疑惑。蹙眉道:“出了何事?”
苏寒月一脸凝重,压低声音问:“二姐姐是否丢了一只金簪?”
苏问蕊猛的被问到,心下一紧。她确实丢了一只金簪,而且知道那金簪的去处,只是该如何启口对年幼的妹妹说呢?
见她迟疑,苏寒月基本确定了,又问:“二姐姐为何没有告诉我?”
见苏寒月继续追问,苏问蕊神色躲闪道:“一只金簪而已,丢便丢了吧,在别人家里总不好宣扬的。”
苏寒月并不信苏问蕊的说辞,再问:“二姐姐真不知道那金簪现在何处?”
苏问蕊扯动嘴角笑得有些勉强,“若是知道在何处,又何来丢一说?”
苏寒月不打算继续跟她打哑谜了,直接道:“我听说二姐姐的金簪现在世子嫡长子手中,二姐姐真的不知道?”
苏问蕊眼皮微跳,她如何知道的,难不成这事儿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她紧张起来,扭着手帕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了,“这事儿你是听谁说的?”
难道她真的跟世子的嫡长子有何瓜葛?以苏问蕊的脾气性子来说,向来将礼看得很重之人,很难想像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知道苏问蕊是不会直接说出实话的,苏寒月决定诈一诈她。“是你将金簪送与世子嫡长子的?你就这么喜欢他,连苏家的脸面都不要了?你忘了宋信成宋大哥是你的未婚夫婿吗?”
一串连珠炮似的问话将苏问蕊炸得乱了阵脚,连忙辩解:“我没有。”她从来都将苏家的脸面看得很重的,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你没有?”苏寒月压低声音怒道,“都被人看到了,你要如何狡辩?”
什么?苏问蕊呆了呆,那天她路过花园的月门时发现金簪掉了,便跟紫纱分开找。可当她回到花园的时候,却遇到了世子嫡长子,金簪正握在他的手里。苏问蕊本想,既然被他捡到了,自己上去说明原委请他还给自己便成了。可谁料世子嫡长子不但没有还的意思,还说:若想要回金簪也可以,但得用其他的东西来换。
苏问蕊见他分明是心存调戏,心中又惊又羞又怒,情急之下转身快步跑离了花园。她想着世子嫡长子总不能因为拿到金簪便嚷嚷得满府皆知吧,只当是真的丢了便罢了。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事居然被苏寒月知道了,而且还说当时的情境已经被人看见。这若是被有心人传扬出去,那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女人最在意的便是名节,虽说她们来自雁门关,但入乡随俗。而且纵然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若是被人故意抹黑,就算以后宋家还愿意娶她为妇,听了这些传闻又会如何看她,她以后的日子又该怎么过。
想到这些,苏问蕊的眼前不由一阵阵发黑。
带着一脸颓败的,苏问蕊将事情的起末原委告诉了苏寒月。
“金簪得拿回来才成,那个登徒子也得教训。”可眼下她们正在准备给怀安怀祝寿的衣服、首饰等,时间紧任务重的,而且她们对世子嫡长子郭志云并不熟识,要拿回东西还得好好筹谋一番才是。
苏问蕊的眼泪已经满面都是,一是被吓的,一是后悔当初无论如何都该把金簪给要回来的。
瞧着苏问蕊哭得不成样子,一会儿的时间眼睛就红肿起来。若这期间没人来找还好,若是被人发现那可不好解释。心下叹了口气,真是越急越乱。手边的事还有一大堆呢,但苏问蕊的事却不得不尽快解决。“这事儿二姐姐不能出面,还是由妹妹替你想想办法吧。”
做了一天的针线,出去打听消息的琉心终于回来了。
“如何?”苏寒月停了手里的活计。她的针线活并不太好,只能缝些里面看到的地方,像外面显眼之处只能拜托苏问蕊来。
琉心回道:“奴婢打听到韩大公子每过三五日便会去花园一趟,通常是晌午过后,而且还不准下人跟着,只不知是有何事。”
肯定没好事。苏寒月想了想,说不定那个郭志云就是去花园等苏问蕊的,或许也干些别的坏事。
明知道世家里这种龌龊事儿多,一早便打定主意不去掺和的,现在是苏问蕊的事情没办法,苏寒月迫不得已只能搅和进去。
第二日,赶了一天工的苏寒月揉了揉发花的双眼,心下打定主意,一会吃过午饭就去花园走一趟。不说一定能碰上郭志云,至少活动活动筋骨,整天就这么坐着,垂着头,身上的骨头都快僵硬了。
用过午饭,苏问蕊被苏寒月按在榻上休息。昨天苏寒月因为心绪不宁,加上针线活有些忙不过来,一直忙到四更才睡。今日一大早又起来忙活,就算年纪轻也不能这么拼身体啊。
“二姐姐的事儿自不必担心,妹妹自有办法。”知道苏寒月要去花园,肯定是为了她的事。金簪被世子嫡长子郭志云捡到后苏问蕊曾去过花园几次,有一次就是在午晌后,她从韩月姝那里回来时碰到过一次。所以在听到苏寒月午饭后要去花园走走的说法,苏问蕊立刻便联想到了苏寒月要去干嘛。
她有些担心,想拦住苏寒月。毕竟苏寒月只是个小女孩,就算再聪慧又如何斗得过郭志云那么个大男人。
只不过苏寒月为了宽她的心,只说是很去探探虚实,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
苏寒月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没有拿定主意。到底该开门见山的让他还金簪呢,还是采用隐晦的方式骗回金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容不得苏寒月耽搁。她一路思索一路往花园走去,今天她也没有让琉心跟着。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既然郭志云都不让人跟,那她便也不让人跟着罢。
“郭大哥哥。”苏寒月的运气挺好,到了花园不久便遇到了慢慢溜达过来的郭志云。
第四百零二章:你说什么都成
原来是苏寒月。这丫头长得倒是精致,十足的美人胚子,只不过年纪太小了些。等过几年,这丫头怕是出落得比她两个姐姐还要出色呢。“苏三妹妹也来花园玩?”又向她身后看了看,“怎么不见苏二妹妹?”
苏寒月心里恶心,但面上还是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二姐姐昨晚熬夜做针线,没精神陪我出来疯。”
“哦?”郭志云目光微动,“你二姐姐没有让你带什么话给我?”
苏寒月一脸懵懂的看着她问:“什么话?”
郭志云一想,苏寒月年纪还小,顶多六七岁,苏问蕊怎么敢把这事儿告诉自己小妹妹呢?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苏寒月突然道:“郭大哥哥经常来花园吗?”
郭志云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回道:“隔三差五总会路过一趟,何事?”他对漂亮的东西向来有耐性,虽说只是个小丫头,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陪她说话。
“那你有没有见过一只金簪?”苏寒月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表现得很自然。
郭志云心中一顿,难不成这丫头是知道了什么?“金簪?”
苏寒月点头解释:“我二姐姐有只金簪掉了,那是我母亲送她的,二姐姐说等我大到可以戴首饰的时候便将那只金簪送我。可是近些日子我都没看到二姐姐戴,便问她。她却说金簪掉了,掉在花园里。起初我还以为她是骗我想反悔,可把她的首饰盒子翻遍了也没找到那只金簪,便只好来花园碰碰运气了。”
苏寒月故意眨巴了两下眼睛,希望他能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到诚实二字。“二姐姐说已经掉了有一段日子了,怕是再也找不回来。我想着郭大哥哥若是经常来花园子,是不是见到有哪个丫头捡了去。”
接着又很热情的将金簪的长短、式样以很笨拙的描述讲了一遍,希望郭志云能帮着回忆回忆。
郭志云故作沉思状,半晌才道:“前些日子我倒是捡到一只金簪,虽然跟你刚刚说的有些相似,但难保不是别人掉的。不如这样,你让你二姐姐明日来花园找我,我带金簪过来给她认认,如何?”
苏寒月想了想,缓缓摇头,愁眉苦脸的说:“二姐姐说我是个小财迷,东西丢了这么久是不可能找回来的。若你捡到的不是二姐姐的那支,我又把二姐姐给叫来了,回头二姐姐肯定会骂我的。不如明日郭大哥哥先将金簪带来,我看看,若真是二姐姐的那只,我便跟二姐姐说了,让她来找您。如何?”苏寒月装出一副很怕被责骂的样子来,引得郭志云信了五六分。
“你若看了确实是你姐姐那只,真的能将她叫过来?”苏问蕊明知这金簪是被他捡去了,还骗苏寒月那金簪只是丢在后花园了,分明就是不打算再要。就算苏寒月告诉她那簪子在他手里,她真能来?
苏寒月狡黠一笑,“谁叫她骂我小财迷的,我只骗她来花园,郭大哥哥只管先躲起来。等到她骗到咱们约定的地方,到时候郭大哥哥再出来把金簪子给她瞧,再替我说两句好话,二姐姐便不会骂我了。”
郭志云仔细思量了一回,等苏问蕊被骗到他们约定的地方,就没苏寒月什么事了,到时候他自会安排接下来的事。他从来自持风流倜傥,若不是不喜欢用强,希望苏问蕊能心甘情愿,她只怕早就成了他的囊中取物。只是等的时间太久,他的耐心一点点耗尽,若她再不答应,便也只好用强了。想到这儿,不由勾唇扬起一抹笑来。
见郭志云笑了,苏寒月天真的笑问:“郭大哥哥这是答应了?”
郭志云爽快的点了点头,“好吧,明日午后你再来花园子,我把金簪带来给你瞧瞧。”本是打算与苏问蕊偶遇的,金簪其实一直都带在身上,只是开始时装作忘记了这回事儿,现在拿出来便不合适了。多一日便多一日吧,反正无论如何苏问蕊始终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苏寒月认真的点了点头,并夸赞道:“郭大哥哥,你真好。”心中却是冷笑不已,真是个恬不知耻的人渣。
之后苏寒月接着回去忙活衣服的事儿,不久丫环便传苏问蕊来了。苏寒月停下手中的针线活,抬眼看着帘子被打起,见苏问蕊一身翠绿通袖长衫下着白色百褶长裙,梳了个坠马髻,只插了一只碧玉簪,好一幅风流清新的美人图。也难怪郭志云色胆包天,苏问蕊已经十五岁,正是含饱待放的年纪,身体线条渐渐长开,五官也越发明媚。若在前世学校时,肯定能当上班花了。
苏问蕊到苏寒月身边坐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苏寒月不用猜也知道她定是有事想问,而且绝对是金簪的事儿。“二姐姐想问便问吧。”
苏问蕊有些不好意思,但事关自己的名节她不可能不上心。定了定神,她开口道:“金簪的事儿如何了?”
苏寒月想了想,“这事儿我正想跟你商量。妹妹今日去花园里正好碰上了世子嫡长子郭志云,已经拿话骗住了他。只不过明日的事,还需姐姐配合着我演一出戏。”
听苏寒月说话的内容跟语气,对金簪之事不说成竹在胸,至少有那么六七分把握。“只要能把这事儿解决了,你说什么都成。”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苏寒月便没有迟疑将自己的想法以及后续的安排都对苏问蕊细细的说了。
苏问蕊听后一一答应,心里也有了底,安心的做起衣裳来。
第二日午后,苏寒月悄悄从苏问蕊那里拿了一只与那只金簪有些相似的出来,还故意让府里的丫环看到她拿在手里玩。
午饭后,苏寒月早早的来到花园,并直奔花园里的凉亭。郭志云还没来,苏寒月从一颗不知名的树上掰下一根枝丫拿着到凉亭里玩。
刚入十月,虽然还不太冷,但凉亭在花园的人工湖面上,阵阵凉风吹来也不是太舒服就是了。
苏寒月一边等郭志云,一边拿着树枝伸趴在亭边划水玩。
“让我好找。”郭志云的脸色并不怎么好。昨日离开时没有说等的地方,郭志云等了半晌都不见人,正好瞧见苏寒月的丫环路过,一问才知道她在凉亭里玩。“怎么跑这里来了?”冷嗖嗖的,到了这个季节基本上女眷们都不上这儿来玩了。
苏寒月委屈道:“等了郭大哥哥半晌都没来,寒月突然想起湖里原是有鱼的,便想过来瞧瞧现在还能不能看到。”
第四百零三章:哑巴吃黄连
“天气越来越凉,鱼都沉底了,寻常哪里看得到。”小孩子就是忘性大,兴致一起便把什么事儿都给抛在脑后了,心下倒是放松了警惕。“你不是要找金簪吗,来看看是不是这一只。”
苏寒月一拍脑门,“哎呀,差点忘记了。”扭头见郭志云已经拿出了金簪,但他站在亭子外面没有进来。苏寒月若想拿金簪拿到手里,只能靠近他才行。但是靠近了他却不见得会将金簪交给她,或许只是让她看一眼。苏寒月心念一转,“等等,我这就过来。”说完,她便拿着枝丫的一头往上拽。“糟糕,好像给卡住了。”她一边咋咋呼呼的叫唤,一边使劲拔着枝丫。“郭大哥哥,你快来帮帮忙呀,我拉不上来了。”
郭志云眉一皱,怎么这么麻烦,到底是看金簪重要还是玩树枝重要。心中不悦却不好仍站着不动,他走到苏寒月身边往下瞧了瞧,树枝果然卡在了凉亭基石的石缝里。“我来吧。”
苏寒月给他让出点位置,将树枝的一头递给他。郭志云试了试,果然卡得停紧。当然紧了,苏寒月费了好大力气才卡上去了,下面还用线拴了块石头呢。
郭志云一只手拔不出来,正想将另一只手的金簪揣进怀里再拔。苏寒月突然开口道:“噫,真是金簪,给我瞧瞧。”
苏寒月之前的表情让郭志云笃定苏寒月是小孩子心性,便也没有太提防,随手将金簪递给了他用力的拔着树枝。就听苏寒月喃喃的自言自语:“果然是二姐姐那只,一模一样的。”
郭志云心下正高兴,明日便可将苏问蕊弄到手了。一使劲树枝那头缀石的线被他一下扯断,树枝总算是被拔了睐。与此同时却听见“扑通”一声,就听苏寒月嚷道:“不好。”
郭志云还没来得及反应,凉亭外一下子来了好些人,其中苏问蕊走在最前面。猛的看到苏问蕊,郭志云来不及咀嚼苏寒月刚才的话,到底什么不好,一双眼直在她身上绕来绕去。
苏问蕊忍下心里的厌恶朝苏寒月喝道:“你是不是拿了我的金簪?”
苏寒月立刻慌张道:“没,没有。”见她似乎不信,指了指郭志云道,“不信你问郭大哥哥。”
郭志云一双眼正忙着,见苏问蕊看他,忙不迭的点头。
“你别想拉着郭大哥哥替你遮掩,我问过府里的丫头,她们都见你拿我的金簪玩儿了。”苏问蕊不依不饶,似乎不打算放过苏寒月。
苏寒月似乎有些怕了,直往郭志云身后躲,也不回答苏问蕊的话。
郭志云为了让苏问蕊看他,故意侧移半步替苏寒月住。“她只是小孩子,就不要怪她了。”
苏问蕊满脸怒意,“那是母亲的遗物,我既答应以后送她,她便不该偷拿出来玩儿。而且拿之前也该与我说一声,免得我以为丢了。”
郭志云听了似乎察觉出那么点不对劲,但美色在前,色迷心窍,哪里还顾得上思量那许多。还劝道:“既然知道没丢便罢,何必吓她呢。”
“看看倒是无妨,我只是怕她弄坏了,或者弄丢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那些东西便算了,可这个是母亲留下的,绝不能丢。”苏问蕊怒道:“快交还给我。”
苏寒月揉着衣角怯怯的从郭志云身后走了出来,低着头呜咽道:“我,我把它,弄,弄丢了。呜……”
郭志云没料到苏寒月会哭起来,有些诧异的回头看她。
苏问蕊虽然急却不进凉亭,只站在原处喝问:“丢哪儿了?”
苏寒月抬起手臂,平举指向侧面,“刚刚拿树枝玩水时不小心从怀里滑了出来,掉湖里去了。”说罢,哇哇大哭起来,哭声震天响。
郭志云终于发觉了不对劲,刚刚他给苏寒月看的金簪呢?心里有个猜想,却有些不敢相信。他看向苏寒月,希望是自己猜错了。可苏寒月一直哭个不停,对于他的目光没有一点回应。
外面苏问蕊也哭起来,还一边哭一边骂苏寒月,声音一个花园子都能听见。本来冬日到了落了不少树叶,枝头都光秃秃,整个花园里一片萧瑟,说话大声些都有回音。苏问蕊放开了音量骂苏寒月,这消息自然很快便传到了各夫人太太的耳朵里。
都笑说苏寒月平日里看着挺稳重老成的,可毕竟是孩子心性,难免还是会做错事。世子夫人便吩咐大儿媳妇,“既然怒道是掉在湖里,你便派几个懂水性的下去找找。掉下去的时辰还短,总能找着的。”自己则起身往花园去了。
府里的夫人太太小姐们来到花园时,郭志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被这小丫头给算计了。
什么她只看看那金簪,什么会骗苏问蕊来花园,什么树枝卡住了拔不出来,什么替他拿着,那都是做好的圈套一步步让他往里踩的。自己不过是瞧着她年纪小,觉得她玩心重才疏忽了,上了她的当。
苏寒月的计策也只能用这么一次,郭志云肯定不会再上她的当了,而且说不得以后还会找她的麻烦。但是为了苏问蕊的名节没办法,就算被郭志云记恨也只有认了。
现如今府里的人都知道了金簪的事儿,世子夫人还让人下去替她们捞,郭志云想借着金簪威胁苏问蕊的事便不成了。吃了这样的憋屈可谓是哑巴吃黄莲,郭志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从此便记恨上了苏问蕊与苏寒月两姐妹。
金簪找回来,苏如松了一口气,现在只希望早点将衣服赶制出来。十月初五便是怀安侯的寿诞,今日已是初三了。
算计了郭志云一把,苏寒月心知此事不会就这么完结。只是现在重要的事情占据了她所有的注意,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担心以后会发生的事。
十月初四这天,女先生亲自来了韩府一趟,将陆乃均制作的首饰给她们送来了,还有请工匠打造的专门用来盛放放大镜的锦盒。虽然使用的东西并不名贵,但陆乃均的手艺却能与京城里的顶级首饰师傅媲美。苏寒月与苏问蕊一一检看时,都不觉发出惊叹。因为女先生知道苏寒月买的面料,衣裳的式样,所以在选择、制作首饰的时候都尽量以不会喧宾夺主又恰好能与衣裳衬出人的优点的色彩式样。
本来女先生打算送完首饰便回去了,但想到明日便要去参加寿宴了可她们的衣服还没做好,只好帮她们一起动手,并叫了琉心跟紫纱来帮忙。
第四百零四章:见不得人
为了参加这次寿宴苏寒月投入了所有的精力,以后的日子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还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成败在次一举。紧赶慢赶的,终于在晚饭前将衣服做好了。
将衣服穿上身,定好明日要梳的发髻,又将头饰好好的搭配完毕,几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寒月,你这针线功夫该好好练练了。”在女先生看过苏寒月的针脚后便忍着,直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说了出来。
苏寒月“呵呵”讪笑了两声,“好。”自己的针线是什么样她自己心里清楚,确实羞于见人。说实在话,还比不上琉心的手艺呢。若不是担心琉心她们理解不了自己的意思,苏寒月也不会自己动手做。好在女先生来的时候大致的形已经出来了,琉心她们再帮着做些大面上的东西便没有关系。
镇远侯世子夫人因是怀安侯嫡长女,早在三日前便已经回了怀安侯府,一是探望父亲,一是去帮忙。郭志云是怀安侯的外孙,本应提早与世子夫人一起过去,只因色心不死才耽搁了。所以真正到了正日子才去怀安侯府的,都是庶出或者离得比较远的九曲十八弯的亲戚,比如苏寒月她们。
一大早,苏寒月与苏问蕊早早换上新制的衣裳,梳好头戴好首饰,带上要送怀安侯的礼物去了二门等着上车。韩月姝因是侯府嫡出,与其母前一日便去了怀安侯府上。三房是庶出,况陈氏是宁安伯世子的庶长女,本身身份便比不上大房二房,平日里也难得说上几句。通常在镇远侯府与其他太太夫人们齐聚一堂时很少发言,偶尔说话都是因为其女郭香玲太过跳脱,怕她得罪人而加以约束。鉴于其身份与性格,世子夫人便没有让陈氏提早去怀安侯府。
在二门等了一会儿,便看到苏天荷跟在陈氏身后与郭香玲一起来了。自从那日郭香玲向苏寒月透露了关于金簪的事,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面。韩如珊其实前天就听到风声,说苏问蕊的金簪掉水里去了,因为是其母遗物大冷的天府里也派人去给她捞了起来。
郭香玲一直想不通,明明那金簪就是在郭志云手里,怎么就掉到水里去了,更别说还捞了起来。据丫环说,是苏寒月贪玩偷拿了簪子出来,结果不小心掉水里的。
这怎么可能?
她明明亲眼看到金簪在郭志云手里,怎么又跑到苏寒月手里了,还掉水里。但丫环言辞凿凿,几乎府里的人都知道这事儿,郭香玲便觉得事有蹊跷,说不得与苏寒月有关,因为这事儿她就与苏寒月说过。
十月的天气已经渐凉,给人以萧瑟之感。马车行进时发出的“吱嘎”声不断的充斥进苏寒月的耳朵里,上车后她就一直在闭目养神,思索着如何献上放大镜才能更好的宣传,让人知晓,把利益最大化。所以,哪怕在路过闹市时她都没有掀开帘子朝外看一眼。
苏问蕊也在想着心事,今日的打扮着时有些亮眼了,苏问蕊与郭家人见到她时眼底的那抹惊艳她看得很清楚。只是她内心有些忐忑,她已经订过亲了,还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真的好吗?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便说服自己这只是为了生计,为了挣银子,便也放下心来。
郭香玲本想与苏寒月坐一辆车问问金簪的事儿,但想到苏问蕊也在,当着她的面不好问出口便还是同陈氏与苏天荷坐了同一辆车。
马蹄“得得”,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车到了怀安侯府所在的胡同口。此时,胡同里已经塞满了送人的马车,车里的人都陆陆续续的下来了。
大多陈氏都认得,一边寒暄一边往里进,也介绍了苏天荷、苏问蕊与苏寒月与众人认识。
虽说苏家在这些夫人小姐眼中只是小门小户,但既然与镇远侯府有些关面子情还是要给的。
进到府中,苏寒月与苏问蕊跟着陈氏在丫环的带领下乘着小型马车往二门里,女眷所在的院子去了。怀安侯不愧是大梁朝开国世家,府邸真不是普通世家能比的。从前院到二门,即使坐着马车都走了整整一刻钟。由于人多,苏寒月与苏问蕊并未跟陈氏、苏天荷和郭香玲坐同一辆,而是与平阳伯楚家次子媳妇古氏和她的女儿楚倚荷坐一辆车。
楚家次子是庶子,在平阳伯家负责打理些庶务。与镇远侯府比起来,平阳伯府的后代更加不成气候。镇远侯府好歹还有个郭明之,虽说是庶子嫡孙,但本身能力不差,又考上了进士入了翰林院。平阳伯爷则生了三个儿子,次子是庶子名叫楚向文,有些经商头脑,但也仅仅是有些,勉强让平阳伯府的收支持平。世子与三子一个叫楚向茂,一个叫楚向成,偏偏成日除了正经经营就会些旁门左道。每天走鸡斗狗与京里其他世家中的纨绔子弟往来,不过也因此替自家搭上些关系。
怀安侯刘家其实与楚家并没有过多的交集,只因楚家三子楚向成,也就是谷文翰名义上的父亲以及次子楚向文与怀安侯四子合伙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买卖,于是便觉得生意伙伴的父亲怀安侯老爷子过寿定要给兄弟面子,前来道贺一番。
苏寒月并不知道楚家与谷文翰的关系,毕竟连姓氏都不同的人,况且那段只有京城人知道的公案又年深日久,谁还会记得,又有谁会将这事儿告诉苏家人。
车上,楚倚荷虽是庶子嫡女,但因其父替伯府打理庶务,手里常有银钱,时不时也会漏些给这个唯一的嫡女,楚倚荷对京城新式样的衣裳首饰非常熟悉。上车后她一双眼便在苏问蕊、苏寒月的身上转来转去,见苏寒月对她露出善意的笑便忍不住问道:“你们这身衣裳倒是别致,是京里新出的吗?”
不等两人回答她又道:“昨日我才去京里几大制衣坊逛过,没见有你们身上穿的式样,难不成是泊来品?”
苏寒月露出腼腆的笑,“这衣裳是我二姐姐想出来的,咱们自己动手设计的式样。”
苏问蕊穿的一套裙裳是蓝色,由浅到深,呈荷叶型层层往下,手臂与胸下皆系有深蓝色缎带,整个人显得婀又不失俏皮。远远看去,配上头上的青花碎瓷制作的头饰,给人以宁静、深远的感觉。
苏寒月的衣裳则是绿色,因年纪小,上身的缎带是在腋下绕了一圈在胸口处系上一个蝴蝶结。下身墨绿色的里裙则用细竹条将腰臀处撑起,配上头上两侧粉绿,头顶桃红的碎瓷首饰,仿若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荷般活泼可爱。
第四百零五章:没有见过
“真是你自己设计的?”李仙玉不敢相信的看向苏问蕊。
因这事儿苏寒月提前就跟她说过,自己毕竟年纪尚小,而且给人的感觉就似个小娃娃,若说自己设计的难免惹人怀疑。苏问蕊从小跟着蒋氏学,大家闺秀的气派比苏寒月足得多,若说是她这种娴静文雅的女子设计的,反倒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苏问蕊虽说早与苏寒月说好了,但真被人问到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只得含蓄的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真的好漂亮。”李仙玉一边惊叹,一边伸手抚摸苏问蕊的裙子,“只是这料子……”
平阳伯楚家虽说已经沦为了三流世家,甚至更差些,但瘦死的谷驼比马大。她见过的好料子不少,虽说不一定都穿上身过。苏问蕊的衣裳料子经她一摸便能了解个大概,至少不算是好料子。就算她们在大的布料坊买的,都不是店里特别高档的那种,更别说那些小店的衣料了,根本就入不了这些世家女的眼。
苏问蕊脸颊微红,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苏寒月倒是泰然自若,一是仗着自己年纪小,一是她前世为了生计便练就了一副铜墙铁壁般的厚脸皮。而且她的价值观与这些世家里的大家闺秀,以及自家苏问蕊这样的小家碧玉不同,根本没把这些当作个事儿。
想当年身上揣着三十块钱就出门旅游,并扬言要走遍全中国的时候,为了自己的梦想,每到一处都要自己想办法赚取食宿及车费,什么样的人没遇到过,什么样的冷嘲热讽没体验过。
就这个问题对她来说算个啥?
既然想挣钱,那就要拉得下脸面。其实这李仙玉的衣料也并不见得有多好,衣料铺子她又不是没去瞧过。许是当季的新衣料,但却不是顶尖的考究的料子。说明李仙玉的家世就算好也有限,正是她们衣服首饰的受众目标。
“楚姐姐真是好眼光,我们这料子并不是很贵重的。”苏寒月笑着解释,“因着我们苏家并非世家,也不是腰缠万贯的商贾之家。我们的父亲是军户出身,而且只是个小官,银子虽然也有些但并非可以供我们这些儿女随意挥霍的。所以从小母亲便教导我姐姐,如何才能既不失礼又能省银子的过日子。”顿了一顿,苏寒月接着笑道,“楚姐姐瞧着我跟二姐姐身上的衣裳可还入得了眼?这样的衣裙能将我们这个年纪女孩的天真娇俏给衬托的淋漓尽致,但因着我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长得快,若用太好的料子,穿不了几次便不能穿了未免可惜。这样的料子呢,价格又便宜,式样又好看,就算因长个子穿不了了也不会觉得心疼。想必楚姐姐的箱子里有不少穿着小了,偏又因料子好舍不得扔的衣裳,想来却是可惜了。”
苏寒月一席话,既解了因料子不好被人瞧不起的尴尬,又将世家小姐压在箱底舍不得扔又穿不上身鸡肋般的衣裳不知该如何处理的话题带了出来。
李仙玉感同身受,连带着李仙玉的母亲古氏也跟着点了点头。古氏来了兴趣,觉得苏寒月穿得俏皮可爱,长得又好,偏说话是稚嫩的童音道理却一大堆。她歪着头逗苏寒月,“那你说说,像我这样年纪的人又该穿些什么样式的衣裳呢?”
“楚夫人的年纪瞧着如双十年华,虽说世家夫人都喜穿着考究的衣料,但寒月觉得还是穿些能衬出夫人美貌的料子为好。”古氏的衣料明显比李仙玉的贵重得多,但因色彩搭配不好,整个人被厚重的颜色压着,明明只有三十多岁却显得死气沉沉的。
古氏摸着自己的脸绷住笑说:“你这孩子嘴够甜的,我明明一把年纪,偏说我只有双十。”结果忍不住又笑出声,“那你说说,什么样的料子才能衬出我的美貌呀?”
苏寒月以手支头,似乎在很认真的想。半晌才道:“只靠嘴说恐怕不行,看什么时候楚夫人得空,我陪着您去一趟衣料铺子。虽说我二姐姐画衣饰图样了得,但我也有我的绝活。”
这下连李仙玉都忍不住跟着笑了,“你有什么绝活呀?”
“配色呀。”苏寒月很认真的解释,“不是绣线配色那种,而是看每个人的肤色适合那些颜色。”
世家夫人都是些养尊处优的,就算再缺银子,该显摆的地方绝不手软,特别是在衣裳首饰上。
本来苏寒月与苏问蕊是打算将苏光启一起带出来的,但因为她们的衣服赶不及,苏光启的衣服更是没动,女先生便作主前日回去时将苏光启一起带走了,只让她们拜完寿回去之前顺带去她那里将苏光启带回去。
因为苏家的姑娘年纪小,规矩里也没要求这样大的孩子必须跟着送礼才行。苏寒月她们在进门时便没有将放大镜写进礼单里,因为那是需要当着大家的面单独展示的。
由于要拜寿,男女宾客离得倒是不太远。
镇远侯府因着与怀安侯府是亲家,就算是镇远侯府庶出的三房寿诞当天也来得比较早。因此,她们到女眷所在地方时人并不是很多。
今日是怀安侯的生辰,怀安侯夫人便也打扮隆重的坐在堂中等着迎接宾客。下首坐的除了镇远侯世子夫人与二夫人苏寒月认识以外,其余人都没有见过。
“这个小姑娘是谁,好漂亮。”苏寒月跟着众人进去,因着身份使然,与苏问蕊走在众人最后面。等到所有人都介绍完,怀安侯夫人开口问道。
因着走在最后,屋里的哪个夫人太太们不是人精,镇远侯世子夫人又早早的回了怀安侯府,怎会不知最近镇远侯府三房的亲家姑娘借住在侯府里。只不过怀安侯夫人确实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出身,怎会给来家里贺寿的小辈难堪呢。
镇远侯世子夫人,也就是怀安侯的女儿立刻接口将她们介绍了一番。
苏寒月与苏问蕊恭恭敬敬的上前向怀安侯夫人行了一礼,苏问蕊红着脸开口道:“我们姐妹二人听说侯爷寿辰,特厚颜来此,准备了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怀安侯毕竟是个老头,苏寒月来之前就与苏问蕊商议过,她们不一定能见到。好在东西送给怀安侯夫人也是一样的,屋里人不少,还有不少小孩子,见到了放大镜这种稀罕玩意儿很快便能一传十,十传百出去。
第四百零六章:早有准备
说着,不等侯夫人说话便将盒子递了上去。
装放大镜的盒子苏寒月想了很久,开始时本打算弄个漂亮的。后来想到买椟还珠这个成语,还是觉得质朴一点的盒子最能体现出放大镜的实用性。最后,他让人用薄竹片做成了一个盒子,然后自己试着研究了半天烫画的技巧,终是制作完成了。为了让盒子保存的时间更持久,苏寒月还在制作好的盒子外面刷了一层清漆。
“难为你们想得到,我得好好瞧瞧是什么。”怀安侯夫人一脸慈和笑意,从嬷嬷已经打开的盒子里迟疑的取出放大镜,“这是个什么物件?”
众人都好奇的看着怀安侯夫人手里的放大镜,半晌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见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放大镜上,苏寒月刚刚还有些忐忑的心终于放下了。“这是放大镜,我二姐姐想出来的。”苏寒月的话语中带着些自豪。
瞧着有些夫人小姐眼底出现的不以为然,世家大族的夫人们有什么没见过。
苏寒月继续解释道:“这放大镜是我姐姐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因着制作特别困难,所以我们都只有很少的几个,市面上更是没有,各位夫人不知此物的用处便不奇怪了。”
世家大族最喜欢的便是稀罕物件,越少便越显得珍贵。
怀安侯夫人听到这儿便来了兴致,“这么稀罕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呢?”
苏寒月便将早前想好的说辞一股脑搬了出来,并且现场让怀安侯夫人做了实验。
这下子,早先眼底充斥着不以为然的夫人们看向苏寒月与苏问蕊的目光便有些不同了,连镇远侯世子夫人看向她们的目光都带上了些真诚的笑意。
这苏家虽说落魄了,但苏家两个丫头倒还懂些礼数,知道出门作客是要送礼的。虽说手里没什么银子,但把这样稀罕又对父母有用的物件送了出来,令在坐的其他夫人们眼底带上了羡慕。这们的行为极大的满足了镇远侯世子夫人的虚荣心,至少没令她丢了面子,就这点来说还是很满意的。
“你们是说,这样的物件你们还有?”刚在一边坐下,就有夫人上前打听了。
刚进屋的时候看着人不多,苏寒月还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现在拿出来。但她们人已经来了,若是等一会儿,等人多了,说不得便没了机会。所以她当机立断朝苏问蕊使了眼色。这样的结果不仅令世子夫人满意,她也觉得不错。
就着这些夫人的问话,苏寒月送作懵懂无知的样子稍稍透露了家里还存有几个,但数量不多的意思。
接下来便又有与她们差不多大小的小姑娘与她们搭讪,便又顺势将话题引到了她们的衣裳首饰,以及她对服饰的一些新观点与新见解上。
一时间,本还其乐融融的室内,小姑娘被话题带得忘记了大家闺秀的矜持,说话声越来越大。
夫人们被吵得不行,便让人将小姑娘全都带了出去,到不远的水榭去玩。
刚刚入冬,天气还不算特别寒冷,梅树的叶子还未落尽,仍带着星星点点的绿。水榭里面早已燃上了银霜碳,周围因用帷帐挡着,里面暖暖的。又因为帷帐透气,一点都不显得闷。
虽说天气渐寒,但怀安侯府的暖房里却有牡丹、玫瑰、兰花等其他季节才有的花卉。除正堂中摆了一些,大部分应该都摆在了水榭,专供姑娘小姐们赏玩的。
清晨出门时天上还雾蒙蒙的,现在差不多辰末己初,日头很给面子的露了脸。早前随着丫环婆子们进来时路过了水榭,那时苏寒月还不觉得怀安侯府有多美。现在阳光初绽,沐浴在桔色光线中,给周围的湖、光、山、色与亭、台、楼、阁打上一层薄薄的光晕,怀安侯府终于羞涩的揭开了面纱,寒月卷般在苏寒月面前缓缓展现出它的美。
苏寒月与苏问蕊始终坐在一块儿,苏问蕊虽说性格爽利,在苏家时管理起亭院来也颇有些雷厉风行的味道,但自从进入了镇远侯府,看到了真正的世家大族便有些放不开了。今日到怀安侯府是她第一次参加世家的宴席,除了侯府的气派她还见识到真正的世家小姐是什么样。
苏寒月看到她这么拘谨,想想她们此行的目的,不得不先放下与别人攀谈,推销衣服首饰的目的。
“二姐姐你瞧。”苏寒月打算先找个示范给苏问蕊解说一番,让她放下心里的戒备试着放开些,否则光靠她一人还是显得势单力薄了些。
苏问蕊顺着她的视线朝远处看去,发现远处有两个世家小姐似乎正在吵架。苏寒月还没来得及向苏问蕊讲解一番,这世家小姐除了吃穿用比她们考究些,其实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什么大家闺秀的教养,瞧瞧,这才来了多久,可不就吵起来了么。结果话还没出口,只听得“扑通”一声,其中一个推搡之下落了水。
好在大家都才刚来,怀安侯府的小姐们还在待客,暂时没有离开,见状赶紧派人去叫了旁边会水的婆子下去救。婆子来得很快,帷幔也很快拿了过来,专门准备着替救上岸的小姐遮羞的。
苏寒月拈了一颗果脯放入口中,小声对苏问蕊道:“瞧这样子是早有准备呀。”
“什么早有准备?”苏问蕊可没瞧出什么来,她忙着吃惊去了。
“谁家会无缘无故就早早准备好帷幔,定是发生过小姐落水的事儿,才能在人还没救上来的时候就拿出来备着。”就是不知道这样的事儿多不多。这么个活生生的例子,苏寒月觉得自己运气不错,省了不少力气去解释,直接看戏就成。
坐在苏寒月不远处的一个冰美人突然悠悠开口,“连续三年,每年都会掉那么一两个下去,不是丫头就是世家小姐……,你猜得不错。”
苏寒月觑了一眼苏问蕊,意思显而易见:世家小姐也是人。
“不知这位姐姐如何称呼?”既然人家冰美人都主动开口了,苏寒月本着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的想法主动与人打招呼。
其实之前主人家已经介绍过了,不过人那么多,谁能一下全记住啊。
“我姓罗,名玉宛。”罗玉宛是工部侍郎嫡三女,亦是镇远侯府二房康氏的长媳亲妹。因为九曲十八弯的沾了点亲,趁着怀安侯生辰,工部侍郎罗修文便带着妻女一起来了。
第四百零七章:为何在此
“涵菡姐姐你可真漂亮。”想要找到突破口,先从夸人开始总是没错的。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就算罗家并非世家,罗侍郎在京城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了。反正人已经来了,先从世家小姐入手还是先从官家小姐入手,这并没有太大的讲究,反正只管先加深关系,这些全都是未来的客户群,打好关系总是不错的。
不过苏寒月一直有个信念,不管是为了搞好关系还是为了以后的生意,她只是对人和颜悦色,绝不会卑躬屈膝的讨好。如果别人实在瞧不起她们,那她宁可不做生意。
但这里的都是些世家小姐,就算脾气再不好,苏寒月觉得自己都不会运气背到遇上那些完全不留情面的。
要说世家小姐,有真正的大家闺秀,但也有侍宠而娇目中无人的,端看苏寒月会不会相看人了。
果然,刘涵菡羞涩的笑了笑。她一向对自己的容貌是很自信的,只不过他的父亲是清流一派,清流派向来与世家有些隔阂。不过罗侍郎还好,毕竟他的长女嫁进了世家,因着长女婆婆的娘家也是清流出身她的女儿在镇远侯府过得还不错。连带着罗家虽也是清流,但不似其他清流与世家的界线划得那么清。不过纵然如此,刘涵菡在这儿坐着也是好半天都没有人跟她说话。与她交好的那几个世家女都还没来,她便只好等着。听到苏寒月与苏问蕊的对话,觉得苏寒月这小姑娘年纪不大,但眼光毒辣,一下便瞧出了端倪。她觉得苏寒月有趣,才主动开口说话。
“你也很可爱。”被人夸了,刘涵菡心里很是高兴。因苏问蕊是苏寒月的姐姐,连带着看苏问蕊的目光也柔和不少。
“这是我姐姐,叫苏问蕊,我叫苏寒月。涵菡姐姐叫我寒月便好。”经苏寒月一介绍,苏问蕊与刘涵菡便通了年纪,发现两人居然同岁,很快便聊到了一起。
苏寒月见苏问蕊已经融入了进去,并按着事先商量好的一步步将自己的穿戴介绍出去她便没有久留,打算到处转悠一遍,寻找其他目标。
“小姐打算去哪儿?”琉心跟在苏寒月身后,苏寒月一会儿就出了水榭,忍不住问她。
“刚刚不是才说过去净房吗?你去问问侯府里的丫环,看看净房在哪儿。”现在水榭里已经有些人了,但还不算多。苏寒月打算趁着人多以前在侯府里转转,看看风景再说。
站在水榭外面,不远处落水的小姐已经被人捞上来了,虽然看不到帷幔里面的情景,但估摸着人应该是活的。要说也是,虽然才刚入冬,今冬的第一场雪还没下,但落到湖水里也不是好玩的。至少两碗姜汤少不了,而且身边侍候的丫环少不得要挨一顿板子。
“小姐,已经问清楚了。”琉心很快就问了府里的丫环。本来客人想去净房可让府里的丫环带着去,只不过苏寒月一是不想被人盯着,二是自知身份不够,而且她年纪又小,都无碍的。
“那就走吧。”苏寒月不想多耽搁,等逛完了还要回来做生意呢。
苏寒月先去了趟净房,然后便没沿着之前的路往回走了。
沐浴在阳光之中,苏寒月一边欣赏怀安侯府的假山怪石,小桥流水,一边漫步其上,打算简单的走一走。怀安侯府的植物比镇远侯府还要多,青松翠竹岁寒三友,虽然没有温室里培育出来的花那么娇艳,但大气磅礴之势更甚。
苏寒月漫无目的的一路走着,通过了一道月门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庭院。
庭院外种着大片的竹子,比之前在园子里看到的都多。
苏寒月抬头,看着正堂牌匾上写着“听涛阁”三个字,瞧着不像是小姐的闺房。怕是走到怀安侯府那个男子的院子里来了,虽然堂屋的门开着,但苏寒月不打算进去。
瞧瞧日头,恐怕已经转悠了半个时辰。在没有钟表的情况下,可不就只有看日头来确定时间么。真心不方便,但苏寒月可没本事自己做个表出来。那可是精密仪器,除了是项专门的手艺,还得有专业的零配件。
正打算离开院子,正堂里突然传出男子说话的声音,而且听着有些耳熟。
正好奇这说话的人是谁,说话声便被脚步声所取代。既然人都出来了,再躲反倒让人觉得她偷听了什么,索性大大方方的站在院子里等人自己出来。
苏寒月从没觉得说谎是件困难的事,而且她本来就迷路了,正好可以让人带她回水榭去。
不过出来的人确实让苏寒月惊讶了一番,居然是谷文翰。他身后跟着个穿着一身细布月白袍,束着发,头戴纶巾,坐在轮椅上却面容温和。与谷文翰一身的玄色,包括头上的墨色发簪形成鲜明对比。
见到苏寒月,谷文翰也很诧异。虽然还是一副小孩的样子,但五官已经渐渐长开,有了美人的雏形。
谷文翰微微皱眉,“你为何在此?”
这又不是你家,管得着吗。苏寒月暗暗腹诽,但面上却丝毫不露,“难得来趟侯府,只想到处看看的,谁料迷路了。”
“你们认识?”被冷落一旁的轮椅男不禁好奇。
谷文翰在与刘显章谈完正事之后才撤去的护卫,苏寒月应该是才进来不久。他面色稍霁,想到回来前五皇子传来消息说苏家刚进京便被大皇子的人放火烧了行李,刚刚见到她的那点不快便完全消散了。
只不过苏寒月就是个麻烦,为了将大皇子拉下马,苏寒月又是五皇子手中的一把刀。为了保持这把刀在必要的时候派上用场,平时还得谷文翰时刻关注,免得需要用的时候却发现不见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谷文翰不得已还是点了点头。
刘显章是怀安侯世子刘建昌第五子,庶出。其母是怀安侯世子刘建昌的通房丫环,很得怀安侯世子的喜欢。但通常得男人喜欢的小妾或者通房都不得主母的喜欢,所以刘显章的母亲在其**岁时被嫡母寻了错打发了。说是打发到了庄子上,但刘显章后来找过,没找到,估计人早就没了。
刘显章自小就聪明,其母没了以后怀安侯世子便把对其母的喜爱转移到了儿子身上。也不知是刘显章运气不好还是怀安侯世子刘建昌太大意,在刘显章六岁时从假山上摔下来断了腿,从此他便时常将自己关在房中,也因此,那些在暗处盯着他的眼睛少了很多。再后来,他搬到了外院,虽然身边也有别人的眼线,但到底没办法再束缚住他。
第四百零八章:不会拒绝
刘显章没再多问,只说现在恐怕已经开始给怀安侯当面祝寿了,那些来恭贺的世家小姐们恐怕也已经回了屋里。便与谷文翰、苏寒月一起,也往宾客所在地去了。
到了男女宾分叉路,刘显章叫来丫环将苏寒月带去了女宾所在地。
“你去哪儿了,如何去了这么久?”从水榭回来时苏问蕊没看到苏寒月,因与后来的刘涵菡的几个朋友聊得投机没来得及去苏寒月。但回了屋里等着给怀安侯爷贺寿,迟迟不见苏寒月,眼瞧着怀安侯爷便要过来,她才有些急了。
屋里人很多,几乎到了人挨人的地步,苏寒月压低声音道:“没有丫环带我们去净房,我们自己去,回来时迷了路。”
苏问蕊自知身份不能与这里的世家小姐相比,她当过家,自然知道底下人阳奉阴违的多。
没过多久,听外面说怀安侯过来了,苏问蕊更是不再多言,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怀安侯是个面皮白净毛发稀疏的老者,整个人微微有些发福,面色红润精神矍铄。身上穿着宝蓝色福云纹镶金线锻袍,笑容满面的由丫环打起的帘子外被人簇拥着跨进堂内。
听到声音,靠近门边的夫人小姐们全都让开了一条道,原本坐在桌边喝茶谈天的人此刻全都站了起来。不管是发自内心还是做表面工夫,反正在场所有人都面带笑意的看向刚进门的怀安老侯爷,嘴里不住的说着吉祥话。
怀安侯爷乐呵呵的朝着怀安侯夫人走过去,怀安侯夫人已经将位置给侯爷让了出来,旁边的人也顺势往旁边让了让。
等到怀安侯爷站定,陪着侯爷一起来的怀安侯世子便举起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本还有些喧闹的场面渐渐便落针可闻了。
怀安侯爷这时开口道:“诸位能来参加老朽的寿宴,老朽感激不尽。这怀安侯府能得到今日的荣光,老朽能在这怀安侯府安身立命几十年,全是圣上给的,全仗圣上英明。想当初,……”怀安侯一番长篇大论的演讲词,其实苏寒月觉得用两句话便可以浓缩:一是回首过去,二是展望未来。
好在这一番慷慨陈词并未用去多少时间,也就两柱香的时间。接下来便进入了祝寿模式,从内亲到外亲,再到好友。
许是苏寒月她们送的放大镜太过特别,穿着打扮也较特殊,怀安侯夫人特意将放大镜着重提了一提,并将礼物再次拿了出来,给怀安侯及后来没有看到的夫人们开了开眼。
刚打开盒子的时候怀安侯的神情未动,因不知那到底是个什么物件。等到怀安侯夫人向他介绍了放大镜的作用之后,怀安侯的眼神有了一丝变化,看向苏寒月她们的目光也有了些不同。他将放大镜放回盒子里面,对苏寒月她们挥挥手大声笑道:“好好好,难为你们还想得这么周到。”
等所有人都祝完寿已经到了正午,大家都有些饥肠辘辘了,便有怀安侯世子夫人进来安排丫头婆子引着众夫人小姐们往席面去。
男女的席面都设在一处厅堂中,只中间用屏风隔着。大人们自是不会穿过屏风,小孩子们可顾不得这些,来来往往在屏风处钻来钻去。
用完晌午不久,镇远侯府三房与二房一行人合到一处,随着告辞离开的人群出了怀安侯府。
因怀安侯府是镇远侯世子夫人的娘家,刘氏便没有跟着离开,只在稍晚些遣其儿女先行回府。
一路上因为有郭香玲在,苏寒月与苏问蕊并没有就生意的事多言。郭香玲也因没找到时间与苏寒月细谈金簪的事儿,憋得心里有些难受,一路沉默着。
回到镇远侯府,苏寒月才有时间与苏问蕊细聊。“今天这网算是撒出去了,范围也挺广的,就不知效果如何。”
苏问蕊想了想道:“咱们的东西确实新奇,询问的世家小姐倒是不少,但因着不算贵重,又没有约好的商家,怕是效果不会太好。”
这一点也正是苏寒月担心的,她们现在手头确实有些紧。虽说东西是宣传出去了,但一是需要花费本钱,二是这京城的商铺都是有些背景的,平白想要插进手去恐怕不那么容易。
特别是饰品与服装,她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
但是放大镜的话,苏寒月还是有些信心的。这东西实用性很强,但凡上些年纪的有钱人视力都是困扰他们的一大问题,若能买下,多花费些银子想来还是不会拒绝的。
况且物以稀为贵,苏寒月在宴席上说过,这东西只有有限的几个。所以买高价肯定是没问题,但要如何才能卖出高价而不被人坑,这还得好好合计合计。
“反正也不急,等等再看吧。”苏寒月想了想,“虽说镇远侯府对咱们还不错,但毕竟是寄人篱下,二姐姐觉得咱们找个什么理由才能在不伤和气的情况下搬出去呢。”
苏寒月若是不提苏问蕊也是有这打算的,之前将金簪从郭志云手里骗了回来,他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变。若是还继续住在镇远侯府,保不齐那郭志云就会做出点什么让她后悔一辈子的事来。
“就说打扰太久了,咱们反正也有了落脚处,以后常往来便是。”这样说应该没问题。
“这样说也行,只不知大皇子那边是否还盯着咱们。”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但畏缩不前不是苏寒月的行事风格。“因着在怀安侯府不方便,我就没告诉二姐姐。今日我在怀安侯府迷路的时候遇见了谷文翰,他正从怀安侯的孙子刘显章院子里出来。”之前在雁门关的时候她们只知道谷文翰是左都督的外甥,并不知晓其真实背景。不过后来苏天荷与郭明之成了亲,无意当中提起时郭明之才将其真正的出身说了出来。
要说起来谷文翰的出身背景挺复杂的,就因为他的出身,愿意与他结交的人并不多。因为出身尴尬想要在京城中寻个正常的官职并不容易,否则左都督也不会把他丢到雁门关的卫所里让他攒着军功慢慢爬了。
谷文翰的母亲是左都督方浩广亲妹,名叫方浩淼,其父为圣上七哥嘉王爷谷元嘉。只不过方浩淼并非嘉王的妻妾,连外室都不是。
第四百零九章:形势逼人
说到这儿不得不提一下另一个人,就是一直跟在谷文翰身边的汤弘博。汤弘博出身医药世家,祖父、父亲都曾任太医院太医之职,他本人于医道上更是青出于蓝。
十八年前,汤弘博与方浩淼相识相恋,那时方浩淼之父时任工部郎中,两家也算门当户对。不料平阳伯陈家三子陈同无意当中见到了十四五岁如花般娇美的方浩淼,并让人去方家提亲。只因方浩淼的父亲知道女儿与汤弘博相恋之事,便没有答应。平阳伯三子陈同纨绔惯了,心中不忿,暗中使人去查。结果发现方浩淼与汤弘博有私情,被同为纨绔的其他人嘲笑比不上个大夫,深觉丢了面子。便设计诬陷汤弘博行医时害死了人,抓了汤弘博去坐监。那时汤弘博的父亲意外去世,祖父也早已不做太医,一时间救不出汤弘博。
方浩淼得到汤弘博下狱,心中既焦急又无奈。陈同使人悄悄给方浩淼传消息,如果想救汤弘博就得答应出去与他见一面。方浩淼纠结再三,终是去了。不料陈同却趁机污了方浩淼,并逼得方浩淼答应给他做妾。方家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让坏了身子的女儿给陈同做良妾。因方浩淼心中有汤弘博,陈同对她一直不冷不热,致使入府两年都未有子嗣。
嘉王是宫人所生,早早寄养在太后膝下,虽与圣上并非一母同胞,但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常深厚。且圣上登基,嘉王更是暗中助力不少,因此圣上登基后仍让嘉王握着实权当他的左膀右臂。
只不过嘉王许是早年助圣上上位是受过伤,子嗣方面一直都比较困难。加之嘉王妃又是个善妒的,嘉王爷只得了一子两女。嫡长子在十岁时不幸夭折,女儿为一嫡一庶。不过,因着嘉王妃一直陪着他历经了最难的时期,嘉王念着旧情也没有太过提子嗣之事让嘉王妃伤心。
一年之后,平阳伯为争得一个空缺请了嘉王爷到府上作客,嘉王一直瞧不上平阳伯府,只因听说平阳伯府得到一把名剑想鉴赏一二才临时决定去看看。谁料在府中被灌醉,并乱性污了方浩淼。都说这无巧不成书,一直子嗣艰难的嘉王却在酒后令方浩淼受了孕。陈同更是借此要挟,让嘉王将那个空缺给了他。
方浩淼被污后几次寻死不成,发现自己竟怀了身孕。她觉得孩子无罪,才断了寻死的念头。但因寻死致使身子虚弱,生下谷文翰后便一直缠绵病榻,在谷文翰六岁时去世。
谷文翰是奸生子,嘉王妃对于嘉王爷的这次出轨一直耿耿于怀,便不同意嘉王爷让谷文翰入府。
方浩淼去世后,方浩广便以谷文翰不是平阳伯子嗣为由将谷文翰接了回去。由于那时方浩广已经初露头角,手握实权,陈同便不敢跟他硬抗。另外谷文翰也渐大,嘉王又迟迟没有接谷文翰走的打算,在陈同看来他无异于一根鸡肋,于是才将他放回了方家。
刚回方家时,谷文翰的身子极弱。从他出生到六岁,谷文翰在平阳伯府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虽然方浩广答应妹妹将谷文翰接回方家,但方浩广极忙,并没有太多的时间照顾外甥。方浩淼便在死前央着自己哥哥见过汤弘博一面,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了汤弘博。
方浩淼给陈同作妾以后,虽然汤弘博被放了出来,但这件事令他心如死灰一直未曾娶妻。他的心里一直是很讨厌谷文翰的,但他没办法拒绝方浩淼的托付。为谷文翰调养了两年的身子之后入了方府,并成为了方浩广的幕僚。
成为方浩广的幕僚汤弘博的目的只有一个,整垮平阳伯府。
六年后,平阳伯府垮了,陈同被拖到午门斩首时汤弘博才觉得将这些年的那口浊气吐了出来。
只不过,谷文翰的身份始终是个问题。虽然是皇亲国戚,却得不到嘉王的承认。尽管嘉王年纪越大越想认回谷文翰,奈何嘉王妃一直不松口。
“他不是在雁门关么,怎么回京城了?”苏问蕊的疑问也是苏寒月的,当时因着刘显章在,她便也没问。主要是怕引出大皇子与苏家的那一段公案,虽说这事儿京里许是也有人知晓的,但能不从她们这里传出去便最好别让人知晓。
苏寒月摇了摇头,“不清楚。瞧着不像是回京省亲或者办事的样子,倒像是调回京城了。”想了想又道,“若真想知道,不如去问问大姐姐,或许能从大姐夫口中打听出来。”
“我也就是随口一问,何必专门去打听。”若被人误会她对谷文翰有点什么,她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她可是订了亲的人,若被宋家知道得怎么看她。
“其实我是想让大姐姐帮忙打听打听,在边关时他替咱们挡了不少次大皇子的暗害,我一直猜不透他到底有什么目的,说不得问清楚咱们才知道以后该如何做。”苏寒月以手托腮,若有所思。
“这样说来咱们还得在侯府呆一段日子了。”想到郭志云,苏问蕊是一刻也不愿意继续在镇远储府呆下去。
苏寒月明白她的想法,可形势逼人,不这样她们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只看了苏问蕊一眼,没有回答。
现在苏问蕊已经将苏寒月当作可以商量之人,在经历过这么多风雨之后,苏天荷虽成熟不少,许是性格的关系始终无法聊到一块儿。苏光启太小,正是需要呵护的年纪。唯有苏寒月,年纪不大,但遇事沉稳,对于许多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除此以外还有女先生,可毕竟不是苏家人,有些话却也不便提起。
“启哥儿睡了,你也早些安置吧,咱们今天都累了。”见苏寒月不答,苏问蕊也没有非要较真问出个答案来。无论如何都得慢慢解决,事情都挺闹心的,但总之不至于危及到性命。这趟怀安侯府之行赚钱的事儿虽没个定论,至少扩大了知名度。现下这京城里已有不少世家小姐得知了苏家,苏家姐妹。
从闺阁小姐的角度来说,这名声并不多好,特别是后期生意做成以后。好在宋家是军户出声,看重的是苏问蕊这个人,对名声反而没那么重视。况且宋家远在边关,对京城的情况并不知晓。苏寒月就更不在意了,她年纪不大,苏家也败落了,严格说来像她这种情况根本找不到什么好人家愿意娶她的。不算破罐子破摔,只是环境所迫,抛头露面在所难免。加上苏寒月的思想虽受了些这个时代的影响,但总的来说前世对她的影响更深,不然也干不出“万人书”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