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一章：不寒而栗
大皇子，谷我虽未有过多接触，但从传闻来看那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但凡有谁敢跟他作对，他定会让那人家破人亡，地无翻身的机会。
万人书的签名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苏家几个丫头正兴高采烈的计算着万人书完成的日子，全不知危险正在一步步向她们逼近。
“再有两日，咱们家的万人书便要成了。”琉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兴奋的同姚轻袖说话。
这万人书之事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十里八村就没有不知道的。大家在为苏兴德遭遇叹息的同时，也想为这位保家卫国的边关守将尽一点心意。失踪了这么久，已经没人觉得他还能活着。不能让死去的英雄蒙受不白之冤，这是大家心中的想法，所在盖完手印以后他们对苏家三姐妹说得最多的话便是节哀顺变。
一开始，她们听了还觉得有些别扭，因为苏兴德在她们的潜意识中还是活着的。但到后来便也不再执着，反正先弄好这万人书，等苏兴德回来之日更能惊掉一众人的下巴。
接到郭明之的信，谷文翰思忖了半日。五皇子的书信未到，还不知他是何种意思。虽然与郭明之有旧，但他现在效忠的是五皇子，再不能随性而为。
最后，谷文翰派了十来人将苏府监视起来，但凡周围出现可疑人物，先不要动手只管盯着并差人向他回禀即可。
大皇子的动作实在很快，若不是郭明之一直关注着雁门关的发展，提早写信让谷文翰提防着，苏家三姐妹在这晚便已葬身火海了。
事情是这样的，苏家这些日子一直都在为着万人书之事四处奔波，今日回府时已经有些晚了。加之今日来签名按手印的人颇多，上上下下的人都已经非常疲惫。回府后，苏问蕊便只留了很少的人值夜，大部分的人都早早回屋休息了。
半夜之时，守夜之人一是太累了忍不住打起了瞌睡，二是守夜人手不足，就算不打瞌睡也有许多地方看顾不及。
快四更天时，西边柴房突然燃起了大火。有人惊醒了，大叫起来。
谷文翰因派人盯着苏府，便知晓是有人放火，一早派人先将水车运到苏府后门的小巷备着。等真的起火了，就让人进去帮着灭火。这样做既不会罔顾五皇子的意思直接与大皇子对上，又全了旧友的情分。
因为有水车早等在外面，为的就是帮着灭火，苏府的火势很快得到了控制，不到半个时辰便被灭了。
因为柴房周围都是些堆杂物的地方，虽然烧起来挺快的，但东西都不贵重，价值不大便没多少损失。
“怎会无缘无故起火？”苏问蕊想追查起火事件的责任人。
却听女先生淡淡的回答：“恐怕并非是‘无缘无故’。”叹了口气，她接着道，“当初提出万人书时我便有此担心，本以为不会有这么快……是我考虑不足了。”
“这如何能怪先生，本就是学生思虑不周。”万人书之事本就是苏寒月提议，苏寒月推动的。是她在人权社会呆太久了，忘记了封建统治下皇族才是最大的黑社会。就算是他作了恶，大家心里也都跟明镜似的，你都拿他没办法。
什么青天大人，什么尚方宝剑，真是想太多了。那些不过是影视剧中演出来给观众乐呵乐呵的，可千万不能当真的。
“万人书还差一点就完成了，咱们总不能半途而废吧。”苏天荷哪怕成熟了，又受女先生不少教诲，但她本性中富于的正义感却无法屈从于现实。
“就算咱们现在放弃，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咱们。”苏寒月沉思着说，面上一片冰冷。
既然对方已经动了要杀她们的心思，便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侧头看向女先生，现在苏家情况很糟糕，若女先生继续留下可能会有危险。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既是你们的先生，就应在你们迷惘时陪着你们，替你们点亮明灯，照亮前路。我若真的因为贪生怕死而离开你们，那我还佩做你们的先生吗，更不佩再去教书育人。”一番话，女先生以平淡如水的语气说出，但每一个字却都如暮鼓晨钟重重的敲击在她们的心上。
“先生的言传身教令寒月惭愧。”被女先生看出了想法，苏寒月无地自容。那一刻她确实是怀疑的，怀疑女先生不愿意再陪着她们，怀疑先生是否会真如她所教导她们的一样君子坦荡荡。
事实证明，先生虽然是一名女子，但她的品行高洁值得人尊敬。
苏寒月站起身，郑重的向女先生行了个九十度的躬身礼，这是她认为最庄重的礼仪。
看出了她的诚恳，女先生点头受了。
两日后，苏家的万人书完成了，谷文翰也收到了五皇子的来信。他一边在庆幸自己救了苏家人的同时，也在责怪苏家不该太招摇。现在大皇子的人已经盯上了苏家，以后这样的事还会有，他有得忙了。
大皇子确实派人来想要处理掉苏家人，但给苏兴德的罪名他虽已经决定，但旨意未下便不能明着对苏家动作太多。特别是苏家弄的万人书可是人尽皆知的，雁门关内方圆百里都传遍了。
圣上的身体恢复良好，不日便会重返朝庭。近日休养期间已召见过他们，了解了一下朝中近日发生之事。面目虽和蔼，但谁不知圣人私下养的着暗卫，说不得早将朝中之事了若指掌。
每每一想到这儿，大皇子便会不寒而栗。
苏兴德之事他只简略说了个大概，圣上是含笑听的，不知是否总感觉暗卫的存在，大皇子心里始终不踏实。还以为圣上这次病了便不会再好，却原来不过虚惊一场，或者对他来说是白高兴了一场。当然这是不能喧之于口的，但事实上谁不这么想，只除了那些后宫嫔妃们。
要消除苏家的影响，苏兴德的案子必须早日了结。早朝时，大皇子的党羽们将苏兴德之事提了出来，请几位皇子早日定案。随后张高澹站了出来，声泪俱下的细数雁门关跟苏兴德出关杀敌失踪的那些将士，就因为苏兴德的贪功冒进也许再也回不来了。
却对苏兴德抵抗鞑靼军攻城之事只字不提，当然更不会提苏兴德是被他逼着去追击鞑靼的事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无人照料
大皇子的党羽们听了，个个义愤填膺，全都站了出来要求严惩苏兴德。并恳请几位皇子立刻下旨将苏兴德削为庶民，苏兴德一切家产充公，将苏家一干人流放。
大皇子听罢站出来对着几位皇弟说：“此种人自是不能轻饶，只不过他现在生死不明，先将他的家人抓起来，等确认了他的生死再定罪不迟。”
等大皇子跟他的党羽们发表完自己的见解，五皇子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大皇兄，弟弟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张大人。”
五皇子平日里虽很少与大皇子作对，但他的亲生母亲是皇后娘娘，他便是嫡子，若真论起来身份可比他高。
大皇子扯了扯嘴角，在群臣面前还是得表现出兄友弟恭的样子来。“五弟只管问便是，张大人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五皇子微微拱手谢过大皇子，转身向着张高澹道：“我就想问问，鞑子来犯之时是谁在抗敌？”当时鞑子可是大举进犯，朝庭上下都是有些慌了神的。可朝庭援兵还没到，就听说鞑子退兵了，接着便是苏兴德贪功早进的消息传回了京城。
张高澹愣了愣，吞吞吐吐的说：“自，自然是苏代指挥使。”
抗敌的军报早就传上来了，要不是没赶上在敌报里露个脸，张高澹也不会逼着苏兴德去追击鞑靼子。兵部的折子在那儿放着呢，这他可不敢乱说。
“那他到底是抗住了还是没抗住？”五皇子又问。
张高澹额头发汗，却不敢抬袖子擦，耷拉着脑袋硬着头皮道：“能抗住鞑子是全体守关将士合力之故，此外更应感谢皇恩浩荡，天佑我大煕。”他还是有些急智的，一说不上话了便扯到皇族身上，和通马屁拍下来便没什么事了。以往有几次就是这样有惊无险给避过去的，这次应该不会有什么例外吧。他悄悄的看了大皇子一眼，见他在点头，心里的大石才算落了地，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
五皇子点了点头，有些好奇的问：“既然是苏兴德率军抗住了鞑子大军来犯，难道不知敌众我寡。抗住入侵已经用尽了全力，为何还要在人困马乏之时带着那么一点人去送死，他是不想活了吗？”
“绝无可能，怎会有如此愚笨之人。”三皇子心直口快的说道。
刚被张高澹擦掉的汗又冒了出来，他结结巴巴的不知该如何回答。大皇子此刻的视线如一道实质的芒刺，扎在他的背上并且直入心脏，令他的心一阵阵发冷。
在张高澹双腿发颤，似乎就快要站不住时，五皇子突然大笑道：“那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看把你吓得，张大人真是太胆小了。”
五皇子一笑，堆积在张高澹身上的压力立时消失，他长长的出了口气。余光过处，却见大皇子仍然狠狠的瞪着他。
五皇子回到原位不再说话，大皇子的党羽们被五皇子一搅和也颇为尴尬，不知该如何继续游说皇子们下旨惩治苏兴德。
其实在场的所有官员都明白五皇子的意思，苏兴德不过就是个替罪羊。只是谁都不愿意得罪大皇子，便都缄默不语，静观其变。
一场朝会就在这样的宁静中结束，这是多少年都没有过的事儿了。
大皇子心里憋屈得紧，五皇子明显是跟他作对了，偏话还说得好听。说什么只是玩笑，在场的人除了张高澹那傻子，大概全都听明白了。大皇子是真不想帮张高澹擦这屁股，但张高澹毕竟是他的人，身上有他的印记。若这次不帮张高澹，那么大皇子手下的党羽们会有何想法。还会继续这样死心踏地的跟着他，支持他吗？
此外，那苏家的丫头还弄了个什么万人书的。听说里面将张高澹的事写得很清楚，若这万人书被送到了圣上手里，他不敢想像自己的下场。圣上是何种性子的人，绝不会容忍任何人插手兵部之事，哪怕是他最喜爱的自己也不行。
大皇子在床上辗转一夜，始终没想出个解决的好办法来。天没亮他便起床召集幕僚来商量，要如何处理苏家之事。
幕僚们早听说了朝堂之事，不少人暗骂张高澹就是个傻子，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居然被张高澹糟蹋成这样，还引了一大堆麻烦回来让他们帮着收拾。
可骂归骂，该出主意的时候还是得出。
“不如将苏家那小子绑了，让苏家几个丫头拿万人书来换。”不过是几个小丫头而已，能有什么大能耐，稍微吓一吓便什么都照做了。
大皇子细想了一番，“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不可。”一个新进的少年幕僚阻止道。
“为何不可？”起先提议的幕僚是个壮汉，声如洪钟的质问。
“既然苏家丫头能想出万人书这法子，其后若非有人指点，便是自己有些能耐，还得小心行事才好。”出言阻止他们的幕僚解温瑜，只有十三岁。因为小小年纪便中了举人，一时名声大振被大皇子收到门下做了食客。
解温瑜之所答应做门客并非多仰慕大皇子的才华气度，而是因为家中老母生病无钱医治。秋闱过后接着便是春闱，解温瑜怕自己赶考去了家中老母无人照料。况且家中拮据，为母治病也需要钱。大皇子给得起钱，还派大夫去他家里为其母诊病。
大汉见他年幼本就瞧不起，听他说了这长他人志气的话便更不以为然。嘲笑道：“再聪明能耐也不过是丫头，遇到事儿除了哭还会干嘛。”若不是在大皇子面前，大汉此刻指不定已经说出些难听的了。请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当幕僚，还跟他平起平坐，想想都不舒服。
解温瑜知道这些幕僚嫌他年幼瞧不上他，他也懒得继续争辩。从大皇子的眼神来看，他已经信服了大汉的法子。多说无益，解温瑜不再言语。
遭遇了纵火之事，苏寒月与家人密议了一番，将万人书找地方藏了起来。以大皇子现在的势力，想将万人书送到圣上面前，就凭她们几个是没办法达成的。为了不出意外，她们决定先将万人书藏起来等时机成熟再取出示人。
谷文翰这时又接到了五皇子的来信，大意是说大皇子要狗急跳墙了，让他小心着多注意些。谷文翰有些无奈，为什么别人做的事惹了祸来，却偏要他收拾呢。
苏家现在的状况就如同大海中的一艘小船，在狂风骤雨面前只有听天由命的份。
第三百八十三章：还挺多情
五皇子现在已经将苏家当作了对付大皇子的棋子，大皇子为了不被摆布便想除之而后快。
可就是这处于风口浪尖的苏家，现如今却还被蒙在鼓里，依然等着谷文翰的回复。
“不如今日咱们去谷家一趟，问问情形。”老是这么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再等下去说不得苏家都完了他们还不知道，仍等着消息呢。
几姐妹商议妥当正要出门，宋信成却突然登门了。
现在家中除了女先生便没有长辈了，苏天荷只好陪着苏问蕊一起接待他。苏寒月一向是跟在苏问蕊身边的，难得有人来家，她怎么可能不在场。
宋信成黝黑的皮肤微微有些泛红，看着苏问蕊却露出爽朗的笑。随后正色道：“父亲让我过来将从朝中得到的消息告诉你们。”
一听跟朝庭有关，苏家几姐妹收起戏谑打闹之态，安静的听他说。
“大皇子及其幕僚、党羽，以张高澹为首都说苏伯父犯了贪功冒进之罪，要求严惩。估计是万人书之事传到了他的耳朵了，更是想将苏家全都灭了。现今圣上虽然称病未上朝，但听说圣上的病已经好了很多，不日便能恢复早朝。若圣上真的上朝了，苏伯父的事儿或许还好办些，只是我父亲担心大皇子不会就此罢手。”
宋信成想了想，突然道，“差点忘了，早朝时大皇子的人提出要尽早将苏伯父跟苏家治罪，但五皇子却站出来阻止了。父亲让我问问，苏家有谁跟五皇子那边熟悉的吗？”
“五皇子？”苏家几姐妹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我们家没谁搭上五皇子这条线啊。”开玩笑吧，那可是皇子，未来还有可能成为封建帝王的，若真有这种关系苏兴德还只会是“代”指挥使，张高澹还敢随意动他？
“父亲说，若有这关系最好小心些。毕竟王储之争还不明朗，谁也不知笑到最后的会是谁。”宋信成认真道。
皇子对皇子，至少苏家没这么容易被灭掉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在暗中帮的忙，但苏寒月内心还是感激他的。
难不成是郭明之？
当初苏寒月让苏天荷给他去信，信上虽然说得绝情，但实际是希望他能来帮帮苏家。日子过了这么久，连万人书都已经做好了，郭明之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要说不失望是假的，苏寒月觉得自己是看错了人。本以为他对苏天荷是真感情，没想到大难临头了，还不是夫妻呢就要各自飞了。
各自飞就各自飞吧，苏寒月悄悄看了苏天荷一眼。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期待的了，跟郭家的亲事不结也罢。从这件事上已经能看出郭家的人品来，这样的人家嫁过去能有什么好。就算是世家又如何，进去以后就如同被关在金丝笼里的小鸟，永远失去自由再也别想出来。如果对你好吃好喝的供着，那也算不错，怕就怕不把她当个人，虐待她。以苏天荷的性子，不发疯才怪了。
郭明之之所以一直没去雁门关见苏天荷，是因为圣上龙体转安，一直拖延的恩科马上就要开始了。大殿之上圣上会亲笔点状元，虽然并非一定要当状元不可，但那个名号对郭明之还是极具吸引力的。
虽然他也担心苏天荷，她那脾气，遇到这事儿不知会难过成什么样呢。还写了那样一封信，郭明之都不知该如何回她。
退婚是绝计不成的，只是他现在分身乏术，只能让苏天荷等等了。
其他郭明之心里也焦急的，他希望早些开恩科，一是为了早日能去雁门关看望苏天荷，并把婚事安排好；二是圣上一日不上朝大皇子便一日把持朝政，虽然苏兴德的事被五皇子挡了一挡，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五皇子挡得了一次，又如何挡得了第二次，苏兴德的事总得解决。若圣上能早些上朝，这事便能由圣上来批阅了，那么结果就会有所不同。
郭明之盼望圣上早日康复的时候，大皇子也在焦急的商议着明日早朝一定要将苏兴德的罪名给定了。虽说夺取万人书的事已经定了，但早日定下苏兴德的罪让有心人再无法随意翻案。
那个有心人指的当然包括五皇子了，还有五皇子的母亲皇后娘娘。
苏兴德的事就像一个把柄，就像大皇子的一个污点，若被圣上知晓便永远无法清理干净。
宋信成将宋千户的话全部转达完，见苏家三姐妹穿着整齐的样子诧异道：“你们要出去？”
“去哪儿，我也去。”苏光启两岁半了，他已经不安于每天被关在后院里，总是跑到前院来找三个姐姐。今天他在暖香院没见到苏寒月，便让乳母带着他去了翠玉阁，也没找到姐姐们。一问下人才知道她们都呆在前院，已经让老刘头套车了，似乎准备要出门。
苏光启急急的赶了过来，正巧她们被宋信成拦了下来，否则苏光启还得扑个空。
宋信成在他头上摸了摸，“我送你们吧。”
他当然是不能跟着挤马车的，只能骑马跟在车边。苏光启被告知，若想跟着出门就得保持安静，懂事守礼，因为这是到别人家里去。
宋信成将她们一路护送到谷府才告辞离开，离开前又深深的看了苏问蕊几眼。
苏寒月忍不住捂嘴笑，苏天荷则戏谑道：“还挺多情的。”
苏问蕊红着脸，一人给掐了一下，自顾自牵着苏光启下了车。
苏寒月很快止住笑也下了车，苏天荷笑个没完，好一会儿才下来。
等人齐了，他们才让下人去敲门。这次上谷家他们没有提前送拜贴，很唐突的就去了。
看到苏家人全都来了，谷文翰的额角抽了抽。
五皇子的信已经令他头疼了，每天都派人守着苏家听着苏家人的消息，生怕出了差池。现在苏家人全部找上门来，苏家就相当于是个空的。他派去的人只能以苏家人为主，一直在她们周围守着，可若苏家现在出了什么他可顾不上。毕竟人手有限，能保证苏家人的安全都已经不错了。
谷文翰将苏家人一通忽悠，虽然回答未令她们满意，但确实现在没有多余的消息传回来她们也只好作罢。
出门后正要上车，一个黑影窜了出来。苏光启此时被苏寒月牵着，看到黑影苏寒月想都没想就扑到苏光启身上，就地一滚闪过身子。
因为苏家全部出动，在场的人并不少，但都是以丫环居多。
第三百八十四章：这是为何
场面顿时有些混乱，尖叫声此起彼伏。苏寒月扑在苏光启的身上，防备的四处打量。谷文翰暗中布下的人也行动起来，黑影没办法再靠近苏光启了。
自从苏兴德出了事，苏寒月她们已经经历了太多，但却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想要绑走苏光启。
为什么要绑走他，目的是什么？
不管目的是什么，看来这大皇子就是不死不休的打算啊。
事情发生了谷家家门口，谷文翰不能装不知道，而且他本来就奉命保护苏家的。若苏家人真在他家大门口出了事，那他也没脸再去见五皇子了。
由于场面混乱，谷文翰便没顾忌苏家人，直接同暗中保护苏家的人走到旁侧说起话来。
苏家人见状便都明白了，事实清楚得很，大皇子的人想要对他们不利，谷文翰则在暗中保护她们。
谷文翰有这样好的心？
不是苏寒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谷文翰若没什么原因会舍得花力气保护她们？如果有人告诉苏寒月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或许她会信。但是没有，所以苏寒月一百个一千个的不相信。
“人跑了。”有人回来禀报。
谷文翰想了想，“尽全力搜捕，找到以后格杀勿论。”
“是。”没有多余的一句废话，所有人悄悄的退了下去。
“多谢谷公子相救。”虽然别人是有目的的，但怎么说也救了他们，还派人暗中“保护”。虽然这“保护”到底是真的保护还是监视说不清，但事实上人家确实帮到了她们。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女先生一直这样教导她们。
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客套，回程的路上苏寒月思索良久。是她自负了，非要弄这万人书，引起了大皇子的注意，将苏家带入了危险的境地。直到现在她才深深的明白，在皇权面前她朋多么的渺小。
“咱们的麻烦不会就这么结束的，或许咱们需要做点什么。”苏寒月思索着各种可能性。
在苏天荷去了那封信后，郭明之既没来雁门关也未捎来只言片语，那么她们现在还能依靠的除了谷文翰也再找不出别人了。可谷文翰是那么容易让人依靠的人吗？也不是谁想靠便能靠得上的。
苏寒月把这想法同苏天荷、苏问蕊细说了说，又请教了女先生的意见。“谷文翰一直对我有偏见，若是我自己一个人去找他这事儿也许成不了，得有个人陪我一块儿去。”苏天荷的个性不是谷文翰喜欢的，而且苏天荷性子太直，难免有说错话的时候。苏寒月觉得还是苏问蕊比较合适，性情谈不上多温柔，但至少跟谷文翰能说得上话。
谷文翰不是招了不少能工巧匠吗，目的是什么暂时不须猜测，但苏寒月的知识肯定是他需要的。为了保住苏家，必须让谷文翰有不能放弃苏家的理由。等价交换，苏家能拿得出并且让谷文翰能看得上的，除了知识还真没有。
为了让谷文翰觉得苏家还有和，苏寒月做了一番准备。
第二日一早便与苏问蕊一起出发去了谷家，苏寒月身上除了一个牛皮袋子没有带任何东西。
车上上，苏寒月向苏问蕊详细说明了牛皮袋里的东西。并告诉她需要在谷文翰面前做什么试验，如何解释这东西的用途。使用和不使用的区别，以及能够达到的效果等等。
这东西他们若用过肯定是大量需要的，现在因为他们提供了保护所以苏家可以免费送给他们使用，但若是以后这便得花银子买了。
不过这些使用的后续事宜不需要现在考虑，在事情还没成以前想得再多都是多余的。
“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何物？”苏问蕊好奇的问。
“这个问题谷文翰肯定也会问到的，你便告诉他这叫‘生气’，是能提高人或者动物活力的东西。”苏寒月掀帘子看了眼外面，快到谷家了。
谷文翰一定会很吃惊的，昨日刚来过，还引出那么大的事，今日又来了。
“二位稍坐，小的这就派人去卫所请公子回来。”谷文翰虽然只是个百户的头衔，但他一方面是靠自己挣战功坐上的这个位置，另一方面是也有左都督的关系在。但凡谷府有事，只要是非战时期谷文翰都能随时离开卫所。
“二位光临有何贵干？”谷文翰疾步走进花厅，让管家重新换了茶水才落座。
苏问蕊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昨日多谢谷公子相救，无以为报，想到苏家有一物想必是谷公子需要的，便带来请谷公子一观。”
谷文翰眉头一挑，心道：苏家不过是边关的一个军户，就是苏兴德当卫指挥使都是近一两年的事，能有何宝物是他都需要的。
“那便请苏二小姐取出一观吧。”谷文翰懒洋洋的，似乎并不很期待。
苏问蕊并未介意他的态度，就连她都是今日上车后才听苏寒月说的，若不是用苏寒月在战时教她的那个试验吓退了鞑子，她也是不肯信的。
“请谷公子取蜡烛一用。”苏问蕊镇定的道。
谷文翰不知她在弄什么玄虚，因为好奇，便也由着她。
下人取来了蜡烛，点上以后退了下去。
苏问蕊朝苏寒月招了招手，“做给谷公子看看吧。”
苏寒月不慌不忙的取下腰间的牛皮水袋，拔下塞子以后以手指堵住袋口。她走到蜡烛前面，张嘴就吹灭了刚送上来的蜡烛。
谷文翰正纳闷呢，这是为何？
刚送上来点上，她就给吹灭了。
只见苏寒月却松开了堵住袋口的手指，将涨鼓鼓的牛皮袋对着熄灭的烛芯吹气。
不是都已经灭了吗，到底要做甚？
谷文翰仍旧耐着性子，看她们到底想干嘛。
谁知刚刚才灭掉的蜡烛芯居然又窜出了火苗，苏寒月将口袋挤得越厉害，火苗就窜得越高。
谷文翰坐不住，站起来问：“这袋郛里是何物？”
苏寒月不答，收好袋子重新挂回腰间。
这时苏问蕊站了出来，照着苏寒月在车上对她说的那些讲解了一遍。
“你是说，你是说这东西在冶炼时加入能提高铁的纯度？”谷文翰忍不住双眼放光。
看到这种情形，苏寒月知道自己猜对了。
谷文翰将那些能功巧匠招至麾下，才不会是为了玩乐这么简单。
谷文翰的问题苏寒月没有解释过，苏问蕊偷偷看了她一眼，见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苏问蕊不解，这是何意？
她想了想，犹豫道：“是能提高些，但总是……总是不以完全……”
第三百八十四章：该去问问
谷文翰激动的点了点头，打断她道：“哪怕只能提高一点点也成啊，那制作出来的武（器）……”情绪有些没有控制住，差点把不该说的给说出来了。还好他及时打住，也不知苏家两姐妹是否能猜到。
“二姐姐，咱们可以走了吗？”苏寒月适时转移话题，免得救助不成倒让人生了防备。
话还没说完了，怎么可以走呢？
谷文翰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急忙拦住道：“你们不是来感谢我的吗？如何感谢？只为给我瞧的？”
“自然不是。”苏问蕊摇头，“这东西我们苏家有，若谷公子需要，我们可以提供。但条件是您得保护我们苏家的人不被人迫害。”
五皇子本就命他保住苏家，还要用她们及万人书做棋子呢，怎么可以任由大皇子迫害。苏问蕊提出的条件自然没问题，谷文翰笑着答应了。这对他来说可是稳赚不赔的，本来保护苏家人他是有些牢骚的，既然如此便没了。
“还有，还有一点。”苏问蕊也觉着苏寒月提的这个条件有些小家子气，但苏寒月既这样说了，那她照办便是。
“还有什么，一并说来。”谷文翰看苏问蕊这样吞吞吐吐的，心里着急不已。
“您需要多少袋‘生气’，便要提供多少牛皮袋子，大小不论。你们送来多少，我们就装多少进去，不送就没有。”苏问蕊说完有些脸红，低下头去。
谷文翰没料到居然是这个要求，大笑着应下了。
有了奖励做事便有了动力，就如同动物般的条件反射，事情做好了便能得到奖赏一般。
只不过临走前苏寒月提的那一点要求，还是令谷文翰有那么一点微微的不舒服。
苏寒月说，这东西是那老道当作秘密告诉她的，她之所以愿意将这作为交换告诉谷文翰，是希望他能将苏家人全都保护好，不能让一人有丁点闪失，否则他便再得不到苏家送出的一点点“生气”。
为何总要做些令他讨厌的事呢？这苏寒月从四五岁开始，做出的事没几件是让谷文翰看得顺眼的，说出的话，更是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似的，没一句中听的。
苏寒月是想开了，反正不管如何谷文翰也不会待见她。见了面生疏且有礼的表象反而让她浑身不舒服，还不如就让她当恶人，反正将别人觉得正常的相处方式安在他俩身上也别扭。
有了诱饵，谷文翰自会尽全力保护他们，这也让苏家人安心不少。
虽然后来出现了几次危机，但好在是有惊无险，都被谷文翰派来的人及时解决了。
在第一批“生气”，也就是氧气送到谷文翰手中之时，苏家人盼望已久的圣上终于返朝了。她们以为圣上返朝以后苏兴德的冤屈便能平反，但事实却出乎她们的意料之外。
苏兴德终是被削了职，只是念在抗击鞑子入侵这件事上的努力，又失踪在关外恐怕凶多吉少才没有抄没苏家。
苏天荷带着弟弟妹妹替苏兴德接旨后非常不服气，若非女先生拼命阻拦，或许苏天荷就将宣旨的公公拦下呈上万人书了。
“为何拦着我？”苏天荷崩溃似的失声痛哭。虽然一直大大咧咧好像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但她私底下是非常重视苏家名誉的。
“你以为把万人书交给那些公公就真的能替你递到圣上面前去？”为何遇到了这么多事以后还是这么天真呢？“实话告诉你，如今圣上能下这个旨便说明你父亲的事还是被人隐瞒了。这么大的一个朝堂上难道就真没人知道事实真相吗？只是没人敢说而已。那两位来宣旨的公公，你又知道他们是谁的人？若你这万人书上去便被送到了大皇子手中，或是被一把火烧了，那才是前功尽弃。你们的努力就全白费了，以后也再不可能有机会替你父亲伸冤。”
“那我们要如何做？”痛哭一场，苏天荷似乎清醒了些，只是人却变得憔悴了。
郭怀对她说过那些话以后虽然表面上她已经恢复了，但郭明之没有一点回应的行为也让她渐渐的寒了心。这些日子不过是强撑着罢了，她希望自己在苏家陷入危难的时候能给弟弟妹妹们支撑起一小块可容他们栖息的空间。
所以她一直压抑着，咬着牙苦苦支撑，只想着就算苏兴德暂时回不来，她也不能让苏家倒下。苏家的荣耀，苏光启的未来就要靠她来背负了。
可这突然传来的旨意，突如其来的打击令她的苦苦支撑变作了一个笑话。
圣上远在朝堂，高高在上，她可以和大皇子抗争，是因为大皇子还没拥有绝对的权力。可圣上呢，他是所有人仰望的存在，如苏家人一般的蝼蚁在他面前不值一提。就连苏兴德这样的守关将士都是可以随意定罪的，那么她一切的努力，一切的抗争还有什么意义。
“进京吧。”苏寒月突然提议。
她的话如一道惊雷，将所有在场的人都霹得半晌回不了神。
“我也觉得不错。”女先生第一个附议。
“好啊，要去京城了。”苏光启欢呼。他早就听三姐姐提过，京城里有很多好吃好玩儿的，以后大姐姐嫁到京城去他们就可以跟着去玩儿了。
欢呼过后，场面又静了下来。
苏问蕊艰难的出声，“可是家里的东西……都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真的要去吗？”
苏天荷死死的咬着下唇不语。郭明之就在京城，她若就这样去了……
似乎看出了苏天荷的为难，苏寒月道：“要是不问清楚，大姐姐永远过不了这个坎。若郭明之真个因为父亲的事就想毁婚，那你离了他也没什么可惜的。但凡事都要说清楚，绝不能不明不白的，最后还让自己的名声受损。”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满大街都是。况且苏天荷还有苏兴德替她积下的一大笔嫁妆呢，有苏寒月在，用苏兴德给她们留下的钱做本去京城做点生意，还愁没好日子过？
等着当土豪吧！
苏问蕊掏出手帕替苏天荷擦洗一番，对她道：“三妹妹说得对，就该去问问，咱们家的人不能白白受人欺负。”
去京城的事一定下来，苏家便又开始忙碌起来。
第三百八十五章：长能耐了
她们已经商量好了，打算悄悄的乔装进京，以躲避大皇子的耳目。虽然圣上已经下了旨，这件事的基调已经被定下了，但难保不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大皇子或许不会那么急着杀她们了，但万人书的事他不可能就这么放下的。
苏家将要去京城的事瞒得很严，连谷文翰都没有告诉。她们先私下里拟了一份名单，给府上多余的下人发还了卖身契，每人二两银子让她们返乡。
下人们感恩戴德的走了，苏寒月也问过了俞春梅的意思。俞春梅的年纪已经大了，本来想替她寻个品行好些可以托付的人家嫁了，但她不愿意，就想一直跟着苏寒月。苏寒月想了想，便也随她。倒是姚轻袖，年纪虽小但有这人在这儿，她是想回家的。苏寒月觉得强扭的瓜不甜，把身契返给了她。
顺带着了琉心一声是否想要离开，琉心倒是没有一点想要离开的意思。她的家人在逃难的时候失散了，也不知是否能够活下来。她觉得与其漫无目的的瞎找，不如跟在苏寒月身边。若能再见便是她与家人缘分未断，若再见不了便是缘分已尽。
没想到琉心这么想得开，苏寒月倒是挺意外的。一直觉得琉心是个呆呆的丫头，有时候做事挺二的，偶尔喜欢逗逗她，没想到居然这么有想法。让她意外的也不只是琉心，姚轻袖不也一样。本以为姚轻袖是个洒脱的，以为她会对自己忠心耿耿，没想到居然会主动提出离开的事来。
老话说得好，人心难测，真是一点不错。
苏府的人放掉了百分之七十，偌大的宅子顿时变得空旷起来，走多半天都已经见不到一个人。苏家姐弟妹全都搬进了离前院最近的落霞院，那也是蒋氏生前的住所。
虽然住的地方搬了，但苏寒月的实验室却仍旧在暖香院。里面的东西挺多的，都是些瓶瓶罐罐，而且危险性还不小。
苏寒月想了想，她们是要乔装改扮悄悄离开这里去京城的，这些东西又不能跟着她们带走。什么样的储藏最不容易出问题？
最后苏寒月决定，还是就是掩埋最合适。就着罐子全部埋下去，以后有需要的时候还可以回来取。
反正现在宅子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暖香院平日里是不会有人来的。无事的时候她便叫上俞春梅跟琉心，在暖香院的院子里挖坑，将她的瓶瓶罐罐埋在地下，盖上土藏起来。罐子上苏寒月都写上了字，免得以后需要时回来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不过她的东西也没有全部都埋起来，还是要制作些随身防范的武器放在身上的。虽然是乔装离开，谁知道会不会被人发现，若被发现了，凭她这小身板怎么斗得过人家。
事情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日子也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一日，苏寒月刚将谷文翰需要的氧气交接给来人，就见远处缓缓行来一辆马车。他们住的这条街，苏家是最里面的，看这马车的样子分明是来苏家的。苏寒月便也没有立刻回去，站在门口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不长眼，在苏家没落以后还来拜访。
马车缓缓驶到近前停下，苏寒月仰头望向被掀起的车帘，一只白净的大手伸了出来，分明是个男子的手。
宋家的宋信成她是见过的，现在是总旗，天天操练，皮肤风吹日晒的黝黑。谷文翰虽然是左都督的外甥，但毕竟是个百户，比不上宋信成，但也黑。这只手这么白净，肯定不是武将的手。
苏寒月脑洞大开，顿时想到宫里的，侍候圣上的那什么。
嘴角微微扯动，笑颜还未展开便冻住了，随即变为了冷笑。“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真是稀客啊。”不是苏寒月说话刻薄，她实在是心疼苏天荷。那么阳光的一个女孩，就因为他被生生的磨去了耀眼的光彩。
“三妹妹……”
郭明之的话还未说完，苏寒月就抬手拦住了。“当不得韩公子这声妹妹，咱们两家现如今可没什么关系。叫得这么亲热，我怕折寿。”
郭明之知道这次耽搁的时日太长，她们心中难免有怨气。他重新行了个礼，道了声苏三姑娘。
“韩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所谓何事？”苏寒月一拍脑门，作恍然大悟状，“差点忘了，韩公子是来退还婚书的吧。”她手一伸，“就不劳韩公子送进去了，给我便成。”
郭明之忍了口气，“并非退还婚书，还请苏三姑娘让我进去细说。”
“没这个必要。”黄花菜都凉了他才跑来，还要细说。说什么，说他是为了什么才退婚的？苏天荷已经难过了这么久，眼瞅着就要翻过这个坎了，可不能让他给闹得又重新体验一次。
先不说郭明之这个人，就说苏家出事这先后两次的态度，苏天荷如果嫁进去那铁定只有遭罪的。
“只要把婚书给了我，咱们两家便再无瓜葛。我们会派人把聘礼送去郭家的，绝对一分都不会少。”顿了顿，苏寒月又道：“其实你又何必纠结什么呢，你家里长辈父母肯定现在都巴不得退到我们家的亲事。这说亲不都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既然你家长辈都说了退婚那便要说到做到。”封建礼教都兴这一套，苏寒月不信郭明之能免俗。
“婚书在下是不会给的，也不会退婚。”郭明之一忍再忍，泥人都有三分土性何况是人，他终于忍不住了。
哟嗬，还长能耐了！
“怎么，韩公子见我们苏家没落了，眼里也没谁了。真当我姐好欺负是吧，你不还婚书想干嘛，娶回去当二奶呀。没门！我告诉你郭明之，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我劝你趁早死了心。我们苏家虽然没落了，但我姐可不是你们世家能随便想摆布便能摆布的。若真把我们惹急了，我就给你们家里人下毒，让你们郭家全都给我们苏家陪葬。”
苏寒月才不跟他客气，反正以后也不打交道了。就算他不还婚书又如何，再过不了几天她们就要悄悄离开这里去京城落脚了。
趁着刚入秋，天气还没冷下来，路也好走些。若再等等，雁门关这里不到入冬便要冷下来了，到时路上了冻，走起来麻烦。周围的草木都枯了，想隐藏行迹也不方便。
郭明之被苏寒月挤兑也没招了，只好又放下身段，“今日我来定是要见到你姐姐的。”
第三百八十六章：不会再变
他好不容易才说服了郭怀，全靠他这次面圣得了圣上的青眼留在翰林院观政，任庶吉士之职。郭家虽然是世家，但渐渐的也衰退了。
家中没人能进入中央政治的核心，虽然还能袭爵，但郭家世代是武将。现在的镇远侯爷已经老了，侯府里从世子以下在军中没一个担任要职的。他的父亲郭怀更是只当了个带俸，连个官职都没有。他们这一房又是庶出，向来在侯府里是说不上话的。
这次郭明之能通过科举凭借自己的本事考中进士，又在殿试时做了翰林院观政，不得不说让郭怀好好的长了回脸。更是觉得苏家的丫头配不上自己的儿子，见郭明之到了正要跟他商议给他选个家世更好的媳妇，郭明之却说非苏天荷不娶。他不想做个背信弃义，欺世盗名的小人，所以这婚不但不能退，还得早早的将亲事给办了。
有镇远侯府这块招牌挡着，大皇子怎么也该顾忌些了。至少不敢明目张胆的对苏家下手了，毕竟郭明之到任以后是会经常面圣的，也算是天子近臣了。
眼瞅着事情正向着顺利的方向发展了，谁能料得到会在苏府门口被拦住，拦住他的还是个不到八岁的小丫头。那义正言辞的样子，真是令郭明之生气也不是好笑也不是。
郭明之无奈之下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给苏寒月。
苏寒月接过信，嘴里嘟囔道：“早掏出来不就什么都结了，非要我使点狠手才知道怕。”她取出里面的信，发现上面的字迹有点眼熟。心想婚书嘛，总会是家里什么人写的，上面有熟悉的笔迹不奇怪。
可看着看着，苏寒月发现里面的内容不对。“这不是婚书啊。”分明就是苏兴德写给郭明之的信。
郭明之点了点头，“确实不是。这是苏伯父写给在下的，是出征前写下偷偷派人送出的。”顿了顿，见苏寒月还一副打算继续听下去的样子，郭明之只好说，“下面的话在这里不便细说，还是……”
“里面请，里面请。”苏寒月立刻换了副面孔，笑道：“韩大哥怎不早说，刚才在门口一通嚷嚷，喊得我嗓子都哑了。”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问，“您不会把刚才的事告诉我大姐姐吧？”
既然苏兴德在出征前都只给他去了信，说明苏兴德信得过他。现在郭明之又带着信来了苏家，又言明了不会退婚，愿意跟苏家绑在一起，便再次说明苏兴德的眼光没错，他没给苏天荷选错人。既然如此，苏寒月自然没必要再挡在两们的中间当恶人了。那也并不是个有前途的职业，好么！
“大姐姐，大姐姐。”远远的，苏寒月的声音传来，似乎带着些欣喜。
这个时候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喜事？苏天荷掸了掸袖子上的尘土，刚刚帮着丫环把苏寒月说过的那些能用的罐子从仓库里取了出来。得了空还要跟苏寒月好好学学，若真像她说的，以后靠着这些手艺便能挣碗饭吃，那她就得学起来了。她是苏家的老大，总不能靠着妹妹挣钱，自己却过清闲日子啊。
“什么事啊，叫得跟只喜鹊似的。”苏天荷刚到落霞院门口便愣住了。不过只有一瞬，她立刻转身往回跑。
才多久不见啊，居然瘦成这样，这些日子肯定吃了不少的苦。郭明之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几步赶上拦住了苏天荷。
“你要作甚？”苏天荷说完这句便死死咬住下唇。
郭明之看她一脸的倔强，没忍住，上前握紧她的手。
苏寒月一见，心头只有一个念头闪过：挺新潮啊，胆子不小。
她朝跟出来的苏问蕊及丫头们使了个眼色，给两人留下块地方慢慢说话。
“他如何来了？是来退婚的吗？”苏问蕊拉着苏寒月一路疾走，还没进屋就忍不住问起来。
苏寒月被她拉得一路小跑，苏问蕊猛的停下问话，苏寒月便撞进了她怀里。
苏寒月揉着被撞得发酸的鼻子说：“想不到二姐姐也有这么性急的时候。”
“快别贫了，说正事儿。”苏问蕊不理会她的调侃，急切道。
“父亲在出征前给他写了一封信，除了信以外还附带了张高澹命他出兵的证据。我想着，既然父亲信得过郭明之，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了他，那咱们便只能信他。而且他说他不是来退婚的，想必会跟大姐姐好好解释一番。看来咱们潜逃去京城的计划要改改了，或许能名正言顺的去京城也未可知呢。”苏寒月跳到圆凳上坐好，一双脚不停的来回晃荡。
苏问蕊听了边想边问：“你的意思是，大姐姐会嫁去京城，咱们就跟着一起迁过去？”
苏寒月点了点头，“若大姐姐把咱们都当作陪嫁一起带去郭家，也不是不行啊。”
苏问蕊赶紧啐道：“胡说什么，哪有把妹妹当陪嫁的。”
“那就送嫁吧。”开个玩笑也当真，苏寒月真不知她这个二姐姐怎么全身上下都找不到一个幽默细胞呢。
半个时辰之后，苏天荷双目红肿嘴角带笑的进来落霞院的堂屋。
苏寒月与苏问蕊对视一眼，看样子两人是说妥了。
“韩大哥，这次你们郭家再不会变卦了吧？”苏寒月不客气的问。郭明之是自始至终都没变过，可郭明之的爹可是比变色龙还能变啊。
郭明之苦笑道：“三妹妹放心，这次我已与父亲说妥，不会再变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大姐姐娶走？”既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家里也没个长辈经管着，苏寒月便不客气的直接问了。
“你这丫头，才多大，怎么好说这个。”苏天荷不好意思的斥道。
“咱家现在这情况，既然谁问都不合适，不如由我这个最不合适的来问。”苏寒月想了想又说，“虽然咱们家没长辈，但你出嫁的事儿可不能含糊，让女先生出面帮衬着吧。”
苏问蕊也点头，“就是。咱们总不如女先生想得周到，有她看着才不会出差错。”
郭明之与苏天荷对视一眼说：“这事儿我们刚才已经商量过了，跟你们想的一样，得请女先生出面帮衬着才行。至于上京的事儿……”
郭明之一犹豫，苏寒月心里就“咯噔”一下。难道是打算把她们三个小的扔在雁门关？
“郭家的宅子虽然比不上那些高门世家，但你们若是不嫌弃也是住得下的，就不用再在京城里另租什么宅子了。”郭明之说话大喘气儿，这句说完才让苏寒月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第三百八十七章：订亲事宜
其实住不住在郭家都没关系，苏寒月倒挺想自己赁宅子住的，自由。她只是不想被人当累赘似的撇下，让她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亲情付诸东流。
不过想到初嫁世家的苏天荷，有她们在身边盯着，郭家若欺负人也好替苏天荷出头啊。
有时候觉得女先生教得对，让苏如汪遵守礼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可有的时候又觉得苏天荷被这个封建礼教给束缚了，遇到事时都不敢抗争。
但是一个人能什么都抗争吗，难道在后世的自由社会中就不需要隐忍？
自从知道苏天荷要嫁人了，苏寒月就老是这么颠来倒去的想，直到快把自己给逼疯时才发现自己有多蠢。
不管苏天荷选择以何种方式面对以后的生活，只要她自己感觉幸福就好，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呢！
事后苏寒月想到自己对苏天荷居然有类似于嫁女儿一般母鸡护崽的心态，就很崩溃。怎么会这样呢，是操心操成习惯了吧。
将此事抛到脑后，苏寒月终于恢复了正常。
苏天荷的嫁妆是苏兴德一早就安排好的，寄存在钱庄里。
既然是寄存在钱庄里的，那肯定就是银子而非实物。嫁妆要置办的东西太多，一时半会儿还真是凑不齐。但郭明之因为要急着赶回京里任职，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耽搁。
苏天荷的绣工简直不能用不好来形容，直接说很差都是抬举她了，基本是绣什么不像什么。
“咱们既然不能在刺绣上面突出你的技艺，那么就只能用别出心裁的新娘装来抓住客人的眼球了。”苏寒月把自己构思的新娘装用图画出来，多以大幅的荷叶边为主，下摆采用的是十六幅的鱼尾裙长裙，拽地的那种。
这种考难技术的活儿自然是交给女先生了，就算画出这图的苏寒月不知道该怎么裁剪，但与女先生一商讨，最终出来的成品还是很让苏寒月满意。
当然，满意的不止苏寒月，还有苏天荷，以及郭明之。
这一新潮起来就没个完，居然连新娘装都提前让他看过了。
只要新娘的喜服解决了，其他的东西便也不需要太过担心。反正以苏家的家底跟世家是完全没法比的，不如就一切从简，只要一应生活用品齐全便成了，不需要弄那一套虚的。可女先生还是提出了不同意见，苏家跟世家确实没法比，但面子上该有的东西还是得有，不能让人轻视了去。几番讨论下来，加加减减的总算将必须制备的东西定了下来。接着便是大肆的采买，买不到的便只有现做。可有的东西能现做，有的东西却是没有办法。就算有材料，也得有人工才行啊。
苏寒月便又跟女先生商量，实在做不了，可以精减的女先生会让步，但有的东西女先生是半步都不让。苏寒月没办法，想了想便打起了谷文翰的主意来。他那里工匠不是多吗，临时借用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不过她可没有请动谷文翰的面子，便撺掇着郭明之去跟谷文翰商量。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的，许多让苏家头疼的，却无法避过的东西都很容易的被谷文翰那些人接下，并顺利解决了。
成亲的日子郭明之早已跟郭怀商量着定了下来，远在京城的镇远侯府也正紧锣密鼓的作着准备。镇远侯爷虽然对苏家这个庶子嫡孙媳的人选不太满意，但他年纪已经大了，孙子辈的事不愿太过插手，特别是庶子这房。他对世子道：“谓谦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只是他爹毕竟是庶出，又不成气，以后迟早得分出去，他们那房的事儿我也懒得管了。你是世子，是以后的镇远侯爷。我年纪大了，打算请旨将镇远侯这个位置让给你，你想好下任的世子人选了吗？”镇远侯可不是个老糊涂，只是年纪大了，早年间争战沙战留下些旧疾，现在只想让姨娘好好服侍着过些轻闲日子。至于下面这些孙子辈谁来当世子，又如何明争暗斗，他是不想再浪费精力关注了。
由于镇远侯爷跟世子都不太重视郭明之，对他当上庶吉士这事儿镇远侯爷是真心高兴了一下，至于其他人，只是觉得郭明之走了狗屎运而已。就凭郭怀，直到现在连个正式的职务都没捞上，简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的儿子能有多能耐。于是，关于他娶谁，女方家家境如何便没人太过关心。只知道郭明之早就与一个边关守将的女儿订亲了，原因自然是那鼠目寸光的郭怀想凭着人家搭上关系，将自己从带俸转到正经职务上。
郭怀的妻子陈氏是宁安伯府的庶长女，虽也是庶出但眼光比起郭怀长远多了。郭明之将苏家之事细细的说与陈氏听了，陈氏细思之后只说，这苏家还真是能人辈出啊！随后便找人算了几个合适成亲的日子，郭明之挑好了日子便去了雁门关。
其实郭怀之所以行事这样没有章法主要是受了钟姨娘的影响，钟姨娘是自幼伺候郭怀的丫环，比郭怀还大两岁。因为自幼一起长大，跟郭怀的情分比陈氏还深。只是钟姨娘一直没有孩子，年纪又大了，虽然得郭怀的宠但在陈氏面前却不敢造次，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
不过就算郭怀再怎么宠钟姨娘，只要他这个庶吉士的儿子开了口，便是再不情愿也只好应下了与苏这的婚事。在郭明之的安排下，他与苏天荷的婚事终于迎来了九月十六这个正日子。
虽然忙乱，但在女先生的安排下仍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苏寒月跟在后面东看西瞧，虽然也帮了些忙，但成亲这种事儿是她一个八岁大的丫头能插手的吗，只剩下看热闹了。
当然，除了看热闹以外，苏寒月还要准备去京城所需之物。苏天荷跟郭明之在这边办完了亲迎是要回到京城才能圆房的，这回去的路上还要捎带着苏问蕊、苏寒月和苏光启。女先生在苏家姐妹的恳求下终于答应与他们同行，只是她不住到韩府。因为郭明之答应说郭家有处小宅院要处理，苏寒月与苏问蕊商议过后决定买下让女先生先住在里面，她们的东西也不全带进韩府，会放一部分在那处宅院里，有女先生住在那里她们更放心。
第三百八十八章：最后一晚
将这些事定下，除了苏天荷的亲事，苏寒月还有很多可忙的。反正苏天荷的亲事她也插不上手，便把更多的精力用在了搬家这件事儿上。她把剩下用来装人的马车都进行了改装，安上了简易的减振，虽然没有最开始那辆的效果那么好，但比起一般的马车舒适性却提高很多。
又在拉货的马车两边和后面加上可以伸缩的撑板，平日里货物不多时可以照往常那样使用，但在货物体积庞大的时候就可以将三边的撑板拉出来套好固定住，既方便又轻省，提高了车辆的利用率。
“我成亲，你倒比我还忙。”苏天荷见苏寒月又是一身脏兮兮的回来，笑骂道。
为了给货车上装撑板，苏寒月最近几乎天天都往木工那儿跑，又是画图又是试验的。因为木工是谷文翰请的人，要替苏天荷做嫁妆，苏寒月本也不敢太过烦人家。好在那木工作苏寒月所想之物非常感兴趣，也愿在工作之余与她谈论往货车上加撑板的可行性。在苏寒月见缝插针的猛烈攻势下，给货车装撑板提高载货量的构思已经初步完成。
之后便是撑板的实际安装，有了构思，安装的时候只要注意细节，很快撑板便安装好了。苏寒月已经试了效果，非常理想。而且做了第一辆，后面的做起来也更加顺手，很快便将所有车辆改装完毕。
苏寒月在有些脏污的脸上抹了一把，“大姐姐的嫁妆太多，妹妹虽然没办法为姐姐的婚事出力，但总是希望能帮上忙。这不，为了把嫁妆一件不落的全运到京城，妹妹可不就只有成天跟木工呆一块儿。不过工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妹妹给捣鼓出来了。大姐姐再不用担心东西装不下，运不走了……”最后这句怎么有点像广告词，苏寒月想了想，管他呢，就算是提前替自己打广告了吧。
到了京城她要考虑的事儿应该不少，首先一个就是如何养活自己跟家人的问题。虽然苏兴德是给她们留下些银子，但那些银子或许在雁门关不算少，但到了京城就不够瞧了。还是得自立更生，闯出条致富路才行啊。可惜林老他们一家子离开了，否则只要有他们在，望远镜、放大镜什么的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别的不说，就凭这个就能卖出个好价钱。另外，她还可以做银镜，那东西可是独家。望远镜跟放大镜还能模仿，可这银镜谁能模仿？
要是在以前她可是连做梦都想不到，在后世这么平凡满大街都见得到的东西，居然会在她以后的人生立替她创造出巨大的财富来。用一句什么话来形容呢，这就是命吧！
“那姐姐就谢谢你了。”自从郭明之将苏寒月如何维护她的事跟她说了以后，她对苏寒月是越来越亲近了。而且不知是不是快成亲了，总是动不动就爱掉眼泪。
根据苏寒月的综合判断，估计苏天荷是患上了婚前忧郁症。不然谁能相信以前大大咧咧的一个女孩子，居然会有动不动就哭鼻子的时候。
“大小姐，有人提前给您送礼过来了。”腕大刚从前院取了些手帕回来，苏天荷的刺绣手艺太吓人，圆房之后第二天早上要跟亲戚见面总要有些拿得出手的物件，可不就只有靠她们这些丫环了吗。
“谁呀？”苏天荷的情绪不太稳定，抽不出工夫理会这个，只好由苏寒月代劳了。
腕大犹豫了一下，“就是以前跟二小姐要好的那位——魏姑娘。”
原来是她，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苏寒月知道一切内情，可苏天荷不知道啊。她心中一紧，“难不成她是来挑衅的？”
这满血复活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苏寒月见苏天荷一副战斗前的状态，连忙将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的跟她说了一遍。
听完后，苏天荷点了点头，“没想到她跟她表哥感情这么深。”说完又回归到深思状态。情绪转变之快，简直令苏寒月咂舌。
苏寒月暗暗祈祷，九月十六快点到吧，郭明之还是早日将苏天荷娶走的好，她已经快受不了了。
在苏寒月的期盼之下，九月十六终于到了。成亲前一晚，苏天荷的婚前忧郁症达到病发的顶点，天快亮时才入睡。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迷迷糊糊的被人从床上拖了起来梳洗打扮。
估计是因为没休息好太累，成亲当天苏天荷的症状没有出现。也可能是因为苏天荷被一群人围着，苏寒月插不进去，不了解具体情况也是有的。
“大姐姐终于出嫁了。”苏寒月与苏问蕊挤在落霞院的同一张床上，说着悄悄话。
这是她们离开雁门关的最后一晚，该收拾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妥当了。这个家里能带走的贵重物件也已经打包收好，剩下那些笨重的大件便只能留下了。老刘头的家人都没有离开苏家，苏家几姐妹商量过后决定让他们老两口留下来。他们的女儿做了苏天荷的陪嫁丫环，儿子这次赶车跟苏寒月她们一起进京。
“其实咱们并非一定要去京城的。”苏寒月这些日子细想了想，她们跟着出嫁的姐姐一块儿去姐夫家算怎么个事儿啊。而且苏问蕊又是跟宋信成订了亲的，等年纪到了该嫁人的时候还得回来，挺麻烦的。
“大皇子的事儿没个定论，咱们父亲又被贬为庶民。大姐夫手里不是有张高澹下令父亲出兵的证据吗，总是要找机会替父亲伸冤的。你前阵子不也提议去京城吗？”苏问蕊想了想，觉得去京城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天子脚下，机会总是多些。
“此一时彼一时吧。原本咱们缺少庇护，大姐夫那时不是还没出现吗。我想着，求人不如求己。既然没人肯帮咱们，那咱们总得自己个想办法吧。所以才说乔装进京，躲过大皇子的耳目再想办法为父伸冤。但现在有大姐夫帮忙了，大姐姐肯定也不会傻等着，一定会催促大姐夫早早想办法，咱们去了不就多余了吗。而且你知道世家是什么样，说不得根本就瞧不上咱们，去了也是遭人白眼的。寄人篱下，自己也难受啊。”何必呢？到时若给苏天荷惹出什么事端，搬走的时候绝对是灰溜溜的，面子里子都没了。世家这种地方，什么腌臜事儿都有可能发生，就算没犯到世这的规矩，若不小心撞上这事儿也硌应人啊。
第三百八十九章：根本不够
“你这小妮子，鬼心眼挺多的呀。”苏问蕊伸出手指轻点苏寒月的脑袋，“你说的姐姐也想过，但咱们现在父母都不在身边，一点依靠都没有。若是凭着咱们姐弟几人，如何在雁门关这种地方生存？只靠着父亲留下的银子是没办法撑到把启哥儿养大的，再过几年我也要嫁人了，到时你该如何。”
抚着苏寒月的头发苏问蕊叹气道：“咱们三姐妹里，就属你是最聪明心思也最多的，难道你也想以后跟我一样嫁个军户人家？这是父亲还在时替我订下的亲事，现在父亲不在了，订的人家只会比我更差。若跟着大姐姐去京里就不一样了，见的人不同，见识也就不一样了。说不得大姐姐能在京里替你寻得一门好亲事，启哥儿去了京城也能托着大姐夫的关系替他找到更好的老师。眼瞧着他一天天就大了，他是男孩子，以后要顶门立户的，多些见识对他以后也能有好处。”
苏寒月想了想，没再反驳。苏问蕊说得对，虽然科技不够发达，但无论怎么说京城所代表的机会总是远远大于边关小镇的。那里见的人更多，世面更广，消息也更大灵通。她是经历过信息时代了，信息就代表着机会与财富。在那个权力的中心，聚焦的人自是****最优秀的，虽然也有些不好的东西混杂在里面，但终究是好的居多。
见苏问蕊这么替她跟苏光启着想，苏寒月也有些感动。“去京城倒也行，只是住在郭家……”
“大姐姐说大姐夫告诉过她，用不了几年他们这一房就会从镇远侯府分出来单过，让她先忍耐几年。大姐姐这性子你是知晓的，虽然在女先生的教导下已改了很多，但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还真是有些担心她嫁到世家后是否能适应那样的日子，咱们跟去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可以帮她出出主意……”
苏寒月伸手止住她继续往下说，她这个二姐姐爱操心的**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大姐姐比咱们两个的年纪都大，嫁进世家有什么样的生活都得她自己去想法解决，去面对。除非是解决不了的大事儿，可若是大事儿咱们也帮不上忙，小事儿的话咱们还是别去掺和了。”人都有长大的那一天，性子再直也要学会自己动脑子，别动不动就让别人替她想办法。那种依赖性若是养成了，以后她们不在身边了她又该如何？谁也不能在她身边呆一辈子，以后她还会生儿育女，若连自己的保护不了以后又如何保护自己的孩子呢?
“咱们是姐妹呀？”苏问蕊惊讶的说，“难道她遇到了事儿，咱们也不管？”
“可以给她些说说，开导开导她，但最终解决还得靠她自己。”苏寒月面无表情的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苏问蕊居然还想拉着她一起操心苏天荷以后的生活，她是穿来当保姆的吗？
苏问蕊顿了半晌，仍有些不死心。但苏寒月已经不想再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了，她闭上眼睛很快便睡了过去。等苏问蕊再想开口的时候，发现苏寒月已经睡熟只好作罢。
只不过到了第二日她们跟着迎新的车队往京城出发的路上，苏寒月还是没躲过苏问蕊的荼毒。苏寒月与她辩论了一路，直到苏问蕊将女先生请了出来。
女先生听完她们各自的见解，想了想说：“寒月的想法不错，天荷是你们的大姐，婆家的事自是该由她自己处理。你们都比她年纪小，再懂事再知礼，于情于礼她跟婆家的事情都轮不到你们出面，到头来事情还得由她自己去解决。她已经成人了，就得像个成人的样子。作为姐姐，应该是她替你们遮风挡雨了。”
苏家现在还得靠着郭家的庇护，苏天荷若是连这都看不清将郭家人给得罪了，那不止她日子难过，苏家的日子会更加艰难。明明是苏天荷应该站出来让弟弟妹妹依靠的时候，苏问蕊的想法真是不合时宜。
以后的路上，苏问蕊沉默了不少。车内只听到苏光启一边看着窗外草木凋零的景色，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偶尔穿插着苏寒月的解释。
景色从萧瑟的黄渐渐变成了带着些许生机的绿，他们的马车缓缓驶向了京城。
半路上车队停了一会儿，郭明之安排来接的人将装着女先生的东西，以及装着不带去郭家的东西的马车分出来，直接带往郭家的一处宅院，那是以后会卖给苏家的二进小宅院。苏问蕊安排小香与俞春梅带着些粗使丫头跟着马车去了，那些东西都是需得整理的，得要有大丫环在那儿守着指挥那些人，他们才知道该做什么，如何做。
分走了几辆马车，且都是拉货的马车，车队看起来没那么庞大了。
虽然苏家这次离开雁门关有好些东西都没带，但因为苏天荷出嫁置办的东西多，家里的马车只有三辆根本就不够，还要拉人。
后来他们便请了车队，苏天荷的嫁妆跟他们带出来的东西都就由车队来拉，苏家的马车因为苏寒月改装过，坐着舒服些便都用来拉人了。苏天荷跟她的陪嫁丫头坐了最好的一辆，苏问蕊、苏寒月跟苏光启坐了一辆，另一辆就给几个大丫头坐了，这会儿也跟着去了那座两进的，在城门外的宅子。
在那三辆马车掉头的时候，车队再次动了起来。马蹄发出的“踢踏”声，与马车发出的“吱嘎”声交相辉映，组成一首特别的交响乐，在夕阳的余晖中落下了长长的影子。
这是苏寒月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古代皇城的样子，黄昏中被落霞染红的城楼显得宏伟巨大。其实与现代社会的高楼大厦比起来那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但不知为何，在现在苏寒月的眼中却比那些高楼大厦更令她震撼。
马车不断的前行，城楼的样子在苏寒月的眼中渐渐放大，慢慢的印进了她的心中。
镇远侯府的管家在收到提前去府里送去的消息后早早的到城门口，这一等就是大半日的时间，总算把人给等到了。
因为知道今日人能到，府里便将请客的日子定在了这一天。已经很累了，但到了侯府还要完成礼仪，苏寒月与苏问蕊作为苏天荷的娘家人，虽然是小辈但在场总能给她些精神上的支持。
也就是说，从今日开始，苏寒月就要去体验世家的生活了。不管能不能适应，反正不能给苏天荷添麻烦。
第三百九十章：去请
世家不愧为世家，高门大户来参加婚礼的人非常多，热闹非凡。
马车到达镇远侯府的时候夕阳的余晖只剩下了一条尾巴，虽然没有完全黑下来，但视线却比晚上更差。
马车在胡同口停下，苏天荷上了来接她的轿子。苏问蕊与苏寒月因为是娘家人，不方便参加男方这的婚礼便从后门先进去了。进二门之前，苏寒月悄悄的掀帘朝外面看了一眼，好多的人啊。是谁说郭明之只是个不受宠庶子的嫡子的，这么多人来庆祝，哪有一点不受宠的样子。
不过还有一句话，叫做：凡事不能看表面。
因为这喜事办得隆重，苏寒月以为镇远侯府的贵人们肯定事忙，没有两三日都抽不出空来见她们。谁能料得到，当日她们刚安顿好便有人来请，说是世子夫人请她们去见见。
虽然是庶子的嫡子，但像世家大族这种地方自是面面俱到的，为人处事总不能让人挑出一点儿错来。
“见过世子夫人。”苏问蕊、苏寒月、苏光启被丫环引进屋内，上位坐着位面容富态的女人，瞧穿着打扮应该就是要见她们的世子夫人了。
还未进门便听到屋里笑声阵阵，进门一看，世子夫人身边或站或坐着好几个女人，正在说话逗趣儿。
听到苏寒月她们进来，世子夫人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直到几人朝世子夫人行礼，她才笑着说：“是亲家姑娘吧，叫什么世子夫人哪，显得外道了。快起吧。”接着转头对身边的丫环道：“银柳，快给亲家姑娘端几个凳子过来呀。”
世子夫人身边的丫环，那是多有眼力劲儿的，赶紧应了下去安排。
从穿戴跟排场来看，虽然没有比较但苏寒月可是看过红楼梦的，此世家比起红楼梦里的可还差着一截呢。
不过苏问蕊可没看过红楼梦，也没见过穿戴如此富贵，神态如此高贵的妇人。她暗地里捏了捏自己的袖子，在心里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顶住了世子夫人打量的目光。
“你是苏二小姐吧。”其实苏寒月觉得，苏问蕊大可不必如此拘谨。苏问蕊虽说不上是什么大家闺秀，但怎么说也算得上一个小家碧玉吧。这世子夫人是什么性子还不知道呢，露出这副模样来只能是生生的矮人一截。难怪女先生不愿来呢，想是不想做这些无谓的应酬吧。
“是。”苏问蕊红着脸低低的应了声。
“怎么还脸红了，怪可怜见儿的。”世子夫人说完用手帕挡着嘴笑了起来，周围的妇人们也附和。
被她这么一说，苏问蕊的脸更红了。
“三姐姐，她们为何发笑？”苏光启侧抬着头，看着苏寒月问。
苏寒月笑眯眯的，声音既清脆又响亮，“她们是见二姐姐气色好，羡慕她呢。”可不是羡慕，都得靠涂脂抹粉才能出来见人呢。
被苏寒月这么一说，众人才渐渐止住了笑。
“你怎知我们是因为你姐姐气色好才发笑的？”世子夫人笑问苏寒月。
苏寒月朝她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回世子夫人。咱们姐弟都是从小地方来的，只是从小父母怕我们不懂礼数出门惹人耻笑，便请了女先生教过咱们礼仪。各位夫人太太出身名门，定然比咱们这些小地方来的知礼，自是不会嘲笑咱们姐弟才对。故而小女如此理解，对否？”
世子夫人毕竟四十多岁的人了，见的世面不少如何会与苏寒月一般见识，笑道：“真是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几岁了。”
并非苏寒月想引人注目或者让人看不顺眼，实在实在这种地方，若一开始不显得强势些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就会对你欺负个没完。而且人不自立自强没人会瞧得上你，特别是那些上位者，若自己扶不起来，遇到事儿的时候是没人会帮你的。
“回世子夫人，翻年就八岁了……”苏寒月的态度仍旧恭敬，但这时已没人再嘲笑他们。
“这便是亲家丫头吧。”还没等到世子夫人说话，有一个声音从苏寒月的身后传了过来。
苏寒月正奇怪呢，抬头看了眼世子夫人，却发现刚刚神态自若的世子夫人面色僵了僵，笑容渐渐冷了下来。她不禁奇怪，到底来人是谁呀，居然能轻易便让世子夫人翻脸。
苏寒月又看了看围在世子夫人身边的那些太太夫人们，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潇姨娘怎么来了？”世子夫人冷冷的问。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么热闹我怎么能不出来凑凑呢，世子夫人不欢迎？”潇姨娘瞧着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瞧着比世子夫人还水嫩些。
苏寒月正在猜测这位潇姨娘是否是世子的爱妾时，旁边的丫环道：“这是侯爷的妾氏，潇姨娘，还不见礼。”
原来是镇远侯的妾，怪不得世子夫人这么烦她。这老爹的小妾跟老公的小妾可不一样，她是正妻，老公的小妾可以随便整治。可老爹的小妾就不一样了，有老爹护着，她这个作儿媳妇的在没抓住潇姨娘的确凿把柄之前可不敢随意动她。
“见过潇姨娘。”苏问蕊、苏寒月、苏光启齐齐朝潇姨娘行礼。
按说，这孙子成亲她一个爷爷的姨娘是没资格出来见客的，可瞧她跟世子夫人这架势，怕是很受镇远侯的宠爱，估计没少给世子夫人添堵。
“哟，这两个丫头可长得真水灵，这小子也是斯文得像个女娃。”潇姨娘一来就抢了世子夫人的风头，自顾自的与苏家姐弟说话。
苏寒月等人现在是寄居在人家家里，哪敢随便得罪人，只得在一旁陪笑着。
世子夫人气得不行，对身边的丫环道：“去请侯爷过来。”
苏寒月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居然才来第一日就能看上一场大戏。正兴致勃勃的等着呢，却被苏问蕊拉了拉手，小声让她跟自己先行告退。
苏寒月虽然看热闹不怕事儿大，但想想她们以后的处境还是忍痛割爱般的点了点头。齐齐朝在座的夫人太太们还有站着的这位潇姨娘道了恼，退出了屋子。
刚出屋就听见一阵皮靴重重踏在石板上的声音，苏寒月猜想应该是侯爷来了。
他们跟着带路的丫头闪到一边，想等人过去以后再接着走，谁知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叫住了。
丫环忙上前将情形跟镇远侯爷说了，镇远侯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句，就见丫环点头应是朝他们走了过来。
“侯爷请几位过去。”丫环过来传话。
第三百九十一章：不依不饶
这侯爷可真逗，屋里面儿媳妇跟小老婆正掐架呢，他还有心思见他们这些闲人。是因为不想进去，拿他们当借口吧，苏寒月这样猜。
“见过侯爷。”几人向侯爷行礼。他们这一晚都行了不少礼了，谁叫他们身份也低辈分也低呢。
“你们便是亲家丫头？”这句话也听第三次了。
几人点头应是。
“怎么走了，里面不好玩儿吗？”侯爷似乎对里面对掐的行为视若无睹。他不会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吧，给他传话的人肯定都说清楚了的。
当然好玩儿，苏寒月是想多玩儿会儿的。只是那毕竟是别人家里的家丑，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他们这些外人在那儿杵着，若传了出去可不就是他们传的。
这事儿苏寒月倒是多虑了，镇远侯家儿媳妇与侯爷小老婆掐架的事儿，连圣上都听说了，还笑着调侃过镇远侯爷呢。侯爷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了，所以才会奇怪苏家几人为什么要走。
见几人支支吾吾的，镇远侯才恍然大悟。
哈哈大笑着解释，“这是常有的事儿，你们不必介怀。以后在府中还会看见更多这种事儿，避是避不了的。不过你们也不用担心，她们还是有分寸，不会把无关的人给卷进去，更不会迁怒于你们。”
敢情两人掐架是为了调剂这平淡无味的生活啊，瞧镇远侯爷还一副笑吟吟事不关己的样子，苏寒月不得不佩服。真不愧是世家出身，气度就是不一样。那边儿媳妇跟小老婆还水深火热呢，他却还没事儿人一样的跟无关的人瞎聊。
几人除了点头应是也说不出别的，略微应和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二姐姐，你说咱们以后在侯府的日子会不会很有趣？”苏寒月梳洗完毕上了床，跟苏问蕊挤在一起问她。
本来郭家给苏寒月准备了屋子的，但她对别人说来陌生的地方不习惯，要跟着姐姐睡几日适应一下。苏光启见她这样，便也嚷嚷着要跟她们挤着睡。苏问蕊无奈，只好让韩府的丫环帮忙安排。
“如何有趣？”苏光启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听见苏寒月说的便强撑着打架的眼皮问。
“快睡吧，等你明日睡醒了三姐便告诉你。”苏寒月在他的背上拍哄着，苏光启便很快沉沉睡了去。
苏问蕊想了想，小声叹道：“这里是世家，许多东西都是咱们以前没见过的。你可别跟以前一样，小心替大姐姐招祸。”
苏寒月确实有爱惹事儿的特质，但她也不傻好吗？要是没人惹她，怎会无端惹事儿？
她其实这是太小看自己，苏寒月惹事儿需要理由吗？
根本不需要！
“二姐姐，你说侯爷是不是应该有六十多了？”苏寒月一大早起来无事便与苏问蕊床聊。侯爷那个小妾瞧着最多就三十出头吧，可真是老当益壮呢。
“问这个做什么？”人家多大年纪要你管，一个小孩子家这的，怎么这么八卦呢。
“三姐姐，大姐姐呢？”苏兴德出事之后苏天荷的性子温和了不少，与苏光启也亲近了些。
苏寒月想了想，“大概还在认亲吧。”也不知昨晚洞房过得如何了，初夜的经历应该不那么让人愉快吧。也不知郭明之有没有被苏天荷一脚踹下床？想到这儿，苏寒月忍不住捂着嘴偷笑起来。
“三姐姐，你在笑什么？”苏光启问。苏问蕊也看着她呢，打算听听看她为何突然发笑。
这种少儿不宜之事还是不说的好，说了苏光启是听不懂，苏问蕊可就是啐她了，她可不想没事找啐。摇了摇头道：“没事儿，没事儿。”
中午的时候，苏天荷认完了亲，祭拜过了祠堂，便有人来请苏家的姐妹一起用午膳，也好一起说说话儿。她们是娘家人，昨日到的时候也晚了，府里的姑娘们正陪着别的客人呢便没有跟她们见面儿。今日苏天荷认了府里的人，大家既然要坐在一块用膳，自然趁着人都在请亲家姑娘出来见个面，认认人儿。
“跟我们一起来的女先生呢？”路上苏寒月问替她们引路的丫环。
“那位女先生说京郊的宅子只有下人在那里收拾她不放心，已经向府里的夫人太太们辞行，准备离开了。”丫环如实回禀。
什么？苏寒月还打算跟女先生一起去京郊的宅子看看呢，怎么她自己就要先走了，都没跟她们知会一声儿。
“我们先去女先生那儿，一会儿再过去。”走之前，怎么都要跟女先生见上一面，她还有事儿要问呢。
丫环不欲听她的，“夫人太太们正等着呢，一会儿该等急了。”
苏寒月才不会妥协呢，“这世上少了谁日子都一样的过，晚会儿有什么干系。”
被这小地方来的孩子一顿抢白，她可是世家里的丫环，虽说只是个二等，但也是世子夫人手底下的人。
正欲争辩，苏问蕊开口了，“咱们是客人，总不好让主家等着咱们。”
苏寒月叹了口气，“那要不姐姐先带着启哥儿去，我见见女先生再赶过去，如何？”
“启哥儿要跟三姐姐一块儿，启哥儿也要见女先生。”苏光启是跟着苏寒月跑惯了的，只要有机会都要跟着，这会儿便不依不饶的嚷起来。
“好了好了，跟你三姐姐去吧。”苏光启年纪还小，若不让他去一会儿哭哭啼啼的在别人面前也不好看。今天是苏天荷认亲的日子，也算是大日子了。
苏寒月进屋的时候女先生正在收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才来一天罢了。
“我猜你就会过来，等着你呢。”女先生手边放着个包袱，从里面抽出本册子来。“这是万人书，之前你放在我这儿是为了安全起见。现在你们到了韩府住着，这里比外面安全些，还是你贴身收着为好。”
“先生……”苏寒月有些迟疑。
“原先咱们说好是悄没声儿的进京，现在却是大张旗鼓的来了。明眼人只要稍微注意一下便知道苏家运了一部分东西去京郊放着，难保大皇子没听到风声，说不得就会派人去找。郭家毕竟是世家，人要潜进来也不易，你贴身放着总是安全些。”女先生看出苏寒月的迟疑，细细解释给她听。
“先生的意思是，大皇子就算知道我大姐嫁给了新任庶吉士也不会放过苏家？”苏寒月以为大皇子怎么也会收敛些，不会明目张胆的找上门来了。
“庶吉士而已，如何跟龙子龙孙相提并论。最多就是让他稍微收敛，只要事情不闹到圣上面前，他就没什么可怕的。”女先生淡然道。这是集权社会，可没有上位者轻易向下面的人认错的，除非是贤者，可那有多少做戏的成分谁又知道呢。
第三百九十二章：没逃出来
苏寒月将万人书收在怀里，“大姐夫说是将京郊的宅子给咱们住，却没提卖给咱们的话。大姐姐是一直说要买过来的，但大姐夫不松口，这事儿就成不了。本来我想找女先生商量，你不在府里住，得空的时候能不能进到京里瞧瞧。若有合适的宅子，价格不太贵，位置也不太偏的就给我们来个信。我们去看看，若成便花些银子买了。省得大姐夫不松口，咱们便一直耗着。总不能一在郭家住着吧，总有出去的时候。若那时还是住在郭家的宅子里，别人会怎么说我们，怎么说大姐姐。”从一路上的情形来看，苏寒月觉得郭明之是不会把宅子卖给她们的。
他倒是给自己挣了个好名声，可她们苏家成什么了？
占亲家的便宜，别人会在背后怎么说他们？
以后苏光启还要抬头做人，顶门立户，被人戳着脊梁骨心里不难受吗？
这才在郭家住了一日苏寒月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儿了，她真不敢想像要在这儿一直住下去会是什么样。
“你顾虑得有理，我也是这么想。那我便先去京郊的宅院里收拾一番，不需用的便不拆了，等找好了宅子直接拉过去便是。”这件事她们俩便在没有苏问蕊参与的情况下说定了。
这时，一名丫环急急忙忙的小跑着来到门口，嘴里还嚷着“阿弥陀佛”。“世子夫人请二位快去呢。”
苏寒月微微皱了皱眉，才这么一会儿便等不得了。她跟苏光启连盘菜都算不上，这么火急火燎的跑来传信到底为哪般。“女先生要走了，我送了她出门就过去。”
丫环喘着气连连摆手，“夫人请先生跟亲家姑娘一块儿过去，是急事儿。”
难不成是苏天荷出事了？苏寒月心里一惊，连忙牵上苏光启的手边走边问：“到底是何事？”
女先生也有些诧异，刚刚不都已经说好了吗，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不觉得是苏天荷出了事，刚刚看着还好好的，跟郭明之新婚燕尔，能有什么事儿？
丫环见她们跟自己走了，才道：“是京郊的宅子出事儿了。”
谁能想得到，刚刚她们还在讨论京郊宅子的事儿呢。
“是出了何事，你说清楚些。”苏寒月也惊到了。女先生说大皇子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们，不会被她一语中的了吧。
“昨夜，京郊的宅子失火了。听来人说大火烧光了宅子里所有的东西，连你们刚派人送过去的东西带马车都一起烧毁了。”丫环的话让苏寒月倒吸了一口凉气。
居然又放火！
宅子失火就罢了，居然连马车都给烧了，这是有多大仇啊！
“我们派去的人呢，丫环们呢？”东西都是身外之物，舍便舍了。可人命关天，总不能这么轻易便将人给杀了吧。
“有几个丫环逃了出来，正在世子夫人那儿，其余的……”丫环支支吾吾的，有些说不下去了。
天哪！
一瞬间，苏寒月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努力的吸着气却仍感觉接不上。
女先生见苏寒月摇摇欲坠的身子，赶忙扶着她使劲掐她的人中。
好半晌，苏寒月憋得已有些灰白的脸色才恢复过来，气息也渐渐平静，一切都好像恢复了正常。只有布满血丝的双眼证明，她的情绪曾经有多激烈。
她缓缓站起身，稳了稳有些摇晃的身子，沉默着慢慢向关走。
“三姐姐，你怎么了？”苏光启被苏寒月的样子吓到了，怯生生的问。
苏寒月没有回答，继续沉默着向前。
女先生将苏光启牵在身边，看着苏寒月的背影叹了口气。确实是个聪明孩子，只是太过重情义，太过正直，这样的事对她来说便显得难以接受了。
公正的说，苏寒月并非是个绝对正直的人，她也有使坏的时候。不过总的来说，她算是个好人。至于重情义，也并非真的看得那么重，总之不算是个冷血的人。
那么她为什么听到丫环被火烧死以后反应会这么大呢？那是因为苏寒月毕竟做过几十年的现代人，受现代的思想观念所影响，对于人命看得很重。这样为了自己随意杀人的做法，令苏寒月非常愤慨。
人都是利己自私的，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苏寒月还是愿意向人表达出自己的善意，但在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苏寒月绝对是自私的。
但现在的情形是，这些人原本是不必死的。如果大皇子只是为了万人书，那他放火烧掉那些东西也很正常。毕竟是封建皇朝，中央集权制。可为了本死物，他却不管不顾的烧死了那么多人，这便不只是自私这么简单了，这是草菅人命。
走了一路苏寒月都是沉默，突然开始冷笑起来却把女先生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孩子不会因为受不了刺激失常了吧？
确实有些失常了，苏寒月现在想的报复大皇子的计划是疯狂的，不计后果与代价的。她没办法让自己停下来，既然停不下来，那便只能向前。
苏寒月有种被黑恶势力锁定了的感觉，只不过比一般的恶势力更强大。她全身冰冷，面罩寒霜的走进了世子夫人的院子。
屋子外面跪着两个衣着脏污之人，面上都脏脏的。
“小姐……”其中一个见到苏寒月便扑了上来。她整张脸上都是被泪水晕开的黑灰，乍一看到根本认不出是谁，只知道是个丫头。她声音有些嘶哑，许是哭得太久又一夜未睡才变成这样，但仔细辨认还是听得出原本的音色，是琉心。“奴婢，奴婢没守住府里的东西……”
苏寒月好像没看到她浑身的肮脏，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又拍了拍她的背。“已经没事了。”又掏出帕子替她擦干净脸，“我进去看看，你们先起来，就在旁边等会儿吧。”
被苏寒月一安抚，琉心的情绪没那么激动了。虽然眼泪还流个不停，却没有再大哭了，只“嘤嘤”的抽噎。
京郊宅院大火后，逃出来的下人们有的甚至连衣裳都未穿戴整齐。大火是他们在睡梦中燃起来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烧到了身边。他们只来得及自己逃出来，东西是一件未带，也来不及抢救。
宅子不大，天没亮就烧光了。应该是下人们刚睡下便起了火，不到一夜就烧得精光。烧完之后她们发现小香不见了，猜想应该是没逃出来。俞春梅跟琉心倒是都逃出来了，苏问蕊的另一个丫头紫纱也逃了出来。他们分了一半的人在那里清理，得把里面的尸体给清理出来，还要把熔了的金银保管好。俞春梅因为是大丫环，也算苏府的老人儿了，便留在那里安排，琉心跟紫纱带了几个人一起过来禀报。
第三百九十三章：绝对不收
想到苏天荷，刚嫁人就遇到这种事，心情会有多复杂。苏问蕊是个心细敏感之人，爽利也不过是她的行事风格而已。现在是在别人家里，遇到这样的事以她的性格肯定会哭的，可爱面子的她在外人面前会压抑自己的情绪。想到这儿，苏寒月不由闭了闭眼。先把自己的心情放到一边吧，她也需要冷静冷静。等安抚好了苏天荷、苏问蕊的情绪再想。反正，一定得做点什么，她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女先生牵着苏光启的手站在后面，静静的看着苏寒月的一举一动。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苏寒月接下来要做的事不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苏寒月离开琉心身边，挺直了脊梁往屋中走去。
那气势，连门边站的婆子都被震慑住了，忙替她打起帘子让她通过。等女先生带着苏光启都进去以后掀门帘的婆子才想起那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场，一定是她看花眼了，一定是。
门帘打起时苏问蕊已经看了过来，见是苏寒月来了，连忙红着眼睛上来紧紧的拉住她的手。那些东西在苏兴德留给她们的家当中几乎占了百分之七十，一夜之间全没了。她以后出嫁要如何，苏寒月呢，还有启哥儿，靠什么养活他。
苏寒月还打算在郭家住一段日子就搬出去，虽然她没亲口说出来，但苏问蕊还是能感觉到的。其实她又何尝不想早些离开郭家，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受的。可现在，她们还能轻易把这硬气的话说出口吗？若没有郭家的庇护，不说银子够不够，就连人还能不能保住性命都还两说呢。
看到苏寒月，苏问蕊终于有些崩溃似的爆发了，她死死的咬着唇，尽量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或许是觉得苏寒月才是与她同病相连并且能够理解她的人，所以在苏寒月的面前她才将真情流露了出来。
苏寒月深吸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轻拍着苏问蕊的手，“这种事谁也不想遇到，偏给我们苏家遇着了，或许便是应了那句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吧。大姐姐能嫁给大姐夫便是我们苏家的荣光，失些钱财而已，二姐姐不必挂怀。本就是身外物，哪用得着为那些阿堵物掉泪呢。”几句冠冕堂皇的话既安慰了苏问蕊，也是在提醒她。苏家跟大皇子的纠葛郭明之必定是没有告诉任何人的，不管别人有没有猜测，但那毕竟只是猜测，并未得到证实。她们作为这件事的当事人，千万不能在这时候露出一点端倪。否则墙倒众人推的事，只怕他们苏家会再经历一次。
苏寒月的目的当然是在于此，但看在郭家人的眼中却不一样了。比较苏问蕊听到这事儿的震惊，与到现在还未冷静下来的情绪，苏寒月知道的时间更短，但她却能立刻恢复过来并反过来安慰苏问蕊，这份大气和城府便不能小觑了。没想到一个小地方出来的丫头居然会有这样的气度，众人心思各异的看着她，世子夫人则是带了一份兴味。
“亲家三姑娘说得有理，钱财只是身外物，有来有去都是常事，二姑娘就别再难过了。”世子夫人轻声劝道。
苏天荷知道这事儿后的反应相对好些，一是因为那里面没有她的钱财，二是她已经出嫁了。当然她也是愤慨的，并且也猜到是大皇子做的。只是经历过苏兴德的事儿，她已经明白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加之苏问蕊虽然难过，却一直在悄悄的跟她打眼色，意思是让她别提大皇子。这是当然，在郭家这么多人面前，她如何敢提。为了怕说漏嘴，她甚至都不敢出言安慰苏问蕊。
不过苏问蕊也没指望她就是了，只要她不说错话便谢天谢地了。
“就是。世子夫人都这么说了，二姐姐就别难过了。”苏寒月扫了一眼紫纱，跟琉心差不多，也是一身的狼狈。说完她挣脱苏问蕊的手，向众位郭家人道，“是我们苏家连累府上受了灾，寒月在此给亲家夫人太太和姑娘们赔礼了。”正说着话，人已经拜了下去。
苏问蕊见状也跟着拜了一拜，接着苏天荷、女先生、苏光启也都向众人行了一礼。
“还如此多礼，这事儿也不是你们愿意的，如何能怪在你们身上呢。”世子夫人旁边的一位妇人面容比世子夫人慈和许多，年纪似乎也小一些，一身的书卷气。
“不知亲家这位夫人该如何称呼？”苏寒月向她行礼问。
“这是二夫人。”世子夫人介绍道。
到这儿前郭明之给苏天荷普及郭家人物时苏寒月听了一耳朵，这位二夫人康氏是现任户部尚书的嫡次女。照说像这样的清流人家通常是不与世家联姻的，不过康氏当年与二爷成亲时康氏的父亲还没做到如今这样大的官位，而这位康二小姐与郭家二爷也属于自由恋爱成的亲，算是反抗世俗制约的典型了。
只不过，哪怕是这样自由恋爱成亲的，在世家里仍然免不了姨娘的困扰。郭家二爷也有姨娘，不过只有一个，比起世子爷算是省心的了。
“二夫人不怪我们，那是因为二夫人大度。只是我们不能因为二夫大度就厚颜装作不知，此事我们应该做出赔偿的。”哪怕银子已经剩不多了，可既然还住在郭家便不能让人拿住话柄。这赔不赔，赔多少都可以商量，只是他们得拿出一个诚恳的态度来，别让人说成是上门来打秋风的穷亲戚。那他们成什么了，苏天荷又如何在郭家自处。
不过她们是小地方出来的，银子本就不多，再加上被一把火烧掉了大半，现在的银子已经所剩无几，世家若是做得太过便是欺负亲家小辈。京郊的老宅子本就值不了几个钱，郭明之可是打算免费给他们住的。
“这……”二夫人被苏寒月一番话说得不知该如何应对了。确实是个有骨气的孩子，只是她们都已经这样儿了，若还要她们赔，那也太没人情味了。再怎么说也是亲家，不管人家境况如何，也算是亲戚了，面子情总是要有的。
“京郊的宅子本就老旧了，只是给你们暂时落落脚，也没打算让你们长期住那儿。”确实是所旧宅子，知道她们要来，也知道她们的先生要住那里都没重新翻修一下，作为亲家说来也有些理亏。本来若不失火这事儿便就这么悄没声儿的过去了，但现在失了火，动静闹大了，若给人知道他们这么大一个世家居然让亲家姑娘住这样的地方，那他们的面子还往哪儿搁。世子夫人这么一说，便是把大事化小的意思。“本就是个快要废弃的地方，给女先生暂时落脚已经失礼了，现在失了火让你们损失了财物，不说赔偿给你们，倒要让你们来赔屋子，哪来的这种说法。”
“世子夫人别怎么说……”苏问蕊本欲再劝的。
“别再提赔不赔的话来，再说下去我都要没脸见你们了。”世子夫人斩钉截铁的打断苏问蕊的话，又对身边的丫环道，“去，取三百两银子来。”
丫环应是退下，不一会儿银子端了上来。
“银子不多，虽然补偿不了你们的损失，算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收下吧。”世子夫人朝苏寒月招了招手。
苏寒月摇头道：“世子夫人不要我们赔偿已经感激不尽，如何还能要你的银子。若真收了，我们也抬不起头来，再不敢再在府上住下去了。”不要她们赔就行了，收了银子有的事儿做起来便束手束脚了，苏寒月是绝对不收的。
“休要再说这样的话，快过来收下。”二夫人觉得苏寒月有骨气，便高看了她一眼，想让她接下这银子。
苏寒月看了女先生一眼，见女先生朝她使眼色，也是让她不要的意思。
“父亲早早的便请女先生来教导我们姐妹，就是希望我们明事理，守本份。不该拿的绝不拿，该担的责任必须担。世子夫人体谅我们年幼，手上又没多少银子不让我们赔偿，我们姐妹厚颜受了，已感激不尽。如果今日非要我们收下这银子，那该赔的咱们便一定要赔了。”苏寒月已经说到这份上，世子夫人看了看二夫人，见二夫人摇头便不再坚持。
“真是些有骨气的孩子。”二夫人无奈的笑着，介绍世子夫人身边立着的一位上身着紫色缎面玫瑰暗纹长对襟，下着白色百褶挑花长裙，面容圆润容貌端庄的妇人道：“这是大嫂的儿媳妇薛氏，跟着你们姐姐叫她大嫂吧。”又将旁边一个着浅桔色暗竹纹挑花对襟，身材略瘦削，书卷气十足的女子拉到身前指着道：“这个是我的儿媳妇罗氏，你们可以叫她三嫂嫂。”
等苏问蕊、苏寒月与两位亲家嫂嫂见过礼，二夫人指着她身边的瘦弱女孩说：“这是我女儿月姝，今年十四了，坐她身边的是你们大姐夫的亲妹妹月珊，十二岁。”对于那些庶女二夫人便没有介绍，虽然苏家的家境不怎么样，但几个孩子都是嫡出。
又是一番见礼，苏寒月发现韩月珊很活泼，韩月姝知书达理，但身子似乎不是特别好，说话细声细气的。
第三百九十四章：应该不会
其实苏寒月对这两种类型的女孩都不是特别感冒，主要是思想有代沟。但对于她的计划来说，这两个女孩却是很好的媒介，所以她表现出了很高的热忱。有的事情若透过她们，成功的可能性会大大提高。至于那两位嫂嫂，都是聪明人，苏寒月可不敢随便在她们面前露出马脚。至少在摸清这些人性情习惯之前，她不会露出一点来，免得引人怀疑。
说了一会儿话，苏问蕊便跟苏寒月，以及女先生、苏光启一起退下了，失火之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况且今日是苏天荷的主场，她们若老是带着紫纱在那儿也不像个样子。
“小姐。”见苏寒月出来了，琉心赶紧迎上前来。
“回去再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苏寒月也没打算在这里细说。既然女先生开口，她便朝琉心使了个眼色带着跟琉心一起来的人去了苏寒月他们暂居的小院子。
女先生安排人先给几人打了些水过来清理一下，又拿了钱让厨房给她们做了些吃的。等她们梳洗清理完，吃过东西才将事情的原委细细的说了出来。
本来她们到的时候虽说经过了长途跋涉，但并不是非常的累。几个大丫环忙着指挥下面的人将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苏寒月因为事行交待过俞春梅，她的东西虽然卸下了车，但并未拆开，有的甚至两个箱子绑在一起放的，全都堆到了同一间屋子里。
苏问蕊因为事先没跟小香说过，小香到了那儿便把不需用的收了起来，需要的东西箱子便拆开了。一番清点之后，小香把有的箱子，特别是贵重的放到了卧室中。她是想到苏问蕊提过，不会在郭家住的太久，到时也会过来。
大概的收拾了一番，本来还要再将屋子清理一下的。没想到吃过饭后他们便困得不行，所有人都这样，小香跟俞春梅强撑着安排了值夜的人便去睡了。睡到半夜时突然失火，值夜的人踪迹全无，他们也没时间再去找。本来还想大伙儿一起帮着打水灭火的，谁料有的人根本就叫不醒。摸过鼻息，都还活着，但无论她们怎么喊都喊不醒。
小香当时是醒了的，开始还帮着叫人，后来看着火势越来越大越来越猛，想起苏问蕊的东西还没收便回屋子去想抢些出来。可结果，她进去了以后便再也没出来。
还是俞春梅想了办法，装了凉水来才泼醒了部分人。因为火热漫延得太快，救不过来，有不少人都没能逃出来。只是俞春梅为了救人没能抢救出苏寒月的东西，她对此很自责。只因谨记着苏寒月说的，什么东西都重要不过人命。
听完她们的叙述，苏寒月点了点头道：“她做得对，是个听话的好丫头。”
几人听后很感动，特别是琉心，因为她就是被凉水给浇醒的。想来是因为她昨晚吃得太多，相对**也要比其他人吃得多些，所以才一直叫不醒。那些死掉的人中，一多半都是身强体健，饭量大的。
“咱们走吧。”苏寒月站起来说。
“去哪儿？”苏问蕊奇道。
“人家都烧到咱们眼皮子底下了，难道咱们还能不去瞧瞧？”被人挑衅成这样了，难道还要她忍？
“你不能去。”女先生斩钉截铁。“他现在最想抓住的便是你们，若是你去了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先生曾教过我一句话，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躲不是办法，总不能躲一辈子。既然人家都明刀明枪的来了，而且又不是第一次，她若再不还击让他疼上一疼，那她还是苏寒月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苏寒月可不愿意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辈子见不得光。
“你想以身犯险？”苏问蕊惊怒道。就算她偶尔有些小盘算，有点小心思，可苏寒月是她的妹妹，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见苏问蕊反应这么大，苏寒月安抚道：“二姐姐，这不叫以身犯险。不过为了咱们以后能过上太平日子，作些牺牲总是值得的。”说完，也不理苏问蕊怎么想，对女先生道：“我想了一个计策，先生替我参详参详。”
“那可是……”苏问蕊见苏寒月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气不大打一处来。刚想喊出口，又想到隔墙有耳，终是没说出来。
苏问蕊的顾虑是对的，确实隔墙有耳。世家大族，发生了这种事总是会多个心眼的。偷听的人大致明白苏家是得罪了什么人，这场大火郭家受的是无妄之灾。
“罢了。那小丫头还算耿直，明白是她们拖累了咱们直想赔偿。那宅子也值不了多少银子，便算了吧。只是，你平日里多注意些，最好能探听出他们得罪了何人。虽然咱们家这些年没落了，总是世家。那处京郊的宅子谁不知道是咱们的，连咱们的宅子都敢烧，看来他们得罪的人来头不小。不过……”世子夫人呷了一口热茶，对心腹杨嬷嬷冷哼道：“……也只敢烧京郊的旧宅了。”
杨嬷嬷笑着附和，“可不是。想来这来头再大，总大不过咱们镇远侯府。说不得就是些地痞恶霸，有些靠山，又不敢明着跟咱们侯府作对，便只能拿京郊的旧宅来撒气，顺便吓吓苏家的丫头们。”
世子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高高在上的感觉令她心情很好。
这些年，随着侯爷一点点退出朝庭的政治中心，侯府的地位在世家里已经大不如前了。不过现在老侯爷还在，别人都还要给几分薄面，若是老侯爷不在了……世子夫人其实心里很没有几分底气。
屋子里的争论还在继续，苏问蕊么辩得过苏寒月。随着苏寒月的攻城略地，苏问蕊的阵营在一步步缩小。最后苏问蕊只好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行。”苏寒月不容质疑的说，“你要是也去了，启哥儿要如何，大姐姐可是已经嫁人了。”
苏问蕊瞪大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不让我去，是知道去了便回不来了？”
怎么说了半天又绕回来了？苏寒月烦恼的摸了摸鼻子，“我年纪小，他们的防备便少些，而且我一个人也便于躲藏。你就放心吧，父亲的事儿还没个结果，二姐姐也没出嫁，启哥儿也还没长大，妹妹怎么舍得让自己出事儿呢。”她求助似的看向女先生，希望她能帮忙劝劝苏问蕊。
女先生叹了口气，苏寒月说得对，躲不是长久之计。她们现在身在京城，总不能一辈子不出门，畏首畏尾的做法确实不可取。苏问蕊的想法有些问题，并非苏寒月此行就一定会出事儿，她们毕竟是苏家的主人，失火后的善后事宜总得有苏家人出面才行。估计是苏问蕊被这次纵火给吓到了，终究是死人了，这种年纪的小姑娘怎会不怕。
想到这儿，女先生奇怪的看了苏寒月一眼，这就是个异类，只见发火不见怕的。
“让她去吧，有我陪着，护着，总不至于让她就出事。”女先生劝慰道。
苏问蕊又怎能真的放心，女先生看着这么文弱，年纪也不轻了，如何护得住苏寒月。可苏寒月的态度强硬，她若是不答应又能如何。
女先生带着苏寒月、琉心一起去了京郊旧宅，紫纱留下照顾苏问蕊，另外跟来的人也暂时留在了韩府伺候。
“先生，你说大皇子还会派人来吗？”苏寒月与女先生相顾坐在车内，女先生难得的拉着她的手。
女先生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会了。”
“这是为何？”难道大皇子的意思不是斩草除根？
“我认为有三点，一是圣上已经恢复了早朝，朝内局势又回到了圣上的掌控之中，大皇子不敢太过明目张胆了，这毕竟是天子脚下；二是你们现在成了镇远侯府的亲家，虽说不是嫡出，但韩六公子已经不是白身，被圣上钦点了庶吉士，也算天子近臣了；三是经过这次纵火，你们已经被吓到了……”苏问蕊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她的反应也是普通女子该有的，“既然已经被吓到，那拿出万人书之前是否就该细细思量一番，该不该拿出来，拿出来以后会有什么后果。”
“先生的意思是，大皇子认为万人书就算没被烧毁我们也不敢拿出来了，只要我们不拿出来他便没有再杀我们的必要。”照女先生说的，应该是这个意思没错。可大皇子凭什么就认定她们一定会被吓到了，又凭什么肯定她们就不能把万人书交给别人来带为转交呢？
如果真如女先生所言，那这大皇子的脑回路可够奇怪的。什么真凭实据都没有，靠猜就能做事儿。这样的人，要是让他当了皇帝，那这个世界会乱套吧。
见女先生点头，苏寒月吐出一口气，将头靠在车壁上。果真如此的话，她的计划就无法实施了，得想些别的办法。
可直到到了京郊被火烧过的废墟苏寒月都没有再想出什么可行的方案来，只能暂时按下，先处理这里的善后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