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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商王妃全文阅读

作者:落与孤     药商王妃txt下载     药商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六章:想知道什么

    当初苏问蕊留她不过是希望她能在有些方面指点自己,但现在既然有了女先生,那这兰嬷嬷便不重要了。只要没有苏家人护着,将兰嬷嬷扫地出门是再容易不过。

    “寒月。”苏兴德不欲她再说下去。兰嬷嬷毕竟是曾服侍过蒋氏的人,也是这府里的老人了,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的。“兰嬷嬷有所不知,周大夫说过,只要启哥儿满了三岁,以后便不会再有这么多病了。只要注意调养,身子也会慢慢好起来。”苏光启毕竟是他现在唯一的儿子,苏兴德对他自然是非常关心的。

    见苏兴德明着责备苏寒月,实则为她打圆场,兰嬷嬷也不好再说下去,只得点头应是退了出去。

    忙乱了两三日,苏光启的病情才稳定下来。烧已经退了,只是仍旧有些咳嗽,估计喉咙的炎症还没完全消掉。苏寒月一连陪了他七八日,除了上学堂,别的时候都守在他身边。

    这日,林青见苏寒月这么长时间都没去找他,便上苏府来了。

    “你怎么有空过来,手艺学得如何了?”苏寒月还是在花厅里见他。

    “你都好多日子没上我家了,我来瞧瞧你,顺便给你说件事儿。”与林青交往了将近两年,两人的关系已经很随意了。自从林文盛跟他生活在一起,他也渐渐不软弱,除了学手艺还学了不少其他的技艺。私底下学了武艺,不过这事儿除了林家人就只有苏寒月知道。

    “何事?”神秘兮兮的,还要压低声音才能说。

    “就是那位谷公子,你还记得吗?”苏寒月点头,林青继续道,“他上我家去了。”

    谷文翰又去林家做什么,难道还贼心不死?苏寒月皱了皱眉,百思不解。

    “你猜他干什么去了?”林青故意卖关子。

    苏寒月斜觑他一眼,“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林青拿她无法,只好道:“他去我家,想让我爷爷做他的手下,替他做事。”

    什么?

    还真能想。

    明明当初想找林家人的麻烦,还想抓苏家的小辫子,这会儿掉个头却又想招揽了。他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怎么就认为别人一定要按他的意思来呢。

    “你爷爷应了?”谷文翰的舅舅可是左都督,投到他的门下可就跟左都督扯上关系了,这么好的事儿谁会拒绝?

    看到苏寒月鄙夷的眼神,林青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我爷爷才不会应呢。咱们一家人好容易才能在一起过上这样的日子,怎么会随便答应别人。我爷爷还说,谷公子那样的人瞧着就非池中物,成为他的人便会成为他的踏脚石,从此以后再无自由。咱们现在的日子还能过下去,还不至于饿死,便不去做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梦了。”

    这林老还挺有见识的,连这些都知道。不但知人,更自知。

    那家伙在搞什么呢,怎么突然招募起人来了。难道是想揭杆起义?

    林青压低声音向苏寒月咬耳朵,“我听说,铁匠铺那个小黑都跟他走了。”

    “哪个小黑?”铁匠铺有个叫小黑的吗?苏寒月自忖在铁匠铺混了不短的时日,从没听说还有小黑这么个人。

    “就是老铁匠收留的那个鞑子奴隶。”说到“鞑子奴隶”,林青的声音低了低。

    苏寒月的目光闪了闪,知道这个词对他来说是种屈辱,也不多提,只点了点头。

    “老铁匠愿意让他走?”那老铁匠没有孩子,却一直守着自己的老妻,苏寒月一直很敬佩他。同时,苏寒月也想起了林青说的那个小黑是谁,一个长相不像鞑子,气质却很像的少年。有很强的创造力,也很聪明、懂事,老铁匠打算将自己的衣钵传给他的。

    “是铁爷爷让他去的,铁爷爷希望他有个好前程。”虽然老铁匠不姓铁,但周围的孩子们都爱管他叫铁爷爷。

    老铁匠一直没孩子都能守着自己的老妻,这样的品性苏寒月相信他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些日子,怎么没去我家玩呢?”不彬从怀里掏出一只镂空白玉球,里面还有一只小玉球,颜色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桔色,足有苏寒月两只拳头大小,非常漂亮。“送你。”

    “你雕的?”林青的手艺居然练得这样好了,不过才十四岁而已。若在后世,定能成为一名雕刻大师级的人物了。“玉是哪儿来的?”边角余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

    “这是昆仑白玉,并不如何值钱的。坊市有人拿了玉原石出售,我想着做件东西给你玩,便买下来了。”这是……把她当成小孩子了吧。

    “那我让俞春梅替我打个络子,等孝期过了便可以戴在身上了。”苏寒月很喜欢这个镂空玉球,但在孝期内她得守制,暂时只能把这些色彩鲜艳的东西全部收起来。

    送走了林青,苏寒月一边思量一边往苏兴德的书房去。

    近段日子以来苏兴德加紧了操练,虽说没有一点鞑靼入侵的消息传来,但苏兴德始终有种不安的心底深处蠢蠢欲动。

    苏寒月之所以知道苏兴德在,是因为她在花厅与林青见面的时候听到了苏兴德穿着铁靴沉重的脚步声。就算他现在已经是代指挥使了,仍旧还是习惯在操练时穿上战场时的那身装扮。

    “来了。”苏寒月进去的时候苏兴德正在看地图,他放在地图问:“今天林家那个小子过来找你?”

    “送我点东西。”苏寒月晃了晃手中的玉球。

    苏兴德淡淡的瞥了一眼,对这种小孩子的东西不感兴趣。

    “何事?”一般无事的时候苏寒月是不会到书房来找他的。

    “父亲听说谷文翰在招募能人吗?”她一天到晚都被困在内宅里,外面发生的事只有苏兴德更清楚。

    “这个……”苏兴德皱眉问,“是有过耳闻,为何在意这些?”

    “听说他招募的都是些能工巧匠,还曾打过林爷爷的主意,不过被拒绝了。就是不知他招募这些人有何用处?”那个小黑是见过减振的,这种东西普通人哪里做得出来。她不愿被人知道,不只是谷文翰,被任何人知道对她来说都会成为麻烦。

    可是话又说回来,谷文翰现在年纪不过十四五吧,为何就要招募能人了,还是些能巧匠,难道是朝庭要建什么?可就算朝庭需要建什么也用不着他一个还未成人的总旗去做吧,那些朝庭大臣难道都是摆设吗?

    是,就算十五岁就可以算成年,但他也只能算刚刚成年而已。难不成是左都督让他做的?

    朝庭能人备出,想要什么的人找不到,非要在边关这种穷乡僻壤里找人?

    “既是辞了,那便不用在意了。”苏兴德似乎不想多谈。

    苏寒月直觉有问题,一般情况苏兴德是不会如此的,是有什么隐情呢?

    苏兴德越不说,苏寒月越想知道,心里像猫爪挠一般。

    “父亲,女儿倒不这样看,有道是防患于未然,既然有了端倪咱们还是多打听打听,免得有什么不知道的事发生了。若对咱们没有防害倒无事,可若是对咱们不利,那多可怕呀,早知道自然更好些。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不殆’。您认为呢?”苏寒月很狗腿的替苏兴德倒茶,然后将苏兴德拉离书案坐到圆桌旁,拉开一根凳子在旁边坐下,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我认为?”苏兴德挑眉看她,“我认为是你这个鬼丫头古灵精怪的,又在算计什么了。”

    “父亲,这真的很重要,您给女儿讲讲,说不得女儿能想到什么您没想到的事呢。您想想,这谷文翰无故到处招募人,说不得就与左都督有关系。既是左都督招募的人,那这些人又是招来干什么用的呢,总不会是招来修缮关口的。那他们到底想做何事呢?所图又是为何?这朝堂上风云变化,暗涛汹涌的,要想能站住脚跟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还是得多分析分析才好,识实务者为俊杰嘛。”苏寒月一番游说,苏兴德细细思索,最终苏兴德还是被苏寒月给说服了。

    最近,他也发现了些端倪,只不过那些事离他都还远,他没有过多关心而已。不过苏寒月说得对,若是朝堂上风向变了,谁知道下一任的顶头上司又会换成谁。如果他早知道些朝堂上的事,也可以替自己打算一番,毕竟,他还有一群孩子要养呢。

    想清楚这些,苏兴德长出了一口气,“想知道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有些看似无关的事或许内在是有关联的。您行说出来,咱们参详参详。”见苏兴德终于愿意说了,苏寒月遂笑逐颜开。

    苏兴德沉吟了一阵,选了个离他们最远,却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事开始说:“你听说过当今圣上的大皇子吗?”

    见苏寒月摇头,他却点了点头道:“你不知是对的,毕竟是天家的事。”

    苏寒月眨巴了两下眼,定定的看着他,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大皇子并非中宫所出,乃是燕贵妃之子。只是从小圣上对其宠爱,使得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是未来的太子,乃至圣上。”苏兴德顿了顿,“这些话你听便听了,出去可不能乱说。”

    苏寒月在嘴上做了个叉,表示自己绝不出去乱说。又做了个请的动作,让苏兴德继续说下去。

第三百六十七章:考得不错

    “因为圣上的宠爱,大皇子近来的党羽几乎遍布了朝堂,唯一还未插足的地方只有兵部了。还是因为圣上的忌讳,他才不敢。可前些日子我听说圣上似乎病了,连着好几日都没有早朝。又有人提出立太子之事,以防圣上出现意外之时,国中无君。”

    “后来呢?”苏兴德停下喝茶。苏寒月正听得起劲,不免催促。

    “五皇子是中宫所出,自小就聪明伶俐,不过年纪只有十七,羽翼未丰。本来早有人提出立五皇子为太子,但圣上因偏爱大皇子,迟迟不作决定……”

    听到这儿,苏寒月忍不住打断他发表自己的见解。“说到底还是他爹的错,明知不可能给他的东西,偏给人希望。最后斗得妻离子散的,怪得了谁。”不过话说回来,天家无父子,连父子都没有,兄弟什么的不过是浮动罢了。

    “你说得不错,可就算圣上早早的定下了太子,难道大皇子便愿意退让吗?”那个位置可是人人都盯着的。皇子们想当皇帝,臣下则有人想立下从龙之功,官职低些的更是想因此提升。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身在朝堂,哪道真能撇得清吗。

    “父亲说得有理,这种事确实是没办法预料的。”苏寒月点头,“那咱们就先不提那个,就说现在朝堂上的事儿。左都督,就是谷文翰的亲舅舅,跟大皇子搭上边儿了吗?”

    苏兴德想了想道:“据我所知,没有。”

    按说,左都督的位置在军部已经是非常高的了,而且他听命的是当今圣上,会为了挣下从龙之功而归附于大皇子?

    另外,在左都督心里,真正拥护的人是谁还未可知。一般的读书人都是拥护先立嫡再立长的,就不知道左都督这个满腹经纶的将军到底作何想法了。

    可如果他拥立的不是大皇子,那谷文翰又为何要招募那么多能工巧匠呢,他到底招来是干什么用的?

    苏寒月只能假设左都督确实如苏兴德所说,没有投靠大皇子,且不管他私底下是否已经投靠了,谷文翰现在的行为就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她不相信招募人是谷文翰自己的主意,说不得就是左都督授意的。那么他为何要授意谷文翰这样做呢,他是准备要干什么吗,还是这只是单纯的想让谷文翰从现在开始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组织,秘密为左都督做些什么呢?

    “父亲,若你是左都督,在拒绝了大皇子的示好后,会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让自己的侄儿四处招募人,还弄得满城风雨?”连她这样一天到晚呆在内宅的小丫头都知道了,也算是满城风雨了。可她忘了,别的小丫头都是安安静静的呆在内宅,她却是一天到晚闲不住,没事都要找事的,和人家根本没有可比性。

    “不会。”苏兴德皱眉思索了一阵,“我若拒绝了大皇子的示好,一定会收敛锋芒修身养性,免得被大皇子抓住把柄。可……”

    嗯?苏兴德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苏寒月不禁疑惑。“怎么了?”

    “可在兵家来说,躲却不是办法。要想不被侵犯,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得他不敢再小瞧你。并且一击必中,只因对方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苏兴德眼睛危险的眯了眯,难道左都督已经有了什么打算才让谷文翰在边关招募能工巧匠的?

    “父亲,那咱们家是左都督一派的还是大皇子一派的?”这就跟苏家的切身利益有关了。两方争斗有胜利的一方就有失败的地方,若押错了宝,可不只丢官那么简单,全家人都可能没命。

    苏兴德听罢却哈哈大笑起来,“你父亲不论投靠哪一方都不够格,他们可瞧不上你父亲这样的小官。”

    有句老话叫殃及池鱼,哪边都不靠便有可能成为两边都舍弃的那一个,就是俗称的“炮灰”。想到这儿,苏寒月的小身子抖了抖。语重心长的说:“父亲,你可要挺住啊。”

    苏兴德笑道:“这是如何说的?”

    苏寒月便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了,苏兴德因此沉默了很久。这种事谁都预料不到会不会发生,凭的全是运气而已。只是如今他被苏寒月一提醒,心中便有了计较,不管如何先给自己留条退路。将来的事谁知道呢,若不发生当然最好,留的退路不用便是,可若真发生了,那条退路便是保命的手段。

    只是……

    真到了那时候,便顾不到孩子们了。

    两个大些的女儿已经订下了亲事,只要男方不悔婚,怎么说都能有个片瓦遮头,可这两个小的呢。苏寒月虽然聪明,但毕竟还小,而且还是个女娃。苏光启虽是个男娃,可年纪更小,身子也弱,若他不在了这两个孩子该如何是好。

    “父亲,你想好对策了吗?”见苏兴德先是定定的看着自己,后来又看着窗外,一脸的严肃沧桑,苏寒月便忍不住了。

    “还不知如何呢,还是等等再看吧,我会记挂着此事的。”苏兴德安抚着苏寒月,将她送出了书房。

    今年入秋以来苏兴德感受到了与往日不同的气息,仿佛暴风雪前的宁静详和,连鞑靼人的入侵都比往年少很多。是该趁着现在给自己安排一条退路,最好能带着孩子一起,免得他们小小年纪便要离开父亲。

    苏寒月离开书房的时候不知道苏兴德的想法,她虽感觉到了不寻常,但总觉得一切还早呢。只是小心些提防着,事情未必就会真的糟糕到那一步去。

    秋天渐渐过去,入冬了。

    连着好几日天都阴沉沉的,但雪却一直都没有下下来。

    苏家三个女孩都挤到暖香院陪苏光启玩,大这一边烤着火一边吃着干果。这时管家传了消息进来,说是郭明之报喜的信传过来了,考中举人了。

    苏天荷拿着喜报看了好几遍,匆匆离了暖香院去前院询问送信来的人。

    苏寒月与苏问蕊看到苏天荷一脸的喜色,都偷偷抿嘴笑。苏天荷现在正高兴呢,没功夫理会她们。

    “二姐姐,真的不给启哥儿过生辰吗?”再过半月就是苏光启的生日了,因为那天同为蒋氏的祭日便不好给他过。但苏寒月觉得,活人比死人重要。祭奠蒋氏,替她烧些纸钱便成了,苏光启的生辰该过还得过。否则,等他再大些,懂事了,该作何想。

    苏问蕊也很为难,毕竟百善孝为先。若给苏光启过生辰,别人或许会骂他们苏家的孩子不孝。“虽说我也想,但毕竟有冲撞……”

    “二姐姐,自己的母亲跟儿子有什么好冲撞的。你若是怕被人说,那就咱们四个,关在屋里悄悄的替启哥儿过,你觉着如何?”关起门来就不怕人说了吧。苏寒月知道苏问蕊好面子,最怕听别人的闲话。

    “那母亲的祭祀呢?”总不可能也在屋里吧。

    “不是设了个小祠堂吗,早上咱们早早儿的去祠堂祭拜,回来以后便在暖香院里替启哥儿热闹热闹,都两岁了呢。”他可是蒋氏拼了性命生下来的,有哪个母亲不希望看到自己孩子好的,若知道他好好的长到了两岁,不知该有多高兴呢。

    “那好,等大姐姐回来,咱们跟她说说,就这么办吧。”反正苏天荷也是个好热闹的,一说她准同意。

    今日女先生给她们三个放了假,经过这么些日子,苏天荷终于领会了女先生的大部分意图,将学会的东西融进了骨子里。虽然表面上仍是大大咧咧的,但她已经学会思考了,遇到事儿也不再那么冲动。看到这样的成果,女先生虽不是特别满意,但偶尔在给苏问蕊、苏寒月放假的时候也会大发慈悲的让苏天荷也跟着休息一日。

    等到苏光启被乳母抱进碧纱橱午睡的时候苏天荷才回来,苏寒月与苏问蕊被炉火烘得昏昏欲睡。

    苏天荷的激动在外面还没挥洒完,回来屋里便把两个妹妹闹起来不让她们继续睡。要不是苏问蕊挡着,说不得她还要把苏光启都给弄醒呢。

    “大姐姐这么高兴,韩大哥定是考得不错。”苏寒月笑着打趣她。

    “到底如何,大姐姐快说说。”苏问蕊被她一闹瞌睡便没了,便凑趣问。

    “确实考得不错,考进了前三十名。”苏天荷压抑不住的激动,“他来信时还说没把握,我就劝他,让他别太担心,总能考好的。你们看如何,被我说中了吧……”

    苏寒月觉得,郭明之作为她们未来的大姐夫,以后若能谋个好差,能在朝堂上混出个样来自是再好不过。可这样的话若老是翻天覆地的讲上一个下午,任谁也受不了。苏寒月从没觉得苏天荷这么能说,她们到后来都不敢搭腔了,就怕她一直这么下去没完没了。可即使如此,苏天荷居然还可以滔滔不绝的说上半个时辰。

    “为何都不说话了?”苏天荷高涨的热情直到苏光启醒了都还没有恢复正常,但看着两个妹妹不太热络的样子,心里难免不爽,说话时口气便有些不好。不过经过女先生的**,就算再不高兴她也仍旧压抑着没发作。

    苏寒月忙替她倒了杯水,“大姐姐,跟你说了些话口都渴了,你说得这么久,快坐下来喝口水吧。”

第三百六十八章:并不算远

    苏天荷瞥了她一眼,终是忍了下来,坐到桌边喝水。

    “本来谷家那小子以前也提过要去考举人的,不过我瞧着他在关内一天到晚就跟些匠人打交道,做些稀奇古怪又没用的玩意儿,估计也是玩物丧志,不打算去考了。”从表面看苏天荷已经平静下来,可实际上她还要替郭明之高兴。所以用别人的不好,衬托郭明之的好来。

    “不是得先考了秀才才能考举人吗?”苏寒月不禁好奇。

    “没错,那谷家的小子有秀才的功名。”苏天荷豪迈的一口饮下杯中的水,回答。

    “真看不出来。”苏问蕊淡淡的说。自从她订了亲,便算是断了跟谷文翰的缘分。也不能说断,反正还没开始呢,而且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有这个意思。

    “大姐姐刚才说谷家那个小子……成天跟匠人一块儿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些什么?”苏天荷是怎么知道的,谷文翰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

    “你一个小丫头,老是问外男的事干嘛?”苏天荷不想多提谷文翰,她现在最想说的是郭明之,可惜没人愿意听她说了。

    “倒不是要干嘛,只是觉得他的行为有些怪异。”苏寒月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苏天荷。“前些日子,他还去了趟林青家里,想将林老收到他手下替他做事。”

    “还有这事儿?”这下连苏问蕊都觉得奇怪了。当初谷文翰死咬着林家不放的时候还历历在目,怎么一转身便想将他们收到自己麾下了呢?

    苏寒月点头,“不过林爷爷没答应。”

    “谓谦的信里倒是提过,那姓谷的小子许是在帮什么人做事呢。”苏天荷沉吟着说,“你们可别说出去,谓谦不让我乱说的。”

    “放心吧。”苏寒月随意的挥了挥手,“难道不是帮他的舅舅吗?”

    “当然不是。”苏天荷摇头道,“他舅舅现在可是得罪了大皇子,哪还敢轻举妄动。”

    如此说来,真如他们预料一般,左都督并未投靠大皇子。但谷文翰到底是在替谁做事呢,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

    苏兴德的猜测是正确的,左都督如他所料一般,为了不让大皇子抓住把柄,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谷文翰的行为并非左都督授意,那么影响便不会这么大了,苏寒月觉得自己可以放心了,可为何心里总是感觉到一丝异样,让心一直无法落地。

    那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寒月回忆着,那日出意外之前似乎也有这种感觉,莫名其妙的心慌、不安。当时她是怎么做的?好像是在过道里不停的走来走去,但是这种情绪却丝毫无法缓解。只是那时的感觉比现在强烈百倍,但苏寒月知道,这样的预感并不好,就算她不会出事身边的人也会出事。

    她已经努力过了,却找不到这情绪的源头,就像当初她出意外之前,就算再怎样努力也找不出不安的来源。当发生的时候她才明白,原来那不过是一场意外。

    既然意外是无法预测的,那她再努力又有什么用处呢?

    苏寒月的情绪带上了淡淡的失落,苏天荷正沉浸于自己的喜悦中没有发现,但敏感的苏问蕊却发现了。“寒月怎么了?”

    苏寒月摇了摇头。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的感觉?总不能说自己的预感很准,上次死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妥,这次又有这种感觉了,只是没上次强烈而已。

    见苏寒月不愿说,苏问蕊倒也没逼她,逗起苏光启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到苏光启生辰这日,也就是蒋氏的祭日,姐妹几个连带苏光启都早早的起了床。几姐妹陪着苏光启吃点面,将祭品准备好时苏兴德便过来了。

    苏光启满两岁了,稍微懂了些,知道今日是自己的生辰一起床便很兴奋。见苏兴德也过来了,便围着他叫“爹爹”。

    苏兴德一把将他抱起来,带着他进了苏家简易的祠堂,让他给蒋氏磕头,喊娘。

    苏光启对祭祀这事儿还无法理解,高兴的按着苏兴德的话做。小小的身子端端正正的跪在那里,拿着香,给蒋氏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头。嘴里脆生生地喊道:“娘,启哥儿来看您了。”

    苏问蕊与蒋氏的感情最深,听了苏光启的话,眼泪便止不住的涌了出来。

    苏寒月赶紧上去将苏光启拉了起来,接过他手里的香插进香炉里。接着几姐妹也依次给蒋氏磕过头,点上香,供上三牲、果品等,祭祀便结束了。

    “今天也是启哥儿的生辰,总不能老是不过。趁着今日天气好,咱们父子女一块儿出去逛逛,一会儿就在外面吃。”苏兴德看了看儿女们,“想去哪,都跟我说。”

    “父亲,女儿想到关口的城楼上去看看。”苏兴德是代指挥使,是可以去城楼的。

    不论以后能不能帮上忙,先去四处查看一番,了解更多的情况,出事的时候才不会抓不到方向,像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对,我也要去。”苏天荷立刻附和。她早就想上去看看了,只是一直没敢跟苏兴德提。瞧着自己这个三妹,小小年纪,胆子还真不小啊。像这种军事重地,一般情况不会随便让人上去的。

    “我,我也要去。”见苏天荷说要去,苏光启也高声叫道,就怕被落下似的。

    苏问蕊也一脸的跃跃欲试,但她怕被苏兴德拒绝,便只是看着没有开口。

    几个孩子,像蒋氏的方面有多有少,但无疑他们的骨子里都有苏兴德的影子。

    “好。”既然答应了孩子们,便要做到。

    他带着孩子一起出了门,他骑着马,孩子们全都窝在经苏寒月改装过的马车里。苏光启没坐过马车,不知道普通的马车坐上去是什么感觉。但苏问蕊、苏天荷都是坐过马车的,苏问蕊已经试过了,苏天荷却是第一次坐改装过后的,刚坐上去便叫了起来。“这是如何做的,怎会这么软?”

    苏寒月心里小得意,但表面却显得很矜持。“只是加了点东西,一点小把戏而已,没什么的。”

    “怎会没什么,要是让那些家伙也坐一次,定会惊讶得跳起来。”苏天荷口中的那些家伙便是跟她一样,喜欢穿男装,骑马的女孩子们,都是她的朋友。

    几人就这马车这件事进行了热烈的讨论,车里传出叽叽喳喳的笑闹声,引得从马车旁经过的人都好奇的张望。

    苏兴德见状无奈一笑,能这样陪着孩子的日子还有多久呢?

    他望着天边的远山,默默的思索着在他为自己布设的退路上,带上孩子们的可能性。

    唉——

    就算真的没办法带上他们,苏兴德也想替他们铺设一条后路。至少可以让他们在没有自己陪伴的情况下,好好的活下去。

    近些日子,有些零散的消息传到了边关诸将的耳朵里。

    圣上好像身子真的很不好,又有半月未上朝了,大皇子与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一起监国。只因大皇子年纪最大,早年圣上又宠爱他,至使他的党羽最多。

    不过兵权却一直是在圣上手里的,圣上身子好的时候,为了不引起圣上的猜忌,他也不敢把手伸到兵部去。可现在,圣上一病便是半个月,大皇子可能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趁着与几位皇子一起监国之便,煽动他的党羽在朝堂上提出要派一名巡案去边关监军。

    其他几位皇子虽然不同意,但无奈势不如人。这件事已经提上了日程,只差最后定下人选了。

    没说的,肯定是大皇子的人。像苏兴德这样的代指挥使结果会如何,他还真不好猜。若来人稍微正直些,或许苏兴德还能保住自己跟家人。可若来人是个势利小人,如苏兴德这般在朝中无人的官吏,只怕结局不会太好。

    况且一向以来,武官都比不过文官。苏兴德长年驻守边关,京里他是一次也没去过,虽然说起来离得并不算远。就算想要打点,他也找不到人引荐。

    魏千户自从苏兴德坐上代指挥使的位置便消停了不少,但是若有了机会或者说让魏千户觉得看到了希望,那么苏兴德还能不能保住这个位置便很难说的,毕竟魏千户在朝中是有人的。就算不是左都督这条件,但凭他夫人的娘家关系,搭上其他线也不是没可能。

    苏兴德边走边想,思绪也越来越乱。最后他一甩头,想这些干嘛,在能陪孩子的时候多陪陪,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常年上战场的铁血流遍全身,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这么些年不都走过来了吗,这样婆婆妈妈的干什么。

    苏兴德重新打起了精神,立马扬鞭朝着关口的城楼而去。

    “到了,下来吧。”马车缓缓停下,苏兴德早已下了马,将马绳跟马鞭交给旁边的士兵,自己回身到车边将几个孩子抱下了马车。

    “爹爹,我可以上去吗?”看着高耸的城楼,苏光启充满向往的问。

    说起来这城楼比起现世的高楼大厦那简直不值一提,不过在当世的条件下,这样的城楼已是需要普通人仰望的所在。给人的感觉犹如一头庞大的巨龙盘踞在那里,那种威慑力让人动容。

第三百六十九章:更加疑惑

    城楼下**挺立的士兵面容整肃,浑身带着种沧桑的肃杀,那是经过战场磨砺才有的气势。

    “有爹爹带着,当然可以。”苏兴德难得显出了上位者的气势,带着四个儿女及几个仆妇、丫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上了城楼。

    “好高啊。”苏天荷大声叹息。

    从城楼上俯看外面,下面的东西变得渺小,苏寒月这才发现城楼确实高大。整个城楼上都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每隔一个箭窗都有手持武器的士兵林立。

    苏寒月趴在箭窗旁看着远处的青山,思考着若真被鞑靼攻进来,采用怎样的方式守城是最好的。苏寒月又去看了开关千斤闸的地方,那里的士兵密度比外面还要大。只不过若是出现内鬼,想要打开这千斤闸放敌军进来也并非不可能。

    苏寒月一边看一边思考,沉默不语的样子引起了苏兴德的注意。

    “为何不说话?”苏兴德问。

    “女儿觉得这城楼看起来坚固,但若是从内部攻破却很容易。”苏寒月并没想过引起人的注意,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却不知谷文翰什么时候也来了城楼,并且听到了苏寒月的话。

    好久没见过谷文翰了,他就像小树到了春季一般,不住的拔枝长高。十四五岁的年纪还没长壮,显得比从林瘦削不少。面部有着少年人的青涩,但轮廓却渐渐趋于成熟。

    谷文翰眼睛微眯,嘴角轻轻勾着,“既然苏三小姐觉得有问题,那便说出来听听。”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掺杂着边关士兵深深的痞气。

    苏寒月见不得他那个样子,虽告诉自己不要与他一个半大孩子计较,但心里仍旧不舒服,说话不免带了些出来。“只是一些浅薄的想法,就不必说出来污谷公子的耳了。”

    谷文翰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出苏寒月话中的意思,便不再作声。

    本来苏寒月还打算多看些,再与苏兴德好好探讨一番的,结果谷文翰很不是时候的出现将她的计划打乱了。

    “倒是听说谷公子近些日子到处招募能工巧匠的,不知是要做些何等大事呢?”既然碰到了,干脆就当面问问,说不得还会有点线索。

    听了苏寒月的话,谷文翰一愣。那事他做得虽并不如何隐秘但也不至于到让苏寒月这么个小丫头都知道的地步。

    谷文翰扯出一抹笑来,云淡风轻的应道:“不过做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并没有如何的。”

    “是么?”苏寒月才不会信呢。“那谷公子的小玩意儿肯定很值钱,连林爷爷这样的玉匠都敢请。”林老虽说看着不起眼,但他的手艺却是远近闻名,一般人请都请不到他的。可谷文翰却打算将他招募到自己的麾下,如果一点点银子可是不够看的。那就说明,他的背后有个财力或势力雄厚的人在支持,或者两者皆有,不然他可不敢那么大手笔。

    原来是从林家露出去的口风,谷文翰这才放了些心。“那不过是慕林老的名,想着以后或许还需要他帮忙做东西,才会萌生那样的想法……”

    “虽说谷公子瞧着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但这么大笔的银子却不见得是家人随随便便就愿意出的。”苏寒月知道谷文翰不会说出是谁资助的银子,只是想证明自己的猜测。她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无非是在诈他而已。只要他的神情出现一丝慌乱或者露出些微不安的,她便可以捕捉到,并借此解读内在真相。

    不知是否是上过战场杀过人,谷文翰的目光因为这句话突然变得锐利。不像是慌乱,反倒像受了刺激想要反抗的猛兽。

    这是什么情况?

    苏寒月有些懵了。怎么跟预期反应不同?

    就算是冷笑着否认也好啊,麻烦给点正常反应吧,苏寒月在心中哀嚎。

    苏寒月被惊到,暂时忘了继续追问。

    “苏三姑娘可不要胡乱猜测。”谷文翰收回目光垂首道。他的语气很淡,仿佛刚刚的凛冽只是苏寒月的错觉。

    以前苏寒月对谷文翰可是不怕的,想怎么说都随自己高兴。快一年不见,苏寒月对他的映像还停留在以前,却不知道在经过血与泪的洗礼之后,人的气质是会改变的。

    对话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算短。苏问蕊觉得尴尬,什么话都没说。苏天荷则是跟他没什么说的,也懒得去起那个话头。

    到最后都有些冷场了,苏兴德才问谷文翰为何到城楼上来。

    谷文翰向苏兴德施了一礼才道:“本想找手下的一名老兵,听说他今日在城楼上值守,便过来了。”那名老兵便是在战场上提醒过谷文翰,后来又在对敌时多次救过他的那一名。开始的时候他还不知,日子久了便发现那名老兵并非常人。他是左都督的人,专门留在他身边暗中照顾他的。

    苏兴德点了点头,不再追问。

    城楼其实并不如何大,刚上来的时候闹腾了一阵,时间一长热情便消退了。

    见孩子们都失了兴趣,苏兴德道:“也看得差不多了,该走了。”

    谷文翰向他施礼,并目送着苏家一行人下了城楼。

    等苏家人走远,谷文翰把城楼细细打量了一遍,猜测着苏寒月说的漏洞到底在什么地方。想了半晌都没想出个结果,等找到了老兵他便把城楼有漏洞的事对他说了。

    老兵点点头道:“确实有漏洞,不过不在显眼处。若非对城楼非常熟悉之人,是看不出的。”

    听老兵如此说,谷文翰更惊奇了。苏寒月是第一次来吧,难道她就能看出来?她到底是如何看出来的?

    “到底是何漏洞?”他怎么没看出来。

    “每轮士兵巡职结束换岗时都会有很小的一个间隙城楼上没人职守。原本上城楼的通道都是有士兵执守的,可一队队士兵挨着顺序替换总有个间歇,便是那个间歇是最大的漏洞。”老兵一边比划一边指着长长的城楼跟谷文翰解释。

    “既然发现了,上报便可以了。”谷文翰道。

    “曾经也有人上报过,只是这种规律已经形成,加之城楼这么长,确也想不出更好的轮换办法来,便仍旧沿用了。”老兵拍拍谷文翰的肩,“不用担心那么多,总不是你的责任。不过你能看出,也是不错了。”

    谷文翰暗自苦笑,哪是他看出来的,分明是个第一次上城楼只有几岁的小丫头看出来的。

    离开城楼,谷文翰知晓自己招募人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虽说他借口自己贪玩为理由,但恐怕信的人还真不多。

    五皇子交待的事还没有着落,别弄到最后“出师未捷身先死”才好。

    后续的动作还得小心谋划才行,别露了破绽被人抓住把柄。舅舅之前早就提醒过他要小心的,别连累了舅舅。大皇子本来对舅舅都已经很戒备了。现在圣上病了,大权都握在大皇子手中,舅舅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不能再给他增添麻烦。

    他一边沉思着,往回府的路走去。刚进门就碰到了汤弘博,他觉得自己该跟汤弘博说一说,那样就算没有实质性的帮助,心情也能缓解些。

    “汤叔,你要出去吗?”谷文翰叫住正要出门的汤弘博。

    “我想去药铺买些药草。”汤弘博侧过身,“何事?”

    谷文翰停顿了一下,想了片刻才道:“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汤弘博皱了下眉,暗忖谷文翰或许是遇到什么事了。他抬手往里指了指,“进去说。”

    谷文翰便跟在汤弘博身后进了府。他们在正堂坐下,汤弘博不语,等着谷文翰说。

    谷文翰看了看门外,将小厮们都撵得远了些才重又坐下。

    汤弘博更疑惑了,到底是什么事搞得如此神秘。

    谷文翰将身子侧向汤弘博,压低声音道:“汤叔可还记得半年前五皇子派人来找我的事,当时我还跟汤叔提过的。”

    汤弘博微想了下,点头。

    “其实那之后我便与五皇子有联系了。”谷文翰深吸了口气,在汤弘博诧异的目光中鼓起勇气道:“我将舅舅送我的望远镜带给了五皇子,五皇子见了非常赞叹,便让我在边关寻些能工巧匠,最好能再复制出来。于是我到处寻访,许是行事没太注意,现在已有不少人知晓。”谷文翰神情黯淡,担心替五皇子办的事会出差错。

    “有人问起?你是如何回答的?”汤弘博沉吟着问。

    “有人问的时候我便说是自己贪玩,想做些小玩意儿。”这样的借口没人会信。

    汤弘博叹了口气,“虽说你在战场上厮杀也经历了一些,但毕竟年纪尚幼,这样的解释别人是不会信的。”顿了片刻,汤弘博继续说,“五皇子让你做的事虽然与夺位无关,但毕竟意味着你已经偏向了五皇子,算是五皇子的人了。如果被大皇子发现,必定不会留下你。”汤弘博重重出了口气,“现在正是夺位的关键时期,谁知圣上的病到底如何。说句大不敬的话,圣上还有无机会再出现在朝堂都未可知。大皇子此刻正在强势扫清其他皇子的势力,特别是皇后所出的五皇子。虽说五皇子身后还有皇后撑腰,但后宫不得干政,朝堂上的事皇后也没办法干涉太多。你在这时选择投靠五皇子实为不智,你看左都督,现在都不敢随意偏向任何一位皇子。也是因为他牵涉太大,稍有动作便会引起朝堂振荡。”汤弘博顿了顿,欲言又止。

第三百七十章:沉默不语

    “汤叔,我已知错。”谷文翰垂下头又抬起,“可以后该如何呢?”

    汤弘博想了想问:“你手下招募的那些工匠,有无会做些奇巧玩意儿的?”

    “奇巧玩意儿?”谷文翰没明白汤弘博的意思。

    “做些出来掩人耳目,让别人相信你真的只是为了玩乐而已。”汤弘博只好解释了一番。

    谷文翰听罢灵机一动。他听新招募的小黑提过,苏寒月为了坐马车舒服,特意去铁匠铺折腾了半晌弄了个东西出来装上,果然坐着舒服不少。何不让小黑照着那样子再做一个,然后让木匠制辆豪华马车装上,在街上招摇一番这事便坐实了。

    有了办法,谷文翰兴奋得坐不住,站起身实实在在向汤弘博施了一礼,出门找小黑去了。

    虽然这事儿是小黑告诉他的,但真正做出这东西来的人是苏寒月,对于原创人他却没有丝毫感激。

    苏寒月知道后,表示很无奈。

    谷文翰的问题解决了,苏寒月的问题却仍然在。

    苏寒月都不知自己叹气几次了,既然无法预料将要发生的事,那么做些准备总不会错。苏寒月根据概率学判断,既然是在边关,苏兴德又是守将,那将要发生的事肯定与战场有关。需要与战场有关,那么争斗就必定是避免不了的。苏寒月觉得她们需要要自救,可自救用何种方法呢?

    她大体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劣势,年纪小,又是女性,在争斗中就是明晃晃的靶子,挨打挨k的对象。但优势也是因为弱势,所以敌人会放松警惕,给她们以可乘之机。

    她来到右耳房,打算把所有的硝石制成硫酸。不过家里的容器不够,她让俞春梅在家里搜罗了一遍,才找出来四五个可用的罐子。

    苏寒月只能先将就着做出些来,回头再让苏问蕊去买些罐子,采购些硝石。就家里这点硝石,是不够瞧的。

    做过了好几次,她大概知道多少硝石能做出多少浓度,多少量的硫酸来。

    还有在抗敌时该如何最有效的发挥这些硫酸的威力,这是她需要再思考的问题。

    边关早早的飘起了雪,满院白茫茫的一片。

    鞑靼人很反常的没有在冬季入侵边关,整个正月里边关都弥漫着安宁祥和的气氛。

    或许是边关的人民已经习惯了战争,突然和平降临,大家虽都笑容满面,可私下里还是有躁动的暗潮在涌动。边关贸易的商人最先感觉到不寻常,他们发现与他们交易的鞑靼人全成了膀大腰圆的粗壮汉子,以前认识的一些鞑靼商人却不见了踪影。

    诡异的流言渐渐开始传播,有些谨慎的商人早早的收拾好换来的商品或金银离开了边关。有的商人却因此嗅到了商机,驻留在此。

    坊市仍旧热闹,维持着表面的繁荣。

    苏兴德布置的人从商人口中探听到这样的消息回来告诉他,苏兴德沉思过后便加派了人手,加强了坊市附近的执守。

    可这样的情况却一直持续着,正月十五花灯节上,谷文翰那辆超豪华马车问世了。在坊市来回招摇了几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也引起了不少热议。

    话题之后,对谷文翰质疑的声音渐渐少了很多。只是对他玩物丧志这一说又悄然兴起,这一关他算是蒙混过去了。

    二月苏寒月的生辰过去,她已经七岁了。

    再过两个月就该除服了,苏兴德说要替蒋氏守两年的诺言确实办到了。虽然已经可以不用再守,但现在朝中与边关的情势都处于微妙时期,容不得他去想这些。

    阳春三月,边关的雪已经化光了,但气温却没有回升多少。朝庭委派的巡查官员到了,是大皇子的人。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夺边关的实质兵权的。

    新来的巡查官员姓白,是个好大喜功的人。据苏兴德说,实际对战的经验一点没有,想法不够实在,浮于表面,华而不实。就像古时的宋括,只为纸上谈兵。

    但人家是大皇子派来的巡查官,不管他说什么,也不管苏兴德有多厌烦,都必须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脸上不能露出丁点不满。

    苏兴德每天早出晚归的,苏寒月也听说了巡查官来的事儿,知道苏兴德肯定是一天到晚都在陪着。既然是巡查官,那肯定是到处巡查了,边关的守将得一直陪在身边防备巡查官员巡视到一处时有疑惑,随时解答。

    其间,巡查官提出了许多的意见和建议,边关守将们大部分哪怕是不屑都垂头应是,只有小部分性子烈的垂头不语。

    巡查官对此并未多做评论,仍旧是每日里让守将们去他那里报道,其中以苏兴德为突出代表。也不知他是何处讨得了巡查官的喜欢,每每总是要他作陪。

    三月下旬的一日,苏寒月早将制好的三十小罐浓硫酸放置妥当,只是因为一直心绪不宁,便到右耳房再次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她来到花厅,找苏问蕊商量去坊市买些草药。

    前些日子,苏寒月除了制浓硫酸,还买进了不少烧酒,草药等,更让苏问蕊大量的买入粮食。

    本来开春了气温回暖,食物也渐渐多起来,买太多的粮食她怕不好存放便不欲答应。可苏兴德听说了,却让她只管听苏寒月的就是。

    其实药材已买得差不多了,都是些常用的寻常东西。这样的东西只需要一点钱便可以买来很多,但在战争时期却往往是最实用的。

    苏问蕊不知道苏寒月到底要干什么,苏寒月也没有告诉她,怕她知道后心里着急。

    苏问蕊无奈,最后也只好允了。

    苏寒月带上了俞春梅跟琉心,让老刘头赶着马车出了门。刚到药铺将选购的药材装上车,便听到外面闹了起来。

    “去看看出何事了。”苏寒月让琉心出去瞧。不一会儿,琉心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听说鞑子大举入侵,现在离关口还有八十里,是咱们的探子发现的。现在外面到处都在传要打仗了,小姐咱们要如何是好?”

    终于来了。当事情真的发生了,苏寒月的心反而渐渐安静下来。

    不过,她才不会以为这自己的不安就是这个,真正让她不安的还没有开始。但大致能确定与战争有关。

    “药材不都已经装好了吗,咱们回去吧。”苏寒月带着俞春梅出了药铺,老刘头在外面也听到了风声,怕苏寒月不知道,赶紧上前道:“要打仗了,三小姐请快回府吧,说不定老爷都已经回府了。”

    出征前,苏兴德通常会回家一趟,把家里的事安排安排,叮嘱一遍。

    “走吧。”苏寒月也是这么打算的,跟苏兴德见个面,问问情况。

    回到家时,苏天荷、苏问蕊也听到了消息,都聚在前堂等苏兴德回来。

    “你怎么才回来,听说……”苏问蕊嗔道。

    “外面怎么样了?”苏天荷急不可耐的打断苏问蕊的话。

    “听说鞑子这次是大举入侵,已经到关外八十里了……”苏寒月简略的请琉心的话复述了一遍。

    “都这么近了?难道之前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吗?派出去的那些探子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苏天荷跟几家同是军户家与她性格相近的女孩子都挺熟,有时候在一块就会说些卫所的事。

    从正月开始,许多人都隐隐感觉出了不对劲,苏兴德也暗中下令每日派探子出去打探消息。

    “那些探子……”既然鞑靼是打算大举进攻,那么出其不意,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便是兵家常用策略。为了保证策略的有效性,怎么会让探子随意将消息传递出去。那些派出去的探子,只怕早就遭了毒手,直到进入八十里的范围内才有人逃出来,将消息传递给其他同伴。

    人家都已经用生命在传递了,难道还要去责怪吗?

    苏寒月觉得自己已经说不下去了,关于人权,她无力去要求,至少让自己保持对生命的尊敬吧。

    “大姐姐,出去打探的人你知道回来了多少,又有多少没回来吗?”苏寒月表情淡淡的,在她稚嫩的脸上透出一种奇异的凄凉。

    苏天荷一愣,稍微一想便明白了苏寒月的意思。呐呐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妹妹知晓,只是想对他们的生命表示尊重。”说完这句话,堂里顿时安静下来,连外面街头偶尔传来的轻微喧闹声也消失了。

    正在大家沉默不语时,铁靴踏上青石板的声音有节奏的传来。从脚步的声响跟急促程度判断,苏兴德是急赶回来的,肯定很快就会离开。

    “父亲。”苏天荷最先反应过来,两步跑到门口迎接苏兴德。

    “怎么都在这儿?”苏兴德将冰冷的头盔放在桌上,将三个女儿扫了一遍。

    苏问蕊她们过来的时候苏光启正在睡觉,听到苏兴德脚步声的时候,苏问蕊已经让小香去带苏光启过来了。

    “父亲,鞑子真的打来的吗?情况到底如何?”苏天荷急急的问。

    苏兴德点了点头,“你们让下人收拾一下东西,如果能守住便没事,一旦守不住,你们就带着启哥儿往京城去。”他看着苏天荷,“你快出服了,等出了服便要办你的婚事。现在鞑子入侵,还不知以后会怎样,我瞧着郭家那小子对你还不错,若这仗要一直打下去,或者我回不来,你便将这封信寄给他去。”苏兴德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苏天荷。

第三百七十一章:何事

    “你跟问蕊的嫁妆我已经替你们准备好了。”说着,又给了苏问蕊一个信封。“你的婚事郭家那小子应该会看着办的,那年他走之前跟我长谈过一次,你就不用担心了。”苏兴德这次出征前的预感不太好,他除了给自己安排后路,还给几个孩子准备了,所有能做的事都已经尽力做了,其余的只能听天由命。

    “父亲……”苏问蕊呆住了,眼睛里泛起了泪花。怎么连她的嫁妆都备好了?以前苏兴德也出征过,但从来没像这次一般,似乎是在交待遗言。

    苏兴德安抚性的拍了拍苏问蕊的头,“放心吧。你父亲征战沙场这么多年,不会有事有。只因你们母亲不在了,为了以防万一提前做些准备而已。”

    苏问蕊快速的低下头将眼泪擦干,“女儿知晓,是女儿想多了。”

    苏寒月也早就预感有事发生,只不知这预感会应验到谁的身上。真到了要与苏兴德分别的时候,苏寒月也莫名的伤感起来。

    “父亲,你等等我。”苏寒月说完拔腿便往外跑。

    半柱香的功夫她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跨过门坎时还拌了一下,险些摔倒。

    苏兴德赶紧扶着她,“都七岁了,如何还这样莽撞。”

    “父亲快蹲下,女儿替你系上这个。”苏寒月怀里抱着的是她想了好些日子了才研究出来的东西。

    由无数的瓦罐制成,用线缚在一根布袋上。类似于后世系**的带子,但系的东西当然不是手**。而是苏寒月制的浓硫酸。

    “父亲,这些小罐子里都装着很厉害的液水,洒什么东西上都会腐蚀。”为了让苏兴德明白,苏寒月将别在腰上的一个小罐子拧开,把硫酸倒在门外长着草和青苔的石板上,石板立刻冒起了烟。上面的青苔与杂草也迅速被腐蚀。

    “这东西……”苏兴德惊讶了,没想到这水居然这么厉害。

    “洒到眼里,会让他立刻瞎掉。”苏寒月怕苏兴德不清楚用途,解释道,“就算只洒在身上也会让人腐烂。”

    “这东西有这么厉害?”苏兴德不敢相信的问。

    苏寒月点点头,“所以父亲使用的时候要小心,千万别沾到自己身上。衣服若碰到要马上脱掉。”苏寒月叮嘱道。她怕苏兴德误操作,伤到了自己。

    “有了这东西,爹爹要安心多了。”苏兴德肃整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他又拿出一只信封,递给苏寒月。“你还小,有的事爹爹没办法替你安排。这笔钱你拿着,是给你和你弟弟的。你是个好姐姐,以后启哥儿能跟着你我也放心些。”

    苏兴德没把苏光启托付给苏天荷,更没给苏问蕊,反而让苏寒月这个年纪最小的女儿去照顾,这让前面两个大女儿神色有些不自然。说明跟她们比起来,苏兴德反而更相信苏寒月。

    苏寒月深吸了一口气,咽下心里的涩接过信封,“爹爹放心,女儿会照顾好弟弟的。”

    以前苏寒月都是叫他“父亲”的,今日叫了他“爹爹”分明是更加亲近了。“爹爹万事小心,若身上的罐子用光了,若条件允许可派人再回来取。”她走到苏兴德身边,压低声音道:“因为担心,女儿事前做了些准备,家里藏了好些这东西,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的。”

    苏天荷跟苏问蕊没听到苏寒月说的内容,只怔怔的站着,看着那两父女耳语。她们心里虽有些吃味,但这个时候苏寒月若能帮上忙也是好的,便强压下心里的酸安静的等着。

    不一会儿,苏光启便被抱来了。他在苏兴德身上溺了一会儿,指着小罐子要玩儿。还告状说三姐姐买回来很多这样的小罐子,一个都没给他玩过。

    苏寒月笑了笑,也不答。

    苏兴德将他交还给乳母说:“爹爹走了,以后你要听三姐姐的话,不可淘气。”

    苏兴德离开了,苏问蕊忙了起来。她指挥着让人收拾家里的东西,又让各大丫环回房里收拾金银细软。并派人通知了女先生,让她做好准备。如果城破,她们立刻便要离开。

    苏寒月建议,轻车简从。除了金银细软,收拾些必备的就成了,免得车马负重太多走不快。

    等她把需要商量的都跟苏问蕊细细讲了,便回了暖香院。右耳房跟左耳房里堆了不少浓硫酸,还有些没用过的硝石也存放着。

    刚进院门便听到了吵闹声。

    苏寒月皱了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吵架。她快步进了屋,见俞春梅正抓着兰嬷嬷的手腕,姚轻袖抓着另一只。兰嬷嬷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袖子感觉也沉甸甸的,正死命的挣扎着。

    “干什么呢?”苏寒月沉着声音吼道。虽然稚嫩,却别有一番威严。

    “小姐,兰嬷嬷偷您的银票和首饰。”姚轻袖正跟兰嬷嬷搏斗,听到苏寒月的声音如同找到救星一般。

    苏寒月转头看着兰嬷嬷,轻声道:“兰嬷嬷,从你回到府里开始就不停的作妖,只是次次都斗不过我才消停了些。我若是心够狠,趁着你落败时不将你打死都要打残了赶出去。你倒好,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居然敢趁着府里乱的时候到暖香院来偷东西。”苏寒月一转头,“去叫几个壮实的仆妇来,将兰嬷嬷押出去,打她二十板子,赶出府去。”

    琉心刚刚被吓得不敢动,缩在角落里。这时听到了苏寒月的吩咐,立刻出去叫人了。

    听到苏寒月这边出了事,苏问蕊便直接带着仆妇赶了过来。

    兰嬷嬷见势不对便想跑,被冲进门的仆妇一把抓住死死的压在地上。

    “给我狠狠的打,三十大板,一下都不能少。”苏问蕊气极了。这兰嬷嬷是她想用才安排进来的,后来有了女先生便没再用她。她想着毕竟是带过苏寒月的,便将她留在了暖香院里。哪怕做过几次惹她不高兴的事,她也没在意。今日才知道,她是引狼入室,给苏寒月添了多少麻烦。

    “二小姐饶命,二小姐饶命啊。”兰嬷嬷见逃不掉了,顿时慌了神。“老奴有要事向二小姐回禀……”她大叫。

    苏问蕊听得心烦,让人将她的嘴给堵上了。转过身抓着苏寒月的手道:“妹妹受苦的,都是姐姐的错才把这个狼子野心的引了进来。”

    “姐姐别这样说。当初若不先把她给撵出去,让我离了她,明白了真正的是非,或许现在还被她蒙在鼓里呢。”苏寒月劝慰着叹了口气,“打完还是让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吧,再给她十两银子。毕竟要打仗了,人人的日子都不好过。既然留了她一条命,总不能让她离了府连个活路也没有。”

    “小姐……”姚轻袖着急的喊。

    苏寒月止住她,“你们也不想跟的主子是个心狠手辣的,毕竟她照顾了我这么些年。主仆情分虽没了,但她也是个人,活生生的人,凡事都要给人留些余地才好。打二十下以示惩戒便可以了,不用太多。打残了,便是断了她的活路。”

    兰嬷嬷没想到苏寒月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本来还在拼命挣扎叫唤的,这时却停了下来。蓬乱的头发披散着,额上还挂着冷汗,里中的泪如断线珍珠般滚落。嘴里因塞着布,低低的呜咽声几不可闻。她是没想到,不想到苏寒月到了这个时候还愿意放她一马。

    苏问蕊听后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下令只打二十下。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苏兴德要将苏光启托付给苏寒月照顾了,似乎苏寒月永远都比她想得多,想得远。

    给苏兴德挂在身上的小罐子也是,恐怕是早早就准备好的了。到底从什么时候她预料到要出事,早早的就做下了这些东西。

    处理完兰嬷嬷的事,苏寒月拉着苏问蕊悄悄的说,“咱们这关口就未必会破,妹妹想了些对策,无奈年纪太小无法做成,大姐姐又是那么个性子。只有二姐姐,心细如发,若将这事儿交给二姐姐,说不得便可做成。”

    “何事?”苏问蕊不禁好奇,到底是什么事非得她去做才行。

    苏寒月如此这般的将事悄悄的说与她听,又把东西用法给她细细的说完并演示了一遍。苏问蕊惊奇之下一试,发现真的可以,不禁激动异常。

    等待是漫长的,苏寒月、苏问蕊与苏天荷,以及苏光启,多数时候都是聚在一起的。天气回暖,屋里也不用烧炕了。她们把女先生请来,坐在一起做些针线或者读些书,平复一下焦躁的心情。

    “到底现在如何了?”苏天荷坐不住了,一把扔掉手里的针线。她已与郭明之的六礼已经过了大半,本打算今年秋天成亲的,吉日都选好了,女先生正在教她绣些简易的图案。就这,都已经让苏天荷很痛苦了,何况如今外面还在打仗,让她如何坐得住。

    “天荷,稍安勿躁。管家不是已经去打听了吗,你还是安静的坐下来把盖头绣完。”女先生仍是一副气定神闲云淡风轻的样子。

    “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老奴回来了。”老管家喘着粗气进了门,喝下口小香递过去的茶,接着说,“现在鞑子进攻得厉害,投石机砸死了不少咱们的人,城楼上死伤无数。听说有处箭窗都塌了大半。”

    “鞑子开始搭云梯了吗?”苏寒月问。

第三百七十二章:并非此意

    “听说还没有。”管家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虽说天已经不冷了,但也不至于热得冒汗的地步,都是走得太急急出来的。

    “迟早的事儿。”苏寒月叹了口气。“俞春梅”,苏寒月将袖子里的钥匙取出来递给她,“琉心去让人拴上马车,你去把左右耳房贴着红纸的瓦罐全装上车。要小心,别把里面的东西洒了,会死人的,你仔细看着些。”

    俞春梅接过钥匙应了,琉心应了声也忙让人拴马车去了。

    “你想干嘛?”苏天荷看着她问。苏寒月给苏兴德那瓦罐里面装的东西她是见识过的,确实很吓人。难不成她还准备了很多?她这个妹妹到底还会些什么啊?苏天荷咽下一口口水,握拳时已感觉到手心的湿润。不只是紧张,还有些害怕。

    看到苏天荷的眼神,苏寒月暗自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这样了。她一直担心,会的东西越多越会引人怀疑,毕竟她还年幼呢。现在连自己的姐姐都怕她了,那外面的人若知道了,还不得把她当成妖怪给烧死吗?

    苏问蕊走上前,拉住苏天荷的手捏了捏。“大姐姐,三妹妹是想帮父亲呢,也是想救咱们。”不应该害怕的,不是吗?

    之前苏寒月对她说出自己的顾虑,她只是觉得有道理,现在才实实在在的感觉到她话里的意思。“对外,就说是我做的吧,就说是替母亲做法事的时候的一位道长教我的。”苏寒月为了救苏兴德,救苏家不惜做出这些来,她这个做姐姐的当然应该站在她前面替她遮风挡雨。

    听到苏问蕊的话,苏天荷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表现。她有些惭愧,也有些后悔。“不如说是我做的,反正我也不怕流言。”

    “大姐姐就快嫁人了,嫁的又是世家,可不能坏了名声。”苏问蕊就好多了,她要嫁的是宋千户,军户人家没那么多忌讳。

    此事就这样定了下来,浓硫酸也陆陆续续的装上了车。

    浓硫酸整整装了两马车,全是苏寒月提前制好的。但这样的量,对于整个战场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无法从根本上撼动鞑靼人的斗志。虽然也会有些作用,但也需要别的方法辅助才行。

    苏寒月找瓦罐商**了不少相同形状、大小的瓦罐,大部分都在瓦罐商的仓库里,还未运回来。

    果然不出苏寒月所料,到了傍晚时分,鞑子架起了云梯。趁着他们元气大伤,无力为继的时候准备入关。

    守关军兵的力气已经消耗掉了不少,但鞑子来攻,他们还得打起精神回击。

    苏兴德见大家都有些疲累了,便将身上的小瓦罐解下,让手下拿去分给士兵们。并告诉他们里面的东西很危险,自己别沾上,看到鞑子上来便往他们眼睛上洒就行。

    被分到瓦罐的士兵不知所以,有的直接打开便嗅了嗅,浓硫酸的气体直接进入鼻腔,那人被熏得差点呕吐出来。“这是何物?”他捂着鼻子问。

    送硫酸来的士兵笑道:“苏指挥使说了,这玩意儿厉害得很,一会儿直管往鞑子的眼睛上洒。但得小心些,别不小心洒到自己身上。”

    “若是洒到自己身上会怎样?”有人起哄道。

    “若是洒到你的裤上,就只有去做太监了。”送硫酸来的士兵嘲笑道。

    “那咱们就把鞑子都变成太监。”又有人起哄吼道。

    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附和声。

    由于硫酸攻击的出奇不意,鞑子的人上了云梯,还没摸到城墙便摔了下去,大部分人都捂着眼睛。鞑子首领见状命令道:“全部都不许仰头,抢上城楼再说。”

    鞑子兵上来后便不仰头了,但不仰头又怎么躲得开落在身上的刀呢。鞑子首领一见不行,取消了不许仰头的命令,只让他们小心提防着。

    眼见着硫酸快用光了,因为管用,大家用得很快。

    “头,我的用光了,再去拿点来呀。”一个士兵吼道。

    很快消息传到苏兴德耳朵里,他还记得苏寒月说过家里准备了不少这东西,立刻派人往苏府去了。

    现在城楼上只有他在督战,巡视官现在早八百年就躲到离边关五十多里的一个镇子里,并告诉苏兴德每两个时辰便要派人去向他禀告战况。他连离得最近的大同府都不敢去,只怕离边关太近,若失守以他的官职想跑是没这么容易的。许多守将都对这位巡视官不屑,但也只敢在私底下咒骂两句,毕竟是大皇子派来的人。除非是不想干了,否则谁敢在明面上得罪他。

    “张大人,传消息的人来了。”一名陪同小吏禀报道。

    “让他进来。”巡视官姓张,名叫张高澹,与现任兵部尚书有些亲缘关系。只是兵部尚书向来瞧不起他,觉得他除了须溜拍马就是贪财好色,从里到外臭得流脓。因此,即便有些亲缘关系,大皇子想用他跟兵部尚书亲近,却每每无从下手。

    这次趁着这个机会,张高澹向大皇子求了这差事来,扬言一定将兵部尚书拉到大皇子的阵营来,才由一个小小的幕僚摇身一变成了巡查使大人。

    “巡查使大人。”来人行了礼,垂首立于一边。

    “战况如何了?”张高澹其实暗暗叫苦,本以为来边关这趟是个美差的。实际上鞑子没来犯以前都挺好,但这鞑子说来就来,没一点征兆。弄得他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今晚时分,就在属下出发前,鞑子已经搭上云梯准备入城了。”那人如实禀告,低垂的头掩盖住了眼中的不屑。边关还在作战,同袍们都在与鞑子浴血厮杀,他却被派来给这个贪生怕死的鼠辈传递战况,想想都觉得憋屈。

    什么?

    “那,那岂不是很快便会打到此地?”张高澹顿时慌了神。他都躲得这么远了,难道还躲不过?顿时眼神慌乱,嘴唇颤抖。

    传消息的人见了,更是瞧不起他。无声的冷笑了半晌,“大人不必担心,苏指挥使用了个奇巧的物件,暂时将鞑子兵压制住了。一时半会儿,他们是入不了关的。”

    “喔——”听到这里,张高澹平静了些,忙问:“到底是如何个奇巧法?”

    “那东西装在小罐子里,就像个装酒的小坛子。里面的东西是水状的,但发出的气味却酸臭得紧。倒在人的眼睛或身上都会像被火烧过一般,眼会瞎,身也会残,时日越长越严重。苏指挥使已经将此事向大同府禀报,想必大同总兵能稍稍松口气了。”

    “真有如此神奇?”还有这么厉害的东西?早知道就不走了,或许还能捞一半的功劳说成是自己的。现在却已经被大同总兵知晓,再想插手进去已是不能。“那东西真能顶得住鞑靼的千军万马?”张高澹已在考虑是否重回雁门关之事了。

    传信之人不知他心中所想,直说道:“若是那物件管够当然可行,可属下瞧着,似乎……”

    张高澹灵机一动,顿时有了计策。“既是军情所需,只管多做便是。这是军令,谁敢违背。”

    传信之人一愣,顿时有些明白了这位巡察使大人的意思。忙道:“怕是有些难。”

    张高澹眉头一蹙,端出面对苏兴德时的架子道:“军情紧急,再难也得做。有我巡察使大人亲自守着,谁敢说不行。”

    传信之人垂首抱拳道:“属下并非此意。只因那东西被沾上以后,轻则重伤,重则丧命,就连嗅到都会呕吐不止。咱们有个兄弟刚拿到时还不以为意,打开盖子便嗅了一大口,差点连肠子都给吐了出来。不懂之人去做是不成的,稍有不慎便会出事,可此时正是紧需之时,也抽不出人手去教。若大人亲自去……”

    张高澹听到此种情境,脸色变了几变。这么危险的东西,他若是亲自去守着,不出事便罢,若出事那不是引火烧身吗?他换上一副温和的表情,叹道:“也罢,人命要紧,这事确实急不得,那我便不去了。你去告诉苏代指挥使,让他务必小心些。别赶着做那东西,把自己人给伤到了。若是如此,我可不饶他。”

    传信之人垂头应是,退了出去。上马以前他摸了摸头上的冷汗,好险,差点把这尊瘟神给请回去了。还好他机灵,想出那么个说辞来,否则还不知该如何收场呢。他也加紧回去,一定得告诉下一名来传信的兄弟,可千万别说漏了嘴才好。

    苏寒月做好的浓硫酸此时已经送到了城楼上,哪怕做出的浓硫酸已经已经堆满了左右耳房,但送到官兵手中时却仍旧是杯水车薪。

    苏寒月猜到必然是这样的状况,便让苏兴德将还存在瓦罐商仓库里的罐子全运出来,装上清水贴上白色的纸,送到城楼头上放着。不过是给鞑子看看而已,起个威慑作用。

    她便只能抓紧时间加紧做了,好在原料还算充足。毕竟是在边关,虽说苏兴德不压迫军户们,但往来客商众多,抽些银子的事儿总是有的。否则就凭苏兴德的俸禄,要养这么多孩子还要养这么大个家,平日的人情往来等等,哪够。

第三百七十三章:也没别人了

    罐子源源不断的送来,苏寒月已经在右耳房里呆了整日了,不断有制好的硫酸送了出来。苏寒月已顾不上浓度是否足够的问题,她按照先前计算的量倒入水,放入硝石,出来的成品是啥样就啥样,根本没时间去检验。因为要不断的送清水进去,右耳房的门几乎没再关过。苏寒月让琉心跟姚轻袖将多余的人都清了出去,主要由俞春梅、姚轻袖跟琉心守在那里伺候着。要水了就让人送水到院门口,由她们抬进右耳房去,做出了成品也由她们搬出院子。一天下来,三人跟苏寒月一样,几乎脱力。

    可哪怕是这样,制作的速度仍然赶不上消耗的。

    苏问蕊本想劝苏寒月将方子告诉苏兴德,由苏兴德安排人去做,那样她便可以不那么累了。可苏寒月说,这东西实在太危险,一旦流传出去必将造成祸患。她便是累些也无妨,至少能保证以后不会被有心人用来作恶。

    “今日的罐子上都贴的红纸吧。”见俞春梅点头应是,苏寒月道,“明日的罐子上全贴白纸。好了,你们也都累了,下去吃些东西,休息吧。”

    苏寒月锁上了右耳房的门,硝石还剩下大半,但也撑不了多久。之前教苏问蕊做的那个该派上用场了,等明日晚上吧。

    沉沉的睡了一夜,苏寒月天没亮便起来,继续制作硫酸。

    “昨日不是都贴的红纸吗,今日如何贴上白纸了?”来拉硫酸的士兵问。

    老管家一边让人小心翼翼的将硫酸装上车,一边解释:“这是小姐的意思,劳烦军爷告诉我家老爷一声。小姐说,只要老爷听了便知道是何意。”

    士兵点了点头道:“多亏你家小姐,否则这场仗还不知道结果如何呢。这点小事你只管放心,我会如实向苏指挥使大人禀报的。”

    当苏兴德听到传话的时候,略微一想便笑了。心道:这傻丫头,还知道兵不厌诈这一招呢。

    鞑靼军队出征前带的粮草并不多,以他们历来的行径看,本就打的是边打边抢的主意。只是这久攻不下,眼见粮草又快吃光,鞑靼军的首领便下令将所有兵力集中起来猛攻一处。只要撕开一道口子,让他们可以抢到粮草先解决后顾之忧,这场仗才能持续下去。

    其实苏寒月先前准备的硝石也不多了,也正担心鞑靼军大规模的全面进攻,硫酸会无以为继。鞑靼首领的这一决策恰好正中她的下怀。

    鞑靼在决定集中兵力攻击某处之前还是很下了一番功夫去观察的,他们发现,真正有那种毒水的罐子上面,似乎都贴着张红纸,而后面运来的贴着白纸的罐子,虽然堆得很高却从来没有拿来对付过他们。因此,鞑靼首领有理由怀疑,那贴着白纸的罐子根本就是虚张声势的,里面装的东西根本没用。或者说里面根本就是空罐子。

    那种毒水让鞑靼军损失惨重时,鞑靼军的首领本想再用使投石机的,只是担心城墙被击垮以后不利于鞑靼骑兵进出,便只好仍是以士兵架云梯登城为主,辅以投石车开路。也有石头砸到贴白纸的瓦罐上面,若真是毒水,不可能城楼上的人无事的。

    如果那些贴着白纸的罐子全是空的,那是不是堆得越高的地方就越说明那里的毒水不够用了呢?

    鞑靼军的首领并不是个笨蛋,但粮草告急,形势迫在眉睫,容不得他再多想。

    战局持续到第四日午后,鞑靼军今日还未有动静,苏兴德大概已经猜到了敌人的想法。

    确实只有按苏寒月的计策来了,从昨日开始,苏寒月送来的罐子上便全都是贴的白纸,今日午时已经将最后一批“战泉”送来了。“战泉”这个名字是将士们起的,意为战神之泉。是说它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苏寒月传的信很清楚,原料已经用光,再也做不出来了。

    其实苏兴德也很明白,鞑靼军本是打算出奇致胜的,但连攻这么些天反而死伤惨重,他们是等不了多久的。以鞑靼人的习惯,为了粮草不断他们也是时候发起总攻了。只是这总攻到底是全方位的,还是分点击破就不是很清楚了。

    苏兴德为了给敌人制造一种“战泉”充足的假象,几乎守在城楼上的士兵人手一罐。只是使用时是有一定限制的。因为来源不足,一般与武力攻击结合交替使用,有的士兵为了省着用,开始时还将“战泉”涂在兵刃上,后来有人发现“战泉”虽然暂时令兵刃变得锋利,但坏得也很快。后来便不再采用这种做法。

    不过后来敌方被杀红了眼,又使用起了投石机,投石机砸坏了好几处堆着贴白纸的瓦罐。一开始或许敌人还没注意,但时间一长总会发现端倪。

    好在又被苏寒月又想到了对策,后面送来的瓦罐贴的全是白纸。今日午时以后,苏兴德已经命人将苏寒月送来的贴白纸的瓦罐送上了城楼,故意堆在显眼处让鞑靼军的人看到。这招诱敌之术到底管不管用,便看今日傍晚了。

    天快黑了,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还绽放着余晖,宣告着一天的结束,更预示着黑夜即将来临。

    苏兴德躲在城楼的角落处,用望远镜锁定了远处的敌人。

    虽然还有点光亮,但天已经变成了茶色。这种颜色恰好是最蒙昧不明的,看东西最是模糊。鞑靼军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动是最明智的,只是他们不知道苏兴德有望远镜,若是知晓便应选择天黑尽的时候再出动,那样望远镜的作用比起现在会小很多。

    鞑靼兵排成单列以蛇行的方式向前推进,攻击目标很小,而且他们不停弯曲转向也不利于弓箭手瞄准。

    “他们已经来了,就在咱们预先说的那几个点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的诱敌计划成功了。宋千户忍不住的兴奋,握紧了手里的望远镜。那是苏兴德给他的,本是作为两家的订亲信物,后来订亲信物另送了,这架望远镜苏兴德也没要回去。

    “传令下去,别轻举妄动,等来了再收拾他们。”苏兴德下令道。

    等传令兵走了,宋千户问:“真的要让我儿媳妇去?”

    苏问蕊已经按着苏寒月的计划来了城楼上,并将计划对苏兴德说了。苏兴德没犹豫多久便同意了,让宋千户派人照看着。他还要指挥呢,怕到时候顾不上苏问蕊。

    宋千户自是让宋信成来照顾苏问蕊,只是这毕竟是在打仗,让个女孩家的上来真的合适吗?

    “她是个机灵孩子,不会有事的。”在未来的公公面前,苏兴德自是多说苏问蕊的好话。“况且不是还有丰年照顾她吗,不用担心。”

    见苏兴德丝毫不放在心上,宋千户无奈,只得叮嘱又叮嘱宋信成,一定要把自己未来媳妇照顾好了。要有什么闪失,可就只能自己担着了。

    “你真不该来的。”这时,在城楼上,宋信成也与他父亲有着同样的想法。这么危险的地方,怎么能让自己媳妇跟这儿呆着呢。

    “你呆得,我自然也呆得。”来之前她还很紧张的,等真到了城楼上,想起苏寒月的叮嘱苏问蕊反倒不紧张了。她学着苏天荷平日里混不吝的样子说,“我来这儿又不是为了玩儿,还不是要做正事的。”

    宋信成少与女孩儿打交道,以前只知道苏问蕊性子爽利,会持家又有主见,但始终只将她看成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谁想到还会有这样的一面呢。

    宋信成愣了半晌才说:“那好吧,你只管做你要做之事,总有我看着你的。只要有我一条命在,必会护你周全。”

    没想到宋信成居然会无条件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苏问蕊有些感动,也有些热血沸腾。她相信苏寒月教给她的事定能成功,在府里已经演练好几遍了,早已烂熟于胸。她用力的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男人对女人的依赖总是没什么免疫力的,特别是对将要成为自己媳妇的女人更是如此。被苏问蕊这样的相信,宋信成的脸腾的红了,有些激动的说:“你是我媳妇,除了我,也没别人啊。”

    “谁是你媳妇。”苏问蕊的脸也红了。还没嫁呢,怎么就媳妇媳妇的叫上了。真是的,要是被人听见可不就臊死了。

    正在两人打情骂俏的时候,鞑靼人已经摸上了城墙。

    苏兴德一直让人按兵不动,鞑靼人还没来得及庆幸这次将要偷袭成功,硫酸液体已经趁着夜色洒到了鞑靼人的脸上,身上。

    片刻,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首领,咱们的人被敌军发现了。”有鞑靼人入营禀报。

    “什么?”鞑靼首领名叫陆德惠,是鞑靼的一名大将,颇为勇武,也算是鞑靼将领中较为有智谋的大将之一了。只是这次遇到了苏兴德,更碰上了在后面出谋划策的苏寒月,其实陆德惠败得也不算冤枉。

    “怎会如此?”陆德惠惊怒。

    “原来那贴白纸的瓦罐全都装着那毒水,咱们被骗了。死的虽不多,但伤者大半,几乎都是在眼睛上。”禀报的人哭喊道。他也受了伤,一只眼睛跟半张脸全都毁了。

    “混蛋。”陆德惠一脚踢翻了面前的长几,吼道,“来人,鸣金收兵。”这样大的损失,叫他回去如何交待。

第三百七十四章:为什么要还回去

    “鞑靼人撤退了?”苏兴德支起望远镜,看着黑乎乎的人影向远处涌去。

    苏问蕊已经燃起了花灯节上苏寒月买下的狼形花灯,将其固定住,然后将放大镜放在下面,再用小镜子投射到远处。

    黑夜就像一张黑色的大幕,狼形花灯的影子被投射到上面,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最后狼形被一片火海吞噬。期间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却如同在鞑靼军之中投下一枚重磅**。

    一石激起千层浪,鞑靼军沸腾了,他们所崇敬的狼居然被火焰焚毁,这是否象征着他们这次出征必败的结局。

    鞑靼士兵发出悲鸣,他们的狼神发怒了,所以这次战争他们没有得到庇护,死伤才会如此惨重。

    这狼图腾被火焰烧毁当然是苏问蕊的功劳,是苏寒月教给她的,在家中已演练过好几遍了。

    苏兴德他们还来不及庆祝,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了出来。

    “苏代指挥使,赶紧追上去将他们杀得个片甲不留。”大皇子派来的巡视官张高澹不知何时钻了出来,穿着件粗布衣裳,若不仔细瞧根本认不出是他。

    原来张高澹在小镇里等消息等得心焦,虽然每过两个时辰都有人来传消息,但那些传消息的人都说得含含糊糊的,再问便推说不知。张高澹无法,不想被鞑靼人抓住,又不想错过立功的机会。几番纠结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改换成了平民百姓的装束悄悄的潜回了雁门关。

    刚到的时候什么声音也没听到,他以为战争结束了,结果是刚刚才开始。猛然间发出震天响的喊杀声吓得他一哆嗦,差点就立刻掉头离开了。忍了半晌终是留了下来,再后来便听到杀喊声渐渐远去。他便带着人上了城楼,刚上来便听到士兵的欢呼声。

    张高澹三步并作两步的赶上前,立刻命令苏兴德前去追击。这样的机会他可不想放过,立军功呢!

    苏兴德当然是不愿追击的,虽说将鞑靼军击退了,但鞑靼并未受到致命性的打击,元气还在。只是被“战泉”吓怕了,又经过苏问蕊的蛊惑,以为真的是狼神发怒了才收兵的。

    若是追击,鞑靼军肯定会把战败的气撒在他身上,能不能全身而退还都是个问题。

    张高澹见他不动,怒得一拍桌子道:“你敢不尊军令,小心大皇子将你抄家灭族。”说话时,眼睛从躲在宋信成身后的苏问蕊裙角扫过.

    苏兴德本是逃难出来的,家里的人全都死光了。哪来的什么家族,苏家所有的五服以内的就他一个。他是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死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他有孩子,三个女儿一个儿子,那是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没人可以随便触碰。所以只要涉及到他们,苏兴德便会以他们的安危为先,在无法抗拒的时候会无条件的服从。

    明明知道张高澹不过是恐吓之词,苏兴德偏偏无法抗拒。也知道去了有可能是送死,所以无法派自己的同袍前去。苏兴德亲自披挂上阵,宋杨宋千户拦都没拦住。他本想着若拦不住就自己替苏兴德去,可苏兴德却抓着他的手臂不让,并将苏家的几个孩子托付给了他。

    明知道有可能回不来为了孩子却还是去了,宋杨这样铁打的汉子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差点冲上前去将张高澹给掐死。

    这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狗屎一样的张高澹,宋杨从始至终就没瞧得上他一眼。

    苏兴德不愿拿士兵们的命去堵张高澹的欲壑,他只点了五百骑兵。向张高澹的回禀是步兵对上鞑靼军起不了多大作用,而且一时难以集结,他便只带这五百骑兵先去追击。后续兵力等集结好了,再行接应。

    刚骑上马准备出发,林文盛突然出现了。其实林文盛一直在暗中关注着战争的进程,当他听说鞑靼军被击退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可后来又听说苏兴德要去追击鞑靼军,颇为不解。打听之下才知道,是朝中派来的巡视官让苏兴德去的。明显是送死的追击,苏兴德迫于无奈只得应下,并且只带了五百骑。虽说骑兵在与鞑子迎战时比步兵有优势,但鞑靼人是从小生长在马背上的,而且他们的马比汉人的马品种更优良,真打起来汉人根本不是对手。

    “你来这儿作甚?战场杀敌是咱们守关将士的职责,与你这个平民百姓无关,快回去。”苏兴德瞧出了林文盛的意图,扬起马鞭打算撵他走。

    “苏指挥使啊,你便让他去吧。”林老由林青扶着从人群里站了出来,“你是林家的恩人,便让他跟在您身边保护你吧。”林文盛可是跟着鞑靼军作战过的,而且他虽是奴隶但武艺颇为高强,又生长在草原上。在草原这种地方,环境对于战局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苏兴德再欲推辞,见林老便要跪下,忙虚扶一把应了下来。心里却不觉有些好笑,在战场中打滚这么些年,第一次居然需要人保护。

    五百骑兵就这样随着苏兴德出了关,马蹄扬起的烟尘如雾般将他们的身影全部笼罩其中。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林青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爷爷,您说苏指挥使还能回来吗?”林青终是没忍住,将这不吉利的话问了出来。

    “能,一定能。有你爹爹守着他,他一定不会有事的。”林老斩钉截铁的回答。

    “什么?追击鞑靼军出关了?”苏寒月一听苏问蕊哭哭泣泣的叙述此事,便顿觉不妙。本以为想了这许多办法应对鞑靼入侵,苏兴德应该不会有事了。却没料到,临到了最后还是出了事。这该死的张高澹,苏寒月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更问清了是谁派苏兴德出关的,心里将张高澹家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

    可这样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等她知道林文盛跟苏兴德一起去时,苏寒月便让人拴了马车,匆匆忙忙的去了林家。

    都说穷寇莫追,明知这一趟凶多吉少,那挨千刀的张高澹偏要让苏兴德去追。害得苏寒月精心设计的“保卫苏家”之作战计划化为泡影,更让苏兴德的生死未来变得扑朔迷离。

    “听说你爹也跟着我爹去了?”苏寒月跳下马车,气喘吁吁的拉着林青问。

    林青很淡定的点头应道:“是。我爹说他若不去,苏指挥使必然凶多吉少。”

    “那他去了是不是就能救我爹回来?”苏寒月就想知道林文盛到底有多少把握救下苏兴德。

    林青摇头道:“我爹只说,他去了至少能保住苏指挥使的性命,并无其他。”

    虽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只要苏兴德能保住性命便能想办法回来,那她是否便不用这样担心了。

    苏寒月稍微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林家的门坎上。刚刚因为急着问,苏寒月一把拉住来开门的林青,两人在门口一内一外的站着说话。这会儿,苏寒月坐在门坎上,林青也迈了出来同苏寒月并排坐着。

    林青比苏寒月大好几岁呢,现如今已经抽高了不少,只是还比不上林文盛而已。但声音已不知不觉带上了些沙哑,偶尔夹杂着男子的低沉。

    “我爹爹说了,若他半月之内未归便是往鞑靼的王城去了。爷爷说,若是那样,我便要跟爷爷同去鞑靼王城接应他们……”林青如同拉家常般述说着林老的计划。

    “你们要去……”苏寒月眼睛瞪得老大,声音拔得老高,刚说了几个字便发现此事不宜宣扬,忙压低声音道,“……要去鞑靼王城?”不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吗,为什么还要回去?

    林青难得的伸手抚了抚苏寒月的头,叹了口气道:“总不能留爹爹一人在那里,一家人就该在一起的。”随后目露不舍的看了她一会儿,“你为何还这么小呢,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什么?”苏寒月不解的看了林青一会儿,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渐渐不语。

    看到苏寒月的反应,林青有些惊讶,轻声的问:“你知道我的意思?”

    苏寒月眼睛一转,把头一歪,“你是甚意思?”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她实在没料到自己才七岁而已就能“招蜂引蝶”了。

    林青被她一噎,脸顿时胀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对峙了半晌,林青从怀里摸出一块儿黑色的玉石递给苏寒月,“这是我家祖传的,是太奶奶当初被掳时的贴身玉佩。后来她给了我爷爷,爷爷又把它给了我爹爹,这次爹爹离家前将它留给了我。现在,我把它送你。”

    “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可不能收。”苏寒月坚持不要。开玩笑,要收下了那不就是答应了?这个时代的人是最注重这些的,她才不想这么早早的就把自己订给人了,而且还是个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面的人。他们若真是去了鞑靼王城,也许这辈子都无法与苏寒月见面了。她可不想学那些把自己一辈子都给搭上的贞节烈女,就为了给自己混个好名声,立个牌坊什么的。

第三百七十五章:至少还活着

    “我难得有你这么个朋友,你送了我好些稀罕东西,难道我送你个这个你还不要吗?”林青有些失望。

    “那些东西怎么能跟玉佩相比,这可是你家祖传的,说不得还能凭着这个认祖归宗呢。”这就是个信物,在没有dna进行比对的情况下,亲戚之间也就只能靠着这些个外物相认了。

    林青被苏寒月逗笑了,随后又认真道:“认祖归宗指的可是男方,不需要去我太奶奶家认祖归宗的。不过是为了留个念想,才留下这东西。可我连太奶奶的面儿都没见过,对我来说,你比它重要。”

    说实话,苏寒月确实被他说的感动了。她想了想,一咬呀一跺脚,收就收了吧,大不了以后还他。“那好吧,便将这玉佩当作咱们友谊的见证,暂时先放在我这里,等以后咱们再见时我便还给你,可好?”

    林青见她已经愿意收下,展开了笑颜。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将玉佩挂到苏寒月的脖子上。

    这时远处,谷文翰因听说林文盛跟苏兴德一起去追击鞑靼军了不免又有些怀疑。本想来林家调查一番,不料正巧看到苏寒月收下林青玉佩这一幕。

    这算什么?

    两小无猜?

    谷文翰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小小年纪便勾三搭四,真不知苏兴德是怎么教导的。

    想到苏兴德,谷文翰正色起来。苏兴德这次追击分明就是被巡察使逼迫的,但苏兴德还是去了,这次出击多半凶多吉少。他得快些回去写信告诉舅舅跟五皇子,或许可就此事做些文章。

    只是谷文翰的信还是慢了,等到左都督跟五皇子知道此事时苏兴德全军覆没的消息已经紧跟着传到了朝庭,并着巡察使张高澹诬告苏兴德贪功冒进的折子一起上了京。

    苏兴德与大部分的骑兵尸体都没被找到,只是失去联系而已,但张高澹怕自己被责怪便早早的写了折子上报苏兴德失职,并细数了好几条罪状,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贪功冒进。

    当消息传回雁门关时,张高澹早已离开,边关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没人敢与大皇子作对。

    苏寒月忍不住爆粗口,这世道就是一人说了算的,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有。真他娘的……

    林青也确如他之前说过的那样,很快便跟林老一起出了关往鞑靼皇城去了。苏寒月本想去送他的,但苏兴德的事情已经传了出来,她出入都加了些小心。

    老话说得好,墙倒众人推,若被有心人添油加醋的一通胡呲,她便是混身长满嘴都说不清楚。

    结果,结果没让苏寒月期待太久,很快便下来了,当然下这旨意的除了大皇子不作第二人想。内容当然是对苏兴德不利的,对苏家对这次战争的贡献更是连提都没提过。

    苏问蕊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为了这次的胜利她们苏家付出了那么多,她甚至亲自参与其中,经历了一番鲜血与杀戮的洗涤。

    “为何,为何是这样的结果?”苏问蕊终是失声痛哭,连平日里跟个男孩子一样的苏天荷都泪流满面。她们失去了父亲,这已是大悲,偏上面还要降旨给苏家全家定罪,这完全是把人往死里逼呀。

    苏寒月受不了家里这愁云惨雾的气氛,与其在家中这样坐等别人安排自己的生死,不如把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别哭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苏光启正睁着懵懂的大眼看着两个哭泣的姐姐,听到声音又转头瞧着苏寒月。

    苏光启还这么小,不到三岁,根本不明白家里出了什么变故。

    还好苏兴德在出征前提前将家产转移走了大半,苏寒月又与苏问蕊他们一起将苏兴德给她们留的印信跟取出财产的凭据给藏了起来。家里现在看到的东西只是表面上的,重要的也早已经打包好了。

    “那你说该如何是好,父亲也生死不明……”苏天荷觉得苏寒月就会说些没用的,现在这种情况她们能帮得上什么忙?

    “你也说了是生死不明,并不是……”苏寒月顿了顿,“父亲能不能活着咱们帮不上忙,但我相信林家肯定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就算受了伤性命肯定还是无碍的。”林文盛那么厉害,苏兴德有他帮忙保住性命应该还是不成问题。

    “咱们现在应该想想如何自救才对。”苏寒月不想再纠缠在苏兴德是否还活着的事情上,如果朝庭定了苏兴德的罪,就算他还活着也没办法回来。回来就是个死,还回来干嘛。好死不如赖活着,呆在鞑靼人的地方至少还能活着。

    “自救?”难不成她们还会被定罪?苏问蕊也抬起了头,望着苏寒月。此刻苏兴德生死不知,她便如没了主心骨一般,此刻看着苏寒月的眼神如同看着一根救命稻草。

    “自救,也是救父亲。如果父亲没被定罪,只要他活着就必会回来,可若是定了罪……不论他是否还活着,跟咱们就算是永别了。”苏兴德不敢回来,可不就是永别吗。

    苏寒月用力的擦了擦眼睛,将脸上的泪抹干。“妹妹快说,咱们要如何做。”

    苏寒月点了点头,“咱们先合计一下,把平日里跟咱们走得近的人分一分。先从最熟,最好的人家开始,一户户的求他们帮父亲说说话,求求情。或者咱们最好能做个万人书,将这附近的百姓给发动起来替父亲说说话,签个名字或按个手印,等呈到了朝庭,上面的人总得拈量拈量吧。为国献身的边关将士,就这么含冤受屈的,以后谁还敢替他们卖命。”这种发动群众扩大影响的办法通常只在那些有道明君那儿才有效,若遇上个是非不分的傻缺那便只有歇菜了。

    “万人书?”苏问蕊显得有些为难。她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抛头露面已是迫于无奈,再搞个这万人书,弄得人尽皆知的名声也不好听啊。

    看出了苏问蕊的犹豫,苏寒月大致也能猜到她的想法。如果有人愿意帮忙倒也不是非得那么做,可看这形势,肯帮苏兴德并且帮得上帮又说得上话的屈指可数。还要别人愿意帮才行,估计愿意得罪大皇子的人应该不多吧,若是她她也不愿意为别人去出这个头。

第三百七十六章:不反驳

    “其实也不用马上就收集万人书,咱们还是先去找找人,说不得就有愿意帮咱们的呢。”愿意跟大皇子作对,且敢跟他作对的,大概她们都不认识吧。

    三人商量过后,分配了一下走访对象便分别出门了。

    因为三人都要分头行动,苏寒月便将苏光启托付给了女先生。女先生对她们这次出门办事并不看好,觉得多半是无功而返的。但毕竟是她们的一片孝心,而且走这么一遭也有些好处,至少会将这事儿弄得人尽皆知。都是守在边关的,谁愿意豁出命去最后换回这么个名声。

    苏家三姐妹出门时是上午,中午谁都没有回家用膳。因想着还有人家要去走访,便随意吃了些干粮,接着走。

    别想着到了中午的时候有人留你用膳,苏家出了这种事,大多数的人都是避之不及。虽说知道苏兴德是冤枉的,但折子是大皇子的人呈上去的,旨意也是大皇子下的,谁敢说个不字。别说留她们用膳,没将她们直接撵出门都算好的。

    不出去走一遭苏问蕊跟苏天荷还真没法这么深切的体会世态炎凉,出门时满满的信心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苏寒月出门前是有些心理准备的,只是没想到有的人可以做得那样绝。把她当作要饭的一般,随意打发二两银子完事儿。苏寒月并没像那些很有骨气的人一般将银子扔在对方的脑门儿上,而是收进了袖袋里,并笑吟吟的说:“谢大人赏,希望大人明日还能这么大方。”一转身对俞春梅道,“走,咱们明日再来。”

    “小姐。”俞春梅气得直扯苏寒月的袖子,压低声音道,“咱们又不差这二两银子。”干嘛自降身份的收下。

    “他不是想用银子打发咱们吗,对付这种不要脸的,咱们也甭讲什么脸面。咱们明日再来,他要是不给银子,咱们就在他家门口大声骂他,让周围的街坊都来看看这狼心狗肺的家伙。看看他是怎么对待曾经提拔他的苏指挥使的家人的,让他被人骂,被人瞧不起。

    反正他都不要脸,咱们也别给他留着了。二两银子是不稀罕,可他怕咱们再来讹他,明日肯定是不会给的,那就正好了。你去打听打听,这条街一日里什么时辰最热闹,咱们就什么时候来。”

    反正已经这样了,他们既不要脸面那便索性都撕了。先将水搅混,制造舆论扩大影响,为后续的行为造造势。然后再混水摸鱼,说不得还能挽回点什么,至少让苏兴德在活着的情况下可以放心大胆的回来。

    夕阳的余晖洒在回家人的身上,暖暖的。但苏寒月、苏问蕊跟苏天荷的心中却只有冰冷,人情的冷淡让她们在暖阳下都禁不住的颤抖。

    三人在苏府门口碰了面,除了苏寒月,苏问蕊跟苏天荷的衣衫都不如平日的规整。

    “二位姐姐,情形如何?”苏寒月不看好,但再不看好也得先问出答案。

    苏问蕊叹了口气,“想帮忙的帮不上,能帮上点忙的却不愿帮。”比如宋千户就是想帮忙的,但他的职位都是靠苏兴德提拔的,朝中哪有什么过硬的关系。

    “大姐姐呢,如何了?”苏天荷没有如往常一般第一时间便出现激烈的反应,苏寒月觉得很反常,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今日我去郭家了……”苏天荷一直将颤抖的嘴唇咬得死死的,仿佛一放松就会控制不住的哆嗦。这会儿开口说话唇色苍白,嘴唇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咬痕,可想而知咬得多用力。

    “到底出什么事了?”看到她这样,苏寒月有些担心。郭家是世家,虽然败落了不少,但瘦死的谷驼比马大,再怎么说也跟朝中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如今能替苏兴德说上话里为数不多的一个,也是跟苏家关系比较亲近的一个。出门之前三人都觉得希望颇大,却不曾想苏天荷回来以后是这么个状态。郭家那个老狐狸到底说什么了,把苏天荷难过成这样?

    “韩伯伯说我是罪臣之女,不能嫁进他家,让我以后都别去了。”苏天荷今日一出门就去了郭家,本以为一定能得到帮助的,没想到得来这么个结果。

    离开后她再没心思去别人家询问,只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乱走了一日。在腕大几番催促下才上了马车,坐在车里也一直都是失魂落魄的。

    “这个老东西。”苏寒月气得大声叫骂,也没在意这是府外。

    “小姐。”俞春梅赶紧提醒,省得她骂出更难听的来。

    苏寒月也确实想骂些难听的,也发泄发泄这一天来的怨气。被俞春梅一提醒,她终是忍了忍道:“给姓郭那小子写封信,告诉她,若是他也想退亲便亲自上门送退婚书来。”

    郭明之自是喜欢苏天荷的,若他真的想退婚那便不说了,也没啥好说的;但若只是他爹想退婚,他却不知情的话,那苏天荷写封信过去也正好给他提个醒。郭家的事,自然是郭明之自己去处理更好。

    “不用了。咱们家已经这样,我也不想拖累他。”听了苏天荷的话,苏寒月都不知说什么好了。现在不是苏家想不想拖累谁的问题,关键是除了郭家可以被拖累,还拖累得上谁呢。

    苏问蕊,宋千户有机会被拖累吗?

    苏寒月,八字还没一撇呢!

    苏家都已经这样了,苏天荷居然还想着不拖累郭明之?

    苏寒月抚了抚额,以尽量平和的声音道:“大姐姐,韩大哥知道了父亲的事绝不会袖手旁观。你若真不想拖累他便给他去封信,想让他死心直接退婚便成了。”还不想拖累郭明之,若是可以,苏寒月还打算把谷文翰及左都督都给拖累进来呢。只是暂时还没想到可以引起他们兴趣的诱饵,若想到了,苏寒月绝对会不遗余力去做的。

    听苏寒月说出退婚两个字,苏天荷不反驳了,但脸色更加苍白。从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可以看出来,其实她心里是不愿意退婚的。

    明明不想退婚,却宁肯委屈自己咬牙死忍,见过傻的没见过傻成这样的。难道有人会因为她难过了而感激?恐怕只会在背后笑她傻吧。

    苏寒月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半晌,终是没再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进去再说吧,老站在府门口也不成个样子。”苏问蕊上前扶了苏天荷的手往里走。她从未见过苏天荷这个样子,以前不论如何,即使是生气也是神采飞扬的,哪如今日这般萎靡。

    苏兴德失了踪,却背上个贪功冒进的罪名,苏天荷又成了这副样子,苏家真是要垮了吗?想到这儿,苏问蕊的眼泪也止不住,落了下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懂得隐藏

    苏寒月被她俩哭得心烦,对俞春梅道:“去请女先生来花厅一趟。”

    现在苏家除了她便只有女先生还清醒些,可以帮忙带带苏光启,还可以替她们出些主意。苏寒月的话对苏天荷、苏问蕊有影响但作用还不够大,得再加上女先生才成。

    还有那封信,该如何写也得请教女先生。毕竟她经历的事儿多,这方面应该比苏寒月有经验。

    才走了一半俞春梅便回来了,“女先生正带着四少爷在花厅里等着呢。”

    原来女先生见她们这么晚了还没回去,有些担心。这趟出去有什么结果大致她也猜得到,她是经过丈夫身死之事的,对人情的淡泊再清楚不过。况且皇权大于天,谁敢轻捋虎须。特别是在老皇病重,新皇未定的新旧交替之时尤其敏感。这种时候任何事情都可能引起滔天巨浪,后果绝非一人性命可以平息的,说不得会血流成河。历史上这样的事已经不少,哪一次不是以鲜血来浇灭的。什么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在皇权面前都不值一提。

    “先生”,三人进门先朝女先生行了礼。苏家出了这种事,女先生并非苏家的家仆只是聘来的,本来要走要留都随她,可她却留下了。

    能在这个时候还留下,苏家众人都她都非常为尊重和敬佩。

    女先生朝她们点了点头,将三人扫视了一遍。“遇到这种事,还能够相帮者若不是另有所图,便只有真性情的重义之人才能做到。”

    女先生说的这句话很有意思,其实也是变相的提醒苏家三姐妹,并非愿意帮忙的就是好人,或许他们别有所图也不一定,得仔细分辨才成。若一味的将愿意帮忙的都当作了好人,失了提防,到最后说不得结局更糟。

    三人听了都若有所思,女先生现在在苏府如同三人的指路明灯,照亮她们前行的每一步。以现在苏家的状况,稍有一步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再没翻身的机会。

    苏寒月将她们三人在门口的对话大致讲了一遍,女先生听后若有所思。半晌,她对苏天荷道:“你打算如何写这封信?”

    苏天荷的目光有些呆愣,看着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苏寒月觉得她是受的刺激过大才会这样,看着苏天荷的目光便带上了些担忧。

    苏天荷看了两个妹妹一眼,知道她们正担心自己不免有些惭愧。家里出了事,她作为苏这的大姐没帮上忙不说,还让妹妹来担心自己。但这事应该如何处理,她以前从未遇到过。想起曾经跟在女先生身边学习的那些种种,与现在的情形一比,那时候的苦已不再是苦,反而带着淡淡的回甘。在如此痛苦的成长面前,苏天荷有些想要退缩。只是,她还有可退之地吗?在她的身后,是年幼的弟妹们。

    苏天荷摇头道了声不知,“还请女先生指教。”她恭身行礼。

    “不如这样写,你看如何。”女先生也不推辞,张口念道:“一别经年,今家遭变故无人可托。苏家落败已成定局。为免拖累郭家,恳请公子退回婚书,各自安好勿念……”

    女先生的语气平淡,吐字轻柔,却引得苏天荷呜咽不已。她本想极力忍住的,在弟弟妹妹面前表现出一个姐姐该有的样子。可不知为何,眼睛却像洪水般汹涌,如何都止不住。她将指甲深深的掐进手心,牙齿用力咬住舌头,命令自己的停下,却仍是徒劳。无非是从低声的呜咽变为无声的哭泣而已。

    苏问蕊见她如此难过本想上前劝慰一番的,却被女先生制止了。

    花厅里很安静,除了苏问蕊重重吸鼻涕的声音没有一点声响,苏天荷则用手帕死死的捂住嘴,连呼吸声都不愿让人听到。

    从来都不这哭的苏寒月发现,自己的眼角居然湿润了。她自忖不是个冷漠无情之人,但也并非有多丰富的感情。她可以对人付出相应的感情,却不容易被感动,更不容易落泪。当然,在需要营造气氛的时候她也能哭得出来。

    “大姐姐怎么了,谁欺负她了?”苏光启凑到苏寒月身边,靠在她身上昂头问。

    “别担心,大姐姐以后便是咱们家作主的人了,她会没事的。”苏寒月轻声对苏光启说,悦耳的童音在花厅里回荡。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苏天荷的身上,都在静静的等着,等着苏天荷破茧成蝶的那一刻。

    一场大哭之后,苏天荷似乎脱胎换骨了。她看人的目光不再如以前般一眼便能让人看出她心中所想,虽然仍旧清澈却有了内涵,变得复杂,变得有了重量。

    见大家都看着她,苏天荷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红肿的眼跟鼻头。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清了清有些嘶哑发涩的嗓子,“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今日大家都累了,都回屋歇着吧。咱们明日再商量接下来该如何。”一番话思路清晰条理分明。

    苏寒月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受了打击,好歹苏天荷没有萎靡不振。她重新站起来了,并且成熟了不少,至少懂得隐藏了。

    若说苏天荷这么快就不难过了,那是不可能的。人非草木,哪能说忘就忘。不过有的东西放在心里便行了,老喜欢把自己的心思拿出来给人看的是心智不够成熟的表现。就这一点来说,退婚的事也并非对苏天荷一点好处没有,何况到底这婚能不能退成还不一定呢。

    第二日一早起来苏寒月便听俞春梅回禀说,苏天荷早早的让人送了信出去。

    信送了苏寒月便放心了,不管郭明之帮不帮这个忙,她们接下来该做的还得做。

    天气突然有些热,感觉像有下雨的征兆。现在已经是初夏了,这似乎是入夏以来的第一场雷雨。

    苏寒月趴在花厅的镂窗边,看着墙脚下的蚂蚁从洞里爬出来连成一条线往高处移动,旁边的青苔上微微泛着潮湿的水气,心里估算着这滞闷到底需要多久才能消息。

    “女先生,先前三妹妹提过‘万人书’之事,您觉得是否可行?”有了昨日的体验,苏问蕊没再出言反对。虽说世态炎凉,重义的往往都是些说不上话的小人物,可一人力小万人力大,只要能将这些人发动起来,写本‘万人书’也并非难事。

    “关于‘万人书’的内容还请女先生斟酌一二,替我们姐妹写一封。寒月在此谢过女先生了。”说着,便拜了下去。

    苏天荷与苏问蕊见状也都向女先生施了一礼

第三百七十八章:算是客气

    苏光启见她们都行礼了,便挣扎着从乳母怀里下来,也朝女先生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女先生点了点头,“苏指挥使为国为民挡住了敌寇,我绝不答应无耻之人对他的诋毁。写下‘万人书’我自是义不容辞,你们就放心好了。现在你们还需出去一趟,将昨日未去的人家都走走。只要是愿意帮忙的,你们便记录下来,但不可提出‘万人书’之事。记住我昨日提醒过你们的,帮不帮得上忙还不是最要紧的,千万别被有心人利用。”女先生再次重申了她的观点,这是用血泪换来的教训,她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再如她般亲身体验一遍。

    苏家三姐妹应了,自是又出门去。

    有了前一天的遭遇,这次她们的心态平和了许多,但苏寒月却没放过昨日羞辱她的人。真的如约去了给她二两银子的那户人家,并且将事情弄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

    常言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户人被弄得抬不起头,想消除影响却是不能够。想要对苏家打击报复,又有其他人护着。虽然那些护着苏家的人在朝中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替苏家清理些小喽啰却是不成问题的,特别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那种人也没人再愿意帮了,瞧瞧苏兴德的下场便都心中有数。

    又是劳累的一日,苏家三姐妹四处奔走下来愿意帮忙的还是只有那么几个,帮得上忙的更是屈指可数。

    给郭明之的信已寄出两日了,苏天荷的心情从开始的忐忑不安渐渐平静下来。看待事物的态度有了明显变化,脾气也比从前收敛了许多。苏问蕊与苏寒月也有着不同程度的蜕变,这样的成长虽然痛苦,但看到她们越来越成熟懂事,女先生感到欣慰。

    “要不咱们去谷家一次?”苏问蕊犹豫了好半晌,终于将这提议说了出来。

    苏寒月奇异的看了她几眼,难不成还没对谷文翰死心?不过苏问蕊眼神清澈,似乎不像仍旧有情的样子,苏寒月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原来苏问蕊是冲着他舅舅左都督大人去的。

    苏寒月觉得成功的希望不大,为了避过大皇子的锋芒,左都督都低调的偏居一隅了,会为了苏兴德跟大皇子作对?

    “也好,若他愿意帮咱们那就不用愁了。”苏天荷附和。

    苏寒月不想打击她们的,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最好是早早的扼杀在摇篮里,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正要开口,却听女先生道:“去问问吧,无论可否帮上忙,至少尽了你们一份心力。”

    对啊,这几日出门,哪里不知希望渺茫的。不过是按捺下沮丧,打起精神四处奔走。大家心里想的,无非是多走一处便多个希望。哪怕最终仍是不行,尽尽心也是好的,至少不让自己后悔。

    苏寒月保留了自己的意见,静静的听她们商量该以何名目去谷家。

    而这时的谷文翰正暗自纳闷,苏家几姐妹几乎把雁门关内能去的,能沾上点喧的人家都去了,帮得上帮的寥寥无几,还要人家愿意帮才行。

    他便是那寥寥无几中的一个,且有帮忙的意愿,偏偏苏家的丫头就是不来找他。倒不是说他有多心善,跟苏家有多深的交情。关键是苏兴德在对敌时使用的“战泉”到底是何物,他可打听清楚了,是从苏家运出来的。

    据苏兴德说是个道士留下的方子,又是道士?

    若这次苏家来找他帮忙,他自是可以要求苏家将这方子拿出来。可左等右等苏家都没人来,他总不能腆着脸主动上门要求帮忙啊!

    在他来雁门关以前,这种事他还真干不出来。可几年的磨砺下来,他的脸皮也厚了不少。有什么干不出来的,不就是谈条件吗。苏家要是再不来人,他就找上门去。

    皇天不负有心人,念叨了这么些天,苏家人终于送贴子来了。

    谷文翰看着苏家的拜贴终于笑了起来,费了这么些心思,想要的东西总算要到手了。五皇子那里便有了交待,或许离他回京的日子不远了。

    五皇子若是要夺皇位,总得需要人手的,从龙之功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得的。尽管谷文翰一直没得到承认,但他与皇家有着血脉关系却是京里老一辈都知晓之事。谷文翰也算是皇亲了,这样的关系,五皇子不信他还能信谁。

    只要有了从龙之功,得不到生父的承认又如何,他一样能替母亲报仇,一样能做许多他曾经想做却没有做之事。

    次日,苏家三姐妹一起去了谷府。站在谷府大门口,管家殷勤的请她们进去,苏寒月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记得上次来谷府是谷文翰被苏兴德打了军棍,苏寒月是奉命上门来安抚他的。而这次却倒了个个,她们是为了给苏兴德平反而来。

    三人进了正堂,谷文翰正在这儿等着。见谷文翰如此郑重其事,几人心中燃起了微微的希望之火。若以她们三个的身份,在花厅迎接已经算客气的了,毕竟苏兴德已不在位,而且还将被定罪。

    谷文翰请他们坐下,十五岁的少年在经历了战场的磨练这后,已经出落得像个真正的男人了。

    三人坐下后,苏寒月看了看两位姐姐,似乎还在犹豫着如何开口。苏寒月没有这些顾虑,开门见山道:“我们姐妹三个一起过来,想必谷公子已经猜到我们的用意了。”顿了片刻,她又说:“

    我父亲战场杀敌保家为国,我们姐妹几个不愿他尽忠一辈子却落得个那样的名声,被无耻小人随意污蔑。恳请谷公子能替我们的父亲说句公道话,并将此事给报上去,请圣上处罚罪魁……”

    听完苏寒月的叙述,谷文翰沉思了半晌。替苏兴德说话,解释几句没问题,但惩治罪魁可不行,那罪魁不就是现在大皇子身边的红人张高澹吗。

    “谷公子。”难道不行吗?苏问蕊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只因谷文翰的表情实在诡异,令她将心都提了起来。

    谷文翰抬了抬手,阻止苏问蕊再问。“想必你们也明白那张高澹是何人,大皇子如今的朝中势力如日中天,谁邮随便动他的人?”轻拈虎须,那是找死。

    “那……”苏天荷的话才开了头便被他打断。

    “你们别着急,先听我说。”谷文翰还是决定将自己有意图说个明白,免得绕半天圈子还说不到正题上。“帮你们的父亲说情是可以的,但是……”

第三百七十九章:真的要给他?

    几人还没来得及高兴,谷文翰的下一句便让他们想到了女先生之前提到过的有所图的那种人。

    “不知谷公子所求为何?”苏寒月直接了当的问。反正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再遮掩下去未免矫情。

    话说开了最好,省得打哑迷似的,累得慌。

    谷文翰微微一笑,如春日的暖阳般让人觉得舒服。“自是此次对敌时我军使用的‘战泉’。”

    原来是那个,难怪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

    此刻苏天荷跟苏问蕊都看向了苏寒月,她们来之前商量过,苏寒月将硫酸的危害大致对她们说了,并达成共识:绝不随意泄露苏寒月会做硫酸之事。

    可现在,看谷文翰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苏寒月真的很为难。一方面他希望苏兴德的事能解决,另一方面也不希望硫酸被人大量制造和滥用。矛盾摆在眼前,苏兴德的事就像吸引着她们的诱饵。

    见苏家姐妹面路为难,谷文翰也不急着催促。这种事自是需要她们自己想好,苏兴德的事已经迫在眉睫,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供她们考虑的。

    室内顿时安静下来,几乎落针可闻。

    苏寒月长长的出了口气,对俞春梅道:“你们先出去,我们有话要说。”

    等几个丫环离开,门边的小厮也退到了远处,苏寒月才道:“道士留下的方子可以给你,但他留下的东西已经用光了。现在就是空有方子,也制不出‘战泉’来。”

    谷文翰可以选些别的,当初抄袭她的减震还没问他收钱呢。

    谷文翰闻言眉头微皱,那东西可是五皇子点名要的,难道要落空?

    “那名道士现在何处?”一直听苏家人提一个道士,还没见过是何方神圣呢。

    哪来的什么道士,苏寒月只好说:“那名道士叫什么,从哪里来我也不知,自那以后也再未见过。”

    “当年办丧事,你们是从何处请来的道士?”难不成谷文翰还打算去查道观?苏兴德的事已经不能耽误了,谁有这个闲功夫陪他玩。

    “谷公子说笑,这边关能有几个道观,自是紧邻雁门关的鸿雁观。观中只有那么五六名道人,去年老观主还去世了。我也去观中找过三妹妹说的那名道士,只是从未见到过。也曾问过老观主,可他也不记得有这么位老道出现过。”苏问蕊一番话打消了谷文翰去道观查看的念头,却令他更加疑惑。

    要不就是苏寒月撒谎,要不就是真有这么个道士。若真有这道士,那为何别人都没见过,偏苏寒月一人见过呢。那名道士到底是什么人,有如此大神通,懂得这么多。

    见他迟疑,苏寒月接过话头,“那个老道说我有慧根,本想渡我跟他一起走的。只是见我死活不肯,才留下些奇怪的东西,说是能替我消灾解难。”

    苏寒月深知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来圆的道理,但她的来历是不能告诉人的,便只能如此,就让那个悲催的老道替她担了这罪名吧,福上无量天尊。

    “你的意思是,那老道是专为你而来?”谷文翰这才正视了苏寒月,心中却止不住的冷笑。这几年偶尔能看到她,这丫头不过七岁而已,出落得越发好了。也难怪,否则如何会引得林家那小子魂不守舍的呢,还送东西给她。

    说来,在林文盛跟苏兴德出关后,林家爷孙两也消失了踪影。他派人查过,传回的消息说是他们也出关了。林家这是要干嘛,又与苏家有关吗?

    谷文翰摇了摇头,将那些思绪晃出脑袋。现在不是想那些事儿的时候,还是将眼前的事先解决了,还要向五皇子复命呢。

    苏寒月歪着头道:“大概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谷文翰见不得苏寒月歪头,每当她一歪头,谷文翰总觉得苏寒月在打什么坏主意。

    “不清楚便算了。”谷文翰懒得与她歪缠,“你们将方子交给我,至于找不找得到制作的材料那是我的事。”

    “那是否我们将方子交给你,你便帮我们父亲的忙,撤掉他贪功冒进的罪名?”方子可以交,随便写写就行。

    “撤掉他的罪名我不敢保证,但保住苏家还是不成问题的。”谷文翰可不敢夸海口,这种事还得要通过五皇子去办才成。

    苏家几姐妹一合计,朝谷文翰点了点头,“回去以后我们便将方子找出来,差人送给你。”苏天荷道。

    “可以,但是必须保证那方子是真的。”耍花样可不成,谷文翰申明。他得验了方子的真假才决定帮不帮苏家呢。虽说苏兴德确实是被冤枉了,但身在官场,难免会遇到这样的事。

    事情已经谈妥,苏家三姐妹亦起身告辞。

    回家的路上,三人坐在马车里商量方子的事儿。

    “真要将方子给他?”苏天荷以前对谷文翰并没什么特别的观感,只因接触不多。这次去了谷府一趟,她立刻将谷文翰列在了可以做朋友的区域之外。方子的事儿之前她们都谈过,也统一了口径。当初苏寒月斩钉截铁的说不能将方子流出去,现如今居然松口了,虽然直觉这只是权宜之计,但苏天荷还是忍不住要问。

    “不然能如何?”苏寒月叹了口气。她也在犹豫,若弄个假方子给他,不光苏兴德的事摆不平,听他的意思恐怕连苏家也要糟。

    谷文翰毕竟是京城来的,消息来源自然渠道颇多,情况自然也知道得更详细。

    要如何做苏寒月很纠结,为何谷文翰对硫酸这么执着呢,若是其他的东西或许还好办些。而且那方子要以何种形式呈现,既要符合她当时那个年纪能看懂,又要符合道士这个身份,还真是麻烦。

    车内安静的好一阵才听苏寒月悠悠的说:“我觉得那方子最好用图画的形式来表现,至于用的纸墨……这个还得请教女先生才成。”

    苏寒月不是出生于这个时代,就算她是这个时代的,对于一些需要熟悉这个时代底蕴的东西,就她的年岁来说也早了些。还是不要自作聪明了,问问学识渊博的女先生定是没错的。

    苏寒月的想法很对,方向也没错。关于道教文化,女先生确的研究。女先生从自己的箱子里取出一沓微微有些发黄的纸张来,“这是我亡夫留下的。他酷爱道学,精通道教义理,这纸便是一位道观长老送他的。说是一位得道成仙之人飞升后留下的,颇有些收藏的意义。他一直珍藏着,从未用过更未拿出来示人。”

第三百八十章:精神一震

    苏寒月细细看了那纸,纸已有些发脆,确实有些年头了。既然是道教先祖用过的,用来忽悠谷文翰应该不成问题了吧。

    “只是这图画的内容你想好了吗?”女先生看着苏寒月问。

    关于这件事苏寒月已经有了个初步的想法,不能用工笔或者水墨的形式来表现,得用个他们都未见过的,既能看懂又与众不同的画法。所以苏寒月作了个大胆的决定——卡通画。

    苏寒月先将自己做试验时的几个场景画下来,以三维的样子。当女先生捍到时,虽觉得人物形象有些幼稚,却忍不住感叹整张图的结构。那种远近、立体的视觉效果,不是工笔跟水墨能清晰表现的。

    “女先生看这个可好?”不用女先生回答,苏寒月从她的脸上已经看出来,成了。

    她敢保证,就算是谷文翰拿到这图也会称奇。

    但愿他能将注意力多投到这幅图上,转而忘掉硫酸的事,虽然明知不大可能,但苏寒月还是忍不住这样希望。

    谷文翰确实没想到,方子居然是以图画的形式表现出来的。而且说真的,这画的内容也很奇怪,居然是个小女孩在捣鼓些瓶瓶罐罐。

    看这下笔的力度和转折,没有些年头的功力是画不出来的,但这图却与他所见过的不同。从未想过还有这样画画的,虽然简单却很逼真,连苏寒月以前丫髻上常戴的银发箍都画出来了。

    瞧这纸张似乎有些年头了,他裁下一截空白的已经让人去查了,还未有消息传回。

    说是方子,可这里面连一个字都没有,只是画而已。前面看到的粉末难道就是苏寒月说的,道士给她留下的?

    操作方式似乎是燃烧以后大量的加入水,放置几日后便成了。

    谷文翰思考半晌,难不成如同酿酒一般,还需要发酵?

    想了很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谷文翰有些烦躁。他派人去查过,苏家从三年前就不停的在购入硝石,去年更是采购了大量的硝石跟药材。以前从未听说苏家做出来了这么个东西,但鞑靼一打来这东西便出现了,难不成是有什么特殊原因。他曾问过汤叔,硝石是否能做出“战泉”来,汤叔坦言不知。

    谷文翰又将苏家采买的药材名目都给汤弘博看过,可汤弘博说那只是些普通的治疗外伤或者抑制肿胀的药材,并无特别之处。

    谷文翰想了想,还是给苏家去了封信。说明他已查清苏家采买硝石及药材之事,并认定就算这方子并非作假也是不全的。

    苏寒月没想到谷文翰居然会派人查她们家,更说明了谷文翰对硫酸的制法有多志在必得。

    苏寒月想了想,只好让苏问蕊半真半假的回信说,老道临走前提过,若想“战泉”发挥最大的威力,加入硝石的效果最好。并将打碎的木炭跟拌有少量石粉的硝石混合在一起,连同信一并给谷文翰送去。并且注明这是最后一点了,因杂质颇多效果许是不如先前的好。

    谷文翰取了些,燃烧过后加入水。因为混有石粉和木炭,里面的硫酸含量少了很多,又稀释过度,效果虽有却不好。

    这时派出去追查纸张来源之人说,这确是道观用的,而且用这纸的是一位已经得道的真仙。这个消息如一枚重锤,敲实了苏家的话,也让谷文翰有了交差的依据。

    他连夜写了一封信,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清楚的讲述了一遍,连同图画与剩下的小半袋粉末一同连夜送往的京城。

    苏家的事还得五皇子出面才成,左都督没有在立储之事上选边站,苏家的事便不能由他出面。与大皇子对立的结果必然是要投靠一方,虽然圣上病了,却并非大限,这一点左都督早已确认过。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中立,只听命于圣上才是自保之道。

    方子的事算是糊弄过去了,苏寒月终是没把硫酸确切的制法泄露出去。但同样的,谷文翰也并未实质性的答应些什么。

    由于无法达到谷文翰的要求,苏家便无法硬气的要求谷文翰一定做到,只能寄希望于他能良心发现。

    可良心这东西,最是无法估计。苏寒月与苏问蕊、苏天荷争论着。按她的想法,是不能坐等结果的。得主动出击,做些事情,结果不论但至少努力了。

    最终的结果是,苏天荷同意了苏寒月的想法。苏问蕊还有些摇摆不定,但她不得不承认苏寒月的想法更加未雨绸缪。

    苏寒月先从愿意帮她们的人家入手,拿着女先生写的呈情书挨家让人签字,按手印。与此同时又发动百姓,将苏兴德的战绩宣扬出去。要想得到万人书低调是不行的,必须得扩大影响。

    渐渐的知道的人越来越多,万人书上已经有了成百上千的名字和手印。但扩大了影响,自然便有人将消息传回了京中。

    五皇子收到谷文翰的信心中正有些不满,但很快的,这个消息却让他精神一振。

    以他现在的势力想要打垮大皇子是全无可能的,好在皇后娘娘传话来说圣上的病已经大好,不日便能上朝了。

    大皇子已经定了苏兴德的罪,虽他现在无法与其抗衡,但拖延宣旨的时日还是可以做到的。现在苏兴德的罪名他正压着呢,就是因谷文翰来信说了关于“战泉”的事。这可是大功劳,大皇子将事实掩盖不说还定人家的罪,等这些事被揭出来的时候,圣上对他的信任与喜爱便会大打折扣。而且他还私自派人去雁门关巡视,指挥。谁不知道圣人最恨的便是他们这些皇子插手兵部之事,在圣上眼里那与谋反无异。

    只是这些事都得依着苏家人的嘴里说出来才会令人信服,所以他得出手帮苏家遗孤一把,至少不能让她们死在大皇子的手里。

    大皇子肯定也知道苏家弄那个万人书的事儿了,他是绝不会让苏家做成这件事的。说不得还会派人暗杀,五皇子将手里的毛笔在砚台边舔了舔,提笔给谷文翰去了一封信。

    与此同时,郭明之的信正握在谷文翰手中。内容与五皇子相似,让他无论如何保护好苏家人。最好能派人暗中守着,发现可疑人物立刻抓起来。

    谷文翰身在边关,早就听说了万人书之事。还在叹息着,苏家人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呀,这么作,大皇子会放过她们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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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商王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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