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闪开!
九月二十日,天气已经微凉,帝京的田园里虽然还是一片翠色,却可见在翠色中显出几分成熟的意味来。一小片一小片黄色已经浮绿色上面,大有要掩盖住翠色的势头。花儿都凋谢了,结出小小的果实,树木的根部已经积了一些黄色的落叶。天越发蓝了,云彩也更加洁白,好个天高气爽的苏!
狩猎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延绵十数里,旌旗招展,马啸嘶鸣。好不气派。皇家猎苑离帝京不过一百多里,五日便可到达,这次围猎除了一些内眷,还邀请了一些重臣参加。
所以护卫的人马除了羽林卫外,还有由陈锐精率领的一部分中军,苑龚博容率领的一部分南军,其余人马都留在帝京。
虽然大元帅没能来,但是看到陈锐精和苑龚博容,苏寒月还是很高兴,左右她也是个无关紧要之人,皇帝身边又有帝国第一高手护驾,乐的自在,闲暇之余便带着程温裕跑到两人的帐篷里喝茶聊天,也不避讳。
何况南军中大部分人都是昔日的战友袍泽,见她来了也分外亲切。
五日之后,终于到了皇家猎苑。猎苑内只有一座宫殿,供皇帝和妃子居住。皇后因身体不适,这次便没有前来,只有郭贵妃陪着皇帝前来。而其余的大臣卫队只得围着宫殿就地宿营。猎苑范围很大,连绵五十余里。宿营之处,较为开阔,是一片平原,平原那边则是深山大林。休整一日之后,围猎开始了。
天高云淡,空气爽朗,艳阳高照,碧空如洗,天幕下猎虞振翅高飞,翱翔天际。远处青山葱郁,山前平野葱笼。在青山绿野间有小片小片的红色、黄色点缀期间,更显得眼前一片景色如诗如画,美景怡人。
开阔的平野前,皇帝一身黑色甲胄,骑在红色骏马之上,马前左右一名羽林卫牵着马,马后也有两名卫士。稍后的一匹马上,各坐了两个眉目俊朗的年轻人,正是潘月国的皇长子和本朝太子。后面的一匹红色马上,坐了一名身着淡黄色衣裳的明艳女子,头上两只翠色玉钗,雅致却不失大气。
前后左右各有四名太监在旁。正是这次前来的郭贵妃。再后面则是几位皇子和塞西利亚族的皇子、公主。苏寒月和程温裕远远跟在后面,见无人注意,苏寒月和程温裕使了个眼色,悄悄牵马离开。
山坡上,几千名身着红色甲胄的士兵,从山林中呼啸、吆喝着冲下来,几千名士兵手持利刃却不动手。只惊得三间野物四处逃窜,然,士兵们呈半圆状围住山林,只剩下一个缺口,那个缺口正是山下的坡地。
见士兵们越来越近,苏寒月满心雀跃,纵马加入士兵的行列,扬鞭呼啸。程温裕在后面连声呼叫却不停下马来!
太子见山林中野物纷纷惊慌而逃,有的已经奔至山下,便微笑着对皇帝道:“父皇,来了!“皇帝臃肿的身体微微向前一倾,兴奋地一勒马缰,扬声道:“看这江山如画,想今日鹿死谁手!走,哈哈!”双腿一夹,率先奔了出去。其余众人立即跟上。
侍卫递上弓箭,皇帝开弓引箭,一箭射向地面奔跑的野兔。众人齐声喝好,完全忽略皇帝开弓后气喘吁吁的状态,还有那只箭飞出无力,斜斜没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皇帝停了半晌,黯然道:“哎,朕老了!”
一抬手示意,其余的人才敢开弓引箭,众人一声雀跃,纷纷开弓,但是有皇帝在旁,也不敢离开。
皇帝微微一笑:“贵客和众位皇子可尽兴,不管朕了,朕老咯,看你们打猎也是趣事一桩!你们都听着,今日打猎收获丰厚者赏一百金!”
此令一出,众人无不雀跃。但面上又不好表露出来,手握缰绳蓄意待发。皇帝又挥了一挥手道:“去吧去吧!”太子首先向皇帝鞠躬示意,得到皇帝首肯后才纵马飞出,其后,其他人纷纷奔出。片刻之后,只有潘月国的皇长子和郭贵妃还在原地。
皇帝微微侧身,问道:“贵皇子为何不出猎呀?”皇长子潘文宣微笑道:“众人围而猎,非本人之所长,还望陛下赎罪!”皇帝听闻,冷冷一哼,勒转马首向平原上搭起来的一个休息的平台上走去。
郭贵妃也悄悄看了一眼潘文宣,跟随皇帝而去。潘文宣也不以为意,看着不远处众人围猎的盛况,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平原上,苏寒月纵马扬鞭,开弓射箭!青色箭羽带着呼啸声射向四下奔跑的野物。箭羽落处,必中猎物,赢得一片喝彩声。一种淡红色的箭矢,陈厉苑杀,都射在猎物的咽喉部位。
苏寒月抬眼看去,陈锐精持了淡红色的箭矢,对她淡淡一笑。一种绿色的箭羽也在众多箭矢中显得引入注目,那持了绿色箭羽的人突然扬声道:“小苏头,小苏头,看看这次我俩谁猎的多!输了的请喝酒!”苏寒月笑道:“石头,你输定了!”
箭矢如雨一般射向平原上奔跑逃命的野物。苑龚博容来到苏寒月身边,突然道:“这样也太没意思,听说,刚才士兵们看到一只虎往那边山上去了?你敢不敢随我去?”苏寒月笑道:“有何不敢!走!”一抖疆绳,双腿一夹便跟上他的马儿。
后面一个声音传来:“寒月,你要去那里?我也去,我也去!”苏寒月皱眉道:“赵映东、杨宇,保护好王爷,我去去就来!”两人会意,拦住程温裕:“王爷,王妃去处,颇多凶险,王爷还是留在此处的好!”
越往山林中走,丛林越是茂密,光地上的落叶就积了厚厚一层,马匹在其间行进诸多不便。速度便慢了下来,随着苏、苑两人前来的,还有十余骑士兵。沿着刚才看到虎的路线一路追踪而来。
草丛中突然动了一动,苑龚博容一抬手,众人立即噤声,悄悄走过去,眼看就在射程之内,苑、苏二人对视一样,纷纷搭弓。忽然,一阵急驰的马蹄声传来,草丛中突然跃出一只斑斓大虎,“吼!”一声,张嘴大吼!这一声嘶吼,响彻丛林,声贯霄宇,真真是丛林之王的王者之音。
马儿们不受控制,惊恐扬蹄,纷纷后退,有几匹马上的士兵还被马儿掀翻在地。苑龚博容气得大骂:“是那个不长眼睛的,这个时候跑过来!”说话间,连忙抚慰马匹,让它安定下来,此时,那只健壮的的老虎,已经纵身逃走,跑出了士兵们的包围圈。
苏寒月也不说话,率先追了出去,苑龚博容骂骂咧咧也赶了上来。山势越来越陡峭,林子越来越茂密。那虎久跑之下,微微有些脱力,见只有两人跟上来,便缓缓停住,占据了一个稍微高的位置,转身,虎视眈眈。
苏寒月率先射出一箭,射中老虎的后腿,此举惹怒了虎,纵身一跃向苏寒月扑来,苏寒月连忙拉马后退,苑龚博容则张弓便射,一箭正中老虎的背上,那虎吃痛,缓了一缓,嘶吼一声,继续向前扑来,马儿慌了,想要后退,无奈树木茂密,无法转身,只得上下跳跃,急尽闪避。
苑龚博容来到后面,却被苏寒月的马匹挡住了,无法射中老虎。只见那虎,头一矮,前爪一伏,后腿一蹬,正是要扑压撕咬之相!苑龚博容急了,叫道:“小苏头闪开!”箭矢陈空破风而来,苏寒月身子向后一仰,那虎陈空飞扑而来,眼看那血盆大口就要咬上苏寒月!
“咄、咄、咄”三声闷响,只听到那虎一身嘶哑的吼叫,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苏寒月未及直起身子,老虎的隐影便已落下,情急之中,在马背上猛拍一掌,从马后斜斜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一棵树上。
而那虎被三只箭射中,身子落下,正好落在马背上,那马一声惨呼,被老虎的尸身压倒在地。那虎还在挣扎,嘶唔,苑龚博容上前,抽出佩剑,陈厉的剑光过后,老虎终于低下了头。
苏寒月撞在树干上,顺着树干徐徐下滑,只觉得胸口疼痛难忍,像是要撕裂开来一样。苑龚博容还在叫道:“起来,起来,你装什么死!”一个声音焦急地道:“寒月,寒月!你怎么样?”抬眼看去,不知是何时程温裕已经赶到,下了马扶起苏寒月,另外一边,一个人也下了马上,朝这边走来,皱着眉头道:“伤到了?”
苏寒月只觉得喉头一股腥甜,哇一声,呕出一口血来。程温裕双手抓住苏寒月的肩膀急道:“寒月,你,你怎样了……”说着,眼中竟然水光闪闪,想要泛出泪花来。苏寒月抬手擦了一下嘴边的血,还没出声,就听苑龚博容道:“作了女人,真是变笨了,这样都会伤到自己!”
一只手递到眼前,掌中正是一颗黑色的药丸,苏寒月抬眼看了看面前的陈锐精,笑道:“多谢了!”程温裕连忙拿了药丸喂她服下,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还絮絮叨叨地道:“以后不许这样了,你知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无人能比
龚博容听了不满道:“她又没死,你唠唠叨叨,比个娘们还不如!”程温裕对他挥挥拳头:“都怪你!谁让你叫她来的,自己还躲在后面……”
龚博容怒了:“我那里躲在后面了……”两人争吵个不停。苏寒月也懒得理他们寻个地方坐了,和陈锐精说话。
后面的士兵赶上来了,看见那头被射杀的虎,连声欢呼,争辩到底是谁射死了虎。一个士兵道:“看,这是红色的箭支,是我们陈将军射杀的!”一个士兵道:“看看,青色的箭支有两支在上面呢,是我们苏将军!”
一个士兵道:“你们看仔细了,看仔细了,这两只绿色的才是要害部位的!是我们苑将军!”一群士兵一面吵嚷,一面将虎下的马儿解救出来,还好,只是伤了点皮毛,并无大碍。
一群士兵抬了一只斑斓大虎,威风凛凛,在前面开路,后面是龚博容,陈锐精,还有共乘一骑的裕王夫妇。沿途的士兵夹道欢呼!欢迎打虎的英雄。射杀老虎的消息,早已经被通报给了皇帝,皇帝大喜,狩猎第一日收获就如此丰厚,实是祥兆!
听到不少士兵窃窃的笑,苏寒月只觉得老大不自在,从来被当作男人的她,何时被人家这样照顾过,像是个小女人一样被程温裕搂在怀里。她的马伤了,程温裕以要照顾她为由,硬是要与她共乘一骑,怎么劝说也无济于事。
看来小孩子的脾气有时候也是很倔的!开始,他还如她要求的那般,离她有些距离,而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把她整个包围在怀中。由于在人前,她也不好发作,只得忍了,无视身后传来**的体温还有头顶温温的呼吸。
她在人声鼎沸处,悄悄附耳问了一句:“温裕,你会不会骗我?”
因着首日的丰收,晚上的的宴会极尽喧闹,皇帝亲自执刃,分了那虎肉,让高官重臣们享用,苏寒月因为白日里伤了,不便饮酒。吃过了些东西,就离开了歌舞正酣的主宴,缓步走着,不觉走到了营房的边沿,停在一棵树前看月亮。
忽听到黑暗中有人压低声音说话:“准备好了么?”“一切都安排好了,请王爷放心!”苏寒月扬声道:“谁在那里?出来!”只听得树叶的哗哗声,苏寒月跃向声音处,却早已经不见人影,四处寻找片刻,毫无发现。
正寻找中,听到程温裕的声音:“寒月,你在那里?”她只得摇摇头,走了出来:“我在这里!”
程温裕拉住她的胳膊:“你到这里干什么啊?寒月,走那边很热闹哦!我们去看看!”苏寒月摆摆手:“今天,感觉有点累了,我想休息!温裕,你别乱跑!看看吴将军那里有什么吩咐的,去吧!”程温裕低头想了一下:“那好吧,你要乖乖的睡哦!现在睡觉没有永言来捣乱了!你要乖哦!”
回到自己的营帐,听着外面的喧闹,辗转反侧,想着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王爷?那个王爷呢?振王被责罚在家面壁思过,并没有来!其他的王爷都来了!还有谁?还有谁会捣乱?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呢?这样想着,好大一阵子才入眠。
醒来,帐篷内还是那股熟悉的甜香,睡着以后倒是睡得香,一夜无梦,再没有想那些令人头疼的事。精神也觉得格外的好,帐篷的那一侧,程温裕半拥着被,睡得正甜。起身给他拉了拉被子,苏寒月走出帐篷。
清晨的空气清新爽朗,令人无比的愉悦。营帐中间的空地上,军士们已经生火做饭,皇帝的宫殿那边还一片静谧,夜晚玩得尽兴,今日自然起的晚些。苏寒月四处走走,看到巡防警卫都井井有条,这才稍稍安心,还是叮嘱了几句,让羽林卫们切不可放松警惕,一切要加倍小心才是。
早饭过后,一日的活动就开始了。齐亲王和禄亲王带着亲信卫队上山打猎,其余的人在则在一个高台前进行各种活动,首先进行的是马术表演和马术比赛。
几个马术得了的士兵,在马背上作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或者在马背上站立,或者在倒挂马背,或者从马背上斜下来摘取红花,赢得一阵阵叫好声。
马术比赛,则是比谁最快。只见令官一声令下,数十匹马儿奔跑在平野上,瞬时大地齐齐颤抖,马蹄踏碎山林的宁静,尘土飞扬处,马匹消失在视线中。
苏寒月看着那些远去的马儿,又想起了那些令人难以忘记的岁月,在大元帅的一声令下,她,龚德容,龚博容,陈锐精,韦成益,泉文滨还有其他的一些同僚放开缰绳飞奔的情形。正想着,一匹马儿来到面前:“怎样?要不要比比?”抬头一看,却是陈锐精。正要开口,程温裕横在身前:“不许去!昨天,你们约她,就让她受伤了!不许去!”
苏寒月笑笑,在程温裕背后,比了比大拇指。陈锐精会意,微微一笑,打马走开。程温裕正得意,回头去找苏寒月时,才发现苏寒月早已饶过他,正向陈锐精走去。记得大叫:“等等我!”
两人站定,苏寒月道:“总要有些彩头才好!”陈锐精道:“随你!”苏寒月笑笑:“老规矩!赌钱!”
陈锐精鄙视地看她一眼:“好歹是个王妃,总不至于穷成那样!”苏寒月笑道:“以前是穷,所有赌,现在是富,所以还赌!哈哈!”
一个声音**来:“赌多少,赌多少,我也来!我也来!”正是龚博容。程温裕也赶过来道:“哼!不许丢下我!不许欺负我的寒月!”龚博容作了个恶心状:“你的寒月,真是肉麻!”塞西尔不知何时打马过来:“赛马,也算我一份!”
接着,潘文宣,太子,宝月公主也挤过来想要参加。皇帝一看来了兴致,大声道:“好好!这次就由我发令!看看是我大虞的勇士胜出还是潘月的风采过人!”
号令响起,数匹马齐驰而出!程温裕的马儿,不知道是怎么了,转了几个圈,硬是不随着众人一起奔跑。眼看别人都跑出了一箭之地,他还在原地打转,惹得围观的军士哈哈大笑,他也涨红了脸,抽了几鞭,马儿才向前跑去。
风驰电致中,风儿刮得脸儿生疼,往日和同伴在战场上飞驰的感觉又回来了,苏寒月兴奋起来,不停地打马向前冲去。将太子、塞西尔和宝月公主远远抛在身后。她的左右不远处,是龚博容、陈锐精和潘文宣。
飞奔到中点,各取了挂在树上的一朵红色绸花,便向回程奔去。眼看四人的马头几乎是在同一条线上,苏寒月笑起来,打叫一声:“小石头!”解开绸花,变成绸带,便向龚博容的脖子缠去。
龚博容嘿嘿怪笑,伸手抓住绸带:“就知道,你要使坏!”另外一边,潘文宣与陈锐精也缠斗在一处。
才到半路的程温裕看到他们回来却打成一团,大怒,抽出鞭子就向龚博容甩去,龚博容抓住鞭梢,正待与他理论,却被苏寒月用鞭子,绊住马蹄,栽下马来。
同时,不知为何,陈锐精的马儿一声嘶鸣,扑到在地,陈锐精飞身轻点,落在地上。苏寒月奇怪地咦了一声,却无暇多想,想要出手暗算潘文宣,又怕失了大虞的面子,只有打马向前奔去。
看两人同时到达终点,皇帝微微一愣,随即开怀大笑:“皇子的风采过人,真是可喜可贺!来人赐酒!”两人领了酒,同声道谢,喝完,潘文宣突然凑过来道:“风采过人的只有你而已!”苏寒月想起以前的种种,也不好发怒:“那里,那里!皇子智谋无人能比!自然是风采无双!”
随后的众人已经到了,便又嚷嚷着,开始最刺激的一项游戏——射箭。这个游戏听说还是振王创下的。可惜这次他无缘参与。此射箭和一般的射箭可不相同,一般的射箭比赛只是人站定之后,射向前方的靶子就可。
而振王觉得这种比赛毫无技巧,所以就创下了如此的规定:一种是,人在靶子前站了,一人射箭,射箭的人要想法避开前面的人,将箭射到靶子上;一种是,两人都在靶子前站了,同时开弓。
两种比赛都极难,而且多见血腥,却深为王公贵族所喜,所以赏金也较为丰厚,所以这个比赛就一直延续了下来。开头是由几个自愿参加的士兵比的,过程毫无惊险,围观的众人渐渐失了兴致。
此时,潘文宣却来了兴致,想要约人比赛射箭。见异国的皇子相约,沉寂的众人均跃跃欲试,战胜了皇子,好在皇上面前露露脸。但应约的众人都被他轻轻一句:“刚才赛马,只有一人与我齐头并进,所以,现在也只有一人有资格与我一赛!”苏寒月还想作缩头乌龟状,却被众人推搡了出来。
两人都骑了马,相距百步站定,身后则是箭靶子。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个个屏气静心,翘首以待。苏寒月向潘文宣抱拳:“皇子玉体金贵,寒月有得罪之处还请皇子海涵!皇子是客,皇子先请!”
第一百五十三章:恢复如常
原来潘文宣说他从来没有玩过这种游戏,就想两种方法都试试。潘文宣也不多言,微微一笑道:“王妃小心了!”开弓一箭飞了过来,苏寒月微微一侧身,箭从身边穿过,没有射中靶子,确射断了一处铠甲的空隙连线处,左边的铠甲散落了下来。
这时,一箭又至,哗啦一声,苏寒月的铠甲竟然全散落了下来,随后一箭,正中苏寒月的头盔,余力带着头盔咕噜地滚落地上,发带散开,一头青丝随即散落开来。
程温裕抢上前来查看,见苏寒月并无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披风,硬要给苏寒月裹上。然后转回头,狠狠地瞪着潘文宣:“你欺负人!”
潘文宣哈哈一笑:“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竟然一箭都没有射中箭靶,真是惭愧惭愧!”场上一片寂静,人人都看出了他的戏弄之意,射中铠甲的连线而不伤其身,那是何等的精准!苏寒月怒极反笑:“皇子好功夫!留心了!”
程温裕突然出声道:“寒月!”苏寒月让他退开一些,解下披风,慢慢地抬手,拿箭,张弓,在别人都可以射出十箭、二十箭的时间里,她才将箭搭在弦上。
苏风猎猎,吹着她黑色的衣裳,一头柔顺的头发披散着,有几丝被风吹的贴住脸庞,抬起的手臂,衣袖下滑,露出一截白藕似的手臂。星目红唇,玉臂纤手,分外娇艳。她缓缓地搭箭,缓缓地拉弓,彷佛没有力气,将这件简单的事一气呵成那样。
所有的动作都是缓慢的,终于,终于,第一箭已经在饱满的弓弦上,她缓缓地吐了一句:“多小心!”然后缓缓地放出那一箭!那箭是朝着潘文宣的左胸去的。然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了三箭。箭箭相连,一箭稍左,一箭稍右,一箭居中,三箭排成了品字型,劲道之大,力度之强,连空气都发出了呜呜的啸叫。
潘文宣没想到苏寒月会发出这样陈厉的箭,箭箭想要他的命,只好急忙避让,他左躲右闪已见窘态,在躲避最后一箭时,没有了退路,只好匆忙翻身下马来。只听“哆”的一声,苏寒月的最后一只箭一件射在箭靶上。欢呼声响彻云霄,潘文宣刚才的嚣张傲慢早就激怒了众人,见他落败,人人露出开心的神色来。
苏寒月朝他抱拳:“得罪了!”程温裕满脸的笑容,还是拿着那件披风,细心地给苏寒月披上,然后才让她勒马回营,整理衣裳。经过了这一场比试,场中气氛活跃起来,很多人跃跃欲试,苏寒月走到半路,就听到程温裕扬声道:“我也想比箭,谁和我比啊?”场中无人应答。他又道:“陈将军,我想和你比射箭,你敢不敢啊?”
陈锐精微微一笑:“属下不敢!”程温裕撅起嘴来:“你莫不是刚才输了赛马,输怕了啊?胆小鬼!“场中有人哄笑起来,陈锐精耐不住,只得勒了马,走过来:“王爷千金之躯,若有闪失,属下担当不起!”程温裕道:“来吧,来吧,伤了我,我也不怪你!快点,趁寒月不在,不然,她又不让我玩了!”
陈锐精苦笑一声:“那得罪了!”两人站定,正要比试,程温裕突然又道:“你射的很准,肯定是你的箭比我的好!我要换换,换换!”陈锐精同意后,两个士兵跑上前来,帮他们换了箭。
程温裕又道:“我们就一起射,一起射,看谁射得最准!”两人一起张弓,红色的箭羽和青色的箭羽在艳阳中显得分外醒目,这次两人都在弓箭上一起搭了三只箭。
“住手!”一阵暴喝传来!然而同时,嗤嗤数声,两人同时松开弓弦,箭支朝对方飞驰而去。青色的红色的箭支在阳光下,闪耀着诡异的孔雀蓝,如此绚丽夺目。
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三支绿色的箭矢后发而先至,三支青色的箭矢也随之而来,众人诧异中,三支绿色的箭矢将陈锐精发出的青色箭矢击落在地,后面的三支青色箭矢则撞向那三支红色的箭矢。
然而,三支青色箭矢毕竟慢了一步,只撞落了两支,还有一支稍稍偏了偏,继续朝着陈锐精飞去,只是这样一箭,陈锐精是完全有能力避开的。
赶过来的苏寒月这才松了一口气。突然程温裕转头向她,满脸慌张恐惧,声音似乎都变了:“寒月!”陈锐精心中一惊,转头去看,才看到苏寒月惊惧的眼,听到她一声惊呼:“陈锐精!”就觉得胸口一凉,整个心都麻了。
那支他能够避开的箭,正插在他的胸口,而他连将箭拔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转头看着她,看着她。
苏寒月飞奔过来,伸手一拔,将箭支拔了出来,陈锐精闷哼一声,向后倒去。随后而来的龚博容扶着他的身子,想将他扶下马去,却见苏寒月右手中寒芒一闪,陈锐精的衣服尽数被割开,露出胸前那个流着黑血的伤口。
苏寒月扶着他的手臂,缓缓低下头去,吸出一口黑血吐掉,陈锐精只来得及说了一声:“谢谢!”就晕了过去。苏寒月吸出几口黑血吐掉,只觉得头晕脑胀,浑身无力,头一偏也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是躺在营房中,一室昏黄的烛光,烛光里一张饱满担忧的脸,见她醒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忙扶着她起身,端过药碗让她喝药。
她伸手一拦:“陈锐精怎样?他没事么?”程温裕撅着嘴,满脸的不快:“现在,你还只关心他?寒月,我在你心里算是什么?”苏寒月一愣,药碗挤到嘴边,硬灌了下去。
苏寒月缓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我在作什么!他救过我的命!”程温裕别过头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他娘子,而不是我娘子!”
苏寒月笑起来:“小孩子家家的,别乱想!”程温裕凝视着她:“会不会,有一天,你会丢下我和永言,跟着别人走了?”苏寒月拍着他的手背:“别乱想,我怎么会丢下你们呢?永远都不会!你们是我的亲人!”
程温裕这才高兴起来:“不要骗我,你说的,要记得!”
营房外面急促的脚步声,看来巡防又加强了。在苏猎的第二天就发生这种事,尤其是当着外国来宾的面发生这种事,皇帝勃然大怒,更觉得颜面扫地,忽察觉左右身边似乎再也不安全,于是准备起驾回宫。
留命太子和几名重臣彻查此事,其实,在事情发生之后,龚博容就命人抓捕了那两个递送弓箭的士兵。
只是那两名士兵在递交太子审问后,就自杀身亡,线索一时中断。
查证后的事实是:程温裕和陈锐精的箭矢上都被涂上了致命的毒药,所以,就算是程温裕没有临时换箭的提议,他们双方也会中毒身亡。
如果,苏寒月和龚博容没有及时发现箭矢有问题;如果,他们二人发出的箭慢了一点点;如果,他们的箭射偏了一点点,那么,现在出现的将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那毒药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不需射中要害,只要擦破一点皮,那么,比箭的两个人都是必死无疑。
是谁?如此狠辣阴毒?是谁?能够设下如此精妙的计策?又是谁?有能力设下这样的局?其实,大家都心照不宣,在心中对于主犯早已有了一个共识。是谁,恨裕王入骨,直想要他死?是谁,恨太子入骨,想要折损他的好友爱将?
苏寒月在次日就恢复如常,只是陈锐精还在昏迷之中,为了彻查此事,回帝京的只有皇帝等少部分人。其余的人留在原地,惶惶度日。太子和几位重臣的调查也陷入了僵局,眼看找到了一点点线索,刚把人抓起来,还在询问人就死去,到后来几乎是抓一个,死一个。
五日过后,陈锐精才悠悠转醒,看着床前围着的一群人,视线在程温裕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才转开。苏寒月虽感觉有些奇怪,也没有多想,看到他平安,这才放下心来。
案情没有进展,皇帝余怒难消,终于还是在众臣的劝说下,让一干人等返回帝京,将太子和负责此案的官员叫来臭骂了一通,这事就这样慢慢平息下来。憋屈的太子,在朝堂之上被皇帝大骂无能,满心忧愤,却不得宣泄。
大概半个月之后,后宫一次普通的聚会中,突然有人提及苏寒月众目睽睽之下为陈锐精解衣吸毒之事,皇后骂了两句,苏寒月不知廉耻,不顾自己的身份为他人疗毒,丢了皇家的颜面。这几句话传到宫外,就变成了皇后咒陈锐精死的话语。
太子一党因着这几句话,立刻行动起来,抓人,审讯,逼供,一番询问下来,事情的矛头直指向宫中的皇后。
一时间帝京风云突变,阴风惨雨布遍。不出半月,便有不少人获罪下狱,不少人抄家流放,皇帝赐崇州为振王为封地,命其即日启程。崇州乃是苦寒之地,而且崇州之外便是骁勇好战的蒙族,时不时骚扰边关。
第一百五十四章:孽子!
振王听闻,在宫外跪求三天,请求见皇帝一面,然而宫门深深,再不为他开启。这位曾经炫极一时,风光无限的皇子,曾经深的皇帝宠爱的皇子终于在一个薄雾的早晨黯然地离开了帝京。
临行前除了裕王府几乎无人相送,振王年轻的脸上写着落寞和不甘,看着送行的亭子内摆着的饯行酒,眼中终是落下一滴泪。他握了握程温裕的手,寂寥地道:“想不到,最后能够给我饯行的,竟然是你!皇兄!谢谢!以往是我对不起你了!可是,皇兄,相信我,那件事情,不是我作的,真的不是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死!一定是太子,太子那个奸险的小人!皇兄,王妃,你们一定要小心他!”
苏寒月端起一杯酒:“怎么说,你也是温裕的亲弟弟,只望你一路平安,一帆风顺!”振王一口饮尽杯中的酒,狠狠地道:“我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回来的!”然而,他不知道,他这一路再没有回来的可能。
半月之后,则是潘月国皇子迎娶与公主宝月的大婚。宝月公主心有所属,一直不愿意远嫁,仗着父皇、母后的宠爱撒娇撒痴。这次振王事件,令皇帝对皇后心生厌恶,祸及宝月公主,待到潘文宣正式开口求婚时,便一口答应下来。
苏寒月见到,宝月公主在皇帝寝宫前又哭又闹,苦苦哀求,皇帝却不为所动,反而怒斥她不知礼仪,不知羞耻,命她在宫中反省,不得私出宫门一步。被关在宫中的宝月仍在啼哭不止,宫中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将屋中摆放的物件摔了个稀烂,进门的宫女也被她用器皿砸得头破血流。本想劝她两句,谁知才一照面,就被她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苏寒月,我恨你,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于是,苏寒月踢了一片碎瓷,转身离开!世事纷纭扰扰,那里管得了那么多。每天忙着巡逻,训练,连家中都很少去了。只是听说苏家的生意越作越大了,已经盘下了几家绣坊,酒楼,客栈。只是不知怎的,每次回去就觉得苏笛韵和邬梓萱的关系有些尴尬,反而是塞西尔,在苏家混的如鱼得水。
太子的劲敌一去,更显得风光无限,意气风发。剩下的几个成年皇子,性格更加懦弱闲散,也无任何过人的能力,实在是不足为惧。更何况,经过振王一事后,皇帝对太子更加倚重,而且皇帝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病症渐多。
宝月公主出嫁后,所有的喧闹纷乱都平静了下来,众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过着平静的日子了。谁也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雨已经密布在帝京的上空。
这日,薄雾消散,阳光明媚,驱散了点点的寒意。今日正是休息日,苏寒月送走了粘人的永言,正待转身回府,却被一个小童唤住,递过一张纸来。苏寒月打开纸条看了一眼,抬头看看王府门前,并没有一个熟识的人。而那个送信的小童,才将信送到就一溜烟跑了。苏寒月想了想,将纸团揉碎,进了王府。
程温裕住在石雯丽的屋子里,应该还没有起身。这五个修容,他对石甜田的印象还好,所以,当苏家大娘、二娘老是在苏寒月耳边念叨:孙子、孙子,永言也常念叨着想要个妹妹的时候,苏寒月只有将那个侍寝比赛进行到底,好说歹说将程温裕推进石雯丽的屋子。
心里还是有些异样的,就像自己用的顺手了的宝剑,偏偏要送给别人,无法拒绝。不是没有不舍,不是没有怨愤,可是,有些东西自己无法给他,也不想给他,凭什么要求他为自己守身如玉?
何况,她心中还有一个影子,素白的,透明的,轻飘飘地藏在某一处,喜欢在某一日里,轻轻地飘出来,复活,鲜亮生活。
来到石雯丽的房门口,想敲门,却听到室内有石雯丽的笑声,抬起的手终于还是没有落下。在转角处遇到一名侍女,随口说了一句:我有事出门,不回来吃饭了,让王爷不必等我。
数日之后,她才知道,那一离开竟然就是永别!她后悔得不能原谅自己,恨不得斩下那只举起而没有落下的手,砍下那双毫无停留,从容离开的腿。她恨不能够得用自己的鲜血换回他的一缕游魂。
等到太阳升得老高的时候,苏寒月总算是爬到位于丽山半腰处的听松亭。她气喘吁吁,不停地用手当成扇子扇着,一屁股坐在亭中的椅子上,嗔怪道:“我说,约个人用得着跑那么远的地方么?累死我了!”
那个一身白衣,临风而立的人皱眉道:“你不会骑马来么?”苏寒月挠挠头:“额,这个,忘记了!”陈锐精转过身来:“你才到山脚,我就看见你了!走得那么慢,你变猪了?还听说你训练颇有成绩呢,还这样懒惫!”苏寒月佯怒道:“再说,再说我走了!好不容易约我出来,就是为了教训我啊!你那根筋有问题?”
亭中的桌子上只有简单的一壶酒,两个杯子,苏寒月自己倒了一杯酒,权当是解渴。喝了一口砸砸嘴:“你也太没诚意了,约人家出来也不弄点好吃的,不说醉仙楼的酒菜,也该弄点水果糕点什么的!就摆一壶破酒在这里,也不见得好喝!怎么?你家变穷了?”
顺手递给陈锐精一杯酒,和他一排站了,东张西望看了半天:“我说,陈将军,你在看什么啊?这里有什么稀奇?你看的这样入迷的!我看你越来越没品了,约人到这种地方!”
陈锐精看着她突然笑起来:“永远这样没心没肺地穷开心,当然也挺好,我只是担心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他对着太阳,朝她笑着,眼神里尽是温柔。不同于战场上的勇猛,他平日里是一副温润和煦的感觉,他本来面目姣好,此时展颜一笑,更觉得明媚鲜亮,英气逼人。
不同于程温裕的精致阴柔,不谙世事,他是阳光的,灿烂的,给人很安全,很信任的感觉。
苏寒月看着他不由得一呆:“啊,几日不见,你比以前又帅不少哈!哈哈!不过,比起我么,还是差点!”
陈锐精摇摇头:“其实,我是有事找你,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苏寒月笑着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胸口,挤眉弄眼地道:“自家兄弟,有什么不好说的!说罢说罢!该不会是看上那家姑娘,让我去说媒吧!”
陈锐精眼中微微一暗:“不是我,是你!你又没有觉得你的王爷,程温裕有些奇怪?”苏寒月笑了:“奇怪?当然奇怪了!他都奇怪十多年了!不过,他最近已经好很多了!好像懂事了许多!”
陈锐精道:“如果他一直都很懂事呢?”苏寒月愣了一愣:“这个?什么意思?”陈锐精道:“没什么,我只是提醒你留意,自己小心一些!”苏寒月茫然地道:“小心?小心什么?”陈锐精摇摇头:“小心身边的人!”
苏寒月还是听不明白,拎了酒壶过来:“别说那些听不懂的,来喝酒、喝酒,难得有人约一次!哈哈!不过你也太小气了,就这壶破酒。”
在山的另一边,皇宫内院中,久坐的皇帝觉得今日太阳很好,而殿内微微有些冷。在群臣的建议下,大家一起走出了那个不见阳光的大殿,一起在阳光下走走。因为御医也说,皇帝的病应该适当的走走,晒晒太阳。
于是,皇帝和群臣走着,说着,笑着,不觉中走到了皇宫的最外一层,这里空旷开阔,空气清新怡人。懒洋洋的说笑间,一名大臣突然手一指道:“那不是太子和裕王爷么?他俩怎么跑到城墙上去了!”只见城墙上,两人正慢悠悠地走着,似乎在说着什么,程温裕还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而太子微微侧着身子,显然是听得正入神。皇帝正想喊住二人,叫二人过来,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太子不知为何突然双手揪住程温裕的衣领,将他压在城墙边,接着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高高举着,像是在威胁程温裕。程温裕摇了摇头,又说了句什么,然后,那把匕首就猛地**了程温裕的胸口,程温裕大叫一声,向后倒去,但是他抓住太子的袖子,想要拉住他,以便稳住身形,两人争执的间,太子的手一松,程温裕的身子向城墙外倒去,瞬时不见了踪影,片刻,隐约传来落水的声音,皇宫的城墙外就是护城河。
群臣惊慌不知所措,看向皇帝,只见皇帝指着不远处的太子,气得浑身颤抖,半晌才挤出几个字:“孽子!孽子!”肥胖的身子抖了几下,终于矮了下去。群臣忽拥上来,抱住皇帝的,大叫的,急得跺脚的,叫御医的,乱成一团。
城墙那边,回过神来的太子,被这边的喧闹吸引了目光,急忙跑了过来,才跑了一半,听到有人叫唤:“皇上,皇上……”脚步突然就停滞了,像是一个用线提动的木偶,突然被丢在一旁,不再理会,于是,那个木偶不得不保持着前一种的姿势,僵硬地站着。
第一百五十五章:必须和我回去
当苏寒月回到王府的时候,感觉王府和往日相比有些异样。整个王府的门紧闭着,门前一个侍卫也无。推开门走进去,只有一个小丫头,端了一个小凳子,正坐在府门口吃着糕点。苏寒月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府里的人呢?怎么一个都不见!”
小丫头吃着糕点,说不出话来,努力地咽下去,才道:“去找你了啊!”苏寒月更加奇怪:“找我?”
小丫头道:“对啊,王爷跳河了,你也不见了!”
苏寒月的心一冷,转身向外冲去,跑了几步又折回来:“王爷在那里跳河?”
小丫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好像是皇宫里面的那个,叫什么……”
话未说完,苏寒月已经箭一般离开了。皇宫里只有一条河,护城河,程温裕从那里过了上千遍,怎么会跑去跳河!皇宫!皇宫!那个随时会吞噬人的地方,程温裕怎么会跳了护城河。
苏寒月疯了一般沿着护城河跑,焦急地在碧绿的河水中,搜寻那一抹白色。白色,白色,在水中应该是很显眼的,不过三丈多宽的护城河,为什么看不到?为什么会看不到?一个侍卫说,初时,他们闻声赶到时,只见到远处浮沉白色的衣裳,还有一大片鲜红的河水。
苏寒月抓住一个侍卫问:“这个护城河的水平时都是平静的,为什么今天水流这样急?为什么?”那个侍卫道:“今日是开闸放水,冲洗护城河的日子!每十日一次!”苏寒月颓然地放开手,跌坐在地上,这么急的水,他不知被冲向了何方,何况,何况,他还被人刺了一刀!
护城河便几乎每一丈都站了一个人,在仔细搜寻,因为开闸放水,水流很急,但是,河水很清澈,河里有什么东西一目了然。护城河源头的水是皇宫南边山上的一个湖泊,流过皇宫,然后流入了地下,至于出口,没有任何人知道。
不知道何时,面前站了一群人,不知何时,面上一片冰冷尤不自知。茫然地抬起头,一个,两个,男人,女人,穿着各色衣服的,围成一圈,似乎在看她,又似乎没有在看她。她只觉得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似乎有人一直在质问苏寒月,问她出事的那天去了那里?去干什么?为何,程温裕出门去找她,却被太子所害,苏寒月呆呆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个温热的手指抚上脸庞:“你竟然哭了?”她听不知道那是谁的手指,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话。有人走过来,扶起她,想要带她走,她突然挣开:“我要去找温裕,我知道,他等我去找他,我知道!我一定要找到他!”
后颈一阵剧痛袭来,眼前一黑,她昏了过去。
苏寒月醒过来,看见床前围满了人,微微有些恼怒:“你们不去找王爷,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妍芳等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妍芳上前说:“小姐,何总管还有张将军他们都去找王爷了,但是,他们担心小姐,所以让奴婢在这里伺候着!”苏寒月又道:“永言呢?”妍芳道:“就在隔壁,邬小姐陪着他,他也刚睡着!”苏寒月起身吩咐:“你们都出去吧,看看永言那里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起身打量着屋内,她似乎还是第一次好好地看他们的屋子。屋内还留着成婚时喜庆的颜色,因为她不在意,下人们也不敢随意用其他的颜色来装饰屋子。床上有两套被褥,她一套,他一套,她让他睡地下,他就乖乖地睡地下,从来也不多说一句。只用一双晶亮晶亮的的眼睛看着她,直到她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梳妆台上的首饰少的可怜,更没有几只簪子是他的。那只他最喜欢戴的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为他戴上的,一根很普通的白玉簪子,如今,那只白玉簪子孤零零地躺在匣子里,旁边是她常用的绑头发的各色缎带。
他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衣柜中,摸着这些衣服,彷佛还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独有的清新温和的味道。抓住他的衣服,苏寒月的心狠狠地一痛,像是被谁用锤子狠狠地砸了一下。然而,那些衣服的味道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令她感觉到镇定宽和,她微微地笑起来,心中也喜悦起来,然后又微微沉下去:他一定没有死,但是,他一定受伤了!
苏寒月稳步出房门,走到隔壁,叫醒程永言:“永言,你睡醒了么?我们去找你的父亲!”
此后的五天内,苏寒月不眠不休,带着程永言在帝京的每个角落里搜寻。程永言饿了,就陪他附近的酒楼随便吃点,程永言累了,将他背在背上继续寻找。
苏寒月似乎突然不放心任何人了,牢牢地将程永言带在身边,而程永言也更依赖她,不论去那里,都要她在。她们像是一对四处流浪的孤儿寡母,只有彼此可以相互依靠,只有彼此可以互相依赖。两人从来没有说过想要回家的话,也不愿意跟着来找她们的亲人回去,也许她们不知道该回去那里,也许是因为少了一个人的家,那就不再是家。
王府和苏府的人无奈,只得派人远远地跟着。只是,苏寒月和程永言的身体越来越消瘦了,特别是苏寒月,五天了,从没有休息过一下。眼睛里的血丝越来越多。
寻找的地方越来越远,来劝她们回家的人也越来越多,连苏家大娘、二娘都亲自来过了,苏寒月就是不肯回头。只是朝两位母亲笑笑,告诉她们,她很好,她要继续找程温裕,因为她知道他没有死,他只是受了伤,他一定在等着她找到他。苏寒月总是一副很亢奋的样子,强打着精神,让家人不要担心他。
第十天,当那个高大的熟悉的身影站在她面前时,她才有了一点倦容,靠在椅子上道:“大元帅,你也来劝我回去么?不!我不回去!大元帅,我知道,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大元帅面上有怒色,摇晃着苏寒月的肩膀:“你醒醒,王爷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你不要责怪自己,我听陈将军说了,那天是他约你出去的!他也不知道太子和王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要怪自己,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寒月!不要折磨自己了!还有小王爷,你吃的消,他也吃不消了!他还是孩子!“
苏寒月看着累的在一旁睡过去的程永言,爱怜地理了理他陈乱的头发,低声道:“大元帅,你知道么!那次你拒绝我,我心里虽然难过,可是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感觉到恐惧,我害怕,害怕他永远的离开!我受不了,他不在的日子!以前,他总是那样安静的在我身边,我只当他是个小孩子,离不开我的小孩子!现在,我才知道,是我离不开他!我害怕,害怕没有他的日子,害怕离开他的日子!大元帅,我……”
大元帅摸着她的头:“傻孩子,苦了你了!你要勇敢一些,逝者已逝,无法挽回!你还有小王爷要照顾,千万不要弄垮了身子!”
苏寒月点点头:“我知道,我一定要保护好永言,等着温裕回来,我不能对不起他,可是,我现在又放心不下他!他在那里?他伤的怎样?他在的地方可有人照顾他?可有人做饭给他吃?可有人给他敷药?大元帅,我真的很挂念他,可是,永言,又不能再跟着我受苦。所以,我将他托付给你,你帮我照顾他几天,好么?大元帅,现在我可以托付的人也只有你了!”
大元帅无奈地道:“寒月,你这样不行啊,你都十天都没有合眼了,你看看你的眼睛,都红成什么样子了!你再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今天,你必须和我回去!”
苏寒月哀恸地看着他:“大元帅!为什么你也要阻止我?”大元帅面色稍有不忍:“寒月,你就回家休息一下吧!算我求你了!”苏寒月摇摇头:“休息,我怎么能安心休息!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温裕是不是在受什么苦,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温裕是不是受什么累!我怎么能安心去睡?要是我去晚了,要是他再有什么意外,我不能原谅我自己!大元帅,让我走吧!”
大元帅摇头:“寒月,你怎么这样固执!我也只要用强了,你不要怪我!龚德容、龚博容,带妹妹回家!”
龚德容和龚博容从大元帅身后走过来,龚德容道:“苏妹,回去吧,我们去派人去找的!你也该休息一下了!你知不知道,苏伯母她们多担心你!”龚博容皱着眉头:“小苏头,别倔强了,回去吧!”
苏寒月脸色变了变,沧啷一声抽出宝剑:“今日,若不让我走,我就杀出去!”
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偶尔有几家犬吠,还有小孩在夜里哭泣的声音,母亲点亮油灯起床的声音。月亮很圆孤寂地挂在半空,照得这个街镇白花花的,如同白昼一般。若是在帝京。这个时候正是灯红酒绿,歌舞齐乐的时候。而这个靠海的小镇,却如同不远处的海,早早地安歇了,只有一个蹒跚的人影,被月光拉得老长。
第一百五十六章:少之又少
不知道走了多久,苏寒月都不愿意休息,她只是担心自己如果晚了一分,程温裕就会遭遇什么苦难。双腿彷佛灌了铅那样沉重,身上感觉很冷,腹中空空,虽然月色明亮,睁大双眼,眼前的景物却还是有着两个重影,而且还是红红的,彷佛月亮突然变成了红色,将人间的景物也照成了红色。
前面似乎有一个人,但是看不清楚。是来找她回家的么?应该不是,这些天来,尾随她的人只是远远地跟着,知道她走得不快。但是,那个人是谁呢?他似乎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和小镇的街道一样,红红的!
“寒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个人突然来到她的面前,揽住她的肩膀。她一阵颤抖,努力地睁开眼睛,那个梦寐以求的脸庞就在眼前。苏寒月伸出手,抚上他的脸庞:“是你么?温裕,我终于找到你了!可是,你的脸为什么是红的?你流血了么?”
面前的人突然拥她入怀:“是我,寒月,是我!我回来了!我很好!寒月!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再也不离开了!”怀中突然一重,原来是怀中的人已经晕了过去。
昏暗的房间内,一个人沉沉地睡着,手却紧紧抓住另外一个人的手。那人爱怜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在她的脸上,发上游弋。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咄咄地响起。那人理了理衣服,依旧握着床上人的手,才道:“进来吧!”
门口进来一个头戴黑斗篷的人,斗篷很长,将整个人都包在里面,看上去只有黑色的影子。来人上前几步,走到烛光里,拿掉头上的斗篷,恭敬地行礼:“王爷!”
被称作王爷的正是程温裕,他微笑着摆摆手:“文兄何需如此多礼,请坐!”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正是谏官耿鸿文。耿鸿文看了一眼两人紧握的手:“王爷,王妃没事了么!”程温裕的语气轻柔:“她只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耿鸿文皱着眉:“没想到王妃的性子,竟然是这样固执的,否则王爷也不必现在回去!皇帝病重,虽然朝中有人主张废太子,但是左丞相力排众议,说一国储君,岂能轻言废立!支持他的人不少啊!王爷,如果在此刻回去,太子之位尚稳,我们以前的准备都付之东流了啊!还请太子三思!”
程温裕点点头:“我知道,要想废除太子之位非一日之力,何况现在父皇病重,无法决断!你们所作的那些准备都作不上了!但是,我们可以想其他办法!”
耿鸿文道:“王爷,虽然王妃至情至性,是个难得的真性情之人!但是,做大事之人,岂能深陷于儿女私情!王爷三思啊,此刻藏起来,还来得及!”
程温裕摇摇头道:“为难你们了!可是,她都成这样了,我怎么还能够忍心欺瞒!你也知道,这些年真心实意对我好的人,除了你们就只有她了!你们至少还知道我没有疯,没有傻!可是她,就算是我又疯又傻也没有嫌弃过!文兄,若是你遇到这样的人,还忍心看她难过伤心么?”
耿鸿文的眼光随着程温裕的目关看向床上的人,只是十多天,苏寒月彷佛已经变了一个人,面色惨白,双颊深陷,下巴尖尖,身体消瘦的不成样子,此刻,她沉沉地睡着,若不是尚有微微的气息,他都要怀疑躺在床上的是不是一具干瘦的尸体。
耿鸿文叹了一口气:“如此,王爷,我会通知其他人放弃原来的计划,早作准备!”程温裕点点头:“有劳文兄了!她这一睡不知要何时会醒来,等她醒来,我就陪她一起回去!那边的事就交托文兄了!”
耿鸿文鞠躬告退:“若不是王爷,我全家老小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为王爷辛苦一点,又何劳王爷挂念!只是王爷,此去又多波折了!不过幸好,王爷可以恢复常人的行为,可喜可贺啊!”
程温裕的眼睛里并没有多少喜悦:“是啊!我等这一天,等得很久了!寒月,如果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只是恐怕会有人从此不开心了!皇后,我的母后,不知道她是否做过恶梦!”
苏寒月找到程温裕的消息在次日就由一直尾随着她,充当保镖的韦成益传给了其他的人,又由其他人传到了王府和苏府。
苏寒月醒过来,已经是五日后。睁开眼就看到程温裕温柔的眼,苏寒月呆了一呆,才起身就被程温裕拥进怀里:“寒月,你终于醒了!”苏寒月的眼角有一些湿润,忙推开他问道:“你的伤怎样?”
程温裕道:“已经大好了!你放心吧!我没事了!”苏寒月拉着他的手:“对不起,那天要不是我匆忙出门,也不让你出那种事!”
程温裕但笑不语。这时,程永言突然推开门进来,笑嘻嘻地道:“羞、羞,母妃,竟然还要抱!”
朝堂之上,对于程温裕的回归大为欣喜。只有太子一党忧虑重重。从知道了程温裕没有死之后,太子就一直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事实上,自从他刺出那一刀后他就一直没有睡过安稳觉!
几个谋臣都在责备他不该如此冲动,竟然在皇宫中杀人,而且杀人的场景竟然被皇帝和百官当众看到!太子懊悔不已,深为后悔那时的冲动,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尽量补救!
当太子告诉他的几个谋臣,程温裕当日对他所讲的话时,几位谋臣都出了一身冷汗,程温裕竟然对他们所作的一些事情了如指掌。而且从太子的叙述中,他们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程温裕竟然没有傻!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恢复正常人的?或者他从来就是一个正常人?他又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行动的?
联想起不久前的一切,他们更觉得冷汗津津,云嫔一事,毒箭一事,被刺一事,他们还自以为运气不错!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究竟是谁在主导!如果这个人的力量足于掌控这一切,那么这个人是何等的可怕!甚至比振王还要可怕上几百倍。
他们当然猜想到程温裕是这一切事情的主谋,但是,当时太子已经刺了他一刀,他又掉进了护城河,生存的几率少之又少!
第一百五十七章:这是传统
而今,他出现了!太子这才知道那个装疯卖傻十数年的人是多么的可怕!他能够忍辱十多年,就知道他有足够的耐力,他潜伏十数年,一出手就将当时最具有权势的两人逼到最窘迫的地步,可见他的智谋计策是何等的高明。
他们唯一庆幸的就是皇帝病重,太子的位置暂时是安全的!而且只要皇帝殡天,那么太子顺理成章成了大虞的最高统治者!
程温裕回府后,继续担任他的羽林卫副统领一职。只是,这次回归,每个人都看出来,现在的他和以前的他已经不一样了。他还是和士兵们一起训练,训练之余与士兵们谈笑风生,值守皇宫时,调度指挥均是从容不迫,那里还有从前痴傻的模样。有时候他显得很平和、易与人相处,然而有时候却有一种尊贵的、陈人的气势,让人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对于他的这种变化,王府众人欣喜若狂,然而却有一个人在欢喜中带着一丝疑惑,因为她又想起了那日丽山上陈锐精的一番话。
这日,苏寒月在府中教程永言剑法,她已经在府中休息了半个多月了,那日,程温裕要去皇宫当值,她不放心,派了泉文滨前去,泉文滨没半日就回来了,告诉她一句话:你以后再不用为他操心了!他比任何人都聪明着呢!
苏寒月相信泉文滨的判断,何况后来程温裕在家中的表现也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但是,她没有问,她相信他会告诉她的!
皇宫的夜晚其实也是寂寥的,虽然雕梁画栋,精美异常,虽然奇珍异宝,满室光辉,这深宫大院里却还是透出一股孤寂的味道。几盏灯火将内室照的明亮亮的,软榻上,一个中年女子懒洋洋地躺着,满是慵懒之色,嘴角眉梢还可见当年的艳丽无双,当然,此时的这个女子依然是漂亮的。
只是,那一双大大的眼睛此时不知瞟向何处,空洞洞地,没有焦距。
苏寒月没有异议,由着程温裕拉着她一直走到皇后的寝宫之内。她突然很想往回走,突然很害怕见到、听到什么,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稍微朝后抽了一抽:“温裕,不如……不如我们回去吧!这么晚了,皇后也许睡下了!而且,要给她请安也是要在早上才合适!我们回去吧!永言会害怕!“
程温裕的手温和坚定,眼里的光如湖水一样温柔:“寒月,别怕!有些事情,还是让你知道的好!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世界,我最不想欺骗的就是你!”
“儿臣给母后请安!”程温裕拉着苏寒月在软榻前跪下!软榻上的女子却惊得连手中的暖壶都滚落在地:“你……你来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快出去!”
程温裕拉着苏寒月起来,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声音却是冷冷的:“此番孩儿遭受不测,母后就一点都不会儿臣担忧么?儿可挂念母亲得很哪!所以才深夜造访,来看看母亲是否无恙!”
苏寒月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贵为皇后的女子,此刻她全身颤抖着,脸上布满了恐惧之色。程温裕拉着苏寒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此番前来,找母后叙叙旧,如果母后不在乎那么多人在场的话……”
话未说完,皇后已经坐起身来,双手连连挥舞:“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无论听到什么响动,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待到一众宫女太监都出了门,将门关好,皇后彷佛释下了什么重担似的,一下子坐倒在软榻上,一双美目中溢出了点点泪光。哀怨地看着程温裕:“温裕,我知道你恨我,恨我狠心,恨我毒辣!可是,温裕,你知道么,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为何,你不肯原谅我呢!我可是你亲生母亲啊!”
苏寒月有些震动,看到皇后哭泣的样子,想递一方手帕给她,手却被程温裕牢牢握住。程温裕神色清淡:“是么?母后!怎么说,那些年,试探我有没有疯的人不是母后派来的?那些年,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不是母后派来的?”
苏寒月的心猛地揪起来,不可置信看着这对母子,心中的震撼令她张大了嘴,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程温裕转头看她,给她一个宽慰的微笑。程温裕对哭泣着的皇后道:“母后又何必哭泣,想母后当年那般的狠辣孤绝,今日应当有昔日风姿的一二才是!”
皇后泪眼迷蒙:“大虞的传统,立子杀母!当年,你那般的聪明可爱,你父皇早已有了立你为太子想法。我也只是,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温裕,为娘是迫不得已啊!你是娘的亲生骨肉啊,娘又怎么会不心疼,娘又怎么会不难过,可是娘也想……也想活着!”
程温裕面上青筋暴起,冷喝一声:“够了!人说虎毒不食子!你,你竟然……”苏寒月拍拍他的手,眼中满是怜悯。程温裕深深呼了一口气才道:“其实,我也明白,我也不怎么怪你!可是,为何后来,你要派人追杀我?难道,那时候的我还会被父皇立为太子么?”程温裕的声音越来越冷:“皇后真是好计谋!谁会知道皇后会谋害自己的亲生儿子?谁会想到呢?可怜的林贵妃倒成了替死鬼!”
皇后慌乱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当时并没有想要栽害她的!只是,她当时恰好碰见……所以,我不得以才,我是为了自保啊!”
程温裕继续道:“不!你是为了这个皇后的位置!这些年,在这个位子上可坐的安稳,可梦到那些孤魂野鬼,可梦到林贵妃,可梦到可怜的香儿?可怜她才十六岁,可怜永言还未满周岁,就再也见不到娘了!母后,你就一点都不害怕么!”
皇后突然厉声道:“不要说了!我不怕!我一点都不怕!这皇宫之内那个人的手是干净的?那个享尽荣华富贵的人的双手没有沾满血腥!我有什么不对!我只是想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你呢,我的好儿子?难道你的手上没有血腥?”皇后冷冷地看着程温裕:“云嫔的事是你搞出来的吧?她又何其无辜?她也只不过十八岁而已!还有那些被罢官,被流放的人,他们又何其无辜!你现在要和我讨论什么是正义,什么是良心么?”
第一百五十八章:坏主意
程温裕悠悠叹了一口气:“是,我是不该与你讨论的!我只是在想我要不要告诉你你的宝贝儿子程振南的消息呢?或者,要不要对父皇说起当年的事情呢?或者找平王随便聊聊他的母妃当年的死因!”
皇后的瞳孔瞬间放大:“你在威胁我!”程温裕道:“孩儿怎么敢威胁母后呢,孩儿不过是有求于母后罢了!”皇后的眼光在两人身上流转,半晌才道:“说吧!你想要怎样?”
程温裕微微笑起来:“父皇的病情怎样?”皇后凝眉道:“很不好!要康复恐怕很难!”程温裕道:“从明日起,十日之内,不要让任何人进宫见到父皇,十日后,我要父皇能够坐在銮舆上!”
皇后冷笑道:“好!只是,你一定要照顾好你的的弟弟和妹妹!”程温裕笑道:“那是当然,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我的亲弟弟和亲妹妹!”皇后的目光停留在程、苏二人相握的手上,冷哼道:“宫中人人都说,裕王妃一力维护一个傻子,真是有股傻劲儿!我如今看来,此话当真不假,有人被卖了,还自觉甜蜜!哈哈!真是傻得可怜,傻的可笑!”
苏寒月的脸色刷的变得煞白,程温裕怒道:“你闭嘴!我和寒月之间的事不用你多嘴!”说着,拉着苏寒月就往外走。皇后在后面继续笑道:“在皇家,那里有真情可言!谁不是互相利用,互相欺骗!也只有真正的傻子才会相信你!哈哈,少了一个傻子,又多了一个傻子!哈哈……”
寂静的夜,寂静的街,寂静的几乎听不道两个人的脚步声。程温裕还是牢牢挽住苏寒月的手,彷佛溺水的人抓住的最后一根浮木,怎么都不愿意放手。程温裕还是忍不住了:“你为什么不问?”“我在等着你说!”
程温裕转回头定定地看着苏寒月,一双如漆的眼眸中彷佛有点点星光在闪耀,让苏寒月的呼吸几乎一窒,程温裕缓缓地道:“寒月,我唯一骗过你的事,就是装傻这件事!你知道么?你是上天赐给我的一个奇迹!我从来没有奢求过,还有人能够像你那样对我!自从那天遇到你之后,我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将你留在身边!
所以,我才让人劝说父皇让你入宫选妃!云嫔和毒箭的事,确实是我一手策划的!寒月,你怪我么?”
虽然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的真相,但是真相血淋淋地摆在面前,还是让苏寒月难以接受,何况她也是局中人。她的手指渐渐冰冷起来,从程温裕手中抽出:“我……我也是你利用的对象之一,对么?”
程温裕眼睛里有一丝黯然还有一丝坚定:“是!寒月,希望你能原谅!”苏寒月慢慢地转过身来朝前走着:“我不知道,不知道,你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
初冬,天气已经转凉了,漫山遍野都有了苑瑟的味道,山中的树木黄一片,绿一片煞是好看,只有河水还是经年不变的模样,碧绿的深幽的缓慢地流动着,不变的还有河面上一艘艘或精致香糜的船只,从春到夏,从苏到冬都传出一片旖旎的歌舞声。
耳畔的丝竹声声,苏寒月百无聊赖,整个人趴在临窗的小桌上,手中捏着一个茶杯转来转去:“我说,小石头,你就不怕大元帅打你屁股?大白天的,拉着我来这种地方,嗯?你家那两个小妾怕是要气死了!”
龚博容双目微闭,身体轻晃,一只手搭在桌沿,两根手指符合着船尾那个美丽女子的琴声轻轻敲着。闻言叹了一口气道:“如此良辰美景,美乐佳人,你不懂欣赏也就罢了,怎么还专作个破坏气氛的俗人呢!俗不可耐,俗不可耐啊!”
苏寒月正待发飙,却有一个清秀的丫鬟上前笑道:“官人,客人到了!”龚博容喜道:“快请快请!”苏寒月作恶心状,鄙夷地道:“看看,看看,你那色急的样子!人家叫你一声,你就骨头都酥了!”说着,学着刚才那个丫鬟,扭动两下腰肢,含羞带怯地瞟了龚博容一样,声音娇媚地道:“官人!”
龚博容一口茶悉数喷了出来,正喷到苏寒月抬起的脸上,苏寒月圆目一瞪,足尖一点,就合身扑上前去,整个人倾在龚博容身上,双手成半环状,要掐他的脖子。手刚刚才碰到他的脖子,就觉得自己的脖子一紧,被人领着衣领提了起来,眼看龚博容那张坏笑着的脸笑得越发的得意猖狂,苏寒月越发气极,腿一抬就朝后狠狠踢去。
谁料,抬高的腿也被人捏住了脚脖子,正想挣扎,一个恼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什么时候能够规矩点!每次见你都没个人样!”说着放开了苏寒月。苏寒月不敢置信地转身叫道:“郭小气!是你!你竟然敢来这种地方!”
来人正是郭德兴,丢下苏寒月找了位置坐下:“你来的,我如何就来不得了!”龚博容站起来招呼:“郭师兄、陈兄,快请快请!”苏寒月窜过去,拉起龚博容的袖子擦着满脸的茶水:“我知道了,就你小子出的坏主意!”
龚博容扯了扯衣袖:“好歹也是个王妃,注意点形象吧!”苏寒月哼了一声:“在这种地方,有什么形象好讲的!我看要注意形象的是你!一会别出丑就行了!”
郭德兴抬头瞪了她一眼:“别吵了!好好坐着喝茶!”苏寒月乖乖地坐下,还是拿着那个茶杯转来转起:“这有什么好玩的!”龚博容敲敲她的头:“我是你看最近几天都心绪不宁的样子,所以才邀你出来散散心,怎么就不体会我一片苦心呢!”
苏寒月看了他一眼:“废话少说,是不是有事请我帮忙,就直说好了!这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明明是你们自己想来看漂亮姑娘!还说为我好呢!”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半晌,郭德兴道:“我不知道龚博容找你什么事,我到是想问问你,以后你就准备这样下去么?”苏寒月呆了一呆:“什么?”郭德兴看定她:“你觉得这个裕王妃,是你能当的么?你准备一直当下去?”
苏寒月愣了一会儿:“说重点!”龚博容看不下去了,一敲她的头:“你这个猪脑袋,都不知道你整天在想些什么!大家都知道裕王一直在装傻,装了十几年,一出手就对当世最炙手可热的两位皇子致命一击!如此深沉可怕之人,你留着他身边不觉得恐惧么?”
苏寒月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个人:“这个……他也是……我……”陈锐精的眼睛牢牢地看着她:“看你前不久为了找他,两命都不要了!你是真的喜欢上他了么?”
三人的眼光齐齐看向她,看的苏寒月一阵心慌意乱,拿起被子猛喝,半天才发现被子里早就没有水了,这才支吾着道:“这个……这个……怎么会呢!我……我……”
龚博容这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没有最好,没有最好!”见苏寒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喝了一口茶道:“我想着,你这样留着他身边也不是个办法,所以……这样……咱们私奔吧!”此话一出,不仅在座的人全都吃惊的瞪大了眼,连弹琴的歌妓都吃了一惊,似乎是手指一滑,连续弹错了几个音符。
苏寒月突然爆笑起来:“私奔?和你!哈哈哈……”见其他两人也是面色怪异地看着他,龚博容咳嗽一声,嬉皮笑脸地到:“就算不和我,你随便选一个也好啊!”苏寒月闻言,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双手锤着桌子。抬起头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笑着道:“私奔啊!好啊,我选郭小气好了!”
郭德兴面色一黑,将茶杯重重一放:“别胡闹!”苏寒月擦起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说吧,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陈锐精压低声音道:“那我直说好了!裕王娶你,有几分是为了你,有几分是为了你能够牵制的人!这个你可考虑过?他现在的目的很明显!到时候,你是帮他夺位还是不帮?你的亲人、朋友是帮还是不帮?若成功了,那大家都无恙,若失败了呢?让多少人陪葬?这个你想过没有?”
苏寒月摇摇头:“没有!”然后气不足地道:“不过,他说过,他没有想过利用我的!”郭德兴淡淡地道:“你不妨好好想一想!现在抽身还来得及!”龚博容接口道:“以我们几个的能力,让你失踪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怕迟了,就脱不了身了!”
苏寒月脸色黯然:“让我想想!”陈锐精道:“越快越好!若他真心为你好,就不应该拖你到这浑水暗涌之中!”苏寒月打断他:“你让我想想吧!”
一时间,船仓中安静下来,那悠然如泣的琴声传了进来,扰乱每个人的心弦。
龚博容烦躁地高声叫道:“这歌让人听了心慌的很,不如让小蝶姑娘献舞一曲罢!”门外一个娇媚的女声道:“将军吩咐,岂敢不从!请将军稍带片刻!”
急促欢快的乐声响起,一群妙龄女子身着水红色的舞衣舞上前来!苏寒月这才有了点精神:“不错,不错!我就喜欢看跳舞!哈哈!这几个女子还真漂亮呢!”
第一百五十九章:看我的
正说着,一个身着嫩黄舞衣的少女快步舞上来,用水袖遮住面容,只觉得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如水般含蓄,又如火般热情。一扭腰,一抬臂,一甩袖,一张娇媚如花的容颜露了出来。只见她身段婀娜,体态风流,一颦一笑,一步一摇,无不风流,无不娇媚。
苏寒月看着啧啧赞叹:“美人,果真是美人啊!你们三个可真会享受啊,挑了这等美人来给你们跳舞!哎,你瞪我干什么?郭小气,你莫不是想把人家娶回家去,天天跳给你看!还有你,小石头,一副色迷迷的样子!你看,你看,那个陈将军啊,眼睛都看直了!”
“闭嘴!”三个男人同时出声暴喝,没有吓到苏寒月,倒是将跳舞的众女吓了一跳,乐声停了下来,跳舞的也停了下来,全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们。带头的那个娇媚女子毕竟是有些历练的人,面上十分镇静,柔声道:“诸位官人可是对小蝶的舞不满意?”
陈锐精咳嗽一声,道:“那里,那里!小蝶姑娘舞艺超群!自是赏心悦目,我等刚才只是教训一下那个不通音律,不懂欣赏的俗人罢了,倒惊吓了诸位姑娘,着实过意不去!我自罚水酒一杯,还望姑娘见谅!”
苏寒月又开口道:“看不出来,陈将军还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啊!”小蝶掩嘴而笑:“既得将军垂青,三日后,泗水河中的技艺比试,还请诸位将军多多捧场!”
龚博容开口道:“啊,是不是那个什么花魁比赛啊!那是当然当然!一点要去的!”苏寒月瞅他一眼:“有美女的地方怎么会少得了我们苑将军呢!不过,这次比赛的奖品是什么啊!五年才一次,应该是很丰厚的吧!”
小蝶笑道:“是彼岸莲花!”苏寒月呆了一呆:“彼岸莲花?没听过!”
“那是一朵蓝色的,类似莲花的花儿,只生长在恒河里,据说,恒河里的浪又大又急,那里很少有植物能成活的!这个彼岸莲花要在恒河里生长五十年才开一次花!而开花的时候能被人看到采摘的是极其少的!这花儿是双生的,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在恒河两岸,有一对年青的男女,日日相见,思慕暗生,怎耐河水急又深,两人终不得相遇。于是,在一个月夜里水静浪平时候,相约渡河相见,谁料,两人才来到河中央,恒河突发大水,将两人淹没。后一日,这河里就开出这并蒂的莲花来!谁要是采得这莲花,送给心爱之人,两个人必定能够得到月老的祝福,两个人相亲相爱,携手一生……”小蝶的声音娇媚轻柔,有种梦幻似的空灵,脸上的笑容柔和起来,眼神不知看向何处,似憧憬又似迷惑。
船仓里静悄悄的,似乎听着小蝶的话入了迷,只有一句不合时宜的声音**来:“你和他们说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你看他们三个那个是不是三妻四妾的!要他们只和一个人相亲相爱比等天还难!”
三人脸上有些尴尬,恼怒地瞪了苏寒月一眼,看向别处。小蝶吃吃笑道:“王妃说话,还真是风趣,那王妃自己呢?”
苏寒月笑嘻嘻地:“我呀!要是有人送我彼岸雪莲,我当然会和他相亲相爱,不离不弃,要是他敢朝三暮四我就阉了他!哇哈哈……可惜,没人送我啊!”船中的女子无不暗笑,脸色红通通地看着三个男人!
龚博容的脸色尤其难看:“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女人啊!你家王爷的妻妾比我们还多呢,怎么你不阉……了他?带你来这种高雅的地方,真是糟蹋了!”
苏寒月站起来拍拍屁股:“哼,你们几个那个像是痴情的主?还装作什么很欣赏那个故事似的!男人哪,都是口是心非!我才不和你们一般见识呢!想我堂堂王妃,找男人自然也找个一心一意对我好的!”
郭德兴道:“自然是王妃,你还想找男人?”苏寒月白他一眼:“刚才,谁让我私奔来着?”
帝京是大虞的都会,自是繁华所在,歌楼酒肆林立,青楼也是顶尖繁华的。这花魁大赛自然也是热闹非凡。大赛就在泗水河城中最繁华的地段举行,日头才落,泗水河就排了无数的画舫,艘艘画舫张灯结彩,披红挂绿,打扮得花团锦簇。河水中也放了无数花灯,照的碧绿的河水溢彩纷呈,很是漂亮。这些船都围着立出水面的一个高高的平台,台子略高,装饰了碧绿的叶子一样的物事,从台子到水中,拉了各色缠绕着花朵的缎带,远远看去飘逸得如仙女的云肩。河两岸的楼宇内,都设了位置极佳的看台,还有稍微不好的位置也早已挤满了人。
大虞的风气还是比较开放,不管是高官士族还是平民百姓对这种青楼中的胜事犹为乐道,平日里花费千金尤不得见的各个青楼名妓齐齐露面不说,更重要的是她们将在这里将平时珍藏的技艺一一展示,谁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且,场外的赌场中,还为此专门设了赌局,难说还可以既饱眼福,又饱了钱囊,难说还能抱得美人归,何乐而不为!
苏寒月一行人来到预先定下的酒楼时,苑家兄弟,陈锐精,郭德兴早已经到了,苏寒月带着苏笛韵,邬梓萱还有徘徊在京,不肯离去的卡布兰琦进了包间,就鄙夷地说了一句:“果然是你们,比较色急!”恼的龚博容想用杯子砸她的头。
两人笑闹着,别人各自寒暄见礼,也不理会他们。一会,声声鼓乐声响起,卡布兰琦欣喜地道:“来了,来了!是不是开始了!”苏寒月轻轻一跳,提了个凳子就在窗子边坐下,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去。
龚博容讥讽道:“你家王爷,看你这副样子,会不会打你屁股!”苏寒月懒得理会,只是两眼看着窗外。本来,她也想带着程温裕和石雯丽她们一起来的,只是,才吃过晚饭,程温裕就出了门,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而程永言年龄尚幼,自然不便带到这些地方,她只好留了泉文滨在家,回家叫上自己的弟弟和梓萱,至于韦成益,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花魁比赛分为琴、画、诗、舞四部分,为了避免有人作弊,画舫事先都不挂出名号,而且一轮比赛开始后,各位比赛的人都要换了位置,以免偏颇。首先是诗和画,其次才是琴和舞。
裁判自然也是京中颇有盛名的才子,或各色大人物,共有三十人之多。
一阵鼓乐过后,由主事之人宣布比赛开始,苏寒月凝目一看,那个含笑说话的人竟然是平王,随即摇头道:“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平王哟,哎,看来是个男人的都会来瞧瞧啊!”
平王中气十足,话音郎朗,虽然相隔甚远,传至众人耳中均觉清楚,只听平王道:“既然这次的奖品是彼岸莲花,就请各位姑娘以莲花为题各作诗一首!”
在花魁作诗的当空,中间的圆台上去了几位身着舞衣的歌潘,上身穿着红色绸衣,下身是翠绿的衣裙,手中拿了莲花模样的道具,跳起了《采莲曲》。
一曲终了,各画舫纷纷有人交出了诗作。此时,河中突然有一艘画舫逆水行来,一个中年女子在画舫前含笑道“对不住,对不住,来晚了!不过还好,赶得及交稿!”一个模样娇俏可爱的少女捧了一张白纸上前交稿。
片刻,各个画舫都交稿完毕,三十多个士绅拿起稿子品头论足。其他人则静心等待,怎耐苏寒月闲坐无聊,拉了邬梓萱闲话,却发现邬梓萱眉间缠绕着淡淡的哀愁,而另外一边,卡布兰琦和邬笛韵则谈笑风生,虽然邬笛韵时不时瞟过一眼来,邬梓萱却没有上前搭话。三人这种怪异的气氛令苏寒月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平王又站了起来,高声道:“经过诸位评委的评审,有以下几首诗词入选!说着将那些诗词念了出来:
晓别安宜古镇头,藕乡水泗荡轻舟;岸邬染绿清溪水,荷香沁沏金色苏。
乘彩舫,过莲塘,棹歌惊起睡鸳鸯。游女带香偎伴笑,争窈窕,兢折团荷遮晚照。
绿塘摇滟接星津,轧轧兰桡入白苹。应为洛神波上袜,至今莲蕊有香尘。
荷叶五寸荷花娇,贴波不碍画船摇;相到薰风四五月,也能遮却美人腰。
藕田成片傍湖边,隐约花红点点连。三五小船撑将去,歌声嘹亮赋采莲。
众位一致认为这次最出色的是下面这首:
君家越水边,摇艇入江烟。既觅同心侣,复采同心莲。折藕丝能脆,开花叶正圆。春歌弄明月,归棹落花前。
这时,评委席中一个年龄稍微长的人道:“此诗若将‘君’改为‘妾’则更好!”
花魁大赛用的是淘汰制,每一轮过后没有入选的就得离开,待到评委说完,几艘画舫中传来悠扬的乐声,乐声中几名水手划动船浆,将画舫驶离会场。
第一百六十章:看看到底是谁
至于画,则是要求剩下的六位姑娘任意选评委中的一位作为内容,为他们画一副肖像。片刻之后作品都上交了,而后,平王宣布了四位姑娘胜出的消息。
此时,留下的画坊都各自挂出了名号,引得人群中喝彩阵阵,还有人跑来跑去,到外场下赌注的。
龚博容看了一会,奇道:“那艘新到的画舫也留下了?打出的旗号竟然是一只……飞鸟?好像城中没有这座青楼啊!这些,她恐怕要吃亏啊!”
苏寒月笑道:“人家新开的,你要不要去捧场?城中的姑娘没有不认识你的吧!想好了没有啊,要送花红给谁啊?切不要冷落了这个,得罪了那个啊!”
龚博容笑咪咪地道:“怎么,吃醋了?要不要送给你!”龚德容看不下去了,这才道:“二弟、苏妹,你们安静一会可好!虽说你们俩都不通音律,但是也不要妨碍别人听曲啊!”两人这才住了嘴,看向窗外。
花红是一种彩头,姑娘的名次虽然可以由评委决定,但是也可以由获得的花红决定,一朵花红五两纹银,钱多的自然可以多买一些。而青楼中的女子,哪个没有一些恩客,所以,这时候的比赛就像是比哪个的恩客更多,更有钱了!
作为一种游戏,苏寒月等人不免也买了一些花红,她们坐的雅间,更有专门帮忙下注的人在门外候着,不过,现在还不是最后一局。
幽雅的琴声传来,原来琴技的比试已经开始了。这一首采莲曲欢快、活泼,听曲的人似乎都沉浸其中,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来,彷佛真的看见了几个刚刚及笈的活泼少女划着小船在一顷碧绿的荷叶中穿行,嬉闹,玩笑。
苏寒月看着众人沉醉的表情道:“你们这是怎么了?笑什么呢?这曲子听着很悦耳啊!有什么好笑的呢?”
邬梓萱嘴角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扯了扯苏寒月的衣袖,小声道:“寒月,我知道你听不太懂,可是不要表露的怎么明显!扰了大家的兴致!”苏寒月撇撇嘴,不再发话。
下面的两首曲子,风格各异,大家都听的如痴如醉,只有苏寒月只觉得这些曲子,不过是悦耳动听而已,那里懂得什么高下之分。
最后的一首曲子是从那个挂着飞鸟标志的画舫中传出的。开始也是欢快活泼的曲调,慢慢却觉得缠绵悱恻,动人心扉。苏寒月听着听着,只觉得这曲子像是浸入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的手,她的身,她的心,乃至整个人都酸酸的,涩涩的,有种想哭又哭不出来的郁闷,有种想说又说不出来的痛苦。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旁边的邬梓萱:“这是什么曲子?怎么我听了怪怪的!”邬梓萱没有答话,苏寒月看到邬梓萱脸上竟然有悲伤,有羞涩,有憧憬,竟然面色在不停地变换着。
苏笛韵不知何时来到身旁,低声地道:“这是一曲凤求凰,说的是一个男子追求女子而未得,恳求女子能与他结为秦晋之好!”苏寒月听了叹息一声:“我若是那男子,听了这曲,必定会以心相许!太感人了!等会真好看看,这弹琴之人的心上人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我好嫉妒啊!”
众人都以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她一一顶了回去:“看什么看?我嫉妒一下,有何不可!”陈锐精缓缓开口:“抚琴的是个男子!”众人闻言蹙眉细听,只有苏寒月扑哧一声笑出来:“什么?男子?你不通音律没关系,常识总该有些吧!这是花魁大赛,花魁啊!难道还会有男子?”
众人也是一脸的疑惑,莫不出声,只有陈锐精一双朗目炯炯有神,刀削似的脸庞上泛起一丝微笑:“他一定是个男子!”
龚博容也笑道:“若是个男子,弹奏出这般缠绵悱恻的曲子,怕也只是个文弱的书生,整天只知些风花雪月之事,或是哪家不分五谷的贵公子哥,看中那个绝色女子,三天新鲜一过,怕又将人家丢在脑后了!”
卡布兰琦插嘴道:“恐怕只看三天新鲜的人是苑将军吧!”苏寒月也笑道:“对极,对极!连我这个不懂音律的人都听出了人家的用情之深。有的人啊,只是不及人家,嫉妒人家而已!”说话间,曲子已经终了。
听曲的众人尤自痴痴,沉浸在曲子之中,不能回神,甚至还有几名女子,拿了帕子擦拭眼泪。半晌之后,泗水河两岸才响起了如雷的掌声。
平王尤显得兴奋,大声宣布了这次比赛获胜的最后两名!此时,买了花红的人纷纷将花红递送到剩下的两艘画舫中,只见两艘画舫中的花红越来越多,但是很明显,后来的那艘画舫所得的花红比另外一艘要少的多。
苏寒月见状,将身上所有的银两都掏了出来,买下花红让人送给那艘飞鸟旗帜的画舫中去。其余各人也都将花红送了出去。
苏寒月眼睛发直,满脸红光,兴奋地只拍手:“来了,来了,最后就是舞艺的比试了!我一定要看看,看看到底谁!”
先是一阵悠扬的琴声叮叮咚咚地响了一会,那飞鸟旗帜的画舫里却没有动静,待到大家等得都有些心焦的时候,只见一个人影从船仓中掠出,飞鸟一般轻灵,足尖在绸带中轻轻一点,人已经飘然落在高台上。只见来人身材匀称,胖瘦合宜,身穿一身银白色衣裳,交领窄袖,衣襟飘飘。
右手持剑,左手捏诀,身法如飞燕般灵动飘逸,剑法却如苏水一般绵长。那舞姿不可谓不美,然而,当那人转身时露出面容的一刹那,苏寒月却惊得霍地张起来,撞倒了椅子。伸长了身体极力向窗外看去,巴不得将眼珠子贴在人家脸上看个清楚。
琴声终了,那人收剑挺立,对众人展露一个灿烂的笑,那一笑色如春晓,万般花儿在枝头齐放;那一笑如月出乌云照亮一江春水。
他就那样站着,站在那个碧绿的叶子包围的高台上,眼光徐徐扫视,底下一片寂静,彷佛他的眼光真能勾魂夺魄,一众人等失去了魂魄一般,只呆呆地看着他,潇洒俊秀,风华绝代地立着。在众人还未回过神来之际,他足尖轻点,顺着绸带滑下,进入了画舫当中。
第一百六十一章:患得患失
众人犹在惊艳之中,个个神情痴痴,于是下一个上场的姑娘就算再怎么艳丽,再怎么妩媚,都没有人看在眼中了。苏寒月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指着高台转过身来问:“你们……看清楚没有?那个人……那个人……”
她看到雅座间里的众人脸上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只不过,他们的表情没有她那样激烈,郭德兴道:“你没有看错,苏家的苏水剑法,那个人,正是你家王爷,裕王程温裕!”苏寒月咚地一声跌落在椅子上,脸上阴晴变化,一会露出一抹微笑,一会又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郭德兴道:“想知道他为什么这样作,还是看下去的好!”这时,高台上,那个女子已经舞毕,返回船仓。评委席上的评委们在争执,看热闹的人,则明显分成两派,女子,多把手中的花红投给了程温裕,男子则把花红投给另外那名女子。
男男女女来回奔走,投递花红,场面着实热闹,好大一会才安静下来,此时,评委们似乎也有了决议。平王站了出来,面色却是难看万分:“嗯,这个,因为是花魁大赛,头奖自当是给女子,所以……”
话未说完,就有一个女声从雅间里传来:“不公平!这比的是琴棋书画,谁规定了男子不可以参加?为什么头奖就应该是女子!不公平!”此话一出,立即有无数女子随声符合。
要自当,这种地方,平常的女子是很少来的,能够来这里的女子大都是身份显赫,有财有势之人,虽然她们不是青楼中的客人,但是惹恼了这些人,也是后患无穷的。平王尴尬地站着,有些恼怒,正不知如何应对之时,那个鸟形旗帜的画舫中,施施然走出了一名男子,正是程温裕,他扬声道:“这花魁的名衔自然改归姑娘所有,但是,今日比的是诗、画、琴、舞,并非比容貌,所以,本王才是应该获得奖品的那个人!王弟,你说呢?”
此话一出,人群中就像是一滴水落进了油锅,噼噼啪啪炸个不停。“王?什么王?”“啊,他是……是裕王?”
“啊!不是吧,那个傻子?”
“不像啊,那里像是一个傻子?”
“王爷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不知道啊……”
平王本就不知道,程温裕在此抛头露面的原因是什么,刚才一直不敢暴露他的身份,现在他却自己道了出来,令他倍感羞愧:堂堂皇家的王爷,竟然在此抛头露面,与一众青楼女子争奖品!真是丢了皇家的颜面……
平王沉声道:“皇兄,你这是为何,你王府中若缺什么,告诉小弟一声便是,何必……”程温裕摇摇手打断他:“王府中什么都有,只缺一样,彼岸莲花!”
平王的脸上更黑了:“皇兄,那彼岸莲花虽是稀世之物,却不是当世绝无仅有!若你需要,小弟这就去找十朵八朵来!”
程温裕再一次笑道:“你找来的十朵八朵,那里比得上我自己争来的这一朵!王弟的心意我心领了!既然评委的意见我不接受,那么就数花红吧!”
程温裕张在船上一抬手,立即有无数黑衣人拿着花红,纷纷向他船上投去。不多时,刚才船上的花红已经远远超过那名女子。人群之中,鼓噪起来,看样子是程温裕早已准备好,花了重金买下了这无数的花红。结果,显而易见!
程温裕再一次站在高台之上,手中擎了那朵散发着蓝色幽光的彼岸莲花,引得四周的女子又是一阵尖叫。现在,比赛场中,参赛的的画舫都驾了回来,船中女子纷纷走上船头,看着程温裕,一脸的倾慕。
程温裕凝视着手中的莲花,缓缓地道:“我听说有这样一个故事,只要将彼岸莲花送给心中的人,那么这两个人一定就能幸福快乐地永远在一起!不知道,这个传说,是不是真的!”他的声音清朗温和,悦耳动听,引得一众女子符合道:“是真的,是真的!”
程温裕听了,眼光一抬,直直看向岸边的一座楼中:“所以,我今天争这朵莲花,送给我的心爱之人。”
苏寒月只觉得身上突然燥热无比,彷佛全身的血都涌到脑袋上去了,脸烫的吓人。双手紧紧握拳,心中就像是有一百头小鹿在撞击,咚咚作响,眼睛飞快地瞟了一眼高台上的程温裕,有飞快的移动到另外一边。紧紧地咬住嘴唇,才努力稳住了想要颤抖的身躯。
她很想不去看,很想不去听。她很想知道他口中的心爱之人是谁,又怕他说出别的名字来。他口中的心爱之人会是她么?
如果是她,她已经是他的王妃了,他又何必大费周章?如果不是她,那会是谁?会是那个她说不知道的女子?毕竟,她苏寒月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还是很少的!想到这里,苏寒月心中泛起阵阵酸水,眼睛中也是一阵酸涩。平生第一次这样忧心忡忡,患得患失。
此时,台上的程温裕深情地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场中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掌声,间夹着几声女子的尖叫:“她是谁?她是谁?”
程温裕的目光锁定苏寒月所在的阁楼:“寒月,这朵花,你能接受么?”苏寒月如遭电击,全身僵硬,双手紧紧抓住窗棂,心中五味杂陈,久久,不能说出一句话来。
楼下,有人在跑动,有好事的人,想过来一看究竟,而更多的人则在疑惑:寒月是谁?难道是那个青楼中女子的名字?不像啊!还是青楼中的女子比较热情大胆:“敢问王爷,寒月是谁?能否请出来让我们一见,究竟是怎么的天姿国色,让王爷如此倾心!”
程温裕微微一笑:“寒月,便是我的王妃,苏寒月!”“啊!”场中真是热闹非凡,人声一浪高过一浪。程温裕朗声道:“寒月,你不愿意出来我也不勉强,只是,你能接受这朵花吗?”
苏寒月咬着嘴唇,不敢看向他。此时,画舫中,飞出两条人影,抛出铁爪,勾住苏寒月所在雅间的窗棂,然后,随着铁爪抛出数条红色的绸带。那绸带一边系在窗棂上,一边在系在高台上。绸带绷直,连成了一座桥状。
第一百六十二章:有何看法
程温裕叹息一声,命人取了琴来,走到绸带中间盘腿坐下,一便便地弹奏起《凤求凰》。
苏寒月目光闪烁地看着雅间中的众人,邬梓萱和卡布兰琦极力怂恿她去,而其他男人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陈锐精直接伸手拦住她:不要去!犹豫间,泗水河上已经发生了变化,所有的画舫中,只要有琴的女子,都端坐船头,抚出一曲《凤求凰》,没有琴的女子则有节奏的高喊:答应他,答应他!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苏寒月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不远处那个人,拳头紧紧握着,身体绷的笔直。端坐红色绸带中的程温裕,弹拨出更加忧伤的曲子,刚才的自信已经慢慢萎缩,忧伤,哀怨一点一点,侵袭每个人的心。
终于,苏寒月拨开陈锐精的手,轻轻地踏上了红绸的那一端,微笑重新浮现在程温裕的脸上,曲调欢快而缠绵。看着苏寒月一步一步走来,程温裕满心欢喜,将琴放到一旁,捧着那朵莲花,迎向苏寒月。
红绸下,泗水河上无数花灯绚烂盛放,《凤求凰》的曲子缠绵而热烈,无数鲜花高高抛起,有的落在红绸上,有的落满人的衣裳,一场花雨下,一段情事点亮了人们心中的火焰。人声鼎沸,高声说着祝福!
一步、两步,就在两人将要走到一起的时候,异变突生,从河里,画舫中,岸边的人群中,楼宇中,几条黑色人影陈空飞起,直奔二人而去,若不是他们手中闪着寒光的利刃,人们忍不住要为那些优美的姿态赞美了。
破空之声才传来,苏寒月和程温裕已心生警觉,然而,那些黑衣人从四面八方飞来,已经封住他们所有的退路。
何况,他们此时,身上并未带有任何武器。几个黑衣人舞动手中利刃,红色绸带已经化作几段,漫天飞舞,苏寒月一手抓住程温裕的腰带,在绸带未断之时用力,带着他飞到那个圆台之上。那些黑衣人也随着纷纷落到圆台上,将他们俩团团围住。密集的刀光,狠辣的手法,令二人只有还手之力,稍一会,就捉肘见襟,衣裳都被划开好几处,幸亏,程温裕这在羽林卫中的训练没有白费,他的功夫大有进展,才令二人面对八个杀手尚有回旋的余地。
此时,楼上雅间内,与苏寒月在一起的几人也动了。郭德兴的轻功最好,从楼宇之中飞出,直接就就了圆台之上。而八个杀手已经攻向了苏寒月二人。
刚才还热血沸腾的众人,看到突如其来的刀光剑影,都乱成了一团,惊叫着四处跑散,青楼的画舫也连忙开船,驶离这个是非之地。不一会,热闹喧嚣的会场就跑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些闻讯赶来的卫兵,仰着头看着圆台上的厮杀。
从郭德兴加入之后,局面就已经扭转,何况,与郭德兴几乎同时到达的另外三名黑衣人,武功高强,将苏寒月和程温裕团团护在中央,逼得那八名杀手毫无还手之力。八名杀手转眼已经只剩下五名,突然一声尖锐的呼啸,五名杀手抛下一颗烟火似的东西,转身逃去。
苏寒月、程温裕和郭德兴三人只来得及护住口鼻,而另外三名黑衣人紧紧尾随五名杀手而去。
裕王府内,灯火明亮,各色人等齐集一堂,偌大一个大厅也显得满满的,王府上下,不仅是几位修容与泉文滨,连程永言都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惺忪地看着大厅中的人,疑惑地问:“父王,今天什么日子?怎么家里好多人啊!好热闹啊!”程温裕摸摸他的头,不答话。
龚德容开口道:“不知,王爷、苏儿可有伤到?”
苏寒月的衣裳破了好几处,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对着程温裕怒道:“没有!”
程温裕苦笑一声,也摇摇头。苏寒月气愤地对程温裕道:“你搞什么啊?你要参加这个比赛,我们谁都不知道,倒是给别人知道了,早早的埋伏好,要来杀你了!”
程温裕讪笑两声:“这个,也是临时决定的!”
陈锐精突然道:“王爷,果然是手眼通天,我们三日前才说的话,就传到王爷耳中了!”
苏寒月纳闷道:“什么?”陈锐精但笑不语,程温裕淡淡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小蝶恰好是一个下属的好友,所以,她和我说了那天你们所说的事!”
苏寒月“嘶!”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什么都听说了?那么,他们劝她私奔的事……,程温裕温和地看着她,温和平静的眼中,看不出一丝恼怒:“我听说,寒月想要那朵彼岸莲花,所以才出此下策!寒月,你怪我么?”
苏寒月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想要那朵莲花啊!”
程温裕变魔法似的拿出那朵莲花:“现在,花已经拿到了,我想送给寒月,寒月能接受么?”
苏寒月还沉浸在私奔话题的惶恐中,急忙道:“好好好!”伸手像是抢一样,把那朵花拿在手里。她没有注意到,几位修容看着那多花,眼俱是狂热、嫉妒的神色。
郭德兴道:“不知王爷,对于今晚行刺之人,有何看法!可知他们是谁派出的?那三个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程温裕收起笑容,淡淡地道:“今晚,多谢了郭教头相助!本王感激不尽!那三个人是本王的影卫!他们已经去追查了!很快就会有结果的!但我知道,这次行刺的人绝不会是太子的指使!”
郭德兴道:“那三个人武功非凡,就算没有我,王爷和王妃也可以全身而退,王爷不必谢我!只是王爷为何如此肯定,那不是太子的人!”
程温裕眼中神采飞扬,看着屋中的众人,大有睥睨天下的气势:“判断!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既然今日大家都在此,我就向大家言明,我,程温裕,绝不会利用寒月作任何事,也绝不会利用与寒月相关的人作任何事!我要作的事,绝不会连累寒月和她身边的任何人!只凭我的能力我完全可以做到!请你们放心地将寒月交给我!我会照顾好她!”
在座的人纷纷动容,站起来,想说什么,却又无言。龚德容坦然一笑道:“如此甚好!王爷,苏儿,告辞了!”说着率先走了出去,其他人深深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也走了出去!苏寒月慢慢地道:“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你是不信任我,是不是?”
第一百六十三章:你知道就好
程温裕连忙解释道:“不是的,寒月!我只是,不希望你……,他们说的对,我作的事,太危险了,我只是不希望连累你,连累你的家人朋友!”
苏寒月有些黯然:“你既然信任我,为何我的一言一行都在你眼中?你派了多少人,监视我?怪不得,我一入王府,就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窥视我?原来你一直派人在监视我啊!”
泉文滨见状,抱着一脸迷惑的程永言离开,而石雯丽她们几位修容也悄悄退下,关上门,偌大的正厅内就只剩下两人。
程温裕上前一步,着急地道:“不是的,寒月,我没有监视你的!我只是命人暗中保护你的!我属下的人每天都要汇报他们从各处得来的有用的消息给我,而那天小蝶听见了你们的谈话,所以才告诉了我!寒月,相信我!”
苏寒月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的属下有些什么人?你平时都和谁接触,为什么我天天和你在一起,却从来不知道?你装傻装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现在所谋之事?温裕,你让我感到了恐惧!”
程温裕抓起苏寒月的手,轻轻地道:“不让你知道,是不想让你分担我的痛苦,我不愿意你牵涉其中,这太威胁了!但是,如果你想要知道我的一切,我都会告诉你的!寒月!相信我,好么?”
他眼中的深情,诚挚的表白让苏寒月情不自禁地点头,程温裕嘴角勾起一个幅度,慢慢变大,俊朗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凝视着眼前这个深爱着的女子,慢慢低下头去。苏寒月看着越来越放大的脸,突然有些心跳加速,想逃开,却有一丝不舍,想留下,却有万分的害怕,那脸终于越靠越近,柔软的鲜红的唇印在苏寒月的唇上。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傻瓜,不知道要闭上眼睛么?”
苏寒月脸上发烫,连忙闭上眼睛,只觉得身体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令她感觉非常的舒服,她惊的眼睛一下子睁开,微微抽离,程温裕的手却握住她的后脑,不让她移动半分。
身体发软,两腿发虚,全身的重量都移在了程温裕身上,只觉得抱住自己的那个身体越来越热。猛地,身体陈空,双脚离地,苏寒月一声惊呼:“你干什么呀?”程温裕的脸色红润,声音低沉沙哑,
卧房内还是成亲时的大红色,苏寒月紧张的一动不敢动,紧紧地抓住程温裕的衣襟。程温裕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之上,亲吻她的唇,她的眼,她的鼻,她的脸,轻轻咬噬着她小小的耳垂。她越来越紧张,手上用力,扯得程温裕要喘不过气来,程温裕轻笑:“你那么着急啊,衣服都被你扯坏了!别急,慢慢来!”
苏寒月羞红了脸,连忙放手,想要躲开。程温裕温柔地拉住她:“寒月,我一直没有勉强你,就是想等这一天!你愿意么?愿意作我的娘子么?寒月,看着我?”苏寒月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孔,俊朗的面容微微泛红,一双眼眸如桃花一般妖艳,艳红湿热的双唇娇艳欲滴,苏寒月看着看着,扬起头来,慢慢地亲了上去。只留下深深的一声叹息:“为什么以前,我会没有发现,原来,你这般美!”
程温裕笑道:“在我眼里,寒月也是最美的!寒月,不要离开我好么?和我在一起,不要离开!”苏寒月抱紧他,将脸贴近他的怀里:“我怎么会舍得,怎么会舍得离开你!怎么能够接受再次失去你!”
程温裕的眼中似乎有一滴晶莹滴落,随即热烈地吻上苏寒月,鸳鸯红帐内,春意盎然……(注:此处省略一万二千五百八十五字,想看详情者,请参考那啥*书!偶真的不会写h啊,写了那么一段总觉得不伦不类的!)
直到日上三竿,两人才起,丫鬟仆役规规矩矩地站在门边等候。程温裕在里面吩咐一声,立即有人抬了浴桶等物进来。苏寒月赖在帐内不愿起身,程温裕好笑地看着她:“你今天就准备一直用被子捂着头,不出来么?”
一个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中传来:“都怪你,都睡到这个时候了!太丢人了!我不起,就是不起,你让她们都出去!”程温裕挥挥手,几个丫鬟偷笑着出了屋。程温裕拉开被子:“起来吧,有什么难为情的,来洗澡了!”
苏寒月满脸娇羞:“你出去,我才洗!”程温裕笑道:“你还有力气洗么?我帮你吧!”苏寒月恼怒地拉拉被子:“还不是因为你!”程温裕凑近她,吻了一下:“谁让你这么甜美,让为夫欲罢不能。我一直是个很自律的男人呢,谁知道遇上你,我就……”苏寒月伸手捂住他的嘴道:“别说了!羞也羞死了!”
程温裕抱起她,试了试水温,才将她放进水桶,随即自己也跳了进来,热气腾腾的屋子内气温越来越高,屋外的侍女们的脸色越来越红。
两人后,两人总算是起了床,出了门。程温裕却招呼着一个侍女煮了一碗汤药送来,苏寒月看着黑乎乎的药汁,皱起眉头:“这是什么,很难吃啊!”程温裕将药碗递到她面前,柔声道:“这两天娘子辛苦了!所以,为夫特地命人煎了这碗药,给娘子调理一下身子!”苏寒月笑道:“你也很辛苦啊,你为什么不喝?”程温裕好笑地道:“这是给女人喝的药,我如何能喝得!”
苏寒月虽然疑惑还是接了过来,一仰头,一口喝干!卧房的墙壁上突然传来三下响声,苏寒月转头去看,只见程温裕的手在床头的一个圆形饰物上轻轻转动了一下,墙壁突然开了一个洞,程温裕回头看她:“寒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苏寒月愣了一愣:“去那里?”程温裕笑道:“我说过,我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再瞒你!”苏寒月站起身来:“我是个很好奇的人!”程温裕笑着拉起她的手一同走入了地道。地道的墙壁上都点着白色的蜡烛,照亮了地面,气息也很新鲜,看来通风很好,曲曲折折地过了几扇门,来到一个宽敞的大厅之内。
大厅内已经有四个人在等候,见程温裕与苏寒月一起来了,略略一惊,随即明白过来,向二人行礼。
程温裕请他们入座后道:“以后,有事情,若我不在,你们尽可以找王妃商议。我们的事不用避她。文大人,以后有事尽可以走王府大门而入,不用再避讳了!”
苏寒月摇摇头道:“你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如何能够做主。你让他们与商议,也商议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程温裕道:“没事,只要你知道就好!不会为难你的!”苏寒月闻言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下面在坐的四人,只有一人苏寒月认识,就是耿鸿文,那个当初在金銮殿上为她求情的人,所以她对耿鸿文颇有好感。
其他三人却是不认识的,一个人首先道:“回禀王爷、王妃,那五名杀手不知来自何方,被我等追到之时,被另外的人灭口!”程温裕点点头:“好,追风,此事还要追查,但不必花费太多精力!”那人点点头,退了出去。
另外一人站起来道:“回禀王爷、王妃,太子阖府,平王阖府还有其他诸王都没有异动!”程温裕点头道:“捕影辛苦了!”
最后一人声音尖细,很像是女人的声音:“回禀王爷、王妃,宫中诸事平静,皇上神智逐渐清醒,今日就会下旨,由太子监国!”程温裕微笑道:“如此甚好,辛苦烟卿了!”
三人汇报完毕,都退出了大厅。只有耿鸿文和程温裕夫妇。耿鸿文开口道:“王爷下一步打算怎么作?虽然皇上下令太子监国,一切都在我们的计划安排之中。可是,王爷为了王妃,早早的暴露了,很多计划都没得以实施。我很担心,会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次的刺杀不知道是谁指使的!王爷现在的处境堪忧啊!”
耿鸿文的话虽然是对着程温裕说的,眼睛却时不时瞟向苏寒月。眼中大有责怪的意味。程温裕温和地一笑:“文大人,寒月与我,就如同永言与我同样重要,这种话以后就不必说起了!”
两人在密室中商议各种细节,苏寒月听的胆战心惊,事毕回到卧房中,忍不住问:“你们这些设计这个,设计那个,不觉得累么?很残忍么?温裕,不要争了,好不好?我们三个好好的过日子,去游遍名山大川,江河湖泊,你说好不好?”
第一百六十四章:还是你聪明
程温裕的略为一呆,眼中的神采暗淡下来:“寒月,你说的何尝不是一桩人间美事,可是我身在皇家,身不由己,若我不争,便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旦失势,性命难保!你也知道,这些年我和永言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难道还要我和永言再继续下去,我是无所谓,可是永言呢?”
苏寒月拍拍他的手:“我明白!你放心吧,我不会拖你后腿,有什么需要我的,你尽管说!你这一路太过凶险,我只是希望你能平安!”
程温裕温柔地看着苏寒月:“寒月,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了!”
事情都在按着程温裕的设计进行,皇帝下旨,生病期间由太子监国,朝臣们有反对的,有支持的。太子一党则暗暗欢喜,誓要将大权牢牢在握。然而,没几日,雄心壮志的太子就发现,自己颁布的好几条法令,并没有得到彻底的实施,甚至有几条法令才在商议的时候就被大多数人否决了。
太子苦恼不已,难道群臣之中,有一半已经倒向了裕王一边。裕王在选举花魁一事上,大出风头,虽然有损皇家的颜面,但却令他在民间的影响力大大增强。他俊朗的容貌,不凡的风姿,高超的琴技,痴情的表白,无一不打动帝京女子的心。
那日的事被亲见的人加油添醋,绘声绘色的向旁人描述一番,传到另外一人的耳中,把一个活生生的程温裕描绘的犹如神祗,十全十美,完美无缺。不仅是未婚待嫁的女儿家,就连已经为人母亲的少妇也感叹嫁人太早。如此一来,朝堂之上,暗暗站在程温裕一边的人不在少数。
朝堂上诸事不顺的太子,心下懊恼,暗盟退意,却是在其位上,不得不谋。这日,太子又发布一条政令,本来是很完美的政令,却在朝堂上被大臣们驳得一无是处,太子一边的人和畅王一边的人吵吵嚷嚷,一个早朝竟然都在为这件事情而争吵。太子坐在其位上,揉着太阳穴,头疼不已。这种情况,在这一个月来,几乎都会上演。
不得已,他宣布退朝,万分疲惫之时,裕王突然叫住他,提议两人共同监国,他愿意为太子分担政务,太子心下一喜,但也知道,这样就意味着大权旁落,当即摇头不语。然而裕王随口说出一句话来,惊得他如闻晴天霹雳,不得已入宫请旨。自此,两王并立已成定局。程温裕只用了短短数月就站在了权利的颠覆位置,一时间,风光无限,裕王府上下一扫往日的沉闷,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连府内的几位修容,走去路来也昂首阔步,得意风光。
苏家的门庭因此也热闹起来,生意自然是不用说,就连上门为苏笛韵提亲的人也快将苏府的门槛踏烂了。而上门提亲的无论是高官贵族家的小姐还是富可流油的富豪家的千金都被苏笛韵拒绝。
苏寒月越来越显得温柔了,平日里不爱着女装的她,越来越喜欢穿那些柔媚的女装,然无论她穿什么样的衣服,程温裕都会温柔地看着她,赞她漂亮。兴起之时,亲自帮她挑选衣服,挑选搭配的衣饰。有时,苏寒月会突发奇想,去下厨,程温裕与程永言闻讯后也来帮忙,整个王府的厨房被三人弄得鸡飞狗跳,一片狼藉,全府上下没一个人吃上饭,最后只好到外面去买。
更多的时候,程温裕在梅林里抚琴,苏寒月则在舞剑。还未下雪,梅花却已经开了,白色的、红色的,虽无娇艳的姿态,却也清丽芬芳,一转身,一抬头,一回旋都会看到程温裕那双苏水盈盈的眼眸盯牢自己,苏寒月满心欢喜,剑舞起来轻盈灵动。而此时,一同舞剑的程永言就会满脸不高兴,责备父母冷落了他。缠着程温裕教他弹琴,缠着苏寒月学剑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到畅王府来拜访的人很多时候只是被泉文滨带着远远地看看一家三口温馨相处的画面,泉文滨不说话,客人也不便说什么,只是看了几眼就留下礼物,赞叹几声走了。
自己的生活甜蜜美好,苏寒月也想周围的人幸福快乐,她首先想到的是几位修容,开始的时候,那几位修容本不愿意留在王府,苏寒月早就同意了她们只要有了意中人,就放她们各自婚嫁,互不相干。而自从程温裕正常以来,权势在握,就算有人想要离开,她们的家人也不同意。
苏寒月虽然心中梢有不快,也只能放在心头,何况,程温裕的一心一意都在她身上,虽然几位修容想方设法想要引起程温裕的注意,却只引得程温裕的淡淡一笑和一个温和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几位修容也就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来,因为她们不知道,她们刚刚被送到王府时的哭泣、不满,会不会被程温裕记在心上。
渐渐的,到苏府提亲不成的夫人们,转移方向,约苏寒月出门喝茶,赏景,总带着自己的待嫁女儿,有意无意地提到联姻的企图,苏寒月不得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一日,程温裕到训练场,苏寒月则来到苏家绣坊,进门时苏笛韵正在看账目,苏寒月敲敲桌子,看着越来越消瘦的弟弟心疼地道:“笛韵,你是怎么搞的,要是实在撑不下去就别死撑着着,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这生意是不是太难打理了?你的身体要小心啊!”
苏笛韵抬起头来,勉强地一笑,眼中有几缕血丝,一个黑黑的眼圈,挂在惨白的脸上,让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已。苏寒月火了,一下合起苏笛韵手中的账本,拉起苏笛韵道:“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娘和梓萱她们怎么也不看着你点,让你累成这样,跟我回家,休息去,这里的事情交给其他几个掌柜就好!”
不顾苏笛韵的呼求,苏寒月拉着他就要出绣坊,一面走一面交代绣坊中的其他人,苏笛韵要休息几天,这几天如果天塌下来的要紧事,就不要来找他。正走着,却差点跟迎面而来的一人撞在一起,苏寒月一看,正是邬梓萱,开口便责怪道:“梓萱,你是怎么了,我走的时候交代你,要好好照顾笛韵的,你看看,他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你也不管管他,就算你管不下来,也改知会我……”
正说着,看到邬梓萱抬起的脸,剩下的话卡在口中再也说不出来,只见邬梓萱的身影真笛韵中步邬那般纤细单薄,一张本是圆润的脸庞,瘦得露出尖尖的下巴,显得一双眼睛更加大,双眼无神,眼中布满血丝,两个黑色的眼圈更是触目惊心,脸色惨白不似常人。
苏寒月看看他们俩,急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生病了?为什么不早不告诉我?”邬梓萱眼角含泪:“没事的,苏姐姐,只是近来睡眠不佳,所以……”苏寒月满脸疑惑,硬是将两人塞进轿子,带回家中,请了大夫回来。
回到家,两位夫人都迎了出来,当苏寒月问及邬、苏二人的事时,两人都沉默不语,只道,年轻人的事,她们无法,然而欣喜地拉着苏寒月问东问西。
大夫的诊断结果,证实了苏寒月的猜想,邬梓萱与苏笛韵二人之间一定出了问题。她决定单刀直入,找到苏笛韵,她道:“我想让你娶梓萱,你愿意不愿意!告诉我一个答案!”苏笛韵抬头看了她一眼,沉默无言,半天不说一句话,逼得急了,才闷闷地道:“我如何能耽误她的青春!”
找到邬梓萱,邬梓萱则满脸悲戚:“只怕少爷,心中已经有了别人!就算我……”苏寒月这才明白,症结全在苏笛韵那里。转去苏笛韵房中,他正在屋里发呆,苏寒月和他说什么,半天也不说一句话。两人一耗,就耗到晚上,程温裕来接苏寒月。
苏寒月愁眉不展地说了两人之间的事,程温裕微微一笑,拉过她的手指玩弄着:“小笨蛋,你找他们两人的贴身丫鬟、小厮,问问,不就清楚了么!两个当事人说不明白,别人或许会看的明白!”
苏寒月笑起来:“还是你聪明,我这叫他们来,你也帮忙听着。”询问的结果总结起来,只有一个:塞西尔,那个公主。
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异族公主健康的小麦色的皮肤,一张明媚的笑脸,灿若春花,露两个尖尖的小虎牙,说不尽的调皮聪明。那样一个活泼可爱的姑娘,整天在她身后追着她叫姐姐的小姑娘,真的是非常讨人喜欢。难怪,苏笛韵会有一点动心。是该好好找她谈一谈了。
苏寒月让妍芳去塞西尔的居所,约她见面,妍芳刚走没有多久,就回来了,笑着对苏寒月道:“真巧,在街上遇到了兰琪小姐,她说今天没有空,明天在听涛水榭等小姐呢!”苏寒月笑了一声:“她倒是对帝京越来越熟悉了,那样一个雅致的地方也被她找到了,可是,那里都是些达官贵人去的地方,我们又去凑什么热闹?”妍芳道:“听说那个地方雅致得很,兰琪那种活泼的性子竟然也会喜欢那个地方!还真是奇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相谈甚欢
吃过早饭,送了程永言去国子监,一路送了程温裕到皇宫,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们夫妻同值班了。程温裕也笑着调侃:“我怎么说也是个男人,难道还要你来养活我?”苏寒月也就依了他。
乘了马车,就往听涛水榭去。水榭依山建在一个湖泊之上,原来是一个文雅人家的居所,后来因为家道中落,不得已出卖,被人卖了下来,稍加改造,建成了一个茶楼。只是,这个茶楼来的人非富即贵,一是清净雅致,二是这里有三位姑娘,绿茶姑娘,烹茶技术极为高超,琴韵姑娘,弹得一手好琴,踏月姑娘,一舞倾人国。难得的是,这几位姑娘,洁身自好,是冰清玉洁的美人儿,于是,这里,多时文人雅客光临的地方,来这里的人虽然心有不耐,却也斯文有礼。
一个扎着小辫的丫鬟引了苏寒月往水榭深处走去,绕过曲曲折折的水上回廊,远远地就看到,一座水上建成的阁台里,塞西尔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张小桌子面前,有模有样地煮着茶,阁台四周垂挂了半壁的水晶链子,反射着晶莹的光泽,衬得里面的人儿犹如琉璃一般精致。果真是个好去处呢,苏寒月微微笑着,走了进去。
塞西尔见苏寒月来了,欢喜地跳起来,直嚷嚷道:“姐姐,姐姐来了,快,快来尝尝我的手艺,我这可是和绿茶姑娘学的哦!”说着,端一个青花白底的小杯,举到苏寒月眼前,苏寒月端起来,一饮而尽。砸砸嘴:“嗯,有股清香味,但是苦味还是重了点,回甘慢了哦!你的茶是不是炒糊了!”塞西尔掩嘴笑道:“姐姐怎么知道啊,来,尝尝这杯,一定比刚才那杯好!”
不一会,苏寒月就被灌进去了十多杯茶水,幸好,那杯子甚小,多喝几杯也不碍事。见塞西尔不停地到弄那些茶叶、茶具,苏寒月笑起来:“这茶艺你还得先绿茶姑娘多学学才是!不过,也要她肯教你啊!要是她把你教会了,这里还会有那么多人来么!刚才在路上就遇到了好多熟人呢!”
塞西尔抬起头来笑笑:“一会还会有熟人来呢!姐姐稍等!”苏寒月奇道:“你还约了谁?”塞西尔笑道:“姐姐一定认识,应该快到了!”说着转头去看,苏寒月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一个人朝这边走来,边走边向她微笑。苏寒月低声道:“文大人,兰琪,你约文大人到这里什么事啊!”塞西尔狡黠地一笑:“一会你就知道了!”
苏寒月也只好等待,来人正是耿鸿文,才进门,塞西尔就抬着一个大茶杯迎上去,一面笑着道:“快,快,文大人,快来尝尝我的手艺,姐姐,可是喝了好几杯了!可她嫌不好喝,你来喝喝看!”
耿鸿文接过茶杯,抬头看了一眼苏寒月,苏寒月微笑着与他招呼,他再没有迟疑,喝了一口,慢慢回味。塞西尔却不高兴了:“是不是不好喝啊?姐姐喝茶都是一口喝完的!你怎么只喝一口就不喝了呢!”说着,脸上满是委屈的样子。
耿鸿文忙道:“那里,我这是在回味呢,公主的茶艺精湛,这茶滋味绵长,我正在回味呢!说着,一口将茶喝完,塞西尔这才高高兴兴地接过杯子去,道:“我就知道,还是文大人会品!我这手艺可是学了好久了!”苏寒月忙起身让座,耿鸿文谦让一番,也就坐下了!苏寒月不知塞西尔约了耿鸿文到此是为了何事,也不好出声询问,只好安静地喝茶,耿鸿文也是一样,只喝茶不说话。
苏寒月咳嗽一声道:“兰琪,你今日约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欣赏你的手艺么?”闻言,耿鸿文眉头皱起来,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
塞西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道:“当然,今日是让你们到这里欣赏我的手艺的!煮茶讲究的是火候,有的事也是讲究火候的,如今,火候到了。茶是好茶,水是滚水,泡出这样一杯茶来,必定有人喜欢有人愁!”说着,呵呵笑起来。
苏寒月纳闷地道:“兰琪,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塞西尔微笑着道:“你不懂,你当然不懂!包括文大人,你也不懂!那么就来听我说一个故事吧!”
在南方,那片茂密的丛林里有一个很小的部落,那个部落的人虽然少,大家都相亲相爱,和睦相处,每个人的脸上都会有笑容。早上,大家一起到山里去打猎,有了猎物,大家一起分享。晚上,每家每户都拿出自己最好的救,在那片山坡上载歌载舞,男人们喝酒吃肉,女人们缝衣跳舞,小孩子们从这边窜到那边,不知道有多快活了!
最开心的是,部落首领的两个女儿跳舞,其中一个女儿,她是月亮女神选的圣女,因为她是部落最美的女子,她唱的歌,百灵鸟儿也会自愧不如,她跳的舞,连高大的绿石树也会动心。她是部落中的神女,她是部落的骄傲。其他的部落很羡慕这个部落里诞生了这样一位美丽的女子。
无数的勇士爱慕着她,无数的少女喜欢这她,终于,她与另外一个部落的一位勇士相恋了。他们一个是力大无比的英雄,一个是美丽无双的圣女,他们的结合是那么完美,那么的幸福。可是有一天,当那个圣女出门的时候,遇到了恶魔,恶魔垂涎圣女的美貌,想把圣女据为己有,圣女拼命抵抗,逃了回来!
但是,恶魔不死心,为了得到圣女,他派出了很多恶魔,烧毁了那个家园,杀戮了那里纯良可爱的人,抢夺了圣女。但是圣女和她的英雄宁死不屈,双双自杀,他们的灵魂将会得到月亮女神的祝福!
塞西尔的声音越来越低,犹如苏寒月的心越来越凉,手脚酸软,没有力气。塞西尔露出她甜美的微笑,继续道:“为了惩罚恶魔的罪行,我自愿献出我的灵魂,与魔鬼为伴,我要她的家永无宁日,我要她尝到失去亲人的痛苦,不!她将尝到的痛苦将会比我更痛上一百倍,一万倍!”
“嘭!”一个茶杯摔在地上,耿鸿文满脸是汗,嘶声道:“你在茶里放了什么?你想怎样?”转过头来恐惧地瞪大眼睛:“王妃……”
塞西尔咯咯地笑起来,看着两人笑道:“现在,你们有什么感觉?是不是全身软棉棉的用不上一丝力气?然后身体里感觉越来越热?”
苏寒月面色苍白:“原来,你一直在恨!”塞西尔猛然道:“对,我一直在恨,在恨为什么我没有在乱军中死去,在恨我的哥哥,他为什么要臣服于你们,我们宁愿战死,宁愿战死!”苏寒月冷冷地道:“你是想让那些老弱妇孺为你殉葬?你哥哥没有错!”
塞西尔傲然道:“对,我们没有错!错的是你们!所以,我忍辱负重来到这里,今天,就是我报仇雪恨的日子!”苏寒月道:“你想杀我?关文大人什么事?你放他走!”
塞西尔笑道:“我的好姐姐,现在,你还不明白么!既然我以你的名义约了他来,他就是我的一个好棋子!怎么会轻易放他走!我知道,裕王和你身边都有影卫,他们善于隐藏,身手不妨,若你们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肯定是要阻止的。
但是,如果你们两个好好的,在一起游湖划船什么的,他们就算看着,也不会出面阻止的!而且不会靠得很近!怎样,现在,是不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姐姐,你想要招你的影卫来已经太晚了,他们现在只能看到我们三人相谈甚欢!”
塞西尔拍拍手,立即有一艘船驶了过来,她娇笑着对死命瞪着她的耿鸿文道:“文大人,何必这个表情呢!一会你可得感谢我!给你这样一个机会,软玉温香在怀,可是人生乐事!要是平时,你能碰到她一个手指头?她可是大虞帝国的将军,堂堂的王妃!
你们一个是王爷的重臣,一个是他的宠妃,要是你们两个合力给他戴上一顶绿帽子,你猜他会怎么对付你们?呵呵,呵呵!两位,那春风玉露的药效可是厉害的很呢,你们慢慢享受吧!”
船中立即走出两人,飞快将两人扶起,进入船舱之中,塞西尔也起身,来到船上,四处看了一遍,忽然大声道:“你们要谈什么事,这么神秘?为什么要我下船,不!我不下去!”过了一会,又道:“好嘛,好嘛,姐姐,我听你的就是了!那我走了!船上就什么人都不留了,只留一个艄公好了!那,姐姐,我走了!你和文大人慢慢谈吧!”说着,带着船上的人返回到阁楼之上,朝着远去的船摇手示意。
看着越来越小的船儿,突然传来一阵摇晃,她笑了,笑着笑着,泪流满面,喃喃地道:“大虞的女子甚是注重贞节,苏寒月,这次我要让你,和你爱你的人,爱你的人,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