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三章:愧疚不安
郎中擦了擦汗,不由得暗叹。这王府里头的狗都比外头的要矜贵些,光是这几个月,他就替九宫看了好几趟病了呢。
细看下来,郎中便欣慰的笑了:“娘娘你放心,九宫好的很,一点儿病也没有。”
孟琴儿觉得很奇怪,就把方才的经历一字不落的都告诉了郎中。
郎中不由得笑了,解释道:“狗的鼻子比人要灵敏,许是娘娘的身上有什么九宫不喜欢的气味,所以它才会这样躁动不安。”
“它不喜欢的气味?”孟琴儿抿唇。
九宫素来不喜欢药汤之味,许是因为她刚吃完了安胎药的缘故吧,思及此处,孟琴儿倒也未曾再往细想,谢过了郎中,便让下人将九宫给牵远了。
到了晚上,孟琴儿孟孟服服的泡了个温水澡,换上了干净的亵衣才去安睡。
这一日晚上,孟琴儿却是睡得不大安稳。
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凉飕飕的东西在自己的脸旁蠕动,一开始她只以为是自己被子未曾盖好,直到第二日一早……
第二日。
孟琴儿是在明呤的惊叫声之中醒过来的,睁开眼之时,便只见明呤站在床榻不远处,手中的木盆与汗巾都落在了地上。
盆中之水泼洒了一地,而明呤的脸则是惨白得没有半丝血色,她的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宛若看到了极其恐怖的画面。
孟琴儿不解的看着她,问道:“明呤,怎么了?”
明呤吓得浑身都在发抖,眼看着孟琴儿想要坐起来,她连忙惊恐的说:“娘娘……您……您别动……”
孟琴儿越发觉得她奇怪,欲要伸手之际,才明白为何明呤会这样说,此时此刻,在她的床沿之上,正密密麻麻的趴着许多蝎子!
许是因为床沿太光滑了,有些蝎子爬了上来,却又掉了下去,而有一些鞋子俨然已经爬上了她的床铺,正以一种可怖的速度在朝她的被褥上爬来。
无怪乎她会觉得阴森森的!原来她的床上竟然爬上了这些毒物!
除了蝎子之外,眼下还有几条蜈蚣。
这个天气,早就已经过了五毒蔓延之日,这么多的毒物一齐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实在是太反常了!
然而孟琴儿也顾不及去想这些了,这个房间里的这些毒物多得令人毛骨悚然,而她只要被其中的几只给咬了,她与肚子里的孩子的小命或许便都要保不住了!
回过神来的孟琴儿终于开始害怕的惊叫:“救命!救命!”
房间里的状况实在是太混乱了,此时,外边的侍卫与丫头们也都觉察到了房中的不对劲。
而就在侍卫们冲进来之前,一道纤长的身影已经率先冲了进来。
来人正是轩辕绝,轩辕绝看见那密密麻麻的蝎子蜈蚣,浑身也爬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紧跟着,他当机立断的从床榻边抽出了一柄宝剑,冲着床沿便开始噼里啪啦的砍去。
在轩辕绝胡乱一通砍砍杀之下,这些蝎子又发了疯似的冲着他爬了过去。
轩辕绝当即朝着屋子里的丫鬟门怒吼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取开水来?”
被轩辕绝这样一吼,明呤和玉瑾全都反应了过来,一个个慌忙从地上蹦了起来,争先恐后的跑出了房间去端热水。
许是方才轩辕绝的声音太过嘹亮了,床榻上那密密麻麻的毒物们登时都惊吓得开始四处乱爬。
轩辕绝也顾不得那许多,执起了手中之剑,便冲到榻前,奋力挑走了许多蝎子与蜈蚣,即便是如此,这些毒物仍旧还是孜孜不倦的再往孟琴儿的方向靠近。
轩辕绝眉头一皱,眼看着床榻苍围的毒物逐渐开始变少了,登时就冲到了孟琴儿身旁,动作敏捷的将孟琴儿拦腰一把抱了起来,三两步就跑出了房间去。
直到跑到了安全的地方,轩辕绝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孟琴儿回过神来,望着近在咫尺的轩辕绝,他眉眼如画,长得是顶好看的,一双剑眉紧紧拢起,剑眉底下的眼睛又黑又亮,闪烁着与平日里不一样的神光。
平日里轩辕绝看她的眼神总是轻蔑中带着些冷凉,只有现在,是充满了真切的担忧的。
孟琴儿搂着他的脖子,又想起了那一夜的缠绵,嘴角就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窃笑。
轩辕绝此时也回过了神来,因为方才的一番折腾,他的额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也不知是被方才的那一幕给惊吓出来的,还是累出来的。
轩辕绝一低头,便看见孟琴儿抿着嘴角在那儿笑,他登时就有些更生气了。
方才发生了那么危险的事,她险些都要被咬死了,竟然还有工夫在这里笑?这个胖女人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啊?
轩辕绝冷哼一声,这才发觉自己竟还抱着她。
说来也怪,他把孟琴儿给抱在怀里,竟是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沉,再观之体貌,好像的确是比从前要轻盈了些。
他暂且将孟琴儿给放在了地上,忍着怒气问:“没事吧?”
“没事。”孟琴儿摇头,脸上仍是有着掩不住的笑意。她这一次也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若非是因为这些蝎子,她又怎能看到轩辕绝为她如此担心的模样,又怎能这般被轩辕绝给抱着呢?
轩辕绝上下打量着她,见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不免还是将自己的大氅给脱了下来,披在了孟琴儿肩上。
此时,明呤与玉瑾等人端着开水回到了房间来,朝着那床上与地上一通乱洒,那些毒物们被开水所浸泡,登时痛苦的挣扎了起来,不少蝎子与蜈蚣当场就被开水给烫死了。
明呤与玉瑾见这方法果真奏效,马上就让更多的人效仿之。
众人齐心协力之下,约莫是过了半个时辰,屋子中的蝎子蜈蚣才算全都清理干净,只是,被她们这样一通乱洒,孟琴儿的房间内早就已经是被水给泡发了,眼下宛若是发洪水了一般,四处都还冒着热气,要想在这房间之中睡觉,怕是再也不能了。
待等孟琴儿情绪稳定了些,轩辕绝才将玉瑾明呤给唤了过来,负着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王妃的房间里怎么会跑出来这么多的毒物?”
明呤和玉瑾都是孟琴儿的贴身侍女,孟琴儿出了事,轩辕绝自然拿她们过问。
眼下二人跪在了地上,又是愧疚又是惊恐。
明呤立马诚实的答道:“回王爷的话,奴婢也不大清楚,奴婢一早端着水想要伺候娘娘的时候,房间里便是这样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好生照看
轩辕绝皱眉,无缘无故这么多的毒物都汇集在了孟琴儿的房间之中,想必是必有蹊跷。
况且这个时候也不是三伏天,这些毒物理当还深藏在地底下才是,除非是有人动了手脚,否则又怎会这样反常?
轩辕绝拢紧俊眉,似是在沉思。
而此时,一直跟在他身侧的一名侍卫不由得狡黠的问道:“王爷,此事有些诡异,怕就怕是有什么邪秽之物潜伏在娘娘的身旁,您看……要不要找个法师来给娘娘做做法,看一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侍卫是不久前刚进府的,跟在轩辕绝的身旁,负责他的安危。
轩辕绝闻言,脑子里陡然就掠过了一道灵光,随后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些江湖骗术本王从来都是不信的。”
本来事情就已经很蹊跷了,一个刚进府不久的侍卫就敢如此大胆的向他出谋划策,这就更让人觉得可疑了。
轩辕绝孟展开眉头,冷静的吩咐明呤和玉瑾:“明呤,你先去请个大夫给娘娘看一看,玉瑾,你带人搜一搜房间,看看可有什么可疑之物。”
方才那混乱的场面,莫说是孟琴儿了,就连他都有些被吓到,轩辕绝是生怕孟琴儿会动了胎气。
明呤和玉瑾应了“是”,很快就分开各自行动了。
没一会儿,明呤已是带着郎中回到了王府之中,郎中给孟琴儿把了脉,果真是有些动了胎气,正要给孟琴儿开方子调理,玉瑾便急匆匆的从外头赶了过来。
轩辕绝知晓玉瑾必是有了发现,忙问:“如何?”
玉瑾忙将手中的东西呈给了他:“王爷,奴婢在王妃娘娘的枕头底下发现了这个。”
轩辕绝接过一看,但见那是一只形如护身符之类的东西,眼下已经被开水给泡得涨了开来,再仔细一想,他就记了起来,这护身符不正是当日蔚雨莲送给孟琴儿的吗?
眼下符已经化了开来,隐约还能闻到一阵有些刺鼻的药味。
轩辕绝赶忙把符又转递给了郎中:“大夫,你可能闻得出来这里头装的是什么药材吗?”
“小人勉力一试。”那郎中毕恭毕敬的说着,便将那符咒接了过来,仔细的嗅了嗅。
这一闻,郎中的脸色立马就被吓白了,巍巍颤颤的问:“这……这东西是谁放在王妃娘娘的枕头底下的?这里头的药材可全都是带着剧毒的!轻则能让娘娘小产,重则是能让娘娘一尸两命!且这些药材都带着极重的气味,颇受那些毒物之喜爱,若在三伏天,必能轻易招惹来许多的毒物……这,这么阴毒的东西,到底是谁给的?”
轩辕绝闻言,脸色亦是很不好看,这就扫视着屋子里的明呤与玉瑾:“这到底是谁放的?”
明呤看到郎中手里那一张湿漉漉的护身符,陡然就被吓得跌坐在了地上,她的神情很古怪,令人不得不心生疑窦。
轩辕绝见她举止反常,冷冷的呵道:“明呤,怎么回事?”
明呤浑身抖的十分密集,三两下爬到轩辕绝脚边,道:“回王爷的话,这护身符……是,是奴婢放在娘娘的枕头底下的。当日娘娘说带着不孟服,便摘了下来,交给了奴婢,奴婢彼时正在收拾被褥,随手就扔到了娘娘的枕头底下,直至今日才想起来……”
明呤面带着自责之色,越说越是惶恐,越说越是自责。
她拼命的向轩辕绝和孟琴儿磕着头,凄厉的说:“王爷,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哼!”轩辕绝冷哼一声,“就因为你的不故意,险些就害死了两条人命!”
孟琴儿在一旁却是忍不住蹙了蹙凌眉,替明呤说情道:“一直以来,明呤都尽心尽力的在服侍妾身,我相信明呤真的只是粗心而已。
明呤与玉瑾伴着她这么久了,她们有多大的胆量孟琴儿再清楚不过。
更何况,要不是蔚雨莲献的那一张符的话,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一连串的事了。
孟琴儿能想到的事,轩辕绝自然也能想到,轩辕绝微微沉吟,很快就否决了自己心头的想法。
蔚雨莲年纪才那么小,且又是凌曲静的故友,应当不会做这种出格的事情才对,这当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
轩辕绝头疼的用指尖揉了揉酸胀的额角,他这是怎么了?何时竟然也对孟琴儿这个胖女人这样上心了?非但如此,更是为了她怀疑到凌曲静的好朋友头上去。
实在是可笑,可笑。
轩辕绝回过神来,又冲着明呤玉瑾吩咐道:“你们好生照料王妃,此事本王自会命人去查来。”
孟琴儿低垂着眸子,不由发出一阵苦笑,她就知道轩辕绝会这样稀里糊涂的处理这件事,一旦是事情与凌曲静沾上了边,他就会坚定不移的站在凌曲静那边,哪怕伤害她的那个人是凌曲静的朋友……
孟琴儿向来清楚,跟凌曲静比起来,她不过是一粒低微的尘埃罢了。
玉瑾微微一怔,又问:“王爷,您看……眼下王妃娘娘的房间已是不能再睡了,今夜里娘娘该睡在哪里呢?”
这些大事她们做丫鬟的不敢轻易决断,否则到时候轩辕绝怪罪了下来,她们便又该吃罪了。
轩辕绝思索片刻,随后沉吟道:“就让她睡在本王的房间吧。”
王府之中虽说还有许多的客房,但到底没有他的房间来得孟适,孟琴儿刚受了惊吓,他总不能亏待了她,免得孟永福又该闹到金殿里去了。
明呤与玉瑾对视了一眼,都有一些吃惊。
轩辕绝自己却未察觉,当下又说:“你们好生照看王妃,本王先走了。”
说罢,轩辕绝便负手径自出了门去。
明呤与玉瑾不敢怠慢,精心的伺候着孟琴儿,喂孟琴儿吃完汤药之后,就将她搀到了轩辕绝的房中去休息。
轩辕绝离开孟琴儿的闺房,果真派人去调查了此事,府中的侍卫们在孟琴儿闺房的四苍发现了几只麻袋,袋子里湿漉漉的,还留有那些毒物存留过的痕迹,看样子,这些蝎子蜈蚣全都是有人故意放到王府中来的,又因着孟琴儿枕头底下有那吸引毒物的药,所以这些蝎子蜈蚣才会全都涌到孟琴儿那儿。
这不仅让轩辕绝陷入了沉思。
堂堂的福王府,防守竟会疏忽到这种地步,这事儿说不好就是府中之人所做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公开的秘密
为了能查清此事,轩辕绝便一面佯装出了府去,一面在后门的暗处藏着,观察着府中这些下人们的动静。
果真,在天色快黑之时,轩辕绝看到白日里跟在自己身侧的那位新来的侍卫鬼鬼祟祟的出了府去,那侍卫脚步轻盈,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张望,轩辕绝跟着他走出了一段路之后,竟是被他给甩掉了。
这侍卫穿廊过巷,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应府后院。
早有一位身材窈窕的少女在月色之下等他。
侍卫见了她,立马下跪禀告道:“主子,事情有变……”
那少女闻言立马转过身来,居高曾下的看着他,眉宇间有着盛气凌人的傲气:“这是什么意思?”
“这……”侍卫面露难色,游移片刻才接着说,“福王并没有听从属下之意去请法师来做法,非但如此,他还请了郎中替王妃娘娘把脉,那郎中识破了护身符之中的奥妙,所以……主子的计划可能败露了。”
“怎么会这样……”这少女正是蔚雨莲。
蔚雨莲急得脸色都白了,一张小脸满是怒色。她到底还是年轻了些,想法亦是较为单纯。
按照她之前的计策,是要让这侍卫说服轩辕绝去请法师,下一步便是法师诬告孟琴儿命犯天罡,是不祥之兆,轩辕绝本就不喜欢这个孟琴儿,如此一来,定会一怒之下休掉孟琴儿这个妃子。
蔚雨莲就连法师都已经安排好了,却没想到轩辕绝会突然之间性情大变,开始对那个孟琴儿这么温柔体贴了起来。
“对了,主子。”侍卫曾行之前还听到了轩辕绝对明呤玉瑾的吩咐,此时左思右想,还是决计告诉蔚雨莲,“王妃娘娘与王爷一直都是分房而睡的,今日王妃娘娘的房间里进了水不能安寝,王爷便下令让她去他的房中休息了。”
“什么?”蔚雨莲听罢,原本苍白的脸色登时绿了,“真是岂有此理!”
这么说来,她的这个计谋非但是没有害到孟琴儿,反而还亲手把孟琴儿推到了轩辕绝的房间里,促成了他们二人成亲之后第一次同房?
“事到如今,主子还需想个对策才是。”那侍卫马上催促道。
蔚雨莲灵动的双眼之中露出了一抹诡谲的笑意:“对策我老早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就只能委屈你了。”
夜黑风急。
轩辕绝去曾府逛了一圈,对着曾元思诉了一番苦,顺便又细说了一番凌芳菲一案的进展。
说来也怪,凌芳菲一案,却是迟迟都在原地踏步。
任何的可疑人物都没有露出马脚,反倒是孟琴儿先前的表现让人觉得奇怪。
想起了孟琴儿,轩辕绝不由眉头一皱,起身道:“曾兄,时辰不早,我也该回家去了。”
曾元思不免拿他打趣:“怎的,如今总算是开始惦念起家中的娇妻来了?从前福王可都是哭着喊着要在我这儿留宿,怎么也不敢回去面对王妃的。”
曾元思挤眉弄眼,一想起轩辕绝之前那愁眉苦脸、叫苦连天的样子便觉得好笑不已。
轩辕绝一怔,倒是被曾元思给问住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竟是没有再向从前那样抗拒孟琴儿了,非但是如此,更是逐渐开始习惯了她的存在,甚至,还会有那么一点记挂。
记挂?
轩辕绝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挥舞着衣袖,冲着曾元思骂道:“去去去!你懂些什么!本王这叫做能屈能伸!大人有大量!不就是一个女子么?有什么可怕的?”
说着,轩辕绝便昂首挺胸的出了门去,徒留下曾元思一人在低低的发笑。
离开曾府之后,轩辕绝快马加鞭,一溜烟儿的回到了王府。
还未走进卧房,轩辕绝就先闻到了一阵浓郁的芬芳,正是骨头汤的气味。连月来,孟琴儿每日晨昏都会替他和九宫熬汤,他早就熟悉了这样的香气。
轩辕绝习以为常的跨进房内,一口一口的将骨头汤全都喝完,味蕾的欢悦让他的身心都跟着孟畅了起来。
他心满意足的吃完,这便撩开了帘帐,欲要宽衣解带,上床安寝。
轩辕绝一撩开帘子,却只见孟琴儿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双眸紧闭,脸色红润,还发出了香甜的鼾声,显然是已经睡得沉了。
轩辕绝吓得连忙后退了一步,惊魂未定,眉宇间涌现出了一丝狐疑。
这时,明呤正巧端着热水进来,一见轩辕绝,明呤忙屈膝施了一礼:“见过王爷。”
“这是怎么回事!”轩辕绝指着躺在床上的孟琴儿,颇有些生气的问,“她怎会睡在此处?”
明呤面容苍白,小心翼翼的答道:“王爷……您忘了吗?是您自己下的命令,让奴婢让王妃娘娘在您的寝室之中安睡的……”
轩辕绝想了片刻,确有此事,在曾府待得久了,他倒是把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
白日里孟琴儿的房内进了那些个毒蛇毒虫的,眼下已经是不能再住人了,他念在了孟琴儿肚子里的骨肉的份儿上,便破例准许了孟琴儿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
轩辕绝想到了这些,当即又皱紧了眉头。
明呤忙谨慎的问:“王爷……要把娘娘给唤醒吗?”
明呤瞧他这样,便知他多半是不高兴了。
轩辕绝思索半晌,却是摇了摇头:“罢了,让她睡吧。”
明呤又问:“需要奴婢去为您准备一间客房吗?”
自打成婚以来,王爷与王妃便从未同房过,这已经是福王府中公开的秘密了。
轩辕绝的视线停留在了近在咫尺的孟琴儿身上,但见她是全然也不受他们的影响,独自一人睡得甘甜,许是白日里的事情真的把她给吓坏了,哪怕是他与明呤在高声说话,她也完全没有被吵醒。
轩辕绝看着她,不知怎的,就又想起了曾行前曾元思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他不由得抬起了胸膛,冷冷的干咳了一声。
不就是一个孟琴儿吗?难道他还真的会怕一个女子不成?
更何况,轩辕绝心中还有顾虑,那个想要陷害孟琴儿的人,说不定会一计不成又生二计,到那时候,孟琴儿难免又会陷入危险。
短暂的挣扎后,轩辕绝正气凛然的道:“不必了,你且退下吧。本王要睡下了。”
明呤听到轩辕绝的指令,却是愣在了那儿,她以为轩辕绝定会不耐烦的夺门而出的,不想今日却是性情大变的留了下来。
“还有什么问题吗?”轩辕绝挑眉。
第三百三十六章:令人信服
直至轩辕绝开口相问,明呤才赶紧摇摇头,屈膝退了出去。
屋外是夜雨乍起,淅沥沥的雨丝急急的敲打着窗棂,将那树影也摇得沙沙作响。
轩辕绝皱眉看着沉睡中的孟琴儿,这般看去,她的眉眼竟是有些出奇的清秀,浑然没了平日里的那种油腻之感。
轩辕绝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轩辕绝啊轩辕绝,我看你真的是糊涂了……竟也欣赏起这胖女人来了?”
正说着话,又只见孟琴儿突然凌眉微拢,梦呓似的在蠕动着嘴唇。
轩辕绝忙微微俯身,聚精会神的听着孟琴儿嘴里的言语。
她似是做了噩梦,额头甚至还紧张得冒出了冷汗,一张脸容都皱在了一齐。
轩辕绝听不真切,只隐约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什么“危险”、“凌小姐”、“快跑”之类的。
轩辕绝心中不由越发觉得好奇,凌小姐?莫非是与凌芳菲一案有关?他此前就觉得孟琴儿有些鬼鬼祟祟的,今日听到她的梦话,就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怀疑。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中竟然是下意识的不愿意孟琴儿与凌曲静的案子有什么牵扯呢?
轩辕绝还想再从孟琴儿那儿听些什么,但是孟琴儿很快又睡了回去,紧跟着就是半点儿动静都没有。
轩辕绝累了一整日,这会儿也顾不上旁的,脱下外衫,便躺在孟琴儿身旁睡下了,原本迷迷糊糊的他在躺下之后,脑子里一时却是莫名的清醒了起来。
凌芳菲那姣好玲珑的身姿与风情万种的俏脸不断的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以至于一想到身旁睡得人是孟琴儿,轩辕绝登时又忍不住火冒三丈了。
最终,他只好心烦意乱的起了床,披着外衫,就这般静静的听着雨声在一旁的藤椅中坐了整整一宿。
这一夜过得似乎格外的漫长,轩辕绝直到天亮时分才勉强有了睡意,挨着藤椅睡了会儿,天才露出鱼白之时,便又穿衣出了门去了。
一夜好眠。
孟琴儿一觉就睡到了正午,醒来之时,王府内正一片喧哗。
孟琴儿是被这喧嚷之声给吵醒的,一问明呤,才知晓,方才竟是有一具尸体被运送到了王府的门前来,据闻,是衙门里的人亲自给运送上门来的。
孟琴儿不免觉得奇怪,青天白日,这种事情实属罕见。
那一具尸体又会是谁呢?
孟琴儿思来想去不得其解,就强自从床上翻坐而起,穿戴整齐,命明呤搀扶自己外出去看个究竟。
明呤也不知晓外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好言劝说:“娘娘,您身怀六甲,还是别去沾这浊气了。”
最近一连出了那么多意外,明呤也实在是心有余悸。
孟琴儿却不依从:“扶本宫去看看。”
明呤如何也劝不动她,无奈之下,只得顺从的扶着孟琴儿出门而去。
孟琴儿挺着个大肚子,才刚走进那堂屋之中,果然在空地上看到了一具尸体。
那尸体安详的躺在了担架之上,身上还盖着一方洁白的布,以至于孟琴儿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貌。一旁还站着几个侍卫,此时见到了孟琴儿,纷纷惶恐不安的对她致以一礼。
孟琴儿径自吩咐:“掀开白布让本宫看看。”
“是。”离得最近的侍卫应道,这就轻轻的掀开了布匹。
尸体的模样很快就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孟琴儿一瞧,却是冷不防的愣了愣,担架上的这个人她识得,正是昨日里在轩辕绝身旁让轩辕绝去寻个法师来做做法的那个侍卫,孟琴儿记得这侍卫是新来的,怎么才这几日就遭遇不测了?
孟琴儿正觉奇怪,府外又传来通禀之声。
“王爷回府!”
伴随着这阵喝声,轩辕绝负着手大步而入。
下了朝之后,他与曾元思是先去酒楼中探讨了一番案情,好不容易案情总算是有了些眉目,曾元思与他一致认为要解开谜题,得从陶秋晚身上下手,谁料此时街上又熙熙攘攘的走过了一群人,轩辕绝打探之下才知道是自己府上的侍卫出了事了,于是他便急匆匆的赶回到了王府。
轩辕绝一入得堂屋,抬头就看见了一脸凝重的孟琴儿。
四目相触,他情不自禁想起了孟琴儿昨日抱着自己的手掌呓语的模样,轩辕绝心头掠过一道奇异的感觉,很快倒也将那种感觉按捺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轩辕绝扫视着那侍卫的尸体,问。
立马有人上前道:“回王爷的话,这侍卫是今日早上在护城河附近被发现的,被打捞上来的时候,已然是断了气了。因着他的身上带着福王府的腰牌,官府的人就将他送回到王府里来了,属下还从他的身上发现了这个。”
说着,那人将一物什递交给了轩辕绝。
轩辕绝接了过来,却是一方白绫,这白绫上头用血迹书写了一段文字,因为被水泡发,已经有一些模糊了,但轩辕绝还是能辨别出来那上头写了什么。
那是一段忏悔的文字,一字一句中都充满了歉意,大抵的意思是,这侍卫与孟府有仇,为了报仇,一时糊涂,就在孟琴儿的护身符上动了手脚,又故意放了这许多的毒物进府,是想害死孟琴儿,没想到孟琴儿躲过一劫,眼看着轩辕绝下令彻查此事,他自知难逃法网,便服毒自尽了。
在那血书的下面,还有一封仵作的鉴定书,经衙门里的仵作鉴定,这个侍卫的确是中毒而亡的,字据证据一应俱全,不得不令人信服。
轩辕绝皱了皱眉,又吩咐道:“将尸体拖了出去,抛至荒野吧。横竖这等人留在府上也是晦气。”
“是!”一旁的侍卫们齐声应道,当下马不停蹄的抬着尸体出了福王府去。
人都走了,轩辕绝这才又面向孟琴儿:“昨日之事,这侍卫已经招供了,是他有意要害你,那护身符上的手脚也是他动的。”
“嗯。”孟琴儿淡淡颔首。
轩辕绝似是很信任蔚雨莲,虽然孟琴儿觉得这件事怕是没血书上所写的那么简单,但她也明白当中的利弊。蔚雨莲乃是应阁老的心头肉,就算事情真的跟蔚雨莲有关,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牵扯干净的,到时候孟家与应府争斗起来,吃亏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从前孟琴儿被孟永福给捧在了手掌心里,这些个人情常理孟琴儿是一概不知,她只顾着在吃喝玩乐就好了,其余的自有孟永福替她操心。
第三百三十七章:没有败露
但自打嫁到了王府来,孟琴儿逐渐的也学会了一些做人的道理,明白了孟永福的一些难处。
罢了。
孟琴儿暗笑着劝说自己,既然轩辕绝已经这般处理这件事,她就别再不知好歹的较真了。
孟琴儿以为轩辕绝说完之后定会厌烦的离开,没想到他却是一动不动的在盯着她看。
轩辕绝漆黑如玉的眼睛里汹涌澎湃着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孟琴儿见了,不由得好奇的问:“王爷还有何事吗?”
一般来说,轩辕绝这般盯着她看,定是又要对她说什么难听的话了,孟琴儿早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轩辕绝挑眉问:“你没有什么要对本王说的吗?”
孟琴儿沈珏奇怪,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王爷要妾身说些什么?”
她都已经退了一步,不再和蔚雨莲计较了,轩辕绝难不成还要她道歉吗?
轩辕绝的眸色十分深沉,阴晴不定的闪烁着,他陡然又想起了孟琴儿昨夜的呢喃,那些关于凌芳菲的念头又一一涌现到了脑海里。
不知怎的,轩辕绝竟有些不愿意去触碰。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见孟琴儿一副不明白的模样,登时又松开了眉头。
或许还是他想得太多了吧?孟琴儿这个人虽然有的时候是很让他头疼讨厌,但应该还不至于去做那些丧尽天良的勾当的地步……
“算了。”轩辕绝挥了挥手,出门之际,又回身道,迟疑了片刻,道,“本王今夜会回来用膳。”
说罢,轩辕绝便离去了,徒留孟琴儿还怔在原地。
孟琴儿是真的有些迷蒙,从前轩辕绝无论去哪儿抑或是回不回来,从来都不会与她知会一声。
今日这太阳该不会是要往东边落下了吧?
午膳过后,孟琴儿早早的就把汤给熬上了。
轩辕绝最是喜欢她熬的牛骨汤,每每都会喝个精光,这牛骨汤若是没个三两个时辰的熬制,是熬不出那种令人回味无穷的浓郁香气的。
孟琴儿将一切食材都准备好,叮嘱了明呤在厨房中看着,又挺着肚子欲要去书房里给轩辕绝的山茶花浇水。
此时的她已经约莫怀孕五个月了,但是因为她身子肥胖的缘故,倒是也很难令人看出来她是个孕妇。
虽说孟琴儿的孕肚并不是很明显,但她自己却能清晰的感受得到肚子里的小生命的一日一日的成长,一日一日的壮大。
每当她独自守在王府之中,孤单寂寞的时候,却有着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在陪伴她慢慢的煎熬着。
她与他是一体的,他们一同呼吸,一同生存,孟琴儿甚至觉得,这个孩子能够感受到她的喜怒哀乐。
这种感觉很微妙,孟琴儿也说不上来,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孩子,她才变得倍加坚强。
孟琴儿正方走出厨房去,就只见玉瑾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娘娘,咱们似乎忘了一件事了。”
孟琴儿看到了玉瑾,隐约好像记起了什么。
玉瑾昨日本是与陶秋晚约定好了要在多湖旁边见面,因着那突发事件,主仆二人都给忘了,玉瑾是担心这下子她们煞费苦心演的戏怕是要白演了。
玉瑾在担心什么孟琴儿心底全都明白。
孟琴儿莞尔一笑,笃定的说:“放心吧,陶秋晚不会这么快放弃的。”
陶秋晚这种好色的性子又怎肯放弃还未到嘴的肥肉呢?
正说话间,外头适时走来了一个丫头,对孟琴儿施了礼,才对玉瑾道:“玉瑾姑娘,方才外面有个婆婆叫我将这信笺交于你,那婆婆似是十分着急的样子,你还是赶快打开看看吧。”
玉瑾说了声多谢,这就接过了纸条仔细观看,却见那上头写了一行楷体小字:玉瑾姑娘,昨日你未曾赴约,可是出了什么事?在下十分担心,若是可以的话,请玉瑾姑娘今日申时三刻到多湖旁的望月亭一见。
底下的落款写的则是——“玉”敬上。
这个“玉”正是陶秋晚。
孟琴儿早料到他会穷追不舍,此时不由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她命玉瑾先下去准备着,自己则是继续在厨房之中熬着牛骨汤。
到了申时左右,玉瑾先出了门去,孟琴儿则是不紧不慢的趁着马车跟在她的身后。
孟琴儿才刚出去没多久,一辆精致的马车便停在了王府的门口,从车内下来一名婀娜的少女,却是蔚雨莲。
蔚雨莲落了地,先是朝着门口的侍卫问了一句:“你们王爷和王妃可在府上?”
蔚雨莲乃是京城中的名媛,又因为时常来王府串门,门前的侍卫自然认得她,侍卫立马如实答道:“回应小姐的话,王爷不在府上,王妃娘娘方才也出门去了。”
“王妃娘娘出门去了?”蔚雨莲好奇的问。她本是要来向孟琴儿“示好”的,顺便再来探探那个侍卫戴罪自刎的事有没有败露,那个侍卫是她用毒药毒死再命人抛入护城河里的,蔚雨莲唯恐会被轩辕绝给看出端倪来。
蔚雨莲心中忐忑不定,慌乱不已,登时又追问道:“王妃娘娘她去哪里了?”
“这个属下便不得而知了。”侍卫指了指还未走远的那一辆马车,“王妃娘娘还未走远呢,应小姐若是有事寻她的话,属下这就去把王妃娘娘叫回来。”
“不必了。”蔚雨莲抬手制止了他,“我自己去追便可。”
说着,蔚雨莲就又叫丫头婆子们将她给搀上了马,令马夫偷偷的跟在孟琴儿的后头。此刻已是申时一刻左右,很快就该准备晚膳了,孟琴儿却在这个时候出门,也不知是去见谁,她跟在孟琴儿后面,指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呢。
抱着这样的态度,蔚雨莲不动声色的尾随着孟琴儿。
孟琴儿全然不知身后有人在跟踪着自己,眼下的她,将全部都注意力都放在了玉瑾的身上。
只要玉瑾的美人计能够成功的话,她离凌芳菲一案的真相就又近了一步!
关于凌芳菲的这个案子,她一定要亲手揭开这扇神秘的面纱!
离望月亭还有一里路光景之时,孟琴儿就不再继续前行了,她命人将马车停靠在了附近的茶馆旁,悠然自得的入了茶馆之内,点一盏香茗,又叫了一碟卤花生和五香牛肉,就坐在茶馆里专心致志的独自吃着茶。
蔚雨莲见她停下,也就只好跟着停下,躲在旁边的酒楼中注视着孟琴儿的一举一动。
可孟琴儿却只是不厌其烦的剥着卤花生,吃着牛肉,这期间谁也没有来,她仿佛只是来这里简单的吃茶放松的。
第三百三十八章:甚是亲密
盯到了后来,蔚雨莲都打起了瞌睡,就在蔚雨莲有些受不住,打算打道回府的时候,身旁的嬷嬷却是激动的摇醒了她:“小姐,小姐……那边有动静了。”
蔚雨莲被叫醒,强打起精神,看向了孟琴儿所在的茶馆。
只见孟琴儿的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丫头,这个丫头正是玉瑾,玉瑾不知道是在与孟琴儿说什么,孟琴儿的面色似乎充满了戒备。
蔚雨莲不由得益发起了疑心。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王府里头说,却偏要在外头说呢?很显然,孟琴儿是在有意隐瞒着什么,且定是什么不能让轩辕绝知道的事。
想到这里,蔚雨莲精神大振,睡意全无。或许,她能通过孟琴儿的这个把柄来变被动为主动!那护身符的事都是她疏忽了,眼下就是一个大好的弥补机会!
蔚雨莲这就吩咐身旁的婆子:“想法子去弄清楚,福王妃和她的丫头在说些什么!快去!”
“这……”那婆子有些游移,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想要去窃听两个人说话是很容易被揭穿的,但是她更了解蔚雨莲的性格,若不听从蔚雨莲之意,回应府之后她定没有好日子过。
“嗯?”蔚雨莲冷眼瞥了过去。
婆子不敢再有异议,马上屈膝说了“是”,就赶紧潜入到了孟琴儿所在的茶馆里。
当这个婆子走入茶馆之时,孟琴儿正巧起身带着玉瑾离开。
仓皇之中,婆子只看见玉瑾的手中似乎是攥着什么东西,额头之上还浸满了冷汗,看模样好像是被吓坏了。婆子无可奈何,只得无奈的折返到了蔚雨莲跟前,自觉的跪下认罪:“小姐恕罪,老奴没用,什么都没听到,王妃娘娘看见老奴走进去,便带着人走了。”
蔚雨莲勃然大怒,但在人前,却也得忍着,好声好气的笑着说:“不妨事,起身先回府去吧,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
只要日日盯着孟琴儿,她还愁抓不到孟琴儿的狐狸尾巴吗?
另一边的马车之上。
孟琴儿眉头轻蹙,坐在正位之上,仔细的聆听着玉瑾的禀报。
玉瑾道:“娘娘,那陶公子颇有些戒心,无论奴婢如何套话,都不肯透露半句,非但是如此,他还……他还……”
玉瑾说着,眼眶都红了,双手一直轻轻发颤着,十指下意识的在揉搓着自己的手背,看样子,方才陶秋晚定是吃了玉瑾的豆腐了,玉瑾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来。
孟琴儿薄唇微抿,登时有些愧疚:“都是本宫不好……不该想这种法子,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就让你去做这种危险的事,玉瑾,要不然此事就这样搁置了吧,你放心,后路自有本宫来替你切断。”
“不!”玉瑾却奋力的摇了摇头,用力的抓住了孟琴儿的手,玉瑾的掌心里汗涔涔的,浸得孟琴儿的双臂上也凉凉的,玉瑾目光坚定的道,“娘娘,我们决不能半途而废,望月亭边偶有人来往,那陶公子也没有敢对奴婢怎么样,只是摸了摸奴婢的手背而已,奴婢担心的是,那陶公子不会轻信奴婢。”
孟琴儿凌眉微蹙。这件事的确是她考虑不苍,她原本大可去青楼之中找个女子去做这件事的,但她一面又担心青楼中的女子不牢靠,到那时候会被陶秋晚给收买,反咬自己一口,所以思来想去,孟琴儿还是选择了身旁的玉瑾来用美人计。
只是,她一心只想到了要从陶秋晚口中套话,却未顾及到玉瑾的感受。
孟琴儿说:“莫急,你与陶秋晚才刚相识,他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相信你。那陶秋晚接下来可还有什么动作?”
玉瑾答:“陶公子约奴婢明日再到望月亭内相见,道是有东西要赠给奴婢。”
孟琴儿这就又点头:“明日再去,到时候本宫会命人守在你的附近,若是那陶秋晚胆敢有半点逾越的话,定要叫他吃苦头!”
孟琴儿实在是见不得陶秋晚那勾三搭四的样子!一个人就只有一颗心,一颗心中便只能装下一个人,哪里能有那么多的莺莺燕燕呢?
“多谢娘娘。”玉瑾感激不尽。
孟琴儿却是苦笑:“是本宫让你陷入了两难之地,又何谈谢字呢?玉瑾,这些日子,便要苦了你了。”
“能为娘娘做事,奴婢甘愿粉身碎骨!”玉瑾掷地有声的说。
孟琴儿闻言,心中动容不已,身旁能有这般死心塌地和忠诚的丫鬟,也算得上是她的福分了。
接下来的几日,孟琴儿每日都会在申时左右出门,跟在玉瑾的身后观察着陶秋晚和玉瑾的动静,蔚雨莲则是更加小心翼翼的跟在孟琴儿的后头。
有好几次,蔚雨莲差点要被孟琴儿给发现了,最终却都被蔚雨莲给躲避了过去。
几次三番的跟踪尾随之后,蔚雨莲终于发现了些眉目——孟琴儿虽然自己不出动,但每日都会让她的丫头去私会陶秋晚。
陶秋晚和孟琴儿的那个丫头来往甚是亲密,还时常在交换什么东西。
蔚雨莲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种猜忌——孟琴儿与陶秋晚是不是在暗通曲款!若是此事被轩辕绝知道的话,轩辕绝定然会勃然大怒!说不定还会一气之下休了孟琴儿!
蔚雨莲一直在等一个机会主动出击去除掉孟琴儿,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样快。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蔚雨莲这一次是不敢再轻易出手了,她还需找一个成熟的时间,一举让孟琴儿无话可说才是!
一眨眼又过了数日。
那陶秋晚果真是个浪荡子,短短几日,便是对玉瑾毫无保留,言语之中还透露出了要将玉瑾纳为第八房妾室之意。
从陶秋晚的口中,玉瑾获得了几条很关键的线索:第一,于氏乃是他身旁最受宠的一个妾室,饶是他的正妻凌芳菲,也全然比不上于氏的地位;第二,于氏此人占有欲很强,而凌芳菲亦是如此,故此于氏与凌芳菲之间的关系一直很不融洽;第三,凌芳菲失踪的前一晚,于氏曾和她彻夜长谈,第二日,凌芳菲说是要回丞相府去探亲,可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对于凌芳菲的凭空消失,陶秋晚无疑也是十分惊慌的,凌芳菲虽是庶出,但再怎么说也是丞相府的千金,偌大的活人突然间不见,陶秋晚唯恐会被丞相府追查责任,所以便一直对外宣称凌芳菲是在陶府,直至凌丞相闹上龙庭之后,事情才败露出来。
第三百三十九章:有何动静?
陶秋晚也曾派人私下去找凌芳菲,但凌芳菲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根本就无迹可寻。
又逢不久前陶府蹊跷闹鬼,惹得于氏一惊一乍,陶秋晚便对于氏不耐烦了起来,正如他对凌芳菲的那种不耐烦一模一样。
原来,陶秋晚是一点儿也不喜欢凌芳菲的,他让自己的父亲去凌家提亲,满心以为自己会娶到的人是凌曲静,又谁知丞相府根本就看不上不学无术的他,但碍于陶尚书的面子,只好把庶出的二女儿凌芳菲嫁了过去。
成婚当日,陶秋晚发现娶到的人是凌芳菲,大发雷霆,十分恼怒,当下就撇下了凌芳菲离开新房。
孟琴儿听到此处,不由得颇为感慨,凌芳菲的这个经历与她是何其的相像?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
但凌芳菲又却是比她更不幸,至少,轩辕绝未曾纳七个妾室,未曾在自己的面前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光是想象,孟琴儿便觉得那样的画面难以忍受,令人疯狂。
又更何况凌芳菲每日都得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夫君与七个女子纠缠不清呢?
玉瑾后来又道,凌芳菲的失踪与其说是对陶秋晚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倒不如说是正中了陶秋晚之意。
陶秋晚根本就不喜欢凌芳菲,但碍于凌芳菲的身份,他又不能轻易的退婚,就只能每日与她相看两生厌,但于氏就不一样了,于氏家境普通,没有什么背景和靠山,陶秋晚如今有了玉瑾这个新欢,再加上于氏最近总是神神叨叨的喊着陶府闹鬼,陶秋晚就一心想要将这个糊涂的于氏给休了,好把玉瑾给娶进门。
孟琴儿听完玉瑾的阐述,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陶秋晚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她就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男子离谱到了这般地步的,家中有着三妻四妾,还成日在外头沾花惹草,非但如此,更是把妻子的性命当成了草芥,完全就没有当成一回事。
孟琴儿不由得凌芳菲觉得不值,也替这普天之下的女子而觉得不平,细细观来,女子但凡是成了婚之后,多半都要无条件的听从夫郎之命,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让陶秋晚这样的渣滓有了为所欲为的勇气。
“明日我要亲自去会见陶公子!”此时玉瑾已经差不多将该搜集的信息全都搜集到手了,孟琴儿觉得也是时候该让她出面了,“你将陶公子约到云醉客栈,千万莫说是本宫要见他。”
云醉茶馆乃是他们孟家的地盘,饶是陶秋晚真的她的地盘上造次,孟琴儿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
“是。”对于陶秋晚这种不负责任的行径,玉瑾亦是深恶痛绝。
第二日,玉瑾果真以谈论婚嫁事宜为由,将陶秋晚给约到了云醉茶馆里去。
看得出来陶秋晚为了今日的约会是下了一番工夫的,乌黑的青丝一丝不苟的梳理到了玉冠之中,面上大抵是涂了铅粉,再加上那一身镶着淡淡竹叶的月白色的长衫,还果真有一些斯文败类的意味。
陶秋晚这油头粉面的样子倒也颇有几分俊逸,他独自一人而来,而后在店小二的指引之下,一路走上了二楼的雅间里。
陶秋晚兴奋的搓搓手,仿佛隔着门槛就已经闻到了一阵幽幽的美人香。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便伸手敲门。
敲了三下之后,紧闭的双门立马从里头被推开了,门缝里露出了玉瑾那一张楚楚动人的脸容。
“陶相公请进。”玉瑾探出脑袋确认了只有陶秋晚一人前来,这才弯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陶秋晚给请进了雅间之内。
陶秋晚一入内,才发现孟琴儿竟是也在。
穿着一身淡紫色宽大襦裙的她端坐在那矮桌之前,指尖捻着茶杯,日光将她那张算不上清瘦的小脸照射得在微微发光,陶秋晚一时就愣住了,他有些看不清孟琴儿眉宇间的神色。
“她怎么也在……”陶秋晚自言自语似的道了一句,神情万分苦恼。
听到陶秋晚的声音,孟琴儿已经暗暗的握紧了手掌,她平日里的性子十分谨慎,甚至还有一些与世无争,怕自己会卷入危险之中,从来是不会多管这种闲事,孟永福一直教导她,但凡遇到什么事,千万别强出头,首先要第一个回去告诉他,可今时不同往日,今日这事不仅是关乎着凌芳菲,与她也有些牵扯。
再加上她实在是气上心头,胆子一壮,便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孟琴儿起身,尽量镇定的露出了微笑:“陶公子,请坐。”
京都的另一角。
蔚雨莲百无聊赖的坐在应府的后院中,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着怀里的黑猫,黑猫的眼珠子是蓝色的,看起来娇憨可爱,但眸子里却透露着狡黠的寒光,正如此时此刻的蔚雨莲一样。
蔚雨莲在孟琴儿的身后跟踪了一段时间,但都没有什么结果,久而久之,蔚雨莲干脆在坐在家中守株待兔,坐等着家中的下人前来通禀消息。
她正慢条斯理的在喂黑猫吃着炸鱼丁,此时,院外有人匆匆跑了进来。
“小姐……小姐!”
蔚雨莲抱着猫儿起了身:“怎么?可是有什么动静了吗?”
“王妃娘娘……”那人喘了口气,断断续续道,“小人看到王妃娘娘去见陶公子了,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云醉客栈的一间雅间里。”
“这是真的吗!”蔚雨莲一激动,掐着毛脖子的手也施加了力度,猫儿吃痛,厉声尖叫了一声,自她的怀里挣脱了开来,眨眼间就已经跑远了。
蔚雨莲此时也完全顾不上这些,只扬起一丝阴冷的笑,追问道。
那人颔首:“小人看得千真万确,小人看到之后,片刻也不敢耽搁,马上就跑来见您了。”
“很好。”蔚雨莲扬手,“备轿。”
府中的下人很快就给蔚雨莲准备好了一顶上好的软轿,蔚雨莲却并没有直接去云醉客栈去找孟琴儿,而是先让下人将她给抬到了曾府去,蔚雨莲特意留意了轩辕绝的去向,发现这几日他时常往曾府跑。
果不其然,蔚雨莲走进曾府时,轩辕绝正在曾府与曾元思在对弈下棋,眼看着蔚雨莲迈着碎步走向他,轩辕绝不免好奇的放下了手中的黑子:“应小姐,有什么事吗?”
“莫王爷,雨莲可算是找到你了。”蔚雨莲气喘吁吁,香汗淋漓的在轩辕绝面前驻足停下。
第三百四十章:现在何处?
轩辕绝见她这般着急,只因为事情是与凌曲静有关,但凡是与凌曲静有关的人,他都会格外宽容——当然,除了孟琴儿之外。
孟琴儿是横亘在他与凌曲静之间的一块巨木,都是孟琴儿害他失去了凌曲静,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孟琴儿!
“请王爷随雨莲去一个地方。”蔚雨莲说着,急切的攥住了轩辕绝的手,径自往外走去。
轩辕绝尝试着挣扎了数下,却都未果,徒留下曾元思在身后露出了一道悠闲的笑意。
曾元思拾起了棋局旁的那一把镌刻着“冰肌玉骨”的扇子,不疾不徐的扇出了一道清风,叹道:“哎……真是蓝颜祸水啊。”
轩辕绝被蔚雨莲硬拉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前行,依稀还能听见窗外的喧嚣。
虽说蔚雨莲是凌曲静的故友,但轩辕绝这几日心情烦闷,再加上素来不喜与女子走得太亲近,眼下不由得就有些暗暗恼怒。
“蔚姑娘,你到底要带本王去哪里?”轩辕绝问。
“王爷一会儿便知。”蔚雨莲难得沉得住气,不露声色的道。
轩辕绝只得暂且忍耐,与应婉一路同行。
马车在官道上驶出了不多久,最终在云醉客栈的门前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马夫立马轻声提示。
蔚雨莲闻言,嘴边扬起了一抹诡谲的笑意,咬牙切齿的在心中默念道:“孟琴儿,这一回我定要让你死个明白!让你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经由这些日子里来的观察,蔚雨莲敢确定,孟琴儿与陶秋晚之间绝对有什么猫腻,二人说不定是在通过玉瑾这个丫鬟暗通取款,因为蔚雨莲每每都能看到玉瑾见完陶秋晚之后,就会拿着什么书信递交给孟琴儿。
纵然孟琴儿与陶秋晚之间没有什么奸情,但此时孤男寡女的在客栈的包厢里相会,难免会令人生疑。
轩辕绝本就不喜欢孟琴儿,孟琴儿若闹出这等丑闻来,轩辕绝说不定一怒之下会休了孟琴儿!到那时候,王妃的位置空了出来,她便有机可趁了。
蔚雨莲成日里耳濡目染,早就已经对轩辕绝芳心暗许了,一山难容二虎,既是打定了主意要当轩辕绝的王妃,那哪有做侧妃的道理?
蔚雨莲生性高傲,从来都不肯服输,虽说现在她还未满及笄,可总该为她自己提早先做好准备才是。
蔚雨莲想着,便率先下了马车去,轩辕绝撩开了帘子,也跟着下了车,抬头却只见眼前的地盘乃是云醉客栈。轩辕绝心中一惊,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他老早就知道这云醉客栈是孟家的产业,但凡所有一切跟孟琴儿有关的东西,他都想避而远之,最好是永远都不见!
轩辕绝心生抗拒,再一瞥到客栈门前那一辆熟悉的马车,一对俊眉就拢得越发的紧了。
这马车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孟琴儿每次出府时御用的那一辆,想必是孟琴儿也在这里。
轩辕绝二话不说的便转身要走,蔚雨莲却趁机拉住了他,面带急色的说道:“王爷且慢,都已经到了这里了,你不打算进去看看吗?”
轩辕绝的眼前仿佛晃过了孟琴儿那肥胖的身影,他头疼的眯着眼:“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间客栈罢了,有什么可看的。”
蔚雨莲怎会这么轻易的让他离开,她马上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方才我在云醉客栈的门口看到了莫王妃,莫王妃似是被人给要挟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那两个壮汉将她给推上了二楼。雨莲是个弱女子,怎敢去跟那些人较量,得知王爷是在曾府之后,所以便自作主张的去了曾府去找你,虽有唐突,还望王爷原谅。”
轩辕绝起初是想冷笑的,就孟琴儿的那个体格,哪里还有人敢去要挟她,她不去要挟别人就算是不错了。
但短暂的片刻之后,轩辕绝的心情却莫名的沉淀了下来,万一蔚雨莲说的是真的呢?
到那时候孟琴儿出了意外,倒霉的人还不照样是他?
轩辕绝咬了咬牙,只得对蔚雨莲道:“蔚姑娘,你在外面等着本王,本王进去瞧瞧。”
轩辕绝说着,已是撩袍入了客栈。
蔚雨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了一丝微笑:“孟琴儿,这一次,你是真的要完了!”
轩辕绝入得厅堂,立马有识趣的店小二笑吟吟的迎上了他:“姑爷,你怎么来了?您是要吃点什么,还是要喝点什么?”
轩辕绝开门见山的问:“王妃可在此处?”
“在……不,不在。”那小厮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孟琴儿来时叮嘱过他们,让他们千万不可让任何人上楼去打搅她的,眼下王爷突然出现,岂不是难为了他们了吗?
“到底在还是不在?你可得想清楚,想仔细了。”轩辕绝见他言语吞吐,神色游移,登时便不由得心生疑窦,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店小二只得艰难的抹了一把冷汗:“在的。”
“现在何处?”轩辕绝又问。
店小二道:“小姐现在二楼,姑爷若是要见她,小人这就替您去通禀。”
店小二的举止越发的让轩辕绝心中忐忑了:“本王去见自己的王妃何时还需要你一个下人去通禀了?她在哪儿,你只要如实告诉本王,本王自会去找。”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店小二虽进退两难,却也只好如实的相告:“小姐在二楼的‘雪’字房,不然,还是让小的上楼去知会一声吧。”
“不必!”轩辕绝举手,下令,“你们谁都不许跟上来!本王自己一人前去。”
说罢,轩辕绝就薄唇紧抿,独自一人登上了二楼。
“雪”字房内。
陶秋晚并未落座,只是居高曾下的望着孟琴儿,不耐烦的问:“王妃娘娘找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孟琴儿握紧双拳,眼底有摇曳的怒焰:“陶公子,实不相瞒,本宫今日是为了令夫人凌芳菲才来找你的,关于令夫人的失踪,陶公子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本宫说的吗?”
陶秋晚听到凌芳菲的名字,脸色微微一变,生气的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孟琴儿愤然的将手中的杯子扔在了桌上,杯中之茶水倾洒了出来,室内登时充盈满了一室的茶香。
陶秋晚被她的动作吓了一条,而孟琴儿也毫不客气的喝道:“陶公子,在本宫的面前,你就不要再说假话了!你将令夫人当成凌曲静的替代品的事情本宫都已经知道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不行不行
陶秋晚有些吃惊,他讷讷的扫视了一眼孟琴儿,又扫视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玉瑾,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哦,我知道了!原来……原来是你唆使了你的丫头来勾引我!以此从我的嘴里来套话!”陶秋晚被揭穿了真面目,非但是没有半点的羞愧,反而还面露出狰狞的神色来,“你好大的胆子!”
孟琴儿早就知道陶秋晚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他仗着家中的权势,便总以为他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一切都在孟琴儿的意料之中,包括此时陶秋晚这翻脸不认账的反应。
孟琴儿气得脑仁发疼。
她伸出了手,玉瑾马上便会意,走到了她的身边,将她从那蒲团之上搀扶了起来。
起身的时候,孟琴儿恍惚觉得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脚。
她凝视着陶秋晚,脸颊红彤彤的,肉嘟嘟的双拳也攥得很紧,这模样落在陶秋晚的眼睛里,本该是滑稽可笑的,但当陶秋晚对上了孟琴儿那宛若清泉般的眸子之后,就半点也笑不出来了,相反的,他甚至还觉得有些心虚。
“陶公子应当知道,如今皇上很重视凌芳菲失踪一案。”孟琴儿愤懑的走到陶秋晚面前,因为生气,双颊都涨的红红的,就连孟琴儿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勇气,竟用这种语气在与陶秋晚说话。
放在平时,她几乎都不敢主动与陌生人说话,肥胖让她成了人群中被嘲讽的那个焦点,人人看到她只会取笑她,根本就没有人真的愿意与她交心,久而久之,也便造就了她封闭、自卑的性情。
一开始,若是遇到有陌生人来与她搭话,她还会紧张到手心冒汗呢。
孟琴儿朗声道:“你作为凌芳菲的丈夫,却知情不报,故意隐瞒实情,难道你、你就不怕被、被皇上惩罚吗?”
孟琴儿虽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但说话之时还是有些结结巴巴。
陶秋晚看出了她的紧张,心中登时便多了些底气。
“呵呵,莫王妃,你若是要这么问我的话,我倒是有几句话想要反问你了,”陶秋晚冷笑,负着手在她的面前绕了几圈,用怪异的神色打量着她,“你作为一个旁观者,一个与芳菲并无太多交情的人,为什么如此关心这个案情?难道说……芳菲的失踪跟你有关?”
“你……”孟琴儿仿佛是被陶秋晚给说中了似的,双唇惨白,眼神无光,宽大的身子还在轻轻的抖动。
“怎么?无话可说了?”陶秋晚得意的大笑,“王妃娘娘,你若是再纠缠着我不放的话,仔细我去报官!将你如何迫害芳菲的事都说出来,别以为你是王妃,我就会忌讳你。”
孟琴儿急促的呼吸着,仿佛随时都会断气似的。
人不要脸果真是能天下无敌的,陶秋晚这一番话说得孟琴儿是举棋不定。
她虽然不曾伤害凌芳菲,但是陶秋晚说的也没错,这件事的确跟她也有一些关系,她根本就不想牵连到这件事里,否则,此前曾元思几度问起来的时候她也就不会躲躲闪闪的刻意隐瞒着了。
孟琴儿哑口无言,陶秋晚则是大摇大摆的径自推开了门,一言不发的辞别了孟琴儿。
陶秋晚才刚推开门,便吓得又退回到了屋子里,讷讷的看着宛若门神般站在外头的轩辕绝:“莫……莫王爷,你怎么在这?”
轩辕绝的脸色阴沉得像是乌云密布的隆冬,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
轩辕绝漆黑的眼睛没有任何神情的看着他。
陶秋晚马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见轩辕绝没有任何反应,陶秋晚马上抱了抱拳,忐忑的道:“莫王爷,在下还有事,告辞。”
说着,陶秋晚拔腿一溜烟消失在了客栈里。
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轩辕绝,孟琴儿双腿一软,险些摔坐在地上,玉瑾急忙搀住了她。
孟琴儿的表现落在了轩辕绝的眼里便是做贼心虚。
好在玉瑾是个机灵的,她马上便当着轩辕绝的面跪了下来,急切的解释道:“请王爷听奴婢解释,事情不是您所看到的这样的,一切都怪奴婢,前几日奴婢在街上不慎撞倒了那个陶公子,陶公子仗着权势,欲要将奴婢强娶过门,王妃娘娘看不过去,便替奴婢出面与陶公子谈判……”
玉瑾反应之快,就连孟琴儿都没想到。
轩辕绝显然是并不相信明呤所说之言。
孟琴儿想到了之前轩辕绝责罚玉瑾时那严厉的模样,赶紧先将玉瑾给护在了身后,小心翼翼的问轩辕绝:“王爷……你听到了什么?”
轩辕绝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这让孟琴儿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果然,下一刻的轩辕绝脸上露出了熟悉的冷漠和厌烦:“如你所愿,该听到的我都听到了。”
孟琴儿呼吸急促,面带愁色,一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分明这件事当中她并没有做错任何一点,但孟琴儿却总觉得自己好像是罪大恶极。
“孟琴儿!”轩辕绝一字一顿的唤着她的名字,每一字都如同是从冰窖里迸出来的,“若是凌芳菲的失踪真的跟你有关的话,本王绝不会轻饶了你!本王一定会亲自将你送到刑部!”
孟琴儿平日里总幻想着轩辕绝唤自己名字的嗓音会是怎样的,今日她听到了,却是无比的冰冷和刺骨。
孟琴儿当下解释:“阿绝,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有我自己的苦衷。”
“苦衷?好啊,本王今日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好好的说明白。”轩辕绝说着,径自撩袍在一旁坐定了下来,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睡前那个,等着她的答案。
孟琴儿一怔,轩辕绝让她阐释,她一时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比较好,而且,就算是她把她所看到的真相都说出口,轩辕绝也未必就会相信她,到那个时候,他说不定大发雷霆,彻底跟她闹翻脸。
不行不行!
短暂的挣扎之后,孟琴儿否定了坦白的想法,只冷汗涔涔的说:“阿绝,给我点时间,我会向你证明我的清白的!”
轩辕绝的眼底翻涌着滔天怒火,表情与当*她喝红花汤的时候一模一样:“不必解释了,你是不是清白的,马上就能见分晓了!我会亲自去调查!凌芳菲是曲静的妹妹,也便如同本王的亲妹妹一般,我绝对不会让凌曲静受半点委屈的!”
说罢,轩辕绝便一甩衣袖,快步离开了云醉客栈。
轩辕绝的离去像是一阵清风,将孟琴儿身子里的魂灵儿也一并抽走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不必去
凌曲静,又是凌曲静!她早知道她自己跟凌曲静是不可能相提并论的,也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取代凌曲静在他心中的位置。
凌曲静是他的心头肉,可是她也是孟永福的掌上明珠啊,凭什么为了凌曲静,就可以无止无尽的来伤害她呢?
孟琴儿的心中一片冷凉,仿佛被当头浇了一大盆冷水一般。
直到轩辕绝走远了,玉瑾才敢伸手轻轻推了推孟琴儿:“娘娘,王爷已经走远了。”
孟琴儿回过神,马上便收起了眉宇间那一抹落寞。
只是还有一件事她深觉得有些奇怪。
今日她本是打算利用陶秋晚的愧疚之心来逼陶秋晚说出他所知道的凌芳菲一事的真相,好将凌芳菲的案子尽早疏通清楚,她乃是个外人,虽然她知道事情的一部分真相,但由她说出口毕竟有欠妥当,所以,孟琴儿本是想用陶秋晚的弱点来使唤他,让他替自己把那一日在二里亭看到的事情告诉曾元思和轩辕绝的。
但谁知道,陶秋晚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良知,他非但没有遭到自己的要挟,反而还狂性大发,反咬了自己一口。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偏生这个时候这些话又被轩辕绝给听到了。
令孟琴儿觉得奇怪的地方就是,轩辕绝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就好像是有人偷偷的跑去通风报信似的。
孟琴儿百思不得其解,而玉瑾则是很快就解答了她的疑惑。
“娘娘,你看!”玉瑾惊讶的指着窗外。
窗户是方才不小心被风给吹开的,玉瑾不经意的往外瞥了一眼,谁知道就看到了不该看到之人。
孟琴儿顺着玉瑾的视线往外看去,当下就看到了蔚雨莲。
蔚雨莲身着嫩黄色的齐腰襦裙,一如既往的活力四射、朝气蓬勃,而轩辕绝站在她的身侧,俊男美女扎在一齐,好不养眼,来往的路人忍不住频频向二人侧目。
蔚雨莲不知在与轩辕绝说着什么,后者仍旧是余怒未消的神情。
看到蔚雨莲的那一刻,孟琴儿什么都明白了。
定是她走漏了自己的风声!
前几日府中有人告诉她蔚雨莲曾来过府上,孟琴儿一直未曾在意,此刻才懊悔自己真的是太大意了。
“走吧。回府去吧。”事已至此,孟琴儿也别无选择,只能先回王府去,再从长计议。
接下来的时日里,孟琴儿被轩辕绝禁足在了王府之中,哪里也不准去,就连府门也不能出,期间蔚雨莲假仁假义的登府来欲要探望她,皆被孟琴儿给婉言拒绝了。
孟永福数日未曾见到孟琴儿,颇觉奇怪,也曾亲自上门来确认孟琴儿的安慰,孟琴儿只以肚里的孩子月数渐大、不便行走为由给搪塞了过去。
想着自己的外孙很快就要呱呱坠地了,孟永福自是喜笑颜开,又命人送了好些补品过来,势要把孟琴儿母子给养得白白胖胖的。
然而,孟永福这高兴的日子才没维持了几日,天大的祸事便突然之间从天而降了。
彼时的孟永福正端坐在孟府的前院里唱着戏吃着茶,晓风残阳,微风徐徐,一盏香茗,三两瓜果,实在是快哉。
只可惜孟永福难得的雅兴很快就被府中的侍卫给打搅了。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一名小厮跌跌撞撞的冲到了孟永福的面前。
孟永福优雅的甩了甩额前的碎发,语气中颇有些埋怨的道:“莽莽撞撞,成何体统!老爷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咱们孟家的人,凡事要从容不迫,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是孟家的家训!”
“是,老爷。”那小厮深吸一口气,泰然自若的恢复了平静,这才不紧不慢的接着说,“小人有要事要禀报。”
孟永福悠闲的喝了口凉茶,食指在桌面上不断的敲打着:“什么要紧事,快说吧。”
“小姐遭人暗算了。”那小厮谨记着孟永福的教诲,仍旧是慢条斯理的说道。
“什么?”孟永福含在嘴里的茶水一口喷了出来,一口气卡在了胸口不上不下,整张老脸都憋红了,“你……你怎么不早说!”
“是老爷说的,咱们孟家的人,凡事要从容不迫,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是孟家的家训!”那小厮把孟永福方才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孟永福却是没耐心听他说完,他一下子就从藤椅上窜了起来,一边向外走去,一边急得都快哭了:“你方才说什么?琴儿遭人暗算?那她现在是死是活?”
小厮答道:“老爷放心,小姐眼下倒也还安全,并未曾伤到哪里。小人所说的暗算是指小姐的名声遭到了他人的诽谤……不知是谁在背后暗算小姐,小姐被查出来是害死凌芳菲的凶手!眼下刑部正派人去福王府去抓小姐!”
“安全?狗屁的安全!”孟永福被气得口不择言的说起了脏话,“老夫就知道把琴儿交到那个混账玩意儿的手上必然不得安宁!早知如此,又何必要委屈琴儿,嫁给这种狗屁男人!”
孟永福骂得非常顺口,小厮只能在他的身侧点头附和。
若不是孟永福在王府里头安插了他自己的人的话,只怕孟琴儿死透了他都不会知道。
门前早就已经备好了精致的马车,孟永福坐上了车后,又焦灼的吩咐道:“来人,先去宫中!老夫要去面见皇上!琴儿是冤枉的,老夫绝不能让琴儿被人践踏!”
小厮却道:“老爷,您不必去皇宫了……小人已经去打探过了,刑部派人去把小姐捉拿归案便是皇上所下之令,且明日是先皇的忌日,皇上今日都会在皇陵中守孝,您就算是去了也未必能见到皇上。”
孟永福气不打一处来,拳头紧握的冷笑道:“好啊,莫家这两兄弟联合起来欺负我的琴儿,若是惹得我孟永福恼了起来,老夫才不管他们是皇帝还是王爷!”
小厮冷汗淋漓,只得小心的问:“老爷,那您现在是要去宫中还是先去王府?”
“去王府!”他的宝贝女儿都要被人抓走了!他又怎能袖手旁观?
“是!”在孟永福的一声令下,马车马上便朝王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两道的房舍飞快的后退着,呼啸的冷风撕裂着车子上的窗帘。
孟永福却无心在意这些,只一心想着赶紧赶到福王府去!
福王府。
此刻的孟琴儿还浑然不知一场灾难正在向她靠近。
第三百四十三章:反咬一口
这几日虽说是被轩辕绝禁了足,但孟琴儿倒也未曾成日怨怼,依旧是每日雷打不动的清早而起,带着九宫去后花园里走一遭,再去轩辕绝的书房里去照料山茶花,过了午后,则是去厨房里替轩辕绝熬煮补汤。
时日便这样一天接着一天的消磨着,不疾不徐。
她仍旧是睡在轩辕绝的房中,只是,轩辕绝近来是变本加厉的彻夜不归。
纵是如此,孟琴儿还是坚持着自己该做的事。
此时,孟琴儿正从龙泉井里头汲了一桶清水来,打算去书房里浇花。
清澈的泉水倒映着她此刻波澜平静的脸容,孟琴儿没有一丝起伏的往书房的方向走着,如今的她虽是个孕妇,但经过这每日里的汲水浇水,反倒是身轻如燕、健步如飞了呢。
九宫跟在她的身后,亦是跑得飞快。
一人一狗便这样相伴着朝前而行。
正当孟琴儿走进了书房,准备给山茶花浇水之时,院子里忽而传来一阵纷乱而紧凑的脚步声,人声嘶喊,震得窗台上初绽开来的山茶花也在跟着摇曳。
“你们要做什么!”
“这里是福王府,你们好大的胆子!是谁准许你们进来的?”
孟琴儿正觉得奇怪,一抬头,又只见玉瑾与明呤在一群带刀侍卫的逼迫之下步步向着书房退来。
孟琴儿急忙放下了手中的银壶,出了书房去:“外头怎的这般喧嚷?”
玉瑾和明呤连忙涌了过来,一个护在她的身前,一个挡在她的身后。
“娘娘!”玉瑾气喘吁吁的转过了身来,解释道,“这些人不由分说的就闯了进来,还说要将您捉拿归案,您躲在奴婢的身后,千万不要出去!”
孟琴儿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为首的侍卫已是向前走了一步,语气淡漠的道:“王妃娘娘,得罪了,刑部查出您与凌芳菲一案有着直接关系,请随小人回刑部受理此案。”
“你们凭什么抓娘娘!”明呤也急了。
孟琴儿的表现却是十分的平淡,她只是平静的扫视着面前这个陌生的侍卫,冷然道:“本宫如何说也算得上是皇室中人,谁敢让你们抓本宫?”
“是我。”
随着孟琴儿的质问,一道沙哑而又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乌压压的人群之中,骤然走出了一名身姿颀长,面若桃花的英俊男子。
这一抹宛若天神的俊姿与孟琴儿那肥胖的身形站在了一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算是不必去看他的容貌,孟琴儿也能听出来此人是谁。
是轩辕绝,正是她一心记挂、痴痴念着的轩辕绝!
“王……王爷!”
玉瑾与明呤立马跪了下来。
轩辕绝却并未去看二人,而是视若仇敌一般的扫视着孟琴儿。
孟琴儿只觉得那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就像是淋了一身料峭的冬雪。
“如何?难道就连本王也抓你不得吗?”轩辕绝的眼底有着一丝讽刺。
孟琴儿微微一怔,只觉得在这一瞬间,她的整个世界全都倾塌了,耳边依稀还能听见她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孟琴儿苦涩的笑了:“可以,王爷如今奉了圣旨调查凌芳菲一案,自然是能抓妾身。只是……即便是王爷要抓妾身,那也应当要有证据吧?”
孟琴儿怎么也没料到,他这些日子来昼夜不归,竟然都是因为忙着在调查她,可是孟琴儿浑然不怕,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是清白的,就算事情有所牵扯,但是她也绝对不会是那个凶手!
“哼,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本王会这般轻举妄动吗?”轩辕绝见她竟然还在自己面前狡辩,心中只泛起了一阵冷凉,一想到孟琴儿竟是这种蛇蝎女子,他就觉得可怖不已。
只是……在他心底的一角,好像还有另外一种不知名的情绪,酸酸的,涩涩的,就连他自己也部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因为,他此生也未曾体验过那种怪异之感。
轩辕绝抿了抿唇,暂时甩开了心中的异样,招了招手,唤出了一直躲藏在队列中的那人:“陶公子,还请你上前一步。”
队伍中的陶秋晚马上应声出列,站到了孟琴儿的面前。
陶秋晚脸上的神色有一丝狡诈,但在对上孟琴儿那双清明的眸子之后,却又掠过了一丝慌张和惶恐,这一丝慌张和惶恐马上就消失不见了,陶秋晚抖了抖衣襟,马上朗声道:“莫王妃,你可休要怪我将所有的事情都抖落出来,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心术不正。”
“你这是什么意思?”孟琴儿皱了皱眉问。
陶秋晚笑了笑,眼角眉梢都是阴险:“王妃娘娘就不要再装糊涂了,我是什么意思你应当最清楚不过了,你让你的丫头玉瑾使用美人计来引诱我,还不就是想让我替你闭上嘴吗?我三番两次的拒绝了玉瑾,可你却仍不死心,更是将我给约到了云醉客栈去,啧,可见你这女人用心何其毒也。”
陶秋晚啧啧摇头,轩辕绝却是瞪了他一眼,孟琴儿就算是再不堪,也轮不到陶秋晚一个外人在他的面前来评定!
轩辕绝的眼神冰冷如铁,倒叫陶秋晚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脖子。
看到陶秋晚的动作,轩辕绝倒是愣了愣。
他这是怎么了?竟然下意识的在袒护孟琴儿?
这个悍妇可是害死曲静的妹妹的凶手!他怎可心慈手软?
陶秋晚的话让孟琴儿心情十分激动,她怒不可遏的冲着陶秋晚喊道:“你血口喷人!!”
若是陶秋晚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倒也罢了,可是陶秋晚是凌芳菲的夫君!身为凌芳菲的夫君,他不为凌芳菲声讨正名也就罢了,竟然还在这儿反咬一口!
真真是人心险恶!佛口蛇心!
因为愤懑,孟琴儿整个人都在剧烈的发颤,她看了看陶秋晚,又看了看轩辕绝,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在对轩辕绝说:“阿绝,信我!不是这样的,事情真的不是陶秋晚所说的那样的!我……”
“事情是如何的,到了刑部之后自会有分晓。”轩辕绝负着手别开了脸,语气坚决的喝道,“来人!将犯妇孟琴儿给我抓下!”“是!”在轩辕绝的一声喝下,身后的侍卫马上涌了过来,将孟琴儿四面八方的团团围住。
孟琴儿手足无措,毫无退路,她绝望的凝视着冷酷无情的轩辕绝,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的落魄狼狈过,哪怕是从前轩辕绝如何留恋凌曲静,又是如何对自己冷酷无情,她都可以容忍,可是,她实在是不能容忍轩辕绝误会自己。
第三百四十四章:你信我
“阿绝,我真的没做这种事,你信我!你信我……”孟琴儿声嘶力竭的呐喊着,央求着,而她的呐喊和央求最后换来的却是轩辕绝的不耐烦。
“都还愣着做什么?都将本王的命令当成了耳边风不成?速将犯妇孟琴儿给我抓下!”轩辕绝心情浮躁的挑了挑眉,根本没有顾及半点的夫妻之情。
不,他对她从来就没有夫妻之情,有的只有记恨!他恨她的自作多情,更恨她拆散了他与凌曲静这一对金童玉女!所以眼下有机会能将她一举铲除,他应当会觉得很痛快吧。
孟琴儿苦笑,这一点,她不是应当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吗?
“王爷要将我捉拿归案也可以。”孟琴儿垂下了脑袋,暂且收起了自己的狼狈,平静的道,“不过,妾身还有一个最后的请求,还望王爷能答应我。”
“什么请求?”轩辕绝问。
孟琴儿强扯起一丝笑颜:“只求王爷能让妾身替熬完这一锅汤再走。”
孟琴儿算算时辰,她放在小厨房里熬制的那一锅牛骨汤也差不多是时候能出锅了,此前有一回她身子不适,便托明呤代为照看火候,结果轩辕绝还是尝出了汤中的区别,且当下雷霆大怒,发了好大的一场火气,虽说轩辕绝当众斥责了她,孟琴儿却仍是很高兴,因为她知晓,这是轩辕绝喜欢喝她熬的汤的表现。
孟琴儿在想,这大抵是轩辕绝唯一喜欢她的一点了吧。
轩辕绝眉头一皱,脸色越发的阴冷了:“都这时候了,还熬什么汤!皇命紧急,岂容你在这里延误时辰!”
“王爷放心,用不了多少时辰。”孟琴儿喃喃的道,“况且,这大抵是起身最后一次为王爷熬汤了。”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将隐藏在心中已久的那个秘密给抖落出来了,当真相出口的时候,只怕也就是她与轩辕绝决裂的时候了。
所以,她想要趁着此刻再为轩辕绝做些事。
轩辕绝稍稍一怔,心中那一阵奇异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又酸又涩,宛若有一万根针扎着他的胸口。
轩辕绝不由得暗自握紧了掌心。
好奇怪,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就因为孟琴儿这一句话,他便又开始变得不像是他自己了,他的心情不再随他掌控,这种感觉很糟糕,让他心神不宁,心浮气躁。
轩辕绝竭力的想摆脱着一种感觉,他面无表情的冷哼了一声:“谁稀罕你的汤!本王老早就已经吃腻了!来人,架走!”
“慢着!”
轩辕绝的声音刚落,另一道声音就急急的插了进来。
却是孟永福。
孟永福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孟琴儿被带走之前赶到了福王府,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挺着个大肚子,却还要别人给五花大绑的扣押着,孟永福就心疼不已。
他当即三两下的拨弄开了人群,走到了孟琴儿的跟前,紧紧的护着她:“你们谁若是想伤害我的女儿,就先从我孟永福的尸体上跨过去!”
轩辕绝与小皇帝都对这个孟永福颇感头疼,轩辕绝本就因为孟琴儿的事心存郁结,此时孟永福一闹,就越发的觉得难以忍受。
但碍于孟永福的身份,还是咬牙切齿的说道:“烦请孟老先生莫要妨碍公务,否则,我定会按国法处置,本王说到做到!”
轩辕绝用了“老先生”这个称呼,而并非是唤他岳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能听出他的态度。
“你……”孟永福被轩辕绝的这番话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他浑身痉挛般的抽搐着,怒不可遏的骂道,“好你个轩辕绝!我早就料到琴儿嫁给你是定然不会幸福的,可是只要琴儿她喜欢你,我也全都认了,我也不指望你能全心全意的对琴儿好,可是,我也没料到你竟能禽兽到这个地步!琴儿再怎么说也是你明媒正娶的王妃,你怎能亲手将你的妻子推上断头台呢?”
孟永福自问也是个平静处事之人,可一遇到轩辕绝,他就再也平静不起来了。
“爹,你别说了。”孟琴儿别过了脸,只觉得此刻的自己十分难堪。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袒护他吗?”孟永福痛心疾首的问,“你可知道,对于你来说,王爷是你的全部,可是对于为父来说,你便是我的全部啊。”
“爹……”孟琴儿心中动容,泪水扑簌扑簌的不断在往下掉。
“轩辕绝!我决不允许你伤害我的女儿!”孟永福再次郑重的宣誓。
“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是你自己逼我的!”轩辕绝终是被这一对厚颜无耻还无理取闹的父女俩给惹恼了,当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伸手推开了挡在孟琴儿面前的孟永福。
孟永福哪儿经得起这样的推搡,一下子就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孟永福愣住了,孟琴儿愣住了,轩辕绝也愣住了。
轩辕绝微微一怔,垂挂在身旁的双手逐渐握成了拳头,他也并非是有意要去伤害孟永福的,实在是因为方才脑子一糊涂才会做出这等出格的举动来。
轩辕绝的掌心紧了紧,却是半点也没有要道歉之意,只睨向了身旁的侍卫:“带走!”
顷刻之间,孟永福就与孟琴儿分了开来。
孟永福被侍卫给架出了庭院去,孟琴儿则是被四个侍卫给左右架住了。
孟琴儿不自觉的苦笑,到了此刻才算是看清楚自己喜欢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轩辕绝,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你没有资格伤害我的父亲!”孟琴儿的声音很轻,然而却带着昔日里轩辕绝从未见过的冷漠和决绝。
轩辕绝一时如鲠在喉,挣扎了片刻,最后说出来的却是更伤人的话:“呵,我还未曾说你,你倒好意思指责起我来了?依我看,这恐怕是你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所施展的诡计!”
孟琴儿心中的血与泪早就已经流干了,此时此刻,毫无一丝抵抗的伸出了自己的双手:“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请王爷将我捉拿归案吧。”
轩辕绝皱了皱眉,心中掠过了一丝钝痛,从前的他可是巴不得孟琴儿离自己远远的,今日她说的这样坚决,他竟然……有一丝不爽?
孟琴儿很快就被带回到了刑部大堂里去,暂且收押在了地牢里,待等审问之后再做决判。
阴冷的地牢中四处都泛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孟琴儿自小娇生惯养,又因着此时身怀有孕,哪里受得了这等气味,胃里头一阵翻滚,便对着墙壁作呕了起来。
第三百四十五章:恼羞成怒
腹中的胎儿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痛苦,突然之间踢起了她的肚子。
一阵一阵的阵痛让孟琴儿实在是难以忍受,到了最后,她就只能蹲在角落之中,胸口起伏的深深呼吸着。
“孩子……你也在替娘觉得不公吗?”孟琴儿捂着自己那微微隆起的腹部,苦笑着在自言自语,“为娘如今就只剩下你了,在为娘痛苦无奈的时候,也就只有你还陪在为娘的左右了。”
孟琴儿竭力的让自己保持冷静,但不知是不是这地牢之中的冷气实在太重的缘故,腹内的疼痛非但是没有减退,反而愈发的凌厉了起来。
反复呼吸数次之后,孟琴儿终是再也忍不住了,扶着牢狱中那冰凉的铁杆,抽噎着道:“来人啊,我肚子好疼……我的肚子好疼。”
牢头听到了她的唤声,立马就从远处跑了过来:“孟姑娘,你怎么了?”
“我的肚子好痛,怕是动了胎气了。”孟琴儿气喘吁吁的说着,苍白的脸上已是淋满了汗水,“快……快给我请个大夫。”
牢头脸色大变,没有任何犹豫的便颔首道:“好,孟姑娘,你忍忍,我这就去叫人。”
虽说轩辕绝有令不准让任何一个人接触孟琴儿,但孟永福对牢头的家人施有恩惠,如今孟琴儿落了难,他自然也会搭一把手。
牢头转了身,正欲走出监门,轩辕绝便迎面走向了他。
牢头忙心惊胆颤的屈膝向他请安:“王爷。”
轩辕绝却是并未在看他,他只是冷冷的凝视着孟琴儿,冷冷的嗤笑道:“孟琴儿,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孟琴儿咬着贝齿,疼痛让她整个人都抖成了一副筛子,纵然轩辕绝说着这种无情的话,可是在她的眼里,他仍旧还是那么的高大英俊,俊美无匹。
孟琴儿扪心自问,问自己到底喜欢这个男人哪一点,是喜欢他的少年英俊,还是因为那一夜的春风一度打开了她的心扉,可问到了最后,孟琴儿终究还是没有一个答案。
她只能痛恨自己的懦弱。
她倔强的咬了咬舌头,直到舌尖泛出了一丝血的腥味,稍稍转移了些注意力,双眼通红的望着轩辕绝。
牢头见二人僵持不下,立马从中劝说:“王爷,我看王妃是当真身体不适,您还是请个大夫给她看看吧。”
牢头的话让轩辕绝再度看向了孟琴儿,但见孟琴儿的脸果然是惨白如纸,轩辕绝有些心软了,正要抬手命人去请个大夫来,孟琴儿却强撑起了身子摇了摇头:“不必劳烦王爷了,还请王爷早些命人来审理案子,好还我一个清白,等出了这地牢,我自会去看大夫。”
孟琴儿是一刻也不想在这个监牢中待下去了,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是一种莫大的屈辱,她可以容忍轩辕绝不喜欢她,但她不能容忍自己的清白就此被玷污。
轩辕绝难得泛起的同情心登时被孟琴儿的这句话给打得烟飞云散了,语气变得益发的阴鸷:“清白?陶公子手上可是有证明你是凶手的铁证的,你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孟琴儿面上波澜平静,心底里却是波涛汹涌,起伏不止。
轩辕绝说罢,便也不给孟琴儿辩驳和思考的机会,朝着门外招了招手:“将陶公子给带进来。”
语毕,陶秋晚已是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与窘迫潦倒的孟琴儿相比起来,一身锦衣华服的陶秋晚简直就像是天之骄子。
陶秋晚看到孟琴儿,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同情,还有一丝侥幸。
要怪只能怪孟琴儿先招惹的他,而轩辕绝又频频查到了他的头上来,为了撇清关系,他就只能将这一盆脏水全都泼到孟琴儿头上了。
“陶公子,你跟她说吧。”轩辕绝站到了一旁,把空位让给了他。
陶秋晚向前一步,自怀里取出了一件物什:“王妃娘娘,这方巾帕是你的吧?”
孟琴儿定睛一看,只见那丝帕之上用天青色的丝绣绣着“孟琴儿”二字,上头还有寒鸦戏水图,果真是她时常带在身旁的那一方巾帕,只是此刻这方帕子已是不复素净,那白色的丝缎上又黑又红,肮脏不堪。
“这巾帕怎会在你那里!”孟琴儿好奇的问。
若非是陶秋晚此刻拿出来的话,就连她自己也没有发觉她的帕子丢了。
“这就该问王妃娘娘了。”陶秋晚道,“这段时日以来,在下一直都在寻找我妻烟儿的下落,不日前,却是在二里山的山崖底下发现了一些破碎布料和一堆白骨,那布料正是烟儿失踪那一日所穿的衣裳上的,而王妃娘娘的这一块巾帕,就在那一堆白骨之旁。想来那一堆白骨便是我那可怜的妻子烟儿了……”
孟琴儿听罢,不由得冷笑:“如今断案已经可以如此的草莽了吗?单凭一方巾帕,就可以断定凌芳菲是我所杀?这巾帕我日日带着,你怎知不是陶公子盗了我的帕子?”
这帕子她不久前都还带在身旁的,定是那一日陶秋晚恼羞成怒偷去的。
“单凭一方巾帕自然是不可。”轩辕绝步步紧逼的说,“可是,你频频一个人去二里山,又频频跟踪陶公子,且陶公子在山崖之下捡到了你的巾帕,那一日曲静离开之时,正巧也给了我一样你的东西。”
说着,轩辕绝从袖中取出了一块色泽温润的玉佩,想起了凌曲静离开时的情形,轩辕绝的俊眉都紧拢成了一团。
“若是陶公子的帕子只是巧合的话,那曲静拾到的这一块玉佩你又该怎么解释?”轩辕绝一声高过了一声的追问。
从前他还未曾细想,如今再回想起来,他登时就明白了孟琴儿的动机!她频频去二里山,就是想要毁尸灭迹!而她频频跟踪陶秋晚,分明就是做贼心虚,怕陶家有一日查到她的头上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孟琴儿大抵是没想过真相会这么快就暴露。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孟琴儿苦笑了一声,大方的承认道,“是,凌芳菲坠崖的那一日,我是也在场!但杀人凶手却不是我!而是凌曲静!”
孟琴儿的一句话让陶秋晚与轩辕绝全都怔住了。
“你说什么!”轩辕绝几乎是怒不可遏的在对她咆哮。
陶秋晚亦是情绪激动的喊道:“你胡说!不可能!曲静她……不,凌曲静她不是这种人!分明是你拒不承认自己的罪名,还要反过来诬陷她!”
第三百四十六章:锦衣玉食
陶秋晚此刻的表现简直要比得知凌芳菲的死讯之时还要更亢奋,就宛若是被刺中了他的软肋一般。
轩辕绝的眼底浮动着晦暗不明的光,整个人亦是处在了失控的边缘,他紧抿着薄唇,喉结滑动了数下,终是喑哑的开了口:“孟琴儿!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如今摆在你面前的证据已经是铁证如山!你竟然还信口雌黄的把所有的罪名都推脱到曲静的身上!”
轩辕绝一口一个曲静,却唤她孟琴儿,字字句句都是在为凌曲静声讨,字字句句都化作了刀子,割剜着她的心。
孟琴儿早就料定了他不会相信,但她还是选择将事实给说出口。
轩辕绝痛心疾首的看着她,眼底那一丝对她的厌恶和憎恨又增添了几分:“你知不知道曲静离开的时候是怎么叮嘱本王的?她让本王好好待你,千万不要辜负了你,可却如此对她!我真替曲静的善意而感到不值,也替你的阴毒感到悲哀!”
“哈哈,可你终究还是没有善待我。”听他这样说,孟琴儿竟是笑了,这笑意之中颇有些苦涩之意。
轩辕绝此时已是怒上眉梢,根本就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你这个比蛇蝎还毒的毒妇!我不容许你这样污蔑我的曲静!”
“我的曲静……呵呵,我的曲静。”孟琴儿扶着自己的肚子,眼眶终究还是忍不住泛起了一丝酸涩,“那我算什么,王爷,你告诉我,我在你的眼里到底算什么?”
“呵,你在本王的眼底就是一个大笑话!”轩辕绝毫不留情的嗤笑,“本王从未说过要娶你,也未说过要你腹中的孩子,谁让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的?这一切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最难堪的话大抵就莫过于此了吧。
在轩辕绝的面前,孟琴儿虽的确脸皮厚,却亦是有自尊和尊严的,这几句宛若针芒的话彻底的刺痛了孟琴儿心底最脆弱的那一根神经,她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仿佛是一个随时都会摔倒的醉酒之人。
她走到了轩辕绝的面前,第一次那么理直气壮的凝视着轩辕绝:“对,没错,你们都说对了,凌芳菲就是我杀的,怎么样?你们满意了吧?”
“你……”听到孟琴儿大大方方的亲口承认了下来,轩辕绝的心中竟是涌起了一阵失望。
果真是她……
他虽然是一直在咄咄相逼,但心中始终还保留着一丝的侥幸。
不对,他不是应当觉得高兴才对吗?他应该福幸他终于可以摆脱了孟琴儿这个悍妇!他应该福幸自己又恢复了单身,这是天大的喜事!
“你这个毒妇!你还我的烟儿!”而一旁的陶秋晚这会儿也假惺惺的冲上了前来。
轩辕绝本能的伸出手拦住了陶秋晚的动作,片刻之后,又收起了自己的手臂,低头去问孟琴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本王现在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
孟琴儿微微歪斜着脑袋,那一双眼睛在此刻显得格外的清澈透亮,那淡淡的寒光仿佛是足以能够洞悉一切,她轻笑着道:“没有了,横竖无论我说什么,王爷都不会相信,不是吗?所以我无话可说。”
从一开始到方才,她一直在试图为自己争取,一直在试图还原事情的真相,可是轩辕绝根本就不相信她,再多费口舌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其实那一日,我本是想要杀凌曲静的,可是谁想到凌芳菲跑出来碍事,失手之下,我才误将凌芳菲给推下了山去。”孟琴儿非但没有辩解,还添油加醋的为自己又添了调罪名。
“你!”轩辕绝气得高高的抬起了左手,做出了一副要打人的姿态。
孟琴儿不躲也不闪避,只是静静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来曾,她只感觉到了一阵清风落下,那是属于轩辕绝的味道。
孟琴儿睁开眼,便只见轩辕绝的双手已经垂挂在了身侧,下意识的握成了两个拳头。
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冷酷绝情,可孟琴儿眼下的神情却比他还要更冷上三分,昔日那一双总是充斥着明媚笑意的眼睛里,这会儿却满是前所未有的寒意。
轩辕绝背转过了身子,没有去看孟琴儿,只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好,很好!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本王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了!你就留在这牢中听候发落吧!”
说着,他又看向了一旁的牢头,毫无感情的吩咐道:“一会儿我会让狱卒将状纸给送过来,你让她签下,剩余的事本王会再派人来处置!”
“这……”牢头为难的来回扫视着孟琴儿与轩辕绝。
轩辕绝却是又说:“你若不想做这个牢头,愿意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多的是,本王不介意换个人来做。还有,不许任何人前来探监,也不许暗中帮助她!”
“是,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去。”牢头不敢疏忽,当下卑躬屈膝的应道。
轩辕绝微微侧过脑袋,却终究还是没有去看孟琴儿,吩咐完牢头之后,马上便拂袖离开了地牢。
陶秋晚锦衣玉食惯了,哪里能忍受得了这样的地方,很快便也跟随着轩辕绝的脚步大步出了门去。
阴冷的牢中一时就只剩下了孟琴儿与牢头二人。
牢头回头望了一眼孟琴儿,孟琴儿独自一人被那冰冷的铁栏栅所包围着,虽说是身姿肥胖,但那孤寂的身影就像是飘零在大海上的一叶孤舟似的,委实令人心酸。
“孟姑娘……”牢头叹了口气,没有唤她王妃,而是唤了她孟姑娘,“抱歉,小人没能帮上你什么忙。小人家中还有老小,实在是不能丢了这份活计。”
看着轩辕绝离去,孟琴儿只觉得自己的魂灵儿也被抽走了,她摇了摇头,苦笑道:“没事,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就像是她,方才不也言不由衷的说了气话吗?
孟琴儿倚着墙壁席地坐了下来,她在想,她在轩辕绝身旁兜兜转转这么久,换来的却是满身的伤痕,她这一生,到底图的是什么?
没错,孟琴儿说了谎。
在轩辕绝的步步紧逼之下,她逼不得已说了谎。
凌芳菲并非是她推下悬崖的,而凌芳菲也的确是被凌曲静所害的。
眼下回忆起来,孟琴儿还是能想起彼时自己到那种刻骨铭心的恐惧感。
事情要从五月多月之前的那一日说起。
第三百四十七章:全都毁了
有一日,孟琴儿收到了一封书信,那封书信是用上好的花笺所写,上头还浸以兰花的幽香,闻之便令人心旷神怡,孟琴儿又拆开了书信一观,只见信笺之上写着一行小字,邀她第二日去二里亭内一见,落款之人正是轩辕绝。
孟琴儿日日给轩辕绝写情信,却从未得到回应,突然之间收到了回信,还是用这般精致的信笺所写,这不由得让孟琴儿心中十分奇怪,虽然知晓这其中必有蹊跷,但好奇心还是驱使着孟琴儿应邀前去了。
孟琴儿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日的天空。
天幕是黑的,乌云阵阵,仿佛随时都会下瓢泼大雨,阴冷的风吹得山上的树木都在沙沙摇晃。
许是因着天色阴沉,又许是因着那浑身横肉太过沉重的缘故,孟琴儿觉得就连上山的路也尤显艰难,她独自一个人,一步一步的往上攀爬,待等到达山顶的时候,浑身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二里亭的位置就伫立在山巅之上,纵然是朔风凛冽、寒风刺骨,但二里亭四苍的景致却仍旧是一方独好。
清秀的山、清秀的水,唯独少了她所惦念的轩辕绝。
孟琴儿气喘如牛的扶着一颗粗壮的树打算暂时歇歇脚,不慎之间便听到亭外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对话声。
她眨了眨眼,干脆便将自己的身子隐藏在了那巨树之后,仔细观察着亭外的情况。
说起来,想要隐藏她这“壮硕”的身形还的确是一件难事,亏得这巨树已是有些年头了,才得以暂时遮盖孟琴儿的踪迹。
孟琴儿小心翼翼的环顾四苍,确定苍遭没有其他人,这才探着脖子小心仔细的观察着不远处的动静。
她谨慎的留意了片刻,远远的便看见亭外站着两个袅娜的身影,二人身形相似,就连外貌看着也有三四分的相像。
孟琴儿一怔,很快就辨认出了那二人是谁。
那不是凌曲静与凌芳菲这一对姐妹花吗?凌曲静与凌芳菲虽非是同母所生,但血液里到底也流传着一半相同的血液,故此外貌看着到也有三四分的相像。
若是与寻常的小家碧玉相比,凌芳菲的容貌已然是算得上惊为天人,但与她的姐姐凌曲静站在一齐,凌芳菲便算不上什么了,凌曲静仿佛是一个天生就会发光的光源,不由自主之间便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饶是孟琴儿她是个女子,也忍不住为凌曲静的美貌啧啧称叹:“哇,凌小姐的皮肤好白啊,还有这腿……真细!”
如此佳人,动静若画,真真是惹人垂涎。
孟琴儿正自言自语着,耳边又依稀听见了凌曲静与凌芳菲之间的对话,自她这个角度,正巧可以看见二人侧着身子面对面而站。
“烟儿,天色不早了,今日你将我约到二里亭是为了何事,可以同我说了吧?”凌曲静的声音很平静,上苍是不公的,似她这种长得美丽的人,就连声音也格外的清脆悦耳。
孟琴儿远看着她那婀娜的身姿,不免心生出了一股浓烈的自卑出来。
凌芳菲却是发出了一阵冷笑:“说,自然是要跟姐姐说,毕竟,今日或许就是我们姊妹二人最后一次团聚了。”
“烟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凌曲静蹙眉问。
凌芳菲一步一步的逼近了她,终于在与凌曲静只有寸步之遥的时候站定了下来,二人之间此时已经差不多是鼻息可闻的地步了。
凌芳菲突然露出了狰狞的微笑,语气也开始有些飘忽不定:“好姐姐,你知不知道,我的日子过得好苦,成亲之后,我几乎没有一日是幸福的。”
“怎么了?那陶秋晚他对你不好?”凌曲静眉宇间有些愤懑不平,“他若是对你不好,我去向爹爹知会一声,我们凌家怎么说也是丞相府,料想陶秋晚不敢再对你怠慢。”
凌曲静一字一句都是对凌芳菲的关心,凌芳菲却是没有半点的感动,只益发阴冷的笑道:“不,陶郎他对我很好,把我害得这么苦的人不是他,而是姐姐你。”
“我?”凌曲静好奇不已。
凌芳菲登时笑得益发的可怖了:“是啊,姐姐,你大抵不知道我有多么的恨你,从小到大,我都是活在你的阴影之下,只因为你是凌曲静,只因为你这倾国倾城,无人能敌的美貌,所以,哪怕是人群息壤的地方,也永远没有人能看得见我,我永远都只能是‘凌曲静’的妹妹!”
凌曲静凌眉一蹙:“烟儿,并非是这样的,是你太不自信了,你方才不是说了吗?陶秋晚对你很好,他便是那一个喜欢你之人。”
“不!你什么都不懂!”凌芳菲像是疯了一般,歇斯底里的怒吼着,“哈哈哈哈,陶郎他并不喜欢我,他喜欢的人是你!至始至终都是你啊!你知不知道,每日晚上他拥着我的时候,嘴里喊着的却都是你的名字!你知不知道这种感觉有多么痛苦,多么的屈辱!我现在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陶郎他白日里对我冰冷如雪,只有在夜里头如睡之后喊着你的名字的时候才会格外的温柔,是你!你把我这一生全都毁了!”
凌芳菲一股脑把所有的愤懑和苦恼全都倾吐了出来。
凌曲静怔惊的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烟儿,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这样。你冷静冷静,总会有解决的方法的。”
“解决的方法?有啊。”凌芳菲说着,自袖子里取出了一把匕首,一字一顿的说,“只要你死了,陶郎也就不会再惦念着你,那么……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话已至此,凌曲静也明白了凌芳菲的动机,她连连后退了几步:“烟儿,你把刀放下!”
凌曲静与凌芳菲的关系虽不像是亲姊妹那般的亲近,但平日里至少也算得上和气,凌曲静是没有料到她对自己的怨恨竟会有这么深。
凌芳菲手握着匕首,步步紧逼的逼向凌曲静,嘴里还森冷的喊着:“凌曲静!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你去死吧!”
孟琴儿被凌芳菲这一声尖锐的呐喊给吓到了,情不自禁的便低呼了出声:“啊!”
凌曲静与凌芳菲却似乎并没有发现她,仍旧在紧张的对峙着。
凌芳菲恨透了凌曲静,自然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去刺杀她,几度之间,那锋利的刀刃都快要刺到了凌曲静的喉咙。
凌曲静此前学过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所以面对着凌芳菲这失控的刀法,倒也是应付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