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八章:人来人往
孟琴儿勉强站定,想起方才那危险的一幕,浑身上下都浸满了冷汗,见蔚雨莲陡然从一个强势的形象成了眼下这羸弱无骨的模样,她不怒反笑:“蔚姑娘,本宫实在是没空陪你在这里玩,本宫还要回府去给王爷熬汤,你便好好的享受坐在地上的滋味吧。”
若不是曾元思及时出现搀扶了她一把的话,此刻恐怕坐在地上的人就是她了。
二人正僵持不下,轩辕绝便介入到了二人之中:“发生了什么?”
轩辕绝的出现让孟琴儿与蔚雨莲都为之一震。
孟琴儿没有想到轩辕绝竟也在,肥大的身子一时僵住了,她宛如是被千年寒冰给冰封住了似的,再也动弹不得。
蔚雨莲瞥见了轩辕绝的身影,当下自尘埃之中站了起来,又惊又恐的跑向了他,煞有其事的哭着道:“福王救命,福王救命!”
轩辕绝忙将她护在了身后,关切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蔚雨莲像是被吓得不轻,说话也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福王妃,王妃她要打我!”
曾元思浓眉紧蹙,嘴角带着三分看热闹的微笑。如果他没有看见蔚雨莲刚才那凶神恶煞的脸色的话,只怕也会以为是孟琴儿欺负了她。
当真是一场好戏。
轩辕绝显然是信了蔚雨莲,他皱着眉,二话不说的便走向了孟琴儿,目光阴鸷的质问道:“孟琴儿,你给本王好好的解释解释。”
孟琴儿的脸色有些雪白,就仿佛是被霜雪所覆盖的那种白。她蠕动了一下嘴角,这就开了口:“是她先招惹的我,我一再忍让,结果她却变本加厉,甚至还对我动手动脚。”
“胡说,分明就是你推的我。之前在国公侯府之时,王爷与我说上了几句话之后,孟姐姐就一直怀恨在心,这些话分明就是孟姐姐方才亲口说的。”蔚雨莲紧紧的抓着轩辕绝的衣袖,眼泪顷刻间就掉落了下来,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浸湿了她的胸前。
孟琴儿从未见过有人竟能这样睁着眼说瞎话,她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讥诮的冷笑。好一个蔚雨莲,先前她只当蔚雨莲是年纪小,故而任性,谁知她根本就是别有居心。
孟琴儿的这一声冷笑让轩辕绝越发的坚信就是她先动的手脚,他不由得银牙紧咬,破口骂道:“你这个妒妇,心肠竟这样歹毒,雨莲她还是个孩子,你却是连一个孩子也要对付?”
明呤此刻终于是听不下去了,慌乱之中,她也顾不及主仆的礼仪了,上前一步便道:“王爷,事实并非如此,娘娘她……”
“住口!”明呤话未说完,已是被轩辕绝冷声打断,轩辕绝负着手,斜眼睨着明呤,“主子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你自行掌嘴吧!”
明呤委屈的眨了眨眼,只得乖乖照做。
清亮的巴掌声登时在浮香阁内回响了起来,一下一下,都仿佛打在了孟琴儿的心里。
明呤是为了替自己说话才遭受处罚的,孟琴儿心中十分心疼,她蹙了蹙眉,伸手钩住了明呤的胳膊:“明呤,你起来。”
明呤这一回学乖了,没有轩辕绝的准许,哪里还敢再擅做主张,只拼命的摇了摇头,对孟琴儿说:“娘娘,不可。”
明呤生怕再此下去,会连累到孟琴儿。
轩辕绝凝视着这一对主仆,又喝道:“没有本王的允许,谁让你停下来的?继续打!你若是打不动的话,就让玉瑾替你一起打!”
玉瑾闻言,忙跪了下来,嘴里却是不敢说半个字。
明呤乃是与她自幼一齐长大的好姊妹,她又怎么可能出手去扇明呤巴掌呢?这对于她们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此时此刻,孟琴儿心底一片凄凉。
这并非是轩辕绝第一次对她这般残忍了,从前是为了凌吹绵,如今却是为了蔚雨莲,莫非随随便便一个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都比自己要来得重要吗?
“这一次教训的是你的奴婢,若是下一次再发生这一种事,本王要教训的人便是你了!”轩辕绝眼眶猩红,毫不客气的威胁道。
孟琴儿禁不住在心中苦笑,抬眸迎上了轩辕绝这一双让她一次又一次失望的眼睛:“该解释的我都已经解释了,既然王爷执意不相信我,那我也没有办法。但,明呤与玉瑾是无辜的,王爷不能惩罚她们,我的奴婢我就先带走了,我私下里自会自行管教。”
说着,孟琴儿拉起了明呤与玉瑾,又对轩辕绝盈盈一拜,道:“妾身先行告辞。”
孟琴儿说完那番话后,壮硕的身影已经逐渐远去。
没一会儿,她的身姿便像是一颗豆子一般,淡出了轩辕绝的视线。
轩辕绝将蔚雨莲好生哄了一番,最后又命人将她给送回了阁老府去。
曾元思凝视着轩辕绝这冷酷的侧颜,不禁摇着扇子感慨道:“无怪乎世人都说世间男子没一个好东西,大都薄情寡义,残忍无情,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轩辕绝挑了挑眉:“曾兄此话何意?莫非是在说本王无情无义?”
曾元思嘿嘿干笑,忙撇清关系:“我可没说,这是王爷自己承认的。”
轩辕绝气不打一处来,有时想想真不知道这个曾元思到底是站在哪一头的,竟帮衬着孟琴儿来指责自己。
轩辕绝没好气的睨着他:“说得仿佛曾兄你不是个男子似的。”
“在下不一样。”曾元思挺起了胸膛,用扇子将自己的青丝扇的随风飞扬,“在下重情重义,绝非是那些负心汉能相提并论的。”
轩辕绝脸色一黑,合着这个曾元思还是变着法儿的在黑他。他冷冷的挑了挑眉,语气倒是软了下来:“所以曾兄的意思,本王方才是做得太过分了?”
“这可非是我一个旁人能够评定的,过不过分,就要拍拍你自己的胸膛,问问你自己的良心了。”曾元思依旧是洒脱的摇着他的折扇,话中有话的说。
轩辕绝低垂着眼睑,不由得陷入了沉吟。
他的脑海中鬼使神差的就掠过了孟琴儿那一张满载着失望的脸,想到了这里,他的胸口竟莫名的涌上了一阵酸楚。
“今日乏了,案情的事便留着择日再谈论吧。”曾元思打了个哈欠,“莫兄,后会有期。”
曾元思说罢,便翩然走远了,徒留下轩辕绝一人留在原地。
轩辕绝摇了摇脑袋,他怕是不清醒了,所以才会一直想着孟琴儿。
孟琴儿有什么可想的!
他近来发现了一个很可怖的现象,如今的他,想起柳吹绵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倒是想到孟琴儿的时间比较多。
轩辕绝颇为头疼的抿紧了薄唇,正打算要走,浮香阁里的掌柜的却走了出来,轻声唤住了他:“王爷留步。”
轩辕绝回过头来,诧异的望着她:“何事?”
他向来都不愿意与陌生的女子多说几句话,故此态度显得有些冷漠。
美娇娘注视着他,在心中准备了一番,才小心翼翼道:“王爷,您是真的误会了王妃娘娘了。王妃娘娘并未欺负应小姐,是应小姐自己不慎摔倒的。”
这等闲事她本来是不应当去管的,但是收人钱财总该替人办事。孟琴儿给了她那么多的银子,她为孟琴儿说句话也是应当的。
轩辕绝一愣,眉宇间的神色逐渐变得复杂。
所以,方才是蔚雨莲在撒谎?是他错怪了孟琴儿?轩辕绝想起孟琴儿转身离去时那孤寂的眼神,心里头一时越发难受了。
他不由得睨了美娇娘一眼,言语之中有着埋怨之意:“你怎么不早说!”
美娇娘瑟缩着脖子。分明不听福王妃解释的人是他,打断了福妃婢女之话的人也是他,那种立场之下,哪里还有她这个外人说话的余地?
若不是美娇娘的良心有点痛的话,她此刻也不会站出来。
轩辕绝嚷完了之后,便大步的追着孟琴儿的脚步而去,但大街之上哪里还能看得见孟琴儿那一抹身影,只有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人流。
轩辕绝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就这样沿着这街道一路寻到了王府之中,然而问了老管家,却仍旧没有孟琴儿的消息。
已经是过了半个时辰了,孟琴儿尚还未归府,轩辕绝不由自主的又联想到了孟自成那边,他当下派了人去孟府打探,还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惊扰孟自成。
上一回的折腾实在是让轩辕绝后怕,他是再也不敢惹他的这个老丈人了。
轩辕绝的人去了孟府之后,没多久便回来了,轩辕绝得到的答案是——孟琴儿也未曾回到孟家去。
看来这一次,他是当真伤了孟琴儿的心。
轩辕绝心里头竟头一次涌上了愧疚之情,可除了等待之外,他似乎也寻不到更好的办法了。轩辕绝只能倚在了门前,亲自等候着孟琴儿的归来。
另一旁。
孟琴儿已经沿着湖畔走了许久许久了,玉瑾与明呤一直陪在她的身旁,寸步也不敢离开,就生怕孟琴儿会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好几次当孟琴儿靠近湖畔的时候,明呤与玉瑾都会想方设法的把她给拉回来。
孟琴儿见二人紧张成这个地步,不由笑道:“本宫没事,你们放心,本宫不会想不开的,你们不必再陪着本宫了。”
第两百一十九章:也不尽然
方才亲眼看见轩辕绝惩罚她们,孟琴儿心中非常的愧疚,明呤玉瑾忠心护主,结果反倒还害得她们跟着自己吃苦了。直到此刻,明呤的侧脸还是肿的。
孟琴儿看着明呤那肿了半边的脸颊,叹息着问:“一定很疼吧?”
明呤受宠若惊,忙摇头:“奴婢不疼,奴婢一点儿也不疼,只是奴婢未能保护好娘娘,委屈了您……”
“说什么委屈不委屈。”孟琴儿感叹。这条路既是她自己选的,她便不会中途狼狈的逃走,终有一日,她会让轩辕绝看到她的决心,对她改观的!
孟琴儿叹罢,又看向两个丫头:“本宫真的没事,倒是你们,先回去好生休息休息吧。玉瑾,你将明呤送回府去,再替她好好上药。”
“可是娘娘……”玉瑾担忧的欲要向前。
孟琴儿则挑起了秀眉:“这是本宫的命令,你们莫非要违抗本宫之意不成?仔细我将你们给逐出王府去!”
明呤与玉瑾对视一眼,倘若被逐出王府,那往后就没有人照料王妃了,二人只好勉强答应了下来,一步三回头的互相扶持着走回了王府。
像是福王妃这般心地善良的主子,这世上只怕是不多了。哎……只是为什么每每被虐待的都是好心肠的王妃娘娘?
明呤与玉瑾走后,孟琴儿也无意在湖畔多做逗留,湖边的风冷厉的就像是刀子,吹刮在人的手臂上,冷到了骨子里。
孟琴儿独自逗留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这就转身离开,然则,当她埋头往前走之际,却猝不及防的撞上了一堵生硬的肉墙。
孟琴儿揉了揉额头,正要开口大骂是哪个人这样不张眼,结果一抬头看到那人之际,却是愣了愣。
“是你?”孟琴儿惊呼。
孟琴儿略有些怔惊的看着眼前这名男子——一袭墨色长衫,衣襟上用金丝线绣着金龙的图腾,腰间系着玉带,身侧还挂着一块色泽通透的玉佩,从衣饰到他的五官,无一不在彰显着他的矜贵与儒雅。
这个人便是不久前孟琴儿与轩辕绝刚去拜访过的轩辕恬畅。
轩辕恬畅负着手,居高曾下的望着孟琴儿,眼底却并没有太多的波澜,也没有不期而遇的惊喜。
算起来,轩辕恬畅之所以会同她相遇,这并非仅仅只是简单的巧合而已。实则上,轩辕恬畅已经跟着孟琴儿走了许久了,只是孟琴儿一直未曾发现。
准确的来说,从在浮香阁开始,轩辕恬畅就发现了她,他甚至在一旁冷眼的看完了蔚雨莲与她之间的那一场闹剧。
蔚雨莲的胡搅蛮缠让他深觉诧异,轩辕绝的冷酷无情让他诧异,孟琴儿的镇定与清明更让他觉得诧异。
眼下的他,只觉得孟琴儿的身上有着一种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总而言之,令人很在意。
孟琴儿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却不说话,不免眨了眨眼,好奇的问:“轩辕世子为什么这样瞧着我?”
轩辕恬畅摇摇头:“没什么。福王妃身怀有孕,还请当心。”
“多谢轩辕世子关怀。”孟琴儿的语气之中不无感激,就连一个萍水相逢之人都待她这般的真诚,而独独只有轩辕绝……对她百般的毒辣和不屑。仿佛她与他之间结怨已深似的,可是她分明就什么都没有做。
不过,孟琴儿总有一种错觉,觉得轩辕恬畅与她是似曾相识的。
这种错觉只在孟琴儿的脑海中存在了少刻,很快就又被扫平了。
与她相识的人大多都嫌弃她,又有谁会频频的救她呢?
曾元思算是个例外,除了曾元思之外,孟琴儿几乎就没有别的朋友了。
孟琴儿站正了身子,眼看着天色尚早,便准备辞别轩辕恬畅,在周遭继续逛几圈。然则孟琴儿还未开口,轩辕恬畅便抢先一步说了话:“不介意的话,陪本世子走一走?”
孟琴儿收到邀约,颇有些讶异,当下道:“不介意。”
其实算起来,并非是她陪着轩辕恬畅,反倒是轩辕恬畅陪着她了。
眼下天光还正大亮着,横竖轩辕绝也不会那么早回王府去,孟琴儿是实在不想太早回到那个满满充斥着他的气息的地方,一直以来她都太过温顺,偶尔便让她任性一回吧。
轩辕恬畅带着她穿过了京城的最繁盛的街道,架着马车带她到了一片荒凉的郊外。
郊外伫立着一片很是落魄的民舍,白墙黑瓦,这一片民舍应当是许久未曾修缮了,看起来东倒西歪,岌岌可危。
孟琴儿有些惶恐,不知道轩辕恬畅要带着她到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做什么。
她扒开了帘子,偷偷窥探了一眼,就只见马车停下了一瞬间,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从民舍里走了出来。
那小男孩生得浓眉大眼,小小年纪便已经展露出了喜人的英俊,只不过,他的脸上与身上都脏兮兮的,看上去像是个乞儿模样。
小男孩听到了马车的轱辘声,先是警觉的扒着门缝看了会儿,直至看到了轩辕恬畅,这才欢欢喜喜的向他跑来。
小男孩一边跑,嘴里一边还嚷着:“大家快出来!轩辕大哥来了!轩辕大哥来了!”
随着小男孩的一声惊呼,越来越多的人从民舍中跑了出来,孟琴儿在马车上定睛一瞧,多半都是些瘦弱无比的孩子,一个个身上全穿着粗布袄子,有的衣裳上头补了好几个洞,当中也有几个拄着拐杖,白发苍苍的老人,总之,众人都在因为轩辕恬畅的到来而感到欢欣鼓舞。
那小男孩跑到了轩辕恬畅的身旁之后,当下就一头扎进了轩辕恬畅的怀里,又是蹭又是抱的,轩辕恬畅却也未嫌脏,只横手将他给抱在了怀中,清冷的脸上竟有着一丝清浅的笑意。
“二黑牛,多日不见,你又长高了。”轩辕恬畅的笑吟吟道,语气与平日里那漠不关己的样子截然不同。
被称为二黑牛的小男孩嘿嘿一笑:“多日不见,轩辕哥哥也变得更英俊了。”
“就数你的小嘴最甜。”轩辕恬畅说着,忽然变戏法似的从衣袖中取出了几块糖,塞到了二黑牛的手中,眨了眨眼道,“喏,这糖是专程给你的,别人可没有。”
二黑牛闻言,赶忙塞了一块糖在嘴里,甜滋滋的滋味惹得他欢愉的笑道:“谢谢轩辕哥哥!”
孟琴儿有些看愣了,她不曾想过轩辕恬畅竟还有如此温柔的一面,登时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一时间,那旁的人都已经蜂拥而来,把轩辕恬畅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轩辕恬畅无奈之下,只得先安抚好众人,而后才钻回马车里,取出了一只包裹。
包裹之中存放着馒头、大饼等干粮,还有一些碎银子,轩辕恬畅逐一分发给了众人,除此之外,车内还有着几套干净的棉衣,也全都是为了这些孩子和老人们所准备的。
轩辕恬畅独自一人搬运了好几次,孟琴儿实在不好意思再干坐着了,便也下了马车,与他一齐给孩子们分发棉衣。
看到孟琴儿站在自己身旁的时候,轩辕恬畅有些惊讶,他蠕动着薄唇,道:“你终于不再封闭自己了。”
孟琴儿语塞,随后又听见轩辕恬畅往下说道:“这里的孩子与老人多半都是孤寡,没有家人,更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他们都很淳朴。”
孟琴儿一怔,方才她就已经从那二黑牛的眼中看出了天真淳朴,正如轩辕恬畅所说,这里并没有人因为她肥胖的身材而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非但如此,甚至还有人热情的围着她嘘寒问暖。
这是孟琴儿甚少有过的体验。
她陡然间有些动容,莫非轩辕恬畅带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她,让她不必自卑,更不必自怨自艾吗?
孟琴儿看着领到了棉衣之后很是高兴的那些个孩子们,不由得侧头笑问:“这便是轩辕世子进城的目的吗?”
“也不全然。”轩辕恬畅挑眉,又道,“手上的血腥沾得太多了,偶尔也需积点阴德。”
孟琴儿不由得蹙紧了柳眉,开始好奇了起来,轩辕恬畅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亦正亦邪?善恶同体?
她无法想象,一个那样漠然的人,同时却又可以这般的温柔。
轩辕恬畅扭头看向她,见她出神的望着自己,不由提醒:“走吧,去下一个地方。”
孟琴儿重新上了轩辕恬畅的马车。
本以为轩辕恬畅又会带她去哪个荒凉的郊外去行侠仗义,不料轩辕恬畅却是重新将她往京城闹市中心的方向而去。
此时天色已然逐渐暗了下来,不少人家已经在门前挂上了灯笼,一盏两盏,宛若是点缀在夜空之中的一两颗灰暗的星辰。
轩辕恬畅将孟琴儿带到了无痕阁前。
无痕阁乃是京城之中最高的一座建筑物,整座阁足足有十八层,阁里头供着如来佛祖与他诸多菩萨以及三千揭谛,每逢初一十五,来上香的香客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但今日并非是初一十五,再加上天色渐暗,此刻的无痕阁内倒也没有什么人,只有寥寥几名僧人在阁下扫着落叶。
轩辕恬畅带着孟琴儿,径自走上了无痕阁的楼梯。
第三百二十章:火冒三丈
一路之上,僧人们纷纷向他稽首问安,以示敬重,看样子他亦是此处的常客了。
孟琴儿随着轩辕恬畅一鼓作气的往楼上攀爬,一路爬到了顶层。
爬楼梯这等事对于轩辕恬畅来说那是轻而易举,但对于孟琴儿来说却十分的吃力。因着肥胖的缘故,平日里她本就不喜欢走动,如今怀孕了,就越发懒得上下楼梯了。
当孟琴儿攀上了无痕阁的最高层之时,浑身早就浸满了冷汗,整张脸憋得红彤彤的,气喘如牛的扶着栏杆。
不过,累虽是累了些,出完汗之后,孟琴儿竟觉得浑身上下畅快无比。
轩辕恬畅此时推开了门,站在了围栏之旁。
高空之中吹来了一阵阵冷凉的风,吹得孟琴儿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但孟琴儿从无痕阁上看见阁下的风景之时,不由得喟叹了出来:“哇!我从来不晓得,原来京城还可以这样美。”
从十八层的无痕阁上往下俯瞰而去,几乎整个京城全都被她尽收到了眼底,远处是那巍峨气派的宫廷,宫廷里华灯初上,宛如那瑶池仙境一般,从宫廷那处开始,四面八方都错落着高矮不一的民楼,有些点了灯,也些还未点灯,在夜幕之下,着实是非常壮观。
再仰头看去,天上初升而起的月亮与星辰仿佛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这美景足以令人心动。
孟琴儿登时忘却了一路以来的疲顿与不快,也将蔚雨莲的那件事给忘在了脑后,只兴奋的冲到了围栏前,呼吸着这最上层的新鲜空气。
轩辕恬畅眯着狭长的双眼,视线却是在眺望着远处那朦朦胧胧的山河,在夕阳的晕染之下,山河鲜红如血。
此时天际上又有一轮弯月,日月同天的景致委实是壮观的,而这样的风景,只有无痕阁这里才能看到!
他每每看到此情,到会热血澎湃,心潮激动,如今看来,孟琴儿亦是的。
二人就这样相对无言的看着山河星辰,看着时光静好。
近处响起了撞钟之声,澎湃过后,孟琴儿的心格外的宁静。
她整个人仿佛是经历了一场洗涤,再也没有戾气与怨恨了。
轩辕恬畅曾风站了许久,那双浑浊的眸子也逐渐在夜色里镇静澄澈了下来,闻着不远处飘来的斋饭的香气,轩辕恬畅总算是想起了时辰。
他这就转过身,道:“走吧。你该回王府去了。”
孟琴儿这才察觉天色已经不早。
这大抵是她这辈子过得最漫长却也是最快的一日了。
二人相伴着下了楼去,又一同乘着马车回到了福王府门前。
下车之时,孟琴儿不忘感激的冲轩辕恬畅道:“多谢轩辕世子今日相陪,其实今日我的心情本不大好,但去了无痕阁与郊外之后,便觉得辽阔了许多。”
孟琴儿感慨:“这世上还有如此多过得比我还痛苦的人,他们知足乐观,从不怨天尤人,还有无痕阁上的风景,若非是登上这么高的地方的话,我也不会知晓,京城的景致是如此壮观。多谢你,今天我真的过的很高兴。”
孟琴儿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锋芒,虽然胖嘟嘟的她实在算不上漂亮,但她的这双眼睛却是令人心底澄澈无比。
孟琴儿对他说无痕阁是她所见过最壮观的风景,可轩辕恬畅却觉得,她的眼底有着这世界的百般景致,这才是最辽阔的风景。
轩辕恬畅对着孟琴儿的面容怔了片刻,旋即淡淡的说:“福王妃客气了,要谢也理当本世子谢你才是。”
轩辕恬畅方才心情也十分低落,而后在浮香阁门前看到孟琴儿之时,神谋魔道的就跟上了她的步伐。他倒也没有高尚到无条件的陪她散心这种地步,这一切本就是他自己要做之事,他无非只是拉了一个垫背之人罢了。
“无论如何,今日我十分快乐。”孟琴儿又说。
孟琴儿对他的感恩戴德让轩辕恬畅一时陷入了沉思。
她看似心思细腻,却也是十分单纯,只要谁对她好了些,就感激涕零,铭记于心。轩辕恬畅猜想,这大抵与她这些年来所受的讥讽有关。
他薄唇紧抿,心下一动,忽而诚实的说:“不必谢我。我并非是什么好人。”
孟琴儿闻言,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哪里有人这样大声的说自己不是好人的?
轩辕恬畅不明白她为何发笑,却只觉得月光下的孟琴儿仿佛是瘦了一圈,昔日那肥腻的五官展露出了一种清亮的特质。
他皱着眉,突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事,又开口道:“对了,那一日你坠马之事,本世子查出了些眉目。”
轩辕恬畅顿了顿,语气格外凝重:“当日那个下手之人,就是应阁老之女的马夫。”
孟琴儿怔住了,应阁老之女,那岂不是蔚雨莲吗?一想起蔚雨莲在轩辕绝面前装柔弱,对自己却又心狠手辣,孟琴儿便觉得多多少少有些不孟服。
然而,得知真相的她却并没有露出太多讶异的神情,孟琴儿只是很淡然的点点头:“多谢轩辕世子提醒,往后我会小心再小心的。”
“嗯。”轩辕恬畅颔首。因着要急着赶回国公侯府,便也未再多做久留,当即辞别了孟琴儿,驾着马车离开了。
孟琴儿迟迟的逗留在了门口未曾进门,丝毫也没有发现,方才在门内正有一双凉薄的眼睛在盯着她与轩辕恬畅看。
孟琴儿一进了门,明呤与玉瑾便疾步迎了上来,一脸焦急的问道:“娘娘,您都去了哪儿了?可真是把我们都急坏了。”
孟琴儿望了一眼二人。
明呤的侧脸眼下已经消了肿,只是还是有些红印,显然是已上过药,玉瑾亦是万分的担心,补充道:“王爷派了好些人去湖畔找您,连孟府也去了,只差告诉老爷了,您还是快先去见过王爷吧。”
听到轩辕绝的名字,孟琴儿心情登时十分复杂,方好转些的情绪又再度低落了下去。
“我知晓了。”孟琴儿说着,已是走向了堂屋的方向。
此刻已经过了晚膳时辰,可她的肚子却半点也没有饥饿的感觉,当经过长廊闻到那鱼肉之香的时候,反而还有一些不适的呕吐感。
孟琴儿强忍着不适走进了堂屋里头,轩辕绝此时正端坐在八仙桌之前,桌上摆了丰盛的十菜三汤,甜点糕点,饭菜已然摆放了许久,这会儿是没有半点的热气了。
轩辕绝面色凝重,面前的碗筷根本没有动过,看样子是在等着她。
孟琴儿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走进门去,对轩辕绝施礼问安:“见过王爷。”
轩辕绝双眉紧缩,好像是在竭力隐忍着什么,他微抬起眼皮子,简洁的问:“去哪儿了?”
孟琴儿低垂着眼睑:“妾身只是在湖边逛了一圈,未曾去哪儿。”
“哦。”轩辕绝点头,语气虽然温和,但却十分僵硬。
这本不该是他关心的事,她最好是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才好,可一想到方才孟琴儿与轩辕恬畅在王府门口那有说有笑的模样,轩辕绝心底竟然有些介怀。
孟琴儿那开怀而又毫无设防的笑靥无意之中刺痛了他。成亲这么久以来,她都不曾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神色,可她却能够对才见几面的轩辕恬畅笑得那么高兴。
轩辕绝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介意些什么,他只知晓,他现在很不爽!
看孟琴儿与轩辕恬畅的样子,并不仅仅只是逛了一圈这般简单。
轩辕绝竭力让自己忽视这一件事,只收敛了眉目,又说:“坐下用膳。”
孟琴儿本就没什么食欲,闻到这些饭菜的香气更是避之不及,虽说这些汤与菜都已是非常清单,但长久的节食让孟琴儿一闻到肉的味道就开始习惯性的反胃。
孟琴儿见轩辕绝气色还算和缓,便开口道:“妾身没什么食欲,吃不下,还是王爷自己用餐吧。”
这鱼肉的气味实在太浓烈,孟琴儿已经有些忍受不住,想要夺门而出去痛痛快快的吐个一番了。
而孟琴儿的表现落在了轩辕绝的眼里,却又是另一番意味,轩辕绝觉得她这是在刻意躲避自己,她这是还在与自己置气。
胸膛里那无名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了,轩辕绝倏然起身,几步逼近了孟琴儿身旁。
他牢牢的攫住了孟琴儿不算纤细的脖颈,五指几乎嵌进了她的肌肤:“你以为本王乐意等你用膳吗?若不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有皇上与你父亲的牵制,就算是你饿死了,本王也懒得管你!”
轩辕绝的力道很大,孟琴儿的脖颈之上顿时牵引起了一阵剧痛,五指嵌进去的地方顿时红了一圈。
孟琴儿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嘤咛。
这嘤咛若是凌曲静抑或是蔚雨莲发出来的,倒也能算得上是楚楚可怜,惹人心疼,可是孟琴儿发出来的嘤咛只会越发让他火冒三丈!
轩辕绝手下的力量握得越发用力了,重得几乎让孟琴儿窒息。
“用膳!”轩辕绝冷喝一声,径自将她拖到了餐桌之前,将一碗还带着些许温度的羊肉汤推到了她的面前。
孟琴儿好容易得以喘息,她先是喘了几口气,而后才在轩辕绝的注视之下舀起了一勺汤水,递送到自己的嘴里。
羊肉的味道一沁入孟琴儿的舌头,就让孟琴儿整个人都难受了起来,孟琴儿终于忍受不住了,捧着肚子,就快步跑出了堂屋,在长廊里疯狂的开始呕吐。
轩辕绝仍坐在里屋,听着孟琴儿痛苦的呕吐声,他总算是清醒了些许。
他本是打算等孟琴儿回来之后,在饭桌之上亲口向她道歉的,但漫长的等待实在是消磨掉了他所有的耐心,再加上在门口所撞到的那一连串事,他竟控制不住的就向孟琴儿发了脾气。
轩辕绝头疼的用手指抵着额头,他之前就从老管家那里有所听闻,听说孟琴儿为了节食,为了变瘦,一日只吃一只馒头,以至于现在都吃不下东西。
从前他巴不得让孟琴儿饿死了才好,但现在亲耳听到她这样痛苦,他竟有些良心不安了起来。
孟琴儿到底也是人命,更何况肚子里还有他的骨肉。虽然他极度不想承认那是他与孟琴儿的孩子。
第三百二十一章:剑走偏锋
孟琴儿在外头吐了许久,直到吐得双腿酸软,浑身无力,肚子里再也没有东西可以吐了,孟琴儿才稍稍好受了些。
因着刚吐完,衣衫不整,怕又惹得轩辕绝越发不高兴,孟琴儿干脆就先扶着墙壁回到了房中,以温水漱口,又休息了半个时辰,才算是彻底的恢复过来。
这一夜,轩辕绝与孟琴儿谁也没睡好。
轩辕绝彻夜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而孟琴儿则是被脖子上的伤痕疼得无法入睡。
腹里的胎儿大抵是已经逐渐长成了,孟琴儿甚至能够感觉得到它在自己的肚子里律动,伴随着这些感觉,孟琴儿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已是日晒三杆,孟琴儿在明呤的伺候下洗漱了一番,府外便又传来了动静——听闻冯玉南的小妾于氏搬回冯府了。
于氏回去的当天夜里,冯府又闹了鬼,线下,冯玉南正要休了于氏,说于氏是个克星。
此事闹得满城风雨,闹得轩辕绝一早就出门去调查这件事了。
孟琴儿打了个机灵,赶忙披上衣衫要出门,她总觉得此事愈来愈蹊跷了!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人在操控!
这件事关乎到了许多人,孟琴儿做不到不闻不问,她不顾明呤和玉瑾的阻拦,裹紧了斗篷之后,马上就快步出了王府。
孟琴儿出府之后,便直奔冯府而去,途径一家客栈之时,却见曾元思鬼鬼祟祟的背着一只包袱,左右观望了一会儿,孤身进了那客栈里去。
曾元思的身影实在是太惹眼了,如此“玉树曾风”、“风流潇洒”的身姿,在京城实在是不得多见。
所以,马车才刚行至一半,孟琴儿便伸手喊了停。
才刚下了马,孟琴儿便停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直奔着客栈内走去。虽然说她是个孕妇,但马夫竟是如何也追不上她。
孟琴儿进了客栈,也仿着曾元思的样子左右观望了一圈,却见大堂内只有几个歪瓜裂枣的男子正在吃着早点,根本就没有曾元思的踪影。
孟琴儿凌眉一皱,便径自走上前去问正在算账的掌柜:“掌柜的,敢问方才进来的那一位俊美的男子呢?他去了哪里了?”
掌柜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认出了她是轩辕绝的王妃,忙恭恭敬敬的收好了算盘,道:“哟,原来是福王妃,小的有失远迎,还请王妃见谅。”
孟琴儿懒得与他说这些,忙又高声问了一遍:“那男子呢?”
“王妃说的可是曾大人?”在孟琴儿的低吼之下,掌柜的这才直奔主题,指了指二楼,道,“曾大人往二楼去了。”
孟琴儿这就提起了裙摆,二话不说的往二楼走去。
掌柜的拦不住她,也不敢拦她,只好追着她的背影又喊了一句:“曾大人在天字号房。”
孟琴儿独自上了楼来,就循着门前的牌子走到了天子号房门前。
此刻乃是清早,大多数的房客甚至都还未起来,又哪里会有人在这个时辰来开房呢?更何况曾元思在京城乃是有府邸的,放着好好的曾府不住,偏要来住客栈,这岂不是太奇怪了吗?
孟琴儿越想越可疑,但一想到上一回在青楼里头的情形,登时又踌躇了。
万一曾元思是偷偷的来与人私会的,此刻正**、*焚身的话,那她岂不是撞坏了人家的好事?
孟琴儿脸红的捧着双颊,清了清嗓子,还是中规中矩的先敲了门。
门内马上传出了曾元思低哑的嗓音:“谁?不是吩咐了别来叨扰小爷吗?怎么还如此不识好歹?小爷很困,就要睡下了,别再来敲门了。”
曾元思的嗓音十分正常,丝毫也没有慌张,依孟琴儿对他的了解,曾元思应当没有撒谎。
“是我。”孟琴儿压低了嗓音,清咳道。
屋内登时又响起了曾元思凌乱的声音:“阿……琴儿?你怎么在此?”
伴随着曾元思这一道略有些异样的嗓调,屋子里更是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动静,就好像曾元思正在掩藏着什么东西。
孟琴儿眉峰一挑,又喝道:“快开门!”
“你……你等一等。”曾元思一时越发着急了。
孟琴儿俨然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双手环臂的靠在门外,时不时伸手去敲门,一边叩着门,孟琴儿还一边在心底默默的数着数,约莫数到了十多下的时候,门终于从里面被打了开来。
却见一身白裳的曾元思唇红齿白、面色绯红,真真是个“身膏斧踬终尘土,若比莲花花亦羞”。如此娇态,怎能个不令人怦然心动?
孟琴儿却是不会心动的,孟琴儿一见了他,也不客气,径自与他擦身而过,这就走进了客房里头去。
曾元思赶忙关上了两扇门,又将门闩给闩了上去,这才嬉皮笑脸的走上前去:“琴儿,怎么如此凑巧,你也在此?”
孟琴儿已经在屋内走了一圈,将屏风后、床底下以及一切能藏人的地方全都看了一遍,屏风后头空空荡荡的,门窗亦是紧闭的模样,不像是有人动过的样子。
更何况此乃二楼,若当真有人跳下去,必会引起轰动。
孟琴儿笑道:“我便是在大街之上见你神神秘秘的进了这客栈,跟着你进来的。”
曾元思连连颔首,笑容别有深意:“原来你竟是这般关注我。看来小爷我的美貌果真是一顾倾城、艳色绝世啊。就连琴儿你都抵挡不了。”
曾元思说着,还搔首弄姿的在孟琴儿面前摆起了姿势。
孟琴儿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她左右翻看了也没有看见人影,便干脆在一旁坐定,眉眼认真的问道:“说吧,你一早到此是来做什么了?”
曾元思眨了眨眼,又打了个哈欠,声色委屈:“琴儿明鉴啊,我真的只是太困了,一夜未曾休息好,故此是来客栈里睡觉的啊。”
“放着那么大的曾府不睡,却来睡客栈,难不成你家中有老虎啊?”孟琴儿睨了他一眼,他的性子她早就摸的很通透了,这种事情不存在的。
曾元思小声嘀咕:“虽然没有,但也差其不矣。”
他那母亲可不就是只母老虎吗?
孟琴儿好整以暇的喝着茶,眼睫淡淡的垂了下来:“你还不说实话吗?”
曾元思举手:“句句属实。”
孟琴儿顿了顿,眼角余光正巧瞧见了那一团藏在了被子下的包袱,她赶忙大步走了过去,将被子掀了开来。被子底下的那一团包袱马上就显露在了孟琴儿的眼前。
孟琴儿将它给拿在手上,抖了一抖,包裹中的东西顿时便掉落在了床榻上。
曾元思那边暗叫一声“完了”,人已是飞窜了过来。
孟琴儿则是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床榻上之物,又看了看面色煞白的曾元思。
只见七零八落的散乱在床榻上的,乃是一堆素白的衣裳,一看那材质与款式,便是女子的衣裳。孟琴儿惊诧的捂住了嘴:“曾元思啊曾元思,没想到你……”
“琴儿,不是那样的。”曾元思赶紧将那衣物护在了胸口,解释道。
孟琴儿摇了摇头,叹道:“没想到你竟然有搜集女装此等癖好……”
无怪乎曾元思要这般的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了。孟琴儿面露窘态,正要跟曾元思道歉,忽而,包袱之中又掉落下了一样东西。
孟琴儿定睛一看,这一回却是一顶髲鬄,这髲鬄的长度约莫到了腰部以下,每一根青丝都柔顺黑亮,亦像是女子之物。
孟琴儿咬着唇,看了看那一身白色的衣裙,再看了看眼前这顶髲鬄,忽而便清醒了。
“你……”她指着曾元思,目瞪口呆道,“该不会,冯府这几日出现的那个女鬼……”
“没错。”曾元思见实在是隐瞒不下了,干脆叹了口气,承认了下来,“正是我。”
这些日子以来,在冯府之中飘荡惨叫的那个“女鬼”,都是他靠着包袱里的这两件装备所扮演的。其实近看根本就经不起推敲,但奈何绝大多数人看到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晕倒便是扭头就跑。
当中不乏是有胆小的,料想也有心虚者在内。
孟琴儿实在是无语,浑身都在发抖:“你……你怎么能这么糊涂,用这种法子去查案。这岂不是害了别人吗?”
她便说这世上哪里来的鬼神,原来都是曾元思在装神弄鬼。
曾元思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孟琴儿身旁,嬉皮笑脸的笑了:“这不是此案久久没有线索,再加上皇上催得紧,我一急,这不就是剑走偏锋了嘛。”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此计没有吓到冯玉南,倒是差点把他的小妾于氏给吓出病来了。眼看着于氏都要被休了,曾元思自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这一回打算就此收手,不再去吓唬冯府的人了。
孟琴儿揉了揉酸疼的脑仁,也不知该替于氏说话好,还是该替曾元思说话好。
曾元思却是逼近了她,笑吟吟的又问道:“琴儿,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意与我说出你知道的线索吗?”
孟琴儿脸色一白,赶忙背转过了身子,结结巴巴的说:“不是我不愿意说,此事还有待考证……待等有了真凭实据的那一日,我定会告诉你的。”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曾元思挑眉微叹。
孟琴儿正要回答,此际,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曾元思心头一震,忙问:“谁?”
“曾兄,是我。”门外很快便传来一道嘶哑的嗓音。
虽则这道嗓音有些喑哑,与平日里那温润的调子全然不同,但曾元思与孟琴儿还是听了出来,此人是轩辕绝!
第三百二十二章:开窍了
曾元思与孟琴儿对视了一眼,二人的神情都有些微妙。
“他怎么来了?”曾元思不敢出声,只能用唇语问道。
孟琴儿摇摇头,亦是有些茫然。轩辕绝该不会是跟着她来的吧?
“哦对了,我与轩辕兄早就约好了,每日在此探讨案情来着。”曾元思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说话间赶紧起了身,准备去开门。
“慢着。”孟琴儿低声制止了他,又道,“还是让我先躲一躲,你再开门。”
原本她与曾元思在一齐倒也没有什么好躲避的,但此处到底是客栈,且一大早他们便孤男寡女房门紧闭的待在一齐,岂不是令人生疑吗?再加上眼下被褥凌乱,孟琴儿是生怕轩辕绝看见了会生气。
她在他心中的形象本就很不堪了,孟琴儿不想再让轩辕绝觉得自己是那种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之女子。
且就算轩辕绝不生疑窦,见了面她又该如何解释呢?说她在追查凌芳菲一案吗?轩辕绝只怕是不喜欢她插手这些事。
孟琴儿想着,便快步走向了角落中那一张百鸟朝鸣的屏风之后,这屏风的上半部分乃是用丝绸所制,质地轻薄,透亮通明,虽不能一眼看到屏风后的事物,却也能朦朦胧胧的看个五六分,孟琴儿站在了那屏风后,曾元思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圆滚滚的轮廓。
曾元思哭笑不得的走过去,轻声道:“快蹲下。”
孟琴儿这才意识到这屏风是透明的,随后艰难的蹲下了身子。她身子肥胖,平日里本就很难做蹲下这个动作,如今有孕在身,便越发的显得困难了,孟琴儿勉强掩藏好自己,便觉得浑身的肉全都绷紧了,额上更是冒出了一层冷汗。
此时,轩辕绝已在门外等得不耐烦了,敲门的动作也变得粗暴了起来:“曾兄,开门!开门!”
他的语气听起来非常暴躁,想来便是与昨日她招惹了他有关,孟琴儿为难的蜷缩着身体,想道。
“来了。”曾元思慌慌张张的做好了掩盖,又伸了个懒腰,做出一副方醒过来的姿态,这才开门去迎接了轩辕绝。
轩辕绝宛如是吃了一肚子火炮似的,气冲冲的就进了门,在一旁坐了下来,质问道:“曾兄怎么这会儿才来开门?”
曾元思暗笑:“小眠了会儿,故此来迟了。”
轩辕绝看着他这衣衫不整的模样,忍不住调笑道:“瞧曾兄这样精神不济,昨晚该不是去哪儿寻花问凌了吧?”
曾元思嘿嘿干笑了两声,掩饰了眼底的尴尬,随后,他便快速的引开了话题:“轩辕兄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别是昨夜里没睡好吧?”
轩辕绝苦笑:“什么叫没睡好?本王这是根本就没睡。”
曾元思听罢,当下别有深意的将视线瞥向了屏风处:“新婚燕尔、年轻男女,干菜烈火、冰雪交融也是可以理解之事。只是福王妃身怀有孕,轩辕兄还需把持着点才是啊。”
轩辕绝当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摇头晃脑道:“肮脏、污秽、庸俗、俗不可耐!”
轩辕绝一口气四个词直接将曾元思定义成了一个“淫贼”。
曾元思看他如此,不免笑得益发幸灾乐祸:“怎么?轩辕兄这是与王妃吵架了不成?”
“休提那女人。”轩辕绝气鼓鼓的挑眉,“本王都要被她给气死了。”
躲在屏风后的孟琴儿听闻此言,双眸暗淡的低垂了下来,果真,他还在生自己的气。她倒是也还记得他袒护蔚雨莲的神色呢。她此刻选择避而不见是对的,不见面,对谁都好。
孟琴儿这边小心翼翼的听着,而曾元思则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之魂了,献媚的问:“哦?这是发生了什么了?轩辕兄不妨说来听听。”
轩辕绝长长的叹了口气,想来想去,竟也就只能与曾元思倾吐了。
昨夜之事他不能跟皇上说,不能同老管家说,更不能与孟琴儿说,能诉苦的人也就只剩下了眼前的曾元思。
“说来话长。”轩辕绝蹙眉,“曾兄可还记得昨日在酒楼对面遇见了孟琴儿与蔚雨莲之事?”
“记得。”曾元思理了理自己额前的青丝,“那又如何?”
轩辕绝神色认真道:“一切苦恼都由此而起。”
“怎说?”曾元思饶有兴致的又问。
轩辕绝酝酿片刻,正要开口,曾元思却又打断了他:“轩辕兄稍等。”
说罢,他从桌子上取过了一个碟子,一盘瓜子,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抬眉示意:“轩辕兄可以开始了。”
吃瓜听众就该有吃瓜听众的样子,故事与瓜子从来都是绝配!
轩辕绝早就习惯了曾元思的无厘头,倒也未曾与他计较,只沉声道:“昨日之事,都是本王误会了孟琴儿了。”
曾元思一愣,大抵是没想到轩辕绝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由得低声笑道:“我还以为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脑子勾了芡呢。”
蔚雨莲昨日那事的确是做得很没有水准,他还以为轩辕绝真就这样是非不分、鬼迷心窍的站在蔚雨莲那边,不想今日却是开窍了。
孟琴儿也觉得很惊讶,她以为轩辕绝直至如今还被蔚雨莲给蒙在鼓里。
“曾兄在说什么?”轩辕绝听见他在自言自语,不由得好奇的问。
曾元思赶紧灿笑:“没什么,没什么。在下是说。既然如此,那生气的人理当是福王妃才对,你误会了人家,还生气个什么劲儿啊?”
“本王还未说完呢。”轩辕绝挑眉道,“本王岂是那等不明事理之人。得知是本王之错之后,本王当下就命人去找她了,为表诚意甚至还亲自去了湖畔,可是无论哪儿都找不到她。”
当时他的心情简直难以用言语来言喻,焦急、愧疚、担心交织在了一齐,让他坐立难安。他此生还是第一次有那种感觉……
“本王从天亮等到了天黑,再后来……”轩辕绝自嘲的冷笑了一声,接着道,“再后来,本王便看到她有说有笑的与那轩辕恬畅世子一齐回到了王府。成婚以来,她都不曾那般对本王笑过,呵,本王担心了她一日,她倒好,与别的男子共乘马车,嬉笑而归。本王一气之下,就将道歉的事给忘了。非但如此……”
“非但如此,你还冲她发了脾气?”曾元思笑眯眯的问。
轩辕绝面露惊讶,举起了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啊,曾兄果真是料事如神。就因着这事,本王一夜都未睡好。”
曾元思眯着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笑着断定道:“轩辕兄怕是吃醋了。”
“不可能!”几乎是在曾元思说完的第一刻,轩辕绝便反驳道。
第三百二十三章:只是宽慰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为那胖女人吃醋嫉妒?就算是凌曲静的身旁围满了各式各样垂涎她美色的男子,也未曾见他心生妒忌啊?
曾元思的一句话不仅是对轩辕绝造成了动荡,更是让孟琴儿的心也为之狠狠一颤,这样的可能性孟琴儿别说是想了,就连做梦也不敢梦。
但至少……轩辕绝对她的态度已经算是有所好转了,这便足以令她欣慰。
曾元思用折扇敲了敲掌心,微微叹道:“哎,人啊,真是个奇怪之物,明明情绪是坦诚的,可偏偏就是有人喜欢自欺欺人,欲盖弥彰。”
“曾兄真是越说越离谱了。”轩辕绝原本都快把那事给忘了,都因着曾元思迟迟不开门,他恼上了心来,故此就连昨夜的脾气也一齐发了。
轩辕绝很快就调整好了心绪,又道:“好了,先不说这个,说些正事。凌芳菲一案,曾兄可有头绪?”
说及这个,曾元思眉宇间微微变了色:“没……毫无头绪,头疼得紧呐。”
“本王决计今日去陶府走一趟,亲自拜访拜访陶公子,曾兄如何看?”轩辕绝问。
曾元思沉吟少刻,摇头道:“不妥,眼下陶府乱成了一锅粥,陶公子正和他的小妾闹着要和离呢,如此前去只怕不妥。”
轩辕绝颔首,又不免觉得奇怪:“曾兄怎么对陶府的情况这般的了如指掌?”
“咳,那是因为在下安排了眼线。”曾元思道。而这个眼线就是他自己。
“那依曾兄看,该怎么引诱出陶公子呢?”轩辕绝认真的问,“本王总觉得凌芳菲之失踪,与那陶公子脱不了干系。”
曾元思也有此感觉,自己的妻子失踪了,他却还能与一个没事人一样出去寻花问凌,与小妾卿卿我我,这岂不是太奇怪了吗?更何况,自己三番两次的扮鬼去吓唬他们,唯独陶秋晚未曾受到影响……就算是跟陶秋晚没关系,曾元思敢肯定,陶秋晚定然也多多少少是知情的。
曾元思笑了笑,提议道:“若是在下没记错的话,过几日便是福王妃的寿辰了,福王何不借此借此机会,在府中举办寿宴,再邀请京中的王孙贵胄以及陶公子前来,到那时候,这岂不就是名正言顺的理由了吗?陶公子就算是不想来,也不得不来。”
孟琴儿的生辰是哪一日可谓是整个京都都知道的,因着孟永福自幼十分宠爱她,自她诞生以来,每逢满月,苍岁、寿诞,都会在孟府门前摆上个三日三夜的流水宴,其气量之大,是令整个京城的人都拜服的。
轩辕绝听到孟琴儿,头疼的揉了揉眉梢:“怎么说来说去又绕到了她的身上……”
他好不容易才将话题从孟琴儿身上引开,结果曾元思又绕回到了孟琴儿这儿来。
为那个胖女人举办寿辰?这岂不是向天下昭告他承认了这个王妃,并且还这般的宠爱她,不惜为她大费苍章的举办寿宴吗?
轩辕绝抿着唇,神色认真道:“此事还需容本王考虑考虑再做定夺。”
曾元思哑然失笑,并未再说什么。
轩辕绝则是坐不住了,径自起身道:“既然曾兄还未睡醒,那本王就不叨扰了。”
说罢,轩辕绝优雅的拂了拂袍子,若无其事的出了客栈。
曾元思送他出了长廊,这才回到房内,一进屋,却见孟琴儿仍是蹲在屏风之后,神情有些痛苦。
曾元思居高曾下的看着她,不由觉得好奇:“琴儿,人都走了,你怎么还蹲着?”
孟琴儿挤眉弄眼的睨了眼他,艰难的伸出了一只手:“扶……扶本宫起来。本宫站不起来了。”
方才蹲得太久,以至于现在她双腿发麻,两眼发黑,要挪动一寸都非常困难。
曾元思忍俊不禁,却也只能伸出手拉了孟琴儿一把,孟琴儿的手虽然是肉嘟嘟的,但触感却极好,柔嫩细滑,就如豆腐一般。
曾元思抓着她的手,一时竟有些失神,仿佛是让他想起了小时候那个灵动可爱的她……
孟琴儿勉强站稳了身子,直到目前为止,她的身子仍旧是麻木的,见曾元思仍旧抓着她的手,孟琴儿不免瞪了他一眼:“放手。”
曾元思嬉笑了一下,而后就像是放开了烫手山芋似的将孟琴儿给推了开去。
孟琴儿踉跄几下,险些摔倒,好在扶住了桌子,才再度站稳。
让他放手,也没让他这么粗鲁的推开嘛!
曾元思松开了她,登时又笑嘻嘻的问:“琴儿,方才福王所说之话你应当都听见了吧?”
“哪句?”孟琴儿整理着自己皱巴巴的衣衫,问。她不知道曾元思指的是轩辕绝说他误会了自己的那些话,还是他说会考虑考虑替自己办寿辰的那句话。
曾元思微笑:“自是他意识到了自己错误的那几句。琴儿,福王他还是在乎你的。”
曾元思自己也觉得矛盾,一方面,他希望看到轩辕绝与孟琴儿分开,另一方面,他却又希望孟琴儿能够幸福。这两者根本就是对立的,谁叫他是亦正亦邪的曾元思呢?
孟琴儿听到他的宽慰,却是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只因她知道,这只是宽慰。
“福王在乎的只是他的颜面,他的名声。”还有他的凌曲静……孟琴儿苦涩的笑道,声音愈来愈轻。
曾元思皱了皱眉,忙伸手搭在了孟琴儿的肩头上,深情款款道:“琴儿,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对自己太没自信了。你从前并非是这样的,在我看来,你便很有魅力。”
曾元思难得神色严肃,十分认真。
孟琴儿却被他这句话给逗得噗嗤一声笑了:“曾元思,你说这话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就她如今这体型,这块头,魄力倒还勉强沾的上边,魅力却是如何也谈不上的。
孟琴儿笑得眼角都溢出了泪水,好半会儿才伸手拍了拍曾元思的肩膀:“曾元思,我知道你想逗我开心,只不过你对付烟花之女的这一套对我来说没什么用,但还是要多谢你,我现在觉得好过多了。”
这句话对于孟琴儿来说并非是一句夸奖,而是一句逗笑之话,所以她才会笑得脸都红了。
曾元思抿着唇,颇有些无奈,他口中之言分明句句都是实话,可孟琴儿却偏偏不信,难道他曾大公子这张脸就有这么不可靠吗?
他说的的确没错啊,若是有一日,她褪去了这一身的赘肉,她定会蜕变成这世上最清艳的那一朵花儿。
第三百二十四章:有话要说
因着怕轩辕绝会觉察到她偷偷溜出府去,孟琴儿未敢在府外多做逗留,当下便辞别了曾元思,又急匆匆的乘着马车赶回福王府去了,好在孟琴儿回府之际,轩辕绝并未归来。
接下来的几日倒也安稳,二人都对那日之事绝口不提,仿佛那一日就这样从二人的生命之中抹除了似的。
孟琴儿每煮好汤按时给轩辕绝送去,而轩辕绝爷也再未对她发过脾气,却也未提寿诞之事。
眼看着时日已经离孟琴儿的生辰愈来愈近了,轩辕绝却仍旧未有半点表示,玉瑾与明呤急得提醒了三番两次,孟琴儿自己却是置身事外,她的心中早已清明,轩辕绝是不会替她福祝生辰的。
于氏与陶秋晚要和离一事本是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甚至都惊动了圣驾,但自从曾元思没有再装神弄鬼之后,于氏与陶秋晚的和离案突然之间也销声匿迹了,二人仿佛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仍旧如胶似漆的一齐出门忙着各式的酒宴。
孟琴儿不由觉得十分的奇怪。这夫妻二人玩的到底是哪一出?难不成他们是早就看穿了曾元思的把戏不成?
正在孟琴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明呤突然自门外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满头是汗的道:“小姐,小姐,老爷来了。”
“父亲来了?”孟琴儿当下从位置里站了起来,吓得九宫抖了一身的毛,“父亲来作甚?”
并非是孟琴儿大惊小怪,实在是因为孟永福每一次上门来,都没遇上什么好事,上一回正好是她被灌红花汤之时……孟琴儿如今想起来都还觉得心有余悸。
明呤摇头:“不知,但老爷此行带了好些东西过来,眼下都堆放在了堂屋里头呢。”
孟琴儿不敢有所耽误,忙将九宫交给了玉瑾,随后又与明呤快步出了堂屋去迎接孟永福。
孟琴儿这一路走得提心吊胆的,唯恐又出了什么事,一进门,却只见孟永福正笑眯眯的坐在那儿吃着茶,桌上摆满了糕点小吃,格外的隆重,而孟永福的心情似乎也不错,一直笑吟吟的捋着他的小胡须,还悠然自得的翘起了二郎腿。
孟琴儿忙走上前去,施以一礼:“父亲,您怎么来了?”
“琴儿。”孟永福见了她,很是高兴,已是先行一步站了起来,走至了孟琴儿面前,“爹来看望女儿,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孟琴儿见他心情孟畅,便知不是什么坏事,登时也就松了口气,笑道:“不需要。不需要。爹近来身子可好?”
“一切都好。倒是你……”孟永福点头之后,又停顿下来,双手捧住了孟琴儿一张圆滚滚的脸,露出了今日第一个不适的表情,“倒是你,多日不见,又消瘦了一些。真是把爹给心疼坏了。”
说着,孟永福又扭头去吩咐明呤:“明呤,记得多让你家小姐吃一点,你看看,都把她给瘦成了什么模样了。”
孟琴儿额头挂着冷汗,心中暗叹——果然,全天永远不会觉得你胖的男子永远只有你爹。
她这身材怎么看也远远还算不上清瘦,就是因为孟永福对她的放纵和溺爱,她才会愈来愈胖。
但孟琴儿并没有怪罪之意,只微笑着道:“父亲来就来了,何必带这么多东西过来?王府中也不缺短这些东西,还要劳烦爹爹又跑一趟。”
眼下堂屋里都被红红绿绿的箱子给占满了,每个箱子上头都披红挂彩的,宛如是要办喜事一般。
孟永福摇摇头,看着孟琴儿道:“琴儿,你看你,嫁人都嫁糊涂了,爹给你带来的这些都是寿礼。从前你还未出阁,寿礼不过就是从这个院子搬到那个院子的事罢了,现在你出嫁了,自然该由爹爹我亲自给你送上门来了。哎……我这如花似玉的女儿,就这样嫁了出去,你走之后,孟府里头怪空落落的。”
孟永福说着,就要留下欢喜的眼泪来。
孟琴儿一怔,这下子倒是明白了,原来孟永福今日是给她贺寿来了。
孟琴儿见孟永福越说越伤心,忙亲昵的挽住了他的手,哄道:“好了,爹,不难过了。王府这么近,你想来看女儿随时都可以来嘛。”
“对对。”孟永福颔首,随后又睨了她一眼,“你个臭丫头,凭什么就只能爹来看你,你就不能多回府来看看爹吗?哎,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眼看着孟永福又要伤心起来,孟琴儿赶忙转移话题:“爹,今日就是我的生辰了吗?我怎么记得还有两日?”
倒也不怪孟琴儿自己记不住,横竖每年都有人替她操办着,根本就不需要她去操那劳什子的心。
孟永福笑嘻嘻道:“是还有两日,但这贺寿宁可趁早,哪有延迟的道理,再说了,那一日人来人往的,我是怕给你造成麻烦,倒不如提早送过来,咱父女二人还能叙叙旧。”
孟琴儿听着孟永福言中之意,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看样子父亲是以为轩辕绝会替自己举办寿宴,可轩辕绝言辞中的分明没有要举办寿宴之意。孟琴儿张了张唇,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孟永福说才好。
沉默了好半晌,孟琴儿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多谢爹爹一片心意。明呤,命人将这寿礼都搬到后堂去吧。”
“是。”明呤似是有话要说,但此刻听到孟琴儿的命令,只好先忙活了开来。
孟永福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不过待等你生辰的那一日,爹自然也还是要来的。到那时候,再给你一个大大的压岁钱。”
压岁钱本当是守岁之夜给,但孟琴儿如今已经出嫁了,就没有机会再给压岁钱了,只能趁着生辰之时多给一些。
孟琴儿眨了眨眼,本是该感激孟永福的,不过倘若孟永福真的在自己生辰那一日来了,那到时候就真的是纸包不住火了。
孟琴儿不想让孟永福觉得是轩辕绝亏待了自己,可事实是轩辕绝的确待她不好。
孟琴儿仔细想了想,横竖迟早都要被孟永福知晓,与其到时候让孟永福白跑一趟,不如现在就跟他摊牌。
“那个……爹……”孟琴儿支支吾吾的开口道,“其实,女儿并没有打算要福贺生辰。”
“哎,说什么没打算?这是你出嫁后的第一个生辰,理应要过,而且要过得比往常更隆重些才是。”孟永福踌躇满志的说道,直把胸膛拍的砰砰作响,一边说着,还规划起了美好的未来,“到那时候,把这京城里的王孙贵胄全都请来,为我的女儿贺寿。让他们瞧一瞧我孟永福的宝贝女儿如今出落得有多么优秀!”
第三百二十五章:笑不出来
孟永福越是往下说,孟琴儿就越发觉得愧疚。
她不知不觉的埋下了脸,只差找条地缝钻下去了。
“爹,其实……王爷他……”孟琴儿挣扎片刻,觉得或许自己该说得更直白一些才好。
“这个你不必担心。”谈及这个,孟永福却笑得越发开心了。
这倒是让孟琴儿觉得莫名其妙。
孟永福又笑呵呵的道:“你啊只管好好的做你的大寿星便是了,其余的事情就交给爹和阿绝就好了。寿宴那日的细节,阿绝已经与我都商议好了,阿绝到底也是第一次替你办寿宴,若是有什么地方办得不妥的,你也该多体谅他一些。”
孟琴儿头疼不已,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听到孟永福的后半句话,却是愣住了:“什么?爹你方才说……王爷已经跟您商量好了寿宴的细节?”
这下子孟琴儿愣住了,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孟永福出现了错觉还是自己出现了错觉。
轩辕绝怎会?怎会为她做这些事呢?
“是啊。”孟永福未曾察觉到她的意外,只接着说,“昨日夜里他便来孟府上找了我,聊了一个晚上才归。我以为此事你也知道,怎么?他竟是没有告诉你?”
孟琴儿怔了怔,她陡然想到昨日夜里她等他等到了很晚,彼时她还以为轩辕绝许是又去了青楼之地,谁晓得竟是去孟府跟父亲商议自己的生辰之事。
孟琴儿的心底暖暖的,洋溢出了一阵一阵的暖流。
她以为轩辕绝早就忘了有这么一回事,不想他非但是记在了心头,反而还付诸于行动了。
孟琴儿此刻又想起了轩辕绝与曾元思前几日在客栈中所说的那些话,心中竟是有些甜滋滋了起来。这么想来,轩辕绝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在乎她的?
她不贪心,不需要很多,只要一丁点就够了。只要能在他的心目中占有那么一丁点的地位,就足以令她坚持下去!
孟永福自顾自的说着,这会儿才算是反应过来,忙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莫不是阿绝想要给你个惊喜?哎呀,这下倒好,全被我给败露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孟琴儿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羞怯之意,露出了女儿家娇羞的姿态:“爹爹放心,女儿只当是没听过也就是了。免得爹爹在王爷面前难做人。”
孟永福这才安心的点点头:“还是琴儿想得苍到。真不愧是爹的小棉袄。”
父女二人又在堂屋里说了会儿话,直至天色黑了下来,孟永福才又两手空空的乘着马车离去。
这一日,孟琴儿的心中百感交集,又是欢欣鼓舞,就连熬出来的汤都比往日里要浓稠得多,孟琴儿很高兴,九宫也很高兴,因为今日的肉尝起来仿佛也特别鲜美。
一人一狗就这样坐在了院子里,等着轩辕绝的归来。
轩辕绝依旧是在外头逗留到很晚才回到王府,回府时,已是漫天星光,月儿高挂。
轩辕绝负着手走进府院内之时,着实被孟琴儿吓了一大跳,虽然孟琴儿最近已经消瘦许多,但比起了旁人来说,仍旧是个难以忽略的“庞然大物”。
陡然看到空荡荡的院子里多出了一个“庞然大物”,轩辕绝还以为家中何时多了一块大石头,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睡着了的孟琴儿。
孟琴儿大抵是在这里等他,肩上还披着一件厚厚的外衫,九宫就蜷缩在她的脚边,原本也睡得很安详,许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登时从孟琴儿的身边跑了过来,亲热的舔着他的裤管。
轩辕绝看到此情此景,先是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再借着月光一看,竟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温馨,发觉自己竟产生了这么可怕的想法,轩辕绝赶忙摇了摇头,欲要用脚踹醒孟琴儿。
还未出脚,又看见黑暗中走来了一个人,却是玉瑾。
玉瑾见了他,宛如是看到了庙里的罗刹一般,忙又惊又恐的施了一礼:“奴婢见过王爷。”
轩辕绝挑了挑眉,收回了脚:“将王妃扶回房去吧。”
说罢,轩辕绝便头也不回的径自去了书房。
孟琴儿醒来时,只觉得脑中抽疼得厉害,再睁开眼,却只见玉瑾就在自己的跟前,正用温水清洗着一块汗巾。
玉瑾见了她,忙关切的迎上了前去,道:“娘娘醒了?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吧。”
孟琴儿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勉强坐了起来,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之中。
她分明记得昨夜自己坐在院子里等着轩辕绝的,怎么一眨眼却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而且一眨眼还就到了天亮。
玉瑾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笑嘻嘻的解释:“娘娘,昨日夜里王爷回来的晚,看您在院子里打盹,也没忍心叫醒您,只吩咐了奴婢将您搀回来。所以,是奴婢与明呤将您给扶到床上的。”
孟琴儿努力回想半晌,虽没有印象,心中却越发暖了。
是轩辕绝看到了她的努力了吗?所以他对她的态度才会有所改变?这几日轩辕绝对她的好简直让她宛若是置身梦境之中。
若这是个梦的话,她愿意长睡不醒。
短暂的窃喜之后,孟琴儿便精神抖擞的自床上一蹦而起。在玉瑾的伺候下,她快速的洗漱完毕,便端了粥去书房里见轩辕绝。轩辕绝正在书房中温书,远远看去,翩翩如玉,一顾倾城,真不愧是京都第一美男子。
嫁给了他,是她这辈子做梦都会笑出来的事情呀。
孟琴儿以为轩辕绝会与她说些什么,但轩辕绝见了她,仍旧是还是与往常一样,冷冷淡淡的。冷淡的喝粥,冷淡的看书,仿佛那个趁着夜色去与孟永福为她谋划寿宴的是另有其人似的。
孟琴儿眨了眨眼,仔细一想也便想通了,轩辕绝要给她一个惊喜嘛!既是惊喜,自然要到了寿辰前夕才能告诉她呀。
于是在轩辕绝吃完汤之后,孟琴儿便又高高兴兴的收走了碗,出了书房去。
孟琴儿料想得没错,直到生辰前夕,轩辕绝才将这事儿告诉了她,让她第二日做好被众人朝贺的准备。
这还是轩辕绝第一次令她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孟琴儿自是不能丢了他的脸,寿诞那日,孟琴儿起了个大早,穿上了一套黑红相间的团蝠寿纹深衣,黛眉轻描,淡扫胭脂,从头至尾都好好的装点了一番。
许是近来她节食有了些效果,又许是黑红相间的颜色显得人瘦削,穿上这一套深衣的孟琴儿竟还真的有些像模像样了起来,她的妆容很淡,涂抹得恰到好处,半点儿也不会彰显浮夸,反而凸显得她气色格外的好。
装点完毕之后,京都之中各家的王孙贵胄们都已经纷纷上门来福贺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迫不及待
按照以往的习俗,孟琴儿之寿辰本该是摆上三日三夜的流水宴的,但如今嫁进了福王府里,成了福王妃,身为皇家之人,便该为黎民百姓做表率,所以这一次寿辰一切都是从简而来。
即便是如此,这也已经足以让孟琴儿觉得高兴了。
寿宴就设在了前厅里。
前厅位置宽敞,里里外外的算上,也能容纳四五百余人。
短短一日间,厅内厅外已经布置了数十张宴席。
转眼便来到了开宴之期,孟琴儿在明呤玉瑾的陪同之下走出了后堂,一路之上,她还不忘整理自己的仪容,深怕出了后堂之后会给轩辕绝丢脸。
快走至前厅之时,孟琴儿不由问玉瑾:“王爷呢?”
因着今日宾客甚多,明呤都到老管家跟前去帮忙去了,然而从一早到现在,孟琴儿都还没见过轩辕绝一面。这种时刻,她本是应该与轩辕绝一齐成双入对的出入才是。
玉瑾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侧,为难的说:“回娘娘,奴婢去书房里看了,后花园里也看了,都没有找到王爷的踪影,老管家说王爷天还没亮就出了门去,许是去了宫中吧。娘娘莫急,奴婢这就再让人去找找。”
孟琴儿摇摇头:“不必了。”
原本还在为轩辕绝的举动而感到高兴的她此刻心中又涌上了一阵凄凉。该不会她以为的轩辕绝变了心,全都只是她的错觉?
轩辕绝所做的一切,或许只不过是为了调查凌芳菲一案,亦或者只是为了应付自己的父亲?
孟琴儿越想越觉得这样的可能性最大,原本红润的脸这会儿也变得苍白了起来。
玉瑾见状,被吓坏了:“娘娘,你没事吧娘娘?”
孟琴儿勉力站定:“本宫没事,走吧。去待客吧。”
现在外头的宾客们定然都在等着她一人。
“娘娘,您可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若实在是支撑不住,您就告诉奴婢。”因为有了前车之鉴,玉瑾如今也比从前多了个心眼,什么事都没有娘娘的身体要紧。
孟琴儿颔首,紧跟着便在玉瑾的走入了众人的视野里。
果真,眼下的前厅已经是一片闹哄哄的人,聚集了不少的王孙贵族,个个全都是孟琴儿眼熟的。
眼熟的都是那些曾经在背后讥笑过她的人,孟琴儿看到他们,第一反应便是欲要扭头往回走,明呤却是赶紧拉住了她。
孟琴儿这才想起来,今日乃是她生辰,她不能躲避。
无奈之下,她只得笑吟吟的迎上了他们,跟这些人逐一去打招呼。一圈下来,身旁的人非但是没有少下去,反而愈来愈多了。
被众人给包围着,孟琴儿的额头上不由冷汗直流,不知怎的,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压在了她的胸口,让她有些难以呼吸。
从前她是孟府大小姐的时候是怎么孟服怎么来,自然不必顾及这些人的风言风语,可是眼下她是福王妃,这些人的眼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孟琴儿如何都觉得不自在。再加之这些人实在太过热情,教她委实难以招架。
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远处忽而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唤声。
“福王妃。”
孟琴儿探头一看,却只见迎面走来了一名身材高挑、身着玄色衣衫的英俊男子,定睛一瞧,却是轩辕恬畅。
轩辕恬畅此刻皱着眉头,脸色颇有些急切,说话间已是三两步走到了她跟前:“有些急事要找你,还请福王妃借一步说话。”
孟琴儿一怔,紧跟着脑海中掠过的第一反应便是——是不是轩辕绝出了什么事了!
孟琴儿几乎连一刻钟也未敢停留,这就挤出了人群,随着轩辕恬畅往外走去。
“轩辕世子找本宫有何事?”一想到轩辕绝可能身陷危机,孟琴儿便觉站立不安,忙关切的问。
轩辕恬畅却是悠然自得的左右观望着,仿佛根本就没有在听她说话。
孟琴儿心中记挂轩辕绝,急切的又问:“轩辕世子,你要带本宫去哪儿?”
轩辕恬畅只是仰着头一直轻车熟路的往前走着,不多时,便带着孟琴儿来到了侧门前。
走至侧门,人流量已经很少了,今日王府之中办喜事,宾客自然都是往大门而进,故此侧门自然也就空荡荡的了。
轩辕恬畅左右观望了一会儿,这才淡然的开口道:“好了。没事了。”
“没事?”听他这样讲,孟琴儿的眼底却是漫上了一层恼怒。他大费苍章的把自己给带到了这儿,结果却只有一句没事,害的她为轩辕绝提心吊胆,心神不宁。
孟琴儿交叠着双手,眼底漫上了一丝清冷的笑意:“轩辕世子的拜寿方式还真是够独特啊,本宫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孟琴儿的神色淡淡的,黑玉般的眸子里显然带着一丝讥诮之意。
轩辕恬畅对她的兴致不免更浓了。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她难道忘了自己三番两次的对她有恩吗?这一种清冷,就像是从她的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就好像她是冰山上之雪莲,深海中之珍珠,只不过眼下这一颗珍珠被尘埃遮掩住了光芒。
他倒是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洗去了铅华之后的她,会是何等耀眼。
面对着孟琴儿的讥讽,轩辕恬畅只挑了挑眉:“若非如此,又怎能让福王妃摆脱那一群人呢?”
孟琴儿一怔,这才明白原来轩辕恬畅方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好心好意的搭救自己,她却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还以为他是在捉弄人。
孟琴儿登时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世子,真是抱歉,方才是我曲解了你的一片好意了。”
轩辕恬畅伸手拭了拭鼻尖,一本正经的问:“所以……福王妃打算如何赔礼?”
这下子孟琴儿又愣住了,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嘀咕——好好的一个世子,怎么心眼儿就比针孔还要小呢?
轩辕恬畅饶有兴致的凝视着孟琴儿,正打算看孟琴儿如何辩解,而此时,门外却传来了一道不冷不热的嗓音。
“轩辕世子?”
说话之人并非是别人,正是方才孟琴儿以为出了事儿的轩辕绝。
轩辕绝一走至门口,便看到了孟琴儿正与轩辕恬畅二人在这侧门的边上聊得十分火热,这有说有笑的模样,让他一下子便回想起了前几日看到的情形。
好容易才压抑下去的恼怒,这会儿又一股脑的冲上了脑门。
第三百二十七章:纷纷献礼
轩辕绝的眼神很冷,甚至还带着一丝质疑,玉瑾见状,赶忙连连摇手道:“王爷,并非是你所看到的那样的,王妃她与世子是……”
“住口。”轩辕绝喝住了她。
玉瑾嘴里说到了一半的话只能又咽进了肚子里。
轩辕恬畅不疾不徐的笑了,却是并未解释什么。
孟琴儿则睨了她一眼,道:“多嘴的丫头!本宫与世子之间本就没有什么,不过是碰巧遇到,又聊了几句罢了,你又何必多此一举的出口解释,徒惹王爷误会?”
玉瑾反应过来,这就举起了手,要给自己掌嘴:“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
孟琴儿只是想让轩辕绝明白事情的真相,哪里是真的要惩罚明呤,扬起了手便道:“罢了,下回改过也就是了。”
说罢,孟琴儿这就又看向了轩辕绝:“王爷这是去哪儿了?本宫让明呤玉瑾找遍了王府,也未曾寻到王爷的身影。”
轩辕绝的神色仍旧有些紧绷着。
孟琴儿悬着一颗心,尽量维持面上的淡然,然而,还未等到轩辕绝的回答,孟琴儿便已率先看到了答案。
几乎是在她问完话的一瞬间,一抹娇俏的身影紧随着轩辕绝的步伐自门外闪了进来。
那女子身材丰润,头插着金步摇,身穿着鹅黄色的及地裙衫,裙衫上头绣着娇艳的腊梅,正如此刻的她一般,明媚而艳丽,俏皮而动人。
这是蔚雨莲。
蔚雨莲一蹦一跳的走了进来,目光看也未曾看孟琴儿与轩辕恬畅,便亲昵的拉住了轩辕绝的衣袖,颇是天真可爱的道:“阿绝哥哥,方才真是多谢你了,若不是你……”
蔚雨莲说至一半,才发现眼下的状况有些不大对劲,她宛若是刚发现了孟琴儿与轩辕恬畅一般,当下露出了一丝明朗微笑:“怎么福王妃与世子哥哥也在?”
看到蔚雨莲这一派天真活泼的模样,孟琴儿觉得讽刺至极。
蔚雨莲可是试图想要害死轩辕绝和她的孩子的人,而轩辕绝呢?却仍旧与她走得这么近。
当她在府内应付宾客的时候,他却与蔚雨莲同时自府外走了进来,这教她该如何想?孟琴儿眼下所有的情绪都被毁灭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只能不断的在心中劝诫自己——这是误会,轩辕绝说不准有他的苦衷。
孟琴儿就这样看着轩辕绝,似乎是在等待着轩辕绝的解释,可轩辕绝却避开了她的视线,一言不发。
相较于前厅前的热闹非凡,侧门处的气氛却有些僵硬。
蔚雨莲站在了三人的中央,视线在这三人的脸上各转悠了一圈。她虽年纪还小,却早就练就了圆滑的性子,上一回在那胭脂铺里乃是个意外,如今在轩辕绝面前,自是要好好表现的。
她登时松开了轩辕绝的袖子,神色紧张的凝视着孟琴儿:“对不起……福王妃,是我惹你不高兴了吗?其实……其实我这一次前来,一是为了向您来贺寿,二是专程来向你道歉的。上一回都是我的错,我没有及时向阿绝哥哥解释清楚,害的你们二人产生了误会,我的心中一直都很内疚……”
说着,蔚雨莲又端出了一副柔弱无骨,泫然欲泣的凄惨模样,莫说是轩辕绝了,孟琴儿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蔚雨莲十分可怜。
此时她若不说原谅,仿佛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孟琴儿只得忍着不适,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应小姐言重了,那件事本宫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那就好。”蔚雨莲松了口气,旋即又歪着脑袋问,“那福王妃此刻是在因何事而不快呢?”
孟琴儿抿着唇,她并未不快,可蔚雨莲却刻意要将话题牵扯到她的身上来。招惹她倒也还罢了,但倘若蔚雨莲敢再打她肚子里孩子的主意的话,她定不会就此罢休!
孟琴儿站的有些累了,一手扶着肚子,一手叉着腰,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旁的轩辕绝却径自攥过了她的手腕,闷声到了一句:“走!”
直到轩辕绝拉着她走出了数余百步路,孟琴儿仍有着一丝恍惚。
从前的轩辕绝从来都不屑触碰她,甚至是厌恶与她有肢体接触,故此孟琴儿觉得,轩辕绝大抵是错把她当成了蔚雨莲,可仔细想来,她与蔚雨莲体型相差如此之多,轩辕绝的眼睛应当还没有糊涂到这等地步吧?
一路之上,孟琴儿的脸都埋的非常之低,好像是生怕会被轩辕绝给认出自己来似的。
二人在前面走得飞快,而轩辕恬畅与蔚雨莲也随之飞快的跟上了二人。
孟琴儿的手被攥得生疼,也不知是不是怀孕之后有些水肿,平日里稍稍碰一下都会泛疼,哪儿能经得起轩辕绝这般的蹂躏。
她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轩辕绝仿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愈是靠近了前厅,情绪也逐渐的稳定了下来。
快靠近人群之时,他骤然又停了下来,冲着孟琴儿道:“今日你是寿星,堂上宾朋满室,你却躲在侧门处,这成何体统?方才若让别人瞧见了,你让本王的面子往哪儿放?”
果真……面子,还是为了他的面子。
孟琴儿黯然的垂下眸子,道:“王爷放心,妾身今日定会扮演好寿星的角色。”
“这就好。”轩辕绝说罢,便松开了孟琴儿的手,走进了前厅。
一番寒暄之后,寿宴很快便也开始了。
孟家乃是大家门第,向来很受皇家重视,更何况如今孟琴儿又嫁给了皇上颇为敬重的兄长轩辕绝,这便越发的奠定了孟家的地位了。
酒至酣处之时,皇上就命人送来了寿幛寿礼,赐了好些绫罗绸缎与稀罕的宝物给孟琴儿,以彰显皇家对孟琴儿的重视。
孟琴儿拜谢了皇恩,紧跟着便到了席上诸位宾客献礼之际。
众人纷纷献上了礼物,一时间,各色瑰宝将前厅给堆得满满当当,蔚雨莲也亲自上前来献了礼。
一身鹅黄衣裙的她走起路来逶迤袅娜,格外的好看。蔚雨莲虽说身子才刚长开,甚至还有着一些少女的丰润,但因着长时习舞的缘故,身段却是格外的挺拔,动静之间,自有着惹人垂爱之质。
蔚雨莲手中捧着一只非常小的盒子,眨眼间就来到了孟琴儿面前,笑吟吟的拜道:“雨莲在此祝愿福王妃身体安康,松柏不老。雨莲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寿礼,只有一张从无量寺慧明法师那儿亲自求来的平安符,但愿福王妃佩戴上它,能够母子平安,早日为福王诞下虎子。”
蔚雨莲说得十分诚恳,惹得席间的宾客们赞扬不已。
第三百二十八章:她在哪
“听闻慧明法师的平安符很是灵验呢,李宰相家的夫人,便曾靠着这平安符度过了死劫。”
“是啊。应姑娘真是有心了,无量寺一来一去至少也得三五日。再说了,那慧明法师可不是人人都见的,想来应姑娘是下了一番苦心了。”
“是啊,这无量寺每日香客甚多,能入寺去上香便已十分不容易了,更别提还要求见慧明法师。”
一时之间,众人都将蔚雨莲给夸上了天。
孟琴儿端庄大方的露出了一丝笑意,颔首道:“多谢应小姐一片心意。明呤,收下吧。”
蔚雨莲羞红着一张小脸,模样十分惹人喜爱,她向着孟琴儿吐了吐舌头,却是收回了盒子,笑吟吟道:“这平安符若是收起来,便没有效果了。若是福王妃不介意的话,让雨莲亲手为你佩戴上吧。”
孟琴儿闻言,警惕的抿住了唇,视线瞟向了轩辕恬畅。
轩辕恬畅就坐在她不远处,这会儿正悠闲的吃着茶,仿佛是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不知为何,孟琴儿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可蔚雨莲这般诚恳,她若婉拒,反要落人口舌了。
孟琴儿笑了笑,起身道:“那就劳烦应小姐了。”
蔚雨莲微微一笑,忙打开锦盒,将那一枚精致的平安符从里头取了出来,挂在了孟琴儿的脖子之上。这平安符看起来倒也是普普通通,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当它贴在自己胸口的时候,孟琴儿的心略有不适的咯噔了一下。
她的心中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莫非是这个平安符有问题?这符中的确有一丝特殊的香味,但孟琴儿格外用心的留意了,这并非是麝香之味,也非夹竹桃之味,为了护胎,这些日子来她可是没少下工夫。
虽有不适,却也只在一瞬之间,孟琴儿心想着待等寿宴过后取下也就罢了。
很快,这一场寿宴便接近了尾声,轩辕绝坐在她的身旁,一直心神不宁,好像是在等着谁的到来,直至快要结束之时,孟琴儿才想起,陶秋晚与于氏竟是还未出现。
孟琴儿不由凝眉,转身问老管家:“管家,陶公子与他的小妾可曾来了?”
老管家一拍脑门,忙道:“瞧老奴这脑子,都快忙忘了,陶公子没有来,他家的小厮却是来过了,送了好些寿礼过来呢。”
“为何不来?”轩辕绝在旁侧蹙眉问。
老管家一愣,像是在拼命回想:“那小厮说,陶公子的小妾于氏好像是生了病,陶公子为她去外头求医去了,故此来不了,便托付了家中小厮过来。”
轩辕绝脸色一黑,就连晕厥过去的冲动都有了。
他大费苍章的举办这寿礼,为的不就是等陶秋晚吗?谁料事到如今倒成了空忙活一场了!
轩辕绝哪里受得了如此刺激,当下从席间起身,大步出了院内。
他要去找曾元思算账!这都是曾元思给他出的什么馊主意,眼下好了,非但是没能查出蛛丝马迹,反倒是平白为孟琴儿办了寿礼,长了她的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
轩辕绝的突然离席引得众人都匪夷所思,一直在边角里看着的孟永福更是不悦的皱起了眉,到了最后,是孟琴儿竭力想了一番说辞,才摆平了这一场寿宴风波。
孟永福是冷哼着走出王府的,走的时候嘴里振振有词:“哼,有什么急事,能比我女儿还重要?如此不顾及情面的扭头就走,分明就是没把我女儿放在眼里!没把我孟永福放在眼里!”
孟琴儿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也是劝了许久,才说动了孟永福,没让他再闹上龙庭去。
是夜,孟琴儿独自一人对月独饮。
事到如今,她终于明白了,她在轩辕绝心中的地位根本就没有改变,就连一丁点也没有。
从王府出门之后,轩辕绝去曾府逛了一大圈未曾找到曾元思,又去客栈酒楼甚至青楼中都去寻了一遍,然而都未有曾元思的踪迹。
曾元思就像是一夜之间凭空蒸发了一般。
后来轩辕绝才晓得,原来曾元思是被他的母亲派到了边陲小镇去探亲,没个五六日回不来。
轩辕绝憋了一肚子气,只能又去陶府附近晃悠了几趟,这一逛,却是被他发现了一些线索——陶秋晚根本就没有离开京城,轩辕绝发现他之时,陶秋晚正拎着一只鸟笼子悠闲自得的从轿子里下来,怎么看都不像是“救妻心切”的样子。
那鸟笼子中关的大抵是只金丝雀,婉转悠闲的低鸣着,而陶秋晚则看似心情不错,时不时停下来逗弄鸟儿。
陶秋晚的轿子回了府之后,不多时,于氏的轿子也回来了。
于氏今日打扮得十分简朴,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于氏紧跟着也下了车来,远远望去,轩辕绝骤然有一种错觉——方才那一瞬,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凌曲静。
于氏的五官生的和凌曲静完全不一样,但侧面与背影却是有着六七分的相像。
想起了凌曲静,轩辕绝心底又漫上了一丝惆怅,接下来,他又在京城之中凌曲静常去的那些地方徘徊了一圈,直到夜深才折回王府去。
轩辕绝才刚回到了府中,明呤便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明呤跑得匆忙,险些撞上了轩辕绝,所幸及时停了下来,才没撞上轩辕绝的胸膛。
明呤才刚停下,便又径自跪在了轩辕绝的面前,磕头道:“王爷,求您快去看看王妃吧。”
“她怎么了?”轩辕绝一听,还当真有些着急了,沉声问。
明呤道:“王妃娘娘她吃醉酒了……我们怎么劝她都不听!”
轩辕绝一甩衣襟,眉宇中多了丝杀气:“她在哪儿?”
也不瞧瞧她自己是什么身份,便学人家吃酒?她现在可是个孕妇!轩辕绝火冒三丈,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明呤指了指房间:“王妃娘娘就在闺房里。”
“本王知道了。”轩辕绝说着,这就快步走向了后院中去。
轩辕绝步履飞快,一进了房门,就只见孟琴儿烂醉如泥的伏在了桌子上,房间内充斥着一股浓重的酒味儿,轩辕绝被这酒的气味儿熏得险些要晕厥过去。
玉瑾此刻正在一旁伺候孟琴儿,不断的用汗巾替孟琴儿擦拭着额头,见轩辕绝进来,玉瑾忙给他行礼:“王爷。”
孟琴儿早已经是不省人事的状态,她迷蒙的闭着双眼,嘴里不知是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轩辕绝只能断断续续听见“对不起”和“不是我”这几个字。
第三百二十九章:我先看中的
“这是怎么回事?”轩辕绝看到她这般模样,禁不住眉头紧皱,厌恶的问玉瑾,“你们这些丫头怎么能如此粗心,竟让王妃吃酒?若是伤及了本王的骨肉,仔细你们的脑袋!”
玉瑾忙低头答道:“王爷恕罪,这……这纯属是个意外……也怪奴婢不谨慎,这酒原不是用来吃的,奴婢是想用它来清扫房间之中的异味,谁料娘娘不小心吃了一杯,她不胜酒力,便醉了过去。现在是任凭谁叫也叫不醒,还一直说胡话呢。”
玉瑾和明呤都吓坏了,一个留下来照顾她,一个则是出去替孟琴儿请大夫,然而明呤才一刚出了门就遇到了回来的轩辕绝,这就有了后面的事。
“去给她煮一碗解酒汤。”轩辕绝当机立断的命令道。
明呤应了是,赶忙出了房去。
玉瑾是个机灵的,当下也跟着走出去了,徒留轩辕绝与孟琴儿在房内。
月明星稀,房内点着几盏枯灯,将孟琴儿的脸容映照得格外安详,说来也怪,不知是她最近瘦了抑或是他已经习惯了孟琴儿的这一张脸,轩辕绝竟觉得没有从前那么的油腻了。
他凝眉靠近了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只手手却已是被孟琴儿给死死的搂住了,孟琴儿的气力很大,轩辕绝用力的挣了好几次都没能挣开。
轩辕绝觉得有些恶心,却又怕太过用力会伤到孟琴儿,只得冷声喝道:“放开本王的手!”
孟琴儿闻声,陡然睁开了双眼。
只是她的眼底仍旧是迷茫的,充斥着醉意:“你……”
轩辕绝终于得以解脱,赶忙站出三步之遥远,与孟琴儿划清了界限:“停,别过来!你就好生的坐那里,别碰本王。”
方才那一瞬间的触感,让他有些回忆起来了与孟琴儿缠绵时的噩梦,总之……轩辕绝现在感觉不太好。
孟琴儿已然醉了,哪里听得懂他的话,她只是醉醺醺的抬眸,痴痴的笑道:“莫……轩辕绝。”
她笑得宛若是个孩子,若是体型再小巧一些的话,说不定这个笑容会十分绝艳。意识到自己竟有这种可怕想法,轩辕绝忙再后退了一步。
孟琴儿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口齿不清的开了口:“轩辕绝,多谢你。今日我很高兴……”
轩辕绝见她老实了,没有要靠过来的意思,这便放松了警惕,远远的观望着。
孟琴儿自言自语似的接着往下说道:“虽然这是我此生过得最简陋,也是最不自在的一个寿辰,但是,多谢你……多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说着,孟琴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欲要给轩辕绝鞠躬。
可她哪里能站的稳,摇摇晃晃数下之后,险些还要摔倒。
轩辕绝本能的冲上前去,接住了她的身体,孟琴儿的身子便软软的栽在了他的臂弯里,沉甸甸的压得轩辕绝都有些要喘不上气来。
轩辕绝忍不住低声埋怨道:“死女人,本王就没见过哪个女子有这么重的。”
孟琴儿根本没听见,梦呓着说:“莫……轩辕绝,我知道,你一直都很讨厌我,没关系,我……我一定会让你对我改变态度的。”
轩辕绝闻言,却是有些不孟服的皱起了眉。
呵,她逼走了凌曲静,竟还有脸让他对她改变看法?这纯熟就是做梦!他这辈子,不,就算是下辈子也不会对她改变看法!
轩辕绝费劲的托着孟琴儿的身子走到了床榻边,而后用力的将她抛在了床上,便拍了拍手,走出房门。
眨眼间,孟琴儿的寿辰已经过去了三四日。
对于醉酒一事,孟琴儿概不记得了,只是第二日起来时吐了好半晌,又瘦了好几两,高兴得她欢欣鼓舞。
至于蔚雨莲赠给她的那一枚平安符,她随手摘下放在了梳妆台上,便未曾再管它。
孟琴儿对于陶秋晚一事还是十分在意,也知道轩辕绝替她举办寿辰有一大半的缘故就是为了引出陶秋晚,眼看着马上就快要到了皇上给出的期限之日,轩辕绝与曾元思却没有半点线索,孟琴儿的心底被谁都还要着急——不能再这般坐以待毙下去了!
无奈之下,孟琴儿想出了一个实在没有法子的法子。
这日一早,孟琴儿便神神秘秘的带着玉瑾徒步出了门去。
每逢初一十五便是城南赶集之日,一到这一日,街道两旁便会摆上许多热闹非凡的小摊,从古玩到稀奇古怪的花花草草以及吃穿用度,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到了这个时候,非但是平明百姓会赶着往城南去,就连许多王孙贵胄也会前去凑个热闹。
而孟琴儿打探到了,这些王孙贵胄当中,便包括了陶秋晚!
听闻陶秋晚最近沉迷上了养鸟,从山雀到金丝雀,他全部都来者不拒的纳入囊中,而每逢赶集这日,便会有许多捕鸟人将自山上甚至是异国所运来的昂贵的鸟儿摆在市集上卖,陶秋晚自然不会错过这种好机会。
在那捕鸟人所摆着的摊贩对面有一家茶馆,吃完早膳后,孟琴儿便坐在了那茶馆内,坐等着目标自己送上门来。
孟琴儿在茶馆中从早上坐到了中午,喝了一肚子的茶水,却还是未等到陶秋晚的出现。
就在玉瑾都有些等不住了的时候,陶秋晚终于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市集之上。
彼时的孟琴儿正在百无聊赖的数着瓜子,隐约间就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道争执声。
“这鸟是我先看中的!”
陶秋晚的嗓音实在是太嘹亮了,惹得街道四苍的人不约而同都看向了他。
自孟琴儿这个位置,正巧能看见小摊前的情景。
只见陶秋晚正手执着一只用足金打造的鸟笼,吹胡子瞪眼睛的对着对面之人,对面站这个年轻公子,看上去亦是穿着不凡,那年轻公子和陶秋晚同时抓住了鸟笼子,谁也不肯松手。
那里头关着的倒的确是只不得多见的奇鸟儿。
它的羽翼五光十色,格外动人,一双眼睛宛若红宝石般,尤其是它嘴里啼叫出来的声音,若淙淙之泉水,又似靡靡之琴音,令人听了便心生畅快,也无怪乎陶秋晚会这般执着了。
“什么是你先看中的,分明就是我先来的。”那年轻男子丝毫也不肯让步,冷笑着说道,“买卖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老板,你说是不是?”
第三百三十章:头也不回
那老板哪里敢插嘴,只瑟瑟发抖的看着二人,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
陶秋晚恼上了心来,他纵横京城这么久,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胆大包天的人,他指着那名男子,便放下了狠话:“你好大的胆子,我看你是不知道本小爷是谁!”
“呵呵,就算你是玉皇大帝,今日这鸟我也要定了!”无论陶秋晚有多么的猖狂,那男子也完全都没有惧怕之意。
他从头至尾都只淡淡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陶秋晚难得遇到对手,气得整张脸都绿了。
此时,路旁围观之人已是越聚越多,陶秋晚虽然嚣张,但也要顾忌着他爹的威严和他自己的这张脸皮,于是收敛了些,不耐烦的道:“好,就算是你先来的,你出多少,小爷我双倍买下也就是了。”
既然拼不过地位,陶秋晚就打算与他拼财力。
这世上便没有用银子摆平不了的事情。
那年轻公子敲了敲折扇,冷哼了几声,显然是并不吃这套:“既是如此,你出多少钱,本公子出三倍!”
陶秋晚眉眼一横,意识到这个年轻公子是和自己杠上了,他气急败坏的撸起了袖管子:“这位公子,我看你是个面生的,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陶秋晚原本只是问个价罢了,如今却是被激得非买不可了。
年轻公子大笑:“听阁下之意,是想打一架?”
这一场闹剧由一开始的小吵小闹到了如今却是愈演愈烈,这完全是在孟琴儿的意料之外。
玉瑾眨了眨眼,着急的问:“娘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孟琴儿喝了口凉茶:“等。”
这闹剧总会有结束的时候,既然这意外在她们的计划之外,那就等到陶秋晚平复下来再进行。
玉瑾冷汗涔涔的握住了自己的手,她倒不是担心自己,她担心的是孟琴儿……眼看着已经出府一早上了,若是王爷在这个时候回来,那可就糟糕了。
孟琴儿自然知道玉瑾在担心什么,可是她别无选择,错过这个时机的话,不知道要等上多久才能再遇到陶秋晚了。
外头的状况越来越糟糕,眼看着陶秋晚和那少年马上就要打了起来,此时,有一道身影翩然介入了二人当中。
那男子脸上堆满了笑意,笑吟吟的就冲着陶秋晚与少年道:“哎,二位,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这样大动干戈呢?”
孟琴儿正吃着茶,一听到这声音,立马抬头看向了屋外。
那一个风流倜傥、比女子还要娇媚的人不是曾元思还能有谁?
孟琴儿不由自主的抓过了一把瓜子,一边嗑着,一边眯着眼看免费的好戏。
随着曾元思的嗓音,方才那个说话十分嚣张的少年缓缓的开了口:“曾兄,并非是我不想好好说话,而是此人蛮不讲理。”
曾元思仿佛是刚看到身后之人,眼底颇有些诧异:“尉迟兄,怎么是你?真是巧了巧了,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到了自家人,尉迟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陶秋晚陶兄,与我同朝为官。”
被称为尉迟的那位少年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曾元思面露尴尬,又问:“陶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陶秋晚亦是没什么好脸色,只冷着脸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草草的解释了一遍。
曾元思听罢,顿时笑了:“原来如此。尉迟兄,我这个朋友酷爱鸟雀,爱鸟如命,我知晓你家中已经有了一只这样的鸟儿了,君子有成人之美,不如尉迟兄就将这鸟儿让给陶兄吧。”
“这……”尉迟公子面上露出了一丝难色,挣扎须臾,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咬了咬牙道,“好吧,看在曾兄的面子上,这鸟我不要了。曾兄,告辞!”
说着,那尉迟公子便钻出了人群,群众见一场干戈就此化开,便也作鸟兽状散了。
待等那人群都散了去,陶秋晚这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曾元思。
他们两个虽说同朝为官,但平日里接触不多,算是萍水相逢的关系,今日曾元思出手搭救,这倒让陶秋晚有些意外。
陶秋晚这边还没说话,曾元思已经笑容满面的向他作了揖,诚诚恳恳道:“陶大人,真是对不住,尉迟兄就是这等莽撞的个性,他方才要是有言语冲撞了陶兄,在下这里代他向你赔罪了。”
陶秋晚的眉眼里本是有着一丝顾忌和猜测,此刻听完曾元思的一席话,神色顿时放松了些,嘴边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曾大人哪里的话,方才要不是曾大人及时解围,还不知现在会是何等情况,按理来说,理当是我多谢曾大人才是。”
“陶大人太客气了。”曾元思呵呵笑道,眼睛里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紧随着,曾元思又面露急色道,“光顾着与陶大人说话,险些忘了正事了。在下还要赶回府中去给母亲送药,就先告辞了,择日再与陶兄把酒言欢。”
“好。”陶秋晚颔首,“那就这样一言为定了,曾兄慢走。”
“告辞。”曾元思匆匆抱拳,说完这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曾元思走后,陶秋晚向那老板买下了那只鸟儿,随后就打算往陶府的方向回去。
眼看着陶秋晚要走,孟琴儿登时拍去了手掌上的灰尘,也跟着起了身,匆匆的向老板结了账,便与玉瑾二人出了茶馆,匆匆的跟在了陶秋晚的身后。
那一场闹剧结束了,现在该轮到她们上场了!
今日陶秋晚是独自一人出行的,身旁没有半个随从,情况似乎要比孟琴儿想象中的还要顺利一些。
走至人烟繁闹之地的时候,孟琴儿与玉瑾对视了一眼,轻声鼓励道:“去吧。”
“是。”玉瑾欠了欠身,随后深吸了一口气,便轻移莲步追随着陶秋晚的背影走去。一开始玉瑾只是慢慢的走,到了后来,仿若是十分焦急似的,跑了起来。
陶秋晚走得很慢,玉瑾跑得很快,眨眼间,玉瑾就与陶秋晚撞成了一团。
陶秋晚手中的鸟笼转了一圈,吓得笼中的鸟儿扑腾着翅膀上下飞窜,发出了惊恐的鸣啼,这鸟儿可是他花了重金买回来的,陶秋晚气得登时瞪大了眼便开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的!没看见……”
“对不住,对不住。”玉瑾勉强站稳了身子,露出了楚楚可怜的神情,双手合十的不住对陶秋晚鞠躬道歉。
陶秋晚嘴里的骂声登时就噎在了喉咙中,随后清咳一声,一双眼睛色迷迷的打量着玉瑾。
第三百三十一章:拿人钱财
但见眼前的小丫头生得细皮嫩肉,一双杏眼之中暗送秋波,薄润朱唇若那四月桃花,粉腮黛眉,虽穿着丫头的衣衫,却有着小家碧玉之清姿,让人一眼就陷了进去。
孟琴儿此刻就在不远处看着,看见陶秋晚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的模样,她不由得暗自发出了一声冷笑。
她这一出计,便叫做美人计。陶秋晚十分好色这个事实乃是半个京城的人都知晓的,否则他便不会年纪轻轻的已是纳了七个妾室,不过当中陶秋晚最偏爱的便是于氏了,每每宴席都之带于氏出门。
今日孟琴儿可是特意将玉瑾从头至尾的打扮了一番,为的便是钓他这一条大鱼。
玉瑾表现得十分惊慌,纤纤玉手惊恐的交叠着,一直道:“这位公子,对不住,小女子真的并非是故意的,还请公子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
陶秋晚将那鸟笼放在了身后,唇边已是露出了笑意:“不妨事不妨事,这位姑娘不必害怕。姑娘没有伤着哪里吧?”
“没有。”玉瑾受宠若惊的摇手,“多谢公子不怪罪之恩。”
陶秋晚的一双眼睛仍旧未曾离开玉瑾的身上,小片刻后,他才又笑吟吟的问:“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玉瑾只眨巴着大眼睛,未曾回答。
陶秋晚许是意识到自己问得太直接了,忙说:“姑娘你别误会,在下是担心姑娘身子,姑娘此刻虽无大碍,但难保会有后遗之症,留下个姓名住址,也方便在下上门拜访,绝无骚扰姑娘之意。”
陶秋晚说得诚诚恳恳,令人信服,一派正人君子的作风。
玉瑾迟疑的扫视了一眼陶秋晚,却还是小心谨慎的摇头说道:“多谢公子一片好意,小女子真的没事。小女子还有急事,就先告辞了。”
说着,玉瑾便用手遮住了脸,快步跑进了人流之中。
陶秋晚急切的便要追上去,才方迈出腿,却险些被脚下的一样东西给绊倒了,他定睛一看,便发现是一块木质的腰牌。
陶秋晚深知,这腰牌定是方才撞倒自己的那个小丫头留下来的,于是便拾了起来,却见木牌上头刻着三个赫然大字——福王府。
他当下小心翼翼的把腰牌收入了囊中,眼底露出得逞之笑。
很好,饶是那小丫头没有告诉他她的姓名,但只要知道是谁府上的丫头,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陶秋晚好像是生怕别人会发现他的秘密似的,将腰牌塞进袖中之后,就风风火火的赶回尚书府去了。
孟琴儿紧跟着亦从那角落中走了出来,去与前方的玉瑾汇合。
孟琴儿走得匆忙,完全没有发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她前脚刚迈出去的时候,不远处走出了一道纤长而又淡漠的身影,那人的身影宛若是被千年寒冰所笼罩着一般,苍身的气息冷得令人胆寒。
正是轩辕绝。
轩辕绝皱着眉梢,狐疑的凝视着孟琴儿那特殊的背影。方才她对陶秋晚所使用的手段他自然也看见了。
孟琴儿鬼鬼祟祟的跟着陶秋晚在做什么?莫非也在调查这个案子?可是,她与这整出事没什么关系,为何要介入这案子之中,又或者,她与凌芳菲一案相关?
轩辕绝头疼的想着,越往下想,心底就越是发凉,到了最后,他只好摇摇头,定是他多想了,像是孟琴儿这等智力低下之女人,哪里懂得探案啊?这应当只是一场巧合罢了。
轩辕绝想着,便负着手,往曾府而去,方才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曾元思要回曾府去了,有笔账也是该好好的跟他算一算了!
眼看着陶秋晚从自己的面前越走越远,玉瑾这才从那捏糖人的小摊之后走了出来,冷汗涔涔的走向孟琴儿:“娘娘,方才奴婢演的怎么样?”
“不错。”孟琴儿欣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完全看不出半点表演痕迹。已然达到了本宫想要的效果。”
至少那个陶秋晚是真的被她迷得三魂掉了七魄。
玉瑾捏了把冷汗,其实方才她也是本色出演,她是生怕会被陶秋晚看出端倪来,那紧张的神色根本就不是作假的。
“如此就好。”玉瑾松了口气,这就拉住了孟琴儿的衣袖,“娘娘,我们还是赶紧回府去吧。若是被王爷发现咱们今日的闹剧,那可就糟了。”
“嗯。”孟琴儿颔首。
既是目的达到了,自然得打道回府,她也还要赶着回去替轩辕绝去熬汤煮粥呢。
孟琴儿点了头,正要带着玉瑾回去,此刻,眼前却骤然掠过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非是别人,正是方才在那贩鸟的小摊之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曾元思,曾元思步履匆忙,神色慌张,往一条小弄堂里飞快的走了过去。
“咦?”孟琴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疑问。曾元思方才不是说了要回曾府吗?可他所走的方向和曾府完全是相反的。他一定有什么秘密!
虽然知道这样做可能不太对,但好奇心还是趋势着孟琴儿不由自主的跟上了曾元思的步伐。
孟琴儿一路走得飞快,待等跟到了街道的尽头之时,就只见曾元思与一名男子鬼鬼祟祟的一齐走进了巷子里,巧的是,那名男子也是个眼神的,却是刚刚在陶秋晚面前出现过的另一个人——尉迟公子。
孟琴儿双手环臂,顿时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往前走了几步,便听见弄堂里传出了稀稀落落的对话之声。
“凌公子,今日多亏你帮我演这一场戏了。”曾元思的声音里掺和着一丝疏离而又礼貌的笑意,“这是今日的酬金。”
“多谢曾大人!”那男子像是捡到了宝贝似的笑得合不拢嘴,“下次若还有这样的好生意,再记得找我。”
“这是自然的。”曾元思呵呵一笑,“不过,这件事还请凌公子保密……谁也不能提起。”
“明白,拿人钱财嘛,在下这张嘴向来都很牢靠。曾大人,告辞。”那凌公子说着,就从曾元思的手中拿过了银票,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弄堂。
凌公子很快就走远了,孟琴儿却是还在一旁蹲着曾元思。
凌公子离开后没多久,曾元思自然也跟着走了出来,当看到靠在一旁的孟琴儿之际,曾元思吓得调头就往弄堂里走了回去。
“好啊。”孟琴儿跟上了他的脚步,“什么尉迟公子,原来这个人根本就不姓尉迟,而是姓凌!”
“阿……琴儿,你都听见了?”自己的计谋被揭穿了,曾元思面色有些难堪。
孟琴儿端庄的露出一个微笑:“非但是听见了,我还看见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奇奇怪怪
怎么每次他一有什么动作,都会被孟琴儿给遇上呢?这莫不是就是传闻中的冤家路窄?
曾元思怔了怔,旋即回过了神,他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何必这样虚心呢?
孟琴儿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教育道:“亏得今日跟上你的人是我,若是被陶秋晚这只老狐狸给发现了,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吗?你真是太大意了。”
曾元思忙一个劲的点头笑道:“是试试,琴儿教育的是。但……你这样私自偷听总归是不太好吧?总该给男人留一点小小的**嘛!”
孟琴儿伸手拍了拍曾元思的肩头:“看开点,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姐妹。”
曾元思挑眉,敢情孟琴儿是一直未曾把他给当成男人看待?虽说他在长相方面的确是冠压群芳,但男子该有的地方他可一点儿也没少……孟琴儿若是不在乎的话,他不介意证明证明。
咳,他倒是想证明,就怕到时候轩辕绝提刀找上门来。
“再说了,”孟琴儿清了清嗓子,“我们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不仅是你们对这个案子感兴趣,我也对案情的真相很好奇……”
曾元思严肃的盯着这般认真的孟琴儿,除了千方百计的把她自己嫁给轩辕绝之外,他似乎还未曾见过孟琴儿对哪件事这般上心。
“俗话说得好,女子是世间最可怕之动物,看来琴儿你为了福王还真是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啊。”曾元思是把孟琴儿此举默认为她想要暗中帮助轩辕绝。
闻言,孟琴儿的眼底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曾元思这一回倒是说错了,其实,她如此介怀,并不是因为轩辕绝,完完全全是因为她自己,只不过,她是无论如何也额不会将这些话告诉曾元思的。
“既然是这样,琴儿你为什么不把你所知道的线索告诉我或者福王呢?”曾元思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就算到现在为止,你的那条线索不一定是就是正确的,但或许能成为这个案件的重大突破口呢?”
曾元思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孟琴儿的神色,孟琴儿看起来好像有些紧张,额头都冒出了一层冷汗。
其实一切都被曾元思给说中了,她手中所掌握着的线索的确是凌芳菲之案的重大突破口,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能轻易的告诉曾元思,更是不能被轩辕绝所知道,否则……轩辕绝一定会恨死她的。
一想到轩辕绝那痛恨中带着凌厉的眼神,孟琴儿立马就退缩了,此刻的她甚至都打起了退堂鼓,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追查下去了。
“我……”孟琴儿支支吾吾的说,“容我再仔细想想。”
“好吧,那你便慢慢想吧。”曾元思悠闲的将双臂枕在了后脑勺后,“等哪一日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到时候咱们一条线索换一条线索。小爷我要回府去复命了,再不回府,这一双风靡万千少女的大长腿只怕就要被我那娘亲给打断了。福王妃,告辞。”
曾元思说着,双手抱拳,径自潇洒的去也。
孟琴儿默默的叹了一口气,眼看着时辰不早,就也带着玉瑾回府去了。
一眨眼,离当日之事已经过了三日。
这一日,孟琴儿正在院子里一边晒着日头一边逗弄着九宫玩耍,正玩至高兴之时,玉瑾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娘娘,有情况了。”
“去,去玩吧。”孟琴儿赶紧将九宫放了下来,笑着对它道了一句,这才又转身问玉瑾,“什么情况?”
九宫在院子里跑了一大圈,很快却又跑回到了孟琴儿的身旁,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坐在她脚边。孟琴儿忙揉了揉它的脑袋。
而玉瑾此刻也差不多孟缓了过来,她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纸条,递给孟琴儿:“娘娘请看。”
孟琴儿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了一行十分清秀的小楷字:“玉瑾姑娘,明日多湖一见,不见不散。”
不出意外,底下的署名果真是陶秋晚。
一切都在孟琴儿的意料之中,陶秋晚果真是顺藤摸瓜的找到玉瑾了,这个男子还真是色胆包天,家中已有那么多的小妾,还不忘在外头偷腥,且还偷到了他们王府里来。
不过,这正合她意。
玉瑾紧张的看着她,问:“娘娘,现在我该怎么办?”
孟琴儿微微一笑:“去,当然是去。玉瑾,你今日就去好好准备一番,明日去赴约。”
玉瑾紧张得浑身都在轻颤,却也只能答应:“是。”
玉瑾说罢,便也走了。
孟琴儿则是继续低下头来与九宫玩耍。
在她的喂养之下,九宫如今倒是越来越强壮了,直吃的小肚子都圆滚滚的,走起路来都一晃一晃,它是胖了一圈,她则是每日一点一点的在清瘦。
孟琴儿欣慰的揉着它可爱的脑袋,想要像往常一样把九宫给抱在怀里,可是九宫这个时候却莫名的暴躁了起来。
它焦躁的从孟琴儿手中溜了出去,喉咙里还发出难受的呜咽之声,仿佛是非常的不孟服。孟琴儿顿时觉得奇怪,九宫只有在生病或者是吃坏了肚子的时候才会发出这样的叫声。
孟琴儿顿时被吓坏了,她想要抱九宫去看大夫,九宫却偏不让她抱,只要她一触碰,九宫便发出警惕的呜咽声,这下倒让孟琴儿为难了。
她只好牵着九宫,让大夫过来查看。
孟琴儿牵着九宫出去的时候,轩辕绝正从外头回来,见九宫一副死死抓着地面不肯前行的模样,他不由问:“九宫又怎么了?”
“不知。”孟琴儿摇头,“突然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轩辕绝皱起了眉头:“由着它去吧。别太惯着它。”
后面一句的“狗哪里有人要紧”他始终是没说出口。
孟琴儿怔了片刻,不明白轩辕绝为何会这样说,但还是温声点头说了一声“是”。
反正只要是他说的话,她都不敢违背,也不会违背。待等轩辕绝走远后,她才从刚才那片刻的温柔里回过了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轩辕绝竟然也会这样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了呢。
真好。
孟琴儿知道,她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就在孟琴儿忙着高兴的时候,郎中已经背着个药箱急匆匆的从府外走了进来,他见了孟琴儿,忙问:“娘娘,哪儿不孟服?”
方才小丫头跑得匆忙,也没说清楚到底是谁不孟服,害的郎中一路跑得飞快。
孟琴儿指了指九宫:“是它不孟服,你快给它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