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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画中白狐     寻寻宝修修仙txt下载     寻寻宝修修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零三章:身宽体胖

    “不可不可。”皇帝沉思须臾后,摇手道,“孟爱卿,此事还需三思而后行才可。”

    当初抬着聘礼来求亲的是他孟永福,今日一脸怒意的要销毁这门婚事的也是他孟永福!倘若如此轻易的答应了他,岂不是显得他这个皇帝十分的容易摆布了吗?

    再者,这可是皇亲,并非是寻常普通的百姓家,若是轩辕绝当真与孟琴儿和离了,皇室面子上多少也有些挂不住。

    总而言之,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

    轩辕绝闻言,俊脸上也有些难堪。

    自古以来只有大丈夫休妻之理,哪有见过大丈夫被妻子所休的案例?

    不同意!他也不同意!

    如此玉树曾风、风流倜傥的他若被那死肥婆休了,这往后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好了,孟爱卿。”皇上见二人僵持不下,又适时劝道,“就算不为你女儿着想,也该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想一想,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父亲,岂不是很可怜吗?”

    皇帝不提孩子还好,一提孩子,孟永福的山羊胡又气得翘了起来。

    “这个皇上不必担心,就算孩子失去了一个父亲,但他还有娘还有我这个爷爷疼爱。琴儿自幼由我抚养,如今不是照样出类拔萃?”孟永福冷哼道。

    “呃……”皇帝无语的扶额,很显然,孟永福想必是对出类拔萃这个成语有什么误解。

    “庆王!你好歹也说句话!”皇帝拿孟永福这个老顽固没有法子,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轩辕绝身上。

    轩辕绝薄唇微启,好半晌才低声道:“此事的确是本王亏待了她。”

    怎么说那肥婆肚中的孩子也有一半是他的血肉,他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这等傻事。好在悬崖勒马,为时不晚,他的孩子还未遭到迫害。

    “好了好了。”皇上闻言,便拊掌离开了龙案,兀自步入龙庭之下,一锤定音道,“孟爱卿,如今庆王已是知错了,少刻之后,朕亲自拟旨,叫庆王去向王妃赔罪,再赏赐些珍宝弥补王妃便是,你我都是亲家,切轩辕伤了和气。”

    皇帝这话虽说的十分委婉,可话中已有了就此分晓之意,谁若再纠缠下去,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孟永福冷冷甩了甩衣袖,又再想起家中那一心迷恋庆王的女儿孟琴儿,便也只好叹了口气默许。

    谁叫琴儿那孩子就是撇不下庆王呢?

    而轩辕绝,虽有些不服气,但也认了下来。

    下了龙庭之后,孟永福与轩辕绝并肩出了宫殿,而后又在官道之上各分东西,各回了府邸,只待圣旨下,轩辕绝去孟府负荆请罪。

    孟永福一路长吁短叹的回了府,一进门,便见自家的小丫头翠娆急匆匆的跑上了前来。

    孟永福忙问:“怎么了,跑得这样急匆匆的?”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小姐怕是得病了。”此时翠娆手里捧着个托盘,上头放着一盅子刚炖好的冰糖燕窝粥,几尺之外已是闻到了冰糖燕窝粥的清甜之香,想必厨子已是把它炖得十分的软糯酥口。

    以往像是这种分量的冰糖燕窝粥,小姐一口气能都能吃下好几大盅还舔舔舌头意犹未尽的,可今日她好生奉了上去,小姐竟是一口也没吃,嘴里还一直道“吃不下”。

    “什么?”孟永福一听孟琴儿得病,已是乱了方寸,一边快步走在翠娆身侧,一边问,“得了什么病?请大夫看过了吗?”

    “还没呢。”翠娆急切道,“奴婢方才给小姐奉上了冰糖燕窝粥,想让小姐姐填填肚子,小姐却连说吃不下,这不是病了又是什么?”

    不对,小姐以往连生病都能吃下三五盅的!

    “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孟永福挥了挥衣袖,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二人在半道分别,孟永福叹息,便径自往孟琴儿闺房而去。

    一入闺房,就只见孟琴儿肥壮的身影坐在那凳子前,一只手托着肥嘟嘟的脸颊,一只手里拎着水壶,若有所思的望着桌子上的那盆假花。

    孟永福一见孟琴儿这般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老脸布满了悲伤,便走至她身旁,轻声唤道:“琴儿……”

    “啊。”肥孟琴儿本能的自椅子上弹跳而起,庞大的身躯带起一阵油腻的冷风,就连孟永福这个亲爹都差点儿被他这亲闺女给吓得坐在地上。

    孟琴儿将水壶放在那桌子上,便呢喃着要走向外头:“时候不早了,该去给王爷准备煲汤了。”

    “琴儿!”孟永福痛心疾首的皱眉道,“这是在孟府,不是在王府!”

    孟永福言罢,再看看桌子上那一盆假花,但见盆子里泡满了水,想必是方才孟琴儿心不在焉的浇了许多水,弄得桌子上地上都湿哒哒的。

    看看那油头粉面的轩辕绝把他的宝贝女儿荼毒成了什么模样!

    “爹。”孟琴儿好容易才回过神来。

    恍惚之间,她总觉得自己还在王府里头。这些日子在王府早就过得习惯了,每当这个时辰她便该去给轩辕绝准备煲汤,顺便浇浇花了,方才情不自禁就迸出了这一句话来,现在看到眼前的老父亲,孟琴儿不免自责起来。

    “女儿让您担心了。”孟琴儿微微抿唇,忽觉爹爹在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鬓间都已经依稀可见几根银丝。

    “说什么傻话!”孟永福见她清醒过来,暗自孟了口气,“你永远都是爹最宝贝的女儿!爹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将你欺负了去!”

    孟琴儿闻言,眼中已有清泪,想了片刻,还是忍住了,继而问:“只是不知爹爹今次去宫中,有没有什么结果?”

    “哎……”孟永福长出一口气,“是爹爹没用,没能说服皇上让你与王爷和离。皇上已是下令,到时让王爷亲自登门道歉,再将你给接回王府去。琴儿,你若是不想回去,爹支持你,爹能养你一辈子!”

    孟永福的话让孟琴儿心中十分动容。

    只是……轩辕绝会亲自来向她赔罪吗?

    孟琴儿登上留芳阁的高楼,倚着栏杆,从白日里等到了晚上,又从晚上等到了白日里。

    别的女子登高远望时,自有股清愁流动在眉间,若远远望去,衣袂飘扬间只会宛如月宫中的仙子,肥孟琴儿倒也似月宫中的一物——月宫中那口大腰也大的大水缸,不由得叫人想要喟叹,世间竟会有如此肥胖之女子。

    翠娆连送了二日冰糖燕窝粥来,孟琴儿都没有吃,惹得翠娆心疼得连连悲鸣“小姐再不吃就要清瘦了”。

    这些日,孟琴儿的确是瘦了一点点,可悲的是,却不是因为翠娆口中的不吃饭造成的,而是因为红花汤给她带来的这些愁思所造成的。

    只是即使是瘦了那么一丁点,也是肉眼所不能见的程度。

    就在孟琴儿行也轻叹,坐也轻叹,心中笃定轩辕绝是不会上门来赔罪了的时候,府内的小厮突然兴奋的跑来通禀,说是姑爷来了!

    “小姐小姐!姑爷来了!姑爷来请你回王府去啦!”小厮扯着粗糙的嗓音从门口一直喊到了庭院,此人的声音原本是府中出了名的公鸭嗓,可今日落在孟琴儿的耳朵里,却显得格外的动听。

    “真的吗?”孟琴儿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几乎是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千真万确!”小厮颔首,眼睛里冒出了星星,“小的亲眼看到姑爷命人抬着好几箱的金银珠宝!哇!那画面……新姑爷真是长得太好看了!”

    呃……

    孟琴儿无语,这小厮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那俊美如玉的夫君如今正在堂屋里苦苦的等着她,孟琴儿俏脸一红,便径自提着裙摆,飞快的一路从楼上奔到了楼下。

    孟琴儿脚步所过之处,皆留下了地动山摇般的震动,震得仿佛整栋楼都要塌了下来。

    翠娆跟在她身后气喘吁吁的喊着“小姐小心点,千万别动了胎气”,可无论翠娆怎么加快脚步,却如何也追不上她。

    没想到小姐虽然是身宽体胖,身体却是十分的矫健,这或许就是爱的力量!

    孟琴儿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与悸动,一路飞快的跑到堂屋,一张大饼脸因为方才的跑动而出了一层油腻腻的汗,看起来红光满面,就像是块红烧猪头肉似的。

    她扒着门缝看了一会儿,果然在内堂里看到了轩辕绝那抹颀长的身影。

    此际,孟永福正坐在正位上,冷冷的看着他。

    轩辕绝负着手,向孟永福微微鞠了一躬,道:“孟大人,本王奉皇兄之命,前来相请孟小姐。”

    轩辕绝这话说得客套而又简洁,这不禁让孟永福不孟服的皱起了两道浓黑的眉毛,冷淡的问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王爷您的意思?”

    轩辕绝眨了眨眼睛,似是陷入了沉思。

    “倘若是这是皇上的意思,还请王爷将这些致歉礼给独自带回去,若这是王爷您自己的意思,那这些礼物我就暂且收下了,勉强再让琴儿跟你回去就是。”孟永福说的很明白,身为过来人,身为上一代的护妻狂魔,如今的护女狂魔,他只不过是想让轩辕绝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而已。

    轩辕绝思虑片刻,马上施了一礼,道:“这当中既有皇上的意思,也有本王的的意思。”

    皇帝小儿那一日可是冷笑着威胁他,若不尽早把这件事给解决了,他是绝不会轻易饶过自己的。孟琴儿肚里到底是皇室血脉,要传出去,皇室是要闹洋相的。

    为了不让皇上惩罚自己,他现在是急不可耐的盼望着死肥婆赶紧回王府去。

第两百零四章:不必了!

    况且……

    轩辕绝又黑又密的眼睫毛轻轻颤栗了一下,况且今次之事他也的确有错,敢做敢认,方为大丈夫。

    “是本王亏待了小姐,还请孟大人让本王接小姐回去,好好弥补。”轩辕绝言语诚恳的说道。

    “哼,你说好好弥补,我就会信么?”孟永福听罢这番话,方孟展开眉头,但他就这样一个宝贝女儿,哪里肯这么轻易就饶了轩辕绝,正还要再刁难他一番,门外便骤然传来了孟琴儿的嗓音。

    “爹。”孟琴儿的声音听起来脆脆的,倒也十分好听,只是配上那张油光腻滑的脸,登时就有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孟琴儿的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袖,她以为发生了如此大的事,自己多少会矜持一下,谁知道轩辕绝的一句话,就把她的意志都给瓦解了。

    “爹,他想来是知错了。”孟琴儿忍不住替他说了句好话。

    “琴儿。”孟永福见到她站在门外,就知道他的计划又要被全盘打乱了。他跺了跺脚,一看到自己女儿那落寞又凄楚的眼神,登时也心软了。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他万敌不侵,甚至连皇上和王爷都不怕,这世上能治倒他的也便只有他的女儿孟琴儿了。

    “好吧好吧。”孟永福最怕看到孟琴儿露出那样的眼神,大手一挥,“那爹就跟你一样,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倘若王爷再不好好珍惜琴儿,下一回就绝对不会这样简单了!”

    轩辕绝提着衣袖,俊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自然,在孩子诞下来之前,他定会“好好”对待孟琴儿。凌曲静的这笔账,他还要留着跟她满满的算呢!

    孟永福与孟琴儿之间又说了一番父女情深的话,最后才眼含着老泪让轩辕绝把孟琴儿给接回到王府去。

    出门之际,是孟永福亲自送二人出去的,更是他亲自搀扶着孟琴儿上了马车。

    那金碧辉煌的马车在孟府外头显得分外的耀眼,孟琴儿坐在车内,冲着孟永福挥了挥手,马车这便撒开了蹄子往前狂奔而去。

    马车疾奔,时不时掀起了窗帘,送进来一阵凉风。

    孟琴儿独自坐在车内,心情万分纷乱。

    她不知自己此次回到王府将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但她明白,她真的想再给轩辕绝一次机会,也再给他们两之间一次机会。

    若是爱,她会痛快淋漓的爱个彻底,若是不爱,她也会潇潇洒洒无怨无悔的转头离开!

    轩辕绝乘着骏马走在前头,沿途之上,惹得那过路的女子们纷纷侧目,芳心大动。而肥孟琴儿则是坐在后面的马车里,软垫熏香,好茶好水的供着,说不尽的风光,道不尽的奢华。

    轩辕绝这幅架势,倒真的十足有些是来赔罪道歉的意思,这让孟琴儿心底隐隐有些高兴。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一车一马的走着,足足在官道上跑了半个时辰左右才算回到王府。

    孟琴儿在这软车之中坐得整个人直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之间,又听见外头马夫恭声道:“王妃,王府到了。”

    孟琴儿伸展了一下懒腰,用肥嘟嘟的手指搓了搓眼睛,这才睡眼朦胧的撩开帘子,一瞧外头,哪里还有轩辕绝的影子,只有一个小厮正牵着方才轩辕绝骑过的那一匹高头骏马,在朝府里头走去。

    孟琴儿急了,左右环顾了一圈,问:“王爷呢?”

    那马夫望着她,小心翼翼道:“王爷说突然想起还有些要事要与曾大人商议,方才匆匆忙忙的就走了,王爷还说,让王妃自行先回府去,不必等他。”

    孟琴儿眉头轻轻一皱,顿时明白了。

    只怕有事要去商议都是假话,想要逃避她才是真的吧?

    她就这样遭人嫌弃吗?哪怕是跟她多呆一刻他也不愿意吗?

    “王妃……”马夫为难的看着她,生怕她一个扭头就又折回孟府去。王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了,让他们千万要确定王妃回到府邸里。

    “我知道了。”孟琴儿深吸一口气,和善的笑了,“我们进去吧。”

    既然接受轩辕绝的道歉回到王府里来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便没有什么好怨怼的。

    她大步的迈入这熟悉府邸,那日的事仿佛还历历在目,府里的婆子们看到她回来,神色都变得怪怪的,孟琴儿却是昂首挺胸,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有底气。

    她自问问心无愧,做错事的人从来都不是她,故此,她没有什么好没底气的。

    越过后院,孟琴儿正要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忽的就觉得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向自己扑了过来,没一会儿,已是抱着自己的小腿又啃又咬。

    仔细一瞧,不正是九宫吗?

    九宫身后拖着根绳索,整条狗欢喜的抱着孟琴儿肥壮的小腿,尾巴拼命的摇晃着,还吐着长长的舌头。

    几日不见,它的毛仿佛又见长了,许是没有人替它梳洗,卷长的毛发都快结成一团。

    “九宫?”孟琴儿唤着它的名字。

    “汪汪汪!”九宫像是在回应她,当即讨好的在她身旁窜来窜去,一副兴奋不已的模样。

    孟琴儿心中感慨,明白九宫这是想念自己了。

    连狗都尚且有这份情,可人……

    孟琴儿抱着九宫,用力的揉了揉它的狗头,旋即又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王妃,您回来了。”老管家气喘吁吁的站在不远处,手中还握着半截短绳,想来应该是方才九宫挣脱了他,自己跑出来的。

    老管家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愧疚,挠了挠头,语无伦次的说:“王妃,九宫老远听到您的脚步声,老奴怎么也拉不住它,它就……”

    说着,他又低下头,叹息:“对不起,王妃。”

    孟琴儿知晓老管家要道歉的并不是九宫失控逃脱开绳索这件事,而是那一碗红花汤的事,于是勾了勾嘴角,轻笑着道:“没关系,其实,我应该谢你的。”

    若不是老管家及时去把自己的爹爹请来,恐怕此刻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当初那一盒人参和那些补品给的还真是值得。

    “王妃若这么说,那可真是折煞老奴了。”老管家满脸羞愧。

    孟琴儿不置可否,替九宫重新绑好绳索,就牵着它往王府深处走去。

    时刻尚早,她先是习惯性的拎了些水,去看望轩辕绝书房里的那一株山茶,果然,她不在的这几日里,小家伙可怜得瑟缩了一截,显然是疏于打理,没有人去照料。

    之前她在家中总是魂不守舍的想着要浇花煲汤,如今回到王府,一颗心才总算是找到了着落。

    孟琴儿浇完山茶,又亲自去后厨里煲了一锅排骨汤,将其中一部分盛出一碗给九宫,亲眼看着九宫狼吞虎咽的吃掉,才把剩下的装进食盒带回到了书房里,一边啃着干巴巴的馒头一边等着轩辕绝回家。

    她从正午等到了晚膳,又从晚膳等到了睡觉,直到夜深之时,才把轩辕绝给等回来。

    彼时的她嘴里正含着半块馒头,整个人伏在桌子上睡觉,迷蒙之中,便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以及一阵淡淡的香味,紧随着就有一阵清咳声传进了她的耳朵。

    “悍女……实乃是悍女!”轩辕绝啧啧轻叹,俊脸之上布满了一层乌云。

    看看她现在的模样,哪里像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实在是让人难以下咽。

    孟琴儿猛地醒过来,险些因为坐不稳而摔在了地上。

    而站在自己面前的轩辕绝自始至终却只是冷冷的看着自己,从未有要伸手来搀扶自己的意思。

    孟琴儿不好意思的站起来,道:“王爷,您回来啦?对了,我替你煲了汤,此刻应该冷了,我拿去厨房里去热一热。”

    “不必了。”轩辕绝扬起手。

    看到她这张脸,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二里亭里的事,凌曲静离开之事,他到现在还是耿耿于怀,觉得若不是孟琴儿从中作梗,凌曲静是不会离开京城离开自己的!可偏生此刻他又动孟琴儿不得!

    气,怎能叫他不气呢?

    “吃吃吃,成日就知道吃。”轩辕绝冷着脸道,“都这么晚了,还是早点睡下吧。本王困了,就不奉陪了。”

    他本是想来书房避一避的,没想到孟琴儿就在书房里,吓得他赶紧扭头就往外走去。

    “等等!”孟琴儿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动力,紧攥着裙子,忽的追了上去。

    轩辕绝凝眉,未曾转头,只是停下了脚步,从鼻尖里发出一丁点声音:“嗯?还有什么事吗?”

    “阿绝……不,王爷……”孟琴儿嘴边喊着苦涩的浅笑,“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轩辕绝轻笑起来:“不,本王不讨厌你。”说及此,又走到孟琴儿身边,在她耳边轻声道,“本王,恨不得杀了你。”

    他说话时的语气全都喷洒在孟琴儿耳畔,明明是温热的气体,可这话却让孟琴儿遍体生寒。

    孟琴儿也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幽深又落寞地看着轩辕绝:“臣妾受教。”

    说罢,不等轩辕绝如何反应,直接便离开了书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第两百零五章:看到了什么

    接下去几日,孟琴儿便一直呆在院子内,再没有去见轩辕绝。

    轩辕绝也是恨不得对自己眼不见为净才好,否则他也不会干出亲手杀害自己儿子的事来。就算他现在将自己请回王府,大抵也是受了皇上的压力,否则他又岂会轻易做这等事。

    于是孟琴儿便在自己的顾兰苑内专心弹琴养花喂九宫,也算是过了几日安生日子。

    转眼便是五日过,这几日孟琴儿皆吃得极少,日日清汤寡水,专心减肥。只可惜节食效果可以忽略不计。

    眼下孟琴儿正在房中喝安胎药,远远便见明呤疾步走到房内来,神色匆匆。

    孟琴儿皱了皱眉,明呤已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娘娘,尚书府今日传出了消息,说是儿媳消失了三月有余了!”

    孟琴儿眼皮一跳,瞬间站起身来,目光冷冽:“何时传出的消息?”

    明呤道:“正是昨日。”

    孟琴儿沉吟片刻:“丞相府怎么说?”

    明呤道:“这……”有些为难。

    孟琴儿突然嗤笑道:“也是。凌曲静才是丞相家的嫡长女,是丞相夫人自己的孩子,可凌芳菲却是个庶出,生母不过是凌丞相的一个通房丫头罢了。”看向明呤,“让我猜猜,怕是丞相家是连一点庶女消失的风声都没有罢?”

    明呤小心翼翼地点头:“娘娘,您猜对了。”

    孟琴儿道:“可凌曲静虽说是丞相家的嫡长女,可她前几日却离家出走闯荡江湖去了,”讥诮道,“整个京城,知道这件事的人多吗?凌丞相是不是将这个消息压下来了?”

    明呤再点头:“娘娘您说的不错,丞相家放出来的消息,说的是长女凌曲静是去江南别庄学习女红,潜心修炼去了。”

    孟琴儿点点头,这说法倒是在她意料之中。否则,若是让外人知道凌曲静其实是去闯荡江湖,一个女儿家的清白,也算是毁了。

    不过凌曲静一向被凌丞相十分偏爱,否则也不会答应凌曲静外出游历这种荒唐请求。

    此时外头天色已快要曾近初秋,头顶的阳光持续不知疲软地曝晒,泛白的日光引人泛起一阵阵的晕眩。

    孟琴儿从窗外收回眼来,看向明呤和翠湖:“本宫出门一趟,明呤随本宫出门,翠湖,你留下。”

    明呤和翠湖连连点头,这便各自分工各自行动。

    一炷香后,孟琴儿和明呤已坐在了前往尚书府的马车之内。

    尚书之子陶秋晚是京城都出了名的扶不起的阿斗,读了这么久的书,也才勉强考中了一个秀才,这还是有陶老尚书说情的水分在里面的。

    四年前中了个秀才后,便无论如何也考不上举人了。不过陶秋晚显然志不在此,毕竟他呆在书院的时间,还没有他泡妓院的时间多。

    陶鞠罡尚书掌管刑部,官拜三品,主掌大型流刑案件。因常年面对冥顽不化的又臭又硬的死囚,便使得陶鞠罡十分阴郁阴狠,可官场上却是步步高升,官运顺遂。

    所以明知陶鞠罡之子陶秋晚是个劣根性,可凌之安丞相却还是把家中庶女嫁给了陶秋晚,也由此,算是将陶鞠罡拉成了自己人。

    朝堂之上,拉帮结派,实属正常。

    若说不正常,倒是孟家是十分不正常。所谓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总是排在最末位。可皇上却对孟家封了世袭侯位,怕也只是捧杀罢了。

    就在此时,马车停下。孟琴儿拉开马车一角,已到尚书府前。

    独自下了车来,孟琴儿依旧是躲在孟家后门附近的小巷口,蹲在墙壁角落,睁着眼睛打量着这一切。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肩膀突得被人轻轻一拍。

    孟琴儿吓了一吓,慌忙别过头去,却见此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竟是许久未见的曾元思。

    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衣着,宽松的那啥*罩袍子,里衣是滚着桃花线的刺绣料子,倒是和他的桃花眼相得益彰。曾元思的眼中闪过一抹探究的复杂色,嘴中却轻笑道:“琴儿,我看你蹲在这处许久也不曾动,不知这是在做什么?”

    孟琴儿皱了皱眉,笑道:“我只是随便蹲一蹲。”

    曾元思笑眯眯:“原来如此。原来琴儿你随便蹲一蹲,就能从城中的福王府一路蹲到城南的尚书府来。”

    孟琴儿沉默。半晌,才道:“你呢?你怎么也在这里?”

    曾元思看了眼前方的尚书府,道:“吾乃刚上任不久的大理寺丞,特奉大理寺卿常大人之命,调查尚书府陶秋晚之妻凌芳菲失踪案。”

    孟琴儿有些不敢置信:“这件案子,竟是你主查?”

    曾元思道:“实不相瞒,早在三月之前,就有人给大理寺投了匿名状,说尚书家的陶秋晚之妻失踪了。”

    孟琴儿眼底泛过涟漪:“然后呢?”

    曾元思道:“内宅之事,大理寺不好插手。这几个月来,常大人命我暗中关注尚书府,岂料……”

    孟琴儿不由道:“岂料什么?”

    曾元思似笑非笑地看着孟琴儿:“岂料,却被我几次撞见你在围堵陶秋晚。”目光变得犀利起来,“怎么,你也在调查凌芳菲失踪案?”

    孟琴儿看着曾元思,终是叹气道:“曾元思,这件事……比较荒诞。”

    曾元思道:“哦?怎么个荒诞法?”

    孟琴儿想了想,可看着曾元思探究的眉目,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倒是此时,就听前方传来一道开门声。孟琴儿和曾元思瞬间躲到巷子墙壁里头去。

    曾元思微微探出脑袋,瞥了眼对面情形,半晌,才听他冷声道:“陶秋晚又朝东北方走了。”

    东北方,正是烟花巷的位置。

    这么拖延下去却也不是办法。孟琴儿沉吟片刻,沉声问道:“接下去,你打算如何?”

    曾元思道:“夜闯尚书府。”看向孟琴儿,“怎么,难道你还想跟我一起去?”

    孟琴儿摇头,却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什递给曾元思:“三月之前,我曾去过一次二里亭。”

    曾元思眸色一动。

    曾元思眸色一动,看向她的目光带上了一层凝色。

    孟琴儿将手中的物什塞到曾元思手中:“彼时我去郊外二里亭,其实是收到了一封信。”

    曾元思道:“慢着。”眼底闪过疑惑,“三月之前……可是你和福王春风一度的那日?”

    孟琴儿苦笑道:“对。你说对了。三月之前……”

    三月之前,孟琴儿苦追轩辕绝无果,倒是变作了一出闹剧在京城贵族圈内广为流传,甚至那刺史大夫家的小儿子还做了庄,堵轩辕绝最终会娶凌曲静还是肥孟琴儿,十分荒诞。

    孟琴儿自从十二岁开始发福起,就不知收到了多少冷言冷语,所以时日一长,她倒是也学会了忽略别人的目光。所以她要追轩辕绝,也总是只管自己追求,并不怎么在意别人怎么说。可就在三月前的那一日,孟琴儿正打算去郊外的寒山寺上香,可突然便有一个小厮拦住了马车的路。并且,还递给了孟琴儿一封信。

    那信上说,请孟小姐于戌时二刻准时前往二里亭赴约。而落笔之人,正是轩辕绝。

    说及此,孟琴儿顿了顿,才继续道:“那信上,确实是福王的笔记。”

    曾元思却深深皱起眉来:“福王对你这般厌恶,怎么可能会约你去二里亭。”

    孟琴儿道:“对,所以我更要去看一看。看看是何人想骗我,又是为了什么来骗我。”

    曾元思道:“所以,你去了。并且果真在二里亭看到了福王。”

    孟琴儿道:“正是。”

    曾元思低头看向孟琴儿塞给自己的这枚木簪:“这又是什么?”

    孟琴儿眼神微闪烁,道:“那天夜里,酉时二刻我便去了二里亭。反倒是……”她的目光有些愣怔,仿若是陷入了回忆,喃喃道,“反倒是,让我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曾元思道:“看到了什么?”

    孟琴儿却垂下眼眸去,微微摇头:“现在,我还不能说。”又看向曾元思手中的簪子,“这簪子,还请你务必保管妥当。万一……我是说若是万一,万一将来我遇到了不好的事,还请你出面,帮我做个证。”苦笑,“我这满身肥肉,厌恶我之人不知道有多少。可我终究是要苟活的,我爹年迈,孤苦无依,后宅也只有两个美人迟暮的通房,身侧连个陪伴之人都没有。我总归是要替他养老的。”

    曾元思看着孟琴儿安静的脸颊,脑海中却突地又想起十岁那年,粉雕玉琢的小孟琴儿,追着自己屁股后头跑时的模样。

    脆生生,粉嫩嫩,真的可爱极了。

    甚至在某一个瞬间,他真的有那么一丝丝的动心,想要将她娶回家,做媳妇。

    可……曾元思嘴角浮现一个自嘲的笑意,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柔声道:“说这种话做什么,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都不会出什么事。我娘是大将军,虽说现在已致仕,可影响力却还在的。再者,我如今也已入大理寺,仕途光明,保你一生无忧,亦能做到。”

    孟琴儿鼻头忍不住有些泛酸,强颜欢笑道:“曾元思,谢谢你。”

第两百零六章:如何饲养

    曾元思看着孟琴儿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踌躇问道:“他如今……待你如何?”

    孟琴儿道:“还行罢。”转开话题,“这簪子你务必保存妥当,这是我在二里山上捡的,也算是个物证了。”说及此,又赶忙道,“尚书府内,怕是找不到你想要找的东西。你若当真想要查清此案,不如,就去二里山看一看。”

    话说及此,孟琴儿这才向曾元思告辞。

    曾元思看了眼手中发簪,又看向孟琴儿背影。肥胖的身躯勾勒在地上的影子,也是相当粗鲁。

    一直等孟琴儿背影消失,曾元思这才脸色不明得收回眼来。——孟琴儿定是知道些什么,只是,她却不肯说。

    为什么不肯说,她到底看到了什么?曾元思沉默稍许,终是将簪子收到了怀中,这才凝神返回了大理寺去。

    大苍民风相对开放,虽说女子依旧无法入仕,可却能改嫁、和离,以及无需强行守寡,寡妇再嫁之事,都是有的。所以当初孟琴儿倒追福王一事,虽说总为人群所说道,可重点却是肥孟琴儿,而不是倒追本身。

    孟琴儿回到自己的顾兰苑,便专心学习刺绣。若是乏了,便弹会儿琴放松片刻。

    王府后宅一向冷清,轩辕绝一心念着凌曲静,甚至都为她禁了欲,身侧连个通房都不曾有。成日里便和九宫相伴,一人一狗,倒也快活。

    说到九宫,今日早晨孟琴儿喂了九宫两个肉骨头,可九宫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却只是有气无力地吠了两声,便又趴在了地上,看上去可怜极了。到了中午的时候,不曾想九宫还是没有啃骨头,甚至连叫都懒得再叫唤,只耷拉着耳朵恹恹然地看着孟琴儿。

    孟琴儿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九宫这是生病了,赶忙叫了院子内的两个老嬷嬷,让老嬷嬷快去叫大夫来。

    整个福王府一向都是由已经从太医院致仕的林老太医承包病情,就连九宫也不例外。从小九宫的打针事宜皆是由林老一手承包。别看九宫长得有些吓人,可实际却是十分粘人。否则也不会在轩辕绝忙于公务时,就都粘着孟琴儿。

    老嬷嬷很快就将林老给请了来,林老对九宫也是十分欢喜,眼下放下了手中的医用箱后,就半蹲在九宫身边,对九宫温和着嗓音道:“哟哟哟,小伙计这是怎么了,让老朽好好看看,看看你这是怎么了……”

    一边说着,一边不断抚摸过狗的身躯和四肢。而就在林老抚摸过九宫的胃部时,九宫突然便狂吠了一声,狂吠完了,便呜咽起来,仿若是十分难受。

    林老揉了揉九宫的纯白长毛,站起身来看向孟琴儿:“怕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老朽现就开一副催吐的单子,给它吃下后,约轩辕半刻钟左右,它就会吐出来。还请王妃让下人们帮忙查探一番,看看九宫究竟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孟琴儿连连点头,说这是分内事,这才送走了林老。

    而林老开的药方很快就熬成了浓稠的药汁送了过来。孟琴儿正待命人将这药汁给九宫灌下,可耳边突得便响起了好几道脚步声。

    孟琴儿正待放下手中药碗,让明呤翠湖来给九宫喂药,可不等她吩咐,就听那几道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而随着这几道脚步声,耳边还泛着的还有好几道男子声音。

    一道:“国公侯世子今日到是有空出来聚会,到是实属难得。”

    一道:“正是。世子平日里连皇上的聚会都不肯赏脸,今日倒是愿意来福王府赏睡莲。福王实在是好大的面子啊!”

    紧接着便又有一道男子声音响起,这声音孟琴儿倒是熟悉,正是轩辕绝的:“世子做事向来随心,从不将世俗规矩放在眼里。不管是本王还是皇上,又或者是升斗小民,怕是世子都一视同仁罢了。”

    孟琴儿算是明白了,原来今日几位官僚上府,是为了后花园内的那几株幽静深紫的睡莲。

    既是官僚上门,她一介后宅妇人却是不适合在此处的,免得她抛头露面的,王爷未免生气。想及此,孟琴儿赶忙将手中药碗递给身侧的明呤,便匆匆朝着后宅方向而去。

    听他们的话中之意,今日倒是连国公候的世子都上门来了。这倒是十分难得。

    国公候轩辕振仁一生兵戈铁马,战绩累累,且国公候轩辕家祖上出了三代的镇国大将,可谓是功成名就,实打实得京城第一贵族。正因国公候家的家族底蕴太深,地位亦是十分超然,所以国公候一家都深居简出,就连府邸,都设置在京城附近的薛禾县内。只是虽说府邸不在京城,可大家心中都明白,在薛禾县内的那国公侯府是如何的滔天奢华。她倒是在幼时远远得看过国公侯府一眼,当场便被门口的那两条整根的白玉柱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自古帝王皆怕功高震主,所以国公候世子轩辕恬畅亦是十分低调,嫌少出现在公共场合,却不知他此番来,却是为了什么。

    可这些也不该是她操心的,孟琴儿压下心思,更快地朝着后宅方向而去。

    说也奇怪,只是还不等孟琴儿入了通往后宅的那道抄手游廊,却已远远地听到背后传来了几道嗤笑声。孟琴儿浑身便是一僵,哪怕她没有转头看向身后,却也感受到了有几道十分不善的视线在注视着自己。

    她从十二岁开始发胖起,就对人们的视线格外敏感。那种不友好的,讥嘲的,讽刺的,甚至是恶意满满的视线,孟琴儿在这几年来不知承受了多少。这种让人不安的感觉,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孟琴儿正想加快步伐,却就听身后已传来一道颇冷清的声音:“王妃,你怎不在你的顾兰院内待着,跑到前院做什么。”

    叹了口气,明知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孟琴儿终是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此时站在不远处的这几位朝堂大人。

    这几位倒是都是青年才俊,年纪都不算大,这个年纪能当上官员,还能入福王府赏花的,怕是各个都是颇有手段的人物。而这其中,所有才俊的目光都不甚友好,只有一位长相十分俊俏脱俗的男子,看向孟琴儿的目光是不带个人感情和偏见的。

    这男子一对眉眼颇为妖孽,眼角还有一点红色的泪痣,平添一抹不近人情的妖娆。可明明是这样的模样和长相,却毫不女气,反而浑身都透着一股说不清到不明的阴冷和疏远。

    只是孟琴儿却觉得这人的面容却十分眼熟,仿若在眼里看到过。脑中亦极快闪过一抹破碎的片段,可她却始终把握不住。

    罢了,大抵只是面善而已。孟琴儿收回眼来,看向站在人群最前方的轩辕绝,对他行了礼,道:“九宫今日有些不孟服,臣妾已命人请了刘太医来给九宫治病。”

    轩辕绝皱起眉来:“为何好端端的,会生病?”

    孟琴儿道:“刘太医已下了方子,等九宫将胃中的残渣吐出来,便可知晓了。”

    轩辕绝不耐地别开眼去:“那就请王妃赶快回顾兰院去罢。”

    在场众人谁都能听出轩辕绝口吻中的厌烦,可如今一看这福王妃这般模样,倒也能理解福王几分。

    孟琴儿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对众人点头算是告别,这才转身走了。只是日头之下,轩辕绝看着孟琴儿眼底的落寞,不知为何,竟觉得心底颤了颤。

    轩辕绝烦躁得别开眼,自嘲一笑,那肥婆又有什么值得他心颤的。哦,对,看到她的一身横肉,倒是确实让他很心颤。

    “慢着。”

    此时间,说话之人,竟是世子轩辕恬畅。

    此话一出,瞬间,所有人全都侧头看向轩辕恬畅,不明白轩辕恬畅怎么会突然出口叫住福王妃。

    轩辕恬畅却仿若没有看到别人目光,只十分冷淡地看着孟琴儿,微皱眉道:“九宫可是福王养的长毛狗?”

    孟琴儿停下脚步,侧头看向他,恭声道:“正是。九宫当初是从西域进贡而来。”

    轩辕恬畅道:“本侯前几日亦收到一只纯黑长毛狗,不知长毛狗,该如何饲养?”

    孟琴儿笑了起来:“原来侯爷是想请教饲养之道。这个中说法倒是极讲究,侯爷您倒是可以和福王相互探讨一番。”

    轩辕恬畅依旧面无表情得看着孟琴儿:“你给九宫吃了什么?”

    孟琴儿道:“一日三餐荤素齐全。昨儿个九宫胃口不错,倒是还吃了些从巴蜀急运过来的车厘子。”

    轩辕恬畅道:“本侯知道了。日后本侯一定不会给小黑喂车厘子。”

    孟琴儿:“……哈?”

    轩辕恬畅也懒得理会石化的孟琴儿,只淡漠地看着不远处的一株桂花树,也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世人都说轩辕恬畅是个怪脾气,如今孟琴儿倒是真正得领教了一回。

    等孟琴儿回到后宅后,这一众官员继续朝着后院走去,却没人看到轩辕恬畅眼底若有所思的神情。

第两百零七章:没想到这里

    轩辕恬畅看向孟琴儿离去的背影,半晌,才若无其事得收回了眼来。

    而轩辕绝陪着众位大臣一齐去后花园赏了花,这才各自散了。

    入夜,等轩辕绝忙完公事回到后宅,路径顾兰苑,脚下微微一顿,月色凄清,他站在顾兰苑外半晌,这才缓缓走了进去。

    此时孟琴儿已经快要熄灯入睡,突听明呤略带急切和欢欣道:“娘娘,王爷来了!”

    孟琴儿心中一颤,脑海中又浮现出轩辕绝白日里看向自己时的那种不耐烦的目光。一阵阵涌上鼻尖的不知是酸涩还是浓重的失落。

    可她一直都知道福王不喜欢自己,是她非要上赶着嫁给他,是爹爹亲自去皇宫求皇上下的圣旨,求皇上给自己赐婚,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明明也该意料到是嫁给福王会是一番什么样的场景,厌恶,反感,不耐,甚至是,恨不得要了她的命……

    是她的错,从头开始就错了!

    孟琴儿胡乱抹掉眼角的泪痕,努力让自己面容平淡地从床上站起,又将自己收拾妥当,站在门口迎接轩辕绝。

    夏日已经过去,初秋的夜色已经带上了一抹凉意,迎面的夜风吹得轩辕绝身上一袭锦鲤戏水间的刺绣袍子迎风舞动,反倒将轩辕绝的面容染上了一丝柔和的风流色。

    孟琴儿站在房内,垂眸看着他,看着这个俊俏的男人,这是她的夫君,是她本该相伴一生的人。可如今这男人,却将她视为芥草。

    轩辕绝走到房前,看到孟琴儿站在门边,身上只穿了一件里衣,脸上不施脂粉,素面朝天,一头黑色的长发垂下,倒是没了平日的油腻感,甚至不知是他的错觉,他竟然还觉得孟琴儿的面容似乎变瘦了一点,那眉眼,看上去竟然有了一点点诡异的顺眼。

    当然,只有一点点而已。他可以把这当做是自己的幻觉。

    轩辕绝走到房内,倒也先不和孟琴儿说话,而是先打量着孟琴儿房内,发现孟琴儿房内摆设竟相当风雅,这他以前倒是不曾发现。

    目光绕着房间转了一圈,轩辕绝再看向孟琴儿,脸色挂着十分生疏地和气:“天色已暗,王妃可曾就寝了?”

    孟琴儿诧异地看着他:“臣妾倒是打算入睡了,曾时听到王爷要来,自是要起身相迎。”

    这言外之意,倒是在怪他打扰她休息了?轩辕绝道:“本王只是来看看王妃。”

    孟琴儿眼中的诧异色愈加明显,没有再接话。只静静地看着他。

    轩辕绝突然有些不敢直视孟琴儿的目光,他别开眼去:“对了,还有一事,倒是需要只会王妃一声。”顿了顿,声音又柔和两分,“再过几日便是国公侯夫人生辰,介时会宴请京中排的上号的名门贵女前去国公侯府赴宴。”

    孟琴儿看着轩辕绝对自己一再反常的态度,心中已明白两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道:“所以王爷您是打算让我去,还是,不让我去?”

    轩辕绝目光看向房内跳跃的烛火:“王妃既是有孕在身,怕是不适合出席这等场合。”

    孟琴儿笑道:“臣妾明白了。”

    可轩辕绝却觉得孟琴儿脸上的笑意相当刺眼,似是带着讥嘲,还带着一抹讽刺。心下突得便又生出一股厌恶来,轩辕绝冷凉扔下一句‘王妃早些歇息’便匆匆出了顾兰苑。

    孟琴儿看着轩辕绝疾步离去的背影,终是摇了摇头,便转身回到了床上。

    四日之后,福王府果真就收到了国公侯府的生辰请帖。要孟琴儿和轩辕绝一起在八月初一过去。也便是后日。

    只是福王为了这聚会,都亲自跑了一趟,让她别去这生辰,那他自然也不会再去掺合,免得白白惹得轩辕绝不高兴。可是孟琴儿想得极好,可现实却总是横生枝节。

    七月底这一日,孟琴儿正在院内走步健身,前院却突然递来一张拜帖,说是礼部侍郎陈桦家的小姐陈喜儿邀她下午未时三去清茗楼吃茶听戏。

    孟琴儿看着这拜帖上的落款人,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她因自己长相肥胖,总被全京城的高门贵女们说道,导致她鲜少有朋友,除了一个从小的玩伴曾元思,她可以说是一个朋友都没有……

    这个陈喜儿,她在去年中秋节的宫宴上,照过面。倒是个爽朗漂亮的女子,看向孟琴儿的目光也比较温柔,并没有其他女眼中的鄙夷色。可就算这样,也不过是和她有点头之交罢了,她又怎么会突然送来拜帖,来约自己一齐喝茶呢。

    孟琴儿疑惑不已。握着这张拜帖一直到晌午时分,也舍不得放下。倒是去和明呤交代了一番,让她去对下午的外出做个准备。

    这便是打算赴约的意思了。明呤心中了然,这便退下,安排去了。

    等到了未时,孟琴儿准时出了门,到了清茗楼内。

    如约上了清茗楼三楼天字一号雅间,推入门去,却见房内圆桌边,已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的手中握着大折扇,眉眼一副不正经的模样,正是曾元思;女的身着水红色宽袖裙,梳着少女垂髻,娇艳逼人,十分爽朗,正是去年在中秋宴上打过照面的陈喜儿。

    二人见到孟琴儿来来,都站了起来。陈喜儿一笑脸上就露出两个梨涡,娇俏无比。她先是对孟琴儿笑着打了招呼,这才走到孟琴儿身边,拉着孟琴儿的手,让她坐在曾元思的身边。

    孟琴儿看向曾元思:“这又是玩得哪一出?”

    曾元思的表情有些严肃,看了陈喜儿一眼,这才缓缓道:“今日喜儿倒是愿意帮我的忙,总算将你约了出来。”

    陈喜儿道:“正事要紧。曾公子如今身为大理寺丞,确实该努力破案。喜儿便先出去半晌,去隔壁的醉花楼买些特色点心。”说罢,便含羞带怯地看了曾元思一眼,这便退出了门去。

    孟琴儿看着陈喜儿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眼曾元思,若有所思。不由打趣道:“陈姑娘长相娇俏,甜美可人。还十分懂事。否则何苦要去做这下人们的事。还不是为了给我们单独说话的时间。”笑了起来,“你的花名在外,陈姑娘却依旧愿意同你接近,着实不错。”

    曾元思却淡淡的,仿若没有听到孟琴儿的话,喝了口桌子上的银针白毫,这才道:“前几日,我带着人去二里搜查了八遍有余。”目光变得犀利起来,“果然有了些发现。”

    孟琴儿收了笑,道:“愿闻其详。”

    曾元思看向孟琴儿:“凌芳菲,怕是九死一生了。”

    孟琴儿心底一紧:“为什么?”

    曾元思道:“我在二里山悬崖边的枝桠上,看到了一截女子水袖布料。”

    孟琴儿愣怔半晌,脑海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就连曾元思同他说话,都没有听到。直到曾元思在孟琴儿眼前晃了晃,孟琴儿这才反应过来,强笑着看着曾元思,脸色却是奇差。

    曾元思又想起轩辕绝对着孟琴儿时那种不耐的神色,不知为何,他又想起十二岁那年,七夕节的月色下,孟琴儿仰着可爱的脸蛋,幻想着以后夫君会是什么模样的场景。那记忆中的场景和此时已肥得再也看不出当年娇艳的孟琴儿重合在一起,让曾元思心生出一阵阵不可遏制地遗憾。

    可他到底是在遗憾些什么呢。他也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压下心思,曾元思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你大可将你看到的说给我听。”

    孟琴儿喃喃道:“真的可以说吗?”

    曾元思道:“你在害怕什么?”

    孟琴儿却苦笑起来:“你……再让我好生想想。”

    曾元思又道:“后日是国公侯府的老夫人生辰,明日下午,京都的贵女们就会一齐过去。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孟琴儿想起轩辕绝对自己吩咐的话,便尴尬得笑了起来。

    曾元思道:“那一日,陶秋晚和他的小妾于氏也会前往,你既在女眷那一边,倒是可以帮我留意一下于氏的动静。”

    孟琴儿皱了皱眉。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可是……孟琴儿面上浮现出犹豫色。

    曾元思道:“可是福王同你说了什么?”

    孟琴儿愣了愣,下意识道:“这道不是。只是……”

    曾元思笑得讥诮:“福王倒是个好玩的,既然这么嫌弃你,当初为何又要娶了你,倒是可笑。”

    孟琴儿轻声道:“当初……也是我自己不懂事,但凡我当初懂事一些,也不至于成了如今这境地。”

    曾元思道:“这怎么能怪你呢。”语气中是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柔意。

    孟琴儿叹息:“罢了,明日傍晚,我也收拾细软前去国公侯府便是。”

    曾元思点头应是,孟琴儿这才离去。只是在回去的途中,孟琴儿又发起了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曾到傍晚,正是一天黄昏时。层层峦峦的云朵在天空铺开,就像是一层层漾开的涟漪层,天空漂亮得不可思议。可也正是此时间,明呤突然跑入屋来,作揖之后对孟琴儿笑道:“娘娘,国公侯府派人送了衣裳来了,说是专门送给娘娘的,竟然还是十分罕见的冰蚕丝呢!”

第两百零八章:十分公平

    孟琴儿愣怔,随即皱眉:“国公侯府突然送衣裳来是做什么?”看向翠湖,凝声道,“你去查探查探,其他高门贵女府上,可曾有收到国公侯府的衣裳?”

    翠湖应了是,这便一溜烟得跑出府去了。

    等到孟琴儿吃晚餐的时候,翠湖终于回来,脸色亦是有些怪异。翠湖凑近孟琴儿耳边轻声道:“娘娘,奴婢在大理寺卿温大人家,兵部侍郎贾大人家,以及隔壁的刑部理事付打人家都去偷偷打探了,都没有见到国公府给他们送衣服呢……”

    孟琴儿脑子便泛起了阵阵的疼。她和国公侯府从来都没有过什么往来,可国公侯府突然给她送衣裳,不知是做如何想,怎么就好端端的,会给她送一件十分珍贵的衣裳呢……

    不知为何,孟琴儿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国公侯府世子轩辕恬畅的脸。一张十分貌美却淡漠凉薄的脸。所有人都说轩辕恬畅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从不按常理出牌,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而国公侯府送来冰蚕丝衣裳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轩辕绝的耳里。轩辕绝本还在书房内批阅公文,却见老管家亲自前来对轩辕绝禀告了此事。轩辕绝手中狼毫笔静置半晌,方才将手中笔放下,冷冷道:“国公侯府为何非要给王妃送衣裳来?”

    老管家自是不知。

    轩辕绝让老管家退下,自己则凝眉看向窗外的一大片紫花,这片花点点滴滴由许多渺小组成一大片花景,就像是天边繁星。可轩辕绝却无心欣赏,脑海里全都是轩辕恬畅看向自己时的微冷目光。

    世子轩辕恬畅,是一个让人猜不透的人。可国公侯府内掌管着五十万兵符,如今草原可汗又开始蠢蠢欲动,数次让草原上的蛮夷荒汉烧杀抢掠边境人民,甘肃陕西内的多个县镇都保受欺凌,苦不堪言。若想完全摆平草原之患,最终还是得靠国公候出兵才是。

    轩辕绝本就有意和国公候试好,自然也该和轩辕恬畅打好关系,可这几日的相处下来,轩辕恬畅对他总是冷冷淡淡,甚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这让轩辕绝觉得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轩辕恬畅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是国公侯府都已送了衣裳来,至少这就表示国公侯府是想让孟琴儿前去赴国公侯府寿宴的,既然国公侯府已表达了态度,那他带孟琴儿去便是。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孟琴儿还在房内洗漱时,就有两个嬷嬷送来了一整套头面,说是要给孟琴儿装扮洗漱。孟琴儿细问之下才知这果然是轩辕绝的意思。既然是轩辕绝的意思,孟琴儿便不矫情得收下了。

    只是她本就长得过于肥胖了,若是再浓妆艳抹未免让人不忍直视,想了想,孟琴儿干脆素面朝天,只涂了一层淡淡的唇蔻,又让嬷嬷给自己梳个垂髻,就算是成了。

    孟琴儿坐在铜镜前,傻傻得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控制饮食,可体重的下落幅度却还是不甚明显。孟琴儿心中泛起的不知是失落还是苦笑,终是伸手将铜镜反铺在了地上。

    下午时分,轩辕绝倒是给极了孟琴儿面子,骑在马匹上,在福王府门口等着孟琴儿。孟琴儿在明呤翠湖的服饰出了王府门,上了马车,于是一行人这才朝着薛禾县内的国公侯府前进。

    此时间京城的大半显赫家族都已收拾了细软前去薛禾县,所以等到福王府的马车行驶到京城西城门口时,便见这城门已是十分热闹了。明呤坐在马车上,拉开窗帘数了数,这才笑着对孟琴儿道:“娘娘,这儿至少聚了十几辆马车呢。”

    孟琴儿不以为然,只道:“我到底不受福王宠爱,整个京城都知晓福王对我是何等的冷漠。所以等到了国公侯府,万万不可惹事,行事更须尽量低调。”

    明呤忧心地看着孟琴儿:“娘娘……”

    翠湖也伤心道:“娘娘,王爷他迟早会回心转意的。”

    孟琴儿摆摆手,笑着打断了她们:“此番是去国公侯府祝寿的,可不能摆出一副幽怨的模样。否则若是被有心人看了,难免会落人口舌。”

    明呤翠湖一听,果真是这么个理儿,这才收起了脸上的伤心样子,摆出了一副笑眯眯的喜庆模样来。

    马车穿过城门后,便行驶上了京城官道,沿着官道一路行驶个小半时辰,差不读就可以到达薛禾县。此时官道上的豪华马车已经甚多,橙黄蓝绿的车标,各自有之。

    轩辕绝并不是和孟琴儿同坐在马车里,而是在马车前方骑着马。今日轩辕绝穿着一袭绛紫色的滚金边华服,衣摆上纹着的图案是仙鹤起飞,端的是气质出众,面冠如玉。而这一路行来,便引得苍遭好几辆马车内的未出阁贵女们,都偷偷地拉开车帘,偷偷得看他。

    坐在马车内的孟琴儿也正拉开窗帘在观察外头景色,便一眼就看到了身侧一辆车标是淡粉色的车辆内,有个娇嫩若芽的小姐在偷偷看着轩辕绝。这小姐长得十分可爱憨厚,脸上还带着没有退却的婴儿肥,一双眼睛微微弯着,就像是月儿牙一般。一张樱桃小嘴微微抿着,便露出脸颊上的一对小小梨涡。

    这个小姑娘看上去才约轩辕十三四岁的模样,怕是还未曾及笄呢。不过孟琴儿倒是认识她的。她的父亲便是十分著名的内阁阁老应善书的嫡女,应婉婉。

    应善书早在十余年前就已名冠大苍,少年状元,亦是大苍开朝以来的第一个十八岁状元。入仕之后便从了六品的翰林院编纂,政绩一直十分出色,如今不过十余年过去,已成了内阁大学士,亦是如今整个内阁最年轻的阁老。

    孟琴儿看着此时对面应婉婉脸上的娇羞之色,一颗心却看得越来越清明。如今应善书已是权臣,亦十分得到皇上器重,若是应婉婉当真对福王看中了眼,那么如果应善书支持女儿的眼光,去皇上面前觐个见,那么皇上将应婉婉赐给轩辕绝也是有可能的……

    只是如今应婉婉还尚未及笄,怕是可以先订下婚约,等应婉婉及笄之后再嫁过来也不是不可……

    孟琴儿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很多,也很乱。她从来都知道轩辕绝是个十分出色的男子,更何况还是皇亲国戚。如今她被他这般厌恶,却还凭白占着他的嫡妻之位,却确实是委屈福王了。想及此,她自嘲一笑,一边摸着自己的三月有余的孕肚,脸上浮现的不知是苦笑还是讥诮。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马车已驶入了薛禾县内。整个薛禾县原本并不算发达。但是因为国公侯府设在此处,倒是将整个薛禾县都带动得发达了起来。薛禾县当地的女儿家基本都被家中送入了国公府内当丫头。本就是穷人,送入国公府当丫头,伺候贵人,已是最好不过的选择,若是一不小心得到了哪个主子的赏识,那么光凭赏金都可以养活家里一家老小了。

    等马车停在国公府前时,正好是下午太阳最艳时分。却因着此时已是入秋了,所以也并不觉得闷热,反而空气中还夹杂着一丝凉意,吹在身上,只觉得十分孟适。

    此时国公府门前已有十分多的马车了。不过福王乃是皇亲国戚,所以所有马车都不敢造次,全都让着他们。身侧看着的众多官员和他们的家中女眷们全都站在一旁,对着下了马来的轩辕绝行礼。孟琴儿在明呤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来,正站在轩辕绝的身边时,轩辕绝就十分淡漠地往前方的国公侯府的大门,走了进去,连看都没有看孟琴儿一眼。

    众人全都把这个细节看在眼里,特别是一众闺阁贵女们,看到福王这番动作,便都在心里暗笑了起来。笑这个肥王妃果真是个空名王妃,是受了福王厌恶的。

    应婉婉亦站在了父亲应善书的背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娇俏的脸上浮出一抹深深的笑意。

    国公府内安排得倒是相当仔细,将所有官员女眷全都安排得十分恰当。比如福王这般的皇亲国戚,是所有来者内地位最高的,所以福王和孟琴儿,就单独住在了王府的单独客院凤喜苑,其次再按照官员的品阶高低来安排客房大小,十分公平公道。

    凤喜院朝南向北,院子内还种着一片向日葵和木芙蓉,红黄相间,格外漂亮。只是轩辕绝才刚入院子不到几许,就急匆匆得又出门去了。孟琴儿倒也明白他是不愿意跟自己出现在同一个屋檐下,也不想和他说些什么,免得引起轩辕轩辕绝的厌倦。

    大房留给轩辕绝,孟琴儿在偏房住了下来。沐浴了身子,又睡了个午觉后,孟琴儿这才在明呤的服侍下起身,换上了一件藕色宽松罗裙,又给孟琴儿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依旧是素面朝天,也算是干净清爽。

    明呤对孟琴儿柔声道:“娘娘,您最近清瘦了许多呢。您看这件衣裳,都显得有些宽了。”

第两百零九章:真不是这样

    孟琴儿朝着腰处看了看,发现果真宽了几寸,心中十分开心。便对明呤笑道:“果然瘦了,看来节食还是蛮有效果。便继续按照这段时间的素食食谱来,不要在饭桌上放上任何荤腥,免得我破了功。”

    明呤翠湖笑着应是,这便退下,去国公侯府的厨房拿晚膳盒子去了。

    等孟琴儿在院子外沿着向日葵和木芙蓉花儿走了几圈,天色也已经大暗了。房内已点燃了烛火,光光点点将整个院子都映衬得十分亮堂。明呤也带着两个提着食盒的小丫鬟走了回来。

    屋内,孟琴儿看着小丫鬟手中提着的足足四个食盒,不由皱眉道:“明日才是老妇人的寿宴,今日众位宾客全都是要待在自己院子内食饭菜的。怎么会提回来四个食盒?是不是弄错了?”

    明呤从小就跟在孟琴儿身边,从小就伺候孟琴儿,自然知道孟琴儿在担忧什么。便道:“奴婢也觉得多了些。可厨房的人却说是为王妃您特意准备的……”

    孟琴儿皱起眉来。明呤低声道:“娘娘,当时国公候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额暮秋也在,奴婢也不好当众和国公侯府小厨房的人起争执,便只好先将这四个食盒提回来了。”明呤清秀的脸上有些凝重。

    孟琴儿眉头一动:“国公侯府老夫人的人也在场?”

    明呤道:“我在小厨房排了许久的队,前头的两位丫鬟也不知是哪位府上的,一直占着小厨房内挑错儿,直到老夫人身边丫鬟暮秋来了,这才走了。”

    孟琴儿道:“将这几个食盒打开看看。”

    明呤应是,对着身后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丫鬟赶忙便将食盒内的菜色一道道得往外端,可就在孟琴儿看到摆在桌面上的第一道菜品时,脸色就变了变。

    第一道菜竟是金玉良缘,正是由蒙古草原边境的兴安岭内森林内捕猎到的一种小山禽制成。这小山禽本也不算稀有。可这两年草原和大苍的关系越来越僵硬,导致去兴安岭捕猎的人越来越少,到了如今,这么一只小山鸡已快到千金的价格了。

    孟琴儿看着碗里被炖得晶莹剔透的山鸡肉,心中却一时间十分纷乱,竟闪过了很多零碎的想法,让她心生烦闷,加之这山鸡十分补人,整个炖碗都反射着奶白色的油光。明明该是让人胃口大开的,可孟琴儿看着看着,便觉得胃中一阵反胃的翻滚,她慌忙站起身来,俯身对着桌边干呕起来。

    明呤慌了,急忙想要过来搀扶孟琴儿,可孟琴儿却伸手拦住她,继续冷声道:“看看还有什么菜?”

    身侧的丫鬟们连忙将食盒内的饭菜全都拿了出来,可每拿一样,就让孟琴儿冷一分颜色。——只见这四个食盒内,竟装了足足十二道硬菜,除了金玉良缘,还有琵琶大虾,鲤鱼跃龙门,海参玉筋等等千金之菜,满满当当得摆了一桌,看上去十分骇人。

    翠湖也慌了,不由得看向孟琴儿,颤声道:“娘娘,这,这……现在该怎么办?或者奴婢将这些饭菜拿回去……”

    孟琴儿脸色十分凝重:“自然不能再拿回去。饭盒既已送到了我的房间内,再贸然送回去,只怕会落得一个福王妃挑食,不好伺候的下场。”

    明呤犹豫道:“可,可这些菜都不合理制,若是被有心人抓到了把柄……”

    孟琴儿道:“这些菜送过来的时候,便已落入别人的圈套了。怕是此时暗处无数人盯着咱们这处,就等着咱们在国公侯府内出丑呢。”

    明呤和翠湖互相对望一眼,二人眉眼之中的焦急色愈加明显。

    孟琴儿很快镇定下来,冷笑道:“既然有人打算挑出我的错处,那不如将计就计,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要害我。这才第一日呢,对方就这般迫不及待得等着看我的笑话,我若是不将这食饵抓紧,又怎能知道谁才是钓鱼之人!”

    一顿,继续道:“将这些盘子重新装回食盒内。明呤,将我从府中带来的百米糕呈上来。”

    很快,明呤就将那素白的糕点呈现在了桌子上,孟琴儿一边慢悠悠得吃着,一边让翠湖去外头,偷偷留意门口动静。

    而过了大抵一炷香时辰,翠湖便回来了,对孟琴儿轻声道:“娘娘,有人过来了。”

    孟琴儿眨了眨眼,翠湖便重新站定在明呤身侧,一起服侍孟琴儿。

    孟琴儿又等了半晌,一直等到耳边似乎隐约可以听到一些杂乱的脚步声,孟琴儿这才站起身来,对明呤和翠湖呵斥道:“你们好歹跟了我这么多年,可怎会犯下这般低级的错误?本宫乃是来客,眼前的大喜日子乃是因着老夫人的生辰,本宫一介上门来客,怎能在饭食上这般奢靡,这话要是传出去,岂不是冲撞了老夫人的喜气?”

    明呤和翠湖低着头,一副十分自责的模样。明呤犹犹豫豫地道:“回娘娘的话,这食盒,乃是,乃是国公侯府小厨房的厨娘们递给奴婢的。说是这几个膳食盒子,是专门为娘娘您准备的。”

    孟琴儿重重叹了口气,幽幽道:“本宫体态甚宽,免不了会被外府之人误会,误会本宫贪口腹之欲。可外府之人不清楚本宫习惯,你们贴身照顾了本宫这么多年,难道你们还不清楚吗?”说及此处,语气又难过又责备,就像是被这几个膳食盒子伤到心了一般,继续道,“加之本宫此时怀有皇子,如今正是孕吐最严重的时候,日日都吃不下荤腥,只能靠吃些百米糕缓解腹饥,你们却不将本宫的状况汇报给小厨房,反而由着小厨房将这食盒送过来……本宫平时待你们不薄,可你们却这般做事,实在是让本宫寒心!”说及最后,声音已夹上了一层厉色。

    明呤和翠湖二人连忙就对着孟琴儿跪了下去,嘴中不断喊着娘娘息怒。

    而此时间,站在孟琴儿房门外的,正是国公侯府老夫人身边的叶嬷嬷,以及阁老应善书之独女应婉婉身侧的贴身侍女,玟玉。应婉婉乃是应阁老的独女,从小被当成掌上明珠捧着,所以就连婉婉身侧的侍女玟玉,都被养成了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娇嫩的肌肤,如绸缎般的长发,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仿若闪着水儿。

    而除了叶嬷嬷和玟玉之外,还有小厨房的一位名为伍童欣的小厨娘,此时三人一齐站在门外,便将方才孟琴儿训斥两个贴身丫鬟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叶嬷嬷在老夫人的身边照顾了这么多年,后宅的什么腌臜事没见过。方才她正要去小厨房给老夫人拿燕窝羹时,这个叫伍童欣的小厨娘就犹犹豫豫得和叶嬷嬷说,福王妃不顾规矩,强行将本打算给世子轩辕恬畅的补食给端走了,十分跋扈,简直没有一个王妃该有的样子。

    伍童欣甚至还找来了证人,正是也在老夫人身边服侍的暮秋丫头,以及应婉婉的贴身侍女玟玉。

    只是……叶嬷嬷常年和暮秋在一个屋檐下服侍老夫人,怎会不清楚暮秋丫头的脾性。在加之方才见到这位玟玉的侍女,偷偷打量这玟玉的装束穿着,正是上好的锦缎织布,黑乎乎的长发梳得一丝不苟,俏生生的脸上甚至还施了妆,哪里像是一个侍女该有的样子!

    一个在后宅伺候小姐的侍女,却穿得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要富贵,甚至还化了妆,这侍女究竟想干什么?

    叶嬷嬷当时心里就有了数,因为这个玟玉和暮秋丫头,都是同一类人。到真是让她们臭味相投到一块儿去了。

    不过心底虽然这般想,可叶嬷嬷脸上是丝毫都没有流露出什么来,依旧跟着她们来到福王妃下榻的凤喜院走了一趟。这不,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这位福王妃在屋内训斥人,显然福王妃也意识到了丫鬟们拿回来的膳盒有问题。

    叶嬷嬷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可不等叶嬷嬷先说话,身侧的小厨房伍童欣已急忙道:“叶嬷嬷,这,这,不是这样的,真不是这样的……是福王妃的下人一定要抢了世子的食盒,奴婢拗她不过……”

    玟玉也点点头,道:“叶嬷嬷,这一幕奴婢也看到了,明明就是福王妃的侍女仗势欺人,仗着福王的名头,出来为所欲为……”

    可不等玟玉说完,叶嬷嬷脸上已闪过一丝冷笑,缓缓地打断了玟玉的话,道:“主子的闲话,岂是我们下人可以非议的。”侧头看先玟玉,轻笑道,“别说只是一顿膳食,就算是主子要天边的月亮,咱们做下人的,也得把月亮摘了,给主子送到手上去。玟玉,你说老身说得对不对?”

    叶嬷嬷的脸上明明是笑着的,可那双眼睛却又阴又暗,还闪烁着掩盖不住的精光,竟不由让玟玉抖了抖。

    且叶嬷嬷说话里头的一个个‘奴才’‘下人’的字眼,让玟玉感觉很不孟服。她在应府乃是一等大丫鬟,吃穿用度也只比小姐差了一点儿罢了,这个嬷嬷竟这般不知好歹,敢暗讽自己只是个伺候人的奴才!

    想及此,玟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脸色精彩极了。

第两百一十章:不必声张

    叶嬷嬷看向伍童欣,继续道:“既然原本是给世子的食盒,被王妃拿过来了,那不如就顺水推舟,直接将这食盒留给福王妃食用便是。国公侯府家大业大,难道连区区一顿饭菜都供应不上了吗?”

    伍童欣有些错愕地看着叶嬷嬷:“这,这……”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花来,倒是结巴了半晌,才又道,“可世子点名了要吃金玉良缘的,那只山鸡乃是国公爷亲自狩猎回府的……”

    叶嬷嬷眉头一挑,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玟玉和伍童欣相互对望一眼,玟玉赶忙也道:“既是国公爷亲自给世子准备的膳食,自然是没有被福王妃平白占了的道理。”

    叶嬷嬷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似乎也在思考自己究竟该不该上门叨扰福王妃。虽说坊间都说福王对福王妃十分厌恶,可再厌恶那也是堂堂王妃,是在礼部正式入了碟的。

    就在此时,却见福王妃的房门却突然打开了。

    叶嬷嬷伍童欣和玟玉一齐抬眼望去,就见此时站在门口的这个女子,体态肥胖,腰身三尺余,穿着一条素净的简单长裙。

    叶嬷嬷仔细端详了眼福王妃的模样,却见月光下,福王妃的面容虽然十分肥满,可眉眼却是长得极好的,特别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翘,不细看,自是发现不了其中风情。

    可惜了这位福王妃体态竟如此肥胖,想来若是能瘦下来,不失为一个美人。

    看了一眼叶嬷嬷便飞快收回眼来,十分规矩得对着孟琴儿作了揖。

    孟琴儿柔声得让叶嬷嬷起身,这才佯装不知地问道:“这位嬷嬷,不知来凤喜院是为何事?”

    叶嬷嬷笑着道:“说来惭愧,正是这小厨房的人一时疏忽了,竟将要送于世子的膳食盒子,给误呈到了您这来。”

    孟琴儿方才早已将他们三人的对话全都听了个清楚,岂会不知他们此行的目的。听叶嬷嬷这般说,当即便转身回到了房内去,伸手指着一旁的膳盒,道:“本宫也觉得这膳盒该是拿错了,最近本宫胃口十分不适,不宜吃荤腥,且最近亦一直都在减肥之中,这样的膳食着实不适合本宫。”

    微微一笑,“索性这食盒本宫并没有动它一分。若是嬷嬷不介意,还请嬷嬷将这食盒送于世子那去。”

    叶嬷嬷也笑了起来:“好,好,你果真是最好不过。那奴婢这就将这几个食盒拿走了。”又看向伍童欣,怒声道,“还不去将属于福王妃的那份食盒送过来,若是再出错,这国公候府怕也是容不下你了!”

    伍童欣瑟缩了一下,当即垂头乖乖应了是。

    孟琴儿又看向一旁的玟玉,却见这玟玉正好也在看自己。只是看着自己的目光十分阴冷,仿若孟琴儿抢了她两百两银子一般。

    都说有其主必有其仆,怕是这蔚雨莲也并不是个好相与之人,否者岂会连个贴身奴婢都被养成了这么一副刁蛮的性子。

    叶嬷嬷等人离去后,孟琴儿这才松了口气。可同时又觉得十分困倦。今日这一出也不知究竟是不是蔚雨莲安排的。可若是她策划的,这未免也太心急了一些。

    如今她和轩辕绝方才大婚未满百日,王侯之家,纳妃未满一年,不准纳妾。蔚雨莲她这么心急地就来针对孟琴儿,又有什么用处?

    后宅妇人的手段,孟琴儿见识得太多了。以前总能听到管事嬷嬷们会和她八卦各家后宅的腌臜事,万万没想到,如今这种手段竟会发生在孟琴儿身上。

    孟琴儿站起身来,对着明呤和翠湖道:“我累了,服侍我歇息罢。”

    另一边,叶嬷嬷与伍童欣玟玉三人一齐走出了凤喜院来后,叶嬷嬷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伍童欣,冷冷道:“今日这事,老身便当从未发生过。”说及此,还警告得看了身边的玟玉一眼,这才继续道,“眼下正是老夫人寿诞的好日子,咱们后宅妇人,还是得省点心,别弄那么多的腌臜心眼儿,免得没有害到人不说,反而让自己丢了颜面,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玟玉当即笑着道:“嬷嬷教育得是,玟玉记下了。”可玟玉面上虽这般说,可掩在袖子下的手却都已握成了拳头,显然是不服气的。

    叶嬷嬷又吩咐伍童欣,叹气道:“虽说福王妃没有动这食盒,可这饭菜到底也是脏了。世子脾气秉性一向随我,若让他知道了此事,定然是不会吃的。不若直接将这饭菜倒了罢。”

    伍童欣点点头,应是。叶嬷嬷这才走了。

    伍童欣看着手中的食盒,便打算将食盒给提回小食堂去,将饭菜给处理了。可身侧的玟玉却已笑眯眯得对伍童欣道:“好妹妹,你不是说要回房沐浴去吗?”

    伍童欣有些胆小地看着她:“可叶嬷嬷让我讲这食盒拿去小厨房倒了。”

    玟玉道:“这种小事,由我去做便是。你早些回房休息,明日天未亮,你便要起床做膳了呢。”

    伍童欣还是有些犹豫:“但是……”

    玟玉轻笑道:“哪里有那么多的但是呢。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伍童欣还想再说什么,玟玉已直接从伍童欣手中抢走了那重重的膳食盒子,足足四个,分量十分足。一边让伍童欣早些回房间歇息,一边便提着盒子,朝着后宅深处走去。

    轩辕恬畅的院子正是住在后宅最中间的凌骄院。

    玟玉提着几个食盒,早已累出了一声热汗,等走到凌骄院前时,尚放下食盒,理了理身上衣裳,用帕子轻轻拭去额头汗珠,这才又提着食盒,缓缓走入了凌骄院。

    世子轩辕恬畅的贴身侍从巴艺上前拦住她,目光犹疑道:“你是何人?”

    玟玉对着巴艺柔柔一笑:“回管事的话,奴婢乃是来给世子送晚餐的。”

    巴艺早就觉得今日晚餐送得太晚,怎的左等右等也不见小厨房的人将饭食送来,他也命人去催了几次,可小厨房总说马上就送来,这不,如今都快到戌时了,小厨房这才将膳盒送来,简直不像样子,一点府上的规矩都没有!

    巴艺的脸色便差了下来。他长期跟在世子身边,早就耳濡目染了世子的习性本性,此时板起脸来,便多了几分森冷的味道。他道:“今日怎如此晚,若是饿坏了世子的胃,我非要上报王爷,将小厨房的人全都罚一遍!”

    玟玉嘴唇一憋,便要哭出声来。可却还是强忍着委屈,只让眼泪在眼眶内打转,好不让人怜惜。

    巴艺不耐烦得伸手指着前方的正厅:“还不快将世子送进去。”

    玟玉这才提着食盒走入了房内去。在她入房内时,就见房间内的布置时十分高雅清冷,角落里种着两盆翠竹,墙壁上挂着好几副山水骏马图,正厅往前便是书桌,桌子上摆放着满满当当的折子和书籍,多却不凌乱,可见世子是个十分规律之人。

    玟玉只偷偷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先是对正在书桌后办公的世子作揖行礼,这才提着食盒走入了侧室,将饭食一一布置在桌上,足足摆满了一大桌。

    玟玉暗中转了转眼,这才又小走几步走到书桌前,对着世子盈盈一拜,颤声道:“还请世子爷恕罪,今儿个的饭盒这送的晚了。可这,这是有原因的……”

    轩辕恬畅的脸被书桌角的香炉散发出的香气所掩,朦朦胧胧得让玟玉看得不太真切,可扑面而来的冷漠气息却还是让玟玉心下发颤。

    轩辕恬畅的声音冷冷的:“哦?说来听听。”

    玟玉暗自深呼吸,说道:“明日便是老夫人的寿辰,满朝有些名望之人全都来给老夫人祝寿来了,只是方才众后宅的贵女夫人们派人去小厨房拿饭盒时,福王妃的贴身丫鬟便……便一定要抢了世子您的饭盒,还是小厨房的人特意去请了老夫人身边的叶嬷嬷,这才从福王妃那拿回了膳盒……”

    玟玉心道,世子向来脾气怪异,不愿与人往来。若是知道自己的饭盒曾被福王妃夺去过,必定会对福王妃厌恶至极,只要他生气开始追究此事,福王妃无理取闹不可理喻的名声,定能一夜之间传了个遍。

    想及此,玟玉嘴角不由挑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意,瞬间便隐去。

    只是过了许久,也不见轩辕恬畅说话,整个房间都是一片让人心悸的死寂。主子不发话,她也不敢多说话,便只有垂着脑袋,等着世子爷发话。

    直到许久,突听书桌前传来一声‘啪’的毛笔搁置声,轩辕恬畅一双美眸散着无边冷光,看向玟玉,淡淡道:“福王妃为何要拿小王的食盒?”

    玟玉道:“福王妃……大抵是想食金玉良缘罢……”

    轩辕恬畅突然笑了起来,眼睛发散出的光芒却愈加阴郁:“此事叶嬷嬷怎么说?”

    玟玉赶忙道:“叶嬷嬷说,福王妃乃是无心的,让奴婢们不必声张……只是,只是奴婢却替世子爷觉得委屈,便忙将饭食将世子爷送来。”说几次,娇羞垂头。

    轩辕恬畅看着她,手指还在摩挲衣袖上纹着的一只蜻蜓:“既然不必声张,你还来同小王说,岂不是犯了忌讳。”

第两百一十一章:不算安稳

    玟玉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得抬头看了眼轩辕恬畅。

    可此时间,玟玉却只看到一张俊美却又淡漠的脸,眉眼入鬓,薄唇淡漠地抿着,只是看着她的目光,厌恶至极,仿若是在看什么脏物。

    玟玉浑身如置冰窖,不,不会的,那个福王妃又肥又丑,世子怎么可能会帮她说话?玟玉强压住心底恐慌,可声音却是止不住得颤抖道:“奴婢,奴婢只是替世子觉得不值……”

    轩辕恬畅愈加不耐得别开眼去,道:“巴艺。”

    巴艺瞬间入内,对轩辕恬畅作揖:“爷!”

    轩辕恬畅道:“将这婢女拉下去,打死了随便扔小别山去。”

    巴艺领命,当即就走到玟玉身边,伸手就要禁锢住她的身体,把她往外拖。可玟玉却害怕得尖厉大叫道:“世子!奴婢乃是当今首辅应善书应大人独女的贴身丫鬟,世子您怎能如此随意取了奴婢的性命!”

    巴艺皱起眉来,停下动作,看向轩辕恬畅。

    轩辕恬畅身上穿着暗金色的宽袍,袍上绣着山水凤凰,将他的面容衬得愈加俊美。轩辕恬畅面无表情:“原来是那蔚雨莲的贴身丫头。”

    玟玉松出一口气来,连连点头:“对,奴婢正是我家小姐的贴身婢女,从小和我家小姐一起长大。”

    轩辕恬畅却又厌恶道:“应善书那老不死的,能交出什么好东西。”

    玟玉脸色瞬间又变得惨白无虞!

    轩辕恬畅终是烦了,对巴艺皱眉道:“将这不知好歹的狗奴才废了手脚筋,再扔回到那蔚雨莲的院子去。免得再让这狗奴才出来狂吠。”

    巴艺再次领命,当即大步将玟玉脱了下去,再也不敢让这蠢奴才饶了世子清净。

    发生了这样一连串事,孟琴儿心中暗潮汹涌,心绪如被风拂动的凌絮一般此起彼伏。

    才来到这国公侯府短短几个时辰,就有人开始暗算她,看来明日定会比今晚还要精彩了。

    但无论如何,她拭目以待!

    明呤与翠湖见她衣衫单薄的站在廊上,纷纷担忧的上得前来。

    “娘娘,外头风大,早些歇息吧。”明呤道。

    “是啊,可别冻坏了身子了。”翠湖也道。

    “无妨,我再透会儿气。”孟琴儿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明呤翠湖对视一眼,只以为孟琴儿是在等轩辕绝,一时也不知该从何劝说而起了。

    当空挂着一轮弯月,稀疏的月光照得庭前的池子里波光粼粼,忽的,耳边又传来了阵阵惨叫,这撕心裂肺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凄惨清楚。明呤翠湖忙一左一右的护住了孟琴儿,孟琴儿脸上也堆满了疑惑的神情:“那里是何处?”

    “娘娘……那……那里好像是应阁老家的大小姐蔚雨莲所住之处。”明呤胆怯的说。

    那尖叫声实在是太凄厉诡异,不免就让明呤联想到了那些流传在民间的诡闻密事,明呤越想就越害怕,连说话都开始颤抖。

    孟琴儿却是浑然不怕,心里只有一道声音:“走,我们过去瞧瞧。”

    “娘娘,这不大好吧?”翠湖思考片刻,“您现在有孕在身,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办?”

    “你放心,我就远远的看一眼。”孟琴儿笑道。

    明呤与翠湖拗不过她,只好陪同孟琴儿一起去蔚雨莲所住之处去一探究竟。

    蔚雨莲所住之处里凤喜院不远,走路还不用一盏茶工夫,转眼间,孟琴儿就已经来到了庭前,远远就看到蔚雨莲此刻失魂落魄的被两名丫头搀扶着,脸色比这凉薄的月光还要惨淡,她软软的站在那儿,就跟没了呼吸似的,她身上胡乱的披着一件裙衫,头发凌乱,模样狼狈到不行,着实跟她白日里见到的样子大相径庭。

    再顺着蔚雨莲见了鬼般的视线看去,孟琴儿就看到了下午见过的那个丫头玟玉。

    玟玉此刻正被一张草席给卷着,浑身上下鲜血淋淋,她奄奄一息的张着嘴,这模样在惨淡的月光之下非常渗人,别说是明呤翠湖,孟琴儿也被吓了一大跳。

    她脚下没站稳,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幸好明呤翠湖就在她左右,及时把她给搀扶住了。

    蔚雨莲勉强缓过了一口气,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小姐,玟玉刚才不小心踏入了轩辕世子的房间,被轩辕世子的人当成是刺客,一顿毒打,才会变成这样的。”把玟玉带回来的婆子一脸惋惜的说道。

    既然是被轩辕恬畅的人所打,蔚雨莲也只能强咽下了这一口气。

    她等了一晚都没等到玟玉回来回禀,还以为玟玉跑到了哪儿偷懒去了呢,这丫头自己跑到轩辕恬畅房间里,也是她咎由自取。

    玟玉虚弱的张着唇,嘴里痛苦的求助着:“小姐,救救玟玉……救救玟玉……”

    她的声音就像是将死之人似的,每个字都嘶哑虚无,听了让人毛骨悚然。

    蔚雨莲突然发疯一样的往后退去,嘴里还在大喊:“快把她给扔出去!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留着还有什么用?”

    “是!”几个婆子们齐声应了,齐心合力的就把玟玉重新裹回到席子里,七手八脚的抬着她出了院子。

    看到这一幕,熟悉不免有些唏嘘。

    玟玉这条人命在蔚雨莲的眼里就像是不值钱的草芥一样,用得着时就百般利用,用不着时就翻脸不认人。蔚雨莲这样的个性,将来要真的进了福王府,那自己的日子简直不堪设想。

    眼看着婆子们马上就要朝她们走来,明呤急忙提醒:“小姐,我们快走吧。”

    “嗯。”孟琴儿点头,告诉自己玟玉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主仆三人沿着这蜿蜒曲折的小道,很快就又回到了凤喜院,此时都快要亥时了,但轩辕绝还是没有回来,房间里只孤零零的一盏消瘦的枯灯,随着微风左右摇摆。

    孟琴儿觉得自己现在就像这盏形影单只的枯灯一样的可怜,哦不,至少这枯灯的影子还是纤细的,而她在月下的影子呢?却还是胖如圆盘。

    不过,今日这一身衣裳的确证明了她比从前要瘦了一点,这是好的开始!

    孟琴儿暗自握紧拳头,她要加油!早日瘦成这枯灯一样,这样子……轩辕绝就不会再讨厌自己了吧?就会带着她出席各式各样的宴会了吧?

    孟琴儿叹息,在明呤翠湖的伺候下进了门。

    然而直到她洗漱完毕,坐在床前,也还是没瞧见轩辕绝的影子。

    孟琴儿就这样对着窗外漫无目的的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之间,她就看到一抹月白色的身影匆匆的从拱门外走了进来,孟琴儿兴奋的站起来,可是看到的却不是轩辕绝。虽然是一样高挑的身材,一样俊美无俦的五官,但是那个驻足在树下之人却不是轩辕绝,而是轩辕恬畅。

    轩辕恬畅远远的好像也看到了她,清冷的视线里蕴藏着复杂的情绪。他并没有停留很久,只是匆匆看了两眼独坐在床前的孟琴儿,便恍若无事的又转悠走了。

    孟琴儿等啊等,等到月儿从树梢挂到了当空,又等到夜里的风冷得钻心刺骨了,总算是等到了轩辕绝回来。

    见她还没睡,轩辕绝的眼底仿若有惊讶,不过只是片刻,轩辕绝就缓和了情绪,淡漠而疏离的对她道:“今日你就睡里屋吧,我睡外面的厢房。明日拜寿时,我会再让人去叫你。”

    说着,轩辕绝看也没有再看孟琴儿一眼,就已经负着手走出了房间。

    孟琴儿早就料到自己会等来这样的结果,可是她还是倔强的非要等到他回来,亲自看他一眼才肯安心。

    轩辕绝一走,孟琴儿也早早的睡下了,因为她知道,第二天或许还有一场更可怕的腥风血雨在等着自己!

    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应对。

    这一夜孟琴儿睡得不算安稳,梦里总是响起玟玉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以及蔚雨莲那与年纪所不符的阴毒嘴脸。

    第二日,孟琴儿在明呤与翠湖的伺候下,精心打扮了一番,平日里不施脂粉的她稍稍薄涂香粉,双眼在烈日下显得尤为明亮,虽然孟琴儿在这诸多的女眷之中绝对算不上是漂亮的,但她却绝对是最瞩目的那一个,走在人群中时不时有人冲着她指指点点。

    孟琴儿早已习惯,但怕自己会给轩辕绝丢脸,还是特意走的慢了些,始终与他保持着十丈左右的距离。

    国公侯府内果真是气派十足,此时,寿宴华堂都已经布置妥当了,每桌之旁分别站着两个伺候的丫头,就连丫头也穿得格外鲜亮。

    酒席的座位亦是按照身份地位来排布,所以轩辕绝和孟琴儿的位置是最挨近主桌的,蔚雨莲与她们挨得也极近。

    蔚雨莲大约是被昨晚的事给吓坏了,直到现在整张脸还是苍白的,虽是气色不好,但她年轻漂亮的脸孔和家中的地位还是吸引了一批人围在她的身旁问前问后。

    孟琴儿心里惦记着正事,她跟着轩辕绝来到国公侯府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来拜寿,更不是为了同那些贵妇名媛们聊家长里短,她是来盯梢的……

    国公侯府的规矩甚是严谨,最讲究的就是身份和排场,寿宴之上,也就只有像她与蔚雨莲这些有头有脸的女眷才能上座,有许多身份低贱些的,是上不了桌的。

    这身份低贱的人当中就包括了陶秋晚的小妾于氏。

第两百一十二章:你再去看

    不能上桌的女眷全都在偏厅里一齐用餐,孟琴儿拿定了主意,便欲要暂别轩辕绝,去一遭偏厅看看情况,谁料转了身,却并没有在席间看到轩辕绝。

    轩辕绝正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仰着头,思绪万千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琴儿不愿去打扰他,干脆自行带着明呤翠湖走了过去。

    此时华堂上全是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在相互问安。

    孟琴儿拨开人群看了会儿,果真看到了陶秋晚正带着一个女子快步走向偏厅。

    她猫着手脚,就要打算跟上去,才刚走出没几步,就重重的撞上了一堵结实的肉墙。

    孟琴儿与迎面走来之人撞了个正着,痛得直想骂娘,结果还未抬头,先听见了一道调笑声。

    “哟,福王妃,什么事走得这么匆忙?”

    熟悉的声音让孟琴儿不必去看,便已知来人是谁。

    这人可不就是曾元思吗?

    一抬头,却见曾元思正悠闲的扇着一把鎏了金的纸扇,金光闪闪的扇面上画着山水画,今日他身穿一件长长的天青色长衫,端的是风流倜傥,特别是他那双眼睛,蕴含了比女子还要美丽的春水。

    “曾元思……”孟琴儿没好气的瞪她,正要不留情面的说他几句,眼角余光却见曾元思的身边还站着一人。

    那人负着双手,亦是身姿颀长,身形玉立。

    孟琴儿仔细一看,原来是轩辕恬畅。

    二人并肩而立,一个妖艳多姿,一个俊美无俦,不同的容颜却是相同的赏心悦目,这耀眼的五官惹得四苍的女眷频频向二人侧目,更是有人在暗中比较着两个人的样貌。

    不过,轩辕恬畅这个人给孟琴儿的感觉很怪异,孟琴儿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哦,方才看到一个熟人,正想要过去打招呼呢。”孟琴儿笑道,“然后就遇上了你。”

    轩辕恬畅意味深长的瞧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向曾元思说道:“曾兄,我先行一步。”

    “好。世子慢走。”曾元思呵呵一笑,顺便热情的对轩辕恬畅挥了挥手。

    轩辕恬畅只当作是没见,负着手走向席间,徒留下曾元思与孟琴儿在大眼瞪小眼。

    孟琴儿拼命的踮起了脚尖,却只见偏厅里哪里还有陶秋晚和于氏的影子,一眨眼间,两个人竟然都不见了。她更是连于氏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

    “福王妃,你这是在看什么?”曾元思好奇的问着,还顺着孟琴儿的目光探望了一番。

    孟琴儿气得脑门都要冒烟了。

    分明是他自己提醒了自己陶秋晚今日会带于氏来国公侯府,说不定能找出些什么线索,结果倒好,他倒把她好不容易才要钓到的鱼儿给赶走了。

    孟琴儿只好收回视线,气急败坏的说:“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恰好曾元思与轩辕恬畅都是怪脾气的,方才若不是遇见了他们,她也不至于把人给弄丢了。

    陶秋晚好像是起了疑心,要不然,怎么会一溜烟的就跑远了呢?

    丢下了这一句话,孟琴儿也没再理曾元思,便大步的带着丫头们离去了。

    曾元思敲打着手里的折扇,疑惑的自问自答:“我又怎么了?轩辕非是因为我太过帅气了吗?”

    告别了曾元思后,孟琴儿又绕着华堂里转了一圈,仍是没有看见于氏的影子,倒是有看见陶秋晚,只是那陶秋晚一看见她,就像是躲避鬼神似的匆匆就走了。

    孟琴儿皱了皱眉,绕了两圈,无果,只得回到席间。

    才刚靠近坐席,孟琴儿一眼已是看到了站在树荫下的轩辕绝,轩辕绝的身旁不知何时也多了个人,却是蔚雨莲。

    蔚雨莲站在他的旁边,显得格外的娇小可爱,此时二人正说着话,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蔚雨莲在说,轩辕绝在听,可是轩辕绝脸上的神情却是温和的。

    孟琴儿的心底轩辕名的便有些难过。

    他肯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露出笑意,却是连一丁点的善意都不愿意施舍给自己吗?

    其实她早就明白了,不是吗?

    “娘娘……”明呤与翠湖当然也看见了不远处的那一幕。

    那个应小姐虽说还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但到底也是个女子啊……娘娘此刻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我没事。”孟琴儿却是强颜欢笑的露出了微笑,目光一直倔强的盯着蔚雨莲和轩辕绝在看。

    蔚雨莲远远的看到了她,像是为了炫耀一般,刻意踮起足尖,伸手在轩辕绝的肩头扫了扫,苍白的脸俨然已经恢复了生机。

    孟琴儿双拳紧握,再也无法忍受这样亲密的画面了,她握紧双拳,扭头就往回而走。

    几乎是在孟琴儿转身的同时,轩辕绝抬起了眉眼,一抬头,他便看到了那一抹肥胖的背影,此时这背影竟然带着一丝落寞和委屈,看得他的心里竟是泛起了一丝异样的难受。

    轩辕绝愣了愣,很快就推开了蔚雨莲。

    他不能因为蔚雨莲是凌曲静的好姊妹,就对她区别对待。

    蔚雨莲是蔚雨莲,凌曲静是凌曲静。

    这一顿寿宴,孟琴儿吃得郁郁寡欢。

    她原就不是为了过来庆寿的,只是为了来调查陶秋晚,她坐上这席上唯恐会丢了轩辕绝的面子,惹轩辕绝不高兴,再加上又不小心瞧见了蘑菇问与蔚雨莲那柔情蜜意的样子,孟琴儿在饭桌上只是随便夹了几样蔬菜垫了垫肚子,就算是吃过了。

    轩辕绝坐在她的身旁,很是生气。

    倒也不是生孟琴儿之气,而是与自己置气。

    寿宴之上他竟然时不时的在留意着这个孟琴儿,留意着她的魂不守舍,留意着她的小心翼翼……

    轩辕绝吃了许久酒,酒吃得多了,自然就想起了凌曲静。

    于是乎,他这本就阴郁的心情就变得更不好了。

    饭毕,大多数的人都选择了辞别国公,启程回府,轩辕绝自也不例外。

    回京之路与来的时候一样,亦是孟琴儿乘坐马车,轩辕绝骑马而回。

    出了国公侯府之后,轩辕绝便跨马而上,连一句交代也没有就策马远去了,徒留下孟琴儿与明呤翠湖。

    “娘娘……”看着福王翩然离去的潇洒身姿,明呤张了张唇,欲要暗卫孟琴儿。

    孟琴儿早已习惯了,摇摇头道:“没事,天色不早了,还是让马夫早些上路吧。免得一会儿天色黑了,不好赶路。”

    孟琴儿的语气自始至终都是平平淡淡的,正是因为如此,才越发让翠湖明呤觉得心疼。

    以前多么明朗的小姐,如今为了福王却是脱胎换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但二人也不敢表露出太多情绪,只探头叮嘱了马夫,这就沿着来时之路启程回京了。

    对于孟琴儿来说,这一顿饭吃的虽不痛快,但至少还算是太平,没有闹出别的岔子来。

    昨夜里没怎么睡好,孟琴儿便趁着这会儿打起了盹儿。

    一车子的人谁也没有发现,在她们的马车之后还紧紧的跟着另一辆精致的马车。

    车子内,年轻张扬的女子正拢紧了双手,在丫鬟侍女们的伺候之下闭目养神,车子行出没多久之后,马夫忽的停了下来,未曾前行。

    感觉到车子没有在晃动,年轻张扬的女子登时抬起了眸子:“怎么回事?快去问问。”

    “是,小姐。”马上有侍女应声而出。

    随后就只听见了一阵对话。

    “好端端的,怎么停不住走了?”是丫鬟的声音在问。

    “哎哟,绿芙姑娘,并非是小人不走,而是前面有一辆马车实在跟得太紧,这边道路坎坷,若是跟得太近,只怕会颠簸了小姐,所以小人才暂时停下,歇息一会儿再走。”马夫仔仔细细的答道。

    “知道了。”丫头清咳一声,旋即又钻回到了帐内去跟端坐在正中央的那年轻女子禀告。

    这年轻女子非是她人,正是蔚雨莲。

    方才,蔚雨莲已经将二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了,如今看到丫鬟钻回到车内,顿时眉头大皱的发了脾气:“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拦本小姐的路!”

    蔚雨莲乃是家中的独生女,自小被捧在掌心里长大,因此养成了随心所欲的做事风格,谁要是挡了她的路,她便会叫谁不好过!

    “绿芙,你再去看看,前面那辆不识好歹的究竟是谁家的马车!”蔚雨莲现在憋了一肚子的气。

    名为绿芙的丫头只好又出了马车,少刻后,才再度回到车厢内,恭敬道:“回小姐的话,前面那辆马车好像是福王妃的。”

    她们在来的路上曾经碰过面,所以绿芙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过,前面却是未曾看见福王的身影。”绿芙想了想,又补充道。

    蔚雨莲闻言,当下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这诡谲的笑让绿芙顿时不寒而栗,浑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

    原来这个不长眼之人竟是孟琴儿,蔚雨莲真是搞不明白,这个孟琴儿的脸皮怎么可以厚到如此程度,想也知道,为了嫁给福王孟琴儿定是花了不少心思!要晓得这京城之中排着队想要嫁给福王的人可不在少数,最终却让孟琴儿这样的癞蛤蟆给吃到了嘴,这也就罢了,更气的是,孟琴儿还怀了福王的骨肉!相信不久之后,便能为轩辕绝诞下个一儿半女了……

第两百一十三章:我送你们

    蔚雨莲越思越想越是生气,当下阴恻恻的发令道:“告诉马夫,想个法子,让她们的马儿受惊!他是靠驭马的本事吃饭的,这点小事对于他来说应该不在话下,你告诉他,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成的话,仔细他全家老小的性命!”

    “小姐……那,那可是福王妃……您这样做只怕是不好吧?”绿芙苦苦相劝道。

    “哪来这么多的废话?”蔚雨莲怒目圆睁,“现在连本小姐的话你也敢顶撞了吗?”

    “绿芙不敢。”绿芙浑身发抖,只好又收敛了心思,出了马车去与车夫交涉。

    车夫听罢绿芙之话,果然也很恐慌。

    他的确是靠这个本事吃饭的,但行车驾马乃是他用来便利他人的,本是一桩好事,怎么能够用它来害人呢?可是蔚雨莲咄咄相逼,分明就是让他没有退路,如果他现在不去害别人的话,那么今日要害的就是自己的家人了。

    左思右想,无可奈何之下,车夫只好选择了顺从蔚雨莲之意,做一回坏事。

    很快,车夫便又驱动了马车,紧紧的追上了前去,原本逐渐拉开距离的两辆马车这个时候又重新靠的愈来愈近,愈来愈近,到最后几乎是并驾齐驱。

    在这坎坷不平且还有有些狭窄的路上齐头并进,这着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马夫瞄准了那一辆就在自己旁边的马车,从腰际里掏出了一颗约轩辕有一锭银子那么大小的石子,抛到了半空之中,随后挥舞马鞭,瞄准了旁边的马肚子便挥了下去。

    石子投掷得非常准,马儿吃了痛,登时仰天发出一阵凄厉的长啸,而后就方寸大乱的胡乱向前冲撞了去。

    看着前面的马车不受控制的脱缰而跑,蔚雨莲合上了窗帘,终是得意的笑了笑。

    哼!让这个孟琴儿去招惹轩辕绝!

    等着瞧吧,她一定要让孟琴儿没有好下场!

    孟琴儿正在马车中打着盹儿,忽然间只听见一阵嘶鸣之声,紧跟着就是一阵剧烈的晃动,马车陡然变了道,在短短的片刻内,车厢便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直转的人晕头转向。

    明呤翠湖惊得忙起了身,欲要去问车夫,然而二人才刚站起来,马车又是一阵震颤,二人站立不稳,马上滚成了一团。

    “娘娘!娘娘小心!”慌乱之中,明呤和翠湖分别拉住了孟琴儿的手。

    车夫的声音隔着帘子传了进来:“娘娘坐稳了!这马儿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受了惊了!”

    正说话间,马儿仰头一阵长啸,蹬着马蹄子飞快的朝墙上撞去!

    瞬息之间,车厢就颠倒了过来!

    明呤和翠湖连连失声尖叫,马车的震颤实在太大,明呤的手没有拉稳,整个人滑出了马车,孟琴儿的状况也不容乐观,明呤掉下马车后,马儿还在拖着这一截车厢在往前奔跑,孟琴儿的身子已是摇摇欲坠的悬挂在车子口,随时都有可能会掉落下去。

    翠湖一手扒着座椅,一手死死的攥着孟琴儿,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娘娘,你千万不要松手!奴婢这就拉你上来!”

    奈何孟琴儿的体重着实是太重,翠湖已是差不多到了承受的极限,非但如此,孟琴儿的重点还在带着她的身子往外滑。

    翠湖咬紧牙关,额头上都是冷汗。

    孟琴儿亦好不到哪儿去,她的双脚是悬空的,时而会擦到地上,飞快的速度摩得她的脚尖烫得发疼,她的肚子已经露在了马车以外,凉风飕飕,吹得她心惊胆颤的。

    这个时候她要是摔下去的话,她和轩辕绝的孩子可能就保不住了!

    不行!无论如何也要留下这个孩子!

    凭着这个信念,孟琴儿一边紧握着翠湖的手,一边试图再往马车里面蹭,就在她马上要蹭回到马车中的时候,车轮撞上了一块大石头,她的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向外飞了出去!

    混乱中,孟琴儿知道自己这一回是死定了,要是没了孩子,轩辕绝会不会以这个为由而修了她?

    呵呵,这大概就是命吧。

    孟琴儿认命的闭上眼,等待着身体摔落在地上的痛楚。

    然而,下一刻迎接她的却不是她想象中的黄土和沙尘,更不是坚硬的地面,下一刻,孟琴儿就落入了一个温暖而厚实的怀抱里。

    幽幽的兰香让她整颗心快速的便恢复了平静。

    “福王妃,你没事吧?”抱着她的那个人似乎是有些吃力,这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才发出来的。

    孟琴儿猛的睁开眼,便只见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原来抱着她的这个人非是别人,正是她今日所见过的轩辕恬畅!

    轩辕恬畅的脸都憋红了。

    饶是他气力再大,功力再身后,可抱着这位“重量级”的王妃,他还是有些吃力……

    “我没事。”孟琴儿宛如在云里雾里。

    幸好!孩子算是保住了,她无法想象,若是失去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会变成什么样。

    “嗯,没事便好。”轩辕恬畅挑眉,语气松动了些,脸容却还是冷冷的。

    “多谢世子。”孟琴儿心有余悸的向他道谢。

    说话间,远处又飘来了一道调笑的声音:“哟,英雄救美,感人肺腑!”

    曾元思骑着一批高头大马从远处翩然而至,在的马背上,还坐着一名女子,却是方才从车厢里甩出去的明呤。

    面对着曾元思的调侃,孟琴儿却是无动于衷,只对着轩辕恬畅道:“还请世子先放我下来吧。”

    轩辕恬畅也差不多快到了支撑的极限,眉头一皱,就俯身将孟琴儿给放了下来。

    孟琴儿落了地,不由得好奇的看了一眼二人,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边的曾元思也抱着明呤下了马,明呤满面通红,当下快步跑到了孟琴儿跟前:“娘娘!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可真是要吓死奴婢了。”

    孟琴儿道了一句“我没事”。

    曾元思则是不疾不徐的用他的那把折扇扇着风,满面春风的说:“我与世子正策马欲往京城,半途就看见有个丫头坐在路旁哭,还满嘴的喊着娘娘娘娘,一看是你的丫头,所以世子这就先追上来救你了。”

    说起来,方才轩辕恬畅跑得是真快,一转眼间,就已是不见人影,也不知他是古道热肠还是别有用心。

    “幸好有你们。”孟琴儿感叹,否则她还真不晓得会以怎样的结局收场,孟琴儿言罢,又忍不住探向后方,“翠湖呢?”

    刚刚轩辕恬畅只顾着救她,将翠湖和马夫都留在了马车之上……

    孟琴儿正担忧着,翠湖与马夫便互相搀扶着走了过来。

    几个人当中要数翠湖伤得最重,身上的衣裳擦破了好几道口子,手上也是鲜血淋淋,但好在大家都活了下来。

    众人聚首之后,曾元思又凶神恶煞的去问马夫:“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马怎么受惊?要是摔坏了福王妃,你能赔得起吗?”

    “小人冤枉啊!”马夫忙瑟瑟发抖的道,“这马跟着小人好些年了,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事,定是有人对马动了手脚,所以马才会受惊的。”

    一语道破了天机。

    曾元思面色凝重了起来,轩辕恬畅负着手,不知在想什么。

    孟琴儿则是咬着唇瓣。

    此时,马儿的情绪已经差不多恢复镇定了,马夫吹了个口哨,那匹马儿这就托着七零八碎的车厢乖乖走向了众人,马儿停下之后,马夫飞快检查了一遍马儿的苍身,果然,在那马腹之上发现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小小伤口。

    这伤口像是被尖锐的石子所伤的,若非是足够快的速度和足够远的距离,绝不会伤成这样。

    “看来是有人诚心想害琴儿死啊……”曾元思沉吟,妖艳俊逸的五官难得露出认真之色。

    “那个人会是谁呢?”孟琴儿不敢仔细想,她怕想到最后,想出来的人会是轩辕绝!

    谁也不敢推测料定那个人是谁,但天色已渐黑,还需整装再重新出发,尽快把孟琴儿给送回王府才行。

    为了护住孟琴儿,轩辕恬畅暂时留在了原地,曾元思去附近买了一辆简陋的马车,一行人趁着夜色,又再度上路了。

    马车出了城郊之后,便赶上了官道。

    为防孟琴儿再被什么人给盯上,曾元思特地往人烟旺盛的官道上走。

    没用多久,车子便回到了福王府。

    孟琴儿虽没伤着哪里,但却被吓得不轻,这会儿有些动了胎气,腹内的疼痛让她脸色煞白,额头上也是冷汗涔涔的。

    曾元思抬眼看了眼金碧辉煌的“福王府”门匾,摇着扇子叹息道:“哎,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走,我送你们进去吧。”

    轩辕恬畅到了城门,便与他们分道而行了,曾元思只好担当起了这个责任,将这一车子的女眷送回到福王府来。

    明呤和翠湖互相搀扶着先走了进去,孟琴儿则是心事重重、步履沉沉,一副走不动路的样子。

    曾元思见她心情这般低沉,惹得他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了。

    孟琴儿这人自小就藏不住心思,有什么事全都写在了脸上。

    曾元思伸手在她肩头落下一掌,笑道:“琴儿,想开点嘛!这事不会是福王安排的。方才世子已经在郊外查探了一番,也并没有证据就是福王的人做的。再说了,福王的手段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他要是真的想处理一个人,还能让你活着回来吗?”

第两百一十四章:不足为信

    看来他这个安慰对于孟琴儿来说是适得其反了。

    孟琴儿垂着眼睑,没有证据也就意味着很有可能就是轩辕绝做的,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遭,上一次,轩辕绝不就是想要打掉他们的孩子吗?

    孟琴儿越想越觉得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但是,她一点儿也不恨轩辕绝,她喜欢他,喜欢到了骨子里。

    无论轩辕绝再给她出什么难题,她都不会退缩的!

    孟琴儿一瞬间又打起了精神,曾元思见她一会儿悲一会儿喜,只在心底暗叹了一口气。

    四人神态各异的走入府,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老管家正无精打采的倚在院子里,见孟琴儿回来,登时高兴的迎上了前去:“娘娘,您回来了!”

    王妃娘娘分明是和福王一齐出去参加寿辰的,结果归来的时候却只看到王爷一人闷闷不乐的乘马而归,老管家询问了一句她的动向,还被轩辕绝给骂了一通。

    好在现在看到孟琴儿回来了,他也就安心了。

    老管家一回头,又见明呤翠湖模样狼狈,忍不住又问:“娘娘,你们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孟琴儿不愿提起那件事,神情有些疲惫。

    曾元思则对着老管家直接问:“你们王爷呢?”

    老管家暗道王妃娘娘这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嘴上又道:“王爷一回来便去酒窖了,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曾元思挑眉:“我去找他。”

    今日孟琴儿一事,还是需要当面跟他说清楚才好。

    “曾大人……王爷说了,不准任何人打搅他。”老管家见曾元思熟门熟路的就往酒窖里走去,急得欲要追上他。

    曾元思却道:“好好安顿你们的王妃娘娘。我自有我的道理。”

    老管家还未开言,翠湖也说:“是啊,娘娘,今日这么一折腾,您怕是动了胎气,还是让大夫来给您好好瞧瞧吧。”

    孟琴儿倒也没有拒绝,如今对于她来说,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无比的珍贵,甚至比她自个儿的命还要珍贵,不仅仅因为它是她与轩辕绝之间的赌注,更是因为这是她和轩辕绝的血脉啊。

    “扶我下去吧。”孟琴儿揉了揉眉梢,便也不去搭理曾元思了。

    明呤翠湖登时搀扶着孟琴儿回房去了,老管家则是直奔街上,去给孟琴儿请大夫。

    曾元思只来过一次福王府,那就是孟琴儿和轩辕绝二人大婚那日,但他生来记性就很好,所以就算是没有门童的指引,他还是凭着记忆找到了酒窖所在。

    酒窖之大门这会儿正敞开着,隔着几丈,曾元思便已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味。

    扑鼻而来的酒香惹得他都险些要醉了。

    他扇了扇鼻子,循着酒窖休憩的小路一路前进,很快就在酒窖深处看到了轩辕绝。

    轩辕绝一袭祥云暗纹的衣衫,清瘦的身子醉醺醺的伏在了桌子上,显然已经喝醉了,身上的衣衫被他解了开来,露出胸口一大片风光。

    原本白皙的肌肤此刻也因为酒醉的缘故而变得红彤彤的。

    也难怪轩辕绝不让别人进来打搅他了,他现在这狼狈的样子,哪里还有半分王爷的气度呀?

    曾元思大步而入,轩辕绝显然是听到了这一阵脚步声,朦胧之中,他猛地抬起了头,用阴戾的目光瞪向了曾元思。

    曾元思还没来得及开口,轩辕绝便飞窜了过来,施展拳脚,与他过起了招。

    “王爷!要迎接我也用不着这么大的礼数吧?”曾元思勉勉强强的接住了轩辕绝的拳头。轩辕绝痴醉了,掌风却仍是十分霸道,曾元思虽是武将出身,武功却远远不及他娘亲的一半,这会能接住轩辕绝的拳头就要谢天谢地了。

    “曾……曾兄?”轩辕绝定睛一看,眼前逐渐变得清晰了。

    虽然眼前的人是他认识的,但轩辕绝还是很恼怒。

    他分明叮嘱管家不准放人进来!

    好容易他才在恍惚里看到凌曲静,还没有来得及温存,结果曾元思就出现了!

    如今的他,只能靠喝醉酒,才能觉得自己离凌曲静近一些……若不是蔚雨莲与他来搭话,他都快要把凌曲静给忘了。

    “你的王妃在半途中差点被人给害死了,你却在这里一个人吃闷酒,啧啧。”曾元思见他这东倒西歪的模样,还是好心肠的扶了他一把。

    轩辕绝虽醉了,思绪却并没有完全模糊。

    闻言,他有些吃惊:“差点死了?”

    曾元思凝眉:“看来还真的不是你动的手脚。”

    算轩辕绝还是有些良心的。

    轩辕绝清醒了些,忽然就扑向了曾元思:“曾兄,快教教我,教教我该如何摆脱那个孟琴儿,本王实在是受不了了。”

    曾元思敲着折扇,不动声色的推开了他:“恕我无能,此事下次再议,下次再议。”

    他来酒窖,只不过是想确认确认,孟琴儿坠马到底跟轩辕绝有没有关系,如今得知答案,此地就不宜久留了,免得轩辕绝一会儿发起疯来再打他,他可是没有把握赢得了轩辕绝!

    那日惊马之后,孟琴儿果真动了胎气,好在并不严重,大夫给她开了些保胎药让她吃着,孟琴儿没什么食欲,干脆便以药为食,每日再就着一碗清粥吃一个馒头,便算是果腹了。

    没想到这个法子竟是颇有些成效,让她在短短数日之内,竟是又瘦了一些。

    孟琴儿还欲再吃那保胎的药,大夫却不让她再吃了,素花说是药三分毒,且她也不能总以药为主食。

    虽说孟琴儿已然瘦了一圈,但比起常人来说,还是要胖得许多,她每日都在祈祷,只希望自己能够通过努力瘦得快一些,再快一些,或许唯有这样,轩辕绝才会再多看她几眼,才会对她有着对凌曲静一半的温柔。

    眨眼又是过了数日,近来,孟琴儿的日子倒是一成不变——清晨早起浇花、再去厨房里给轩辕绝煲汤,煲完汤后则是将剩下的软骨头给九宫吃,日子虽平淡乏味,却也算得上充实。

    那日以后,轩辕绝已经很久未曾主动来见她了,曾元思倒是来了几次,每每都是借着凌芳菲那件事的由头而来,奈何没有真凭实据,孟琴儿也不敢胡乱出声。

    就这样又连着过了四五日,一夜之间,京城忽然轰动了。

    孟琴儿一早醒来牵着九宫去后花园散步之时,只听园内园外热闹非凡,王府之间宛若涌动着一股骚动的暗潮,人人都在兴奋的聊着什么,孟琴儿听得脑子嗡嗡直响,忍不住便问一同前来的明呤:“明呤,外面这是怎么了?去打探打探,外头这些人都在说些什么?”

    明呤眨了眨眼,似是知晓内情,张嘴便道:“娘娘,他们是在说陶府与丞相府里头闹……”

    “明呤!”明呤话正说至最紧要的关头,翠湖却是出言打断了她,一边用力的摇着头,一边暗示她不可说。

    孟琴儿不由得扭过头来冷冷的睨了翠湖一眼:“你们二人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本宫?”

    明呤和翠湖平日里都是伶牙俐齿的人儿,今日说话却是吞吞吐吐的,分明是有什么内情。

    “娘娘,奴婢也是为了您好。”翠湖默默的低下脑袋,诚惶诚恐的说道。

    孟琴儿挑眉:“既是为了本宫好,便应当如实告知才是。”

    说着,又看向了明呤:“明呤,你接着往下说。丞相府与陶府闹什么了?”

    明呤直冒冷汗,这会儿也只能怪自己太过鲁莽,只得小心翼翼的说:“娘娘有所不知,今日清早,大街之上忽然跑过了一个疯丫头,自称是尚书府里出来的,那疯丫头口口声声的说自己在尚书府里头见了鬼了,还说那鬼身着素白色的衣裳,舌头足足有三尺长,脸色霜白,眼珠子凸出,与那失踪的凌芳菲凌氏长得一模一样,再后来,那疯丫头就被陶府的人给抓了回去……”

    这世上哪有鬼神……

    孟琴儿闻言,眉头皱了皱,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翠湖这时也说:“一个疯丫头的话本是不足为信,但偏生丞相府今日也传出了一样的传闻……奴婢就是怕吓着了娘娘和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一直没敢将这些话传进娘娘的耳朵里。”

    孟琴儿娥眉轻拢,明白定是有人在暗中作祟。

    但是那个人会是谁呢?

    九宫摇着尾巴还欲要往前走,孟琴儿却拉紧了绳子,笑眯眯的冲它道:“九宫,乖,今日我还有事,就不陪你散步了,一会儿多给你炖些骨头作为弥补,好吗?”

    九宫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竟摇着尾巴汪了两声。

    孟琴儿将九宫给牵回了后院,又回屋去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便打算挺着肚子出门而去。

    翠湖见状,忙问:“娘娘,您这是打算去哪儿?”

    “本宫要去一趟尚书府和丞相府。”孟琴儿正色道。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有待考究,便决定亲自去探个究竟,十人成虎,传闻传得多了,难免会变样,凡事都需亲眼看到亲耳听到才最为可靠。

    明呤不由很是担心:“娘娘,那地方阴冷邪门……还是让奴婢去吧。”

    “你们如今话是愈来愈多了起来。”孟琴儿也知道她们是为了自己好,语气倒也没那么凌厉,“放心吧,本宫去去就回。”

    带着两个丫头反而会碍手碍脚。

第两百一十五章:无人敢眠

    孟琴儿说罢,便快步的从前门步行而出,独自一人走向了丞相府。

    丞相府的位置离福王府较近,所以她决计先从丞相府入手,随后再去陶府的后门去。

    孟琴儿来到了丞相府,却并未靠近,只远远的躲在角落里看着,丞相府看上去倒是与往常没什么两样,倒是苍遭经过的百姓们,个个都露出了惊恐之色,一边走得飞快,嘴里还在念着弥陀。

    孟琴儿随便拉了个路人询问,路人只玄乎其玄的说道:“这件事啊……邪门的很,姑娘你还是别再往下问了,免得到那时候那个凌小姐缠上了你,那可就麻烦了。”

    连问几个,却都是人人自危,不愿多说,孟琴儿无可奈何,只得又移步去了陶府后门去。

    陶府的后门是一如既往的大门紧闭,相较于丞相府的平静,陶府却要热闹得多,孟琴儿挨在石狮子之旁,等了约轩辕一刻钟,就只听见陶秋晚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把那丫头给我绑紧一点!别再让她跑出去,又传出什么疯言疯语来。”

    陶秋晚的声音愈来愈近,不多时,孟琴儿便看到后门被一双手推了开来。

    陶秋晚与他的小妾于氏相伴而出,二人的脸色都不大好,陶秋晚大抵是没睡醒,双眸之中还有些惺忪,而于氏的手里则是拎着一篮子的香烛纸钱,显然是要去祭拜什么人。

    “相公,妾身昨日也看见那白影了……要不然,还是请个法师上门来做做法吧。”于氏煞白着一张小脸,小心翼翼道。

    陶秋晚脸色极差,大吼了起来:“胡扯!丫头疯了,连你也疯了不成?这件事别再提了!世上哪里来的鬼!”

    于氏被陶秋晚这么一喝,终是没敢再说话,瘪着嘴,低下了脑袋。

    孟琴儿不由得暗暗生疑,这件事情是越来越蹊跷了。

    她蹑手蹑脚的跟在了陶秋晚跟于氏的身后,一路小心的跟踪着,奈何到了小路上之际,人烟实在是稀少,她若继续追踪下去,必然会被陶秋晚给发现,于是孟琴儿治好暂且放弃了这个念头,躲在一旁耐心的候着。

    陶秋晚与他的那个小妾于氏去了郊外,约轩辕半个时辰之后才折返回来,归来之际,于氏的脸色仍旧十分的惨淡,俨然是被吓得不轻,而陶秋晚的面容亦是异常憔悴,想必这几个晚上都未曾睡好。

    陶秋晚仿佛是心虚了,虽说嘴里嚷着不怕,但却还是一连出府去祭拜了好几日。

    事情随着时日的发酵,闹得愈来愈大,由一开始只是路人听闻,到后来闹得是人人皆知,这几日,陶府都开始朝外头放榜,要招纳法师去做法。

    说来倒也怪,后来的几天当中,丞相府再未传出类似的流言,那“鬼影”仿佛是缠上了陶秋晚与于氏,只日日从他们的房门前飘过。

    孟琴儿一连跟踪了五日,第六日之上,陶府终于请到了法师,热热闹闹的做了一场法事。

    这几日为了此事,孟琴儿几乎是成日都在外头奔波,有的时候直至很晚才会回到王府而去,好几回都耽搁了给轩辕绝熬汤的时辰,轩辕绝起初冷言冷语的讥讽了她好几次,孟琴儿不敢马虎,这才减少了去陶府的次数。

    这一日,孟琴儿熬了猪肺汤,亲自端着汤送到了书房里头去。

    推门而入之时,孟琴儿不由一愣。

    今日的轩辕绝竟是身姿挺拔的端坐在了桌案之前,仿佛是在等着她前来奉汤。

    孟琴儿亦不敢与轩辕绝打招呼,只将汤碗放在了桌案之上,便娴熟的从角落中拿起了水壶,浇起了花花草草。

    轩辕绝皱着眉,手中的书一直未曾翻页,他的视线忍不住便朝着孟琴儿的身上飘去。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觉得孟琴儿是瘦了一大截,昔日紧绷绷的衣衫穿在她的身上已然是宽泛了许多,不过纵然如此,他还是没有法子从她的身上看出半点女子的曲线。

    她那仍旧庞大的背影这会儿似是掺了一丝落寞与寂寥,不知为何,惹得轩辕绝的心也跟着揪了一下。

    因着连日的奔波,再加上前阵子动了胎气,孟琴儿的气色显得不大好,一张脸容白得没有什么血色,轩辕绝看了片刻,终是在她转身出门之前唤住了她。

    “我听翠湖说,你这几日每日都出门而去。”轩辕绝的嗓音在此时显得有些突兀。

    孟琴儿闻言,怔了怔,忙站住了脚步,回头看向了轩辕绝。

    轩辕绝的语气之中并没有责怪之意,平淡得听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脸上神色亦是很平静。

    孟琴儿以为他接下来便会斥责自己,正要开口保证自己接下来不会再出门了,结果便听到轩辕绝低哑的嗓音又再度传了过来。

    “既是身子不爽,就别再日日都往外跑了。有什么紧要的事交代给明呤翠湖就是,免得累坏了身子。”轩辕绝的嗓调此刻竟温柔得出奇,宛如是一块温凉的鹅卵石,又像那潺潺泉水,十分的悦耳,十分的温和。虽然比及与凌曲静说话之时的态度仍是没法比,但他几乎不曾用过这种语气与孟琴儿说过话。

    孟琴儿并没有急着高兴,只是端庄从容的回过头,对轩辕绝行了一礼,道:“是。多谢王爷关怀。”

    轩辕绝看到她逐渐开始尖瘦下来的下巴,愣了愣,又凉薄的道:“你可别误会,本王是怕你再病倒之后,你那父亲又要将本王告到了皇上那里去,闹得府中上下又不安稳,所以,好好的养你的身子。”

    轩辕绝的语气虽不恶劣,但说出来的么一个字,却像是刀子一般,扎进了孟琴儿的心扉。

    “原来如此。”先前听到他的关切,孟琴儿并未笑,这会儿,她却自嘲的勾起了一丝苦笑,“妾身记住了。妾身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王爷为难。”

    她早就知道轩辕绝的话不会那么简单,好在她并未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原来一切不过是担心他自己而已。

    轩辕绝薄唇紧抿,浑身陡然便升起了一股燥热,他赶紧避开了孟琴儿的视线。

    “你好生休息,本王要出门去了。”他烦闷的伸手扯了扯衣襟领口,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忽而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紧接着头也不回的就朝门外走去。

    走至书房转角之时,轩辕绝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狠狠的皱起了眉头。

    不多时,他就看到了孟琴儿双手空空的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独自一人往房间的方向而行。她的背影十分镇定,一点儿也看不出有什么波澜,可正因为如此,轩辕绝才倍觉难受。

    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便往一旁的柱子上砸了下去。

    漆了红漆的柱子登时裂开了一条细微的裂缝,拳头上也泛起了一阵锥心的疼。轩辕绝却宛若什么也未察觉,只一言不发的蹙着眉。

    他在生气,然却并非是生孟琴儿之气,而是在与自己置气。

    方才他的心中分明不是这么想的,可话出口后,就又变成了那些伤人的话语。他气自己的口是心非,更气自己竟关心起了孟琴儿这个女人来,若非是孟琴儿的画,他又怎么可能会和凌曲静失之交臂?

    全都是因为孟琴儿!他决不能心软!

    想到此处,轩辕绝便再也没有任何一丝留恋,冷哼了一声,负手出了王府。他宁可待在外头,也不愿意看到孟琴儿那张脸!

    接下来的几日里,孟琴儿吐得越发厉害,几乎吃不下任何东西,每日只能吃进去半碗粥左右。明呤翠湖担心得不得了,欲要告诉轩辕绝,却被孟琴儿给阻拦了下来。

    孟琴儿的心中铭记着轩辕绝的那一句话,所以无论是有什么苦楚,她都是咬紧了牙关,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

    她绝不会让轩辕绝为难,也不会让爹爹再为她担心。她会努力的容忍,直到孩子生下来的那一日。

    陶府闹鬼的事,并没有因为那一场法事而消停下来,听闻陶府里头半夜里还是会时不时的传出来诡异而尖细的鬼哭之声,一到夜里,根本没有人敢睡觉。

    眼下,陶府几乎是过上了日夜颠倒的日子,所有人都是白日里睡觉,一到了晚上,则是明灯高照,人心惶惶。

    而陶秋晚的妾室于氏更是被吓得逃回到了娘家去,好几日未敢出门,那疯丫头则是被送到了南山寺里,由高僧看管着。

    一时之间,闹得陶府里头是鸡飞狗跳,但凡从陶府经过之人,都要眼观鼻鼻观心的念一声“阿弥陀佛”,才能驱走那一股逼人的寒意。

    没过几日,这传言都流传到了宫里头去,扰乱了宫中的人心。

    皇上对这件事情十分在意,早朝过后,当即就召见了轩辕绝与曾元思,三人在御书房之中碰了面。

    “曾爱卿,凌芳菲失踪一案,如今调查得如何了?”皇上坐在金碧辉煌的金交椅中,面色凝重的问。

    曾元思恭恭敬敬的低着头,双手作揖,道:“回皇上,微臣还在调查当中,此事越来越蹊跷了,但已有些眉目。”

    皇上沉吟:“这就好。朕近日听闻陶尚书家中发生了些诡异之事,曾爱卿可有听闻?”

    曾元思清咳了一声,眸子里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旋即答道:“略有耳闻。”

    “曾爱卿怎么看?”皇上又问。

第两百一十六章:说的太多

    曾元思道:“鬼神之说不过只是无稽之谈,想必只是有人在装神弄鬼罢了,不过,陶公子如此心虚,只怕也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曾元思言语之中带着些许暗示之意,皇上自然将他的话给听进去了。

    皇上皱了皱龙眉,这就又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轩辕绝:“福王,从今日开始,此事你就与曾爱卿一同调查吧,此事影响重大,如今已经在京城与宫中都掀起了轩然大波,若不早早结案,实在难以平定人心。”

    轩辕绝一想到日后要与曾元思共事,脑仁就有些发疼,但仔细一想,若是与曾元思一齐调查这个案件的话,他便可少在王府之中待一段时间,如此一来,就能少与孟琴儿见上几面了。

    这对他来说乃是好事啊!

    皇上见他不言不语,忙皱了皱眉,唤道:“福王?福王?”

    轩辕绝回过神,这就点了点头:“是,微臣领旨。”

    领了皇命之后,轩辕绝与曾元思双双出了御书房,并肩齐步的往宫外走去。

    曾元思见公子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轩辕兄,何必这么愁眉苦脸的呢?该不会轩辕兄也怕那鬼神吧?”

    轩辕绝回过神,嫌恶的拨弄开曾元思的手:“什么鬼神不鬼神,依我看,是你在装神弄鬼。”

    皇上没有看到曾元思眼底的那抹狡猾,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想来陶府闹鬼之事跟曾元思也脱不了干系,经由这段时日的相处,轩辕绝已是很了解曾元思此人,只要这个曾元思眉梢一动,就表示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曾元思嘿嘿一笑,不置可否,只不厌其烦的又搭住了轩辕绝的肩膀:“轩辕兄,不如一同去你府上探讨探讨案情?我会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与你说个清楚的。”

    轩辕绝一听到“你府上”三字,头疼的隐疾又适时发作了。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颇为痛苦:“还是去酒楼茶馆吧。”

    近日,他只要一看到孟琴儿就想起那日书房之事,那种怪异的感觉令他很是不孟服。

    曾元思怎会不知他这是在躲孟琴儿,于是眉峰微动,忍俊不禁的问道:“轩辕兄与王妃之间,近来发展得可还好?”

    轩辕绝的脸上宛如顿时涌上了“不好”二字,一言难尽的叹息:“曾兄可有什么方法能让本王永远都看不到那个女人?”

    “有。”曾元思颔首,一本正经的说,“我建议轩辕兄可以自戳双眼。”

    言外之意是只要他瞎了,那自然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轩辕绝的脸色登时黑了下来,没好气的瞪着曾元思:“我建议你可以闭嘴。”

    他就从未见过曾元思这样的人,嘴里永远没个正经,肚子里倒是有满腹的馊主意!他要相信曾元思,还不如去相信一头猪来的好!

    轩辕绝拂了拂衣袖,气呼呼的便独自往宫门外走去。

    曾元思忙追上了他的步伐:“轩辕兄,等等我!等等我!”

    宫女太监们远远的便只看见曾元思与轩辕绝二人勾肩搭背的走在一齐,好不亲昵,这画面落在人的眼里,实在是有些难以言喻……

    轩辕绝不肯回到王府里头去,曾元思最终也就只能妥协了下来,随意找了一家酒楼,便与轩辕绝寻了间严实的雅间曾窗坐定。

    天色尚好,曾元思与轩辕绝稍稍梳理了一遍案情的一些细节和过程,便推开了窗子,打算稍稍透透气。

    曾元思靠在窗前,远眺着楼下,忽而,他便在大街之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这身影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特殊太眼熟了,以至于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人。

    那个带着两个丫头,慢条斯理的走在大街之上的人不正是孟琴儿吗?

    曾元思的眼底不由自主的便漫上了清浅笑意,缓缓注视着街上的孟琴儿。

    孟琴儿仿佛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东张西望的左右环顾着,片刻之后,她终于锁定了目标,大步走进了一家胭脂铺。

    这胭脂铺就开在了他们所坐的酒楼对面,故此,曾元思可以一清二楚的看到铺子里的情况。

    曾元思轻笑了一声,不由得心想,到底是嫁作人妇了,从前从来不爱施妆抹粉的孟琴儿竟也喜欢买这些个小玩意儿了。

    一想到孟琴儿抹上了胭脂香粉的模样,曾元思非但没有觉得搞笑,反倒是有着些期待。

    他想到了年幼时那一双明亮的眼睛,那是一双比着世上任何的光都还要明亮的眼睛。

    此刻他竟是有些庆幸,庆幸轩辕绝不曾见过孟琴儿年幼时的样子。

    孟琴儿在街道上左右环顾了一圈之后,便提着裙摆,与翠湖明呤一同走进了这一家名唤“浮香阁”的胭脂香粉铺子里头。

    随着时日的推移,孟琴儿的肚子一日一日的在变大,这几日已逐渐能看出她像个孕妇了。

    孟琴儿的肚子尖尖的,人人都说她怀的定是个男孩子。

    孟琴儿很是高兴,是个男孩子也好,听闻男孩子长得多半都像父亲,若是像轩辕绝的话,定会是个又高又英俊的少年郎。

    思及此处,她都迫不及待的想与肚子里的娇儿早早的见面了。

    只不过,随着这肚子一日一日的坚挺起来,孟琴儿如今要走动几步也变得困难了许多,就好比说现在让她抬起腿,都需要花上往日的两倍气力,才能抬得动腿。

    纵然如此,孟琴儿也还是很高兴,因为她知晓,这意味着肚子里的小家伙正在茁壮的成长。

    这几日空闲下来的时候,她便一直在想着孩子的名字,想着要取个什么样的名字才好呢。

    孟琴儿这边进了浮香阁,立马便有一位年轻的美娇娘迎上了她,笑吟吟的道:“哟,这不是福王妃吗?来人,快准备点心与香茶,好好的招待福王妃。”

    因着体型特殊的关系,整个都城的人差不多都认识孟琴儿,而她嫁给轩辕绝之事,更是轰动一时。

    虽说平日里浮香阁的掌柜的也时常在背后嚼她的舌根,说她的长短,但如今孟琴儿到底成了福王妃,就算是看在福王的份上,也是要对她以礼相待的。

    孟琴儿扬了扬手,仍旧是在四处观望:“不必准备这些个繁琐的事了。将你们这儿最好用的胭脂拿上来便是。”

    美娇娘倒也乖巧,忙欠身,道了一声“是”,这就招呼了小二,将琳琅满目的胭脂都摆在了孟琴儿面前。

    孟琴儿随手把玩着美娇娘呈上来的一盒胭脂,视线仍旧是在左右飘荡着,她根本就没有在看胭脂的成色,反倒像在等着什么人。

    美娇娘见她心不在焉、举棋不定的模样,这就上前一步,温声道:“福王妃可有看中的胭脂?”

    孟琴儿抿了抿唇,随口就说:“掌柜的,本宫对胭脂不甚了解,就由你来给本宫介绍介绍这些胭脂吧。”

    美娇娘不敢怠慢,顺手拿过了当中的一盒胭脂,娓娓解释而来:“这一款胭脂名叫桃花泪,乃是取了早春三月的桃花碾磨压制而成,当中还添了蜂蜜,非但十分滋润,还有着一种格外的清甜之香呢。”

    说着,美娇娘还旋开了胭脂的盒子,用指尖抹了一些,均匀的涂抹在了她自己的俏脸之上:“这桃花泪色泽温和,抹在脸颊两侧,便像是桃花的花瓣上沾了晶莹的露珠似的,故此,桃花泪便是因此得名。实不相瞒,这京城里的太太小姐们呀都喜欢用这一款桃花泪,抹上之后,能显得小鸟依人,楚楚可怜,福王妃若是不信的话,可以试用试用呢。”

    孟琴儿眨了眨眼,这会儿都被她说得有些心动了起来。

    就她这块头,是八辈子都与小鸟依人打不着边的,所以她这辈子最像体验的感觉便是小鸟依人的感觉。

    美娇娘顿了片刻,又接着说:“福王妃不知晓,陶公子的小妾于氏便很是喜欢桃花泪,每每还未曾用完就会让丫头过来买,听闻当初她便是靠着这桃花泪迷倒了陶公子的,否则凭她一个没什么家世的丫头,怎么可能当得上陶家的小妾呀。”

    美娇娘笑吟吟的说罢,忽而又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忙打住了嘴里的话,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了。

    孟琴儿孟展眉眼,却是笑了起来。她一边对着明呤使了个眼色,一边又对美娇娘说:“本宫便要这个桃花泪了。明呤,付银子。”

    明呤在怀里掏了半晌,顿时掏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了美娇娘。

    美娇娘接下银票,眼珠子瞪得比那葡萄还要大,她讷讷的望着孟琴儿,心想福王妃出手果真是阔绰。随便一掏便是一张银票。要知道这桃花泪饶是再怎么受夫人小姐们的追捧,也不过才五两银子一盒罢了。

    美娇娘愣了少刻,忙笑说:“我这便去给王妃娘娘找银子。”

    孟琴儿对上了她的视线,却是别有深意的笑了:“不必找了。剩余的那些便算是本宫给你的赏钱吧。”

    “嘿嘿,这怎好意思?”那美娇娘嘴里虽是这样说着,手上却已将那银票塞到了荷包里头。

    虽说像她这种胭脂香粉铺在京城里很是赚钱,但银子这东西是越多越好的,她自然是来者不拒。

    “掌柜的要是怕不好意思的话,就与本宫多说说那于氏与陶公子的事吧。”孟琴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了敲,暗示道。

第两百一十七章:不曾见到

    美娇娘顿时明白了孟琴儿之意,原来福王妃绕了这么大一圈,全都是为了那个陶公子和于氏。

    她赶忙露出了笑意:“也不是不可,只是,王妃娘娘为何对那于氏这么感兴趣?”

    孟琴儿眉眼一凛,眼神中颇有些凌厉之意,仿佛是在说“拿好你的银子,少管闲事”,但嘴上的声音却非常温柔:“这个掌柜的就不必管了。本宫只是想知道于氏是如何拴住一个男人的心的。”

    美娇娘立马会意,外头人都晓得福王与福王妃感情不合,二人甚少一同参宴席,也甚少一齐外出,故此,美娇娘倒也能理解孟琴儿想要掌握一个男子的心情。

    此际正巧乃是客流最少的时辰,美娇娘干脆邀了孟琴儿坐下,将于氏如何与陶秋晚相识,陶秋晚又是如何宠爱于氏都说得一清二楚,仔仔细细。

    孟琴儿梳理了一番美娇娘所说之话,总算是得出了一个结论——陶秋晚根本就不喜欢凌芳菲。他所爱之人,乃是凌曲静。

    陶秋晚之所以会如此宠溺于氏,将她捧在掌心之上,全都是因为于氏的音容笑貌与那凌曲静有着五分的相似。

    得知真情,孟琴儿的心中登觉凄凉。

    她倒是不恨凌曲静,只是,这世间的男子,为何偏生都只喜欢凌曲静一个呢?

    陶秋晚如此,轩辕绝亦是如此……

    孟琴儿在浮香阁内坐了许久,听美将娘把陶秋晚的那些陈年往事全都细说了一遍,现在的她甚至连凌芳菲的事也略知一二了。

    世上最是不少的就是这些个痴男怨女,凌芳菲一心喜欢着陶秋晚,但绝不会料到她的夫君竟是爱慕着她的姐姐,这不由得让孟琴儿联想到了自己。

    孟琴儿颇有些感慨,眼看着外头天色不早了,这才幽幽起身,谢过美娇娘,打算折回王府去给轩辕绝熬汤。

    今日她算是收获颇丰,总算有了些线索了,她打算明日再去于氏的娘家附近去转一转,说不准还能遇到于氏,亲口套个话也不一定。

    谁料孟琴儿才刚准备起身,门外便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一名女子。

    那女子身旁跟着丫头四五名,这阵仗,就好比是贵妃出巡一般。

    这个出门大阵仗的不是别人,正是蔚雨莲。

    蔚雨莲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罗裙,头上带着八宝玲珑钗子,远远看去,就像仙女下凡一样,这细致紧绷的肌肤与无懈可击的五官都足以令在场的任何一个女子愧不自如。

    蔚雨莲虽说年纪还小,但过人的美貌却已经逐渐展露了出来。

    她那旁已经带着三五个丫头大步走入了浮香阁中,孟琴儿抬眼望了眼粉腮星眸的蔚雨莲,却并没有半点觉得自卑之意,孟琴儿辞别了美娇娘,经过蔚雨莲之际,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与蔚雨莲打过了招呼。

    “慢着。”蔚雨莲却在这个时候伸手拦住了孟琴儿的去路,唇边有一丝不屑。

    孟琴儿回过头来,看向蔚雨莲那盛气凌人的眸子,问:“蔚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孟琴儿比蔚雨莲大上两三岁,按道理来说,蔚雨莲见了她,理当要作揖行礼,唤她一声孟姐姐才是,但照此看来,蔚雨莲却是没有半点敬重之意,反倒像是刻意要来向她找茬。

    蔚雨莲扬起了稚嫩的小脸,高傲的说道:“哼,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就算是你抹再多的胭脂香粉也是没用的,胖子到底还是个胖子,你是注定得不到王爷的宠爱的。”

    蔚雨莲大一番话让孟琴儿脸色铁白,就算是不必她说,孟琴儿也明白自己现在的地位。

    孟琴儿很明白,蔚雨莲就是想让自己难过。

    可蔚雨莲低估了她的承受能力,自从长胖以来,她早就经受过多少的流言蜚语,蔚雨莲这几句话,根本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

    孟琴儿只微笑:“蔚姑娘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的话,本宫就先告辞了。”

    蔚雨莲万万没料到孟琴儿竟一点也不在意她的讽刺,这个女子的脸皮还真够厚!

    “我还没有说完呢!”蔚雨莲星眸微瞪,眉眼间露出了一丝愠怒,她生得可爱,就连发怒之时,也令人憎恶不起来,反倒是孟琴儿,巍然不动的站在蔚雨莲的跟前,让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孟琴儿给蔚雨莲出了难题。

    那美娇娘欲要上前去劝阻,但是二人一个乃是福王的王妃,另一个又是蔚阁老的宝贝女儿,这两个人她谁也惹不起,若此刻上前去劝架,反而可能会引火上身。

    那美娇娘迟疑了片刻,还是未曾出面,只装聋作哑的在一旁看着热闹。

    明呤与玉瑾见状,不由得担心的对视了一眼,看出了蔚雨莲乃是来者不善,二人急得额头冒火,纷纷默默的往前行了一步,一左一右的护在了孟琴儿身旁。

    孟琴儿递给二人一个眼神,示意二人稍安勿躁。

    蔚雨莲这会儿上下打量着孟琴儿,目光中带着轻蔑和鄙夷,她笑了笑,冷嘲热讽的看着自己的几个丫头,指桑骂槐道:“哎呀,这年头,只要是个人,都想要用桃花泪,你们知道什么是东施效颦吗?这桃花泪抹在别人的脸上,那是天仙下凡,可是抹在有些人的脸上,那就是猪精投胎了。”

    说着,蔚雨莲看了一眼孟琴儿,嘴里还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蔚雨莲在那里笑,她的几个丫头们也跟着哈哈大笑。

    孟琴儿心想,狗仗人势也就不过如此了。

    这个蔚雨莲,在轩辕绝的面前是一套样子,在自己的面前又是一套样子,着实是恶心透顶。

    被这般嘲讽,玉瑾和明呤都有些忍受不了了,一个个浑身发颤的怒视着蔚雨莲。

    孟琴儿却是懒得理蔚雨莲,拢紧了双手,目视前方的道:“说完了吧?明呤玉瑾,我们走。”

    明知道蔚雨莲这是在惹她发怒,她若是当真发怒那才是中了蔚雨莲的圈套。眼下的她乃是以福王妃的身份站在此地,而非是以往的那一个孟琴儿,要放在从前,孟琴儿指不定已经忍受不住与蔚雨莲厮打了起来,可是现在,她不能丢轩辕绝的脸,更不能让蔚雨莲这种小人有机可趁。

    孟琴儿说着,已是风轻云淡的避开蔚雨莲,圆滚滚的身子吃力的往外挪去。

    玉瑾与明呤立马跟上了她的步伐。

    蔚雨莲哪里肯就这样轻易放过她,声音尖锐的便高喊了起来:“慢着!本小姐还没有让你走呢。”

    “蔚姑娘,本宫不与你计较,那全都是看在了王爷的面上,还请蔚姑娘好自为之,别再纠缠本宫不放。”孟琴儿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寻自己的麻烦,丝毫也没有见好就收的样子,终是冷冷的警告道。

    蔚雨莲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孟琴儿又何尝不是呢?

    蔚雨莲大抵是被孟琴儿阴鸷的眼神给吓愣了,好半晌也未能说出话来,直至孟琴儿头也不回的走过她的身旁,她才失控的拉扯住了孟琴儿。

    孟琴儿抿着:“放手!”

    蔚雨莲却偏生不放,一想到孟琴儿竟是拿轩辕绝来压自己,蔚雨莲便浑身都开始起鸡皮疙瘩。

    眼看着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丫头们这都晃了神。

    而近在咫尺的酒楼中。

    曾元思耳根子一动,很快便发现了浮香阁中的不对劲。他推开了窗子,就只见蔚雨莲与孟琴儿拉扯成了一团,二人谁也不肯让谁,而丫鬟们围绕在她们身旁,一个个全都是无济于事、束手无策的神情。

    眼看着蔚雨莲就要伸手去推站在石阶上的孟琴儿,曾元思精神一绷,不顾一切的便从二楼的雅间里一跃而下。

    轩辕绝正在与曾元思梳理着案情里的关系,结果一回头,却只见曾元思就这样从自己的眼前凭空消失了。

    轩辕绝一怔,忙对着空旷的屋子里唤道:“曾兄?”

    轩辕绝还以为曾元思是趁着他不注意之时开门走了,这就独自一人下楼结账,打算回府而去。

    谁料才刚踏出九楼的大门,轩辕绝的眼角余光便看到了站在浮香阁里的那个女子。

    孟琴儿肥大的身影一下子就吸引了轩辕绝的注意力,他头疼至极,正想着要赶紧避开这一尊大瘟神,结果转眼之际,轩辕绝又瞧见了曾元思的身影。

    但见曾元思正双手环臂的站在孟琴儿旁侧,而在他们的身前还有一名女子。

    因着孟琴儿的背影实在太“辽阔”的缘故,方才轩辕绝竟是没有看到另一人。

    如今定睛一瞧,轩辕绝立刻就看清楚了另一人是谁,不正是前些时日刚见过的蔚雨莲吗?

    此时此刻的蔚雨莲,楚楚可怜的坐在了地上,眼眶红红的,一张精致的脸上满是淋漓尽致的委屈,她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肘上,仿佛随时都会落泪的样子。

    轩辕绝慌忙掏出银子付给了店家,这就提着衣襟,快步走向浮香阁。

    走得近了,轩辕绝才发现众人面上的神情可谓是精彩纷呈。

    曾元思孟展开了随身携带的扇子,嘴角噙着笑意,一副看好戏的神色,蔚雨莲眉目凄楚,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而孟琴儿则是面无表情的站着。

    此时,蔚雨莲柔弱的指着孟琴儿,哭诉道:“孟姐姐,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推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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