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你不可去
“宝贝……”翟羽彤轻嚼了这两个字,羡慕的叹了口气,“百里,那个人,是要几世修来的福气,才能成为你的宝贝啊!”
成为她的宝贝,就意味着今后风风雨雨都有这个人一肩扛了,只需享受这个人的呵护就好了,她待人真诚,你对她一时好,她便对你一世好。
这个人,实在太温柔了啊!
就像自己,本不是她的宝,她也肯每年不远千里之遥过来宽慰自己,就算病了也不会耽误,这份心意,远比什么都更宝贵。
若是对自己尚且如此,那个成为她心中宝贝的人……岂不是羡慕煞天下人!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这是不忍心看我一手护的宝贝被别人伤罢了……”
“孟琴儿,你真的肯只看着么?”
“肯。”因为这是已经决定的事情,
“那个人,知道你这么想的吗?”
“知道。”
翟羽彤想了想:“那个人,不会喜欢你最好,若是真的喜欢上了,必定痛死不可。”
“……为什么?”又一个这么说的,自己怎么舍得!
“你啊,怎么也是个普通人啊……”所以看不透,你受伤了,会躲,而且以你的本事,真的要躲,别人怎么样?
别说一个人了,现在外面多少人马在找她,还不是见她到处跑来跑去,何曾有人找到过她!
那个“宝贝”,你若是不喜欢她,便不要喜欢上了,这个人,你喜欢不起,而且,她已经开始躲你了啊……
叶酉震看着对面安静斟酒的洪紫鸢没有说话,两个人谁也不说话,这偌大的屋子却满得让热觉得呼吸不痛快。
他下意识的打开窗子,外面冰冷的气息带着些许的雨点打进来,却依旧吹不散这一屋子的沉闷。
洪紫鸢倒下酒后先自己把自己灌了一通,眼见着脸上眼中都泛了酒气,才肯将那一口憋闷长长吐出来,
“……我第一次见到孟琴儿的时候,只是觉得这个人未免太嚣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就能将话说的那么轻松。”
叶酉震转过头,看着对面的人,有些跟不上趟。
“你不知道?她当时写了首诗刻在门扇上的,那诗我现在还背的来——佳人顾朝夕,奈何终着素。菟丝新就木,唯根不忘恩。”
是啊,他又怎么能忘记有个人那么嚣张的,就将他的世界动摇了一下,顺便,将陷入绝望的翟羽彤拯救了出来。
叶酉震轻哼一声,这等事,绝对是他那个爱管闲事的师傅做的来的!
“……说的很轻松是吧!世人哪可能那么简单就放过我们!”洪紫鸢将酒杯忿忿一掷,直将那酒杯嵌进了桌子了一寸!
叶酉震冷哼一声。
这个人要是敢动师傅一下,休想见到一会的月亮!
不过洪紫鸢显然不是恨孟琴儿,只是自嘲的将那酒杯又扣出来,自斟一杯,饮了,“那个时候我只是想逃开,逃开这一切,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做的事情明明是对的,却被世人误解。
世人也就算了,为什么她也要误解……我本来没有那个意思的,我不过敬她为师娘,明明别的都没有想的,为什么会错成这个样子!
那个时候,我只想做别人,好让自己从这深潭里逃出去的!
我只是这么想的,真的……
不是,不是想……让她伤心的……”
洪紫鸢显然喝醉了,失态的大吼起来,全然不知道男儿泪已经困顿的挣扎了一脸。
……恍然,看到那天的自己,也是这样嘶吼着的。
自己不过是敬她为师,别的,什么都没有啊!
就在他难得想安慰一下这个人,准备找个什么话来说的时候,却见洪紫鸢抬起了头,
“她,她说,为什么天下那么多的情情爱爱,到了她,就非要孤苦伶仃?她说,洪紫鸢,我想和你换一换,让你来做一天的我,让你也知道,我的心是怎么痛的……”
叶酉震已经伸出去的手顿了一下,僵在了那里。
“我说,好啊,换你做一天的我,也让你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想。”那个时候的自己太激动,丝毫也没有体会她的心情,也因为太年轻,从来没想过话说了,就要承担后果。
“……然后,她看了我一眼,走了,什么也没说。我担心她出事,看着她的房间里,蜡烛亮了一夜。”
然后第二天,才知道她站到了风口浪尖上,对外宣称,自己愿意下嫁洪紫鸢。
他极度震惊,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她只是笑了笑,转身回了那黑黑的阴影里。
就此,他才知道,这个看着柔弱的女人,已经将一切责难都自己承担了起来,他又变成那个好心没好报的好人。
坏人,她全做了。
“……本来,一直以为维护她的是我,后来我才知道,维护我的,竟然是她。”
叶酉震顿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十二年前,那个人笑着对自己说,只要叫她一声师傅,以后这世上风风雨雨,再也不会有一滴漏在自己头上。
洪紫鸢打了个酒嗝,笑得越来越苦,“原来我没有做过一天的她,不知道她是怎么痛的,她却已经做了一天的我。
她为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却更不敢,回应她,我不知道,这是同情,还是感情,原来我怎么也,做不了一天的她……
但是孟琴儿很容易就做了一天的她,所以,只有对着孟琴儿,她可以说话,对我,她已经没有话说了,
二年了,她一个字也没对我说过,这样的感觉,你知道吗?
女人,强硬起来太可怕了,我始终也不明白为什么,就算现在我开始动摇的时候,她却已经开始想离开了。
她觉得这里太小了,她想离开……
可是,我却已经,不能放她走了。
我知道这不公平,可是,我能放她走,她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
这话说的叶酉震眉头直跳——难道那个翟羽彤竟是想要师傅带她走么?这样一来,她们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啊!
“……我把她关起来了,她走不了……我不能让她走……”不能放开你,就算你过的一点也不快乐,也已经放不开。
叶酉震的心没有安下来,反而跳的更厉害,他知道他不是洪紫鸢,而孟琴儿也更不是翟羽彤,她若是走,自己是毫无办法的!
……废了她的武功?这样的念头第一次很认真的跃进了他的脑海里。
不过,这个可能性……也没有多高就是了,毕竟自己的一切,都是被这个人一手教出来的。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看那血都流得湿了衣襟,两个人这都慌了,还好大夫已经赶来,带了药酒给她洗那深可见骨的伤口,然后又上了最好的伤药,细细包扎了,又灌了一大碗药给她,这才离开了。
孟琴儿那边早就撑不住,露给两人一个抚慰的微笑,晕过去了。
青峰剑被孤零零的丢在那里没有人管,因为它的主人现在砍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这一次,居然是自己亲手伤了她!
叶酉震,你什么开始才能学着不要莽撞!你看看你!究竟这一路来做了些什么事情啊?!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给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翟羽彤在一边就知道哭,哭得他心烦意乱,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在那里听翟羽彤边哭边骂。
这个女人说什么他是没太在意,只有一句说到他心里了,自己确实没有照顾好她!
究竟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啊?一路算来,伤她最深,绝对是自己无疑!
等到孟琴儿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又亮了,她瞪着帐子看了半天,才想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哎……”
为什么事情会弄成这个样子!怎么这次出来,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会引发莫名其妙结果?自己的本意真的不是这样的啊!
时间不早了,反正也成了这样,还是早点解决好了,拖来拖去也不是个办法。
她的主意定了,人却好不起来,还好这伤没有引起别的什么,加上翟羽彤那边的好药好大夫,倒是这皮肉伤也好得快,不出十天,已经长住皮肉,她就决定上路。
“不多养几天么?”翟羽彤很是担心。
“没事,我耐着呢!”她笑笑,看着远方的路,微微皱起了眉头,“何况,有事拖不得了。”
现在越是平静,就将来越是要命!
既然她这么说了,翟羽彤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依依不舍的放人。
孟琴儿看了看面前的马车,又看了看这几天一直没精打采的徒弟,再抬头看看天,“那个,酉震啊,你先回去吧。”
“师傅?”这一句话让小徒弟当下就傻了。
别拿那种被遗弃的动物的眼神看她,她是真的有事要做啊!
“我有事要做,不能带你,反正离家也不远了,你回去就好了,听话。”这个,她不想让自己当家长啊!
“我要去……”
“不行。”她几乎可以说是严厉,瞥了他一眼,“你出来的时间都久了。”
“……是。”她很少拿出来自己做师傅的架子,但是一但拿出来的时候,她也就说一不二了。
他只好听话,催马朝清风帮的方向去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你甘心?
她这才松了口气,打马朝着南下的方向赶了去——时间,还是赶得及得吧!
要是以前的叶酉震,一定会乖乖听话或去,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也变了,他已经不知道这个人究竟还是不是自己认识的师傅,缠绕在她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他越来越看不清楚这个人,要是不弄个明白,他非疯了不可!
她最近行事越来越诡秘,似乎在竭力隐藏什么秘密,这个秘密不管是什么,也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弄清楚!
所以这个时候找到某人不是正合适么?
这也就是高起忻接到栖大掌门的书信时头大的原因——调查孟琴儿?!
这个女人了不得啊!凭他的能耐,知道她真实身份之前查不到,知道她是谁之后依旧查不到!
你以为他不想这个人究竟是谁吗?他早就派人查去了,但是回来的情报却少的可怜,可以说她十岁以前的资料基本是空白啊!
唯一有些价值的就是知道她曾经师从“恶郎君”左非,那手判官笔的工夫就是从那里学来的之外,几乎就没有什么可以查到的资料,这叫他颜面何存啊!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说话带些微的京畿口音,可能是京畿人氏,但这一点也不好说了,她走了大江南北,难免是染上的点点色彩罢了,但也只有这一点可以下手了。
高起忻一边又派了人去查,一边苦笑——
喂,你怎么说也是有求于我是吧?说话也客气一点啊!干吗一副天皇老子的口气啊?出卖不出卖消息是他黑金楼主人的决定权吧?凭什么你说不准买他就不买了?!
……虽然他确实不会卖就是了,但是,这也未免太霸道了吧?!
你以为你掏钱了吗?!
等等,这小子怎么知道自己就是黑金楼主人的?
话说叶酉震绕了很大一个圈子,从侧面悄悄跟踪上孟琴儿的时候,却差点把人给跟丢了。
若不是她说有事情要做,他真以为这个女人是出去玩去了,再下江南不说,还一路将那些风景名胜玩了个遍,顺便还收拾了几个小角色,不知道又赢了几个小姑娘对她丢手绢,又喝酒喝出了几个好朋友,一路上潇洒惬意的很啊!
你究竟是去做什么了?!
不过他也是有些担心的,比起来之前苍白的脸色,这个人莫名其妙的健康得不像样子,简直和回光返照一样让他心惊肉跳!
不过她还是有心事的,因为她对那些寻了她名号挑上门来的人是越来越手下不留情面,似乎也不刻意遮掩自己的高强功夫了,直接一招就将人狼狈的丢到一边,简直是要张扬一样,现在她的排名已经朝着前五十逼近了,若是这时来个武林大会,她估计毫不犹豫就会去参加,然后来个名冠天下算了。
不对,这很不对,她看起来就像在肆意挥霍自己的才华一样,那样的行为,怎么看也让人安心不下来。
这天她正在名满江南的“状元楼”喝着美酒呢,却忽然听见楼梯口那里吵了起来,仔细一听,却发现正是苍山派和镏火教给吵了起来。
本来这一正一邪本来就是对头吧,偏偏两家最近还因为一个人同时闹得很不愉快。
此人正是江湖有“药手”之称的陶秋晚。
要说这个人确实有两把刷子,但就是有些太好人了,置身大战后的战场,毫不犹豫的出手搭救,哪管你是什么派,就一个字——救!
按理说是好事,也正救起不少人,但是这就麻烦在此,正派你救,人人得而诛之的邪救你也救,这不找事吗,你究竟站哪一边啊?!
你说你是好人,哪为什么救?你是邪?那苍山的弟子怎么能受你坏人的牙惠吗?!
于是在这样莫名其妙的情况下,两派人的关系更是火上加油啊!见面吵那是好的,打都不知道打了几次了。
今天着不又碰上了?话不投机一个字都多啊!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呢,两边已经各拔刀兵打起来了!
一时间好好的酒楼已经是鸡飞狗跳了!
那机灵点的早就溜了,留下命不好的只好躲在桌子下面发抖。
简直是扫兴,刚刚倒好的美酒就这么被不知道哪里飞来的大刀给撞翻,害她扣了一身,顿时火起,二话不说迈进风暴圈的中心。
就见一阵暗金色的旋风之后,酒楼安静了下来。
小二和掌柜战战兢兢的上来一来,却发现二楼站了一片活人雕塑啊!非一个姿势各异、栩栩如生不能形容啊!
小二十号人就那么保持原姿势动也不能动,那是什么概念啊!
而她收起笔,从新款款的坐回来,倒下酒,慢慢的喝了起来。
一刻,酒足饭饱,将了碎银子丢下,冲着还不能动的众人道了声好扫兴,施施而去,好不潇洒!
等那些人能活动的时候,人已经下了楼,正碰着迎亲的队伍过,一片红艳艳的欢天喜地,那抹灰色衣衫已经过了那红色的对面,只留得这些人在这边叫嚣。
就这一下,叶酉震差点就把她给跟丢了,还好早就安排下人盯着她,也就知道她七拐八拐之后,朝着湖边上的一座药铺去了。
“凡林”药铺在这一带还是有点名气的,因为这里的东家是个美丽的半老徐娘,风韵不减当年,而且精通草药,可以说是药到病除,而且她还有个古怪的规矩,半个月只出诊一天,而且这一天只出一上午,至于是哪一天出,那就凭你运气好不好了。
总之,神秘得很,但是因为就是厉害,还是有人甘愿等着。
而孟琴儿就是进了这里,而且,这一天也并不是东家出诊的日子,可是她就是进去了!
难道,又是她的熟人?
怎么说,白日里也不好闯进去,叶酉震也只好趁着夜色换了夜行衣跳了进去。
等他进来,才发现这里别有乾坤——明明就是个不起眼的小院子罢了,东南西北合一间,中间的天井晒了药草,比一般人家就是大了点。再无别的什么。
但就因为这才奇怪。
因为他亲眼见了孟琴儿进来,却在将这四间房的瓦片都掀了个遍也不见她的踪迹,似乎她整个人就这么平白失踪了!
有暗道,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左右看了一圈,他的眼睛就盯在那晒药的石板上动不了了。
下面定是有蹊跷!
正他想的时候,可巧见一个药师样子的人来将那草药收收,在那石板上按了一下,见那石板就活动了,一个暗道就出现在面前!
那人端了一些药下去,看着火把的光芒不见了,他也悄悄跟了下去。
没想到一下去,才发现这个暗道真是又深又长,他跟着那点火光走了不知道多少时间,才见停了下来。
那人又敲了敲,全然没发现头顶上有人像壁虎一样无声无息的隐在火把外的阴影里,死死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那石门开了,却正刮起一阵风,迷了那人的眼睛,那人下意识的揉揉眼睛,也就没注意到一个人从他头顶溜了过去。
叶酉震出来发现这更吓人了,这什么地方啊?为什么外面会能看见瀑布啊?!这是什么地方?瀑布后面的洞穴?
啊,这里居然还有石屋几间,潮湿的洞穴里出现这种东西,怎么也觉得奇怪吧!
他看着那人将药端了来,敲敲门。
“来了。”一个女声出来应门。不是孟琴儿却又是谁!
真的是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么个地方?!
等那人一走,他立刻贴到了窗户前,小心翼翼的摒住了呼吸往里面看,却差点叫出来——
那正在石椅上坐着的白须老人,不正是早就应该在三十年前已经死掉的清风帮第一任掌门聂伟祺吗?!
他硬是咬破自己的舌头才没让自己叫出来!
“恩?”孟琴儿忽然注意到有什么响动,抬起头来,吓得他的心几乎跳出来!
“怎么了?”一个穿着流云素裙的中年美妇的声音响起来,听来对她也甚是熟悉。
“没什么,许是听错了,这里水声这么响。”她没怎么多在意,回过了头,“阮娘,师傅?”
阮依霜正是那个神秘的东家,至于她怎么能和这个早就该死的聂伟祺出现在这么个鬼地方,叶酉震是死也想不明白了。
“还是不稳定,不过,总是比你好些,我可怜的孩子,怎么会遇到这么些子事呢?你可怎么办啊?”
叶酉震一愣,她居然叫聂伟祺师傅,那……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听起来孟琴儿似乎很糟糕的样子?!
他不明白,越听越乱,整个人就像要爆炸一样!
“没事的,”孟琴儿笑得很轻松,但是也遮掩不住里面的酸楚,“阮娘,我早看开,这世上人各有命,强来不得的。”
“傻瓜,你甘心?”语气里是满满的疼惜。
“……阮娘,我没办法,我唯一想的就是怎么能让这个秘密跟我一起进坟……”
话正说到这里,忽然听得一阵古怪的叫声和咳嗽声,然后就是孟琴儿和阮依霜手忙脚乱的声音,然后,一切又平静了。
但是叶酉震却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一股异常强大的魄力忽然从石屋里散发了出来,周围的空气一下就冷得人直打哆嗦。
第一百六十九章:上天垂怜
更要命的,是他亲眼看见,对面的瀑布,格啦一声冻成冰了!
是真的冻成冰了啊!那流水的声音就那么停住了啊!
这是什么样的怪力啊!这就是真正的“狂龙指”吗?!威力大惊人了!
“……恭喜师傅,突破十层。”孟琴儿将阮依霜护在身后,饶她有心理准备,也被震得好一阵子才能说话,却连声音都是飘的。
“哼……”聂伟祺眯起眼睛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自己的徒弟,“一阵子不见,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师傅,一切都按照师傅的计划来的,目前叶酉震已经开始起疑了。”
忽然从她的嘴里听见自己的声音,他懵了——什么叫计划?!
“那就好。”聂伟祺收回了冰冷的目光,打坐了一刻,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水声又开始重新流起来。
也就是就了这水声,他的气息没有被发现。
只是他一个劲的发抖,却停也停不下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阴谋会围绕着自己展开,而他一直以来最信任的人,却是其中的一个帮凶!
等聂伟祺运气完毕,眼皮一抬,“孟琴儿,你现在狂龙指练到几层?”
“……回师傅,徒弟不才,还在六层……”
“无能!”
聂伟祺哼了一声,很不满意,手一抬,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重重的扇了一耳光,直接撞到了墙上才掉下来,一丝血线就从嘴角溢了出来。
“你是准备打死她吗?”一边的阮依霜看不下去,上前将她扶起来心疼道。
“不成器的东西!”聂伟祺全然没将阮依霜放在眼里,但是准备再抬起来的手却还是放下了,
“都多少年了,只修炼到第六层,你不想报仇了吗?!”
“……想,师傅。”她握紧了拳头,直到觉得掌心炽热。
“她那个时候才多大?这十年练到第六层已经很拼命了,你不要再责怪她了,她不过,是个孩子啊!你说的那些,她明明都不记得了,为什么还要强……”
“妇道人家懂什么!”聂伟祺一声喝断了阮依霜的话,“国仇、家恨,她哪一个能放下!”
“是,师傅,徒弟没忘。”她赶紧拉拉阮依霜的袖子,不让她再说什么。
国仇?家恨?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和她扯在一起?!
而这一切,又会和他有什么关系?!
“没忘就好,别忘记了,只要你还是齐安家的一份子,你就只能把一切都背起来,我早就和你说过了!”
“是的,师傅。”她没忘,一直没有忘记。
“哼,”似乎这样的回答让聂伟祺很满意,他继续说,“叶酉震那小子,也隐约开始怀疑了是吧?”
“是的。”
“那就好,你做的也就这一件还好……呃……”
接着又是一股古怪的声音,那股强大的魄力不见了,而一切都安静了。
“师傅?”
“又过去了。”阮依霜上前摸了摸聂伟祺的脉,叹了口气,“我有的时候想,他要是永远这样不清不楚的,多好。
“阮娘……我更不想啊!只是……我没办法。”
她也很迷惘?
“孩子,你为什么不逃呢?逃得远远的,谁也不认识你,找不到你,一切就都和你灭关系了,不好吗?”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想,阮娘,我比谁都想,只是……这天下这么大,竟没有一个能藏我的……有的时候我想,或许我唯一能躲的地方,就剩下黄泉了……”
死,对她来说,也许就是唯一的解脱吧?
阮依霜闻言,那叹息竟然比她还长,“说不定真是……可是,你这样的孩子……阮娘不舍得……”
“我也不舍得阮娘啊!”她又笑了起来,轻拥着那个女子的肩膀,“我想,既然我命里逃不掉,那就背着吧,我背着,能拖一时就是一时……安生点,不比什么好。”
“可若是你师傅知道了……”阮依霜的担心不是没道理的,聂伟祺的心性已经扭曲,报仇就是他唯一的目标,若是被他知道这个徒弟心里想的,还不一掌劈了她!
“那个时候再说吧……不过阮娘,你可找到那孩子了?”
“恩,有些眉目了……”
两个人的声音底了下去,听不见了,看来是离开了这屋子。
而一直藏在屋子下的叶酉震直到看着外面的天快亮了,才有力气爬起来,直接纵身从瀑布上跳了下去!
扑通,冰冷的水将他整个淹没,他才觉得自己麻木的脑袋回过点神来。
他爬到岸上来,呆呆的看着那条瀑布半晌,才打了个哆嗦,走了。
他来不及擦去身上的水,驱马就朝着万缕阁去了,他要解开这个谜,他要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然也就没有机会听到孟琴儿和阮依霜接下来的对话——
“阮娘,还压得住吗?”孟琴儿将上衣褪去了,将阮依霜递过来的药丸吃了,然后就见一条黑线从皮肤下面浮了起来。
那条黑线渐渐浮了起来,从肩膀一直蜿蜒到心脏的位置,已经非常接近了,像是一条黑色的小指宽的蛇,一头扎进了心脏的位置,让人触目惊心。
阮依霜吓了一跳,搭上她的脉,失声惊叫:“你这……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你、你做什么去了?!”
她哼了一声,“恩,没有,只不过是前一阵子低烧弄的,压不住这个‘垒蛊’了,就成了这样……阮娘,你告诉我实话,那个药还能压得住么?”
“恩……大约是那个时候被酉震输入了不少真气的缘故……”知道他是想好心救自己,却不想反而害了她。
她说的那个时候,阮依霜是知道的,也就只能沉默不语,隔了好一阵子才重新拟了张方子,又煎了药来,让她喝下去,
“孩子,你就不能不伤心吗?有什么事情说出来不好?”
她将让药行了一遍,笑了起来:“阮娘呀阮娘,世上的事情哪里是随便说就能说出来的!伤心这事,我也不能控制,只是因为我看不开,哪天我想开了,和您讨一颗‘大醉迷荒’,一了百了岂不更好!”
阮依霜没办法,“你啊,怎么也在情字上看不开呢?”
“就算他告诉我他不爱我,我也告诉他我不爱他,那就真的不动心了?感情这事要是有道理可讲,阮娘您还会跟着我师傅不走吗?”
“那又何苦非要跟他混在一起,非要自己罚自己?”
“就是因为想终止,但是挣扎不出来,横了心说谎话,他说我也说,恨总比爱容易放下吧!等我的心掏空的那一天,一切也就真的放下了。”
阮依霜闻言叹道:“也不知道你和他,究竟谁该难过。”
“我一直在想,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让所有人都不难过,让所有的人都放下,事情过去那么久,大家也多过的好好的,这样不是也很好吗?谁坐皇位有什么关系?做什么非要大统大统的?
感情这东西,说不来公平不公平,与其纠结那个错的人,为什么不好好的爱眼前的那一个?
就算幸福不是自己给的,但是也是自己守护的,这样,有什么不好?
阮娘你哭什么,我知道是我不自量力,但是我想去试一试,哪怕粉身碎骨,这样的可能性也值得啊!
大家都好好的,多好!”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那些什么国仇家恨的,不是她没良心,而是看看现在天下安定,百姓安乐,重新开始富足,为什么又要打乱呢?
她手下的字越来越朴实,是因为她的心已经越来越平静,她痴迷在着红尘里看着炊烟,听着鸡鸣,感受着平静的生活,这样比什么都好。
如果只是要她一个人将这一切背起来就可以换来她珍惜的一切,那么她宁肯背一辈子不说话,将这秘密带到坟墓里,直到和自己的骨血一起化进这大地里,那样就好了。
这辈子,不可能了,下辈子,就让她做个最普通的女子,守着自己爱的人过一辈子直到白发耄耋,就好了。
阮依霜知道她想要什么,却也知道这个愿望就像是吊着万钧之物的发丝,几乎不可能实现。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能多维持一会,就这样就好了。
为什么要粉身碎骨的,会是个这么温柔的孩子?
上天,请您垂怜这个孩子,让她终有一天,能得到她想要的吧!
后来阮依霜给了她一份新的药,“琴儿你听着,现在‘垒蛊’暂时被我控制住了,但是你还是很危险,而且这加大量的药你也不能多喝,喝多了就中毒了,到时候成了样子我也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道你能撑多长时间,也许明天也许十年。
听我说,你一个女子,撑不住这么重的负担,天下对你不好,你又为什么一定要对天下好?
自私一点,用剩下的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反正,天下每天都很乱,究竟会怎么样,不需要你负责。”
“是是。我怎么能负起那么大的责,什么天下的,不过是漂亮话,我只想能保护好想保护的人,就这么简单。
我要走了,阮娘,你多保重。”
孟琴儿走了,朝阳拉长的影子和落日拉出的影子,没什么不同……
叶酉震骑马狂奔了十天,人马都不休息,终于赶刚到了西江万缕阁总部的所在地。
第一百七十章:你是谁
高起忻听手下来报说有人正在大闹万缕阁,皱起了眉头,才一出来,就见一身白色的衣服杀了进来,在万缕阁众多高手中如入无人之境,如同一头孤狼进了羊群一般!
随着他身后的一道血迹,他花大钱请来的高手们倒了一片,而那身白衣上也沾了斑斑血迹,远看着倒像看了一雪地的红梅。
只是这样的联想和一个目露凶光的家伙是绝对联系不到一样的。
“你又做什么!”
叶酉震听到了高起忻的声音停了下来,看着他冷笑,笑得某人直打哆嗦,“你、你有事好说,别在这里动手,我砸老钱了……”
结果他这话一出,倒让叶酉震笑得更开心了,直接提了暗青的无锋剑,冲着他在的位置就过了来!
“喂,你……”高起忻话还没说话,那白衣已如同鬼魅一样飘然而至,而他身边的暗卫也将他挡在身后。
“让开,我有事找他。”叶酉震深呼吸一下,毫无畏惧的将威胁吐出。
三个暗卫没有说话,只是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停、停!”高起忻从后面钻出来,“姓栖的,你再胡闹下去,我收钱了啊!我也是做正经生意的,你要怎么样啊!”
叶酉震却收了剑,直接拖上高起忻的领子就往里面走,高起忻则是一边一边叫唤:“哎哎,我的衣服,你手上全是血啊……”
这……什么情况?众人面面相觑,不过既然没有危险,那么就各自散去了。
“哎哟,你轻点成不成?我可不是让你摔来摔去的……”高起忻在被摔到之前一个翻身,灵巧的避开了自己的屁股与那张硬邦邦太师椅的亲密接触,
“哎,先生那样的人,怎么会教出这么个野蛮徒弟,究竟什么地方有偏差……”
一听到这个人的出现,叶酉震的脸顿时冷得像冰快,把高起忻的下半句话给憋了回去,
“你、你想要什么?”
“有没有什么关系到朝廷的人叫齐安?”
高起忻皱了下眉头,奇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
以他叶酉震的年纪,对这件当时震惊天下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印象才对啊!
“说!”他可不是来这里听他卖关子的!
“齐安其实不是姓,而是王封,二十年前,废太子在成为太子之前,正是被封‘齐安王’。”
高起忻的话让他忍不住摇晃了一下,抓住椅子的扶手才能让自己摔倒!
“怎么回事?”
“其实也很就简单,就是宫廷斗争呗,太子做的久了,就会想做皇帝,有人会怂恿他迫不及待,等不及真的到自己头上的那一天,于是就去逼宫,不成就被废,据说还投毒,干脆被新皇来了个大逆不道、诛连九族。就是这样了。”
说起来复杂,但是和利益一挂上钩,简单的不得了。
“但是又有人传言,说齐安王是被冤枉的,因为当时除了现在的皇帝、当时的和亲王的一党在场以外,更没有其他人啊。”
所以才说,一扯上利益,再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复杂。
当年的一切发生的太过短暂,这边老皇驾崩的消息还没传出来,那边新皇已经按照口谕继位,而同一时间,原本的太子又因为逼宫下毒而获罪,这么大的事情却连审都没有审,直接将人关起来,两天以后直接处斩九族上下四百六十一口,连秋后都没等,况且那天还是雨天,一地的血水将这个行刑场都染成血海,而且死后王族的尸首也没有被安葬在合适的地方,而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埋了,谁也不知道埋在了什么地方。
“……这一切,够蹊跷的吧?你都会觉得太草率了是不是?可是因为新皇登基,所有的人都去拍新皇的马屁了,惟恐保不住自己的官职,而当时震惊天下的‘齐安案’,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只是据说当时皇帝是有诏书的,而且所立之人,并非现在的……那个你知道的,而当时处斩后,皇帝还下了一道密令,寻找一个人,我这里只能打听出来是寻找一个知道诏书在什么地方的齐安党人,但至于是谁,又不清楚了。
并且比较绝的是,这道密令二十年没有撤消,却依旧找不到这个人的一根头发,我都怀疑实际上有没有这个人了,只能说明今上果然坐的不安心了。”
高起忻后面再说什么,他全没有听进去,因为在他的心里,关于师傅的身世之谜已经有了个答案——
不管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那个什么诏书,但是那个被找了二十年的人,应该就是孟琴儿没错!
之前在瀑布后听得半头雾水,在洪紫鸢那里又是不清不楚,两下一加,不正是她吗!
这个世界真奇怪,明明以为自己认识的,不过是个普通武者,后来发现自己认识十年的她居然很多面,再后来,这个人居然还能和朝廷扯上关系!
孟琴儿,你究竟是谁?!
高起忻心惊肉跳的看着那梨花木的椅子就那么被他徒手掰碎,本来想问这事和孟琴儿会有什么关系的话也就跟着口水一起咽了下去。
难怪洪紫鸢会说“她要躲起来,你找不到的,那么多人,年年找,都找不到她的一根头发”、“全、全天下都在找她,你最好,和她没有关系。那个人,没人爱得起”!
那这一切,又和他会扯上什么关系?
叶酉震深呼吸几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慢慢张了口:“我要看看当年的消息,另外……知道我是谁。”
高起忻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叶酉震别过了头:“我是小的时候被聂伟祺拣回来的,也不记得在那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我所有的记忆,都是从遇到她的那天开始的……”
这话,说得他痛不可忍,一个给予他记忆的人,竟然就是算计他的人,这样的事情,要他怎么接受!
高起忻迟疑了一下,决定从老虎嘴里拔个牙,“我……想知道,孟琴儿她和你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如果有,她会不会很危险?”
叶酉震没有回答他,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像是游走在疯狂的边缘,随时会将靠近的人咬碎一般!
就算这个人是孟琴儿,也一样!
孟琴儿,这个人才是你最大的威胁是不是?
当她在回清风帮的路上的时候,他则正在翻阅当时“齐安案”的资料,那里面列了四百六十一口,却没有一个姓任的,也就是说,“孟琴儿”不过是个假名。
激烈尖锐的刺痛感在全身蔓延开,一股被背叛的感觉无法抑制的升了起来。
她竟然从头到尾,都是在骗他!
他还傻傻的以为自己得到了最重要的宝贝,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宝贝是假的、假的!什么宝贝,从头到尾都在算计他!
他还记得清楚,十二年前,那个人对自己的说的话,全部去见鬼吧!
都是谎言!
叶酉震,你以为最重要的,全是谎言!
那个人不过是微笑着,一步一步的将你推进深渊里去的人!
要是你有一天发现自己的真心信赖的世界全部都变成假的,你的心情也不会比这更糟糕。
而叶酉震的发泄,则是将万缕阁后山给毁了一半!
高起忻以及无辜的万缕阁众默默的看着那个白色的身影疯了一样的乱劈乱砍,一掌就将那桌子大的岩石拍成粉碎!
而大片夏日里郁郁葱葱的林子都挂上了白色的霜,然后断掉!
这个人究竟有多大的威力?真想让那些因为排名在前而不可一世的人来看看眼前这地狱一般的场面,让他们也跟着一起来发抖!
高起忻听着那愤怒的嘶吼,忽然生起一个念头——这个小子,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还有就是,孟琴儿你究竟怎么了?
孟琴儿怎么也不怎么,她现在正碰上一个让人有些头大的事情——
“我说,孩子,我真的不认识你,但是帮你找母亲还是可以的,你就先放手好不好?”
她本来在一家客栈住下过夜,说晚上去市集上逛逛吧,正遇到一个小孩子扑到自己怀里,抓着自己就叫“妈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害她平白成了无数路人的白眼对象,谁知道她有多委屈了!
你拜托啊,缩骨功你就缩好了,又不是真的成了小孩子,还是和大人一样重啊!就算你再天真可爱的眨眼睛、掉眼泪,我也知道你不是你啊!
周围跟着你的人已经暂时先离开了,你就下来吧!我、我快抱不动了啊!
那个穿了一声蓝色小缎子衫的“小男孩”软软的爬在她肩膀上,天知道他怎么着也是个近百斤的大人啊!
“带我离开这里。”“小男孩”悄悄在她耳朵边上说。
“……意思是我非要招惹上你这个麻烦不可?”说实话,她自己就麻烦很多了啊!
“怕是呢!”“小男孩”故意在她怀里扭了扭,好悬没让她一个重心不稳摔倒了。
恶魔!她哼了一声,只得将这个毫无道理可讲的“小”家伙先带回了客栈。
回了客房,她终于能将这个“小孩子”放下了,揉揉发酸的肩膀,她终于有机会说话了,“我说小家伙你是谁啊?为什么有人追你?你又为什么找上我啊?”
第一百七十二章:我不知道
“给你吃,少主,也尝尝不一样的东西啊!”
他别了孟琴儿一眼,包着那么大一包甜食走路怎么也很他少主的身份不符合,谁又要她自作主张的买这些了!
……可是……
呜,他最喜欢吃甜的了!这……
算了!这种时候他才不要管什么身份啊形象啊的,开动!
按说屈鸿飞还是长得很可爱的,圆圆的脸让人很想亲近,但就是太严肃了,有的时候看起来像个老沉的大人,让人有些害怕。
但是现在看着大吃大嚼的他,总算见他有了一丝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表情,也还是很不错的。
“去什么地方?”眼见着孟琴儿朝着和城门相反的地方走,他赶紧追上来。
“去买匹马,你很累了吧?”毕竟是小少爷来着,明明见他脚上有被磨破的地方,总不好叫他一直走吧!
他噎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对马的要求很简单,温驯点就好了,想来他身体不好,会骑马的可能性很小。
有了这个指导意见,马很容易就买下了,然后把配件一配上,一手脚钱一手交马,倒是很省事。
算来钱也不多了,到了下一个地方是要换些了……
“怎么就一匹?”一个明显就在逞强的声音响在耳朵变上。
她好笑的看看眼带惧意、耳朵发红的偏偏又嘴上刁难的小家伙,忍不住笑了,
“好吧,我不会骑马,所以就靠你了。”
“啊?!可我也不会……”
“啊哈哈哈!”等听到爽朗的笑声,他才惊觉上了孟琴儿的当,这是收口已经来不及了。
她一边笑一边将他抱到马背上:“是了是了,少主,所以,这等事情,还是由我来罢!”
阳关下那张笑着的脸几乎在发光!
屈鸿飞坐在马上,看着孟琴儿,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不仅在发光,还有温度!在她身边的感觉,就像靠近了五月明媚的太阳,让沐浴其中的人不由得就觉得舒服。
还有那双笑得迷起来的眼睛,清澈的没有一丝阴霾,居然也让人觉得有些……心动的……妩媚……
祸害,这个孟琴儿绝对是个祸害!难怪那么多人爱她又恨她,怨她又想她!
“你……”他的后半句话没有问出来,因为这个人一定会很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的。
你为什么对别人这么好?你只对我好,还是对每个人都很好?
在你的眼睛里,我和任何人,有什么区别吗?
是了,她一定会不明白自己在问什么东西,她天生就是个温柔的人,一脑子都是除强扶弱的正统思想,觉得对人无条件的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从来没想过。
只是这样下来,他觉得很不公平。
为什么自己要和别的那些阿猫阿狗处在同一水平线上?他可是堂堂少主,她难道不应该对自己更好一点吗?!
等等……
可是,若真的是这样,那她和那些势力小人,又有什么区别!
这……
这样矛盾的心情,就连他堂堂紫云峰的少主,也想不明白的。
想不明白的时候,他就会下意识的吃东西,而自己手里正好还有一大包,于是无知无觉的就吃下去大半,可把坐他后面的孟琴儿吓了一跳,
“喂,不能吃这么多,会牙疼的!”
“干吗管那么多!”他闷声哼了一句,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非常想知道,这个人会给出自己一个什么答案
“因为不想看你受苦,”她忽然想起来,叶酉震大概也有这样的问题吧?难道自己真的关太多了?
“可能因为年纪稍微长的缘故,见的东西也多一点,也走过许多的弯路,碰了很多的钉子,撞过满头包也头破血流过……所以每次看到别人可能会犯和自己一样的错误,就忍不住想罗嗦两句。
倒也不是为了显摆,只是因为知道那有多痛,所以才出声的……觉得很麻烦吧?以后不说了。”
隔了一会,她自己又叹了一句,“只可惜,我那个时候也没有听师傅的话,如今留下一身伤,为什么还是不知道悔改呢?
也许有的时候,自己去撞墙,撞到头破血流,才能真的体味到吧!”
真的体味到,有些规矩看似古板、不近人情,甚至残酷,不许人越雷池一步,却一定是有存在的道理的,那样的道理不知凝结了多少人血淋淋的痛才凝结成,应该好好听话的。
自己那个时候,还可以说是太年轻,不懂得,现在想明白了,却是已经在什么都晚了以后的事情了。
可是叶酉震还小,他还来得及!
屈鸿飞抬头看着皱起眉头的孟琴儿,满眼都是伤痛,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伤害这么好的一个人,若是换做他,他一定不舍得!
“你做什么?”
屈鸿飞将手里的东西全丢到一边,转过身来,伸手拉开她的衣襟,张口就冲着她的胸口咬了下去,力道大到她忍不住叫出来。
但即使这样,这个人也没有要把自己甩到一边去。
所以他就任着血的淡淡腥甜味道沾染了嘴唇,这才松开。
和上衣襟,将那血印子遮住,他抬起头来无比认真的看着孟琴儿,一字一句道,
“孟琴儿,我绝对不会让你伤心的!”
“哈?”这什么跟什么啊?!
“所以,你要对我好,比对任何人都好!我咬你是为了让你记住,我要住在这里!”
“……”她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看着眼神倔强的少年,轻轻笑了,“没那个必要,屈鸿飞你的人生还好长,不要停在这里。”
“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你给我记住就好了。”看那架势,分明就是“你不答应我就再咬,知道你答应为止”!
她怕疼,想他以后见得多了就会放开这心思,也就随口敷衍,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屈鸿飞心里清楚,这个人只是敷衍自己,不过,他会证明的。
既然已经成了这样,他还客气什么,直接把自己僵了半天的身子轻松的往她怀里一靠,抓过那个袋子开心的吃了起来。
她一笑,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总觉得……这个人能和……叶酉震小的时候重合起来,于是,也就纵了他。
不过……
“不能再吃了,真的会牙疼的。”
看着她眼中无奈的纵宠,他觉得她应就是这世上最甜蜜的东西,自己是要注定牙疼了!
轻轻的叹息从嘴边溢出,在她温暖的怀里蹭了蹭,像只餍足的猫儿,就差咕噜几声了。
孟琴儿瞧着他好笑,怎么倒越发像个小孩子了!
但是她没说什么,只是将他又抱紧了些,让他更舒服一些。
他总觉得,自己是有些亏的,竟然将自己超高的审美观降低了,看上了孟琴儿这么个不起眼的角色。
不过他又觉得这个人将他的眼光水平升得太高了,以后真的还能有超过她的人吗?
小小的少年迷惑的叹息着,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虽然他其实很想说一两句。
比如,你要对我一个人好,只对我一个人好,眼里再也不许看着其他人,不要再多任何人温柔之类的。
但是他说不主来,知道说出来也没有用,她就是这么个人。
只是她会一直温柔的对待自己,只会更温柔。
他会努力让这个人只看见自己的,这样的话,她对别人再不会比自己更好,这样可是可以的。
要不,他非得吃那些莫名其妙的飞醋吃到酸死不可!
恩,他开始有些明白那些人的感受了。
“喂,你后不许你去招蜂引蝶、勾引狐狸精了,听见没有!”
“这话怎么说?”她怎么也觉得自己很无辜,她什么时候勾引过别人了?
“总之你给我记住,被我发现,哼哼……”他一伸手,将她的头硬是拉下来,在她唇上狠狠一咬!
“我就划花你的脸……”说到这里想起来她初初看来可不是一个靠美色吸引人的人,于是顿了一下,改口道,
“我就把你绑起来,费了你的武功,让你一辈子也不能离开我!”
她哭笑不得,心说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东西了?
或许自己是要反省一下了,这不,自己就拣了一只爪子长长的小猫儿!
天色暗了下来,也正好到了宫安城,两个人正好在这里休息补养一下,于是准备找客栈。
这个时间票号是已经关门了,她换不出钱,就朝着一边的小客栈走,打算讲究一晚。
但是屈鸿飞恨恨瞪了她一眼,径直朝着一边的“望乡楼”去了。
这望乡楼可是间大得不得了的客栈,全国很多地方都有他们的点,声望也很好,而且……很贵!
她有些为难的摸摸怀里的钱袋——银子不知道够不够。
正这个时候,就听得掌柜的从里面迎了出来,对着他们就是一个长揖,把她吓了一跳。
就听那掌柜道:“不知少主光临,少主您平安就好。”
“恩,干净抬水来,一路脏死了。”他一甩手,拖上还在发呆的孟琴儿直接就进了最好的客房,
“这是我紫云峰的产业,你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不得了,原来紫云峰还有这样的大产业,难怪奢华度日。
不过……
她眯了下眼睛,没有说什么。
不愧是望乡楼,而且还是少主驾到,那个服务好得没话说,而且这个顶级上房也实在让她惊讶——
“这、这是……”
“温泉啊。”屈鸿飞见怪不怪的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开始脱衣服。
第一百七十三章:低头吗
望乡楼之所以收一等一的价钱让人们趋之若骛,自然是有一套,这间间上房都有一个巨大的温泉池子,里面那乳白色天然泉水里还加入了专门的草药,除了舒缓精神,甚至还能疗伤,这可不是随便什么地方能享受到的!
好吧,她长见识了,同时疑惑,难道现在的孩子都有结癖不成?怎么屈鸿飞和酉震一样这样爱干净?
“做什么去?”屈鸿飞的一句话成功的顿住了她的脚步。
“你、你先洗,我先出去了……”
怎么自己一走神的时间里,屈鸿飞已经脱了个精光啊?!
好瘦!这是她第一眼的印象。
虽然那修长的身子和白皙的皮肤再外人看来是至高无上的诱惑,在她看来,却只觉得有些心疼。
他说自己小的时候身体不好,看来是很不好,要不怎么会这么瘦!
没从她眼里看到肮脏的**,看到的是丝丝怜惜,让他之前恶劣的心情开始好转,不过终究很挫败——难道自己在这个人眼里就是个“可爱的孩子”而已?!
哼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不是“柳下惠”!
他一抬手,将发带解了下来,任着一头青丝如瀑布般滚了下来,一直垂到腰下,更为他填了一份别样的美丽。
“那个,我、我先走了……”她尴尬的提脚就要走,心说你别转过来啊!我可不想看到什么长针眼!
只是她准备迈步的时候却听到背后的池子“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处,却不见了屈鸿飞的影子!
“屈鸿飞?!”她吓了一跳,忙冲到池子边上焦急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却依旧不见他的身影。
这个池子难道有问题?她就觉得这里有些古怪!
“啧!”她几下就将鞋和袜子甩到一边,将外袍子也胡乱丢到一边,准备往下跳。
准备……
说实话,她游泳的技术……和她的武功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啊!勉强会狗刨两下,保证自己沉不下去就是了。
可是现在要救人啊!她牙一咬,就准备下水,
却听见这水气缭绕的池子那一边传来轻轻的歌声,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呃,原来这小子没事……她松了口气,蹲在池子边上叹了口气,“做什么啊,吓我一跳。
原来你会唱歌啊,真的很好听呢……”
终于见池子里平静的水面上有了涟漪,知道是他朝着自己游了过来,她也放下心来。
却忽然觉得呼吸一窒——
有什么在靠近,什么妙曼美丽的东西在无声的靠近自己这边。
歌声是渐渐停了下来,这里却依旧有余音绕梁,乳白色的水面上,荡漾着精巧的涟漪和一大把浓郁的水藻。
她只觉得嗓子有些紧,“屈鸿飞,是你吗?”
但是水里已经不见了任何动静,只余了一池子温暖的氤氲。
她看着这水有些头晕,于是先趴下比较好,然后把手伸进水里开始捞人。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她心一惊!
就听见一声水响,宛如一朵黛色的花在水中慢慢盛开……
“不然,你觉得是谁?”他探出头来,看着面前目瞪口呆的人,觉得心情大好。
“我……以为会见到人鱼……”
眼前这人和那传说中诱惑人的人鱼又有什么区别!
长长的头发在乳白色的水面上随波荡漾,如同精致的花纹,而他只露出两个圆润的肩头,舒服容一般的面庞上沾着的水珠正一滴一滴的沿着精致的线条滑下来,充满了无上的诱惑!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正直直的看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吸进去一样……
这和人鱼有什么区别啊!不是一样的吗?!她都开始怀疑这个人下身究竟是人还是鱼了!
“人鱼啊……”听到这样的话,他忍不住购起一朵微笑来,“就是那种传说中用歌声引诱水手,然后一夜**再吃掉的东西吗?”
要是真的有,不就和你一样吗?!她忍不住咳了一下,却只是让自己更尴尬。
“人鱼啊……”这样也不错啊!
那他就干脆来做一次人鱼好了!
他伸出手搭在池子边上,可以露出自己精雕细琢的上半身,他很清楚自己白皙胸膛上的两朵小花此刻在水中欲露不露的,是什么效果。
“就是……”她咽了口水,觉得这样的空气忽然变的很沉,而且黏得,连呼吸都困难。
在他的目光里,自己似乎很可口的样子,要不他怎么一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的样子?!
是人鱼啊,一定是人鱼,要不怎么会像那歌声吸引的水手,连手指都动不了一下呢?
啊啊,就算真的会被吃掉,那就吃掉好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一怔,睁开了眼睛,那里已经没有一丝的迷惘!
他还没明白过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她抱着滚到了一边——
一枝箭尾还在颤抖的利箭射进了他们刚才缠绵的地方!
他还没明白了,怒道,“怎么……”
“别说话!”她那边随手一拨,那水像长了眼睛一样准确的将蜡烛都熄灭,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啧!”她就觉得那个掌柜的眼神有些闪烁,好在留心了一下,重要的东西都在身边。
外面的黑衣人一见里面的光都黑了,知道里面有高手,贸然不敢行动,这也就给他们争取了一些时间,将那些湿湿的衣服裹在身上。
她压低了声音,“有没有能出去的地方?”
带着个人,又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不好正面突围。
“这边。”屈鸿飞也回过神来,冷笑一声,抓着她的手来到一边的窗子边上,跳了出去,正踩在半个首长宽的装饰檐上。
不过要命的是这里下不去,只能进入另外的房间,最后还是得走大门出去!
等到那些人冲进去的时候,房间里已经不见了人,打开的窗户里正灌着冰冷的夜风,里面哪里还有那两个人的影子!
他们冲到窗户边上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跳下去了?!“
“不可能,下面有人呢!“
“去旁边的屋子看看!”
一片凌乱的脚步声又走了,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嘿哟,”窗户边上一个暗金色的蝎尾正挂在那里,“他们应该多看看呢……”
她抱着屈鸿飞正挂在这里呢!
脚一蹬墙,她和屈鸿飞就晃了起来,然后她手一甩,收回鞭子,两个人正冲进下面那个屋子里!
“呀……”里面的人显然没想到窗户这边会有人进来,吓的惊叫起来!
不过她的手更快,直接将那个人睡穴并哑穴一.asxs.了,就见那人摇晃一下,摊到了床上。
已经可以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不过算来时间还够,毕竟他们不好光明正大的搜进来。
趁着这时间两个人都赶紧把衣服什么的收拾好了。
“怎么办?”只能从正面冲出去!
火把的光已经在门口聚集了,那个数量,她真的有三头六臂不成?!
屈鸿飞一咬牙:“你走吧!他们要得是我,和你没关系。”
“胡说什么,”她好笑的点了一下他的头,“这点事情我还应付得来,别瞎想!”
况且她还有预感,这事,说不定和她还有关系,毕竟那个日子快来了。
就在他们挨着门找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两个黑影正借助着雕花木栏的遮掩来到天井的边上。
天井里悬挂着几条青色的罗缦,被风一吹很有几分天幕的光景。
她就是看上了这罗缦,将罗缦勾了过来,衡量一下,吩咐一句,“抓好了,咱们就要来个大逃亡了!”
“你是想……”
只可惜没等屈鸿飞把话说完,她已经抓紧了罗缦,脚下一蹬,两个人就这么朝着门口荡可去!
她将顺手摸出来的光雷狠狠砸到门口!
“想活的低头啊!”
众人听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嗓子,还没等看清楚中着他们过来的是什么,就听见一声爆炸声!
转眼间一道强烈的光将黑夜都点亮了!
等那光一闪而逝,众人拼命眨眼的时候,她已经带着屈鸿飞胜利出逃了!
“怎么回事究竟?”屈鸿飞怎么说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一时慌乱了,窝在马上连话也说的乱七八糟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紫云峰的人会要来追杀自己?
她清咳了一声,“屈鸿飞,你还要回去吗?”怎么想,也觉得那里不保险了。
“不回去?那我去什么地方?”他很迷惘的看着她,整个人都乱掉了。
“说实话,那些人,其实不全是紫云峰的。”隐瞒下去也不可能永远不让他知道。
屈鸿飞的眼睛一亮:“这么说……”
“屈鸿飞,里面有官府的人。”在他的希望点亮之前,还是全部熄灭了的好!
“官府?!”屈鸿飞倒抽一口冷气,但是随即又撇了撇嘴,“你胡说,我没见官府的东西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你们新来的?
没有道牌也没有官兵啊!
哎,要她怎么说?她还这些人打了一辈子的交道,就算闻也能闻出来这些人的味道了!
她这点无奈却被屈鸿飞误会了,他出其不意的从她怀里摸判官笔来正对着她的脖子,目光凶狠,
“说!你是不是和那些人一伙的!”
“你觉得呢?”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可怜的孩子,遇到这样的事情会六神无主很正常,她也没有理由责怪他对自己的不信任。
屈鸿飞盯着她看了半天,没从那清澈的眸子里看出什么来,颓然将笔放下,“那会是谁……”
至少不会是她,这是他唯一可以安心的东西了。
“回紫云峰吧!”她沉吟了一下,做了决定。
“什么?”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的。
“总要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才行,不是吗?”
“好!”
有了这样的承诺和帮手,屈鸿飞多少安心了,震惊过头的神经也松了下来,终于支撑不住在颠簸的马背上睡着了。
她在这个时候却毫无睡意,看着有些肃杀的月亮,握紧了手里的缰绳。
不会吧,自己当边年少不懂事随口说的一句话,应是没有人在意才对,怎么就会注意上紫云峰呢?!
不归朝廷里招募的能人异士也不少,说不定是那些人……
可是,那紫云峰可不是随便就能被看出来的,这……
疑问实在太多,只能等到了再说了。
既然决定了目标,两个人开始日夜兼程的往回赶,这一路上越是靠近晋城,搜查的就越是严密,他们只好绕了一个大圈子,从另外一条路靠近。
在到达快要晋州的时候,他们在一个小得只有住宿的客栈停了下来。
“晓,先在这里将就一下,别的地方太危险了。”她将屈鸿飞安顿进房间,叮嘱一句,“我出去一下,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知道吗?”
“知道了。”现在这个时候除了乖乖听她的话,屈鸿飞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整天看着她忙进忙出,为了他的事情连黑眼圈也熬出来了,他怎么也觉得心疼,却偏偏自己什么也做不了,这个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怎么说特是堂堂紫云峰的主人,怎么能被别人这么照顾呢?
现实里巨大的落差让他恍然若失,唯一想的竟然是若是这个人是去卖了他,他也认了!
不过她可不是去卖他消息的,不一会就听见门一项,把屈鸿飞的心都吓得跳到了嗓子眼。
“怎么了?饿了是不是?”她一见这孩子可怜巴巴的眼神叹了口气,将背回来的包裹当到一边,连书也顾不上喝一口,
“想吃什么?我去买。”
“孟琴儿,你干什么对我这么好?!”他再也忍不住,冲着她吼了起来。
别来这么没完没了的对他好,他很不安的!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值得这个人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啊?!
“这个,”这个问题可真难住她了,她为难的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可能……觉得你和某个人有些像……都是脾气别扭的小孩子,忍不住就……”
别人?他的身上竟然有别人的影子?!吃味的屈鸿飞一个“饿虎扑食”就将人压倒在桌子上,凶狠的拽着她的领子居高临下的开始盘问,
“你说的人,是谁?”
“我徒弟。”她回答的很是坦然。
徒弟?恩,这个答案似乎还可以让他接受……不对!
“你徒弟?你干吗对自己徒弟这么好?!”哪有她这么宠惯的师傅?!他不信!
“我徒弟是我一手拉扯大。”
“恩……不许你喜欢他超过我!”徒弟?什么徒弟?面也没见过的,就准备来和他枪人?休想!
“喂,什么和什么啊……”她无奈了,揉揉他的头发,“他只是我徒弟,我也不过是觉得他和你这么大的时候,很像……啊,你咬我做什么?!”
屈鸿飞从她脖子边上抬起头来,踞傲的哼了一声:“别把我和别人重复,真是不礼貌!”
“就是有点像啊,连这臭脾气也一样……”她不满的小声嘀咕,不过嘴角带着的笑意却有些苦。
“……你喜欢他?”这点变化自然被屈鸿飞看在眼里,他顿时紧张起来。
“怎么会,他是我徒弟。”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摇头否认。
“只能喜欢我!”他要霸占这个人的好,不让她分给别人!
只是他很久以后才知道,自己霸占到的,也不过是别人的余温罢了。
“好好,知道了。”对于这样的孩子,顺着他就好了,她也没多想什么,敷衍的点点头。
又敷衍他!
屈鸿飞生气了,低下头去,“喜欢我,只能喜欢我……因为……”
因为我,好喜欢你!
只是这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屈鸿飞?”她愣了一下,将人推开,“我是很喜欢你,但不是这样的喜欢,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也不管!你必须喜欢我!”他气恼的拦住她试图推开自己的手,愣了一下,随即就见大大的泪滴从那漂亮的眼睛里滚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是少主的人,分不出来谁真心喜欢我,现在不是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你却不喜欢我?那怎么行?我……”
单纯、无知、霸道、任性、无理取闹……果然是不知世事的少爷,从小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全然不知道感情不像是玩具,哭闹就可以弄到手。
可是……她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屈鸿飞,我很喜欢你,你是个好孩子,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很好,你就这样就好了……”
明明是再昏暗不过的油灯,却偏偏就把这个人映得像是会发光一样!
屈鸿飞看着她亲自己时的温柔笑意,整个人都呆掉了。
明明不过是个普通人,怎么就能叫他心跳不已呢?
“孟琴儿,你究竟给我下了什么药……”让他一头就栽下来,连回头的念头都不肯有!
“我只想待你好,免去你吃苦……”
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他的吻落下来,堵住了。
从小长大,这样的游戏他玩过多少次,欲擒故纵,给你点甜头,让你遐想,却永远不让你够到实质。
这就是父亲一直教他的,对任何人,也不能动真心,真心是害人的东西。
可是,父亲,您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遇到的就是一颗真心,那要怎么办?
我,可以动真心吗?
真心,真的会害人吗?
她能觉见屈鸿飞在微微颤抖,也能觉见,有热热的泪水滴在自己脸上。
这是不是一次救赎?如果能就此喜欢上别的人,那么……
“那么”什么?她只觉得自己脑袋已经糊成了一锅粥,再也没有法子思考了,衣衫被他一点一点褪开,她唯一来得及的动作,就是将油灯弹灭,
“别、别看……”满身都是伤痕,一点也不好看。
“可是,我觉得很漂亮……”他叹息着,将自己的吻一个一个落下去,然后在她胸口上留恋不去,
“这个,是我留下的,都有些淡了……”
“别咬……”她下意识的身体一缩,让他几乎叫出来。
“我不咬,不咬,”他咬咬牙,让自己别那么早就“投降”,“我舍不得咬,我会在别的地方留下,只属于我的标记的……”
纤长的手指一路下滑,在她的腰上不听的划着邪恶的圈,让她的身体一阵一阵的想绻起来,无奈有个大家伙在,动弹不得,只能随着他的手细细的发抖,
“……小、小妖精,哪里……恩,哪里学得这些……折磨人的……呜……”
“对着你,不需要学就会了,”他满足的叹息着,轻咬一下她被逼得仰起来的脖颈,“说我妖精……你才是……折腾……我好倒,醉死算了……”
隔天,晋城出现了一辆牛车,上面拉着满满的干柴,前边坐着两个车把势,粗布两截衣裳,裤脚扎了起来,还有泥沾着,一脸大胡子,短小精悍,神情疲惫,一看就是村人,进城来买柴火。
守门的官兵显然没多注意这两个人,挥挥手让他们进去了。
这两个人在市集上转了一圈,选了个合适的地方停下。
不一会,就有人上前询问,“卖柴的,怎么卖?”
“七文一捆,干透的!”其中一个赶紧答话。
“贵了。”
“哟哟,您可瞧好了,这可是干透的,不起烟!”
“那就拿一捆吧,给我送不?好了我还要的。”
“送送,您前边带路。”一听有大生意好做,两个人赶紧一甩鞭,牵着牛就跟着前面的人走了。
人们对于这一幕已经见惯了,没人多注意他们,就连巡逻的官兵也是瞥了他们一眼就直接路过了。
“打问一句,这里怎么这么多兵大爷啊?”
“你们新来的?”
“是是,才从祥麓那边过来的。”
“哦,难怪不知道了,我们这里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官兵恁得多,盘查可严实了,前阵子我打南边那头过来,可见官兵拿着逃犯的画像拿人呢!”
“啊?有什么犯人跑了不成?”
“那就不知道了,官府拿人什么时候和你小老百姓交代啦!总之我见了,那两张画像里还有个忒漂亮的大姑娘,看着白白净净的,也不知道犯什么罪。”
第一七十五章:时间不多了
“还有一个么?”
“恩,是个三十上下的人,看着也是个书生模样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犯人啊!”
“呵呵,总不成,是什么老爷的小妾和那书生跑了吧!”
“胡说!”
“随口说说、说说。”
“不过……咱们低声说,我也觉得……有门啊!不过那要多大的官才能让朝廷帮着找人啊!”
“总不成是那个殿里头住着的人罢!”
“哈哈,你小子都胆子大,不怕杀头?这我玩笑也敢开,有意思!”那个人被彻底逗乐了,笑的前仰后合。
孟琴儿轻轻吐了一口气,总算是把那些跟在后面的尾巴甩掉了。
果然初进来的人都会被严密监视,幸好自己知道这柴的行情——这个买家,我等会把这东西全送你了!
前一阵子在在拿画像盘查么?看来他们绕远路还真绕对了,要不正赶上。
可能他们也不想把事态弄得太大,如今就要看看紫云峰那里了……
就正这当,来了一队骑马的官兵,那骑马上的路过他们的时候瞥了一眼,忽然开口,“你们三个,停下!”
孟琴儿心了一紧,扭头一看,却见屈鸿飞正怒瞪着那个骑马的人,她忙咳嗽了一声,屈鸿飞得了信号,赶紧低下了头。
“做什么?”
“官爷,我们兄弟卖柴火的,正跟这位爷去家呢。”她沉稳的上前解释,却刻意装着有些慌张的样子。
“是吗?”那些人不是很相信。
“是的是的,小人看这柴不错,价钱也合适,这才想全买下的。”那卖主也赶紧回答。
“……给我搜一下!”
那骑马的人一声令下,立刻就有官兵将刀用力的插进柴火垛里,用力的翻搅,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我们只是卖柴火的,大人。”她赶紧喊冤。
“不对,这个小子刚才瞪我!”那人哼了一声。
“大人,我这弟弟没见过个世面,什么也不知道,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不要生气,他不过是没见过这般威武的但人,一时看住了。”
屈鸿飞顿了一下,也点了点头,却不肯说话。
孟琴儿哀叹了一声,继续编瞎话,“大人,我弟弟不会说话,我在这里给您赔不是,大老爷你就饶了这可怜孩子吧。”
一声“大老爷”说得那人高兴,也确实没查出什么,于是挥挥手:“既然这样,我也不与你们小民见识,走吧走吧!”
他们就继续走,而那队人马也过去了,
屈鸿飞手里的暗箭这才松了下来,她和一头冷汗也就缩回去了,长长出了口气,“无妄之灾啊!”
“你这弟弟也真是的,那些大人可是随便看得?”那个买主似乎也满腹牢骚,“没事就好,我先说啊,这柴有不好的,我可不出那个价钱了。”
“那是那是。”她赶紧点头,“我说,那位大人是谁?”
“哼,原先不过是紫云峰的一个看门奴才,现在不知道怎么巴结上官府,混了个名头,也倒这般耀武扬威起来,却还是脱不了一身贱像,终是个奴才!”
紫云峰的?难怪屈鸿飞的反应那么大。
巴结上官府啊……这么说……
“我们在那边也曾听说这个紫云峰,听说有钱的很咧,地都是拿银子铺的?就奇怪了,那随便摸一块,不就发达了?”
“哎,没有那么夸张,不过人家随便拿出一件来,就值老鼻子钱拉!不过最近也不知道恶下谁了,下面围了好多人!
“恶下谁?”
“那是肯定的吧!要不那么多人整天在紫云峰下围着不让人随便进去,难不成是别的?”
“什么人会守着那里?是不是去抢宝贝的?”
“这就不知道了,那些人都是穿着黑漆漆的衣服,拿着刀枪棍棒的,像是江湖中人的……到了,就这里。”
东西卸下,那人排出一串大钱来交给他们,关上门了。
孟琴儿和屈鸿飞坐上空了的牛车,慢悠悠的一甩鞭子,朝着紫云峰的方向去了。
屈鸿飞一路上低头没有说话,看得孟琴儿紧张,忙叮嘱道:“我知道你难受,可是现在咱们只是去探听一下情况,不能来硬的,不要冲动,知道吗?”
“我自有分寸。”他回答的闷闷,也不知道是听进去没有。
她刻意走的很慢,等到了紫云峰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
两个人将牛车藏了起来,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悄的朝着紫云峰的方向靠近。
两个人将动静放到最轻,却发现离紫云峰还有一截子的时候就已经有那人说的黑衣人守着了。
她只觉得眉头一紧——是官兵没错!
就算他们穿着普通的衣服,对她而言还是像黑夜里的星星一样,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果然,这次对紫云峰下手的不是江湖人,扯上朝廷……
屈鸿飞想再靠近一点,却被她一把拉住,“走!”
“为什么?!”他难以理解,明明就在眼前了,叫他怎么放弃!
“这不是你能解决的,走!”
“我不走……”
他还没说完,就觉得颈后一痛,人晕了过去。
等屈鸿飞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棵大树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将天地都打湿了。
“你害怕了?”他第一件事就抓抓着她的领子大声质问!
“是的,”她回答的很是干脆,“因为牵扯到朝廷,就不能用江湖的办法解决了。”
而朝廷,是她最怕的!
“你老说朝廷、朝廷的,究竟为什么?和朝廷有什么关系?你究竟在怕什么?!”屈鸿飞觉得这个人简直是在无理取闹!明明就是有人要对付紫云峰……
她没有甩开他的手,也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屈鸿飞,我说的话,你信不信?”
他看着那双眼睛,怎么也恨不下心来说个不信。
“你不说,我就当你信,那好,我再问,若是我说,你再回不了紫云峰怎么办?”
“为什么?你给我个理由啊!”莫名其妙就说这些,他怎么能相信!
“我不能给你理由,你什么都不知道,最好,一旦知道,就麻烦了。”她也不管自己整个人被推到雨地里,任着大大的雨点砸到自己脸上和身上。
“你为什么不说?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屈鸿飞失去了理智,扑到她身上就打了起来,
“为什么不说你说啊!这一切,是不是和你有关系?这么多人,根本不是来找我紫云峰,只是为了抓你对不对?!”
“一半对……”她只觉得腹部挨了恨恨一下,嘴里都开始弥漫血腥气,却依旧不还手,任他似打。
“为什么?”他打着打着,人也迷惘了,拳头也没了力气,坐在她身上哭了起来,“为什么……”
“我……咳咳……不能说……”她吐出嘴里的那口血来,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要狠我,也可以,毕竟,我不能说一点责任也没有……”
躲不开的,真的躲不开了!
她已经躲了十几年,最终还是没有躲开!
虽然都想好了,但是这一天真的来了,为什么还是感觉这么难受?
孟琴儿,你竟然还在害怕?
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孟琴儿,你要做决定了,不能太迟疑啊!
是时候说再见了……
而在另外一边,万缕阁里又迎接来了让人头大的“客人”,高起忻颇头大的看看坐在桌子前一言不发的叶酉震,
“关于你,目前也只能查到这么一点点了,有进展我会告诉你的。”
“不是我。”他现在关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世,他最关心的,还是那个下落不名的师傅。
好吧,他知道这个人在什么地方,却是靠着万缕阁的线索,这让他情何以堪!
自己的师傅在什么地方,居然要在万缕阁里才能知道!
“关于孟琴儿的,也没有查过多的。”不是他高起忻想谦虚啊,他居然真的查不来这个孟琴儿的消息,她所有的身份、经历都是时断时续的,从一个地方出现在,就会在另外一个地方彻底消失,能在清风帮待了十二年,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
她既然与东凌王的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居然查不到,很没面子的!
可是,真的查不到就是了,似乎有人刻意将她的消息都藏了起来。
或者说,她本身或许与这个案子没什么大关系,不过是被无意中牵扯进来罢了,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只是为什么?
他无意中盯着一张通缉密令看了许久,上面写得太含糊,他根本就不明白究竟皇帝要抓谁,但是这个密令十几年没有撤消,可见,不是一个普通人。
东凌王案他几乎都能倒着背下来,实在没发现里面有什么不对的事情啊!
不过,这也就是最大的问题了,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案子?一切都那么现成,现成的让人觉得是被人刻意安排的!
正这个时候,叶酉震接到了门里的消息,说是孟琴儿在罗城分堂地界出现,并且开口就是二十万两白银。
她究竟要做什么?!
叶酉震怎么还能等得下去,将一切都丢到一边,直接就纵马离这里不远的罗城。
第一百七十六章:不答应吗?
于是,三天后,他终于见到了消失快三个月的孟琴儿。
“借我二十万。”她神情疲惫,一身书墨气,袖子上还沾着墨水斑点,狼狈不堪。
怎么回事?!
他是很想这么吼的,但是却硬是压住自己的满腔愤怒,慢慢的坐了下来。
那边立刻有人奉茶上来,他故意慢慢的喝,等她开口。
基本上叶酉震的态度她也想到了,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个数目有些大,借我一半,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你要做什么?”二十万是个什么概念,她有没有认真想过!
“赔情道歉。”紫云峰屈鸿飞是回不去了,至少也要让他有个安身之处才是。
“你闯什么祸值二十万?”他手里的杯开始咯咯的响,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
呵,她闯的祸可不是二十万就能解决的!
她自嘲的笑了,“我把人家家弄没了,赔一个。”
“紫云峰是你弄没的?”他将背子重重的扣在桌子上,让她下意识的打个哆嗦,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你也听说了……”
他是听说了,高起忻说不知道为什么紫云峰被官兵给围了个铁桶一般!
他当时就觉得和她拖不了关系,果然!
“究竟怎么回事?!”
“……我不能说。”最好这些秘密,烂在她心里。
“哼,和你的计划有关系?还是和冬凛王有关系?还是……我该叫你胡麝月?”
“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出现让她惊得下巴好久合不住!
胡麝月正是她的本名,出了冬凛案之后,她就将这个名字彻底丢掉了,如今再次出现,怎么不叫她回不过神来!
叶酉震冷笑一声,上前将她圈在自己和自己中间,“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对吧?看来我知道的比你以为的多呢!”
他从第一眼看到冬凛王案被牵连十族的人员名单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了胡麝月这个名字,忽然想起来一种叫做琴儿香的香草也叫麝香草,这么说的话,难道正是孟琴儿?直觉就应该是她,今天一试探,竟然真的是!
“你、你怎么知道的?”她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上的血色一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看得他直想冷笑,
“有人做就有人知道,孟琴儿,我倒要好好听听你的解释!”
她看着居高临下的叶酉震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不说?”
“不能说。”
“好!”他深呼吸一下,背手走开了,“你说开的价钱,我出,安置了那个小子,跟我回去!”
“不行……呃,我是说,我可以安置了他,但是我不能再回去了!”既然叶酉震都已经知道,那就证明别的人很快也会知道,她已经不能再回清风帮了!
回去,就有可能牵连无辜,紫云峰还证明的不够吗?!
“啪!”
她看着脚下裂开的青砖,忽然起了一身冷汗!
“孟琴儿,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你明白吗?”他微笑着转过身来,但是眼睛里却是一片冰冷!
“我大可以杀了那个小子解决一切麻烦!”
“别!”她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他真的做的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现在的叶酉震,很可怕!
别庄。
屈鸿飞挑衅的看着跟着她进来的那抹白色身影,知道这个人就是她说的徒弟了。
就算是一他挑剔的目光来看,也绝对是个美人!
不过那眼神实在太凶了,看着孟琴儿的时候像是要把她吃下去一样!
让人讨厌!
叶酉震虽然很想叫自己忽视这个小子,却很难装做看不见——这小子那什么眼神啊?她是他的人,做什么一副反过来的样子!
三个月不见,居然又招惹一个,孟琴儿,你最好给我一个很好的解释!
她却心事重重,没有注意到两个人之间几乎就要摩擦出火花一样的紧张气氛,而是将屈鸿飞拉到一边,将银票塞给他,
“屈鸿飞,这是二十万两,你拿去,去到远远离开水的地方,重新建一个槐园吧!”
“什么意思?”屈鸿飞的脸当下就沉了下来,他又不是来要钱的!做什么拿出一副带着正房来打发小情人的姿态来?!
“我说的每一个字,都记清楚了,听到没有!”她却没有时间来计较这些,她有更重要的理由!
“没有听见!”屈鸿飞一把甩开她的人大吼,“我跟你来,不是为了要钱,不是为了这个,你不知道吗?!”
这话太暧昧,叶酉震的眉头拧得更厉害了。
“我知道,可是我只能做到这样了!”她也控制不住大叫了起来,“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屈鸿飞你清醒一点!那个紫云峰你再也回不去了!别说我了,天王老子也不行!忘记那里,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才是唯一的办法!
和我撇清所有的关系!死也不要和人说认识我就好了!
离开有水的地方,每一个字,你都听清楚没有?!
回答我啊!”
这样失控的孟琴儿别说屈鸿飞,就连叶酉震也没见过,两个人一时都愣住了,半天说不出来。
她烦躁的在屋子里飞快的走着,一边抓着自己的头发,宛如一头被困住的野兽,痛苦不堪:“不行的、不行的,时间不多了,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听话?为什么不肯相信我!要快啊!走得要快啊!”
究竟怎么回事?谁都想问,但是谁也问不出口。
她又转了几圈,抓住屈鸿飞的肩膀用力的摇:“屈鸿飞,你说过你信我的是吧?那么就真的信我!离开有水的地方,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我!就当你从来不认识我,走吧!”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叫他怎么办?!
“我不能说!”
“你老这么说,叫我怎么信……”
屈鸿飞话才出口,就被她悲戚的表情给吓了回去,这也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了。
只是,话她已经听见,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无力的倒在了椅子上,“原来这样啊……那我就告诉你一点好了。
我是钦命要犯,紫云峰的事情,我头一半的责任,这二十万两,是我给你的赔偿,但是为了你好,绝对不要提我一个字就好了,否则,你会比现在更麻烦,知道吗?
这么说,够不够个理由让你离开?”
“你这么说,要我怎么离开?!”这算什么见鬼的理由?!他又怎么能丢下她自己跑人?
叶酉震看不下去,“总之她说什么,你照做就好了,我会派人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她的事情……从此与你再无关系!”
“可……”屈鸿飞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却叶酉震招来的人带走了。
屋子里静得下人,几乎能听见她脆弱的心跳。
“……谢谢……”她的一声轻不可闻,“他是无辜被卷进来的……”
“那我呢?”叶酉震的声音也快听不见了。
他是无辜卷进来的,那自己呢?难道自己就是主动要条进来的吗?自己又何其无辜!这些她都没有想过吗?!
为什么老是把别人放在自己前头?对于她来说,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她似乎没有听见,而是坚定道:“掌门,请将我逐出师门!”
他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请将我逐出师门。”她清晰的将自己的话又重复了一次。
叶酉震精致的面容扭曲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知道,而且也考虑清楚了,我的身份你既然已经知道,就不要再为门内添麻烦,早早将我逐了出去,最好。”
她必须要往最坏去想,就是那边也已经有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这里是你唯一能躲的地方。”他只觉得自己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就是知道才要走。”是个人都能想见,“就怕现在早也晚了!”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一股无明的愤怒卷席了他,让他连想一想的时间都没有,直接将人打晕了。
她没有防备,眼一黑,倒在了他的怀里。
看着晕倒的人,他有一瞬间的迷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下手,只是想着,不能让这个人离开。
一旦她离开,再找到她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皇帝找她都找了二十年,换做是他,那不是一辈子也找不到了?
那一刻心里涌起的是什么,他不知道,只是下意识的,绝对不会放她走。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里,而且,手脚都被绑着,
“做什么?是不答应吗?”
“你说呢。”他冷笑一声,将她人捏着下巴粗鲁的拉过来,“我会让你消失的,孟琴儿已经被逐出师门,留下的,只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女人。”
“你打算做什么?”她开始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徒弟在想什么了!
“打算……”
“喂,你做……”她吓了一跳,却连话也没说完,嘴就被他的堵上!
他已经将孟琴儿“逐出师门”,那么,她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师傅了!
这样模糊的念头让他整个人都觉得松懈了下来,似乎有捆着他的东西已经不见。
将自己不明所以的感情全部倾注下来,让她知道,自己的心,究竟是怎么被她伤了一次又一次的!
她大脑一片混乱!
第一百七十七章:没那么难过
“不要说话……”
“唔!”狂乱的气息在口中来回的翻卷,让她开始浑身发抖,拼命的挣扎着想逃开!
不对的,这样下去,是不对的!
“别乱动!”叶酉震抬起了眼睛,警告一声,他现在仅存的理智,禁不起一点……
“你做什么!?我是你师傅!”
“见他的鬼师傅!”他忍不住低吼,“你已经被逐出师门了,不是我师傅!我师傅在这里,你知道吗?”
抓着她冰冷的手按到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上,
“那个师傅,从小宠着我、惯着我的师傅,那个说要护我滴水不漏的师傅,一直在这里。
现在这个,不是我师傅,我师傅,怎么可能会连自己的徒弟也算计?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聂伟祺还活着,他和你一样是冬凛王家的人,你们一直隐姓埋名,不过就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来报仇对吧?!
我也不过是你计划的一部分罢了!”
“……你还知道什么?”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逼近她回避的眼睛,“你该问问我还不知道什么,比如,我还不知道,我究竟是谁。”
她别过头去,却又被他硬扮过来,“说!”
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依旧吐出一句:“我,不能说……”
他最恨的就是她这种态度,什么也不肯说,一个秘密憋在心里,究竟是什么,好的坏的,谁也不知道,只是她自己一个人辛苦!
“你究竟以为你能瞒我到什么时候?”他烦躁的扒扒头发,“我有权利知道我的身世,你不能瞒着我!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我究竟该叫你师傅还是师伯?!
孟琴儿,我恨你!”
虽然她已经知道会是这个样子,但是听到这个“恨”却依旧让她痛不欲生,
“恨?叶酉震,你自问我可做过什么让你恨的事情?”
她低低的一声反驳也乱了他的心。
诚然,她将自己视为了什么计划的一部分,但是就算到了现在,她也依旧对自己好得不得了,没有做出过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
可是……
“你不知道,从我知道你在利用我那一刻起,你和我之间,就只有恨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对我那么好,却只是为了利用我,你知道我的心是怎么痛的吗?我不怕死,但是你,却让我比死更难受!你为什么不一刀杀了我算了!
这世界上……”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会比知道自己一无所有更悲伤!
算计,对自己最好的人,全然是算计,他不知道这一切里,还有没有一丝丝真情存在过!
所以,恨!
恨到,连这个人一起摧毁,连这个世界一起摧毁!
“原来……只剩下恨了……”她笑了笑,很平静,“叶酉震,既然这样,我也不瞒你了,我的师傅,哦,不是聂伟祺,是齐安王的家臣,专伺礼职,我是他的徒弟,从小被他养大,也不知道谁是我的父母,有记忆起就跟着师傅了,他待我如亲生女儿,将自己毕生所学都教给我。
聂伟祺当时也供职在齐安王的势力下,是暗部的侍卫,这只力量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一直到出事那天,我才知道。我是在铡刀落下来前一刻被救下来的,替我死的人,是和我一起师从门下的好友。
一场大祸从天而降,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区区几个人逃了出来,我不过是其中之一,那个时候才七岁,然后就一直跟着聂伟祺,直到他建立起了清风帮,将我们所有人都藏在这里,以后的事情你就知道了。
聂伟祺说的没错,国仇、家恨,我一个也躲不了,我亲眼看见父亲一样的师傅被斩首,血淋淋的眼睛看着我,我亲眼看见那些一起生活的人成了无头鬼!
也是一个这样的雨天,整条街都成了血河,你知道吗?!
我疼啊!我真的好疼啊!我想去找师傅,我不想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不行,我给救走了,为了报仇。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救我出来,我明明,就不想离开大家啊……”
豆大的雨点打在车棚上,砸得劈里啪啦一片,直把叶酉震都砸懵了!
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这个人会在那么小的时候遇到这样的事情!
自己七岁的时候,正被她疼着、宠着,捧在手心,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切听得他惊心动魄,而她却像是在初初睡起的午后,懒洋洋的依在车厢上,面色平淡的讲一个遥远又陌生的故事一般,微微半垂着眼睑。
要不是里面遮都遮不住的伤痛,他会以为这个人在将别人的故事!
“可我……”他转头想问,却见她不知道在低喃什么。
“……就是这样的一天,下着好大的雨,什么都看不见啊,声音好大……”好大好大的雨声,遮住了大家的声音,她没听见一个人的唉叫,也不没有听见刀落下的声音,什么声音也没有,天地都失了聪,只有那雨声,依旧在耳朵里响,不停的响。
“……为什么,要救我……”那些人,都再也回不来了,为什么不让她一起走?
叶酉震觉得不对,伸手捏起她的下巴,却见她眼神无光,显然整个人都已经回到了那一天,恍然无措的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自己近在咫尺,却没有落在她的眼睛里!
“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了。
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怕是会使出比她更卑劣的手段来报仇,国仇家恨,他一定会全部讨来!
她,其实没错。
可是,自己也是无辜的,为什么会被牵连进来,这一切究竟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已经想不清楚了,难道,自己竟然也,不是自己想的那么无辜?
会是他们的仇人吗?所以才会被牵扯进来?
究竟谁才是无辜的?或者,谁都不是无辜的?
不明白了,为什么世界上的事情,明明是都是对的,碰到一起就成了错的。
如果是错的,那就根本纠正不回来了。
“师傅……我究竟,拿你怎么办好?”
这个人,自己究竟,恨不起来啊……
雨下的那么大,这马车也倒像了在惊涛骇浪里飘摇的小船,什么都抓不住了。
“师傅,你能不能听见?酉震在这里……”
不要再沉浸在那一天里,回来,到这里来,我在,你从七岁回来吧,我遮住你的眼睛,好不好……
自己在最绝望的时候,曾经被这样一双手救起过,而到了她的时候,却为什么,什么也做不了?
“为什么,你非要是我的师傅……”
他忍不住泪流满面,不知道为什么命运会开这样的玩笑给他,将一切都扭曲起来。
“酉震不是礼亲王家的人,不是……”她喃喃着,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不是的,不是的……”
“礼亲王”?这个名字他不陌生,因为当年检举出来太子反案的,竟然就是这个礼亲王,现在权倾一时的、皇上的六叔!
自己竟然是礼亲王的儿子?!
那么说,他们的计划里会有自己正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要报复的,不仅有现在的皇帝,还有当然的礼亲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一切都说得通了!
不过,他也就在这个时候明白过来,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是啊,你们算计的真好啊!最后,你们的计划还是成功了,我……最终喜欢上自己的仇人,被她亲手逼上了绝路啊!”
是啊,真是绝妙啊!同时把她和他逼上了绝路,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孟琴儿只觉得自己混混沌沌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只是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一个黑呼呼的地方。
“……暗牢?”这里她不陌生,正是清风帮的暗牢,只有历代掌门才知道的地方,由于她的特殊身份,自然会知道这里。
“你醒了。”一个平淡的没有起伏的声音从影子里飘了过来。
“……酉震,你要做什么?”不是她紧张,而是她全身上下穴道被封,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换了谁也紧张!
“不要叫得这么亲,我和你没有关系!”他慢慢从影子里走了出来,一身白衣此颗却像是来索命的孤魂野鬼!
“啊,是啊,没有关系……”她无奈的摇了下头,又点了下头——被人扯清关系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
也还好,与自己想的比起来,没那么难过。
现在这个时间,还是没关系的比较好,稍微,也可以松一口气。
“那就放我离开,把我关起来做什么。”她留着,只会留成祸害。
“孟琴儿被逐出师门,留下的,只是一个很像的女人。”他浅浅一笑,像是要勾人魂魄,缓步迈来,如同百合摇曳,美不胜收。
只是孟琴儿却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你……”她话没说话,被点了哑穴,再不能说一个字出来。
直到她心口上,那绝对不自然的咬痕出现,他停了下来,用力将她的身体拉近,“这是什么?谁留下的?!”
不用问,你为什么要傻傻的去问,除了那个紫云峰的小子,还会有谁?!
第一百七十八章:果然很好看
他就觉得两个人之间气氛诡异,那小子看她的眼神就像她是属于她的东西一样,原来……
“那小子……没关系,杀了他,你就还是我的。”他阴沉的抬起头来,嘴唇上沾着血迹,宛如修罗一般!
她拼命的摇头,不要啊、不要!
“唔……”
他伸手抓着她后脑的头发,硬扯着她逼近自己,“不想让我杀了他?”
她知道大祸临头,却也只能点点头——现在的叶酉震,说得出就做得出,她不能冒那个险!
“那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她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开着他,像是看着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解了她的哑穴,他倒想看看她会说什么。
结果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叹了一声。
她、她居然真的……
随即,泛起来的,却是苦涩,“他,很重要?”
“……我只是不想看你犯错……”
她的气息慢慢的掠了过来,他几乎就要信了她说的话!
但不是,叶酉震,你冷静点,她不过,是在为另外一个男人求情罢了!
“哼,这点诚意,不够的。”
本来,她以为这天地都不见的地方,她可以纵容自己一次,宣泄一下自己不能说的感情,可是看来,自己又错了。
她笑笑,却全然不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每一次,都会遇到这么错误的分歧。
好吧,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里看不见天看不见地,出来你和我再没有其他人,那么,就让我放肆一次,然后消失。
“……解开我的手好不好?这样,不方便……”她有些沙哑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让他没有办法拒绝,乖乖的解开了给她加上的桎梏。
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要不然怎么会梦到师傅居然在吻自己?
她这是在,取悦自己吗?
谁都知道,等到明天的太阳伸起来,一切,就都回不去了。
“……酉震,我,喜欢你……”喜欢,真的好喜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发觉自己的心情,不一样了。
不一样,却又不能说出口,这感情在心里慢慢酝酿,醇到已经将她醉倒,今天全部,一饮而尽。
“恩,我知道……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他却始终没有那个胆子回应她,即使是现在,他也只能说一声知道。
或许是自己卑鄙,他总担心自己说出来,她就不会再这么对自己,所以,他宁肯就这么藏着,想她永远,对自己这么好。
谁说的,先动心的,满盘皆输。
那么,就让他还保有,这一点点的优势吧!
“我不会,放开你的……”
一辈子,把你留在身边,哪里也不让你去,好不好?
不要离开,不要背叛,不要喜欢上别的人!
我有的,只是你一个人罢了……
晨曦就要蔓延开,一切都安静下来。
他们静静抱在一起,享受着最后一刻的安宁。
“师傅,假的,我没爹没娘,是不是?”他将自己的头迈进她的肩窝里,闷闷道。
“没有、没有,酉震是我的,不是别人的……”她安慰的拍拍他的头,细细的吻他。
“为什么,师傅,究竟,错在什么地方?”他看着她疲倦的面容,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或许我和你遇见,就是最大的错误。”
雄鸡唱晓,残月已经褪去,大地正渐渐被如血照样粗暴的唤醒。
时间到了,他们都知道。
叶酉震将自己收拾妥当,冷冷的看着她:“我会找人来收拾,你休想离开!”
她淡淡一笑:“我必须离开,你知道的,而且,很快就会离开。”
“别逼我废了你的武功!”
“你让我吃散功的药,我知道,只是,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会离开!”
“我倒要看看!”他一甩袖子,走了。
自然就没见他转身离去那一刻,她嘴角溢出的黑色血线,带着冰渣子,掉到了床上。
垒虫,入心了。
他喂她吃散功丸,无异于撤了垒虫的最后一道防线!
可是,还有一点时间,她还有很大的事情要做。
“二师叔……”正这个时候,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鸿哲?”这个进来的人,不正是鸿哲吗?!
“二师叔你……怎么会被关起来?”鸿哲今天吃了叶酉震给的一颗药丸,然后就下来这里,却不想被关起来的人,居然是孟琴儿!
“说来话长了……好孩子,我要沐浴,准备下东西你就先走吧。”
鸿哲也不敢问什么,赶紧将东西都准备下,然后离开了。
她拖着,硬把自己丢进水里,试着运功,却差点又吐出血来!
将阮依霜当时给自己配的药滴一部分进水里,然后将剩下的一仰头全部喝掉,她就不信不能多拖个几天!
“咯咯”,阴暗的空间里传来清晰的牙齿打架的声音!
她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寒彻五内,连一丝丝的热气都没了,水里也开始泛起了冰霜!
好、好厉害的药,一下就将那撕裂心脏的痛楚消减的干干净净!
不过,这也是最后的一招了吧……
她从水里爬起来,抓过衣服要换,却发现全部都是女装,很是疑惑。
“掌门吩咐的。”鸿哲来收拾的时候回答了她的疑问,“要我带句话来,以后,就乖乖的做女人。”
“哦,这样啊……”这算是小时候让他穿女装的报复吗?
“师叔,你怎么吐血啦?!”鸿哲换床单的时候看见了上面的血迹,惊骇的大叫了起来。
“恩,有些气血不顺,没关系的,照着这个方子给我抓些药来,喝了就好,另外,这事不要和任何人说,就你和我知道,好不好?”
鸿哲心说怎么能不让叶酉震知道,但是却又架不住被最崇拜的二师叔这么请求,也就没说,赶紧拿上方子抓药去了。
鸿哲一走,她就开始在西南角的墙上摸来摸去,要是没有记错,这里应该有……
“别找了,那个暗门已经被我封死了。”
叶酉震一进来看见这一幕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说过,你别想离开!”
既然这样,看来也没有法子了,她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掌门大人,您的功课可做得真足啊!”
“因为我知道要关住的,是谁。”他冷笑一声,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毕竟,皇帝都找了你二十年啊!”
“啊,这也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她眼见没有希望,也只好先坐下,“敢问掌门大人……”
“别叫我掌门!”他厌恶停到这两个字,粗暴的打断了她,“你已经被逐出师门,没有资格再叫我掌门!”
“那么,怎么称呼?”
还叫我酉震……可是这话,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恼羞成怒,一甩袖子,走了。
她有那个本事,让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他却没有那个本事,真的将她伤到底。
原来输了的,竟然还是自己!
原来鸿哲还是来一会就走了,现在却变成几乎时时刻刻看着自己,看来自己的那天的小动作已经恼到了某人。
她叹了口气,却又忽然觉得喉咙痒,咳嗽起来,一咳,却又带出不少血来。
鸿哲在一边吓得脸色发青:“二师叔,不能再这么下去,你每天吐血,会死的!我、我去叫掌门来!”
她悠然的抓起床单擦擦嘴角,一句话就停下了鸿哲的脚步,“你去说了,也会死的。你监管不利,早就该说,现在才说,那就该死。”
“二师叔……”鸿哲苦着一张脸转过来,“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您这么坏……”
“恩,你也不想想你们那掌门是谁一手教出来的,”她过去摸摸鸿哲苦哈哈的小脸,“乖,多去拿几天床单来换上,你吃的药我自然有法子给你解。”
“可是二师叔,这样不行啊,你真的会……”鸿哲一直很崇拜她,眼下她成了这个样子,倒真的有心不管他什么活着死的,先要救她才好啊!
“我问你,我原先一天吐几次?”
“好几次。”他要遮遮掩掩的处理沾血的床单,记得很清楚。
“现在呢?”
“一次。”
“那不就好了,证明药有效果了,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她其实根本就是在饮鸩止渴,哪里是什么效果!
“可是……”可是你明明现在一次吐得血就有以前几次吐得多了啊!
“好鸿哲,没什么可是,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道理你比我清楚吧!没事的。”
鸿哲被这么心事憧憧的哄走了,她又坐在桌子边上开始发呆。
叶酉震进来的时候,看见她的侧影,依旧忍不住心动。
是他私心,想见见她穿女装的样子,和自己想象的一样,她穿起来,果然很好看。
你不是想做一个普通的女子吗?我还你这个心愿,只要你在这里,虽然见不上阳光,但是我却能让你做回你一直以来想要的,这样的代价,够不够?
看着她一如个寻常女子,静静的坐在灯下,看书习字作画,不去管外面的纷纷扰扰,多好。
每次自己来,看见这昏黄的烛光,总会想着,她就像在在家里安静等夫君回来的娘子,这样的美好场景虽然不可能真的发生,但是也足够让他觉得这世上还有一样东西值得留恋。
“什么时候放我走?”
但实际上每次自己一来,等候自己的,也只有这么一句话。
第一百七十九章:谁让你煎药的
“别想!”为什么她就是不死心!这样,有什么不好!
一张无辜的椅子被他气的一掌拍碎!
“哦。”相比起来,她只是平淡,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对话就此结束,他拂袖而去,每天上演一次。
而在京畿的定胡王府,出现了一个神秘的客人。
一个出手就甩了二十万拜帖的客人,就算是每天迎来送往都是达官贵人的定胡王官邸也依旧不敢怠慢,将人恭敬的请了进来,客气的奉上香茶,然后赶紧去请定胡王了。
一身宝蓝色锦绣长袍的男子优雅的坐在这华丽的定胡王府大厅里,也依旧悠然自得,丝毫不显得多紧张的样子,举止动作都丝毫不会格格不入,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是矜持的恰到好处,一看就知道出身也不俗。
只不过,那只缩在袖子里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紧张。
一切,就在此一举了!
正这个时候,忽然听得下人道:“定胡王到。”
定胡王一听有人出手就是二十万两,怎么也觉得好奇,正想着会是谁和自己有这么“深厚”的交道,却不想一见到那拱手而立的人,手一拍,
“我道是谁,这不是屈鸿飞屈公子么!”
“定胡王还记得小人,真是万分荣幸。”
“坐吧。”定胡王挥挥手,屈鸿飞也不再坚持,坐到了客座上。
“不知道这次来找本王,有什么事?”出手好大方,二十万,他想买什么官不成?这个价钱买个正三品不是问题啊!
不过紫云峰的主人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莫非和这次的围困有关系?
“小人也就不辞唐突,和殿下直说了,小人想在你的允许范围里,寻个地方住下,希冀寻求您的保护。”
“哦?”这可是希奇了,定胡王摸摸自己的下巴,“这个不难,别的不说,就你这价钱也绝对够了,不过,为什么?”
“殿下,你何必要装不知道呢。”他定胡王怎么说也是皇帝的堂弟,怎么会一无所知呢!
“我确实不很清楚。”他是清楚,但是不很清楚。
“那么小人是否能和殿下私下谈谈?”
“……这边。”
于是两个人从大厅转移到了书房,书房题着一块匾额——汗青园。
屈鸿飞在看见这块匾的时候愣了好一会。
“很不错的字吧,不想你也这么有研究?”定胡王回头看见他正看着匾额若有所思的样子,颇感兴趣的摸摸下巴。
“研究说不上,只是这字,非常像小人认识的一个人所写的。”非常像,虽然还有些幼稚!
“哦,你认识的人是谁?说不定我也认识呢。”定胡王忽然觉得心狂跳起来——不会那么凑巧吧?!
“小人认识的人叫孟琴儿,不瞒殿下,这字,实在是很像她题的。”屈鸿飞的心也在狂跳——不会这么凑巧吧?!
“……果然是她题的。”世界原来真的这么小!
“殿下,你也认识孟琴儿?”太好了!
“恩,颇算得上些渊源。”不是他含糊,而是真的渊源太深了啊!
要他怎么说啊?!她曾经是自己的先生,是自己的对手,是自己的朋友,还是自己有些暧昧好感的人!
“殿下,实不相瞒,再下此次来,有一半是因为她!”
“她又怎么了?”高起忻开始头大,怎么自己随便见着个人都能和她扯上关系啊?!
“事情是这样的……”居然这样,那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说了一次——当然,不该说的也没说,比如,他和孟琴儿什么关系,
“……她吩咐了我要远离有水的地方后,就被带走,目前下落不明,小人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好先按照她的意思安顿自己,再寻找她的消息。”
高起忻眉头一挑:“你要去什么地方找她的消息?”
不会吧……
“万缕阁。”
果然……
于是万缕阁主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他拿脚后跟想都知道孟琴儿会去什么地方。
十又十**是被那个爱吃醋又爱闹别扭的徒弟给抓走了呗!
“恩,这样吧,怎么说我和孟琴儿也是有些渊源的,她也曾做过一段时间我的西宾,我自然会出力,至于你,我自然会安排好了,不过……她为什么要你远离有水的地方?”
得到定胡王的承诺,屈鸿飞自然是松了口气,不过至于他的问题……
“小人也不知道。她只是一再强调这一点,小人想了很久,附近可以说得上远离水的地方,应该就是京畿东琴儿的凤凰山了,而这里正是殿下的名下,所以……”
恩,那里倒是也还缺个得力的人打理产业,易家怎么说也是世代经商,交给他应该很放心。
“小人还有一事想请殿下帮忙。”
“什么?但说无妨。”
“是关于紫云峰的,孟琴儿一口咬定是朝廷出手的,并且说这里面自己要负一半责任,小人愚钝,怎么也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不知道殿下这里是不是有些线索?”
“哦?她这么说?本王倒是没有听说呢,她这个人,就是什么事都往自己头上揽,这么多年都没有变化啊,哈哈,这样的人太少了。
管家,请屈公子先去休息,我去为你安排一下。”
孟琴儿啊孟琴儿,你究竟是什么大秘密啊?!别说叶酉震,换我都想抓你来打屁股了好不好?
皇兄那里究竟再弄什么小动作,隐藏的这么深,连他都不清楚!
定胡王一定知道些什么!屈鸿飞虽然跟着管家走了,但是他万分肯定。
因为那个人居然一时激动连“我”字都说出来了!
孟琴儿居然还认识定胡王?她究竟什么人啊?
孟琴儿,你究竟还有什么秘密我不知道的?!
高起忻这边走人,那边就直接去自己父亲礼亲王那里转了一圈想探听一下虚实,但是却只是碰见了母亲,
“孩儿见过母亲,母亲身体可好?”
礼亲王妃年近四十,却依旧保养的水灵灵的,眉心的一点凤形胎记更是衬的人高贵无比,
“你这个不肖子也晓得回来看看我。”
“母亲言重了,孩儿再在外面跑,也只有一个母亲啊!会回来是自然的,莫非母亲是在怪孩儿?”
“贫嘴,”礼亲王妃被他逗笑,无奈的轻弹一下自己儿子的额头,“最近你父亲被陛下叫去了,久没回来,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你难得回来,就多住几日,也常来陪陪我。”
“是的,母亲。”父亲被陛下安排出去了?高起忻觉得自己眉头一直跳,“不知道父亲去了什么地方?”
而在清风帮总堂书房,叶酉震正恨恨的将一份秘报摔在了桌子上!
根据秘报,开始有人对清风帮不利了,而且不是江湖上的势力,让他们没有法子有利反击,并且有越来越动作大的意思,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原因,他知道原因,那个“原因”正关在暗牢里悠然的过日子呢!
势力,他自然知道是什么势力,聂伟祺那里他一直派人秘密监视,发现他们也开始有所动作,但是却莫名其妙的让人摸不着头脑,没有正面杠上朝廷,而是朝着更深的民间去了。
而且朝廷应是也觉察出了异样,顺藤摸瓜的找到这边来了,却总是没确切线索,想看看他们怎么回应才是吧!
他隐约有感觉,十几年前的同一股势力开始活动,他们已经闻到了味道,准备又一次的打击!
十几年前,她眼见灭门惨祸,十几年后的今天,他绝对不允许这一幕再上演一次!
“咳咳咳……”她咳嗽的时间越来越长,几乎一到晚上就咳嗽个不停,体温也低得吓人,虽然血是不怎么吐了,但是每次一吐出来就是带着冰渣子的,怎么能叫鸿哲不心惊胆战!
“二师叔!不行的,我、我要去和掌门说!”一般人怎么会吐出冰渣子来!
“鸿哲你站住!”她一声就将鸿哲的脚步给喝住,鸿哲从来也没听到孟琴儿那么严厉的声音!
“二师叔!”
“鸿哲你是好孩子,听话,什么也不要说,别忘了这是你和我之间的秘密,你不可食言!”
“二师叔,你的身体……”
“去换了床单就好了,没什么的,把热茶端来。”她虚弱的坐到桌子边上,端过冷茶漱口,将血人吐到了一边,又浇上一壶的茶水上去,把味道冲淡了,免得被叶酉震发现什么就麻烦了。
鸿哲倔不过她,最后也值得乖乖听话,换了干净床单过来,又悄悄煎了药端来。
“谁让你煎药的?”她一闻见那味道,整个人都抗拒的退到了墙角边上,“去倒了、倒了,你按着量来就好了听见没有!”
现在那药就像是毒瘾一般!她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多喝,否则只会让身体更快的虚弱下去!
那垒虫岂是安分的,暂时压抑一下,只会让它更厉害的卷土重来,她不能冒这个险!
“可是二师叔你……”
“拿走!”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就这么被自己给毁了!明明就差一步了!
“什么拿走?”正说着,叶酉震来了,正听到这么一句。
“鸿哲给我煎下的补药,再喝就要流鼻血了。”她淡然的瞥了鸿哲一眼。
第一百八十章:究竟怎么回事
鸿哲张张口,却又什么也没说,最后还是端着药走了。
就在鸿哲和叶酉震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紧张的无以复加,万一要是鸿哲说出去了,那就麻烦了!
……还好,他什么也没有说,叶酉震也没有问的意思,他坐在她刚刚坐的位置,随手翻了翻她在看的书。
“这书有什么好看?”
她小小吸了口冷气,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过去将书合起来,“总比在这里枯坐的好。”
“于是开始学着画地图?”他看得很清楚,那里的一迭纸可都是地图呢!
“闲来无聊,就想将所有的河流标注到一起看看。”她深呼吸一下,让自己继续编谎话。
“你的志向可真不小,是在找远离水的地方吗?”
他冷冷的看着正在这里收拾的人背影明显的一僵,
“……胡说什么。”
“不是我说的。”
“那个时候……随口说说。”该死,那个时候光顾着着急,把这茬给忘记了!
“随口说说?”他实在忍不下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将人按在自己怀里,危险的眯起眼睛,
“孟琴儿,你越来越不乖了,怎么说我也和你在一起生活十二年,你什么话随便说说、什么话很认真我还是横分得出来的!”
“十二年啊……”这话听的她胸口像要爆炸一样!
十二年,原来已经十二年了啊……
“是吗?”最终,她只是别过了头,微微的叹了一声,“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什么都不能说,就是要害你吗?十二年将你捧在手心里,换来的却不过一个“恨”字,叫她情何以堪!
“我……”他顿了顿,“你不说,叫我怎么信!”
“所以……二十年也一样。”别说什么十二年、这么下去三十年五十年、一辈子过去,该有的隔阂还是在。
原来,时间也不是那么万能的。
不是……他很想说什么,好让她的眼睛里不要那么多的绝望,只是却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和自己的仇人说!
辗转,却连一丝丝的挽回都没有余地。
为什么到了最后,他们会连话也没有了?
“咳、咳……”
她忽然咳嗽起来,撕心裂肺的咳嗽,整个身体都弯了下去,不停的在咳嗽!
他吓了一跳,一探上她的后心,才惊觉她的后心冰的没有温度!
将人抱到床上,他立刻贴住她的后心为她输一段真气。
“别……”她已经咳的连气也喘不上来,心知是这虫搞得鬼,现在被叶酉震这么一输真气,那不是会刺激到吗?!
可是叶酉震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手忙脚乱的给她输入真气,甚至牵动起全身几乎所有的功力,只为了能让她不再那么冰冷!
“唔……”心脏跳的好厉害,几乎要爆炸一样!
她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晕死了过去!
他根本不知道这么一动作,为那好不容易被逼在心窍外的垒虫注入了兴奋剂一般,一头就扎进了她的心脉里!
好热……好热……
而在这个时候,驻扎在紫云峰的礼亲王正审问着一个可怜的“买主”,
“这么说,你是从两个樵夫手里买的柴?”
“回、回大老爷,是、是的。”那个可怜的“买主”也不晓得为什么会被打晕了带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只是知道眼前这个大老爷不怒自威,不是一般人啊!
啊啊,他不过是买个柴,为什么会遇到这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啊!
“价钱?”
“七、七文一斤,很、很公道……”
“他们后来去什么地方了?”礼亲王饶有兴致的摸摸自己的胡子,想不到这当年名动扬州的“灰衣生”居然还懂买柴的营生!
难道是朝廷太没眼光了?居然让怎么个重要的人才去卖柴了!
“小、小人不知道了……”谁会去关卖柴的做什么去啊!
“倒也是,”礼亲王点点头,“你说,你们遇到骑兵盘问?”
“回、回大老爷,是、是的,小人知道那位老爷是谁。”
“恩,带上来。”
不刻,那个骑马的巡道也跪在了礼亲王前。
“听说你盘查了两个卖柴的?”
“回、回大人,是的!”这是紫云峰,为什么自己会被打运了带回紫云峰?!
“你为什么觉得他们可疑?”礼亲王上下打量了这个人一眼,总觉得这个人獐头鼠目的小人不像是有那个眼光的人啊!
“因、因为那个哑巴弟弟以非常古怪的目光瞪着小人!”
“哪里古怪?”
“就、就……”那人“就”了半天,也没说个什么,“就、就是觉得古怪。”
“哎……”礼亲王长叹一声,“我说你啊,要是多留心一下,把那两个人扣住,现在怎么说也能混个从四品啊!你居然就这么让机会溜走了!
难怪这等人才不肯归顺朝廷,想必是被你这种蠢货给活活放过去了!”
那人听得莫名其妙,吃不准这是在表扬他还是骂他,只能不住的口头:“小人愚钝。”
礼亲王挥挥手,“你是够愚蠢的,留着也没用了,来人,拖下去吧。”
“王爷,都……”一边的参议迟疑了一下——为了追查这个连名字都不清楚的“灰衣生”已经杀了不少人了啊!
“恩,没用的东西留着无用,还有可能泄露口风,不得不防患于未然啊!”礼亲王端过和他魁梧身躯相比显得过分纤细的茶杯呷了一口,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礼亲王,正是那起“齐安王反案”的最有力告发者,现在的皇上正有了他的“罪证”,才将齐安王判了“满门抄斩”!
虽然当年数着尸体数目全对,但是却有几个人对不上人,也就是说有人跑掉了,这跑掉的人一直是皇上的心腹大患。他们手里掌握的秘密必须被永远消灭在黑暗里才可以!
只可惜这一晃十几年,虽然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他们的搜捕,却是连根毛都捞不着!
但是礼亲王始终相信,这些人不会就此罢休,于是一直严密的监视着民间的一切动静,甚至让自己儿子设立了一个“万缕阁”来收集江湖上的情报!
终于,在两年前,出现了一点点蛛丝马迹,一个“灰衣生”的《牡丹赋》被他无意中看到,里面的字眼让他觉得很像一个人的风格——许德泓!
而这个许德泓当时正是齐安王的主要谋士之一,当年确定已死。
现下……
他回去翻阅出了所有有关许德泓的资料仔细翻对,终于能确定一件事——他许德泓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必然有学生活了下来!
虽然暂时不能确定是谁,但是,这人隐匿了十几年没有被找到,定不是普通人!
只可惜“灰衣生”的来得快消失的也快,还没有容他追查下去,就已经没了踪迹。
后来“万缕阁”那里也不过只有一点隐约不明的消息,这个“灰衣生”很有可能是江湖上一个“清风帮”的门徒。
只凭着一点点的味道,就被他一手彻查到这个地步,礼亲王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区区一个江湖门派,他是不放在眼里,先施压,能自己吐人最好,毕竟朝廷也不想和武林扯上什么关系。
十七年前平定魔教“乱冢启人”已经让朝廷暗里损失不少,他们也没有想到区区一个江湖人士会有那么大的威力!
总之江湖平静了这么些年,就让它继续平静下去就好了,再起波澜,就怕腹背受敌了。
江湖……礼亲王长长叹了口气,为什么非要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组织存在?全部都剿灭了,按他们个“谋逆”之罪就是了。
这事,他做得不少了……
而在京畿,他的儿子高起忻也开始了自己的动作。
他现在基本上明白了父亲为什么要找孟琴儿,但是至于找到她是为了什么,还不很清楚。
他翻看着堆积如山的资料,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错过去了,很重要的事情,只要把这个事情弄清楚了,也就能弄清楚一切了。
会是什么呢?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孟琴儿可真是给他找了大麻烦,害他之前骗他父亲不说,现在还害他接近了莫名其妙、了不得的事情里去了——
究竟现在的皇帝在忌讳什么?
当年的齐安案,莫非有什么了不得的惊天大隐情?!
耳朵嗡嗡嗡的响,听不清楚,只觉得有凌乱的脚步声,而看。也看不到眼睛里,只是觉得有大片大片的颜色在眼前晃来晃去的。
难受,身体热,外面却好冷,冷热交加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究竟怎么回事?!不是说退烧了就好了?!为什么这烧根本没退下去!”叶酉震在一边烦躁的来回转圈一边冲着那些所谓的“神医”压抑着自己的吼声。
怎么回事?!为什么刚才冻得很冰块一样的人会忽然烧起来?!而且烧得不省人世?!
什么神医,统统都是狗屁,开了一片药,连一个管用的都没有!
什么叫“不知名的气息”、“缠绕心脉”啊?!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自己一个字也不能理解?!
第一百八十一章:太危险了
明明试过带着她的大小周天走真气,什么都阻碍都没有啊!
心脉那是随便就缠住的地方吗?!你究竟怎么了?!
“……酉震……”她烧糊涂了,只是看着那一团白色,想着,该是叶酉震罢?
“在,是我!”她的声音那么低,却还是被他一耳朵听了去,赶紧将那些没用人都丢下,抓住她的手——人都躺在冰上了,为什么还不退烧啊?!
“……酉震,别、别吃糖了……”
她不知道梦到什么,说着乱七八糟的胡话,偶尔还参杂一两句“难受”,更是让他肝胆欲裂!
她、她是梦到自己小时候了,那个时候自己吃太多糖牙疼,整夜整夜睡不了觉,是她抱着自己整夜整夜的哄着的!
究竟为什么?
孟琴儿、师傅!
究竟我该拿你怎么办?!
“掌、掌门,要不,试试这个药吧!”鸿哲急得不行,擅自去煎了药端来,“前阵子,师叔每天都喝这个的!”
“每天?”他眯起了眼睛,吓得鸿哲一个哆嗦,
“是、是每天都喝,喝了就不咳嗽了……不、不是补药,方子在这里。”
都现在这个时候了,死马当活马医!
他将人扶起来喂药,但是那人却老是抗拒的摇头,不肯喝。
“你、你喝啊!喝了就好了!”看着药撒了大半,他急了,端过药碗来就喝了一大口,然后捏着她的颔骨强迫她张开嘴,低头压上去,硬是将药喂到了她的嘴里!
可是她不肯咽下去,似乎那是什么毒药一般!
“你……”他心一横,捏住她的喉咙微微一用力,一顺,那药总算是安然进了她的肚子里。
一股青草的气息转眼就在屋子里弥漫看!
他很熟悉这味道,只是她身上特有的味道,原来竟是喝这药喝得吗?
这药简直可以说是立竿见影,她身上的烧立刻就下去了!
叶酉震大喜,赶紧将药全喂了她,终于见她的面色恢复了原先,这才松了口气。
“为什么不喝药?你明明知道有用的,为什么不喝?是为了……惩罚我吗……”
她明明就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好的,为什么?!
所有的大夫都冲上来研究这张神奇的配方,却发现不过是几味清火静心的寻常草药,不过药引子怪了些,是一个叫什么“乌山草木皮”的东西。
既然没事了,那些人也就走了,只有一个人皱着眉头久久沉吟,然后叫过鸿哲,
“小哥,这药,她每天什么剂量喝?”
鸿哲也就老师回答,看得叶酉震一阵紧张,
“怎么了?”
“这乌山草木皮老夫略略知道一些,是苗疆的草药,倒也确实是好药,清肺宁神,但是……却不可吃多,否则会上瘾。
我观这方子其实处处古怪,虽然都是清神之药,但是配上这乌山草木皮,有彼此相生相克,过于古怪,所以才问这小兄弟药量。
不过看来令夫人很节制,用量偏少,应是无大碍,不过,这缠住心迈的东西,还是早点去了好。”
她不是我夫人……这话,叶酉震也懒得去解释,她人没事了最好。
就这个时候,外面急报,说是有急信。
“照顾好她。”叶酉震交代好鸿哲,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什么?”他出来拿着急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面色凝重。
“这么说,他们要找的,果然是孟琴儿?”
“可是,她不是已经被逐出师门了吗?现在为什么又气势汹汹的上前找人?”
那封信写给别人看,含糊不清,甚至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但是对于认识孟琴儿的人来所,这信上说的人,就是她无疑!
他们只是掌握了她曾经在门内的消息,却连她的名字和真正身份都不知道!
“修书于这人,说他要找的人早在三个月前就因诋毁师尊被逐出师门了,现在清风帮没有这个人!”
而这封信到了礼亲王的手里,他倒是哈哈一笑,“这些人显然知道我要找的是谁,逐出师门?未免太凑巧。
查!用尽一切手段,杀光这些人也要将这个‘被逐出师门’的人找出来!”
“得令!”属下领命而去,礼亲王将那信丢在火盆上烧了,忍不住裂开嘴角,露出一颗银牙,
“许德泓,真是没想到,你究竟还有门人在世……我倒要看看你的‘狂龙指’究竟有多神奇!”
最近这几月真是不太平,民间开始有莫名其妙的歌谣传出来,说什么“刀头断水,龙退水进”这样让人摸着头脑。
这也就算了,居然开始有人悄悄流传,说当年“齐安王反案”另有隐情,先皇诏书下落不明,遗失民间。
先皇诏书!高起忻的脑袋一下就亮了——对啊,他怎么能把这个忘记了!
先皇的诏书去哪里了?
虽然说皇上是先口谕传位,但是随后中书省的大臣也确实搬出了先皇的诏书,确定是传位与自己的小儿子没错。
难道,那诏书竟然是假的?!
高起忻只觉得自己像被雷给轰到一样,怎么也不感敢相信自己的猜想——
如果说当年先皇传诏是将皇位交给太子继承呢?如果现在的皇帝才是篡位谋反的那一个呢?
如果他们一直追杀孟琴儿,就是因为她对这个可能存在的“真诏书”知道些什么呢……
这么一来,不是什么都很清楚了吗?!
喂,他可不想知道这么要命的东西啊!
可是他怎么想也觉得这个推测太合理不过了,而且,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父亲礼亲王正是和皇帝联手……
“该死啊!”他恨恨一拳捶在桌子上,怎么想也觉得这是真的!
难怪我怎么也查不到里的消息,原来除了你自己,就连朝廷也在有意的掩饰着你的存在啊!
可是现在……
孟琴儿,你究竟卷到什么样惊天动地的麻烦里去了啊!
夜里,紫云峰。
礼亲王睡得很沉,但是忽然一惊,整个人一下就坐了起来!
冰冷的视线,有冰冷的视线在看着自己!
但是屋子里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想张嘴,但是理智却在提醒,一个字也不要说!
他悄悄的把手伸到枕头下,摸到了匕首,稍微觉得安心了一点。
只是胡说啊!什么安心啊!根本就不知道危险来在黑夜的哪一个部分啊!
有一双蛇一样的眼睛在冰冷的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看在眼里,那样的感觉……像被猎物盯上一样,无法克制的害怕!
他怎么说也是历经朝廷那个阴暗旋涡的人,从来没对什么有过这样的害怕!
忽然间,那股让全身僵硬的压力消失了,他终于觉得自己能喘气!
“来……”只可惜,他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就又被点了几下。
有人?而且,不一样的人!
一个黑影出现在窗户边上,正在打量着他,不过,他能确定不是一个人,因为,感觉不一样,这个人没有那么强大的魄力,甚至,没有一丝的压力。
这才更恐怖!
今天究竟怎么回事?!那些守卫是吃干饭的吗?!居然让两个人溜进他的房间来都没有发现?!
可恶,动不了啊!
“我有话要问你,你只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一道特殊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知道遇上了江湖高手,只好乖乖点头。
“你找的人在清风帮?”
礼亲王一惊,没想到来了个知道内幕的,是敌是友?
不过他还是点点头,
“她是齐安家的人对吧?”
知道的还真不少!
“找到她,是要杀了她吗?”
不能招降就杀了,这样的人留着太危险!
屋子里忽然卷起一阵冰冷的风!好、好可怕!那青铜的床柱居然有泛起霜来!
隔了好一会,才听见那个声音又问了一句,“你只有一个儿子吗?”
礼亲王顿了一下,点点头,担心自己的儿子被无辜牵连。
然后,又是许久没有动静。
等他能说能动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已经后的事情了,
“来人啊!”
杀了她?叶酉震的手握得死紧,指甲直接就刺到了皮肉里!
居然有人,很认真的想杀了她!
不行!
谁也不行,就算这个人可能是自己的父亲也不行!
不行,太危险了,把她放在什么地方都太危险了!
现下他所能想到唯一的办法,就是……不再给她喝那个散功的药,让她有绝对的能力保护自己。
毕竟,她是自己的师傅!
到时候,倒时候要是她离开……
也好过她死掉!
“师傅……我究竟该怎么办?”他跪在一直昏睡没醒的她床前,抓着她的手不停的低喃着。
他还是那个恍然无措的孩子,在她面前,什么也做不了。
说什么保护,简直是妄想,他真的能凭自己的力量保护好她吗?
师傅,为什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掌门,究竟要怎么办?有一个分堂被挑了!”说挑,那是轻的,那简直就是血洗啊!
“究竟是谁下的手?怎么会连一点线索也没有呢?!”
哼,有线索就麻烦了。
他一回大大厅里,依旧是那个面色冰冷的掌门。
他知道是谁,却知道凭自己的力量根本不能抗挣,不过,他已经有了一个最坏的打算——既然你们逼上门来,也就不要怪我来个鱼死网破!
第一百八十二章:毫无线索
“不管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什么,我清风帮也绝对不会让莫名其妙的人随便放肆!以后再有,格杀勿论!
诸位,是到了使用‘第一令牌’的时候了!”
在座众人已经受够了当缩头乌龟的气,所以叶酉震的命令很是鼓舞人心,但是一听到他的后半句,所有人都抽了几口冷气,
“掌门,你是说‘第一令牌’吗?!”
“第一令牌”要说起来不是一直有的东西,严格说起来是自从剿灭“乱冢启人”之后才有的、每个参与剿灭的门牌都只有一块的令牌,只要有了这个令牌,就可以调动几乎江湖上过半大门大派的人马!
原因也很简单,并不是“宽冢启人”有多难剿灭,而是在那之前,江湖众人因为彼此之间勾心斗角而内耗过大,导致让这个一代魔头成了气候,才酿成大祸十年,所以大家痛定思痛,总结经验,弄了这么个令牌出来,只要情况属实,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推辞。
江湖自那以来平静近二十年,无人敢随便动那江湖上的“尚方保剑”。
而当年出力最大的清风帮自然有最大的号召力,现在不用,过了就没有那么好的借口了。
毕竟一牵扯上朝廷,再散乱一盘的江湖也会团结起来的。
“什么?!”礼亲王接到报告震怒,“你是说派出去的队伍被歼灭了?全部吗?!这些人是准备叛乱吗?!”
居然敢真的对朝廷的人下手?!他派出去的精锐,整整二百人啊,居然就这么被全部消灭了!
这是,这是造反的信号吗?!
礼亲王气得浑身发抖:“传令、传令,加派人手!给我压下去!”
只可惜正规军是正规军的做法,江湖人也江湖人的厉害,加之里面不乏能人异士,也不缺机敏灵通的。
很快,这些大开杀戒的人是朝廷卫队的事实被发现,于是整个江湖都再次震动了起来,谁也知道当年平灭“乱冢启人”的时候,朝廷军就在里面浑水摸鱼杀害了不少武林人士,并一直对他们有打压的势头。
眼下噩梦成真,人人自危,更是空前团结,为了能继续存活下去,认认真真的全力反击起来!
于是礼亲王无奈的发现这帮“草民”疯了一样的奋起反击,他的人马居然隐隐有吃不消的迹象!
切,是他小看了这些人吗?现在四处起火,他发现自己不过咬了一口清风帮,却让整个马蜂窝都倾巢出动!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他们真的动起手来,足够让一个礼亲王焦头烂额!
不行,这样下去,得向陛下再多请些人马!
但是,要怎么说?
本来陛下的意思就是尽量不要引起大风波,悄悄解决最好,现在不仅越闹越大,而且还有发展成战争的态势,真是叫人头疼啊!
清风帮!
而在清风帮的暗牢里,已经昏睡很久的孟琴儿依旧没有醒,按照大大夫的说法,是因为正在慢慢集聚散落的真气而自我调息,也属于正常。
叶酉震刚从一个分堂回来,一身血气都没来得及洗就先扑到这里来看她,
“师傅你知道吗?现在那个礼亲王的矛头对准了清风帮,他想要找到你,不过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你就在这里等我好了,我会早点把这一切解决的,师傅,如果真的有可能……你就原谅我,永远和我在一起好不好?酉震再也不惹你生气,再也不让你失望里,我乖乖听话,在你身边守一辈子好不好?”
睡着的人依旧没有什么反应,恬静的气息也没有什么变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青草的气息。
他知道,或许自己再也等不来她说一声“好”,她一定恨死自己了,想想他做的事情,随便哪一件都够她永远不原谅自己。
但是这些话他一定要说给她听,要她知道,自己是真的知道错了。
见了身边的人生生死死,他才觉得自己所谓的那些“恨”根本轻的没有法子掂量,上一刻还好好的人,下一颗就永不瞑目了,生死太过短暂,给他的震撼太大。
他觉得他什么都不想再管了,只想和她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就好了。
如果自己当时听话一点,那么师傅会不会也不至于暴露了身份?
喜欢就喜欢,有什么错,叶酉震你个胆小鬼为什么不敢承认?!明明心里欢喜的要死,却还偏偏装“正人君子”!
现在可好,一整个国家都阻挡在你和师傅面前,你满意了?!
“掌门!左堂告急!”鸿哲将外边的消息带了进来。
“知道了,就来。”他轻轻的吻了一下师傅有些苍白的嘴唇,为她将一缕发丝挑到耳后,温柔的叮嘱,
“师傅,我要先走了,你乖乖的先休息吧,我会保护你的。不会让别人伤你。
万一……你也死在我的手上,好不好?拉钩。”
牵起她无力的小拇指勾了几下,他纵使再依恋也只能走了,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掌门!”鸿哲担心的追过来,看着才休息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又重新上马的叶酉震很是担心。
“照顾好她。”把所有的战火逼地远离这里,这是他现在最要紧的事!
鸿哲看着那白衣白马暗青色无锋剑消失在才及嫩绿的山影里,暗暗叹了口气,转身又回了暗牢,却像见了鬼一样大叫起来,
“二、二师叔?!”
明明刚才还在睡的孟琴儿怎么坐起来了?!还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小拇指笑的那么古怪?!
她其实早就醒来,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叶酉震,才一直装自己没有醒,直到听到他说的那番话,忽然觉得自己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鸿哲,准备一下,我要沐浴更衣!”
酉震,我怕是……等不到你说的那一天了,和你做的承诺,怕是也……
等她换上一身灰色对襟长衫出现的时候,把萧展平吓了一跳:“孟琴儿?!你怎么出来了?”
他就知道叶酉震不会真的将孟琴儿逐出师门,却也没想见她会就藏在这里,而且,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晃出来了!
不过她的脸色难看到吓人,连一丝血色都没有,苍白的像是一碰就会碎掉!
“师傅最近可有回来?”她看了看,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没有,准确的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
这么说,怕是已经和聂伟祺碰头了,难怪不在这里出现。
她点了点头,冲着萧展平抱拳深深一躬:“辛苦了你了,清风帮以后就多劳你费心了。”
萧展平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不明白她为什么说话会有这莫名其妙的感觉,但是也只能点点头,
“……我自会操心。”
“那我走了,后会无期。”什么都交代了,她也就放心了。
“等等,你要去哪里?什么后会无期?!”
只可惜萧展平的手还沾上她的衣角,就觉得一道冰冷的气息灌进他的身体里,一时竟动不了分毫!
“二师叔!你、你要去哪里?”鸿哲大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马绳死也不肯松手,“您、您不等掌门回来吗?”
“傻孩子,等他回来什么都晚了,”
她无奈的冲着鸿哲笑笑,轻轻在他头顶摸了几下,鸿哲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软在那里,动也不能动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把这信回来交给酉震,他自然不回为难你。
再见。”
她就这么趁着夜色,在一路东倒西歪的清风帮弟子中毫不费力的离开。
就在高起忻正想破头为找一个两全办法的时候,却忽然见到了自己交给孟琴儿的玉佩,整个人可以说是连滚带爬的出了资料库,正见一个挺拔的灰色身影站在燃成紫火的泡桐树下看得认真,似乎那一树花开是什么再珍奇不过的美景。
“任、孟琴儿,你、你怎么来了?!”这里是他的王府,这个人怎么会知道的?!
“很久不见,就来看看你,顺便有事要你做。”她依旧笑得爽朗,全然没有一丝阴霾在,却总是让高起忻觉得耀眼的不安,
“你怎么敢就这么跑来?!你不知道……”
“我知道,不过我就这么来了,”她悠闲的坐下来,端起送上来的新茶呷一口,“不过一路上也没见什么责难。”
“怎么可能!”基本每个州府都有密令要抓她啊!
她眉头一挑:“他们找得是个钦命二十年的要犯,而且文滔武略力大无穷的伟男子,我不过一个穷酸书生,谁会多注意?”
是啊,她要是换上女装就可以轻松过关了!
难怪朝廷找她这么多年毫无线索,要不是自己提供的仅有一点线索,再来个五十年也不一定能找到她!
不过,“你就这么一路过来?胆子未免也太大了。”饶是他,也实在对这个女人的胆量乍舌!
“我还准备这么一路去面圣呢,不会很不礼貌吧?”她一边说一边将自己衣服上的浮尘杆菌掸一下。
“面圣?!”高起忻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一块下来,“你疯了不成?!你不知道……”
“知道啊,所以才要去见见,事情总要解决的嘛!”她说的似乎不是面圣,而是请他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