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跃跃欲试
众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见自己掌门出来的时候面带桃花,一瞬间似乎就是看见这庄重的大厅里愣是开了一屋子的桃花!
妖孽啊!这个人一定是妖孽转世的!要不为什么明明知道一样和自己是大老爷们,就是忍不住脸跟着一起红呢!
但也不是人人都这样,坐在上首的萧展平就不这么想,至少,他的脸一如往常的严肃。
如果你细看,还会发现这个人不是严肃,而是阴沉。
“掌门,这五大门派围攻,怎么是好?”终于有人憋不住了,先把话题转正。
叶酉震美目流转,却并不回答,而是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萧展平。
萧展平轻哼了一声:“不是孟琴儿也回来了么,算算人手也差不多了。”
下面一听就晕了:“那、那一个人够么?”
是,他们见识过,知道孟琴儿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但是那可是五大门派啊!
沧山门、誉剑庄,这两个就不简单啊!人家在江湖上也是名声赫赫的主啊!
萧展平端起茶来呷了一口,心说这些人还不知道孟琴儿的厉害,要不是她醉心的是书画流,那么现在江湖上排个前三十才不是什么问题!
那些排名出了百的人来,几个才能架得住她!
可惜比起武艺来,她的心思更在别的上,这也是当年师傅惋惜的原因。
不是他偏袒自己人,而是孟琴儿确实天分很多,是个人才。
江湖排名久不动了,现在重新再排一次也是正好。
众人看看叶酉震,却见他竟然也全然不反对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了。
于是她吃了东西出来的时候,感受到了异常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扎得她都不舒服!
这是怎么了?
毕竟还是要布置一下,叶酉震和剩下的人留在那里安排,萧展平却拉着她直到了外面的假山后,抓起她的头发,露出脖子上的红引子,沉了脸,
“这是什么?”
“恩?蚊子叮的啊……大师兄,有点疼,放手放手……”怎么了这是,好好的教训她,被蚊子咬也是她的错么?
“蚊子?”萧展平眯起了眼睛,看起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过几天五大门派围山,交给你对付。”
“大师兄?!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什么?都交她一个人了?她不想卷进这些是非里啊!
只是可惜,人已经走远,没时间理她。
结果他们没有等来五大门派的围攻,却等来了一封箭信——很漂亮的箭,扎了黄色流苏,黑色箭身上还装饰着七个小小的白银点,与其说是箭,不如说是工艺品啊!
但是众人一看到这直射到山门上的箭顿时脸色就变了!
这哪里是什么工艺品啊!这是金山无形的通告啊!
说起这个金山无形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风云人物了,但是却让人提起来就恨得牙痒痒!
这个小偷!
只要他感兴趣,上到皇宫里东宫娘娘发上的珠花簪,下到某个连名都不知道的老百姓家里的破水瓢,只要金山无形觉得有意思,他就能偷来!
他不仅是钦命要犯,更是让江湖上一些有头有脸的门派都丢尽了脸——这一阵子金山无形似乎对各大门派的宝贝来了兴趣,一边下通告一边从层层严密防护里悠然的将目标偷走。
这让各大门派颜面何存啊!金山无形可是下了通告的!里面都告之了目标和时间,居然还是被他屡屡得手!
这个金山无形,俨然就是在嘲弄人啊!
也就是说,五大门派也各自接到了这样的箭信通告,都赶回去救自家后院的火了,哪里还有时间管清风帮!
叶酉震面无表情的摘下箭信,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字,
“喜闻栖掌门的宝贝在书房,于三日后人定参拜,还请好物共赏
金山无形上”
“太放肆了!居然敢盯上‘狂龙指’?!”众人顿时义愤填膺,纷纷卷起了袖子,誓要将金山无形捉拿好一吐恶气!
“金山无形啊,好想会会啊!”孟琴儿放下手中的字条,居然很欣赏的点了点头,“这一手好字,真是不错啊!
人人都说未见过这金山无形是何模样,单看这手字,想来是个妙人啊!”
是啊,这个金山无形就是这么嚣张,偷东西不说,还从来没有被抓住过!到现在也没人见过他的模样,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也就是说,这金山无形的轻功至少在“踏雪飞”之上啊!
“咳恩!”萧展平咳嗽一下以提醒一下这个爱字成痴的人——这个时候说这个,她是不是有心开罪全江湖?!
叶酉震则是在一边直咬牙——这个可恶的金山无形,居然让师傅那么感兴趣……
“掌门,怎么办?”门众齐齐望向自己掌门,就等一声令下了!
“抓,生死不论!”叶酉震阴骘的下了命令。
众人顿时热血沸腾,全清风帮空前团结起来——内斗是自己的事,可是对外的时候,还是自己人团结!
众人都各自布置去了,那个藏书阁自然被围了个铁桶一般!
孟琴儿拉拉徒弟:“虽然说生死不论,但是好歹也让我先交流一下再说?”
叶酉震脸色更不好看,本来或许不一定要死的人怕是非死不可了!他眯起眼睛,“师傅,你若是真的这么想,那就要你先抓到才可以。”
“好!”某人毫不犹豫的应了,全然不见自己徒弟脸色铁青……是不可能的,她赶紧咳嗽一声,忿忿道,
“不过,连我徒弟的宝贝都敢下手,定然是不想混了!看为师逮住他为你出气!”
这还差不多!某人脸色终于稍霁。
却被她的下一句话又重新打回铁青——
“不过,”她很无辜的挠挠自己的头,“徒弟,你的宝贝是什么啊……”
“恩,照紫苑啊,好久没有来了,还是一样很干净呢。”三天后,孟琴儿把自己藏在了叶酉震的小小书房里,晃了一圈直点头——不愧是有洁癖的徒弟啊!书房都打扫的一尘不染,光脚踩来踩去也都完全没有问题。
你说真的藏书阁?让那些不明所以的人去守吧!
字条上写的很清楚,是“掌门的书房”、“掌门的宝贝”,谁说他叶酉震的宝贝是“狂龙指”了?!那是清风帮的,不是他叶酉震的!
他叶酉震的宝贝,确实在自己的书房里不错。
所以说师傅是真的了解他呢,直接就蹲这里了,全然不像那些空有一脑袋热血的笨蛋,也不问问就去擅自守藏书阁去了!
“声音低一点。”跟着挤在书架后面的叶酉震微笑着靠着自己的师傅坐着,忽然觉得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就像在玩捉迷藏,带着小小的兴奋。
这样的开心,很久没有过了。
“师傅,你的鞋呢?”
“脱掉了,这样没有声音。”她干脆抓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慢慢的写。
痒痒的,让他觉得连耳朵都红起来的痒,恨不能抓起这手来轻轻咬一口!
正这时候,两个人同时听到了外面有些不同的风声——有人正在接近中!
这个声音立刻让两个人警觉起来,顿时谁也不说话了,甚至将呼吸都已经调整到了很慢,气息正渐渐消失掉。
这个时候,在大门口全身戒备的弟子门并没有注意到有一道黑影轻巧的掠过了树梢,已经进了墙内!
有个弟子警觉的挑头看了一眼,却只见一只夜枭的影子正在月光下划过——原来是只鸟啊!
“哼……”空中传来很轻的一声。
清风帮也算是厉害了,居然也有人能注意到自己的动静,不过……也就这样而已了!
金山无形轻笑了一声,瞥了一眼警备森严如同水桶的藏书阁,忍不住冷冷一笑,毫不留恋的转身,来到了另外一边的“照紫苑”——这才是他金山无形今天要下手的目标……
咦?
当他真的站到照紫苑前面的时候,一时愣住了——
月光下看的虽然不真切,但是那小小的竹匾上题的“照紫苑”三个字却是……很眼熟的!
这三个字……铁划银钩,极有气势,却也不失温婉,朴拙大气。
他居然很熟悉!
为什么那个人的字迹会出现在这里?!
等等,如果真的是个人的话……
面具下好看的嘴唇勾了起来——他开始对这次的目标产生了新的兴趣!
恩?在外面停下了?孟琴儿摒住气息,微微皱起了眉头——从外面应该看不出什么的,她可没在外面做手脚呢!
轻轻的,一只精巧的匕首闪着寒光慢慢的插进了门缝里,无声的向下滑。
一点声音都没有,果然专业!孟琴儿忍不住心里叹道,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匕首很快就碰到了门搭,然后轻之又轻、缓之又缓的将那门搭慢慢的拨到了一边。
匕首缩了会去,门轻轻的一响,又没了动静。
好个小心的人!她忍不住赞了一声——单凭这份小心和细致,这个金山无形也不愧了这份恶名!
叶酉震看了看在一边眼睛亮亮的人,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定是又再想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徒弟懂事
而在外面的金山无形却完全没想到会被人在这么莫名其妙的地方赞叹了一把……
总之小心的观察了一圈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以后,金山无形开始缓缓的推门。
每次不过一分一分,让在暗处看这的他们都快没了耐心,开始怀疑那门是不是真的在动!
不过这里面还有按捺不住的贼笑——
一根小心拴着筷子的头发正随这门的一点一点打开而被拉开,而那另外一端拴着的一个小巧盘子正一点一点的倾斜过来!
“嘭!”
一声细微的像是在拍打被子的声音过后,一阵浅灰色、带着茉莉香味的粉末突然从天而降!
这就是她精心设计的小陷阱!意图让金山无形沾上这茉莉香的灰末子,就可以循这味道去找人了!
果然是她会出的鬼点子!
金山无形显然早有准备,只见他蕴了内力,将门用力一推——
那团茉莉香的灰末子就冲着书架后的他们弥散了开!
不过她也不指望这小把戏全奏效,不过全做耍子,那头也袖子一卷,将那灰末子硬是卷成一团,又重新推了过去!
而那金山无形也正时候发力……
只听得屋子里好似响了个闷声爆竹,那团茉莉末子哪里经受的起这么两股力量推搡,顿时爆炸了一个屋子,连月光都一瞬间变得看不清楚了!
好对手!两人虽未直接交手,但是也暗自感慨对方一句!
叶酉震在一边按兵不动,等着就是这个机会,趁这个时候从斜里杀出来!
金山无形并没有注意到一边还有一个人,不过却瞥到了眼角一抹寒光,知是还有伏兵,忙一步跳了起来,抓住屋梁一荡,硬是将自己几乎贴到屋梁上,险险避开了致命一击!
二对一,他金山无形不是没见过,他也曾经几对一甚至百对一过,只是这一回可不一样,这两个人都好生厉害,而且那个刚才亮剑的,分明就是有心置自己于死地啊!
这可大大不妙啊!这么狭小的地方,可真不利于擅长轻功的他啊!
幸而这个时候听到一声焦急的喝止:“凤鸣,手下留情!我要活的!”
好大的口气!想活捉他?那不是很让他期待吗?
不过,这个人怎么说也是清风帮的一堂之主,难道会乖乖听你的话?
不过让金山无形几乎掉了下巴的一幕就这么发生了——那个气比谪仙的叶酉震居然真的沉着一张脸放手了!
虽然很心不甘情不愿就是了……
就趁着这短短一瞬间的功夫,金山无形已经一个“随风摇”飞出了屋子!
她孟琴儿又岂会随便放弃,早足下一点,也追了出去!
出来了,没有了那些粉末子看的自然也就明晰了——
那张闪烁着意趣的脸,果然和自己印象里的人没有区别!
真的是你!
金山无形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先将自己今天的目的丢到一边,和自己把自己都给蒙了的人轻松的过起了招。
孟琴儿自然也看出了这个人不是认真的想逃命,也并不是着急要偷东西,倒也觉得新鲜,干脆和他喊起话来,
“喂,金山无形,你戴这面具做什么?莫非难看的很?”
哦?我倒不记得有人说过我难看——这么幼稚的激将法,他还是不屑上当的!
见那金山无形笑而不答,她倒来了性质:“我说金山无形,你是哪条道上的?你的字我很喜欢,交给朋友啊!”
是啊,我的字我也很喜欢——他笑笑,对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手下也过了他有近百招,速度快到功夫一般点的都看不出来,只见一片拳脚划出的虚影子!
——此人的套路有些奇怪,不像是江湖中哪一门哪一派的,看起来倒有些……像什么,他说不出来,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而守在藏书隔的众人听到了这边的响动干了过来——自然脸色不太好看!
难怪不见孟琴儿的影子,原来他一早就知道金山无形的目标是“照紫苑”!
“朋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也好奇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抓起一边立着的扫帚把子就攻了过来。
果然不是有心伤人——金山无形勾了勾嘴角,一脚轻点一下树干,也迎了上来,当下就和她过起了招。
两个人一来二去,居然打得很投缘!
孟琴儿也算在江湖混了两年了,见识也长了不少,却从没见过金山无形这路工夫,有着诡异的套路,像是耍花架子,却也不全然是无用的招式,真是开了眼界!
莫非……他这么做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底子?
而就金山无形而言,这个孟琴儿也是一个怪人——明明是清风帮的人,但是出手却杂的很,不全是清风帮的招数,倒是似乎什么门派的都在里面,反而让人摸不清楚来路。
不过,却还是可以感觉到一种很特殊的东西在里面,莫非……
而这个时候,其他人也围了过来,金山无形也知道不是玩的时候,一脚蹬在了那个扫帚把子上,轻飘飘的就飞了起来!
“喂,就这么走多没意思,多玩玩啊!”虽然她很爱才,但是也记得这个人欺负到她唯一的徒弟头上来了!
说完她也跳了起来,却没有那么好的轻功,眼见就差了金山无形一截子!
可她却硬是自己的左脚蹬了一下自己的右脚,硬是追了上去!
这下不只是金山无形,就连众人也惊了——这不是江湖上失传的“借东风”吗?!为什么孟琴儿会啊?!
虽然不是很精近,但那一定是没错啊!
喂喂,这下了不得了,孟琴儿,你究竟是谁啊?!
而被孟琴儿抓住衣服角的金山无形也颇有趣味的看了看那个月光下眼睛闪着兴奋光明的孟琴儿,然后突然出手一弹——
“不好!”叶酉震一见这动静就知道出了问题,赶忙也跳了起去,但是终究差了一大截,只能先落到树顶上,准备再跳一次。
但是却已经见金山无形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条亮晶晶的“龙须线”,将不得转身的孟琴儿直接给绑成了粽子!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她也知道这线勒的自己不紧,不是要杀人灭口,许是有什么花要和自己说。
果然,金山无形手一抖,将她整个人提了上来,终是在高檐上站稳。
恩,终于能面对面的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金山无形了!
看样子长得还是很周正的,个子也比自己高一截,
“想来也是个美人,做什么非要戴个面具呢?”
这个人心里还是一样藏不住个话!金山无形忍俊不禁,笑了起来,更见的面具后的眼睛深邃,
“你见过有小偷让人知道自己长什么样的么?”
“哦哦,声音也好听!让我看看呗!”她开始耍赖,为的是多寻找一些线索——因为总觉得,这个人,有点点熟悉的感觉。
“这算得调戏吗?”金山无形忽然拉这她的领子将人拉到跟前。
然后在众人几乎吓掉下巴的目光中,低下头,结结实实的……亲了上去啊!
恩,带着点甜味,应是刚吃了桂花酥,身上还有不变的草的清香,这个味道的组合,加上那柔软的嘴唇的触感,他还真喜欢!
“想知道的话,就来找我吧!或许我想,偶然偷个人,也不错啊……”
说是说,却也已经感觉到耳边一道厉风袭来!
略微一偏头避开,却见居然是一片带这白霜的树叶!
哦哦,有人看来生气了!
叶酉震正在树顶上瞪这他,恨不得将他剥皮才解气!加上那身白衣服被风吹得飘,还以为是白无常来催命了呢!
“此地不宜久留,那么人还你!”金山无形抓起孟琴儿随手一丢,好倒把众人吓个半死——她还被捆成粽子样呢!
不过叶酉震又怎么能让师傅出事!早一个纵身冲过去,将人稳稳的抱在怀里了!
“不过我金山无形不走空,掌门的宝贝,我就收下了!”
说罢,手又是一甩,三条“龙须线”就缠住了那快“照紫苑”的匾,扛到肩上,身影一晃,没了!
咦?!不只是众人啊,就连孟琴儿也愣住了——掌门的宝贝,居然是匾?!
叶酉震把人抱住才觉得那颗几乎飞出来的心重重落回了肚子里,长长的气还没来得及出完,就被她的一句话又被气了回去,
“凤鸣,那真是你的宝贝?!那可是我写的最难看的字了!”
说起那匾,是自己那当还小呢,字也不成熟写来玩的,那个时候谁会让自己来题匾啊!也只好给自己的徒弟来写了!
这也就是叶酉震珍惜那匾的原因——那是师傅第一块匾啊!第一块啊!而且写给自己的!一直很珍惜的挂在那里的啊!居然能被人盯上!
还被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这么说,呕死的心都有了!
“好了好了,为师在给你补上就是了,这孩子真是的,什么都当宝贝……”孟琴儿下来还一个劲的唠叨,但是明显听地都是欣慰——徒弟懂事啊!
才不是什么都是宝贝!
整个世上他最宝贝的,就是这间书屋了!
这里的匾是师傅题的,书是师傅给自己一本一本找来或者干脆是抄来的,不少书架都是师傅亲手做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血流成河……
这里也是师傅最常在的地方,每一个地方都是师傅的味道,什么也比不上这个更宝贝!
不过金山无形你却也有一件事错了,我最宝贝的,明明就是师傅这个人啊……
想起来这个,难免就会想起那个家伙最后的那一个举动!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啊?!
偶尔偷个人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情实在太震惊了,连叶酉震堪比冬月寒风的黑脸都不能阻止众人八卦的热情。
孟琴儿一转眼的工夫就被众人团团围住,
“看到那个金山无形什么样子没有?!”
“那个家伙究竟什么来路啊?!”
“为什么你会知道他的目标是这里啊?!”
“这小贼是女的吧!”一句话喊出了大家的心声——要不为什么会亲一下孟琴儿呢?!
看上孟琴儿?真不知道是幸或不幸啊!
“呃……我想是男的……”没见个子都比她高么?!而且那个声音那个身形,怎么看像女人了?!
你们是听书听多了吧?!是吧是吧?!
徒弟,这里的人究竟是有多无聊?!
“男的?!”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忙退后数步——
莫非是金山无形将孟琴儿错当成女人了?!
呃……看看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的孟琴儿,正很无奈又很无辜的看着众人。
恩,眼睛圆圆的,个头也比较娇小,头发也有些散落下来,加上被捆成这个样子……
怎么看也有点让人想捂鼻子的冲动啊!
孟琴儿长得还是很秀气的,被当成女人,也是很正常的。
如果将长衫换成长裙的话,如果该突的地方突起来的话……不活生生一刚从采花大盗手上救下来的小美人儿么?!
叶酉震的脸那个黑啊,终于让众人后知后觉的退开了一些,再加上不知道为什么脸色同样不善的萧展平,终于众人扛不住这么强大级别的寒流,灰溜溜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了……
萧展平手起刀落,捆住她的那些线却丝毫不见动静!
“恩?”三人一惊——这是什么东西,萧展平的匕首说不上削铁如泥也不差很多了,居然割不断?!
萧展平还不信了,小心的将匕首塞进那看起来不过筷子粗细的绳子里开始割。
“哎哎,疼啊!”她只觉得那绳子突然收紧了,勒得她连呼吸都不能了!
“快停下!”叶酉震急得大喊一声,吓得萧展平也赶紧停了下来。
他一停,这绳子也就停了下来,顿时觉得能喘气了。
她赶紧大喘气救救自己,然后才缓过来:“以前书里看过,说是南疆有一种绳子,从什么牛一样的动物身上抽筋做的,割不断的,只能泡水,水一泡就松了。
不过怕是要冷水才可以。”
于是她就被抱到了池塘边上,叶酉震瞥了萧展平一眼,抱起她就跳了下去。
那小池塘不过种个荷花,也没多深,于是叶酉震抱着她一直走到池塘中间。
她愣了一下,才觉得这个姿势实在有些不妙啊——这这这,被自己徒弟抱在怀里不能动,怎么也觉得很别扭,难免觉得面上烧了起来。
只是这九月间一冷了,水冷得她直打哆嗦,面色一片惨白,哪里看得出半点红!
叶酉震赶紧将一股真气输进她体内,这才见得稍微有缓和,只不过他的真气也偏寒,不很起大作用。
萧展平冷眼看了他们一下,也跳了下来,从另外一边将孟琴儿抱了起来,将手放在她的丹田上准备给她输真气,却碰到叶酉震的手。
两人面上是看都不看对方一眼,水下却是开始你来我去的拆招,激得水面一片涟漪大动,那亭亭玉立的荷花都开始东倒西歪起来。
萧展平最后瞪一眼叶酉震,“你的气太凉!想她落下病根咳嗽么?”
这话一出,叶酉震也就悻悻的松开手,由着萧展平将手贴上去,开始缓缓的将自己的真气输给她。
她只当水里站立不稳才到处水波荡漾,直到听了这话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差点没把自己给羞死,也不知道看谁才好,干脆谁也不看,闭起眼睛来。
“师傅,觉得松些了么?”隔了一会,叶酉震轻问了一句。
她挣了挣,“恩,似乎是松些了。”
萧展平有意思伸手拉一下,却被她一声喝住,“别别,别一动又紧了,我多捆会没什么,师兄你可当心支撑不住。”
这下来怎么也泡了小半个时辰了,萧展平再厉害也不能一直这么撑下去。
“那怎么办?”
微微的天光里就见孟琴儿的脸红了白白了红,五彩缤纷的。
叶酉震悟了,却也红了脸,低声道:“师傅的意思是……?”
她羞愤难当,但是也只能点点头——他爷爷的,为什么老子一定要是女人啊?!
萧展平咳了一声,显然也有些尴尬。
三个人沉默了一下,却也想不出别的好办法,于是这个法子也只能就这么定下了。
稍微试了一下,大约可以的时候,她咳嗽了一声,恨不得现在自己根本就不存在!
“那个,要不然我在等等好了……”
“你是不是想要哪里不能动了才肯甘心?”
二个人大吼起来——被勒了这么久血脉不通,难道危险的只是他们吗?!
二人难得对视了一眼,确定不能再让这个人缩下去,于是配合默契的一人拉住她边一用力……
“呜哇!”她大喊了一声,终于从桎梏中脱身而出,本能的就往上一蹿……
“笨蛋……”叶酉震手一扬,还好自己早把外衫脱了下来,正将她裹住。
“好冷好冷……”这夜气冰冷,裹上湿衣服,更是冷,被绑了那么久,血液也不流通,当就栽了下去。
正被叶酉震接这个正着。
那边早就吩咐下鸿哲阳曦准备下热水,叶酉震抱着她就直冲水月楼。
萧展平看着那两个背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叹了口气,自己也跳了上来。
以前一直以为掌门才是妖孽,现在看来,萧展平妖孽起来也不是一般的妖啊!简直就像是美丽的野兽一样,又落魄又危险,却让人也移不开目光。
叶酉震这边更不用说了,已经“血流成河”——这哪里还是人间的概念啊!还以为不小心看到一个戏落人间的水妖精啊!
而且叶酉震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孟琴儿都这个样子啊?!
那一身白色衣服,居然……让人恍然以为看到了什么大姑娘啊!?
第一百四十章: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不行,明明都是男人的,怎么会觉得眼前的一幕发着粉色的光芒呢?!
……不过掌门大人的眼神太可怕了,根本不敢多看一眼,天亮已经在眼前,一晚上忙乎这个小偷没睡觉啊,难得掌门有意思要大家放个小假,还是摸摸鼻子去补觉吧!
她乖乖窝在自己徒弟怀里不敢乱动,生怕一动出个什么问题,现在两个人坦诚相见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只是现在叶酉震可什么都没,唯一想的就是赶紧把她丢进热水里免得着凉——这个人着凉起来可是会发烧的!
一进水月楼,鸿哲和阳曦早就准备好热水了,不过还在门口呢就听见叶酉震的吼声:“全部给我出去!”
这个声音实在是有些吓人,把两个孩子吓得拔脚就跑了,还顺带给他们关上门,本来很正常的事情也搞得很暧昧了——真是不知道要被外面传成什么样子!
她也只好认了,被自己徒弟轻轻放进水里,然后立刻把自己缩进水里面去不敢抬头,只能闷闷道,
“那个,你、你出去吧……”
“恩,不急,伸手出来我看看。”他没有走,胡乱把湿头发拨了一下,直接抓过她的手——手腕上的勒痕都有些发紫了,他得他心疼,运了内力轻轻的给她推开。
“那个……”她其实窘得要死,恨不得现在自己不存在才好!
不过……她徒弟倒真是长成个好孩子了,看看这宽肩窄背,四肢修长,手指也生得漂亮,加上这张妖孽的脸哟……
她在外面晃了两年了,也算的见过大场面,见的真美人了,可是怎么会来一看,还是自己徒弟最诱人啊!
她飞快的缩回手来:“你、你还是赶紧给我回去吧!”
叶酉震一伙的看了看缩进水里快把自己憋死的人,忽然以为这个人是在难过被金山无形给亲了的事情——毕竟师傅她是女人啊!
忽然她被一把拉出来,还没回过神来呢,就见那张俊秀的脸忽然冲这自己过来了!
“喂你……唔?!”
嘴唇上很轻的被擦了一下,软软的!
“……”他想说这样就应该可以了吧?却出奇的见到眼前的人一脸别样的红,在摇曳的烛光下竟然显得格外动人!
他印象里的孟琴儿向来是个不拘小节的人,甚至比有的男子还更有男子气概,几曾何时见过孟琴儿这般面含桃红的娇羞样子,一时竟像是魔障住了一样。
“呃……那个,师傅你、你……”他惊得缩回手来,连句话也说不完整,一甩门,跑了!
外面的凉气终于让他清醒了一点,他看着已经微熹的天空,不由的把手放在了胸口上,发觉心脏要跳出来一样!
叶酉震!你刚才究竟在做什么啊?!你怎么能对师傅……做出这么轻薄的举动?!
可是想想那个从来没见过的师傅……忽然有觉得,这么做是完全值得的!
就算被师傅责罚,他也认了!
但是他没等到师傅的责罚,因为孟琴儿去小闭关了!
其实也很简单,毕竟孟琴儿是个女子,正常的生理规律她也避免不了,每次一遇到这个时候,她就去“小闭关”个几日,谁也不见。
叶酉震小的时候不明白,一直都是萧展平在照顾——毕竟他也算是赤脚医生,一般问题他都处理得来,后来他明白了的时候,孟琴儿已经走了。
现下又遇这事,他还全然不明白为什么师傅回来没几天又去闭关,只是见萧展平端着草药进出,一天三次,可真急坏了,也管不得什么小闭关的了,直接就闯了进去,却见孟琴儿没什么精神的靠在窗户边上打盹呢,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明明是九月却抱着个小手炉。
“你来做什么?”萧展平一进来就见矗一人在这里,看着就没什么好气。
“师傅她怎么了?”叶酉震一看他手里端的又是药,急了!
萧展平上下打量了叶酉震一眼,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的表情:“怎么说,你师傅也是个女人,总有那么几天的……昨天又泡了半天冷水,会难受还是正常的吧……你,不知道么?”
叶酉震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忽然悟了,脸色却一点没见的尴尬,而是很自然的接过萧展平手里的药,径直走上去,轻轻放下,
“师傅,手炉我去给你换换吧。”
……装睡,继续装睡,这么尴尬的时候她才不要面对!
“好了师傅,你睡没睡我还是知道的……照顾师傅本就是徒弟应该做的。”
好吧,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说什么,直接把凉掉的手炉交给他,然后端过来喝药,就是不看他。
他也没说什么,自去拿来换了,然后很认真的进了书阁,找了很多书来看,晚上端到孟琴儿面前的饭菜就已清淡了很多,里面还有一个红枣核桃羹。
她看着坐在对面细心关窗子的徒弟,忽然觉得要在这么下去,自己那点小心事就要藏不住了,长叹了一声,
“武林同道一直在诛讨这个金山无形,这次一来也确实让我派门颜面有损,我前日接到朋友的消息,邀我同去捉拿这个武林祸害,我准备过几天下山去。”
“好。”
叶酉震为她盛下一碗红枣核桃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答应了,利索得让她开始怀疑那个抱这自己的腿不让自己走的人,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我和你一起去。”
“恩,你要一起去啊……”她喝了一口羹,突然反应过来这个人说了什么,好悬没喷出来,
“你、你说什么?!”
“我说,一起去,”他淡淡瞥了对面狼狈的人一眼,“为民除害,人人有责,况且我的宝贝还在那人手里,自然不会等闲视只,任他逍遥为患!”
……好义正词严到让她无法反驳!
“这个……”她可真没想到叶酉震会这么说,一时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
“哪个?”他哼了一声,笃定她没有任何理由。
……好吧,她确实没有理由拒绝他的“正当言词”。
出奇的就是居然连萧展平也没有阻止,甚至同意说叶酉震身为掌门需要增长一些江湖阅历,以完全赞同的姿态站到了他的一边,搞得她准备出的一肚子理由没了用武之地,难免觉得不太舒服。
出发前一天,萧展平和孟琴儿小谈了一会,这也就是为什么最后孟琴儿也同意叶酉震和自己下山的原因,
“见到更多的,选择也就多了,当初你是怎么想明白的,对他也一样有用。”
“……”她很认真的看了萧展平半天,“师兄,我要是说,我不太明白你的话,你会不会生气?”
萧展平非但没有生气,更还难得的摸了摸她的头,“也许这样,对大家都好。”
第一百四十一章:多谢惦记
于是她就这么带这一肚子的疑问带着自己的徒弟下山去了。
萧展平看这他们渐渐不见的背影,摇了摇头,也会去了。
她孟琴儿是对自己徒弟情愫别样,但是在他看来,这个徒弟也并非毫无会应,怕只是还不知道。
这两个人将来回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他唯一想的就是,大家要是都不会受伤就好了……
要是说到这个金山无形可能会对什么下手不太好猜,要是换做她,也不会在风声最紧的时候贸然出手,毕竟他金山无形也不是神仙,能十万军中横着走,这段时间休息一下实在是个不错的好注意。
但是他们不能等这个人再次出手,所以孟琴儿想了个“引蛇出洞”的法子,祭出别说是金山无形,就算是皇帝老子也很难不动心的“宝贝”——酆痴梅。
说到这个酆痴梅,并不是真的鸟,而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白玉,却泛着微微的紫色光芒,即使在夜里也可以照百步之遥。
听说皇帝老子确实是曾经派出大量人马来寻找这前朝遗落的宝物,只可惜遍寻不着。
“……”茶馆雅座里,白衣带了面纱的人忍不住对这对面说的吐沫横飞的人翻个白眼,“既然寻不着,你还说个什么!?”
灰衣男子神秘笑笑,短起茶呷了一口,慢悠悠道:“虽然寻不到,可是却也不是全无头绪。”
“怎么说?”
叶酉震喜欢看他师傅这副得以洋洋的小模样,整个人都觉得生动了起来——只要一出来,她的表情就会比在门里的时候生动许多,他也才知道,原来师傅还是有这么多不一样的面的。
……是不是说,她其实在门里的时候,过的并不愉快?
想到这点,他又觉得不舒服,想喝口茶,端起来却又喝不下。
她也就不是一个细心的人,自然不会注意到自己徒弟的百转心思,“你可听说过‘百宝楼铁貔貅’杜子文?”
百宝楼?她说的肯定不是家具,于是他也乖乖的摇了摇头——他算是初出江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这个人嘛,说起来也算是有点小名气,一是他藏这的宝贝多,二也是因了吝啬出名,故才得了这么个诨名。
这个人么,我见过一面,实是一个好色贪财的胆小鬼,人有多疑,不过他也确实不愧叫个百宝楼,据说他的手上就有一份地图,循了去就可以找到酆痴梅呢!”
“能听得你说不喜欢某个人,还真不容易。”他对这消息没什么兴趣,却对她说的话觉得几分趣味。
“恩,说明我真的很讨厌这个人。”她很认真的加重了“真的”这两个字,想来是真的不对胃口。
“既然这样,你要怎么问他拿到这份地图?”
“是人都有弱点的。”她哼了一声,也有几分不快。
叶酉震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皱起了眉头:“美人计?”
他才不管怎么拿到这个地图,但是他很介意她说的“美人”是谁。
她要是敢说自己亲自上,他就考虑直接去灭了这个杜子文,让他从“铁貔貅”直接变成“死貔貅”!
提起这个,她又恢复原来老神在在的样子,吹了口茶:“天下美人,哪里最多?”
“恩?”美人?她一个女人,还说什么“美人”?他顿时警觉起来。
“烟花三月下宁安郡,”她狡黠一笑,“现在虽然已经十月,不过徒弟,那里几月去都不迟啊!”
渡头已经等了不少要南下的人,茶棚早就满了,不一会,来了几艘渡船,人们就已经走了大半,顿时茶棚就见人不多了。
叶酉震看看留下的人大多衣冠华丽,想来师傅等的是艘大渡船。
果然不多久,又下来一条巨大的舫来,还是三层的,端的华丽。
孟琴儿虽然不是什么讲究的人,但是此地离宁安郡甚远,怎么也要小十天,不花点钱受罪的可是自己。
她踩上搭板的时候才见叶酉震站在那里很是迟疑,“怎么了?”
叶酉震看看脚下的江水湍急,竟然觉得岸也在晃,竟然心慌了起来,这才知道自己竟然怕水!
孟琴儿眼睛一转,明白了,几步转过来,拉住他的手道:“闭上眼睛,我拉你过去。”
师傅的手伸过来,师傅这么说,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自然闭上眼睛,由着这个人拉自己踩上那不过一尺宽的搭板。
“好了。”她笑着拍拍这个个头比自己还大的徒弟,心说果然还是个孩子,若是稍微小些,早就抱过来了。
他有些不舍的松开那只暖暖的手,跟着她去上面的屋子。
这里的屋子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她下了钱在,自然是在最好的天字号,人少安静,视野也开阔。
“二位爷就这里了,您二位正对门,有什么事只要唤一声就好了,我们自会上来招呼,”小二对天字号的人自然用心,
“二位爷还有什么需要?”
他看了看两间屋子,道:“师傅,我、我怕水……”
这个人是从小带大他的师傅,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抿嘴暗笑一声小孩子气,怎么出来倒越见他小孩子气了!
“麻烦小二哥,这位小兄弟有些惧水,可有套间,我还招呼点孩子。”
小二也不是第一次遇见这事了,“套间没有了,不过倒是可以为爷的屋子再加个床,您看……”
“也好。”他巴不的,赶紧点头。
小二不过盏茶的时候就收拾利落了,她又丢了个银锞子给小二,小二得了钱财,自然服侍周到,不等她吩咐,已经端了梅子茶来,
“这对晕水最是好不过,小哥若是还有什么不舒服,只管吩咐,我们这里的成大夫可是很有经……呃……”
孟琴儿还正奇怪呢,怎么这个口齿流利的小二说着说着不说了,转头顺这小二钉子一样的视线看去,却见叶酉震为了喝那个梅子茶摘了一直戴这面纱,露出一张俊秀的脸来,虽然给水波映得苍白了些。
但是也被水光映得透明了一般,一双细长凤眼里有些微微的脆弱流转,让人顿生怜惜,漆黑的长发因了他喝茶而滑顺的垂下来,覆盖在光洁的额头上,却丝毫不显得那欣长的身体淡薄,而是莫名其妙的……有些艳?!
明明都已经十月中了,怎么就能让人觉得有了“濯濯如春月柳”呢?
她见的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小二哥?”
“呃,哦,那个,大夫……就,那个,有什么要求,说就好了……”小二也有些尴尬,回过神来——
不回神不行,刚才还有几分娇弱的“病美人”在这个人掉头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立刻就换了一张冷冰冰的面孔瞪了自己一眼,那一眼,简直像是有刀子扎一样,吓死人了!
“恩?”这个小二怎么怪怪的?她也没往心里去,而是关心起了自己的徒弟,“酉震,不舒服的话要赶紧说哦,我这里有专门找人配下的药,不过……苦了些就是了。”
想起来那个味道,她都想打哆嗦。
“恩,师傅,知道了。”他就是忍不住想跟这个人撒娇。
果然她就是拿这个样子的小徒弟没法子啊!
“好了,去躺一会吧,我去给你叫点吃的来?”
“不饿呢……师傅,陪我一会吧?”他躺到床上,拉住她的袖子无辜的冲着她眨眨眼,小声哀求道。
“好……”她的软肋在哪里这个徒弟吃的死死的——无辜又无助的眼神!
孟琴儿拉了椅子来,盘腿坐上去开始打坐调息,叶酉震不很习惯的睡在窄窄的床上晃着晃着,也终是睡着了。
有师傅的气息在,他什么也不用管,安心睡觉就可以,这就是他这些天来的感受,休息的非常好。
她调息完了也就过了一个时辰,天已经黑了,徒弟还睡得香,自己肚子也饿了,于是悄悄出去点些吃的。
下到了甲板上的大厅里,却见人已经不少了,大家都或吃或聊或听曲,很是热闹。
小二一见她下来,立刻热情的迎了上去,“哟,爷您下来了?那位小哥可好些了?来点什么?”
“还好,多谢惦记,上个翠米甜粥,剩下的小二哥你看吧,还是来些清淡的。一会我拿上去。”
“好说好说,您坐,先来壶茶稍等。”
小二摆下一壶铁观音,上了一碟玫瑰花生、一碟子豆黄和一碟子糖缠膏,并了一个果盘来,自下去张罗了。
她一边就了那些点心果子喝茶一边听人们闲聊,倒也惬意。
不隔一回,外面进来一个穿了粉紫纱裙、抱了琵琶半遮雪白酥胸的卖唱女子,款款一弓身子,坐到了一张椅子上,就开始一拨琵琶,唱了起来。
叶酉震醒来的时候虽然不见师傅,但是也不着急,总算是知道这个人不会丢下自己,也就懒懒的蹭了一会,起来洗涮漱口,还是有些不太舒服,不过久等不见她回来,坐不住了,出了门找人。
等他一路心急火燎的找出来,却发现她人正在大厅里听曲子呢!
松了一口气,他走了过去,坐到她身边,端起她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才端到嘴边,才觉得有些不对——
整个大厅里除了琵琶曲在响,什么声音都没有,每个人都面色凝重,不少人的额头都沁着汗珠子。
第一百四十二章:一半一半
他也发现这茶杯里的水居然在激荡着,还在溅着细小的水花!
同时,耳朵里开始嗡嗡的鸣响,一股异样的寒冷沿着脊背蹿了起来,胸口顿时觉得憋闷,眼前发黑!
这曲子,有问题!
就这时候,孟琴儿搭在膝上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他的手,一小段真气输了过来,将那股憋闷之气驱散,他渐渐觉得眼前清明起来,耳朵里的声音也不见了,又重新变成了曲子。
他细看那卖唱女,柳眉杏眼蜂腰,云鬓斜堆,风情万种,说是烟视媚行,却又让人隐隐觉得不可亲近。
这琵琶看着只是寻常,这手法也无偏颇,但是这一厅的人都很不舒服的样子,说明自己刚才感觉到的也不是一场梦。
他又看看孟琴儿,却见她面色只是平常,一手支撑了下巴,正闭这眼睛合着节奏点头,一很是享受的样子。
但是握着自己的手却已经沁汗,想来也不轻松,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只的乖乖不动。
不时,一曲结束,整个大厅竟似一下松懈了一下,整个空气里都可以听到长长的出了口气。
“啪啪啪”,孟琴儿听完,抽回了自己的手,鼓起掌来,“妙曲真是妙,在下两年不曾听过能将《南乡子》奏的这么好的人了,姑娘,若是在下冒昧请姑娘为在下谱下曲子,不知姑娘可愿意?”
那个卖唱女嫣然一笑,“单鸿轩开口的话,小女子又怎么能不同意呢?”
“姑娘说笑了。”她也笑了,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下来。
“单鸿轩,这此怎么到宁安郡来了?”那卖唱女坐到了他们跟前,听口气,竟似认识孟琴儿一般。
“来宁安郡自然是看美女。”孟琴儿也笑咪咪的叫来小二,又上了几般点心茶水,和那卖唱女聊了起来,
“既然来宁安郡地界上,又怎么能不先知会‘凤书’的姐姐们一声。”
“多时不见却还是一张贫嘴,”那卖唱女神手轻戳一下她的额头,亲昵的足够让叶酉震皱眉头了。
那卖唱女瞥了他一眼,“这次来,还带了这么一个美人来看美人?”
这样俊秀的男子,实在是少见,就算是美眷云集的宁安郡,也足够让人惊艳了。
这个女人,怎么看都太轻佻了,他不喜欢!
“姐姐玩笑了,这是我的弟子,今次出来,带他见见世面罢了。”孟琴儿避重就轻的一笔带过他,
“总之是知会到姐姐了哦。”
“知道了,单鸿轩重现宁安郡,怕是又一时落个洛阳纸贵了,我倒好先去存些纸来赚一笔,”那女子笑罢,
“不知道单鸿轩先去哪里?”
“自然是‘陨日楼’。”
“哼哼,仔细贵娘剥你的皮。”那女子娇笑一声,随手又拨了几下琵琶,却似京东大鼓一般,半念半唱道,
“单鸿轩,有三绝——丹青妙笔绝天下,儒雅风流无二出。”
叶酉震半皱眉头,却发现听不懂她们在说些什么,似乎这单鸿轩就是指师傅,但是却又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待想问问,却见那女子已经笑着离开了。
待那女子一走,孟琴儿顿时脱力一般趴在了桌子上咳嗽起来,叶酉震骇得忙倒过水来给她,她漱漱口,又吐到了杯子里,却见里面带了血色!
“师傅?!”怎么好好的吐血啊?
她摆了摆手,明显带这疲惫,“咬破舌头了……果然厉害……先……回去……”
叶酉震连问都没敢多问一下,直接抱起她人就回去,关上门窗。
孟琴儿坐在那里调息到三更,终于才睁开了眼睛,长长的吐了口气,心有余悸的打个哆嗦:“凤书调,果然厉害,还好我先下手了,否则,怕是更惨吧……”
“师傅,怎么回事?!”
“你可知道刚才的卖唱女是谁?”
叶酉震摇摇头,他怎么会知道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物!
孟琴儿有喝了口水,这才开始慢慢解释起来——
原来这宁安郡地界上一股不可忽视却有让人摸不着的势力,就是这个“凤书圣殿”,这个教明面上看,不过是满布宁安郡的秦楼楚馆,实际上却是凤书圣殿的势力在掌控,殿中的人善于利用音乐来扰乱人的真气而后下手。
她之前也算是对这个教有些耳闻,才会在觉得不对的时候先咬破舌头让自己清醒,然后在运真气抵抗,这才不过耗损些真气,而那些毫无觉察的,恐是五内都有震动吧!
叶酉震这也才明白为什么孟琴儿会输送真气给自己,“可是师傅,为什么我一开始没有受那么可怕的影响呢?”
“主要是你的‘水云圣劈’有个妙处,因为不周,所以可以减缓对你的影响,不过时间长了也不行,我没时间与你说明白,也只好先这个样子了。
对了,你可看出那女子有何不一样?”
“没看出来。”初处见的时候,只觉得是个寻常的欢场女子,别的倒没有多想什么。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兰花的香气?”这孩子的眼力需要慢慢锻炼啊!
“有,很淡的味道,不过很浓厚。”
“恩,你光是闻到了,还不明白,那可不是随便的香粉,那是一钱香粉就值一钱金子的‘芷兰’,是‘凝香山庄’最好的东西了,一个卖唱女子能用得上,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她冷笑一声,这个卖笑女应该就是凤书圣殿的分殿主、人称“寒冰蛇”的晋楚娅是了,那把琵琶的弦,怕就是她的武器。
这个人会突然出现,怕是有什么人开罪了凤书圣殿,其他人,不过是无辜被牵连罢了,不过这个凤书圣殿出手恨辣了些,行事又隐秘,暂时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听那人的意思,莫非贵娘也是凤书圣殿的……
叶酉震只得承认自己确实是长了见识,没想到初出江湖就遇到这样的事情,想起师傅两年前无人带领,究竟吃了多少苦才到今天?
她还在想贵娘和凤书圣殿的关系,而她的徒弟却又想起来那个女人说的话,“师傅,这单鸿轩,可是在说你?”
“恩?恩……”孟琴儿语焉不详的哼了一声,显然没有听进去,正这个时候小二也送了她点的吃食上来,于是话也就到此为止了。
“咦?这酒我可没有点啊。”她看这一起送来的精致青花小坛子奇道。
“哦,这是晋姑娘吩咐送来给您尝尝的。”小二现在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敬畏——这个人是谁?居然能让晋殿主这么在意?!
果然是晋楚娅!
不过她还是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笑道:“原来是晋姑娘啊,真是多谢她的好意了。”
“晋姑娘说希望单鸿轩能赏个面子,晚上不要出来,否则总是不好。”小二说这话的时候也打了个哆嗦。
“美酒醉人。”她笑笑,挥退了小二。
小二确定这个人明白了晋楚娅的话,也就安心复命去了。
“师傅?”叶酉震不安的看了看她,“怎么办?”
原来是贼船!
“烟花之地本就是非多,惹上凤书圣殿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不用多猜也能想个大概,那些人真的以为这些卖笑女子软弱无靠吗?惹到凤书圣殿……
怕也不过是冤魂索命罢了!
当成自己不知道罢了,她摇摇头,举起酒坛子冲叶酉震晃晃,“那么,喝一杯怎么样?”
推开窗户,下面的丝竹之声传了上来,听得不太真切,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血腥气,偶尔听不真切,或许还有一两声奇怪的声音。
对着一江清风明月,听着江水滔滔,到也别有一番意趣。
她饮了一杯酒,叹道:“江湖岁月多崎岖,何如人生酒一杯!酉震,拿个笛子来!”
叶酉震不明白她究竟在想什么,只是乖乖的取了墙上挂着的笛子来,递给她。
她接过笛子开始吹起了一首他没听过的曲子,只是觉得沧桑,也有些忧郁。
恍然见一扇门推开,看见的是外面湛蓝的天空,粉色的花瓣被风吹落。
桌子上压了一张纸,上面似乎写了很多字,也许什么也没有写,似乎盛衰兴败都在里面了,只是一半纸上字,一半让人猜。
这里面分明听得到将军烈马,游子情怀,伊人红妆待烛下,落落秋千湿雨后。
一转调子,又变得激烈起来,似乎在邀月入怀,酒杯倾天地忘怀。人间世事,恩怨情愁一时起,醉眼睁开,却缥缈见高楼烟景,一半云遮,一半烟埋。
委婉处,也终于知得,什么事大不了,也不过当年与那人一起举杯邀月,风**醉来得更痛快!
叶酉震不是没听过孟琴儿吹奏,只不过她纵是才华横溢,却也孟琴儿没有多少在乐上,不过是一个“工匠”级别罢了。
但是怎得今天这一曲,荡气回肠!
师傅常说,一支好曲子,就要听感情,真的高人在演奏,闭上眼睛就能体会他要说什么。
师傅,你又是,要说些什么呢……
她一曲罢,端起小酒坛,将里面的残酒一口喝完,随手就将酒樽丢进了江里!
衣袖翻飞处,人却昂首望月,那一瞬间,他都想伸手拉住这个人,唯恐她就这么乘风而去,化在这月光里!
她忽然长叹口气,抓过笔墨,手一挥,写就几个字,然后就倒进床里,安然去睡觉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没有界限
他有些心惊,先给她拉起被子盖上,拿起纸来,却见上面写着几个字:“焚江煮月,江动影动月不动”。
他一愣,推开窗去,果然见一江水中半弯碎月,正个是焚江煮月!
师傅,你的世界,原来这么大,我在你的世界里,又占了几分……
孟琴儿这一睡就睡到了天明,叶酉震这才发觉不太对——她身上的青草气息越来越浓重了,整个屋子里都是一股这样的气息,而这个人却怎么叫都不会醒过来!
中毒了!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但是却不明白这个人究竟是怎么中毒的,因为自己明明就是和她吃一样的东西和一样的酒啊!
“因为我的药和她本身吃的药会有反应,所以你没事。”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进来一个一身紫的女子,大约二十五六上下,身段丰腴,鹅蛋脸,飞挑翠眉,水汪汪的眼睛先是瞥了他一眼,端的是风情万种。
但是却转到了躺在那里没有知觉的孟琴儿身上时,有显得有些哀怨似得,直看得人心生怜惜,恨不能拥在怀里好好疼惜!
叶酉震并没有多注意到这个女人的样貌如何,但是一个转身挡到了她身前——这个女人走路如此轻,居然也是练家子!
那女子斜斜看了他一眼,“你是她的弟子?”
“你是何人?”任是何人,也休想伤到她!
那女子轻哂:“这个人果然爱个美色,弟子都一个比一个漂亮……”
主要的相貌,在美人云集的宁安郡也算不出前三了!
“你究竟是何人,要将我师傅怎么样?!”他已经没有耐心等下去,一个折梅手就翻了上去。
那个也不出声就和他过起了招,两人你来我往,眼花缭乱,却是出奇的一致,都保持了沉默,似乎担心吵醒梦里的人。
虽然这个女子也很厉害,但是毕竟敌不过叶酉震的“专业出身”,很快就露出了破绽,被叶酉震给抓住手腕背了起来,
“拿出解药,要不我就拧断你的手腕!”
他不是狠人,但是事关到她,他狠起来不是人。
那女子脸色苍白,连额头都沁了汗出来,“她不过吃了我的‘一梦十年’,等到了……宁安郡喝……了‘绿水青山’……自然就会醒……了……”
“最好你说的是真的,若是明天她还醒不了,我便杀你陪葬!”他哼了一声,也只得信了这个女子说的话,松了手。
那女子揉揉发紫的手腕,看这她苦笑:“你啊你,什么地方找来这么个厉害的人?以后你,怕是连个影子见不着了吧……”
叶酉震心里一动:“你……认识她?”
“我认识的她?”那个女子笑笑,“我认识的她,和你认识的她,真的就是一个人吗?”
“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师傅,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沉吟一下:“是个很好的师傅,人人都很羡慕我有这么个师傅……单鸿轩,有三绝——丹青妙笔绝天下,儒雅风流无二出……也是她吗?”
“呵呵,你果然不知道……”那女子笑道,“你口中说的人,和我认识的人,不一样,我认识的单鸿轩,一年前在宁安郡的花集上一篇《问牡丹》洋洋洒洒千字文,让微服凑热闹的两江总督大惊,拍案而起,直呼‘单鸿轩可以为侯也’。
而那单鸿轩却只是簪花饮酒去了,连个名字都没流,那篇《问牡丹》让整个宁安郡一夜纸贵,整整半年,宁安郡,都安静不下来,却再也找不到这个单鸿轩了。
那文章华彩出众,那一手字更是让人惊艳,更何况那单鸿轩之后赢得花魁的青睐,却只是饮了一夜酒谈了一夜风花雪月,满腹才气让花魁倾倒不已。
但那人却依旧谨守君子之道,更无半分轻薄,临走为花魁泼墨,颇有风度,让人更是惊探,这才有了这一句‘单鸿轩,有三绝——丹青妙笔绝天下,儒雅风流无二出’。
这些,你可知道?”
他茫然的摇了摇头,这些事情他从来每听说过。
“这样风流才子一走一年没有消息,就似人间蒸发一般,就连总督大人都在找,却丝毫不见消息,今天才得到消息,说是单鸿轩出现在宁安郡……这样的事情,你能理解吗?”
他想摇头,似乎又觉得能理解,一时倒愣在那里,不知道应该怎么才好。
自己认识的那个孟琴儿,和这个女子说的单鸿轩,怎么听也是两个人啊!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她是谁,全宁安郡都只知道他叫单鸿轩,别的,再不知道,没人知道她哪里来,又去了哪里。”
那女子走过去,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在宁安郡混的人,都知道漂亮的皮相什么都不是,像你这样的美人,却是这么狠毒,在那个烟花迷乱的地方,唯有才华让人觉得惊羡,一颗坦荡的心比什么都更让人向往。
可是你看你,却是一阵风,让人捉摸不透。
你要是能一直这样睡着多好,这样就再也不会离开了……”
叶酉震觉得这一刻,他真的听懂了这个女人在说什么东西——这个人,就是像一真风一样,抓不住,留不下。
看这那张安静的睡颜,他忽然觉得,这个女人说的没错,这样的她也好,至少能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睁眼,惊奇的发现自己面前的紫衣女子,惊奇的大叫了一声:“丛娘,你怎么在这里啊?!”
“你一觉睡到这里了,还问什么。”丛娘——那个紫衣女子轻点一下她的额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半笑的混了过去。
她也并非全然不知道,也笑了笑,伸个懒腰,起来活动一下,“久不见了,这里还是和一年前一样啊。”
叶酉震微皱眉头,心道果然,这个女子说的,都是自己的事情。
陨日楼正是宁安郡最有名的青楼,丛娘也正是这里曾经的花魁,不过现在她的身份已经是这里的老板娘了。
这间屋子正是她的闺房,而她那时画下的画正挂在中厅。
有丛娘的安排,她自然是过的逍遥,白日里带着自己徒弟到处逛逛,吃喝玩乐,夜里就在这里坐这听曲子,过得甚是逍遥。
只不过叶酉震的脸色不是很好,明明一张俊脸让人想靠得更近一些,却又是黑黑的,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他很不爽——当然不爽,看她随便去什么地方都有人事先安排的妥帖,一切都按照她的喜好布置,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吧!
原来这个世界上,自己并不是唯一了解她的人!
这样的想法,让他的脸色怎么也好看不起来。
“哎哎,你看你,带你出来玩玩,老黑这一张脸可怎么好?”要不说她神经粗大,居然不明白这个玉雕也似的人脸黑,倒是爬在船边上一边摘了菱角吃一边观赏眼前的烟湖美景。
叶酉震没搭理她的话,手下只是为她默默剥着菱角——你要他怎么说?说师傅,我们会去吧,我讨厌这个地方!
在这里,你不是我认识的你,我衡量不出来你的心里有没有我。
我更害怕发现,这个不一样的你的世界里,似乎没有我,也一样很精彩……
这个世界里的孟琴儿很快乐,她似乎在这里有更大的地方可以挥展翅膀——她更喜欢的,不是武功,而是书画,这样的世界,更适合她!
这样的世界,和自己却没有什么交集,也就是说,一旦这个人走进了这个世界再不回来,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
这个念头让他觉得很烦躁,这一叶扁舟的空间就太小了,于是忍不住走到船头透透气。
这个时候正是采菱时节,更是有了不少世家子弟、深闺女子结伴出来游玩,自然是盛装出行,与这五湖烟景一争高下。
只是谁能想见水声响出,出现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那一袭白色似乎被太阳点染的会发光一样让人眩目,细腻的皮肤和那白衣都没有界限。
却是那漆黑的眸子映了这水波明媚,也没有能稍微缓解一下那轻蹙的眉头里的轻愁。
这……这还是人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哪里的神仙出来玩呢!
不过这个神仙眼神阴邪了点,那双飞挑的细凤眼看来就和要前世债的鬼一样邪乎——不过鬼也是艳鬼一个,让人心肝都催也是觉得值得的。
“酉震、酉震,”她冲着自己徒弟招招手,“外面风大,着心凉了。”
其实她是觉得有些害怕——怎么他一出去,周围就莫名其妙的围上来好多船?撞了就麻烦了!
叶酉震闻言笑了,顿时让这五湖烟景上硬开出了满满的桃花!
这……这究竟几月了啊?!人们都傻了,眼睛直得回也回不了玩!
他笑意盈盈的又窝回去,靠着她坐下,将自己的重心方在她身上,整个人窝在她的膝上,
“师傅,什么时候走啊?”
“哟哟,才来了几天就说要走?”叶酉震从小就这么黏,她倒也习惯了,由了他,“一日看尽长安花多无聊啊,咱们慢慢玩几天啊。”
“可是我不喜欢这里。”一到这里,你就不再只是我的师傅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无礼之徒
“怎么也要到了能说东丛娘借个美女出山的时候啊。”其实她也很想早点完事啊!可是丛娘冷笑几声,说要是不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别想啊——至少要到过了下旬鲜花会才行!
这鲜花会就是新人出阁的日子,还指望她能给捧场赚钱呢——人情是人情,不能误了赚钱的工夫是吧!
更何况是她有求与人家,只能忍了。
那一瞬间,叶酉震觉得自己干脆去撞个女人给她去骗人的心都有了——他以前可是很在行的!
“师傅,这里不好……江湖,一点都不好玩。”趴在她的膝上,忍不住抱怨多多。
“是啊,不好玩,可是你必须要玩,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她长叹一声,转头看这外面的旖旎水光,不说话了。
他开始有些明白了,其实师傅并不想在江湖,她想要更自在的生活,但是在江湖的小池塘里,她做不到。
他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紧紧抓住她的衣服,似乎这样就能抓住她的人……
这几天说慢也慢,说快却也快,转眼就到了“鲜花会”的日子里,整个宁安郡就像被花包起来一样,让你彻底迷糊了月份——现在,应是三月吧?
鲜花会在一艘巨大的画舫上举行,有些像是一个巨大的戏台子,中间最显眼的地方空出来给要出阁的女子们,周围画帘垂了下来的全是最好的席位,给的是可能的大买家的,而剩下的都是给看客来拉气氛的。
她么,自然是坐最好的位置了!
叶酉震很不喜欢这样的场面,但是却也不肯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鬼地方,自然也就跟了来。
其实丛娘也不想他来,有抢风头的危险啊!可是又不能将这个恋师的家伙丢出去,只好将他们的画帘特意加长了些。
无聊!叶酉震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次,却终是乖乖坐着不肯说出来——因为某人兴致高昂的很。
你看看那些女人,一个一个的俗脂媚粉,他都看不上眼,还指望别人看上不成!
都几时了,还不能回去睡觉,周围吵也吵死了……
总之他千般不满万般不快都是因为旁边这人今天晚上就没有怎么注意过自己,心里不舒服!
她只是新奇,想看看今年有没有什么让人眼亮的新人出来,只可惜到现在,还是没有啊……
宁安郡的质量也下降了不成?
正她想呢,忽然见上来一个青衣女子,一张瓜子脸,眉眼如画,薄唇微抿,怎么看着有些刻薄,但是偏偏那眸子里就是春水一湾,真不知道能溺死多少人!
感觉到周围的人忽然变得很认真,他也就细看了女子几眼,不由得撇个嘴——瞧那尖酸刻薄相!
其实孟琴儿倒不是瞧上这人怎么样,而是开始想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她一向记不住人的长相,不见个十面八面的,能叫出名字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这个女子,居然让她有很熟悉的感觉,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就见那女子面前放了张筝,就听那女子调了下音,开始拨了起来。
这一拨倒好,曲子她竟然是听过的!
两年前祝江风波亭里,她曾和一个酸秀才喝酒,那秀才弹得曲子,她填得词!
这个女子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曲子?!
正想呢,就听那女子停了下来傲然道:“谁若是能对上这词,先让姑娘满意了,再说别的!”
此言一出四座哗然——好大的口气!
一个卖笑女居然敢放这话出来,以为自己是谁?!当下就见有人开始铺纸研磨准备要她好看!
那女子悠然的弹着曲子,很有些示威的意味。
她想不出个究竟,想了想,还是探探底在说,当下就合着那曲子唱了起来,
“曾是年少无端爱风流,意气凌霄不知浮生愁;
狂歌对月笑罢千盅酒,一醉解千忧。
曾叹恩怨情仇如蜉蝣,朝生暮死何必妄自求;
不如共我飞花携满袖,爱与恨、各自休。
若知三千溺水,一瓢洗白头;弹指情弦暗扣;
笑里凋去红颜,青丝一夜走;
倾觞不记韶华、凭谁留。
举樽凭栏,空碎流年在喉;光阴荏苒,空忆当年执手;
梦醒千年后、江山似旧温柔,谁共千秋?
逝者如斯,坐看白云苍狗;瀚海桑田,独望风雨满楼,
半生轻狂客,半生泉下相候;寂寞谁收?”
四下的人都不出声了,这词简直就是为了这曲子出的,天衣无缝,再看看自己纸上的,也只好去烧个柴火!
那女子听罢,将琴丢到一边,高声道:“此曲可完?”
这样的话,她听过,两年前,也是一个女子,一曲罢,忍不住出声高喝——只是,那个女子不是这个样子啊!
“不过上半阕,姑娘你……”
周围一看不对啊!莫非他们认识不成?
正这个时候,忽然听得外面一片嘈杂之声,还有人扑通扑通不断落水和哎呀的惨叫声。
在她听来,明明就是有人在外面用鞭子呢!
还没等她探头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就见一袭红影飘了进来,一条蛇鞭使得呼呼生风,那些护丁但凡挨着点就是一个血道子,还敢上前的,直接被掀进水里去!
好厉害的鞭法!不过忒狠毒了些……
那些护丁一时也被吓住了,待在那里不敢靠近。
众人这才看见这居然是个美丽的女子!
微褐的皮肤和着似火的红衣,娥眉飞挑,杏眼斜飞,一看就是性如烈火的豪爽女子!
一条赤炼鞭被她耍得呼呼声风,婀娜的腰身给一条白色的腰带裹得不堪一握,一头青丝辫了起来给发巾包住,纤细的手腕上还带着皮护腕,一看就是练家。
那女子杏眼一横,开了口:“我就是来看看选美人怎么个选法!”
这、这是青楼啊……
“西域人?”叶酉震愣了一下,分明就见那女子的眼睛是浅金色的!
“好个直脾气的女子!”怎么看也是哪里来的大小姐吧,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找新鲜?
她叹是叹,但是却也不能看这女子再猖狂下去,于是纵身跃出,一把抓住那个女子的鞭子,
“姑娘,且住手,莫连累无辜。”
那女子见居然有人徒手抓住了自己的鞭子,心下一惊,一扭头,却见是一个一身青衫的布衣男子,看起来很是诚恳的样子。
“哼……”那女子一翻手腕,“你们中原人,就是爱管闲事!本姑娘又不是不给钱!”
说完空出一只手来,随手就是一掷!
她也不含糊,随手一接,轻轻巧巧的稍微一侧,就将那一道金光接在了手中——一片金叶子。
那女子一看连偷袭也不成,干脆将手中的鞭子一丢,从腰里抽出一把软剑来!
哎,这个女人……她叹了口气,不想和这种大小姐认真,也就想着能下了台就算了,于是只是一味闪避,没有真的动手的意思。
但是她能忍下去,叶酉震可忍不下去,早就抽出剑扑了过来。
那女子只觉得一道白光袭来,也就丢下孟琴儿和叶酉震缠斗起来。
凡是有危险到自己师傅可能的事情他向来手下不留情,这次更是发了狠。三下五除二就将那软剑拨得飞了起来!
“酉震,手下留情啊……”怎么说也是一个女子,她忍不住出口提醒。
但是同一时间,她也听见了四周有异样的风声刺破,冲着叶酉震飞了去!
暗器!
哼,不动手是客气,别当她没脾气,转身抓起盘子里的葡萄就来了个“天女散花”!
众人只是听见空中响起若干金器撞击的声音,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几点火光处,见有散发着葡萄味道的液体四溅开来!
“暗处伤人可非正途,你家小姐大脾气,需得教育,难道下手也没个懂事知理的不成!”
她话音一出,那边叶酉震也早将剑刃抵在了那女子的脖子上。
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晃,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了五道身影,皆是高大威猛的彪形大汉,出着打扮也和这女子一般,一看就是西域人。
为首一个老者连胡子都辫了起来,不过看起来倒是稳重,几步上前,操着古怪的强调道:“这位侠士,看你也是磊落之人,老夫也就替我家不懂事的小姐赔个情,适才出手,也不过是担心小姐出事,希望侠士见谅。”
她也不是真的要怎么样,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冲着自己徒弟点点头,示意放人,
“果是如老人家所言,在下也就不说什么了,不过倒是生生搅了我的好戏。”
那老者一看自己家小姐自由了,也就示意手下的人不要动手,道:“我家小姐初来中原,很不规矩不懂,之前的损失,我们赔偿。”
说着就见一个大汉掏出一张银票来交给那边的护丁。
“敢问侠士高姓大名?”这个人不简单,居然能将二十枚金蜂刺一个不落的打下来,实是不简单!
只是他来中原已久,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呢?
只可惜还没等她说话呢,那边那大小姐一巴掌就挥了上来:“无礼之徒,居然敢动本小姐下手!”
“哼!”他可是看在师傅的面子上才不打女人呢!一个折梅手就将那大小姐的手翻到了背后。
“小姐……”老者一看,无语了——小姐啊,您看看好不好,这两个人不简单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设计巧遇
“酉震……”她也无语,自己这个徒弟怎么似乎对人情世故什么的不很明白啊?对女人也下手毫不留情。
“哼!”他一甩手,将那大小姐甩了一个踉跄,走到了师傅的后面。
“你……”那大小姐恨恨,但是又知道惹不起,也只好不言语,狠狠瞪了这两个人一眼——等着!本姑娘记住你们了!
护丁们一看也有人出头了,也就开始清理场面了,那老者也识趣的没有再问什么,带着自己小姐走了。
结果这一波没完一波又起,刚才那个花主见没事了,就直接冲了上来,把软软的身子直接就送到了孟琴儿的怀里,
“任公子,果然是你!”
“恩?”居然还知道她的名字?!
“我是姝儿啊,你不记得了?”
“姝儿?”她很迷惘,顺便看了看自己徒弟,意思是,这人你认识吗?
叶酉震瞥了她一眼,不想理人,却又实在看着那个女子趴在她怀里碍眼,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将那女子提着领子拎到一边。
“喂,你这个人好无礼貌!真个是任公子的弟子?!”姝儿忿忿,真想指着他的鼻子骂两句,却忽然想起来这个人厉害的很,可不是看起来那么柔弱,也就摸摸鼻子罢了,转身拉起孟琴儿的袖子,
“任公子,赶紧将我赎回来,我家小姐和公子还正找你呢。”
“你家小姐和公子?”她眨眨眼睛,忽然一拍手,“是了,你家公子是不是酸秀才?你家小姐是慕容楠风对吧!”
“……任公子好记性……”姝儿翻个白眼,心道好么,自己在这里演了半天戏为了引起这个人的注意,却不想这个人是一点记性也无,还不无直接告诉他罢了!
是了,两年前风波亭自己和那酸秀才一支曲子引了段好因缘来,将一个半仙也似的大美人引了来与他们引酒谈天,然后与酸秀才一来二去怎么的,就成了!
她倒几乎将这事情忘记到天涯海角去了,那个时候半仙旁边跟着的小丫鬟确实这个姝儿没错!
“要我赎你?我没带多少钱出来啊……”这家伙也算是名动宁安郡了,这个价钱可不好说了。
“若是先生肯将这曲子买与我的话,多少钱我出了。”一个笑吟吟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起忻?你怎么在这里啊?!”
面前这个面带微微笑意的黄衣男子正把玩着一把玉扇,对着孟琴儿竟然微微躬身一鞠,很是恭敬的样子。
这个高起忻正是她两年前游荡时一时兴起收的一个弟子,一直在他家教他习字作画近一年,然后是她觉得无聊,后来钱也赚了差不多,也就辞去了西宾先生的职位,自己去闯荡江湖去了。
真是不想居然在这里能碰到他,孟琴儿自是喜上眉梢,忙将他介绍给叶酉震,
“这是高起忻,正是北堰乐家花阡陌高起忻与的亲弟弟,之前给大师兄的那瓶酒正是他家给的教资呢,起忻,这是我徒弟,叶酉震。”
“徒弟?”高起忻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先生原来还会武呢?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呢?”
“呵呵,那不是我的专项。”她笑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哦,那么就请多多指教了。”高起忻没多问什么,很恭敬的将叶酉震尊为兄长。
“……彼此彼此。”眼前的人温和谦恭,应是师傅喜欢结交的类型。
“不过说来,你说的可是真的?我这次出来还真没带多少钱,猛得一说要我出大价钱赎人,我还真没准备。”她无奈的笑了,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姝儿这个惹事精。
“本来姐姐也正想为酒寻个好流传的口彩,我也就是出来找些灵感,却不想正在这里碰到先生,正巧听个这曲子,也是机缘凑巧了呢。”
“好啊好啊,记得多买点钱,也分我些做个体己钱,自从小姐跟了那酸秀才也没个钱好赚,搞得我也很辛苦啊!”
姝儿故意夸张的叹了口气,却是也毫不掩饰自己青葱一样的细嫩手指,哪里像是个受苦的!
“是了是了,那就敢问姝儿姑娘要价几何?”
“五千两,一分不少。”看这个人也是个有钱的主儿,姝儿也不含糊,开口就吓人一跳。
“好。”高起忻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当下就将所有的银票都掏了出来。
“……”她心情复杂的看着眼前*裸的交易,忍不住叹了口气,“天,我这要哪辈子才能还得起啊……”
“这点钱我还出得起。”叶酉震冷冷一哼,将她拉了过来。
怎么说他也是清风帮的掌门,这点主还是做的了的。
“先生玩笑了,弟子说过了,先生每一幅字每一幅画弟子按市价收购,绝对不会委屈先生的。”高起忻说这话的时候很是诚恳,诚恳得让叶酉震在一边直磨牙。
于是皆大欢喜,姝儿轻巧的将一千两装进自己腰包里,跟着金主孟琴儿风风光光的走了,造就了宁安郡的又一个传奇!
“先生现在住哪里?”一场闹剧结束,每个人都已经显露疲态,高起忻问了一句。
“现在陨日楼住。”
“那种地方怎么能住人,”高起忻味皱眉头,“先生,弟子也没有别的意思,但先生性灵好洁,那总不是个好住处,我现在六必居包了个小院子住,怎么说也是个清净之所,而且也多有空余,不如先生也一起去住吧!好久不见师傅了,弟子很是想念先生,想和您好好聊聊。”
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褒贬不带,就连丛娘也无话可说,和她说了几句什么,也就让她去了。
叶酉震自然是不想去,但是又不放心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弟子,最后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虽然高起忻说的很是随意,但是这六必居却是全宁安郡最好的客栈,能包下一个院子自己住,那也是需要钱的。
这北堰乐家就算是天下有名的酒庄,这少爷出门是不是也太排场了些?
只是这个问题只有姝儿想到了。
只因为孟琴儿一来对这些没什么感觉,随便条件苦或不苦都好,她都不很在意,二来她在北堰乐家待了一年,乐家的本家比这里过的还要豪华,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就叶酉震而言,他怎么说也是堂堂一个大门派的掌门,自小又是被孟琴儿娇惯出来的,自然也没有什么。
于是姝儿只能翻翻白眼,心说早知道这些人这么有钱,当时再敲两个才是!
你看你看,明明不过一个酒庄的少爷,怎么随便出来就带着好几个仆人啊?!你在看那些仆人,一看就是很有分寸教养的家养奴才,和雇来的他不一样啊!
这个少爷看来温文而雅的,也不知有没有意中人?
不过等等,太漂亮的人都没没有什么好东西,嫁人还是须得像酸秀才或者是孟琴儿这样的才好,看看这边的玉雕冷面人,再看看那边的笑面金公子,姝儿忽然打个哆嗦,又朝孟琴儿靠了靠。
不过这不靠倒还好,一靠倒靠出事来了——
被这明显有恋师倾向的玉雕冷面男的刀子眼给扎了好几下不算,为什么就连那个笑咪咪的公子看她的眼神也很不舒服呢?!
等等,难道这两个人对孟琴儿他……都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苍天啊大地啊!这样的好男人怎么都开始喜欢男人了?!让她这样长的漂亮又有小钱的女子怎么嫁地出去啊!
这也就是为什么孟琴儿会莫名其妙的接受到姝儿带了点敌意眼神的缘故……
回了的时候已经要天亮了,几个人也没时间说什么,各自进了屋子倒头就睡觉去了。
……好吧,睡着了的只有什么不想的孟琴儿。
北屋里的高起忻看着黑呼呼的西屋,嘴角慢慢勾了起来,借着将落不落的月光坐到了桌前,摊开了拓本,借着月光也看了个清楚——
那分明就是“照紫苑”三个字!
想起月前在清风帮和她碰到的时候那份惊讶,现在他倒是更惊讶了几分——以前在乐家的时候,他自然能查到她是女子,却没想到深查一下她的来历,只是爱她的才华,却从来不想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碰到她!
他从清风帮出来立刻开始着手查她的真实身份,却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下无奈的直摇头——以他黑金楼的手段,就连皇帝昨天晚上吃了几道菜都能查个清楚,居然查不到这个人究竟是谁!
这本来已经够让他堂堂江湖上最有名的黑金楼主人丢面子了,事实却似乎为了向他证实他想得太简单一样,今天就让他又见识到了更想不到的一幕!
说来他到也不是无意中在这里碰到孟琴儿的,而是一直派了人跟着她来到宁安郡,本想来个“巧遇”再探听点消息,却不想让他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你道她随手丢几个葡萄就能将那金蜂刺打下来么!那可不是人们以为的高手灌注内力就可以做到的!
他黑金楼主人的眼睛可不是一般的毒,他手下的人也不是白混的,几乎是同时就将几颗飞偏的葡萄送到了他的手里——
那葡萄已经被冻成冰疙瘩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危险的不用想
也就是说,她当时丢出去的,是已经冻成这冰疙瘩的葡萄,所以才能将那金蜂刺生生打了去!
这是十月,凉是凉,却也绝对不会将葡萄冻成冰!
饶他是知道不少江湖秘史的黑金楼主人也是想了很久才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这莫非就是传说中已经绝迹的“寒冰指”?!
你道为什么叫“寒冰指”,那自然是能让水断流,但是你怎么才能让水断流啊!无非就是将水冻成冰罢了!
这说不过一句话,可是要有什么样可怕的内力才能将水冻成冰啊?!
也就是说,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那会是多么深厚的内力,简单点说,要是按照最循规蹈矩的方法修炼的话,没有一、二百年休想啊!
可是你想想当年聂伟祺,才三十不到就成名了啊!
若不是这“寒冰指”能吸取别人的内力据为己有是门邪斜功,那么就必然有独到之处,这也就是让整个江湖为之痴迷的原因啊!
不过自聂伟祺一死,再无听说有谁能练成“寒冰指”。
要不是情况紧急,怕是孟琴儿也绝对不会出手的。
能在转眼间将葡萄冻住,怕是她至少已经练成七八分了吧!
孟琴儿,你究竟是什么人啊?!
而在东间的叶酉震也睡不好。
不出来不知道,以为她的世界只有清风帮这么大,真的一出来,才知道她的世界有多大,自己根本无法想象。
这么多人看到的是这么多不一样的孟琴儿,哪一个都不是她的全部,谁也不能说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就是孟琴儿,但是哪一个又都是她。
好吧,那些只认识她一年二年甚至几面之缘的人看不透也就算了,为什么从小被她一手养大,在一起整整十年的自己也会觉得她这么陌生呢?
师傅,你究竟是谁?我只能怎么忽然觉得不认识你了呢?
而在另外一个地方也有个人没睡好,那就是姝儿。
她还记得两年前和小姐在风波亭遇见孟琴儿的时候,只是觉得这个人才华很是不错,就连那么挑剔的小姐也看上了他的才华,而且这个人笑起来也很温和,对她和对她家小姐没有什么区别,也没有对小姐或者自己的美色流露出什么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但是小姐最后还是嫁了酸秀才,而没有看上孟琴儿,这对她来说是个谜,而且小姐又不告诉她为什么。
小姐说一定要听到这曲的下半阕,所以才会分头找个人,但是你能想见每次追到的只是他的脚步的感觉吗?
更奇怪的是,到后来连他的消息都没有了。
直到三个月前小姐推盘,然后叫自己来宁安郡,并且嘱咐自己,一定要将人带回来。
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严重的事情,第二天醒来高起忻就拉着她开始在花厅里聊天,将这一年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个遍,孟琴儿一边听一边笑,看来也很高兴的样子。
叶酉震和姝儿插不上嘴,坐在一边吃着点心翻白眼。
高起忻最后喝了口茶:“先生,您是江湖中人吗?为什么从不说呢?”
她摇了摇头:“呵呵,人在江湖,总还是混的,你们清白人家,未必愿意牵扯上我这样的人呢,而且,我也不想理会那些纷扰罢了。
还是这样自在。”
“先生您说什么呢,不管先生是谁,都是我的先生,这一点是不会变的,难道先生还不信我?”高起忻说这些的时候很是认真,诚恳的连他自己都要以为是真的了。
“你有这心已经很好了,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再说再说。”她挥了挥手,显然不想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高起忻只能点点头,看来一时是套不出个什么了,多派些人注意点她得了,“对了,先生这次来宁安郡,是为了什么呢?”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她就头大的很——要她怎么说是来抓金山无形的?而且这次丛娘那头也没有落下好脸,想要借人……
高起忻忽然一下想通了,心里偷着乐了一下,面上却装着有意无意的随口提了一句,“对了,既然先生是江湖中人,不知道先生可知道有个叫金山无形的也未?”
这话一出,她和叶酉震都竖起了耳朵,“是个小偷,怎么了?”
“我们周围的酒庄都有珍藏好酒被偷的消息,甚至还有陈年好曲被盗的消息,弄得北堰上上下下都很不安定,却又出钱也拿不到这个恶贼,真是把姐姐急坏了呢!”
好吧,他是对美酒下手了,也不过是为了遮掩一下自己的身份,让人们分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罢了。
“这个人倒是什么都感兴趣呢……”和叶酉震咬牙切齿不一样,她却是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笑得分明有些纵容无奈呢,
“很想见见这个有趣的人呢!”
有趣……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想吧!
高起忻表面上装着有些吃惊的样子,心里却乐得要死——先生,你要找的人就在你眼前,你要是知道了,会有什么表情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这个女人不简单,要是行事不小心点就危险了……
有趣?师傅,你说的有趣究竟是哪一方面?!叶酉震想起来那个猖狂家伙居然敢吻她、还敢说什么要“偷人”什么的,怎么也觉得“有趣”不起来!
不过,把那家伙的脑袋拧下来一定很有趣!
这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危险的事情,笑的那么扭曲……姝儿打个哆嗦,觉得根本不能了解这些长得漂亮的人心理在想什么。
漂亮的人都是有变态倾向的!
想她这样又漂亮又单纯的人已经没有了!
“有趣不有趣我倒是不知道,不过之前从镇江过来的时候听茶楼里有人说那个金山无形似乎看上了素颜姑娘呢!”姝儿无意与他们的这些江湖事,不过江湖总是让人很好奇啊!
“素颜?”高起忻摸摸下巴,心说我什么时候看上的怎么都不知道啊?
“姝儿姑娘说的可是夕颜花阁主人的素颜姑娘?”
夕颜是一种花,色白,黄昏盛开,翌朝凋聂,人们提起夕颜,总是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遗憾,真真是花无百日红。
只不过这朝生暮死的花却有着让人惊心的美丽,俨然月光带下来的色泽总是让人流连。
素颜显然是对这花极其真爱,在一片精心种植的夕颜花田中盖了一栋小楼,每天精心侍弄这娇媚的花,不过是人比花娇,在“琼花谱”上的排名比高起忻与还要靠前一位。
这位素颜姑娘不仅精通弄花,却是常亲王的独生女,从小被众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更是亲王大人的心肝宝贝,想下手,怎么也要先通过重重亲王卫队的关,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叶酉震明显流露出鄙视,道:“还什么‘金山无形’,看来不过是一个采花贼!”
而且,居然还对师傅下手!
高起忻装着好奇的听着,心里却是有哭说不出——他什么时候对亲王的女儿有意思啦?!他对那个女人没兴趣啊没兴趣!
是了,有人冒他的名做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
好,有胆子盗用他的名字,想必是做好死的准备了吧?!居然敢破坏他苦心维系起来的形象,杀!
“素颜姑娘?起忻啊,你姐姐还好吗?”她突然想起来乐时与,赶紧表示一下关心,否则有被那个女人揪耳朵的可能!
“晋好晋好,不过就是时常提起先生来……”高起忻笑笑,这个手下对她可是又爱又恨。
对啊,乐时与并不知道她其实是女人,不过这样,也比较好玩不是吗?
孟琴儿一向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偶尔看她惊慌一下,也是好的,看她脸红红的,也挺可爱的。
不要老在他面前说些他听不懂的话!叶酉震忍不住了,站到她面前:“师傅,不去找丛娘了吗?”
就算是找那个女人也比面对着这个家伙好!
“是啊,还是要去,这次还不知道要被做什么呢……”她叹了口气,一边嘀咕一边站了起来,
“还有事情,就不多说了,至于那个金山无形,我会想法子抓住的,你告诉你姐姐就不要太担心了。”
“抓他和那个丛娘有什么关系?”他承认自己想不明白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至少自己曾经放下过话,要偷她的人,*的话,他绝对是对她比较有兴趣,那个丛娘他没意思啊!
其实他想得什么孟琴儿不是没想过,但是被自己徒弟坚决、没得商量的否决掉了!
诱饵什么的,想也别想!太危险了!
不是说会有生命危险,而是他觉得孟琴儿对这个金山无形的兴趣已经高到让他警戒的临界点了!
“其实就是想去丛娘那里借个美人罢了。”
高起忻眼睛一转,打开扇子遮住了嘴角的微笑,无比无辜的看了看叶酉震,道:“先生,我这里说句话,您别生气,说起来什么美人的话,这里多得很呢!”
孟琴儿转头看了看,摇摇头:“不行,太危险了,要是姝儿出了什么事情,我要交代楠风姑娘!”
第一百四十七章:万分期待
“我说的可不是姝儿姑娘。”
“恩?”孟琴儿彻底转身过去,看了看自己背后站着的人,愣了一下,“你是说……”
“高徒不正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吗?”
让你再一副想杀人的样子,我就且耍你一把!某人心理阴暗的冷哼着,准备看好戏。
叶酉震也愣了一下,看着孟琴儿有些窘。
“你看,叶兄绝对是个妙人儿,而且又是武功高强,倒时候不仅不用担心危险,还可以帮着先生一起抓那个似乎很不好抓的金山无形,岂不大好?”
“这……”孟琴儿犹豫了——怎么说叶酉震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而且还是一门掌门,总是不太好吧!
“先生也一定很想看看叶兄会是什么样子吧?”化身为高起忻的“恶魔”继续着自己的“游说”,像是引人堕落的恶魔,诉说着最甜蜜的言语。
“呜……”她其实,很想看!
可是……
若是说小的时候,他还什么都不太懂,只是想着让师傅高兴,所以也就算了,但是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要他在穿女装真是万般不愿意。
尤其还是这个家伙教唆的,纯粹就是为了看他笑话!
只是……师傅的眼神分明是很期待……
半晌,他咬咬牙,“我做!”
“酉震?!”孟琴儿愣住了,没想到自己徒弟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不过,我要师傅给我弄!你们别插手!”是师傅的话,他忍了,只要师傅高兴就好!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虽然孟琴儿自己不是穿女装的,但是小的时候却把叶酉震打扮得那个可爱啊,简直和粉堆下的一样,那小模样可真真活人心尖尖上了。
所以对于她,叶酉震还是很放心的,而且是孟琴儿,哭都哭给她看的不想看了,这样又算什么!
于是姝儿激动的拉起孟琴儿就去采购东西去了——好吧,她不插手,但是她可以参谋啊!
高起忻摇摇头,一掀前襟坐下来慢慢品茶,“先生还是老样子没变,世事变幻莫测,她倒是一点不变的赤子之心,真是让人觉得安心啊。”
“哼……”叶酉震瞪了这人一眼,心说我认识她比你认识早多了,她什么人还轮不到你评价!
……虽然,这个混帐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就是了。
这个人就是能坚持做自己,不没外面影响。
高起忻也不理会这个人的冷漠,“叶兄是清风帮的掌门?而先生又是叶兄的师傅……在下不明白了……”
叶酉震心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呢,不过这话他是不会说的,只是端起了茶:“师祖的意思,我们不能随便揣测。”
看来是别想从他这里打听到什么了……高起忻也知趣的不再说什么,而是从另外一个侧面开始试探,
“先生一年前一直屈居家中做西宾,不管是文才学识还是人品都让人敬佩,却不想居然还身怀武艺,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能让在下更惊奇的了。”
这话,也是实话呢。
哼,他也是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她还有这么多面,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夸耀自己从小被她养大!
“这么说叶兄一直就是和先生一起么?一定很久了吧?”
“……十一年了……”一句无心的话,勾起了他的回忆,原来自己已经和师傅认识十一年了啊!
“十一年啊!真是羡慕叶兄啊!先生是个温柔的人,对家姐对我都极是照顾,有的时候家父都会抱怨先生把我们给宠坏了呢……”
高起忻的话没说完,就觉见这屋子里的温度忽然降到让人想打哆嗦!
叶酉震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手里的杯子已经开始发出古怪的声响!
他讨厌从别人口中师傅的事情,更讨厌听到别人说师傅对自己怎么好!
他只会觉得,自己的宝物被别人觊觎不算,还要被别人瓜分,这样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他很想大声告诉这些人,师傅是他一个人的,你们不要过来分享她!
可是……
师傅不是真的只属于你一个人,而且,师傅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真的离不开谁,就算是师傅也不能永远陪着自己。
永远,那个概念太模糊,他没有想过。
但是师傅说的话,也太遥远,师傅会离开什么的,他从来也没有想过。
即使在她离开两年之后,她也还是回到了自己身边。
离开什么的……
师傅,要是真的有一天你会离开,那我宁肯从来都没有长大过!
“……叶兄,自从先生走了,你就显得心绪不宁啊。”高起忻冷眼旁观,突然放下茶来了一句。
叶酉震很迷惘的看了看他,才警觉自己又开始想师傅的事情了。
为什么明明现在随时都在一起了,反而越来越开始想着师傅的事情了?
“……叶兄看来很喜欢先生呢。”高起忻笑笑道。
这一句话像是真扎进了叶酉震的心里,他几乎跳起来,低吼道,
“胡、胡说!她是我师傅!”
这不是典型的欲盖弥彰么!高起忻装着惊讶的样子道:“……这,莫非在下说错什么了?叶兄为何生气?要真是这样,在下先赔个不是。
在下只是觉得先生人非常好,在下和家姐都很喜欢先生呢。”
叶酉震没有听他说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要出现一样!
那是什么,他不敢想下去。
而在宁安郡最有名的“富云绸庄”里,迎来了两个大客户,这一个美丽的女子一进门就直接拍下一张百两银票,
“掌柜的,拿你们最好的货色上来!”
“姝儿……”孟琴儿哭笑不得,这个人倒是很积极,舍得直接就出一百两来置装,又不是给她买!
掌柜的才不管,赶紧收了银票,恭敬的请两个人坐下,上了香茶,又挥手招来伙计,把这里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让两个人尽情挑选,一边口若悬河的介绍起来,
“二位真是好眼光,不瞒您二位说,咱们这里的货色您要是瞧不上,整个宁安郡就没有能让二位看上眼的了!
你瞧瞧这,这可是从西域那边进回来的上等棉布,再看看这匹的刺绣,啧,那可是老师傅的精工啊!
还有这……”
“田公子你看吧,毕竟是你家的人。”姝儿拿着别人的钱花了也不心疼,很是大方。
孟琴儿看着这么多东西就开始头大,她真不知道长大了的叶酉震会喜欢什么,这可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啊!
“是不是叫本人来比较好……”
“说什么话,你是他师傅,当然是你说了算!”姝儿白她一眼。
“我说了算啊?”
“你是他师傅,一手把他养大,他什么品位都是你养成的,你会不知道才奇怪呢!”看那个冰雕男还是很听他这个师傅的话呢!
“要是这样……”要是这样的话,“果然还是白色的啊……”
她始终觉得,白色是最适合叶酉震的了,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或许就连她也没有意识到,在自己心里最深处早就萌动的感情。
掌柜的那边早就着伙计拿了一匹白色的丝绸,“二位客官,这可是我们这里的镇店之宝啦——月光缎。”
“名字很有点意思啊。”姝儿轻哼了一声——不过一块白绸罢了!
“姑娘您看。”掌柜的也没有多说什么,和伙计一起小心的展开了一部分,轻轻的一抖……
那明明只是一片白色的缎子上就着光线的流转,居然分明出现了一片祥云的图案!
她们只觉得眼前一花。那花纹分明又不见了,眼前不过是一匹白缎子了。
“恩?”两个人揉揉眼睛,忙上前仔细看,发现这白缎上用同一色系的丝线细细的绣满了祥云,只有光线转换的时候才能看地出来那低调的奢华。
“要是月下看,那就更明显了。”掌柜的得意的很,毕竟就是全国,也没几家能拿得出这样的好东西来。
“多少钱,买了!”姝儿一拍桌子,爽快的掏了一百两——剩下的四百两,果然还是孟琴儿自己出的。
不过,她倒是没说什么,钱也出的很爽快,这让姝儿忍不住玩笑起来,
“我说田公子,也未免太宠自己徒弟了吧?这个价钱,顶得上三品官一年的俸禄了。”
“没时间多陪他,这些算做补偿好了。”她知道这只是自己给自己的借口,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借口。
出来之后,姝儿就有心拉着她回客栈去,但是却见她转身就进了一家玉庄。
“做什么?”
“总得有点首饰什么的吧?”
“这么说,还有胭脂水粉什么的啦?”
“鞋也要啊!”
“好多事情要做啊……”姝儿握了拳头,热血沸腾,“走走,还等什么!”
于是等到她们两个人回到六必居的时候,天色早就黑了。
“做什么去了这么晚?”叶酉震语气不大好,但是口气中难掩担心倒是真的。
“好多东西要买啊……”一天下来,姝儿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将东西一丢,自己先回屋子睡觉去了。
“哦,一不小心逛过头了。”她笑笑,将东西全部搬回去,也没说什么,就去睡觉了。
“万分期待明天啊。”高起忻笑笑,也走了。
留下他,也只能摸摸鼻子回去了,顺便不安的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一样有用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听到了淅沥的雨声打在叶子上的声音,整个院子都显得特别的安静。
叶酉震推开窗子,微凉的风加了雨丝吹了进来,打湿了内单的袖子,贴在肌肤上,有些凉。
“就是他了。”而这个时候,孟琴儿正带了若干人拿着左一包右一包的走了进来,正随手一指。
那些店家顿时都惊呆了——
层层微黄浓绿掺杂的灌木后,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降落凡尘的仙子呢?
白皙的皮肤和细致的白色单衣几乎分不清楚界限在哪里;
那初初醒来时犹自带着迷惘的凤眼半垂着,遮住了数不清的水波流转;
顺滑的长发贴着精致的面颊乖顺沿着修长的颈垂了下来;
被细雨微微打湿的单衣隐约偷着肌肤的颜色,胸前有着微微的突起……
鼻血就要喷出来了啊!美人居然穿成这个样子就被他们看到了!
菩萨保佑啊!
怎么会有人能妖艳到让人产生不可亵玩之感觉啊?!
呃……这个美人的眼神好吓人,像是刀子一样!
妈妈,太吓人了!
银子果然不好赚啊!当下就有人开始后退,试图逃走!
“酉震,着心凉着。”她无奈的提醒道,“裁缝来了,去收拾好了出来量身。”
“……恩。”叶酉震本来很讨厌别人用那种猥亵的目光看自己,但是只要师傅一出现,那些人立刻就成为了背景,全看不到了。
当下就见美人微微颔首,放下窗子,不见了。
众店家这才开始打量起这个出钱的主儿来——难道这个美人竟是被这个人保养起来的?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这个年青人进来的时候出钱很大方但是非常有礼,微笑得体又态度恭顺,给人印象很不错。
而且出手又大方……
没想到是个男人!
不过,实在是美丽得过分的男人啊!
“麻烦诸位跟我来。”她转身进了偏厅,那些人也一呼啦都跟着她进去,在一边包着自己的宝贝等着。
于是等到叶酉震出来的时候,自然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这是……”
“公子,我们是来量身裁衣的。”那边口水流一地的裁缝最先迎了上去。
叶酉震很厌恶的皱起了眉头——他最讨厌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碰他了!
孟琴儿无奈道:“酉震,两年不见,我怎么知道你长了这些大……”
这孩子有洁癖她知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制衣都是她先量好了再教给裁缝,时间一长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但是二年不见,那个个头还不及自己肩膀的小娃突然就比自己都高了,这下她可真没办法了。
而且,既然出了江湖,就不能还像原先那样,总是要和人接触的,他必须习惯!
他又怎么会瞧不出她眼睛里的意思,只好咬了牙,忍受那些人近身。
不过那些人却觉得一股强大的杀意在蔓延,哪里有时间去想趁机吃个豆腐什么的,流着冷汗赶紧量完必要的数据就丢下一句后天拿衣服,跑了!
钱难赚,真理啊!
不过这个小美人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听话啊?!那个人有什么厉害之处他们这些每天迎来送往的商家还看不出来的?!
“衣服后天就拿来了,挑支簪子吧!”她这个时候也来了兴致,冲着自己徒弟招招手,“酉震坐下,看看喜欢什么?”
他才对那些没兴趣呢!
看着自己徒弟可媲美大师兄的黑脸,她也只好叹了口气,主动接下这个任务,拣了一支白玉簪子在他头发上比画了一下,
“不行,拿个镜子来!”
“来了。”紫霞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镜子出现,全然不顾叶酉震一副想杀人的目光,站到了他们面前。
镜子里的人乌丝轻散,她抓起一边的梳子梳理了起来。
很久,都没有让师傅给自己梳过头了,那温暖的手指在这微冷的天气里显得格外灵犀,轻柔的力道让他都想睡觉了。
镜子里的人面带笑意,似乎很开心。
那就好。
如果自己能让她一直这么笑着就好了。
如果……自己可以让师傅高兴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不会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们是不是就可以永远像小的时候一样,继续做天下最快活的师傅和徒弟?
他想的什么,孟琴儿是全然无觉,只是觉得像回到了他小的时候,早晨起来会跑来找自己梳头,小小的他会爬上椅子坐好了,然后乖巧的等她给梳头,然后扎一个漂亮的小髻。
很快,一个斜堆的发髻就出现了,将那白玉簪子斜斜插上去,那张冷漠的脸立刻就有了妩媚的线条,看得紫霞直在一边咬牙,
“我说你啊!长成这个样子还要我们女人哪里做啊?!”
居然比女人还漂亮!那个丛娘的风情怎么也压不过这个妖孽呢?!
叶酉震瞥她一眼:“谁要你看了!”
“先生,您将叶兄养得很好……”高起忻也转了出来,看了半天,却终是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一个人会长成什么样子,全看养他的人是什么样子。
孟琴儿书画双绝,才华横溢,为人又温和,待人真诚无欺,诚然磊落君子,如玉人品,这样的她将叶酉震养成如玉雕一样的可人儿,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说的他,都有些羡慕叶酉震了。
“哼……”叶酉震虽然是哼了一声,但终是喜欢听到有人说她好,面色也缓和了不少。
这一缓和,登时就觉得外面的雨仿佛停了,有明媚的阳光从厚厚的云中撒下来,柔柔的,将树叶都照亮了!
妖孽啊……
这人还好是个男的,要是女的,整个就是倾国祸水啊!
不对,若是男人,不是更可怕吗?!
高起忻心里开始警铃大作——这个人,还是清风帮的掌门,为人却全然不似孟琴儿那般,看这面向就知道是个阴恨的主儿,几年下来,那在江湖上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不过……或许没自己想的那么严重。
因为只要有孟琴儿在,这个世上,还是可以继续安静下去的——毕竟天下初定,一点风浪都经受不起呢。
接下来又挑了些配件什么的,把那些商家都打发走了,叶酉震第一件事就是叫了热水来泡。
“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啊?”她开始头疼。
自己明明不拘这些的,为什么自己养大的徒弟却是这么爱干净?!
第一百四十九章:不能放过
二天后,衣服送了来,叶酉震虽然不太高兴,也终是拿了衣服去里面换了。
孟琴儿拿这胭脂水粉进去,将人按到椅子上,小心的将那又细筛了两次的鸭蛋粉轻轻的扑到了他的脸上,
“我们家酉震这么白,根本就看不出来扑粉了没。”
那语气里,满满的自豪,听的他微微勾起了嘴角。
轻轻将些淡粉色的胭脂揉在手心里,给他揉在面上,那白净的脸上就出现了淡淡的桃红,似乎谁不经意,留了一抹羞涩在他的脸上。
“抬起头来。”
要为嘴唇上胭脂了,他有些紧张——从小的时候起,就紧张。
这个时候,师傅眼里的笑意是最浓的,她眼里的怜惜,也是最浓的。
那目光落在唇上,分明就可以感觉出来。
轻点一点水红色胭脂在小指上,她小心的捏起他的下巴,一点一点、细心的将那胭脂晕开,那般的全神贯注,像是在画一副精妙的画,一笔都错不得。
他的心里泛起了一丝一丝的涟漪,从小就有念头又开始冒了起来
不知道这胭脂擦在师傅的唇上,是个什么样子呢?
孟琴儿总是一袭灰色长衫,给人的印象很模糊,不多接触,是没什么人能一眼就记住的。
但是一旦认识了,又绝对不会忘记。
别的师叔们说,这叫“韬光养晦”,是顶好的。
可是他们说这些的时候,却都不知道师傅其实是个女子,只拿她当个男子看待,就连知道内幕的严务尊也是这样。
他一直想,这些衣服师傅穿起来又是什么样子?
越想,就越觉得唇上麻酥酥的,那一夜的肆意又在脑海里翻腾,好想……
但是没等他再想什么,孟琴儿已经抽回了自己的手:“好了。”
“合适不合适?裁缝还在外面等着呢。”紫霞还是个好玩的性子,在外面就吼上了,“赶紧出来让我们看看!你还是不是男人啊磨磨蹭蹭的……”
“来了。”叶酉震皱下眉头,心说难怪人家说人不可貌相,这个女人看着也是个知书答礼的,怎么知道一说话跟个猴子一样!
“我下辈子再不做女人了!”
等叶酉震从屏风后面转出来的时候,紫霞看了一眼就忿忿的一跺脚大喊了这么一句。
翠色山水屏后转出一个袅娜纤细的白衣佳人来,缓步间只见祥云流转,竟也不如这张美丽的面庞更吸引人;
斜堆的云鬓被一只白玉簪似坠非坠的拥上;
比桃花更见娇嫩的面庞,媚眼如丝,明明是看着描眉画眼,却又被那淡淡着色的唇给掩了去,就似看了一副水墨风景,明明是画得,却又觉得本来就是这样的自然;
一身白裙被一条青花色的腰带截开,裹了那风流的腰身,竟又似最上等的瓷,让人不敢靠太近观赏,惟恐一个不小心碰碎这难得的美丽。
这个时候,谁还敢说叶酉震是一个男子,分明就是仙子下了凡尘,那份妩媚里自是带了不可亲近的威严在,让人不敢动什么歪念头。
“叶兄,在下惊艳了。”高起忻明明是赞扬他,却把惊艳的目光给了一边的孟琴儿,“先生,学生觉得,先生一生最好的作品,想必就是叶兄了!”
孟琴儿看着眼前的人,也微微颔首,“酉震,你生得这样好……值得喝酒庆祝一下啊!”
高起忻那头很快就摆下了酒,叶酉震早早换回自己原来的装扮,四个人这才能坐下来喝酒。
席间免不了开几句玩笑,而且有紫霞在,气愤更是活跃,手直着叶酉震的鼻子道,
“没事、没事长这么漂亮做什么?还让不让我嫁人了?”
叶酉震白她一眼,不想理醉鬼——你嫁不嫁人关我什么事!
这个态度还是比较气人的,尤其是在喝高了的紫霞眼里,更是可恶:“你、你就等着将来……让人绑架去吧!做个土匪、土匪婆子!”
“哼……”绑架他?怕是他还不需要担心这个呢!
高起忻无奈的叫人把已经倒在桌子上的紫霞扶回屋子里去,“紫霞姑娘倒是个直爽的人。”
“哈,小丫头嘴利着呢,惹不起。”她也无奈了,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那个时候酸秀才可能少吃她的苦头。”
“不过先生,若是真的有一天叶兄被人绑去了,先生会怎么办呢?”这个想法还是很有趣的。
叶酉震低着头,听了这话眉头却一跳,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放在桌子下的手都紧紧握了起来!
师傅,你会,怎么办呢?
孟琴儿笑笑:“想绑我们清风帮的掌门可不是说话那么简单,好歹也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假如?”
“那就是要什么给……给什么,”她回答的话毫不含糊,“酉震的话,要我拿什么去换都可以。”
“如果,是要你的命呢?”一个轻轻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隔了一面平静的湖飘过来的。
“恩……”她也醉了,话也说不利落,趴在了桌子上。
“先生对叶兄真是好啊,让人羡慕。”高起忻轻笑一声,放下酒杯,“虽然只是师傅,感情却不比父母少啊。”
叶酉震淡淡看了他一眼,抱起了几乎睡过去的孟琴儿:“师傅不能再喝了。”
说完,抱着她回屋子里去了。
高起忻点点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起来,叫人收拾了桌子,也回自己的屋子去了。
“唔,喝不下了……”她本来不太善酒,加上有心事,自然会不舒服。
这一切,他都看出来了,师傅有心事。
将人安置在床上,又倒了水与她喝了,这才见她面色好了些,不过依旧有些苍白,
“师傅,好点了没?”
“晤恩……”她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勉强能他听见有人和自己说话。
“师傅,你有心事,想什么呢?”他有些紧张的抓住了她的袖子——这个时候说的话,都是真心话。
他要把自己的疑问都问出来!
“……恩……想……想、想酉震……若是个女孩子多好……哦……好像,不太对……”
女孩子?心里那一刻涌起的感觉,似乎也不是这个。
平日里清醒着都想不起来的问题,现在醉了,更想不明白了,
“不行……”
“什么不行?”
“不行……”她总是在重复这句话。
叶酉震想起了她的话,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小声道:“若是……酉震被绑架了,要你去拿命换呢?”
“恩?那就,”她甩了甩头,“那就拿去好了……”
这句话像是将他的世界炸开了一样!
“为什么?他不过是你的徒弟……”这是他的疑问,却又不知道想不想知道答案。
“酉震……不只、不只是徒弟,是……是我的宝贝……”
不只是徒弟,是宝贝!
他知道,自己再也忍不住这个问题了,他要问出来,就算下一刻天地颠倒了,他也要问出来!
“那……你喜不喜欢我?”
“恩?”半梦半醒的人似乎思考了一会,“喜欢……”
喜欢!
“不、不……”他面色苍白的站了起来,像是见到什么妖魔鬼怪一样,一步就退到了门口,
“不,你是我师傅!”
他也不知道自己头脑混乱的喊了什么,只觉得自己乱得很,丢下门都顾不上关,跑了。
“是啊,不行……”屋子里穿来幽忧的一声长叹,“我是你的师傅啊……”
夜风卷进来,将这一声叹息冲了淡,不见了。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只是眼角又分明有两颗晶莹的泪珠落进了头发里,不见了……
自己担心的事情成了真的——师傅对自己,果然是……
他不是讨厌师傅,只是觉得不可能!他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从来也没有说过这样大逆不道的感情可以存在!
他只是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她可以要他做任何事,他都笃定自己不会皱下眉头或者思考一下这对或不对。
惟独这件事,不可以!
她是自己的师傅,从小将自己养大的人,他敬之如父母的人!
除了这样的感情,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是想和师傅永远在一起,但是,那就像不想离开父母一样!
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你明明那么想吻她的,而且,已经吻过了!
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反驳。
那不过是因为自己从小到大只接触过一个女人罢了!
你看看扬州,很多女人都那么美丽,你师傅都美丽好多好多!没什么好迷恋的!
自己不过是一时痴迷而已!
所以、所以去……去找个女人……就会好了吧?这里可是扬州啊!
高起忻看着飞出院子的人,笑了。
这样也好,这个笨蛋走开,更方便呢!
孟琴儿这样的人才,连朝廷都想招揽,他更是不能放过!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扶着自己的脑袋坐了下来,碰着紫霞正欢蹦乱跳的在那里吃早点,
“孟琴儿?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昨天究竟喝了多少啊?”
“……你才是吧,明明喝了那么多,今天就没事了……”真是不公平啊!
紫霞随口逗了她一句,好心倒了一碗茶给她,
“因为你老了呗!”
这就是叶酉震一进门以后听到的话,登时像被倒了一盆冰水在头上,整个人都冷了,“师傅,你没事吧?”
第一百五十章:故意不理睬
“没事没事,就是喝多了不舒服……”她捂着自己的额头直叹息,“以后绝对不要这么喝了!”
高起忻走过来笑道:“先生,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你酒量长长啊?”
“不能和你比……”她苦笑一下,“难受死了——头好疼,像有锤子在敲一样……”
“我已经叫人去熬药了,等会喝了就好了,”高起忻走过去,轻揉着她的额头,冲着叶酉震笑道,
“叶兄,一夜过去,想来也没吃东西吧?去洗换了,赶紧吃点东西吧。”
紫霞瞥了一眼脸色苍白又一身脂粉味的叶酉震,轻声嘀咕:“男人,没个好东西!”
他看看在一边闭上眼睛不说话的孟琴儿,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孩子大了,先生,该放手了。”高起忻似替她接了一句话,缓解了一下屋子里蔓延的沉重和尴尬。
孟琴儿笑笑:“是啊。”
叶酉震按理来说应该是松了一口气的,但是看她面无异常的样子说这样的话,又觉得难受,像是胸口裂了一个大洞,整个人都被风灌得冷了,什么也不知道,就进了自己的屋子,把自己泡进了热水了。
好脏!
他去了青楼,找了个女子,只是为了告诉自己,你对孟琴儿不过是一时的沉迷,接触了别的女人自然就会不一样。
于是忍了自己翻江倒海一般的恶心,忍了想掐死这个女人的冲动,忍了自己的洁癖,终是完整的过了一夜。
这样,应该就不会再想着她的事情了,他这么安慰着自己,任了这毫无滋味的欢爱麻木自己的神经。
只是醒来的时候,却更惊恐的发现,这个自己挑的青楼女子,竟有几分似孟琴儿的模样!
“公子?”那女子醒来——这般俊美的男子,难得一见啊!
恍惚间,看见师傅的脸……
他将那个女子挥到一边,也顾不上那女子的尖叫,逃了。
却不知道逃来逃去,逃不开的,是自己的心魔。
本想悄悄的回自己的屋子洗去这一身污秽,再装着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的。
却听到了紫霞那句话,愣住了。
“你老了。”
老了?师傅不过近三十的人,面相还显小,怎么就能老了呢?
似乎到现在,他才发觉一件事情——她比自己大十岁。
她说的话,忽然回响在耳朵边上,
“人不可能永远不变化,我比你大十岁,终会走到你前面,你若不学会自己面对,将来,怎么办?”
那个将来,似乎远的不能想象,可是现在,就出现在眼前了,要他怎么能不慌张!
师傅、师傅,
师傅,
师傅……
想来想去,全是她。
只是他没发觉。
只是,心里还是会想。
要不,为什么会将自己擦得几乎破皮都毫无知觉呢?
师傅,我该,怎么办……
她见人进去后久不出来,难免有些担心,过去敲门:“酉震,你还好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瞧了半天,门开了。
叶酉震只是胡乱将衣服套上,面色苍白的将她让进来,让在椅子上坐好了,然后自己倒在她脚下,将头放在她的膝上。
她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孩子受了什么打击,抓过布巾来轻轻的给他擦着头发,也不说什么。
“师傅……你永远这样好不好?”叶酉震终于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
“恩?”什么意思啊?
“师傅,永远就是我的师傅,好不好?”
她的心一沉,苦笑苦笑,末了,长长的叹一口气,“好。”
好,如果这是你要的,我还是给得起的。
叶酉震将为自己今天说的话付出沉重的代价,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谁也不长后眼。
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现在的的动荡和变化,唯一想的,就是哭闹着,乞求一切都不会变。
他像是放下心来,睡着了,梦里还有一只温暖的手一直轻轻抚摩着他的头发。
只是,他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睡得一点也不安稳,总是觉得那个温暖,越来越稀薄……
天再亮起来的时候,一辆马车悄悄离开了扬州城,朝着徽州的方向去了。
虽然是从一个繁华之地朝着另外一个繁华之地去了,但是路上难免还是会有穷山恶水要路过,怎么走也要十天。
这辆马车似乎在赶时间,走的全是些背静的路,但是却是捷径,只是在路过一些小镇子的时候停下来补充些水粮。
茶铺的老爷子一边将些干饼和肉干、水酒给这个一脸胡子的汉子装上,一边随口和他闲聊,在知道他们要取道西平山的时候,赶紧开口劝道,
“我说小哥,你们真的要从全面的西平山走吗?那里可是有强人啊!”
“强人?”旁无世有些紧张。
“咳咳,也说不上强人,就是西南旱了的流民,活不下去了入山做的勾当,本也不贪心,留下些口粮就好,也不伤性命也不多求什么。
只是最近好象又有别的人入伙,开始不安分起来,官府虽然有心捉拿,叵耐西平山也是山高林子密,抓没抓成,倒是折损了人马,去地方上求援去了,现在还没有消息啊!”
老爷子摸摸胡子,又咳嗽了一声,
“不过光天化日总是好些,你们赶着白日里走,夜里就安静的别进深处,走官道么,也不至于,多少还是顾忌些的。”
“我们只是取道,急啊,只能赶这道了,多谢老爷子的提点,我夫妻二人会多注意的,只在官道走、只在官道走。”那旁无世忙不迭的点头。
谢过老爷子后,那汉子赶着马车继续赶路去了,看样子是打算在天亮的时候多赶些路。
西平山其实一点也不黑,毕竟官道从这里过,还是很亮堂的,只是因了春天的时候吹些沙风,所以才起了这么个诨名,人家本来就是枫山,现在一进十月,满山都是红艳艳的,煞是好看。
马车一进了林子,就被这美景迷住了,连步子也放慢了,开始尽情的享受起这一山的枫叶来。
“停车坐爱枫林晚,却不想在这里能看到。”汉子挥着鞭子半晌才打一下,显得这山里更是静谧。
“不赶路么?小心有山贼。”车里飘出一声淡淡的低沉声音,让人耳朵都觉得痒痒的。
只是听着似乎很着急。偏偏语气里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区区几个小贼还是难不过我的,这点娘子你就放心好了。”汉子悠然的挥了下鞭子,笑得淡淡,却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的样子,还从怀里翻出一本书来,慢慢的任马儿自己往前走,随手摘了一片枫叶放在唇间吹了起来。
静静的山路上响起了一曲呜呜咽咽的曲子,听着欢快里又多了几分无赖。
“什么啊。”马车里的人笑了,“你居然也喜欢这些粗俗的调子?”
“这可没什么粗不粗的,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各有各得好,这是我前年走西边的时候无意中听来的,倒也直白可爱。”
“……唱来听听。”
“哎,那就唱唱,”那汉子咳嗽两声,喝了口清水。就放开嗓子唱了起来,
那一脸胡子的大汉唱起歌来却是声音脆得很,又亮又高,生生的像是折竹子一样清脆,这直白又诙谐的歌让他唱得没了那些许的冒犯之感,显得可爱起来!
车里的人听了倒像是笑翻了,干脆一挑那绣素花探出头来:“怎么从来也不知道你这么宝的?哪里学的这等艳曲,小心我休了你!”
“喂,咱们搞错了吧?怎么也是说夫君休娘子吧?”这话说得那汉子也笑了起来,干脆后仰过去,看着车里的人大笑起来。
车里的女子一声雪白的长裙,修长纤细的身子斜依在布置的简单却异常舒适的车厢里,干脆拉下那汉子倒在垫子上,身手揪着那浓密的胡子,凤眼一挑,无限风波流转,
“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恩?师傅?”
明明他这个“娘子”是男子,她这个“夫君”倒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呢!
“呵呵,罢了罢了,这世界上虚虚实实的也没个定数,今天是真的,明天就成了假的,昨天是黑的,今天就成了白的,有什么好介意的!”
孟琴儿一个打挺坐起来,将胡子又黏好了,随口唱道,
“太极生两仪,动静如流水,只为豁达生
……
巨力翻滚来,四两拨千斤;
后发可先至,以弱可胜强,
天大地大博大精深,
虚虚实实虚守实发掌中穷,
来势凶不为所动,所向无敌真英雄
虚虚实实虚守实发掌中穷,
爱与不爱都为难,伤尽不畏路途难,
看不透世上的真,参不透红尘的假;
我依旧天真,思我可再生……”
叶酉震看着前面那个随性的背影有些发呆,他终于开始有些了解这个人在想什么东西了,也第一次感觉到,那个整天笑咪咪不知愁的人不是真的没心没肺,而是把一切都看透了,懒得再去为这些事情生气纠结。
师傅,该说你豁达还是消极?
你那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问,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回来,总觉得整个人变了,似乎总是有什么笼罩着她,不再像原来那么清澈,他都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孟琴儿依旧在前面唱着不知所谓的南腔北调,翻着手里的书悠然自得,全然不觉得背后那双有些哀怨的眼睛。
……或者,已经觉察出了,只是故意不去理睬罢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后来呢
两个人在这静静的山路上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也不知不觉天就这么黑了下来。
虽然说两个人都是有好功夫在身的,但是功夫有的时候不是万能的,比如现在这个时候叶酉震唯一能做的就是待在一边看着马车,然后看着孟琴儿进进出出里里外外忙乎,完全不知道这个人去什么地方弄了那么些枯枝过来,也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摸出火褶子来一扇,然后随便吹了几下,一团火就这么随意的生了起来。
然后她又不知道哪里去了半天,抱了好几大抱干草过来,利落的铺在一边的石头上,让他坐下,然后又从怀里摸出个弹弓出来!
“我去打点东西来,你热点水吧。”
好在这点事他还做得来,在汆壶里装了清水伸进火里,静静的等着她回来。
也没多久孟琴儿就回来了,手里还抓着一只野鸡和几朵蘑菇,还有一条鱼!
不过小半个时辰,她是从什么地方变出来这么些东西的?!
更叫叶酉震惊讶的是那个平时不怎么下厨的师傅居然手脚麻利的料理了野鸡和鱼,将蘑菇也洗了干净,和鱼一起丢进锅子里,又从怀里摸出调料包来丢几样下去,这边又将米淘好,倒进汆壶里,做起了米粥。
那边,野鸡也已经上了调料裹进泥里,丢进了火堆里,看样子是在做叫花鸡。
又将摘来的浆果慢慢的捣成汁,将干饼拿出来一切,将果酱抹进去,递给他,“先吃这些吧,一会等鸡好了抹着吃也不错。”
他心绪复杂的将饼接过来,放进口里,慢慢的嚼起来,居然味道还不是难吃!
不刻,鱼汤也好了,虽然调味比较简单,但是胜在一个鲜字,也很适口,唯一不太完美的就是那只叫花鸡有些糊了,但是抹上果酱吃,也觉得别有风味,加上一口热热的米粥,这野炊也不怎么次于二荤馆子呢!
只是这饭于他却是如同嚼蜡,吃在口里吃不在心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让她看得直皱眉头,
“怎么了?不合胃口?要不抓些鱼来烤?”
他放下饼,有些失魂落魄的看着她:“师傅……你会做这么些吃的么?”
她喝了一口汤淡然道:“一个人在外,哪里那么多合适,不想委屈自己的胃口,就得什么都学着点了,日子一久,也就会了。”
“……经常这么辛苦吗?”
“哦,刚出来也没有什么计划,东游西逛的,随性是随性,难免会遇到野宿在外的,江湖人,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师傅,你还会什么?”他越来越没有自信了,原来以为这个人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但是事实证明,这个人不仅能将自己照顾的很好,甚至还能将他也照顾的很好。
那么,自己还有什么不能取代的地方吗?
“哈,现在啊,正在学习这个呢,也许这个也快会了。”她晃晃手里的书,却是一本入门级别的五行阵法。
这顿饭在沉默里吃完,就见她又利落的将东西收拾了,让他去马车里休息,自己拿着一把铲子和一团丝线不知道去哪里了。
叶酉震隐约觉得这几天,是不是师傅一直在尽量回避和自己直接面对啊?虽然两个人一直在一起,但是却很少有面对面的好好说过话,每次都是背对着或者侧对着,就算在饭馆里也尽量不坐自己对面。
为什么?
难道那夜里师傅她……竟然是清醒的?
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他又觉得不大可能,因为他对孟琴儿的酒量和习惯太了解,那夜她不可能是清醒的。
或许呢……
不知道了,他两年没有接触孟琴儿,两年中一个人会有多大的变化,他不可能知道的,至少现在的孟琴儿正变成一个自己越来越不认识的人了!
可是,他既然自己也觉得不可能接受孟琴儿的感情,那么现在这样的局面不是正好的吗?
她努力的做一个好师傅,而自己也努力的做一个好徒弟,两个人一起努力恢复原先单纯的使徒关系,不是正好的么!
他被自己说服了,于是安下心来。
努力让自己安下心来,不要再想她的事情。
却还是忍不住会介意,这个人究竟是清醒着还是没有。
越想越觉得冷汗直流。
师傅?!很久不见她回来,他觉得浑身上下都凉透了——她,该不会失踪了吧?!
孟琴儿自然不会无故失踪,她不过是去参照着那本书去下了个五行阵,然后轻快的回来了,心里想着要是真的碰到强人就好玩了……
“酉震?!怎么脸色那么不好?!吃到什么了??”
自己徒弟坐在篝火前一动不动一头冷汗,吓得她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
“师傅……”他呆呆的望着冲过来的人焦急的神色,一时间搞不清楚究竟哪个才是真实,连手指头都不感动一下!
“蘑菇没问题的,怎么不舒服?”她以为是蘑菇出问题了,吓了一跳。
暖暖的手抓上来带来的实在感让他回过神来,火光下那张满是焦急和关切的脸让他不好意思的缩了一下,
“没、没什么的,师傅,只是一个人有点害怕。”
她自然是觉到了那点退缩,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强压下心头的苦涩笑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好怕?有火就不会有野兽,剩下的还有什么你对付不了?”
叶酉震脸一红,转过头去,小声道:“有、有鬼怎么办?”
她闻言一愣,随即想起来自己在他小的时候确实讲了些怪力乱神的故事来给他,不想这孩子居然还在怕?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无法收拾,干脆连腰都笑得弯了下去,直把叶酉震窘得连话也说不出来,叉手立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终是一个孩子啊……她一边笑,一边想,最后抹去眼角的泪花站了起来,从脖子上摘下一串数珠交给他,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不过普通檀木,不值些钱,但也是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向来珍惜,不管信或不信,应或不应,有个寄托总是好的,你就拿着吧。”
“师傅?”那串散发着淡淡檀香的数珠看来也不是什么宝物,不过寻常,可是因了她的话,立刻意义非凡。
这是她的娘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现在却给了自己。
轻轻摩挲着那因为积年累月转动而变得光华如玉的珠子,感受到上面淡淡的体温,他终于觉得安心,似乎这个人已经有一部分抓在了自己的手里,再也不会离开了。
这已经是属于他的,师傅的、重要的一部分。
几乎虔诚的将那数珠戴在脖子里,从此或许,就能牵住这个人的一部分,再也不会离开。
不会这世事怎么办,总还是有一样东西完全属于他。
师傅,这两年在外面,苦不苦?
初出江湖什么也不懂的时候吃了些苦,不过还是遇到的好人多,总是好事多。
讲讲吧,师傅。
恩,我想想……刚一出来的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就在一个茶楼里喝茶,顺便想想要去什么地方,后来碰到有人在欺负一个送酒来的小姑娘,看不下去就出手教训了这些人一顿,不想这个小姑娘就是高家临时来送酒的,平日里本是高子智的丫鬟,就说要谢我,请我回高府,一来二去就这么认识了,然后就知道正好起忻想找个教习丹青的西宾,我就去了。
待了一年?
恩,要赚点钱啊,出来的匆忙,也没拿什么钱,东晃西晃的已经快没有钱了,高家很大方,待我也很好,我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也就待了一年。
那为什么走了?
总要见识一下江湖的吧……恩,高家虽然很好,但是我已经待烦了,钱也够了,就辞去西宾,游山玩水去了。
就去了扬州?
恩,正是三月,是个人都会想到去扬州吧?
然后就混了个名号出来?
呵呵,那个时候觉得天地好大,忍不住一时兴起,就手痒了,也不想就这么巧,若是换做现在,我才不去呢!空惹了好多麻烦,在扬州耽搁了好久才得空跑了。
为什么江湖上一直听不到师傅的名号?害得我……
恩,当时只是想去玩乐散心,没想到要卷进江湖里去,江湖实在太麻烦了,游玩岂不比打打杀杀来得更妙?
你倒妙了,我可找都找不到你……
说什么?声音大点。
没什么,师傅,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听到有人要对清风帮不利,我就赶紧回来了,再后来你就知道了。
很惊讶吧?
是啊,吓了一大跳,没想到新掌门是你,我还以为是大师兄呢!
……我也以为。
是谁也无所谓,只是苦了你小小年纪就这么辛苦。
师傅……明明是你比较辛苦吧!
师徒两个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隔着火闲聊着,反正睡不着,他也很想了解一下她这两年的情况,只是说了这么半天,都没有机会问一问这个人两年前究竟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他看看躺在对面树杈上的人,知道要是不问这个人是不会说的,遂咬咬牙,
“师傅,两年前你……为什么突然下山……”
只是他没有等到想要的回答,对面的人已经睡着,穿来了轻轻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