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8 惊恐
望着姓庞的那对如同探照灯一般的大眼睛,我紧张的梭着嘴角。
可能是看我有点动摇,他笑容可掬的拍了拍我后背招呼:“来,坐下来抽支烟、喝口水,好好回忆一下,我刚刚的承诺不变,今天你我的对话绝对不会传到第三个人的耳中,现在不论你说什么,都属于立功。”
坐下来以后,我拘谨的拿双手在两腿上不停摩娑,咽了口唾沫道:“我想起来了,前天晚上白老七跟我提过他快到日子了,还说他很不甘心。”
他马上来了兴致,笑盈盈的点头:“你继续说。”
我紧咬着嘴皮吱声:“他说他没家人,亲戚朋友也不管,希望我可以帮他办下身后事。”
“就这些?没了?”他板着脸,轻挑眉头。
我点点脑袋道:“没了。”
他“啪”的拍了下桌子,厉喝:“王朗,你是不是拿我当傻子呢?”
“我说的全是真话。”我吓得马上站了起来。
他鼻孔“呼呼”朝外喷着热气,使劲在我胸脯上戳了两下低吼:“我最后再问你一遍,白老七到底跟你说过什么,今天在小院的群殴事件跟他有没有关系?何佳炜和野猪是不是提前跟他有串联!”
我抽了抽鼻子没作声。
他突然一把揪住我的领口,拽到自己脸前狞笑:“我调过你们屋的录像,昨天、前天连续两个晚上,你和白老七都在厕所共同呆了两个多小时,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我苦着脸回应:“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和他去厕所只是单纯的抽烟而已,您也知道,我们屋里就何佳炜和白老七有烟,我跟何佳炜又不太对付。”
“呼..”他脸色铁青的吐了口长气,嘴角微微上扬:“行,讲义气是吧?那你慢慢讲,我希望你能永远保持这份倔强。”
说罢话以后,他朝着门外喊叫:“小刘,小陈,把他带到水房去。”
两个管理员寒着脸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架起我的胳膊。
姓庞的冷漠的扫视我一眼,摆摆手驱赶:“想起来什么再跟我说,我随时等着你!”
几分钟后,我被带到了传说中的“水房”,一间不足五平米的小屋子,门口有张小桌,墙上挂着铁锤、钢锯哥一些乱七八糟我叫不上来名字的玩意儿,屋子正当中的地方摆了个跟狗笼子差不多的铁笼。
所谓的“水房”,说白了就是个挨收拾的地方,因为整个鸡棚子不论是我们住的屋还是管理员们的办公室都有摄像头,他们也怕被上面查出来,所以专门弄了一间没有监控的屋子。
一个管理员将铁笼子打开,朝我努努嘴:“进去吧。”
我皱着眉毛摇头:“我犯啥错了,凭什么让我进去。”
“由不得你!”另外一个管理员蛮横的将我推进笼子里,随即“咔嚓”一声上了锁。
“放我出去!”我恼怒的摇晃铁笼子,朝着两个管理员咆哮:“老子要告你们!”
1089 破釜沉舟
看到门口小桌上的那把剪刀,我心底一阵发狠,瞬间想好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另外一边,被管理员劝住以后,姓庞的狗渣“吭哧吭哧”喘息几下,照着野猪“咣咣”蹬了几脚,才恨恨的摆手:“把他送到医务室检查检查,醒了继续拽过来。”
“明白。”管理员点点脑袋,招呼上另外一个同伴将野猪架了出去。
“呼!”姓庞吐了口浊气,扭头看向我,像个魔鬼似的努努嘴狞声道:“你过来。”
我惊恐的往后倒退:“庞哥,我..”
他吐了口唾沫,两步直接跨到我跟前,一手揪住我的衣领,另外一只手握着警棍在我脑袋上轻敲两下,冷笑:“你知道野猪在这里呆了多久么?”
我茫然的摇摇脑袋。
姓庞的将脑袋猛然抻到我脸跟前,咬着嘴皮低语:“过完今年,他在这里面差不多快十年了,这十年来,我对他照顾有加,吃的喝的抽的,基本上都是我给他的,你说我就算养条狗,养了十年是不是也得给我摇摇尾巴?”
“野猪确实该打。”我狂点两下脑袋附和。
姓庞的精神病似的龇牙一笑,接着道:“可我又有种感觉,野猪不敢骗我,因为他帮完白老七,白老七不会回馈他任何,可他还得在这里呆很久,你说呢?”
“我..我不知道,庞哥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骗你。”我咽了口唾沫,卑躬屈膝的佝偻下腰杆道:“您也知道,我和钱龙刚来没多久,根本不了解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
“王朗啊,我跟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最好也认真回答。”姓庞的把警棍撂在我肩膀上,眯起狭长的眼角道:“现在事情刚发生,我还没有上报,白老七肯定还躲在鸡棚子里,只要把他抓到,整件事情都可以一笔勾销,你愿不愿意帮帮你庞哥呢?”
见我不应声,姓庞的指向屋当中的铁笼子道:“这样吧,既然你不想帮我,那就还回笼子里呆一会儿,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喊我,小刘把他锁起来。”
我鼓着腮帮子,不动声色的朝门口的方向挪了两小碎步:“庞哥,我是真不知道,我也不想再进去了,您高抬贵手别难为我了行不?”
“给脸不要脸!”姓庞的突兀举起橡胶棍,照着我脑袋就狠砸下来。
我条件反射的抬起胳膊抵挡,然后趁着这个空当,拔腿就跑到门口,匆忙间我摔了个大跟头,狼狈的抓起放在桌上的剪刀,刀尖顶在我的喉结上,厉喝:“别特么过来,不然老子马上攮死自己。”
姓庞的瞬间有点傻眼,张了张嘴巴臭骂:“你特么吓唬我是吧?”
“老子从来不吓唬人!”我吐了口唾沫,棱起眼珠子发狠的握起剪刀就朝自己的大腿上“噗”的扎了下去,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洋洋洒洒落得满地都是,同时一股钻心的剧痛感袭遍我的全身。
我疼的“啊!”咆哮一声,举起鲜血淋漓的剪刀指向他吼叫:“你信不信,老子下一刀直接扎自己大动脉上..”
“怎么了头儿?”
“什么事儿啊..”
两个管理员迅速推开门闯了进来,见到我凄惨的模样,两人同时瞪圆了眼睛。
1090 自由的空气
不多会儿,两个管理员把我抬到了医务室。
看着我被鲜血完全浸透的裤子,留守大夫迅速检查了一下我的伤势,立即摇摇脑袋朝着两个管理员说:“口子太深了,可能伤到大血管,这伤咱们这儿根本治不了,你们赶紧批条带他去医院吧。”
两个管理员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点的脑袋道:“你先帮他包扎,我马上请示领导。”
几分钟后,四个管理员,外带两名荷枪实弹的武警,带着我开车离开了鸡棚子。
当汽车驶出鸡棚子的大门时候,我重重的喘息一口,望着车窗外急速倒退的景色,眼泪瞬间喷涌而出,我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
尽管大夫替我处理过伤口,可鲜血仍旧跟拧开的水龙头似的不停的往外蔓延,我的意识也随即慢慢开始变得模糊,眼花到根本看不清楚三米之外的东西。
我倚着座椅靠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呢喃:“这把赌的真特么大..”
嘟囔完以后,我眼前一黑,彻底晕厥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是躺在病床上,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我的左手背上扎着输液针,右手腕和床头的铁管铐在一起,两条大腿麻酥酥的,没有太大的感觉,估计是麻药效果还没过去,两个管理员板着脸站在门口。
我虚弱的咳嗽两嗓子,引起他们的注意。
见到我睁开眼睛,负责我们九号房,一个叫刘辉的管理员踱步走过来,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出声:“醒了啊大能耐?”
我用同样烦躁的语调怼了他一句:“我渴了,受累帮我接杯水。”
“用特么我喂喂你吗?”刘辉立马昂起脑袋呵斥我。
“来呀,我无所谓。”我张大嘴巴,挑衅的冲他撇撇嘴:“心里有点逼数吧,姓庞的我都不鸟,还差再多你们两只小鱼小虾,给我撩惹急眼了,待会我就告你,信不信?”
刘军暴躁的抻手要拽我衣领:“草泥..”
我面色无惧的看着他,另外一个管理员马上跑过来劝阻:“行了小刘,别给自己找不痛快,这小子嘴跟棉裤裆似的,什么话都敢瞎说,领导打电话了,说是待会要过来。”
刘辉低头咒骂几句什么,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替我倒了一杯水。
“谢了。”我轻飘飘撇嘴冷笑。
刘辉凑到我耳边低声恐吓:“王朗,做人做事最好有点度,只要你还没放出去,就肯定还得在我手上,我想治你不是什么难事。”
“你这算不算是在威胁我?”我吊着眉毛反问他。
另外一个管理员生怕我俩再起冲突,赶忙将刘辉拽走:“别搭理他,让他自己在这儿待会儿。”
两人骂骂咧咧的离开病房,我昂起脑袋看向窗外自言自语的嘀咕:“可算特么闻到自由的空气了。”
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我清醒了没多一会儿就又开始迷瞪,寻思着反正也没啥事,我干脆继续闭眼打盹,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多,病房门被推开,之前我见过的那个自称是鸡棚子负责人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听到动静,我睁开眼睛,有气无力的坐了起来:“领导..”
1091 师父的良苦用心
望着林昆那张狭长的面颊,我鼻孔朝外“哧哧”的喘着热气。
我俩彼此沉默的对视着,我挑衅似的盯着他的面颊,他完全没有躲闪的意思,怔怔的注视我的眼睛,面如沉水,没有半点波澜。
我耐不住先开了口:“我就算把天捅漏了,也好像跟您没半点关系吧,敢问您是以什么身份来说教我的?把徒弟丢进鸡棚子里的师父呢,还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呵呵呵..”
林昆把口罩拽到下巴颏,声音不大不小的问:“他人到底在哪?”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别过去脑袋,尽可能让自己不再跟他对视。
“既然有犯罪的能力,就应该有赎罪的勇气。”林昆点燃一支烟,放到我嘴边,我固执的偏了偏脑袋避开。
林昆无语的摇摇脑袋,苦笑道:“王朗,你想过没有?你袒护他,同样也是在纵容他,他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屠夫,而且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这样的人冒冒失失回归社会,可能会给很多无辜的人带来麻烦。”
沉默片刻后,我念叨出来这两天说的最多的话语:“我真不知道他去哪了,你就算逼死我也没用。”
“唉..”林昆轻叹一口气,深邃的眼珠子在我脸上停留片刻道:“我换个方式问你,你感觉自己能驾驭的了白老七那样的凶兽吗?”
“我..”我蠕动两下嘴唇,没再说话。
“王朗,你不是小孩子了,孰是孰非自己肯定有分寸。”林昆夹着烟卷,再次放到我嘴边,语调空灵的说:“相信我,白老七那样的人善变且狡猾,你根本操纵不了,稍有不慎可能把自己给玩没了。”
我舔了舔嘴唇,问出心底的疑问:“你之前跟他见过面吧?”
“见过。”林昆很痛快的点头承认:“甚至把你送到九号,就是因为他的存在,我想让你感受一下濒死之人对这个世界的留恋,这样你才能引以为戒,将来做任何事情都慎重,谁知道你俩竟然玩到一块了。”
我强词夺理的狡辩:“那你肯定也知道,他是冤枉的,他本身也是受害者吧。”
“你不用冲我喊,如果嚎叫能解决问题,那特么驴早就统治了全世界了!”林昆捏了捏鼻头,表情认真的出声:“王朗,你就直接了当的告诉我,能不能吐口?”
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能。”
“行,那我不多说了,你自求多福。”林昆站起来,将口罩拽到脸上,看了眼我受伤的双腿,眨动两下眼眸道:“好好养伤吧,有管理员在门口守着,我也不用担心谁会对你不利。”
望着他消瘦的背景,我运了口气低声呢喃:“师父..白老七的事儿上,我对不起你。”
别看我刚才一副恨不得要吃掉他的模样,其实我打心眼里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当初我把倒腾二手车的田志平腿干瘸了,就算田志平能算,他家里人肯定也得找我后账,另外我还和杨晨在夜总会门前开枪对射,当天也是闹的满城风雨,再有就是葛川,葛川肯定也得琢磨脏招治我。
1092 负债累累
不多会儿,江静雅打来一盆热水,替我仔细擦抹脸上的尘垢和眼屎。
之前我被铐在病床上,每天最大的活动范围就是床边一米之内,昨晚上张涛示意管理员给我打开手铐,我才总算勉强能从屋里走走,加上每天也不见什么人,所以根本没洗过脸。
“脏死了你,洗完脸的水能炒菜。”边替我抹擦,江静雅边像个贤惠的小媳妇似的埋汰我。
“嘿嘿,回头就用这水给我炒盘回锅肉。”我不正经的笑了笑,朝着三眼轻问:“那谁呢,葛川最近找咱们麻烦没?”
“没有,不过他把今生缘收购了,改成了一栋商业酒店。”三眼摇摇脑袋道:“倒是前阵子大涛和小涛无意间在市区见到了杨晨,不过没能跟上。”
我皱着眉头问:“杨晨还在山城里晃悠?”
三眼点点脑袋道:“不止晃悠,好像还跟李倬禹搭上线了,那个叫谢泽钜的家伙,你还有印象吗?”
我朗声回应:“有啊,他不李倬禹的左膀右臂嘛。”
“他昨天给我打电话了,说是杨晨现在是李倬禹的合作伙伴,如果咱们再跟杨晨过不去,李倬禹就撕毁协议,重新进驻山城。”三眼苦笑着说:“我同意了。”
我抽了口气冷笑:“李倬禹啥时候搁我这儿有过排面,你让重新走进山城试试,不用听他瞎逼咋呼。”
“不是,他手里有一份那天晚上你带着大龙、张涛和狼狗跟杨晨在夜总会附近火拼的录像。”三眼压低声音道:“狗日的寄给我一份,威胁我们,要是不答应的话,他就把录像公布于众。”
“草特爹得。”我攥着拳头臭骂一句。
“不许总说粗口。”江静雅推搡我一把,指了指旁边站着的谢媚儿小声嘀咕:“媚儿的肚肚里可是有宝宝呢,你也不想孩子受到你们的影响吧。”
我顺势望向谢媚儿,她穿了件精致的小皮裙,两条细溜溜的大长腿包裹在丝袜当中,脸上没有丁点化过妆的痕迹,少了几分乖嚣,却多了一丝母性,一段时间没见,她的脸庞好像有点浮肿,小腹也微微的凸起。
我坏笑着打趣:“弟妹啊,咱能不能对冬天保持起码的尊重,你说穿这样,我都以为春天来了呢。”
“趁着现在还能美,抓紧时间美,不然过几天我就穿不了这种衣服啦。”谢媚儿撅着粉嫩的小嘴唇轻哼:“小朗子,我家皇上最近咋样,在里面挨揍没有?”
我立马矢口否认:“开玩笑,谁敢打九五之尊,咱皇上哥从来好着呢,天天夜夜笙歌、纸醉金迷,除了不能搂妹子,比在外面还潇洒,放心吧,过两天他就出来了。”
谢媚儿的眼圈顿时泛红,轻轻抽搭两下:“嗯,我真有点想那么没良心的了..”
我拍打两下胸脯保证:“等他出来,我放他长期,让他陪着你上三亚养胎去。”
“哒哒哒..”
就在这时候,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敲响,管理员粗声粗气的催促:“时间差不多了,别让我们为难。”
几个人同时恋恋不舍的望向我,三眼抬起胳膊瞟了眼腕表,摆摆手道:“行了,咱们先撤,别为难管理员,回头我再求求林昆,看看啥时候还能安排咱们见面。”
1093 交朋友
入夜后的病房,温度骤然降低。
我趴在窗台后面,望着黑漆漆的夜空,点燃嘴边的香烟,一口一口的吸着。
头狼和葛川之间的矛盾总算暂时划上了句号,用江静雅的话说,虽然我们付出了巨大财力,但至少求得三分平安,只要给予我们足够的时间沉淀,失去的一切都将重新归来。
即便如此,我心里仍旧沉甸甸的,原因很简单,付出太多以后稍许的回报能让人欣慰,却不能让人惊喜。
我裹了口烟自嘲的呢喃:“唉,投胎真的是门技术活。”
人得信命,过去我总觉得只要足够努力就能无所畏惧,然而事实却用响亮的耳刮子给我上了逼真的一课,譬如葛川这种二世祖,人家可能啥都不会,但就是有个好爹,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踩在我脑袋上叫嚣,这就是他的命。
我夹着烟卷,再次自言自语:“钱啊,从哪弄一笔巨款先堵住饥荒呢。”
“哒哒哒..”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病房门被人敲响。
生怕是医生查房,我迅速将烟头抛出窗外,然后瘸腿走回病床,轻声应和:“请进。”
紧跟着一个戴着鸭舌帽,身材略微有些臃肿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看清楚面前人的模样,我迷惑的开口:“哟?庞哥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逼着我自残的庞队,他手里拎着两盒营养品,表情尴尬的笑了笑:“前几天就说来看你,一直都没腾出来时间,你腿上的伤不要紧吧兄弟?”
我皮笑肉不笑的点头:“刚结疤,呵呵..”
姓庞的搓了搓双手,不自然的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道:“王朗兄弟啊,我这次来,主要是想给你赔个不是,另外你希望你能高抬贵手..”
我抽动两下鼻子打断他的话:“您是在逗我呢吧,我乞求您高抬贵手是真的,您可是鸡棚子里呼风唤雨的真龙天子,说不准我过段时间回去,又得犯到您手里。”
“兄弟啊,我已经被停职了,如果你和钱龙还继续告我的话,我可能要承担法律责任。”姓庞的揉搓两下衣角,抿着嘴角叹气:“不瞒你说,这些年我确实没少得罪人,如果没那身衣裳撑着,我都不知道死几次了,老弟啊,杀人不过头点地,我真需要那身衣裳庇护。”
我扬起嘴角,笑容冰冷的摇摇头:“庞哥,这事儿我爱莫能助啊。”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胸口更是一起一伏的剧烈蠕动,沉寂大概十几秒钟后,他突然弯下腰,“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满眼含泪的哽咽:“王朗兄弟,我实话实说,被停职的这些天,我都不敢出门,生怕遇上以前我得罪过的人..”
瞅着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我舔了舔嘴上的干皮,抻手扶住他道:“你看你这是干啥,快起来,有啥话咱们好好说,你要再这样,我可什么都不跟你谈了。”
姓庞的这才抽抽搭搭的站起身。
我叹口气问:“庞哥你全名叫什么来着?”
“庞明。”他迅速回答。
沉吟片刻后,我作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出声:“这样吧庞哥,你跟我兄弟先沟通一下,保留告你权利,咱们尽可能的大事化小,不过野猪那边..”
1094 有人打听你!
庞明表情复杂的梭着嘴角,半晌没有接话。/p>
见他满是犹豫,我也没再继续往下硬唠,从烟盒里再次取出来两支烟,递给他一支,微笑道:“庞哥,咱们今天就是闲聊,不存在别的,你也别多想啥,可能是我有点异想天开。”/p>
庞明接过香烟,夹在两指之间,使劲吞了口唾沫出声:“兄弟啊,你说的这种事情,我想都没敢想过,实在是太胆大包天了。”/p>
“哈哈,不聊这些了。”我点到为止的岔开话题:“庞哥,你家就是咱山城本地的吗?”/p>
“嗯,祖祖辈辈的老山城人,我是巴南区的。”庞明点点脑袋回应:“年轻时候我也在社会上玩过几天,后来老爷子强制把我送进部队,退伍回来后参加的工作。”/p>
“挺好的。”我咧嘴笑了笑道:“哥,待会我把我们夜总会的地址给你,以后咱都是一家人,勤走动走动,有啥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找我兄弟们帮忙。”/p>
庞明摸了摸厚厚的嘴唇,有些不好意思的憨笑:“兄弟啊,本身我今天是来求你高抬贵手的,没想到咱们歪打正着...”/p>
“过去的事儿,谁也不准说了昂,矫情!”我赶忙打断他,眯缝眼睛很是随意的问:“这次事情解决后,庞哥是不是就要调到别的区了?”/p>
“基本没戏了。”庞明苦笑着摇头:“闯这么大篓子,没把我这身皮扒了,都算是领导顾念我以前做过的贡献,没什么意外的话,我得在重刑区呆到退休,唉...”/p>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拍了拍他肩头安慰几句,冷不丁我突然想起来何佳炜,迟疑几秒钟后又问他:“老哥,何佳炜还得蹲几年?你对这个人了解吗?”/p>
“他?”庞明想了想后说:“还得七八年左右吧,那家伙是因为故意伤害罪进去的,据说几年前在江北一带也是数的着的横主,后来得罪一个叫万科的大地痞,让坑进来的。”/p>
“江北?万科?有点意思。”我顿时有了兴趣。/p>
庞明点燃香烟,吐了口白雾应声:“对,最开始把他抓进来那两年,我记得他那些小弟什么的还经常来探监,不过人这东西,就是那么现实,他蹲了两三年以后,基本上就再也没人来看他了,人走茶凉嘛。”/p>
我抚摸着下巴颏上的胡茬,乐呵呵的问:“也就是说他现在属于野混子,上面没关系,底下没小弟,是吗?”/p>
“他那样的臭鱼烂虾,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就算刑满释放,用不了多久还得再回来。”庞明鄙夷的抽了抽鼻子。/p>
我不解的问:“你为啥那么肯定?”/p>
庞明看了看左右说:“你想啊兄弟,他一没学历二没技术,唯一的工作经验就是坐牢,吃不上饭咋办?那就继续违法犯罪呗,关键他还没关系,只要惹了事,绝对第一个被抓,我跟你说哈,鸡棚子这种地方最变态了,因为小偷小摸进去的,出来杀人的心都敢起,一个好东西没有,穷凶极恶说的就是那些垃圾。”/p>
“确实...”我认同的点点脑袋。/p>
将近一个多月的鸡棚子生涯,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那些人狰狞的嘴脸,那里混乱无序,人和人之间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拳头,他们能因为一支烟打的不可开交,也能因为一口肉斗得满身是血。/p>
见我沉默不语,庞明自作聪明的轻笑:“怎么了老弟,咋突然想起来何佳炜了?是不是那个垃圾以前欺负过你啊?你等我恢复原职,我帮你好好收拾他。”/p>
我摆摆手,表情认真的问他:“庞哥,减型啥的,你说了算不?”/p>
“我说了不算,不过想减型需要我们往上申报,我们算是第一道关卡。”庞明摇摇头道:“我和主管这事儿的领导关系不错。”/p>
“这样啊...”我沉吟半晌道:“哥啊,你想辙帮他减两年吧,需要怎么运作,该如何花费,到时候你给我个准确数字,我让兄弟转给你。”/p>
“帮何佳炜减型?你们以前不是不认识嘛。”庞明直接懵圈了。/p>
我龇牙笑着说:“以前不认识,不代表以后也不认识,你帮我操作吧,这事儿不要直接告诉他,隐晦点提醒他两句就可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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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明一头雾水的问:“我有点弄不懂你的意思。”/p>
“呼...”我吐了口浊气,随口敷衍:“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咋想的,你就当是我神经吧。”/p>
见我不想说,庞明也很有眼力劲的不再多问,很认真的答应下来:“等我恢复原职,我就马上办。”/p>
“那就拜托大哥了。”我双手抱拳。/p>
这次蹲号,除了白老七以外,就属何佳炜留给我的印象最深刻,虽然狗日的三天揍了我五六回,但并妨碍我高看他一眼。/p>
之前他明明可以凭借管理员的手打压我,但这个家伙并未那么做,足以看出来他骨子里是有几分自傲的。/p>
吃社会饭的,可以没傲气,但必须有傲骨,不然别人随便给点好处,可能就会随时调转枪口。/p>
况且何佳炜能从底层无依无靠的混到“坐班”的位置,说明这个人的能力绝对不俗,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属于“野混子”,肯定饱受人情冷暖,对自己估计也绝望了,如果我能在这个时间递给他一只手,他绝对会感激涕零。/p>
我和庞明又东拉西扯的闲聊一会儿后,他接了通电话,就跟我告辞了。/p>
当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后,我脸上堆积的笑容慢慢散去,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语的呢喃:“如果能搭上庞明这条线,往后的路会走的比较顺畅。”/p>
想着想着,我又惆怅的坐了起来嘀咕:“唉...战犯可以从鸡棚子里想辙,钱的问题咋解决?”/p>
眼下我们欠了不少饥荒,尽管江静雅一个劲儿安慰我可以解决,但总这么吊着也不是个事儿。/p>
“诶,咋把土豪禹给忘了!”冷不丁我想起来三眼告诉我,李倬禹最近又开始蠢蠢欲动。/p>
狗日的想要重返山城,说明他的腰包又鼓起来了,得想个招从他手里再整点实惠。/p>
想到这儿,我马上从病床上爬起来,翻出来纸和笔,趴在桌子上“簌簌”的开始写了起来。/p>
我先在纸上写下李倬禹的名字,然后又从旁边分别标注“辉煌公司”和“杨晨”,想了想后我又写下“葛川”,点燃一支烟嘟囔:“怎么让这帮人互相咬起来...”/p>
这天晚上,我一直熬到凌晨三点多才睡觉,醒了以后就继续琢磨嚯嚯他们的计划。/p>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算是彻底给自己找到事情干了,总算在一个礼拜后,想出来条不算完善的小计划。/p>
这天中午吃过饭,我再次拿起笔和纸酝酿坏招,房间门被人突然叩响,接着庞明笑嘻嘻的拎着一篮水果走了进来:“没歇会儿啊兄弟。”/p>
瞟了眼他身上的制服,我眨巴两下眼睛浅笑:“看来庞哥这是官复原职喽?恭喜啊。”/p>
庞明将房门关上,压低声音解释:“全靠老弟网开一面,原职目前没办法恢复,毕竟白老七出逃,我有很大的责任,况且这种事情需要有人顶缸,领导护着我,我就得做出来点样子。”/p>
“就凭老哥做人的方式,平步青云就是个时间问题。”我顺手将笔和纸压到枕头底下,暗拍他一记马屁,随即又问:“庞哥,我兄弟钱龙和大嘴最近咋样了?”/p>
“龙老弟快出来了,需要走点相关手续,大嘴被我安排到了别的号,放心吧,里面的事情,我知道该怎么做。”庞明拍了拍胸脯出声:“对了,我今天来是有件别的事情跟你说,最近几天,一直有人在打听你的消息,我好几个兄弟都被人旁敲侧击的问过。”/p>
“谁打听我?”我皱了皱眉头问。/p>
庞明想了想后回答:“好像姓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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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5 撒网
我揪着眉头再问:“叫谢什么?”
“谢什么来着..”庞明歪着脑袋回忆好半晌也想出个所以然,干脆掏出手机说:“你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说罢话,他拨通一个号码,直接道:“小李子,昨天你跟我说打听王朗那个家伙叫什么名字来着?”
几秒钟后,他放下电话,压低声音说:“叫谢泽钜。”
“还特么真是他!”我点燃一支烟,慢条斯理的问:“他都打听我什么了?”
庞明也没拿自己当外人,顺手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瓮声瓮气的回答:“问你具体在哪个屋,判了多久之类的。”
我晃悠着膀子笑呵呵的问:“那他是通过啥方式打听的?一监的管理员们平常不是不允许跟外界接触吗?”
庞明撇撇嘴解释:“管理员们上班期间肯定不容许和外界接触,但大家又不是不下班,基本上一个礼拜倒一次班,就算签了保密协议,可谁没几个哥们朋友不是?最开始只是普通区的几个管理员有意无意的跟我闲聊问你的事儿。”
“嗯。”我点点脑袋,示意他继续说。
庞明把身子往跟前挪了一点,接着说:“昨天下午负责鸡棚子外事的两个主任找我喝酒,也跟我聊起你的事儿,我就多个心眼没跟他们乱讲,今天早上我把这事儿跟领导汇报了一下。”
我想起来之前见过的那个中年男人,低声问:“是张涛么?”
“嗯,我跟张涛其实还有一层关系,他是我表姑家的姐夫,不过这事儿整个鸡棚子的人都不知道。”庞明嘬了口烟嘴说:“我姐夫叮嘱我,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你的情况,说是你和钱龙进来,本身走的就不是正常手续,如果让查出来的话,我们都会有麻烦。”
听到庞明介绍张涛是他表姐夫,我顿时释然了,难怪之前闹出这么大的错误,庞明仍旧可以上班,并且身为鸡棚子主要负责人的张涛乐意替他化解,敢情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一瞬间“关系”这个词在我脑海中有了一层更深的烙印。
庞明貌似仗义的,说出一句特白痴的话:“兄弟,我感觉对方打听你,肯定是有什么目的,你得留点心眼。”
我揪着眉心沉思好半晌后,仰头问庞明:“哥,鸡棚子现在对外是怎么宣布我和钱龙的判罚结果?”
庞明利索的回应:“五年有期,目前人在接受劳教。”
“这么说不怕其他人查出来吗?”我疑惑的问。
庞明大大咧咧的笑道:“兄弟你不懂,鸡棚子里有鸡棚子的规矩,谁负责哪片区域只需要跟直接领导对接就可以,就比如我负责一号、三号、五号和九号,这期间的大小事宜都是我说了算,别的区域的管理员根本不了解任何内幕。”
我捻灭烟蒂说:“那对方也可以找负责具体号房的管理员打听啊。”
“别的区域什么情况我不了解,但在我这儿绝对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几个屋的管理员跟我的关系都不一般,我让他们闭嘴,他们绝对一个字不会往出嘣。”庞明一扫之前畏畏缩缩的模样,牛逼哄哄的朝我努嘴:“兄弟,在咱那一亩三分地,老哥的话绝对是圣旨。”
1096 请土豪入瓮
看得出来,我在医院养膘的这半个月,钱虎逼确实没闲着,跟之前比起来,他不光两条胳膊明显粗壮了不少,肚子上竟然也隐约出现了腹肌。
我叼着他给的“软中华”,笑盈盈的问:“儿砸,大嘴最近咋样了?”
钱龙一边喘着粗气做俯卧撑,一边侧头看向我回答:“社会我嘴儿现在牛逼坏了,一号屋正经八百的坐班,你知道一号屋都是啥人不?”
我没正经的打趣:“外国人?”
钱龙爬起来,摸了摸脸颊的汗珠子嘟囔:“外你妹,全是犯了经济错误的金主,有当过官的,有做买卖的,还有搞什么风险投资的,反正一屋子全是戴眼镜的文化人,就大嘴儿的小体格子往屋里一站,立马上位。”
我点点头应声:“行,他混的好也不枉费咱们相识一场。”
实话实说,对于大嘴这类点头之交的“朋友”,我其实并没有太过深厚的感情,如果不是怕钱龙不高兴,我压根都不会让庞明多照顾他。
钱龙傻呵呵的拍拍手掌站起来说:“我跟他承诺过了,等咱们出去,我想辙给他也办个保外就医。”
“啥?”我的眉头立时间皱了起来,埋怨道:“我亲哥诶,你嘴咋那么快呢,你当鸡棚子是咱家开的呀,你说保谁就保谁?”
钱龙愣了一下,挪揄的解释:“不是朗朗,大嘴人不错,而且..”
“爸爸,钱爸爸,我拜托您老人家,往后吹牛逼的时候,稍微过一下脑子行不?”我双手合掌的作揖:“你知道大嘴到底犯的啥事,就满口答应下来,人好不好是三两天就能看出来的嘛?咱跟晨子认识多少年了,你看出来他到底是啥人了不?”
“咱之前和人干仗的时候,大嘴一回都没怂过,还有上次在小院我俩主动去挑衅野猪,事后他被管理员那么打都没供出来是你的主意。”钱龙咳嗽两声辩解:“朗朗,虽然说现在这个社会谁都不能全信,可咱是不是得有几个真正的朋友啊?”
我怔怔的注视着他,想笑又觉得不合适。
这犊子确实变了,同样的事情如果放在半个月之前,他指定早就吆五喝六的跟我嚷嚷起来,可现在他不光学会收敛,还懂得跟我讲道理、摆事实。
见我硬绷着脸,钱龙吹了口气道:“咋地,让屁憋着了,还是特么调成震动模式了,想说啥直接说呗。”
我抬手抚摸他的额头:“没啥,为父觉得你长大了,甚是欣慰..”
“滚一边去,你特么刚说了,往后我是你爸爸,咱俩之间不能差辈儿昂。”钱龙甩开我的手,一屁股崴坐在我旁边,那胳膊捅咕我两下努嘴:“那大嘴的事儿..”
我斜楞眼睛道:“你承诺人家的你自己办,跟我又没一毛钱关系,不过老子有言在先昂,他出去以后跟你玩,出任何事情都归你负责,另外咱家不养闲人。”
钱龙立马转怒为喜,朝我比划了个ok的手势:“妥妥滴。”
我们正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的时候,走廊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响,紧跟着就听到门外传来喊号的声音,很快铁门打开,何佳炜、五花和一大群熟悉的面孔排成一队走了进来。
1097 你给我跪下!
回医院的路上,钱龙出奇的沉默,整场都在静静的听我和庞明的对话,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心事还是身体不舒服。
快要抵挡医院的时候,我侧头问庞明:“哥,我俩还得在医院呆多久?”
庞明想了想后回答:“理论上等你腿伤痊愈以后,就可以离开,已经有人帮你办好了保外就医的手续,不过我领导的意思是你最好多消失一段时间,不然有人查起来全是麻烦事。”
我笑了笑说:“成,那我心里有数了。”
庞明干咳两声,挪揄的开腔:“兄弟啊,我一直都想问你,你上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大拿?能轻轻松松把你送进鸡棚子,又可以随随便便把你放出来。”
“嗯?”我皱眉反视他。
“咳咳,要是不方便说的话,就当我没问。”庞明尴尬的缩了缩脖颈。
我摸了摸鼻头浅笑:“你觉得会是什么级别的大拿?”
对于林昆的级别,说老实话我一直都拿捏不准,我见过他轻描淡写的带走老温,也知道他在国内境外都有朋友,可大多数时间他好像又都是粗茶淡饭,如同鬼魅一般行走在暗夜中,感觉就像见不得光似的。
庞明磕磕巴巴的说:“我猜不准,不过我感觉能命令动我们领导的,至少得市以上,可能还要更高,至少从始至终我表姐夫都没敢跟我提过那位爷的名讳。”
我故作神秘的笑道:“哈哈,有机会介绍你认识。”
庞明立马受宠若惊的感激:“哎呀,那就太感谢兄弟厚爱了。”
我扬起眉毛点点脑袋,心里暗笑,相信你绝对不希望真的认识他。
回到医院,庞明跟我寒暄几句后就离开了,只剩下我和钱龙俩人面面相对,我抻手拨拉他脑袋一下打趣:“咋地傻狍子,突然出来,是不是有点不适应呐?”
“没有,我就是觉得我离你好像越来越远了。”钱龙揪了揪鼻头,表情认真的苦笑:“我猜到你和庞明肯定是达成某种协议了,不然我和大嘴不可能在里面那么逍遥,但没想到你俩的关系已经发展到称兄道弟的程度。”
我一把搂住他肩膀道:“傻呀你,我的关系不就是你的关系嘛。”
钱龙低头沉默良久后,复杂的开口:“朗哥,你说我是不是在拖咱们的后腿。”
“别尼玛一天胡思乱想的。”我拿指头戳了戳他脑门,语重心长的感慨:“乐子在蹲号,疯子远走缅d,当初起家的兄弟,除了波姐就是你了,你们都是我的至亲,懂不?”
“就是因为这样..”钱龙昂起脑袋,话说到一半,他停驻下来,点点脑袋道:“懂。”
“把乱七八糟的心思全抛掉,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我看看能不能想辙让媚儿过来跟你见个面。”我伸了个懒腰道:“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好。”钱龙沉闷的站起来,朝着卫生间走去,走到门口时候,他回头望向我问:“朗哥,在崇市时候,跟在赵成虎身边的那个鱼阳你还有印象不?”
我简单回忆一下后问他:“你是说咔咔扇陆国康嘴巴子那位爷呗?”
“对。”钱龙吸溜两下鼻子道:“你感觉他人咋样?”
1098 拜师礼
老人们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猜到我和钱龙这次的鸡棚子之行肯定不会白蹲,但绝对没想到我的“后福”竟会来的如此之早,林昆正式收我为徒,和之前我俩那种模棱两可的关系,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给他规规矩矩的磕完三个响头后,我又用矿泉水代替茶奉上,朗声轻呼:“师父!”
林昆端坐椅子上,煞有其事的接过水,轻抿一口点头道:“起来吧。”
“好嘞,师父!”我扶着他的膝盖,艰难的爬起来,佝偻下腰杆咧嘴傻笑。
“笑个屁。”林昆白了眼我,清了清嗓子道:“以前不愿意收你,既是因为看不上你,又觉得实在没什么东西可教你。”
“那今天为啥乐意了。”我喜笑颜开的问。
“因为..”林昆顿了顿,表情突兀变得有些黯淡,挤出一抹笑容道:“因为我不知道我这次回去,什么时候能回来,而且我交代的几件事情都是盯了很久的,没有人帮我干,我放心不下。”
看到他的表情,我心底一沉,咽了口唾沫问:“责罚很严重吗师父?”
旁边的“福桂姐”双手抱在胸前,撇撇眉毛冷笑:“炼狱你应该去过吧?你师父这次回去得在第四层呆一段时间。”
“啊?”我直接傻眼了。
如果说鸡棚子只是让我浑身颤抖的话,那么“炼狱”绝对能吓得我脚底板冒冷汗,提起那地方,我脑海中的第一想法就是血腥和野蛮,一个人和猛兽共存,还必须得活下来的恐怖之地。
而且我当时去的还只是炼狱的第一层,用林昆的话说,连外围都算不上,至于林昆马上要进入的第四层,打破我脑袋我都想象不出来应该是种怎样的存在。
一瞬间我有点后悔了,这也是我自打认识林昆以来,我第一次对他产生这种愧疚的心理,打认识以来不管是他帮我,还是为我补窟窿,我都认为是理所当然。
如果这次不是我自作主张,他绝对不会“滥用职权”,更不可能被抓回去受罚。
我咬着嘴皮,低头道歉:“师父,我错了,这回我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欠缺考虑了。”
林昆无所谓的摆摆手道:“我特么让你沉淀心境,你处处给我招惹是非,我也看出来了,你要走的路跟我预想的不同,我的方法并不一定在你身上适用,算了,往后自己多摸着石头过河吧。”
听到他的话,我心底的愧疚愈浓郁:“要不..要不你捶我一顿消消火吧。。”
“说什么傻话呢,孩子。”林昆轻舒一口气,宠溺的摸了摸我的脑袋:“如果打死你有用,我早特么动手了。”
“噗。”旁边的福桂姐一下子笑喷了。
“...”我同样无语的嘬了嘬嘴巴,用最冷酷的表情讲最冷的笑话,这一块我的便宜师父做的绝对舍我其谁。
林昆摆摆手道:“王朗啊,按理说今年你拜师,我应该送份大礼...”
听到有礼可收,我立马贪婪的张大嘴巴:“不用那么客气师父,随便甩给我个三五千万就可以,要是您没带钱的话,也可以介绍我认识山城的一二三四五把手都可以,我不嫌级别小,嘿嘿。”
“我嫌你不要脸。”林昆瞪了我一眼,鼓着腮帮子道:“收你当徒弟,是我在来的路上才做好这个决定,所以我什么都没准备。”
我抓了抓后脑勺干笑:“呃...合着给我画一圈大饼,啥也没有啊。”
说出来也许很多人不信,我和林昆之间真的就差那三个响头,在这之前,我可能会竭尽全力的去琢磨应该怎么从林昆身上捞到点好处,但自从给他叩完之后,我真一点这方面的想法没有,我希望的就是他好我也好。
也许这就是中华民族这个传承五千多年历史国度的魅力所在,我们对陌生人可能会冷若寒冰,但对任何有着沾亲带故关系的友人都会多出一分忍耐和善良。
我像个初出茅庐的小毛孩似的,点头哈腰的朝着林昆憨笑保证:“师父,你放心走的,就你刚才说的几件事情,我肯定会竭尽全力的办,除非你徒弟没了,只要我活着,他们都不叫事儿。”
就在这时候,病房的卫生间门“咣当”一声打开,钱龙**着上半身,把毛巾耷拉在脑袋上,咋咋呼呼的走出来:“咋地啦,你们搁屋里吵吵把火得..”
见到林昆后,我龙弟先是愣了不到五秒钟,接着马上拨拉掉脑袋上的毛巾,站的比标枪还要直楞的憨笑:“昆爷来啦?嘿嘿,昆爷,是不是朗儿砸又惹您不高兴了,您跟我说,我收拾他!”
“滚回去,继续洗澡吧。”林昆瞟了眼钱龙,不耐烦的撇撇嘴巴。
“好的呢!”钱龙朝我眨巴两下眼睛,动作飞快的捡起毛巾,又“嘭”的合上卫生间的房门,不过却贴在门后嗷嗷喊叫:“朗哥,昆爷说啥都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你要是敢犟嘴,我马上大嘴巴子削你。”
没理会龇哇乱叫的钱龙,林昆侧头看向我道:“他朗哥,我说的几件事情能办到不?”
事情都进展都这一步,我哪敢说出半个不字,乐呵呵的拍着胸脯保证:“必须能,死也能。”
“你使什么方式我不关心,但结果肯定得完美。”林昆从兜里摸出一支包没有商标的烟盒,放在床头柜上,随即抽出一支点燃,风轻云淡的说:“这样吧,我也不白用你,看到你福桂姐没?她比我实力更硬,我走了以后,她会接替我继续留在山城。”
我搓了搓双手,兴趣满满的说:“那就是自己人呗。”
“自己人归自己人,但用她肯定不能白使唤。”林昆吊着眼珠子道:“我烟盒里还剩下几支烟,往后你走投无路的时候,需要她帮忙,就用一支烟,既算是我给你的拜师礼,也算是我送你的一场机缘,行吗?”
我瞄了眼床头柜上放着的烟盒,挪揄片刻后,爽朗的点头道:“太行了师父,谢谢您!”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福桂姐”具体是个啥段位,但既然我师父说她的能力不俗,说明这个人绝对是有两把刷子的,等我伤养好了以后,面对李倬禹和谢泽钜,肯定免不了刀枪之争,到时候这位富态的姐姐肯定能帮到不少忙。
退一万步讲,就算“福桂姐”没什么手上功夫,但就凭跟我师父一个单位的优势也绝对能帮到我不少事儿。
“王朗啊,生活虽然是战场,但不要迷失你自己。”林昆站起身,语重心长的望向我道:“可能这一路上你会经历很多事情,有夸赞有奉承,也有诋毁和排斥,你得做到坚定自己,你稳,江山才能稳。”
我攥着拳头,朝他认真的点点脑袋:“我会记住的,师父!”
“接下来的路,我不会再继续监视你了,你的齐叔也不在了,走每一步都要慎之又慎,也许你不觉得是陷阱,可能很多人在等着你跳。”林昆解开自己领口上的几颗扣子,然后从脖颈上摘下来一块类似牛骨似的佛牌道:“这是我好多年前去西藏求过的一块长生牌,希望能带给你好运。”
我心潮涌动的喃呢:“师父,我..”
林昆将那块拴着红绳的玉牌套到我脖颈上,表情虔诚的说:“有时间自己去趟西藏,看看不同的风景,感受一下不一样的人情,师父希望你好,你能好好的。”
我揪了揪鼻头,猝不及防的问他:“师父,我可以问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看得上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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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9 第九处!
?
花开生两面,
人生佛魔间。
浮生若骄狂,
何以安流年。
这首诗是我在崇市第一次见到林昆的时候,那座寺庙门柱子上的两行佛家偈语,当时我并未太过认真的去解读,可当真正拜师林昆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整首诗完全就是为林昆创作的。
沉寂片刻后,林昆侧目问我:“你刚才说什么?”
我无奈的重复:“我说师父,您是什么时候开始看上我的?”
林昆弹了弹烟灰,风轻云淡的冷笑:“我从来也没看上过你啊,你这个人自私自利,目无尊长,而且唯利是图,也就是生在了当今这个社会,如果早出生两年,哪怕混社会,你也属于二五仔。”
“呃..”我再次被他的话怼无言以对。
林昆咬住烟嘴,眯眼扫视我几秒钟后,开口:“王朗,生在你现在的年代,你可能觉得利益大过人情,但我告诉你,不管认识时候,团队的力量都要大过个人,你会觉得累,并不是因为其他不努力,是你把权利握的太重了,试着去放宽,你会发现,世界完全变了一个样。”
我蠕动嘴角想要辩解:“师父,我..”
“得得得,打住吧。”林昆不耐烦的摆摆手道:“我知道你肯定又有一百个理由跟我扯皮,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人事多如牛毛,你得巍然不动,心不动则不乱,如果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让你大乱方寸的话,那你这辈子的成就仅限于此。”
“师父,我..”我抽了抽鼻子继续开口。
林昆瞬间有些不悦,弹了弹烟灰,指着我鼻子厉喝:“你能不能闭嘴,我特么这辈子遇上的人和事无数,从来没见过比你还能胡搅蛮缠的。”
“不是,我..”我长舒一口气继续辩解。
林昆也急眼了,棱着眼珠子,口鼻喘气的厉喝:“你特么咋回事啊,老子马上要走了,能不能消消停停的听我说完,你咋那么些鬼道理呢?”
“哦。”我盯着他的屁股,郁郁不快的应了一声。
“王朗,你记住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再跟你提起。”林昆裹了口烟道:“强大自己吧,只有你足够强大,一切问题才能迎刃而解,你是梧桐,凤凰才会来栖,你是大海,百川才会来聚。”
我梭了梭嘴角点头:“嗯,我记住了。”
见我态度诚恳,林昆这才心情好了几分,扬起眉梢问:“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抓紧时间说。”
我蠕动两下嘴角干笑:“师父,你刚才把烟头甩到屁股底下了,我就想问问你烫不烫?”
“嗯?”林昆微微一顿,随即马上站起来,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他的牛仔裤屁兜的地方被烧出来一块巴掌大小的破洞,隐约还冒着袅青烟。
“我操特二舅!”林昆咒骂一声,马上捂着屁股,跟踩着电门似的来回蹦跶几下,接着拔腿就往门外跑,边跑边朝着“福桂姐”咋呼:“我在楼底下等你,你抓紧时间下来..”
等林昆跑出来以后,“福桂姐”马上像个汉子似的笑的前俯后仰,就差直接撩起胸口的护心毛,那架势绝对比我要爷们百倍,看她笑,我也跟着没大没小的捶胸顿足。
1100 钱龙的急迫
“谁呀!”
福桂姐条件反射的看向我。
我也下意识的扭头张望过去。
紧跟着木门被推开,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夹着病历本走了进来。
“穆医生。”见到是我医生,我笑呵呵的摆手打了声招呼,随即回过去脑袋介绍:“福桂姐,这是我的主治大夫。”
结果当我调转脑袋的时候,却发现方才福桂姐站的地方空无一人,她整个人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唯有不远处的窗户被打开,“哒哒”撞击着窗沿。
负责我这个病房的主治医生,翻了眼病历本,皱着眉头问:“最近感觉腿上怎么样?”
我迷惑的望了眼窗口,然后认真的回答:“好像是结疤了,感觉痒痒的,对了,前几天我还突然发高烧。”
我所在的医院是山城第一警官医院,不论是护士还是医生,基本上都是挂职的,所以跟他们对话的时候,我都会下意识的绷足精神。
“那是病毒感染,说明快要好了。”医生再次翻动几下病历本道:“近几天要加强一下康复运动,另外尽可能少吃冷酸类的食物。”
我笑盈盈的应承:“好嘞!”
“还有就是少抽烟、忌喝酒,我闻到你这屋里有烟味,控制不住的时候可以去外面的消防通道抽。”医生很负责的合上病历本,皱着眉头说:“身体是自己的。”
我嬉皮笑脸的抱拳:“好的好的,我一定谨遵医嘱。”
不多会儿查房的医生和护士离去后,我也长舒一口气,同时转动脖颈观望,内个福桂姐究竟跑哪去了。
就在这时候,窗口外传来一阵“吭哧吭哧”的喘息声,接着就看到福桂姐身轻如燕一般的翻了进来,她像个爷们似的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珠子,随即朝我摆摆手道:“兄弟,我先撤了,我可不想跟你师父似的一块回炼狱集训,有什么事情,你照着烟盒后面的电话号码给我拨号,咱们回聊。”
我双手抱拳朝她憨笑:“好嘞姐,您慢着点昂,替我照顾我师父。”
福桂姐粗鄙的抓了一把胳肢窝,然后大大咧咧的拽开门离去:“你不祸害你师父,他绝对能长寿,整不好能送走我。”
等她走远以后,我瘸着腿,一弹一弹的蹦到窗户口,朝下望了一眼。
好家伙,最少十**层,而且窗户外面没有任何防护装置,也就是说福桂姐刚才是扒着外窗沿外面,不光能扒在外面,还能轻松的再翻回来,可想而知这娘们手臂和手指上的力度。
骤然想到,林昆说他送我的拜师礼就是让“福桂姐”帮忙,我一瞬间有种吃着蜜似的香甜,拥有这样堪比外挂一般的帮手,什么**李倬禹、葛川、陆国康,全部给我靠边蹿。
我正美的不行的时候,卫生间的房门“吱嘎”一声慢悠悠打开,钱龙畏畏缩缩的探出来大脑袋,朝着我贱嗖嗖的呼喝:“嘿,大拿们都走了吗?”
我笑盈盈的摆手:“出来吧,往后咱也是有组织的人啦。”
“妈了巴子得,吓死爸爸了。”钱龙这才一步跨出卫生间,大口喘息两下嘟囔:“朗哥,不跟你吹牛逼昂,你内个师父真心是个野兽。”
我蜷腿坐到床上问:“他咋了?”
“前几天,他到一号房审一个犯了经济罪的。”钱龙咽了口唾沫道:“你猜他拿啥问对方?烧红的炉钩子,卧槽特么的,一钩子下去,直接烫在那个家伙的胸口,嗤嗤的冒白烟,当场给我吓尿了。”
我迷瞪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钱龙唏嘘的抽搐两下鼻子回应:“我和大嘴当时负责给你师父烧炭火,你师父还冲我笑过,说我有一天触碰了他的底线,他也这么整我,朗哥啊,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师父究竟是个何方神圣?”
我眯眼反问:“他整的那个家伙是干啥的?”
钱龙歪脖想了想后说:“据说好像是山城下面一个县的什么商业局的一把手吧,对了,你师父当时问他,他的上家是不是姓葛..”
“我师父是个英雄。”我咬着嘴皮道:“是个得不到什么勋章,但是出力绝对不比任何青天少的英雄,他肯定不会去主动招惹谁,但谁要触碰了国家机构的底线,那就绝对没得好。”
“啥意思?”钱龙丈二和尚一般的嘟囔。
我梭了下嘴角道:“跟你说你也听不明白,总之,往后咱们再跟什么达官贵人接触的时候,不要提任何过分和非礼的要求就对了,这个社会需要他们那样的牛头马面存在,同样咱们这种蛀虫如果能少点的话,他们也许活的更轻松。”
“哦。”钱龙索然无味的应付一句。
我抓了抓额头上的碎发嘀咕:“儿砸,明天你出门溜达一圈呗,买两部二手的手机,再买两张电话卡,我想遥控指挥三眼哥他们。”
“明天啊?”钱龙仰头迷瞪一下,随即点点脑袋道:“成,我帮你买完再说。”
“啥特么叫帮我买完再说,你明天还有别的安排是咋地?”我烦躁的说:“在我腿伤好之前,咱们都得在医院里窝着,不过我可以透过这段时间,慢慢的挖了一个大坑给李倬禹跳,最近咱们亏了不少银子,到时候...”
“朗哥。”
我正无限遐想的时候,钱龙猛不丁打断我:“朗哥,你说我在咱们家的主要作用是什么?”
我顿了顿,咧嘴笑道:“啥玩意儿作用不作用的,你是我兄弟,需要作用吗?”
“朗哥,你认识我,波姐、疯子和乐子认识我,还有谁认识我?”钱龙站直腰杆,有些恼怒的捶打自己胸口两下道:“疯子敢干敢杀,乐子勇于承担,波姐能言善辩,我的定位又是啥?你的发小吗?咱们从小一块玩到大的伴侣么?”
我皱了皱眉头轻问:“你想表达什么?”
钱龙声音有些干哑的低吼:“我没想表达什么,我就是觉得我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别人给我脸,叫我一声皇上哥,不给我脸,我就是个弟弟,齐叔以前说过,咱们是个团体,如果想要壮大,那就每个人都得齐头并进,现在我被你们甩开了,而且还越甩越远,你能明白我什么感受吗?”
我怔了一怔,接着挤出一抹笑容道:“虎逼,谁的作用也不是一开始就奠定的,疯子并不知道自己一开始就敢嘣枪,乐子也想不到自己一开始就能背罪,咱们需要慢慢走慢慢看,我师父都说了,让我摸着石头过河,你最近不是喜欢看经济方面的书嘛,等咱们脱身以后,我让小雅帮你选个这类的特长班,到时候你好好进修学习一下。”
“我..我..”钱龙磕磕巴巴的挪揄半天后,最终点了点脑袋道:“行,你说啥是啥吧,我听你安排。”
“对喽,赶紧看看我师父送我的拜师礼。”我抓起床头柜上的烟盒,乐悠悠的说:“大儿砸,我跟你说昂,今天我师父介绍我一个特别牛叉的猛女,就咱医院这个楼,她能扒再外面,然后..然后我草泥马!”
话说到一半,我揭开烟盒的时候,直接张嘴骂了出来,烟盒里面总共就剩下一支烟,而且烟头上还孤零零的挂着半截烟灰。
猛然间我想起来,刚才福桂姐好像抽了一支烟,欲哭无泪的干嚎:“我擦,她抽了我一次保命的机会。”
就在这时候,房间门再次被人“哒哒”叩响,门外传来江静雅和管教对话的声音。
“我找我老公有急事。”
“抱歉,王朗现在不方便见任何人...”
1101 情书
听到走廊外传来江静雅的声音,我马上坐了起来,钱龙更是小跑着将房门拽开。
钱龙冲着管理员豁嘴浅笑:“刘哥,这真是我大嫂,您通融通融呗。”
管理员迟疑几秒钟,接过钱龙递过去的香烟,歪歪脑袋:“最多十分钟昂,别让我们难做。”
严格点说,我和钱龙现在都还属于监外执行期间,不知道林昆具体是怎么安排的,反正到目前为止,我和钱龙
都不能离开病房,不能长时间跟外面的人接触,更不能使用任何通讯工具。
很快江静雅跟随钱龙走进病房。
今天的她穿件雪白色的短款羽绒服,紧身牛仔裤将本就笔直纤细的大长腿包裹的别有一番韵味,可能是外面比
较冷,江静雅的小脸蛋冻得隐隐泛红。
我迷惑的望向她发问:“咋啦媳妇,怎么这个点跑过来了,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
“什么事都没有,嘻嘻”江静雅先是扮个鬼脸,然后从怀里拎出一个保温饭桶,边拧盖子边解释:“秀秀姐说
鸽子汤对帮助伤口痊愈有好处,我就给你煲了一点,快趁热尝尝吧。”
我心头瞬时一暖,抻手握住她冷冰冰的小手问:“你深更半夜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送汤?”
江静雅羞臊的辩解:“也不是啦,夜总会刚刚才忙完,我就是顺道,快趁热喝吧。”
钱龙摸了摸鼻梁,龇嘴打趣:“咳咳,咱家夜总会在江北区,公安医院在北碚区,赶过来起码一个多小时,小
雅姐你这道顺的也太绕远了吧。”
“丢不说实话你会死呀,讨厌,你也快喝点吧。”江静雅本就通红的脸颊顿时间变得比熟透的苹果还诱人。
“罢了,小爷还是继续冲个澡吧。”钱龙摆摆手,趿拉着拖鞋朝厕所走去:“你俩想干啥可抓点紧啊,再有就
是尽量别发出响声,嘿嘿嘿”
江静雅和我同时抓起枕头朝他抛了出去:“滚犊子。”
钱龙抱着脑袋调侃:“啧啧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欺负我这种老实人都这么有默契。”
等他“咣”合上厕所门后,病房里顿时陷入安静。
望着粉妆玉琢一般的江静雅,我将她冰冷的手放进我怀里。
“太凉了。”她下意识的想抽出来。
我硬握着不松开,同时拿脑门轻蹭她的额头呢喃:“傻瓜,往后别这么晚往出跑,怪不安全的,医院的营养餐
不错,想吃什么有什么。”
江静雅轻咬嘴皮,无限温柔的回答:“放心吧,大涛和小涛陪我一起来的,他们在下面等着呢。”
我摇摇脑袋继续说:“那也不行,最近本来就不太平,而且我也不想太多人知道我在这里,万一有狗犊子偷偷
跟踪你的话”
“哦。”江静雅顿时有点失落,耷拉下眼皮,撅着小嘴哼唧:“我就是想你啦。”
看她委屈的小模样,我忍俊不禁的在她脸上啃了一口:“傻丫头。”
“快喝汤吧,我煲了五个多小时呢。”江静雅马上捧起饭桶帮我盛汤,同时像个幽怨的小媳妇似的嘟囔:“以
前我觉得你挺聪明的,这次怎么傻乎乎的拿剪刀戳自己呢。”
望着她,我心满意足的露出笑容,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存在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有的只是爱你和不爱你的
女人。
记得初识时候,江静雅骄傲的像个公主,哪怕手指头擦破一点皮都会大呼小叫的发朋友圈求安慰,可当我俩真
正走到一起后,她几乎没有喊过任何累,怨过丁点难。
见我一眼不眨的凝视她,江静雅舀起一小勺汤吹了吹说:“看什么呢,张嘴呀。”
“看我的全世界。”我张大嘴巴喝下一口汤,轻抚她的脸颊感慨:“媳妇,跟着我让你受罪了,如果没认识
我,你肯定现在活得无比潇洒,旁边说不准还有个又帅又有钱的棒小伙。”
“丢”江静雅白了我一眼,继续又舀了一口汤轻哼:“我就喜欢跟着你吃苦,别人的糖再甜我也不稀罕,请问
王先生,你有招没?”
“我就是觉得”我咳嗽两声喃喃。
江静雅直接将勺子送进我嘴里:“这么香的汤都堵不住你的嘴,哼”
这时候钱龙蹑手蹑脚的从卫生间探出来半个脑袋嚷嚷:“就是,打他!这么香的汤这么美的妞都堵不住嘴。”
“皇上,你也快来喝一点吧。”江静雅朝钱龙招招手。
钱龙挪揄的走出来,手里捏着一团皱巴巴的卫生纸干笑:“喝不喝汤都是小事儿,小雅姐你回去的时候,能不
能替我当回送信使者。”
“送啥信?”我和江静雅异口同声的望向他。
瞟了眼他手中揉成一团的卫生纸,我打趣道:“给你当送子观音呐,把你这些子孙送回去嘛。”
钱龙这个犊子的肾好像是铝合金打的,精力充沛到令人难以想象,搁审讯室里敢看着小电影挊自己,在鸡棚子
里仍旧一晚上两发的释放,今天刚到医院,他至少从卫生间又弄了两三回。
“滚蛋,我就不爱跟你这种没文化的人交流。”钱龙将手中纸团展开,朝着江静雅讪笑:“雅姐咱俩唠,以前
媚儿总是我不浪漫,所以我寻思着给她写封情书。”
我撇嘴埋汰他:“你快拉倒吧,标点符号都用拼音代替的选手,你会写鸡毛情书。”
钱龙没搭理我,慢慢将纸巾展开,望着纸上几行好似被苍蝇爬过的小字,我看了好半晌才勉强读出来:
我他妈就这样了
爱**咋地咋地
你以为你是谁呀
一天就知道瞎bb
生气像条狗一样
一点也懂不温柔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我搓了搓脸颊,无语的问他:“孩儿他爹,你这写的啥玩意儿啊?离婚协议书吗?”
钱龙急赤白脸的朝我挥舞拳头:“你懂个篮子,藏头诗知道吗?看每行的第一个字。”
“我爱你一生一世?”江静雅眨巴两下眼睛轻念。
钱龙抓了抓后脑勺憨笑:“嘿嘿,是不是老有才啦?搁九号屋,他们都管我叫诗仙。”
“呃,挺好得。”江静雅无奈的缩缩脖颈问:“需要我买个小礼盒帮你包装包装吗?”
钱龙大大咧咧的摆手:“不用,你揉成一团就挺有震撼力的,难道你们不觉得这座纸团像极了一座巍峨的高山
吗?代表我对媚儿山无棱天地合的至死不偷爱情。”
我拍了拍脑门,欲哭无泪的纠正:“爹,那个字念渝,还特么至死不偷,咋地你俩是搞破鞋偷情的呀?”
钱龙粗鄙的抓了抓胳肢窝嘟囔:“爱啥啥吧,反正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媚儿就行,另外替我多照顾她,她爱吃小
金桔,咱们公寓斜对面那家水果店就有卖的。”
“行。”江静雅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起那团怎么看怎么像是用过的卫生纸放进自己包里,随即又温婉一笑
问:“还有什么要转告的吗?”
“呃”钱龙沉默片刻后,脸上出现一抹感伤道:“你帮我告诉她,等着我,我一定会蜕变成她喜欢的那种帅到
掉渣的大爷们,还有就是我儿子的名儿我也想好了,就叫钱熊熊,头狼雄起!”
我迷瞪问他:“你咋知道一定是儿子呢?”
“操,自己播的种自己还能不知道结啥果嘛,哥就是这么自信。”钱龙昂着脑袋吧唧嘴。
这家伙的脑回路跟正常人完全不同,我不明白生孩子这种事儿跟特么“自信”有毛线的关系,不过后来他也用
实际行动为我证明了自己确实是个善于创造奇迹的人,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伺候完我们喝完汤后,江静雅又你侬我侬的跟我缠绵好一阵子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去,等她走了以后,钱龙侧
躺在陪护床上,一手拍着大腿,一边耷拉着脑袋念念有词。
我侧脖问他:“你摆出这么撩人的姿势是等谁采菊呢,还是打算趁老子睡着了,侮辱我?”
“朗哥,你说我这种人出国需要护照不?”钱龙抠着肚脐眼问我。
我瞟了他一眼笑骂:“咋地,国内容不下你了,还得跑国外去装篮子?”
“唉,山雀焉知鸿告之志。”钱龙惆怅的摇摇脑袋。
我拿脑袋咣咣撞击两下墙面干嚎:“我滴妈呀,那个字念鸿鹄,鸿是指大雁,而鹄则是天鹅。”
“呼呼”
没等我说完,钱虎逼已经打起了响亮的呼噜
1102 离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我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临近吃中饭。
我懒散的爬坐起来,哈欠连天的嘟囔:“大儿砸,待会我给你创造机会,你出去溜达一圈,买两部手机,顺带回去看看媚儿,人家怀孕差不多俩仨月了,你这当爹的什
么责任都没尽过,好好的给她陪个不是,听见没?”
没听到钱龙的任何回应,我顺势扭过去脑袋,猛然发现旁边的陪护床上空空如也,被褥叠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旁边还摆着两部手机。
“龙儿砸!”我心头瞬间泛起一抹不好的预感,一激灵爬起来,仰头四散寻找:“大儿砸?钱龙你特么跑哪去了”
喊了半天没见有任何回应,我瘸着腿一弹一弹的挪到门口,拽开门朝着门外的管理员询问:“刘哥,看着我兄弟没?”
“他今天好像有点拉肚子,一上午跑了五六趟公厕,我让他从屋里解决,他说你昨晚上睡得太晚,怕吵到你。”管理员歪着脑袋指向走廊顶头的公共厕所道:“二十分
钟前刚去的,估计一会儿就出来了,你要有急事的话,我帮你喊他一声。”
我赶忙摆摆手道:“算了,我也没啥事。”
“中午想吃点什么?”管理员微笑着问。
我心神不宁的应付:“还是老样子吧。”
自从我跟庞明的矛盾解决以后,负责看守的两个管理员对我的态度也彻底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不仅不会戴手铐脚镣,生活上对我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
回到病房里,我端坐在床上等待钱龙,但不知道为啥心里却慌的不行,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似得。
坐了足足能有半个多小时,始终没见到钱龙,我局促不安的扶着墙来回踱步:“草特爹的,这个犊子是去拉黄山了,还是尿长江了,这么久不回来。”
就在我焦躁无比的时候,放在钱龙枕边的一部手机突然“叮铃铃”响了,我赶紧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传来钱龙的声音:“睡醒了吧朗哥。”
我没好气的臭骂:“你特么痔疮犯了呀,半天完不了事,赶紧回病房,我有几件急事交代你去办。”
“那啥朗哥”钱龙咳嗽两声干笑:“我暂时回不去,而且短时间内都没办法再帮你做事了。”
我的调门骤然提高:“啥意思?”
钱龙沉吟半晌回答:“咳咳咳,我想出国,想去科威特呆一段时间,前阵子我跟王者商会的鱼阳联系好了,他到时候会去接我。”
我暴躁的呵斥:“你出个鸡毛国,身份证都特么没有,你打算步行去呐?别跟我啰嗦,赶紧回来。”
钱龙沉声打断我:“朗哥,我不能再这么靠脸混下去了,将来乐子出狱、疯子回归,他们都是凭自己的真本事坐上大哥的位置,我呢?你们肯定不会说啥,可底下的
兄弟会不会议论?”
我蠕动嘴唇开口:“虎逼,你听我说”
“王朗,你先听我说完!”钱龙喘着粗气低吼:“我喜欢咱们这个小群体,更稀罕跟你们这些人一直混到老,可特么我也是个站着撒尿的爷们,我希望得到的尊重,
不是靠谁谁谁的面子,而是我真在这个家有不可取代的作用,你明不明白?”
我咬着嘴唇没作声,钱龙继续道:“我这个想法不是临时冒出来的,还在鸡棚子里面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我得去学习,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别的方面,我钱龙至
少得有一样是拿得出手的。”
听到他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我的心神也有些松动,缓和一下问:“关键你特么咋走啊?”
钱龙语气笃定的说:“之前我跑旅游线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专门搞国外旅业的哥们,他会想办法让我混进旅行团的,啥也不用担心,你王朗当初能够赤手空拳的在崇
市站起来,我钱龙也照样可以无所畏惧的插旗。”
我听出来他去意已决,索性不再劝解,低声问:“你准备啥时候走?”
“待会就走。”钱龙利索的回应:“朗朗,咱俩从小一块玩到大,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干什么事都没有耐心,好不容易才发一回狠,所以你肯定会支持我对不?”
我攥了攥拳头,心情极其复杂的“嗯”了一声。
钱龙长吁一口气,沙哑的说:“这事儿暂时不要告诉媚儿,她跟着我已经够苦了,我不想她再挺个大肚子千里迢迢的跑到国外去找我,照顾好他,我尽可能赶在我儿
子出生前回来,或者老子从那边站稳脚跟了,就把她接过去。”
我揪了揪酸涩的眼眶叮嘱:“身上的钱够不?待会我让波姐给你转点,出门在外,自己多小心,能忍多忍,忍不下就给老子打电话,不管多远,我特么接你去!”
钱龙爽朗的笑道:“打个毛钱,家里啥逼样,我不回去也猜得出来,现在肯定饥荒一大堆,钱的事儿你别管了,我找朋友借了一些,替我跟波姐和其他兄弟道个别,
咱们头狼,势必雄起!”
我豁嘴跟着一起轻喝:“嗯,头狼雄起!”
钱龙唏嘘道:“挂了啊,给你买的两部手机都放床边了,床头柜里还有十多张电话卡,一张卡上就几十块钱话费,用完就马上换掉,你师父昆爷说得对,目前咱们确
实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下露面,不然指定有老些人想整死咱。”
“自己好好的。”我掐着声音嘱咐。
“墨迹,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社会人有多大脚,踏踏实实等着爸爸荣归故里吧”
挂断电话,我沉坐在床沿,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酸酸的,很难受有好感动,那种百感交集的滋味特别难以形容。
毫无夸张的说,我们哥几个真比文盲强不多了太多。
一想到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的钱龙即将到国外打拼,我心里头就无比的愧疚,哥几个风风雨雨的陪了我这么久,最后混到还得出国打拼,那股子怒火瞬间在我胸口燃
烧起来。
“平心静气!”我瘸着腿在屋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后,才总算稳定下来。
“哒哒哒”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人敲响,管理员拎着午餐走进来,低声道:“王朗,等你吃完这顿饭,我们就得回鸡棚子述职了,庞队让我转告你,这段时间尽量不要露面,他为
了不引人注意,暂时也会停止跟你的联系。”
我诧异的问:“你们这么快就走了啊?”
管理员点点脑袋道:“公安医院里人多口杂,我们这段时间都快变成熟面孔了,万一有嘴欠的到处宣扬,到时候你更麻烦,一楼大厅有专业陪护的,你如果需要的
话,走时候我们替你请一个。”
“不用。”我直接摆手拒绝。
“钱龙呢?怎么也没看见他回来?”管理员仰头看了眼四周问我。
我表情从容的编瞎话:“厕所呢,昨晚上吃的不新鲜,估计是得痢疾了。”
“行,那你好好养着吧。”管理员朝我伸出手客气的说:“提前祝王老板前途似锦,事业蒸蒸日上,咱们以后千万不要再在鸡棚子里见面了。”
我跟他把手握在一起,使劲点点脑袋应承:“呵呵,一定不会,等我合适露面后,我请你们喝酒。”
等管理员出门以后,我抓起手机开始琢磨应该喊谁过来,卢**、三眼这些家里的中流砥柱肯定不行,他们的关注度太高了,保不齐旁边就有眼线。
琢磨良久后,我拨通了王嘉顺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