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1 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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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车站里出来,我和秀秀全造的跟偷渡客似的,满脸油污不说,衣服也变得埋了八汰,我一个老爷们不觉得有啥,秀秀直呼简直没法活了。
从站前拦下一台出租车后,秀秀咬着满是干皮的嘴唇问我:“你是先跟我回家,梳洗打扮一下还是怎么着。。”
我寻思她家里毕竟还有仨孩子,而且还雇了个小保姆,带我回去影响不太好,摆摆手道:“不了,我联系一下叶乐天,看看他有时间跟我碰面不,然后随便找个小洗浴对付一宿,明天去看看冉光曙和另外一个朋友,对了姐,你哪天走?”
秀秀想了想后说:“我可能要比你晚几天,我想联系几个过去在外地干过导游的姐妹,然后再凑凑钱,既然咱们说好了要合伙,姐就不能总贪你便宜。”
我把到嘴边的话又硬咽回去,笑了笑说:“行,那咱们到时候电话联系吧。”
人活着其实就是一张脸,有钱的想活给亲朋好友看,没钱的想活给路人甲乙丙丁看,争一辈子斗一辈子,可能到闭眼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参透。
如果没有这趟火车之旅,我俩没有近距离的去了解彼此,可能她不会有现在的想法,现在她既然悟了,我再扯什么“不用,我有钱”,那就完全是在践踏她的尊严。
秀秀拽开车门坐了进去,朝我摆摆手道:“好嘞,那你待会记得给小雅打个电话报平安,这两天她总在微信让我嘱咐你,遇事千万别上头,有个这么好的媳妇,你就偷着乐去吧。”
从车站分开,我打开关了将近两天的手机,先给江静雅煲了会儿电话粥,完事又拨通叶乐天的号码,将近一个多月没联络,给他打电话我居然还有点小紧张。
电话“嘟嘟”响了好几声后,那头的叶乐天才“喂”一声接了起来,听架势这大哥应该是没少喝,而且此时可能还在某家ktv夜场之类的地方。
“玩着呢叶哥?”我笑呵呵的逗趣。
“你是。。”叶乐天迟疑几秒钟,随即嗓门有些走音:“卧槽,你是王朗?”
我心底微微有点失落,但嘴上仍旧笑的很自然的开玩笑:“咋地,我这人还没走呢,茶就凉了啊,手机里连我号码都不存喽?”
“前两天我手机丢了,刚换的新电话,好些电话都没来得及存,你先等会儿哈,我这边太乱,马上给你回过去。”叶乐天招呼一声后,迅速挂掉了电话。
我一个人溜溜达达的走到车站的前广场,随便找了张不显眼的石椅坐下,掏出秀秀塞给我的半包“万宝路”点燃一支,像个流浪汉似的瞅着车水马龙的车站发呆。
崇市的气温要比山城低不少,只穿了件短袖的我,冻得稍微有些发抖,望着路边时不时盘旋落下的枯叶,我居然有种恍若隔年的错觉,要知道一个月前的我,不说在这座城市风生水起,起码走到哪也都是耀武扬威。
一根烟抽完,我看叶乐天没有回电话的意思,沉默半晌后又拨通了聂浩然的号码,之所以选择给他打,是因为我怕驼子也会用同样的理由回避我,到时候我心态容易崩。
电话几乎刚拨过去,聂浩然就接了起来:“哈喽啊朗哥,在山城耍的咋样?”
听着熟悉的语调,我乐呵呵的问:“你干啥呢,秒接电话?”
聂浩然打着酒嗝道:“刚跟几个兄弟喝完酒,寻思从微信上摇个不要钱的妹纸搂一宿呢,前几天我还跟波哥说,想过去找你们玩两天,结果一直没走开,最近咋样了朗哥?”
我语气认真的说:“不咋样呗,这不偷摸跑回来投靠你了,接纳不?”
“真的假的?”聂浩然的调门瞬间提高。
我咳嗽两声说:“真的,我这会儿搁火车站前广场蹲着呢,冻的大鼻涕直冒泡,要不我待会微信上给你发张照片?”
“操,不带拿兄弟开玩笑的哈,你要真在车站,我马上过去接你,你要耍我,往后咱俩可绝交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我感觉他可能是在穿衣裳。
我心底顿时间暖烘烘的,舒口气说:“意思到了就ok,咱俩明天约时间见吧,那啥,驼哥在家没?”
聂浩然利索的回应:“在,前天晚上我俩吃饭的时候还聊起来你了,你这一跑路,平白无故损失了好几百万,体育场的工地我大哥接下来了,段磊和叶乐天都有投资,目前他们三家合伙呢,我大哥还说,瞅个合适机会带礼物过去看看你和齐叔呢。”
我再次点燃一支烟道:“成,你替我问问驼哥,能不能想办法帮我安排一下,上二看去见两个朋友,该怎么打点怎么打点,有信的话,你给我回条短信。”
聂浩然半晌没作声,我不禁皱了皱眉头问:“咋啦兄弟,信号不好啊?”
“咳咳咳,朗哥。。”聂浩然语气极其不自然的咳嗽两下道:“这事儿估计有难度,崇市现在大严打,我大哥属于上纲上线的那种,他现在基本上就呆在肉联厂不出去,有任何事情都是交代我办的,而且。。”
我怔了一怔,自嘲的说:“为难就算了兄弟,没事,明天我请你喝酒哈。”
聂浩然再次沉默几秒钟后出声:“朗哥,我跟你直说吧,你们那伙人现在都拍拍屁股撤了,齐叔也不在崇市,对我大哥来说,过去那些交情,吃顿饭喝顿酒还勉强,但要是让他帮你办事不太现实,不是我背后叨咕大哥坏话,这年头只有付出没有回报的买卖,谁愿意干?你说对不?”
我叹口气苦笑:“嗯,确实是这个理儿,行!那就不麻烦驼哥了。”
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聂浩然讪笑说:“朗哥,我倒是认识几个二看的朋友,不行我帮你使使劲吧。”
我想都没想的拒绝掉:“别介了,省的驼哥知道,你不好交代。”
“那行,明天我安排酒店,咱们好好聚聚。”
跟聂浩然通完电话以后,一阵秋风扫过,刹那间我对“物是人非”这个词儿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唉。。”我站起身,双手插兜,趿拉着脚下的碎石子朝路边走去。
回来之前我就想过,家里这帮“老朋友”们对我的态度肯定有所不同,但真没算到差别竟然如此大,我是真不爱去找“金太阳”的程志远,虽说我挂着个公司保安的名号。
顺着车站前面的马路,走了能有半个多小时,看到路边有间小型洗浴中心后,我押了口气抬腿走了进去。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响了,看了眼是叶乐天的号码,我迷瞪的接了起来:“忙完了啊叶总?”
叶乐天大大咧咧的出声:“忙啥忙啊,刚才我手机没电了,费半天劲才找到一个充电器,有啥事吩咐啊朗总?听说你现在搁山城混的贼拉有样是吧。”
我相信他这句话的水分,就跟站街女喊自己是第一次一样的假,但没有戳穿,仍旧笑容满面的说:“笑话我是不叶哥?我刚回崇市,发现市里大变样,走着走着有点迷路,寻思找个熟悉的朋友领我趟趟道呢,不知道叶哥有空没?”
“你回来啦?”叶乐天不可思议的发问。
“半小时前刚下的车,嘿嘿。。”我伸了个懒腰回应。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很细微的说话声,不知道叶乐天是在跟谁聊天,几秒钟后,他瓮声瓮气的说:“地址给我,我马上过去接你。”
我竖着耳朵贴在手机上,浅笑说:“叶叔叔也在你旁边吧,替我给叶叔问好,这次回来匆忙,也没来得及给他带什么礼物,回头我肯定补上。”
起初我没想到叶乐天跟谁对话,后来又一琢磨,听到我声音后叶乐天的反应,以及他刚刚那股子很大气的态度,马上会意过来,指定是他老子在旁边暗中支招,尽管我弄不懂老叶为什么会对我的态度没有发生太大变幻。
电话那头嘀咕几句后,老叶的声音传了过来:“哈哈,小王朗还是那么机灵,小天啊,往后你还得多跟着王朗学,少说话多做事,交有质量的朋友圈。”
“叶叔也一块出来吃口宵夜呗,咱们老长时间没见面了,说实在话,我挺想你的。”我气息沉稳的邀请。
老叶笑着拒绝:“我就不去了,明天还得早起下乡视察,相信你这次回来应该不会久留,有什么诉求大可以让小天帮你,朗朗啊,你放心,叔和小天都不是那么浅薄的人,我们交朋友从来不看一朝一夕,只要你别惹出来大乱子,在叶家你永远都是座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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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2 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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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
叶乐天开一台很普通的标致汽车停在我旁边。
一个多月没见面,叶乐天的整体气质完全大变样,过去嚣张的飞机头发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很显实诚的平头,一件雪白透亮的白衬衫,外加一条条亚麻色西裤,瞅着像极了公司里的小职员。
我咳嗽两声迷惑的开口:“叶哥,你这是。。”
“先上车再说吧。”叶乐天瞟了眼我身后的洗浴招牌,随即莞尔一笑。
坐进车里,叶乐天迅速发动着车子,完事从手扣里取出一副黑框的近视眼镜戴上,轻声问我:“想吃点啥宵夜?”
我点上一根烟,又将烟盒递给他憨笑:“随便吧,吃什么不重要,关键是跟谁吃。”
他摆摆手道:“不抽了,今天白天陪着领导到你们临县的一个烟草基地考察,当地负责人亲手给我们卷的旱烟抽,差点没给我肺抽炸了,呵呵。。”
我不由再次一愣:“叶哥现在上班了?”
“嗯呐,到烟草局挂了个闲职。”叶乐天很随意的点点脑袋:“烟草局的一把跟我爸是好朋友,比较方便往上走一走。”
“挺好的。”我抿嘴陷入沉默。
可能这就是差距吧,同样是在外面玩,叶乐天浪荡累了,觉得没意思了,张张嘴就有全新的生活等着他,而我们这种没背景没选择的泥腿子能做的就是卯足劲往前拱。
叶乐天变得沉稳很多,说话也显得格外的有条不紊:“你怎么样?我听朋友说,最近在山城玩的挺不错?”
“不错啥呀,瞎混呗。”我敷衍似的吐了口烟雾,将刚抽了两口的烟卷随手丢出车窗外。
“要不咱们吃烧烤去吧,金太阳的程志远把世界广场给包下来了,整了家特别大的烧烤广场,听说还专门从新疆、内蒙请来不少烤肉师傅。”叶乐天看似商量,实则已经拨动了方向盘。
我没作声,而是在心里盘算待会应该怎么跟他开口,想上二看见见冉光曙的事情。
见我不言不语,叶乐天主动找话题:“这段时间崇市安静的可以,马克那帮人全都消停了,市里最能闹腾的就是陆国康手底下养的那帮小孩,杨晨的名声挺大的。”
我眨巴眼睛问:“谢谦下来了?”
叶乐天摇摇头回答:“那倒没有,不过明眼人全看得出来他肯定是要下课了,前阵子石市纪委和市政不少工作小组找他谈话,孙马克把南郊北郊的工地全都兑出去了,已经够说明问题。”
我像个愤青似的恶狠狠臭骂一句:“该,这帮狗坷垃。”
叶乐天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浅笑:“我爸过去总说风水轮流转,以前我觉得挺玄的,可这阵子再一看,突然觉得老祖宗传下来的话都说有根据的,以前陆国康跟在孙马克屁股后面,不说是小弟身份,起码高级不到哪,现在完全调个了,陆国康走到哪,孙马克都跟个小吏似的撵在身后。”
我愕然的张大嘴巴:“他们两家现在合一起了?”
“差不多意思吧。”叶乐天点点脑袋道:“陆国康这个人是真有能耐,一个县城冒出来的土老帽,现在不光跟崇市的蒋副市是好朋友,各个单位都有人脉,之前老城区改造,一帮钉子户漫天要价,杨晨就带了四五个人把事情解决了。”
“嗯?”我不禁好奇杨晨现在变得这么有能耐。
叶乐天思索片刻后出声:“杨晨跟你们这帮人办事方式特别像,但是更有魄力,前阵子他干的最轰动的事儿就是拎把菜刀撵一个六十岁的钉子户两条街,中间没砍对方一刀,老头自己心肌梗塞死了,他不跑也不逃,直接拎着六十万赔偿款去老头家,最后事情解决了。”
我禁不住臭骂一句:“这个王八犊子。”
叶乐天笑盈盈的摆手:“只能说他更懂自己想要啥,也更清楚自己的角色定位。”
说话的功夫,我们来到了烧烤广场。
离着老远,一股子烤肉的香味就在空气中弥漫,放眼望去,广场前面的停车场里堆满各式各样的小车,不乏一些高档跑车和越野,此时将近凌晨一点多,广场入口仍旧进进出出的全是人,叶乐天随便找了个角落停下车后,招呼我往里走。
叶乐天从兜里掏出个造型精美的鼻烟壶,放在鼻孔下惬意的嗅了嗅吱声:“我也是头一次来这儿,前阵子刚到单位入职,怕影响不好,老老实实在家里窝了十几天。”
“这地方真不错。”我仰头望向广场。
将近一千多平房的广场外围被圈上了一层铁皮制的栅栏,上面还有那种类似毡房似的尖尖顶棚,猛地一瞅像极了扩大版的蒙古包,包顶上竖着一个不大,但是很显眼的招牌,上书金灿灿的“王者”二字。
叶乐天单手揣兜,话里带话的开腔:“我爸说过,在崇市没有任何人比王者那帮大佬更明显底层的小老百姓想要啥,这片地界除非他们不想要,否则谁也抢不走,前些年娱乐场所大热,整片不夜城是王者商会的,这段时间上面打击黄赌,他们又转型干这种老掉牙的烧烤。”
“呵呵,是啊。”我心猿意马的点点脑袋,同时扬脖观察四周。
走进烧烤广场,正中央是一片露天的木桌木椅,地面刻意喷绘成草绿色,让人有种仿佛置身于大草原上的感觉,食客们犹如过江之鲫一般的多,四周全是身着五颜六色民族服装,操着怪腔怪调的烧烤师,靠近角落的地方,有一些不点大的毡房造型的小屋,估计是包间。
随便找了张空桌后,叶乐天拿起桌上的菜单出声:“有的人真是干啥啥来财,有的人是吃啥啥没够,同样是做烧烤,程志远一晚上进账如流水,我听一个销啤酒的哥们说,这儿一晚上的空酒瓶至少得拿三四辆小货车来拉。”
一个套着齐臀小短裙,画着浓妆的小姑娘笑呵呵的凑过来问:“两位,吃点什么?”
“来五斤小牛肉,再给炒点海鲜吧。”叶乐天嘴唇蠕动,然后将菜单推给我道:“你看看想吃啥?”
“有什么酒水么?”我眨巴眼睛问。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介绍:“可以尝尝我们这儿新推出的崂山啤酒,保证纯麦芽发酵,酒厂老板和我们老总是好朋友,现在买一提送一提。”
瞅着她那呼之欲出的洁白胸口,我赶忙摆摆手道:“老妹儿别跳,晕球,就来你说的这个崂山啤酒吧。”
等上菜的时候,我和叶乐天都没说话,我低头把玩着桌边的餐具,他则像是忙什么公务一般迅速按动手机,沉寂几分钟后,叶乐天仰头问我:“听我臭絮叨了一路,朗哥还没说这次回来想干嘛呢?”
我舔了舔嘴上的干皮,艰难的开口:“我想到二看见两个朋友,你应该都认识,冉光曙和李少东。”
“李少东这名咋那么耳熟呢?”叶乐天摘下来眼镜框,回忆几秒钟后浅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w县老李家的大儿子吧,你不是跟他有仇嘛,怎么突然想起来见他了?”
“仇这玩意儿,只要不是杀父夺妻都有的解。”我笑了笑说:“叶哥能帮忙不?”
“不是啥大事儿,明天早上我安排吧。”叶乐天也没多问,很爽快的比划一个ok的手势。
就在这时候,从不远处一间毡房里走出来四五个青年,带头的家伙寸头大眼睛,脖颈上戴条金链子,极其嚣杂的故意漏在外面,一步三晃悠的走了过来:“哎呀,这不是叶少嘛,咦?这位看着也挺眼熟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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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3 再见已是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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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说着话,抻手一巴掌重重拍在我肩膀上,满嘴喷着酒气啧啧道:“呀,这不是曾经叱咤崇市小姐业的妈妈桑王朗嘛,朗哥您好啊。”
仔细打量几眼那个喝的五迷三道的小伙,我确定自己以前肯定没见过,尽管他说话带着刺,我还是很客套的点点脑袋打了声招呼:“你好,哥们。”
我话刚出嘴边,小伙旁边一个剃着锅盖头,细溜溜手臂上全是花花绿绿纹身的青年猛地抬起胳膊,照着我后脑勺就掴了一巴掌,瞪着眼珠子咒骂:“草泥马,看不起谁呀?我哥跟你对话,你特么居然敢坐着点头?”
我蹭一下蹿起来,直接左手掐住锅盖头的脖颈,右手抓起几支一次性筷子戳在他太阳穴上,昂着脑袋低吼:“喝多少假酒啊老铁!”
“干啥,麻溜把手松开!”
“草泥马,想干一下呀?”
旁边的几个青年一股脑全朝我涌动上来。
叶乐天手指关节在桌面上轻轻叩击几下,眯着眼珠子抬头冷笑:“骆宾呐,现在混大了是吧,你是在吓唬我呢,还是想让我下不来台?”
我们刚一闹腾起来,旁边就有不少食客抻脖看热闹,很快走过来四五个穿绿色小马甲的服务生衣服的年轻人,一个服务生不卑不亢的出声:“各位大哥还请稍安勿躁,店小利薄千万别在咱们广场闹,不然我们程总容易不高兴。”
听到服务生的话,包围我的那帮小混混马上往后退了两步,很显然他们对“程总”俩字忌讳莫深。
“刚子,你这是干啥!”戴大金链子被叶乐天称作骆宾的小伙忙不迭推了锅盖头一下,想帮他挣脱我的束缚,我死死掐着锅盖头的脖颈没让丫得逞,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俩逼是在作秀。
随即骆宾朝我笑了笑道:“朗哥,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我对你太刻骨铭心喽,之前您那群兄弟围攻我们公司,我让王嘉顺和袁彬砸了三砖头,后背缝了三十多针。”
我一把推开锅盖头,很光棍的坐下,不屑的撇撇嘴道:“我尼玛治的人多了,还真记不住什么阿猫阿狗,你要是不服气,就搁桌边站直溜,等我吃饱喝足,咱们出去再找个地方比划比划,跟我特么我弟弟们演对手戏的角色,你管我要你麻勒个痹的画面。”
骆宾翘起大拇指,皮笑肉不笑的咧嘴:“呵呵,朗哥就是狂,我给程总面子不在这儿闹,咱们广场外面见哈。”
他话没说完,后面就走出来一个人高马大的魁梧汉子,那汉子抡起胳膊就是一记大耳刮子盖在他后脑勺上,皱眉轻喝:“你多大个脸?还要我们程总给你面子?”
骆宾脚后跟没踩稳,往前踉跄的狗扑两步,“咚”的撞在另外一张食客的桌上,将对方桌上的几瓶啤酒给碰到地上,桌边的一男一女马上吓得站了起来。
我一看这壮汉顿时乐了,这货不是金太阳安保公司的经历高苍宇嘛,之前因为我想透过程志远的影响力打压孙马克,所以跑到他公司面试保安,我的所有手续都是高苍宇给办的,我俩算起来也是老熟人。
被高苍宇一巴掌扇了五六步,骆宾扭头刚要骂娘,瞅清楚是高苍宇后,马上臊红着脸低头打了声招呼:“高经理,我。。我没那个意思。”
高苍宇拧着眉头,粗声粗气的反问:“烧烤广场开业第一天,就立下过规矩,禁止任何人任何事在广场内发生任何争执,陆国康没教过你是吧?”
骆宾三孙子似的连连点头:“不好意思高经理,晚上多喝两杯酒,有点上头,实在对不起了,我马上走!”
高苍宇单手插兜,就跟打发叫花子似的摆摆手驱赶:“把这桌和隔壁桌的账都结一下,另外,回去告诉陆国康,他手底下这帮大哥二哥们来吃饭我随时欢迎,但要是扯犊子,前两天我是怎么把人送进火葬场的,过两天再给他演一遍。”
叫骆宾的青年抽了口气点点脑袋:“行,我记住了。”
训完那帮小痞子,高苍宇侧头扫视我一眼撇嘴:“你也是闲得慌,既然走了干嘛还回来?”
我笑着搓了搓双手问:“高哥,一块吃口呗?”
高苍宇就仿佛没听见一般,直接转身朝不远处的一间毡房走去。
我碰了一鼻子灰,自觉尴尬的咳嗽几声掩饰。
“王朗,事儿不算完,你等着。”骆宾丢了句狠话后,摆手领着几个马仔掉头朝广场外面走去。
“这傻逼现在真是狂的没边了。”叶乐天整晚上第一次爆粗口。
我摸了摸鼻头问:“这人谁呀?”
叶乐天反感的翻了翻白眼介绍:“陆国康手底下的打将,这段时间刚蹿起来的,跟着杨晨干了几天拆迁活,在崇市新一代的混子圈里算是有点小名气。”
我不屑的冷笑:“就这个*水平还敢号称打将?话说他为啥那么怵老高啊?”
“你说高苍宇么?”叶乐天眨巴眼睛道:“你这段时间没在家,不太了解崇市的事儿,高苍宇现在是金太阳着重捧的红人,前阵子陆国康手底下一帮人喝醉酒来烧烤广场闹事,被高苍宇直接砍死一个,完事高苍宇自首,昨天下午以证据不足放出来了,这里面程志远花了多少钱,谁也不知道,反正陆国康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哑然失色:“这么狠?”
叶乐天压低声音道:“这才哪到哪,我爸说王者商会开始复苏了,旗下不少产业都从金太阳娱乐重新更名王者,明天有空你可以四处溜达溜达,目前光是以王者俩字命名的写字楼就有七八栋,我听人程志远最近在整合出租车公司,过段时间估计满市跑的出租车门上就又重新印回王者俩字喽。”
我由衷的感慨:“真心牛逼。”
十几年前,在我爸那个时代,王者商会在崇市就是独树一帜的大社团,辉煌了这么多年,只是短暂沉寂一段时间,现在又开始大张旗鼓,我都不敢去深思这个组织里究竟有多少神人,又有多大的财力。
我和叶乐天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闲聊,不知道是他有所保留还是我俩现在确实有距离了,虽然酒没少喝,可不知道为啥,我现在跟叶乐天的感觉特别的陌生。
酒足饭饱,看叶乐天不停的打哈欠暗示,我咧嘴笑了笑说:“要不今天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再找时间约。”
我话音才刚落下,广场里窸窸窣窣的走进来一大群人,清一水都是二十啷当岁的小青年,我下意识的回过去脑袋,当看清楚走在最前面人的模样时候,我的心脏不由剧烈伸缩几下。
前面带队的人赫然正是杨晨,一段时间没见,杨晨比过去黑壮了不少,剃着个半长不长的剪发头,很是阳光,嘴角洋溢着笑容,上身穿件黑色的紧身衬衫,底下套条水洗白的七分牛仔裤,整个人的装束在那群小青年中显得极不显眼。
四目相对,杨晨的眼神在我脸上停留不到五秒钟,就马上转过去脑袋,一副完全不认识我的模样,很直接的招呼身后那群小青年坐在距离我们不远处的两张空位上。
我深呼吸两口,起身想要往过走,叶乐天拉住我胳膊摇摇头,低声道:“走吧,省的待会再吵吵起来。”
我沉默几秒钟后,顺着他的拉拽又重新坐下。
我没动弹,杨晨反倒满脸笑容的朝我们走了过来,貌似熟络的朝叶乐天挥挥手:“有日子没见了叶少,最近还好吧?”
叶乐天表情自然的应承:“我一个普通工薪族有啥好不好的,倒是杨总的大名最近可是如雷贯耳啊。”
杨晨说着话,很自然的坐到我左手边,自顾自的倒上半杯酒,举在半空中笑盈盈的出声:“风水轮流转嘛,人家吆五喝六的时候,我还从老家起早贪黑卖烧烤呢,这位大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晨子。”我蠕动嘴唇,长舒一口气。
我话只说到一半,杨晨抓起酒杯跟叶乐天轻碰一下,爽朗的大笑:“哈哈,不忆苦思甜了,来叶少,为了咱们的久别重逢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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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4 顶级战犯
“来,咱们一块喝杯吧,都是自家朋友。”叶乐天端起酒杯,怕我尴尬,还故意龇牙眨眼的说:“朗朗今天刚回来,刚才还跟我聊你呢。”
杨晨仍旧没多看我一眼,自顾自的将杯中酒倒进嘴里,满脸挂笑的说:“听说叶少现在从烟草局工作,过两天我老家有个亲戚结婚,能不能帮我整几箱喜烟?十块钱一包的那种就行。”
叶乐天打了个响指:“不是啥大事。”
杨晨马上露出一抹感激的语调:“到时候算我便宜点哈,这人呐,活一辈子活的不就是图个脸面嘛,家里亲戚都以为我现在搁市里混的不错,有啥事都想找我,我也是打肿脸充胖子,呵呵。。”
叶乐天抓起酒瓶,替我和杨晨分别倒满酒杯,作出一副大气的模样道:“杨总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咋往下接,到时候我送你几箱烟,觉得没面子,我再送你几箱酒。”
“那就太感激叶少了。”杨晨立马又跟叶乐天碰了一下杯子,整个过程全然无视我,就仿佛我俩中间隔着一道天堑鸿沟,他既看不见也听不着我。
我想,两个最熟悉的朋友最陌生的关系可能并不是恶语相向,而是视若无睹。
我明白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无非是想在我面前表现出来自己此刻的优越,或者说老早以前他可能就憋着一口怨气想要证明给所有人看,他比我强,比我更有优势,其实说白了就跟小孩子的那种攀比心理差不多。
讲老实话,我这会儿特别想拍屁股直接走人,可又一琢磨,我如果真走了,可能恰好达到他的目的,但我要是继续表露出一平如镜的表情,他的这种优越感肯定顷刻间荡然无存。
有时候逃避比面对更难,尤其是面对曾经无话不谈的兄弟。
思索片刻后,我举起酒杯第二次做好碰一鼻子灰的准备,笑盈盈的开口:“晨子,祝贺你,终于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哦?”杨晨嘴巴歪成o字型,乐呵呵的拨拉两下自己的额头道:“这不朗哥嘛,刚才光顾着跟叶少对话,忽略了您的存在,有怪莫怪哈,听说最近去南方了?发展的怎么样?”
我谈笑风生的摆摆手:“勉强饿不死,肯定比不了你。”
就在这时候,一个小青年耷拉着脑袋凑过来,态度特别谦卑的攥着手机道:“晨哥,老板让你给他回个电话,说是有急事找你。”
原本风和日丽的杨晨突兀间回头就是一脚踹在那青年的膝盖上,皱着眉头厉喝:“是不是瞎?没看着我跟朋友正叙旧吗?有啥事让他先等着!”
“对。。对不起晨哥。”小伙耷拉着脑袋,赶忙退出去几米远。
猝不及防间被杨晨装了一记潇洒的逼,我和叶乐天彼此对视一眼,全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无奈和嘲笑。
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后,我端起来微笑着朝杨晨抻过去:“晨子,那你们慢慢吃喝,我和小叶还有点别的事儿,就不打搅了。”
“啊?那你们先忙,回头有空咱们再聚。”杨晨也抓起酒杯,我俩酒杯即将碰在一块的时候,他突然一松手,掌心里握着的玻璃杯“啪”的脱落在地上,摔的粉碎,随即仰头看向我似笑非笑的撇嘴:“不好意思哈,手滑了,小朗管服务员给我再要个酒杯。”
邻桌马上站起来一个膀大腰圆,剃着短头的青年应声:“好嘞,晨哥。”
很快青年将酒杯放在杨晨面前,殷勤的倒上半杯酒,完事跟保镖似的站在杨晨的身后,杨晨看了眼他,又朝我努努嘴轻笑:“这孩子也叫王朗,你说巧不巧?”
我紧锁的眉头直接拧成疙瘩,嘴角慢慢放平出声:“是啊,真巧!”
杨晨抓起酒杯,刚准备往嘴里送,突然间转过来身子,一巴掌掴在那个同样叫“王朗”的青年腮帮子咒骂:“草泥马得王朗,我跟你说没说过,跟朋友喝酒要倒满,跟篮子喝酒才半杯,你磕碜谁呢?”
那青年佝偻着腰杆连声道歉:“对不起晨哥,我马上给您续满。。”
杨晨像个精神病似的前一秒还怒气冲冲,后一秒马上又阴转多云,棱着眼珠子注视我:“算了,反正我和朗哥的关系也不差这一口半口,半杯就半杯吧。”
我深呼吸一口气道:“没毛病,咱俩的关系真不是酒的事儿,我干了,你随意,本身想跟你唠唠的,现在看来没啥必要了。”
“哈哈。”杨晨扬脖大笑,回头指着那个叫“王朗”的青年出声:“你说你是不是个窝囊废?攥着一手好牌,结果现在跟条狗似的东跑西颠,居然还有脸再回来,丢人不?”
“丢人,我王朗就是个埋汰货。”那小伙连连点头。
我将杯中酒干完,直接站起来朝着杨晨轻笑:“人呐,得意的时候别太装,失意的时候别太娘,三贫三贵活到老,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谁敢保证今天装完的逼明天会不会被反*说是这个理儿不晨哥?”
“什么,说什么!”
“你麻勒个痹的,谁给你勇气跟我晨哥装大尾巴狼!”
“晨哥,干他不?”
我话音刚落下,跟着杨晨一块来的那两桌小青年一个个就跟被踩着篮子似的连蹦带跳的朝我咋咋呼呼围了上来,一帮人连骂带推搡,全都恨不得要给我生吞活剥掉似的。
我杵在人堆当中,满脸全是嘲讽的笑容:“杨总,这也就有点没风范了昂,我还寻思你现在混好了,那股二刈子的性格能改变,合着还跟以前一样。”
“干啥,不知道这是啥地方啊?麻溜滚回去坐着。”杨晨咳嗽两声,朝那帮小狗腿呵斥一声,随即也站起来,踱步到我面前,我俩面对面,眼碰眼,就跟顶牛似的,互相之间不超过三四厘米的距离。
杨晨扯着脖颈,鼻孔里呼出一阵热气:“是不是挺不爽我的啊?照你的思想我这种人就该天生蹲在烧烤摊前面,当个拿钱办事的小马仔,对么?”
“是你不爽我才对吧,辛辛苦苦混了这么久,也就能干点指桑骂槐的小把戏,卡脸不?”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面无表情的反问他:“你心里恨不得把我踩脚底下,可你不敢啊,因为在这地方,能治你装逼病的医生一抓一大把。”
“好了好了,没必要,都是朋友,整的面红耳赤的容易让人笑话。”叶乐天忙不迭站起来,挡在我俩中间。
杨晨被叶乐天推搡的倒退两步,指着我鼻子狞笑:“王朗,我听清楚我的话,别的地方我不管,但是在崇市,有我杨晨在一天,就肯定稳压你一天,别说你现在没从市里发展,就算有一天你真滚回来,只要你敢插旗,我就敢连根儿给你撅折。”
我咬着烟嘴,皮笑肉不笑的吧唧嘴:“巧了,本来我回来是琢磨跟你一块提前过个生日,你要这么唠,那等我这一两天抽出来时间,肯定会教教你啥叫做人要低调。”
“行,我随时随地等着你教育。”杨晨瞪着红通通遍布血丝的眼珠子低吼。
我吐了口唾沫,朝叶乐天道:“咱走吧。”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一间毡房里走出来个穿一身仿迷彩军装,脚踏军勾皮靴的魁梧汉子,冲我高喝一声:“那谁,你先等一会儿!”
我侧头看去,竟是个剃着光头,脑袋上有几点戒疤的浓眉男人。
这人我见过,老早以前我被四狗找过来的职业杀堵在夜市街的那次,他曾经露过一面,风卷残云似的干翻一众亡命徒的霸气模样,留给我特别深刻的印象。
事后齐叔告诉我,他叫小佛爷,是王者商会的顶级战犯之一,我一直猜测这人可能是陈姝含他哥。
“喊我么?”我愕然的指了指自己问。
说话的功夫,小佛爷径直走了过来,扭头瞟了眼杨晨,嘴角里挤出仨字:“你,滚蛋!”
“你说我呢?”杨晨昂着近乎变形的脸颊低吼。
我根本都没看清楚是咋回事,小佛爷猛然抬腿,一脚踹在杨晨的胸脯上,接着左手从腰后轻轻一抹,翻出一把银灰色的手枪,直接戳在杨晨脑门上轻喝:“去尼玛得,说你你不服气是吧?”
“佛爷,佛爷!”这时候高苍宇赶忙也从那间毡房里跑出来,抻手拦住小佛爷,凑到他耳边嘀咕几句,小佛爷这才一把推开杨晨,撇撇嘴道:“滚,别让我再说第三遍,往后陆国康的人不许再从烧烤广场出现,来一个我往炼尸炉里扔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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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5 你是谁的门徒?
有的人天生霸气加体,有的人生来与众不同,比如我面前的小佛爷,再譬如我曾经巧合下见过一面的那个叫赵成虎的男人,这类人身上的气质旁人根本模仿不来。
一句铿锵有力的臭骂过后,杨晨的脸颊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甩了几个大耳刮子一般的臊红,蠕动几下嘴唇,怨毒的瞄了眼小佛爷,随即埋头就朝广场外面走去,跟着他来的那群小马仔一个个也马上夹着裤裆往出跑。
“草特马得,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狂么?这要在金三角枪嘣那小孩儿两梭子子弹我都不觉得解恨。”小佛爷粗鄙的吐了口唾沫,扭头看向我用命令似的的口吻道:“你跟我来一趟。”
我干咳两声憨笑:“那啥。。佛爷。。我待会可能还有事儿。”
齐叔跟我说过,王者的那帮战犯现在都从国外做买卖,尤其还是在一些极端战乱国家,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告诉自己,务必跟那些人保持距离,这也是我明明挂着“金太阳”公司头衔,却始终不愿意跟程志远太过近亲的主要原因。
听到我唯唯诺诺的拒绝,小佛爷猛然转过来脑袋,毒蛇一般的眼眸在我脸上停留几秒钟后发问:“怎么?不给我面子呗。”
高苍宇拍了拍我后背小声提醒:“走吧,对你没赖处。”
小佛爷又瞟了眼同样有些局促的叶乐天昂声问:“你还有事儿啊?对了,回头让老叶再给我弄点大红袍,他上次送我的,我不小心给弄丢了。”
“好嘞。”叶乐天如释重负一般缩了缩脖颈,完事很没义气的朝我笑了笑:“朗朗,咱们明天再约哈。”
没等我继续说什么,叶乐天两条小短腿已经频率很快的奔出广场。
几分钟后,我跟着小佛爷、高苍宇走进那间毡房造型的包间。
屋里简直就是个vip中p,高档的羊毛地毯铺地,类似于榻榻米似的矮炕上安了一方圆桌,四五个人坐在炕上边喝酒边聊天,靠近角落的地方架着台无烟烧烤机,一头被熏的黄油直冒的乳羊散发着醉人的香味。
两个穿着民族服装的少女倚在门口的地方拉着马头琴,轻声吟唱。
我瞄了眼炕上坐着的人,好家伙,全是熟悉面孔,金太阳的老总程志远、我们临县的大拿陈花椒,跟我关系还算不错的诱哥、胖子和王兴赫然在列。
诱哥最先朝我挥挥手打招呼:“哟,小畜生,许久未见呐。”
陈花椒攥着一根铁签子边剔牙边不满的嘟囔:“哥,你这话听着咋那么膈应人呢,他是小畜生那我是啥?”
“擦,我夸他小畜生跟你有鸡毛关系,说的好像你俩dna同体似的。”诱哥翻了翻白眼,随即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连连摆手道:“哦sorry,忘记那茬子了,抱歉抱歉,我自罚一杯。”
瞅着这一屋子的大拿,我后脊梁上的冷汗刹那间泛了起来,小辈儿似的依次朝他们缩了缩脖颈打招呼:“诱哥,远哥、花爷、胖哥、兴哥,好久不见了。”
陈花椒莫名其妙的冲我眨巴两下眼睛出声:“往后喊我哥就行,不然容易整差辈儿。”
程志远微微一笑,拍了拍旁边的空位道:“上来坐吧。”
我不自然的吸了吸鼻子浅笑:“不了,我晚上吃的挺饱,站着就好。”
程志远抛给一支没见过包装的香烟,乐呵呵的问:“晚上听小高说你回来了,那会儿我们正在谈事儿,没顾上照顾你,不能生气吧?”
我当时真有一种好似撞在懵逼树上的感觉,我记得我们这关系好像没那么铁呀,可陈花椒、程志远他们今晚上对我的态度俨然透着一副看自己人似的温柔。
我不适应的干咳两声:“咳咳,那有啥可啥生气的,远哥日理万机。”
“诶卧槽,我就服你们这股子磨磨唧唧的娘们气。”这时候一直站在我身后的小佛爷突然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熊掌似的大手扇的我生疼,我哆嗦一下,没敢有任何言语,只是露出一抹小鸟依人似的眼神回头望向他。
小佛爷脖颈昂起,声如洪钟一般问我:“你叫王什么来着?”
摆弄不明白这个喜怒无常的狠人究竟要干嘛,我认怂的回应:“佛爷,我叫王朗。”
小佛爷接着道:“我问你,你是谁的门徒?”
“啊?”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小佛爷清了清嗓子道:“照关系,你应该算王。。算陈花椒一个地方,可以是他的马仔,不过你又是金太阳公司的一分子,也可以算程志远的人,但之前你还拜师过林昆,所以我现在很好奇,你究竟算谁的门徒?”
陈花椒率先开口:“肯定算我这一脉的呗,有啥疑问?”
“别扯淡,你问问王朗自己,在崇市时候我帮过他多少。”程志远紧随其后的吐了口白眼。
我口干舌燥的咽了口唾沫,心底暗自嘀咕,我啥时候成香饽饽了,统共一个来月没回家,这帮人现在瞅我的眼神为啥都跟看到唐僧的奔波儿灞似的。
不对,肯定又诡,这帮狠茬子该不会是要让我去替谁顶罪坐牢吧?
想到这儿我额头上瞬间沁出一大片白毛汗了,清了清嗓子道:“那啥。。”
“什么啥不啥的,我问你谁家门徒,你自己弄不明白啊?”小佛爷声音粗犷的拿指头戳了肩膀一下横声道:“你特么咋想的咋说,别的不用愁,这屋里的人全是王者家的,跟谁都一样。”
我搓了搓满脸的汗腻子干笑:“不是佛爷,你好像根本没问过我愿不愿意给他们当门徒。”
小佛爷瞪着铜铃一般的大眼珠子厉喝:“啥?你特么师父白拜了,占便宜的时候号称自己是王者的魂,摊上事的时候,马上就往后缩缩?你是不是以为我找不到你家在哪啊?我告诉你昂,今天早上,我刚跟你爸唠完嗑。”
听到他这话,我心脏“咕咚”一下沉到谷底,心说彻底完犊子了,人家对我知根知底,这是暗示我如果不妥协,我爸肯定得遭殃。
沉默片刻后,我吐了口浊气道:“我拜的是林昆,肯定是林昆的门徒,需要顶多少年,你们就直说吧,但别难为我爸。”
“说的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小佛爷一巴掌掴在我后脑勺,完事朝着陈花椒和程志远撇撇嘴道:“傻逼了吧,争半天争人家昆子手里了,王什么来着你叫?”
“王朗,朗朗乾坤的朗。”我颇为无语的着重介绍自己。
“爱啥啥吧。”小佛爷粗鄙的抓了一把裤裆,打断我的话:“赵朗是吧,既然你是昆子的门徒,那师父也是王者的一员,是不是得替我们王者干点实事?”
我几乎快哭了:“咳咳,佛爷我叫王朗。”
“行行行,别特么打断我。”他不耐烦的撇撇嘴道:“王莽啊,最近我们想归拢一下崇市这帮驴马癞子,但是缺个合适借口,你看你能不能想出点辙?”
我摸了摸鼻头回应:“佛爷,我现在人在山城发展。”
小佛爷瞪着眼珠子猛地抬起胳膊吆喝:“在山城发展?那你是啥,虚拟影像吗?我问你啥,你就老老实实回答就完了,再絮叨信不信我抽你?”
我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条件反射的抬起胳膊护在脑袋前面道:“佛爷,是收拾孙马克、陆国康这些人吗?”
小佛爷舔了舔嘴皮道:“给他们绑一块收拾也没问题,你直接说你有法子没有?我要的是揍完他们,他们还得屁颠屁颠跑上门给我送赔偿款的法子。”
这小佛爷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匪气和霸道,根本不容人有半句辩解,我沉吟半晌后开口:“有是有,不过计划还不太完善,我得再琢磨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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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6 效率也忒高了吧
听到我肯定的答复后,小佛爷这才吐了口气,满意的摆摆手。
我舔舔嘴上干皮浅笑:“我的想法是这样的。。”
“你咋想的就咋做,不需要跟我们汇报,我们要看的是结果。”小佛爷再次粗暴打断我的话,斜楞眼睛道:“王者家的人很多,但还真没谁敢占完便宜就撩腿跑的,懂没?”
“懂。”我认命似的缩缩脖颈。
小佛爷跟上自家坑头似的,很随意的盘腿坐在榻榻米上招呼我:“那一块喝点呗?”
我拨浪鼓似的摇摇脑袋嘟囔:“不了不了,我还有事。。”
跟这帮变脸比捣管子还快的大佬喝酒聊天,我感觉就是在挑战自己的生命力。
陈花椒叼着烟问我:“小朗,你这次回崇市是干嘛的?”
“上二看去见两个朋友,顺带回家看看我爸。”我本来想说给我爸接到山城的,后来又一寻思我要这么唠嗑,指不定给老爷子惹上什么麻烦,所以马上改口。
“二看呐?”陈花椒眨巴两下眼睛,随即微笑问:“你那俩朋友叫什么名字?犯的啥事,需要我帮你运作运作不?”
原本我想拒绝的,后来又一琢磨不用白不用,反正我怎么也得给他们当苦力,思索片刻后说:“一个叫冉光曙,一个叫李少东,这俩人算起来还挺有缘,之前都是警察,而且犯的事儿也差不多。”
陈花椒沉吟片刻点头:“行,回头我帮你问问。”
瞅一甘大佬都没有继续跟我聊下去的兴致了,我弱弱的佝偻腰杆出声:“那。。没啥事我就先撤了哈,你们吃好喝好。”
诱哥抓了抓漏大拇指的脚底板朝我眨巴眼睛:“小犊子,你还欠我两回八骏齐飞呢,打算啥时候落实一下?”
论起来关系,我感觉我就和诱哥对话最没有障碍,马上笑呵呵的应允:“等您有空去山城玩,我带你好好感受一下啥叫俄罗斯大转盘,那边玩的闹的,比咱们崇市像样多了。”
诱哥是真不扛让,立马答应:“好使,这几天我就抽点时间。”
我咧嘴笑了笑,半弓着腰干往门外倒退。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陈花椒突然喊了我一声:“小朗。”
“呃,啥事花爷?”我立马打了个激灵。
陈花椒表情认真的开腔:“王家男人的腰必须得挺直,甭管啥时候都不能被任何事物压塌。”
“嘿嘿,好嘞!”我嘴上应承着,不过身体始终没敢太绷直。
心说我特么没事跟你们冒充硬汉,那不纯属找虐嘛,再说了,你姓陈我姓王,挨揍的是我不是你,你肯定说话比谁都不嫌腰疼,当然这话我也只敢在心底小声诽驳一下。
走出毡房,我顷刻间有种再世为人的畅*,跟那群不说理的大咖呆在一块,我是真心有压力。
往广场外面步行的时候,我瞟了眼四周,最后从一个簸箕里翻出来一块巴掌大小的酒瓶碎片揣进口袋。
杨晨今天被小佛爷劈头盖脸的收拾一通,以他现在人畜不通的心性绝对会把所有的错都怪到我头上,防着点他总没坏处。
我了解杨晨的秉性,正常状态下的他,脑子可能比我和钱龙都要灵光不少,但他做事习惯性的小心翼翼,永远不会把自己放在最危险的位置,真要拼起命,他绝对不敢跟我拿刀互扎,所以我想着待会万一被群殴,就卯足劲只拽着杨晨一个人往死里捅。
走出广场,我预想中的画面没有出现,对面停车场里私家车已经不剩下几台,侧边的大道上零星停着两辆出租车,电线杆底下五六个穿着反光背心的代驾小伙正百无聊赖的聚在一块抽烟打牌。
我狐疑的打量几眼四周,自言自语的嘀咕:“咦,杨晨转性了?”
“去哪,我送你!”
这时候,我脑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我回头望去,看到穿件制服式黑西装的高苍宇把玩着一串车钥匙,乐呵呵的朝我吧唧嘴。
我半真半假的回答:“还没想好具体去哪落脚,我身份证丢了。”
“那走吧,我正好知道一家不用身份证的洗浴,服务还挺好的。”他握着手里的车钥匙,朝停车场方向晃了晃,一台黑色的“x5”灯就亮了。
我心底暗自琢磨,程志远是真阔绰啊,手底下一个小弟都开几十万的豪车,说不准跟他们混,我比现在更有前途,不过这个念头刚一生出来就很快被我掐灭了,我要是跟他们,黑哥、吕兵咋整,齐叔那么大岁数把一切都拿出来帮衬我了,总不能让他也拎把片刀陪我一块冲锋陷阵吧。
这个社会从来都是这么现实,多大脚穿多大鞋,鞋小脚大自己肯定吃苦受罪,鞋大脚小容易把自己摔碎,高苍宇不会平白无故有今天,扒下来他衣服看看,身上指不定有多少道伤痕。
坐进车里,高苍宇解开自己衬衫的几颗扣子,笑呵呵的出声:“手扣里有七八种烟,想抽什么自己拿,我平常不怎么抽那玩意儿。”
“不了,我也抽的嘴皮子发麻。”我摆摆手,没话找话的问他:“诶老高,你咋不从里面继续伺候大佬们了?”
高苍宇启动着车子,漫不经心的问我:“你跟他们呆一块什么感觉?”
我实话实说的回应:“压力山大,跟他们呆一块,尤其是那个小佛爷,我冒汗都会考虑先流脑门上的还是先流后脊梁上的。”
“哈哈,没那么夸张。”高苍宇咧嘴大笑,停顿几秒钟后声音很小的说:“我其实跟你感觉差不多,那帮人真是经过枪林弹雨爬出来的,和他们一块有压力也正常。”
我斜视高苍宇没往下接话,但是心底的疑团却越发扩大,虽然我跟高苍宇也接触过几次,但一直以来他给我的感觉都是个不苟言笑的铁汉形象,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的,我甚至有种他在故意跟我套近乎的感觉。
见我没搭茬,高苍宇又很随意的问:“山城怎么样?”
我仔细想了想后说:“挺好的,景色很漂亮、经济也发达,说实在的确实比崇市有格局,有时间你可以过去溜达溜达,到时候我招待你,吃喝拉撒睡一条龙。”
“呵呵,好。”高苍宇客套的应了一声,随即慢慢将车速放慢,指了指路边一家闪着霓虹灯的门脸说:“你去吧,到地方直接挂我账,待会我给老板打声招呼。”
我边开车门边问他:“你不一块进去泡会儿?”
“不了,手头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交代。”高苍宇摆摆手道别:“对了,晚上别睡太死,估计有人会找你。”
听到他后半段话,我心底好似有一万匹草泥马在疯狂奔腾,硬挤出个笑容点头:“行,我知道了。”
等高苍宇开车走远后,我恶狠狠的吐了口唾沫:“麻勒个痹,还真拿老子当免费劳动力,赶鸭子上架,擦擦擦!老子啥时候同意要给你们当门徒了,徒奶奶个哨子的,祝福你们全都喝假酒中毒,蒸桑拿中暑。”
自言自语的磨叨好一通后,我才把这一宿压着的邪火全都释放出来,完事点上一根烟大步走进洗浴中心,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没心没肺,甭管多大的问题,都能很快的梳理好自己的心态。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换上洗浴中心的一次性睡衣,要了个单人包间,我躺在床上正不安分的琢磨要不要打个“野味”的时候,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一看是王嘉顺给我开视频,我马上接了起来。
不知道是网络不好,还是怎么,视频接通好半天,他那头都没出现画面,我烦躁的问:“啥事啊?”
话音刚落下,屏幕那边就开始剧烈闪烁起来,嘈杂的音乐声“咚咚”响起,放眼玩去镭射灯闪烁的舞池当中全是摇头摆尾的男男女女,紧接着王嘉顺把大脸凑到镜头前面,朝我贱笑:“朗哥,给你看看咱夜总会大厅的人气,草特爹得,从昨晚上开始,咱们日常走流水六位数,太特么过瘾了。”
“啥情况?”我迷惑的问他。
“全山城都在扫黄打非,唯独咱们场子可以玩儿,不管是嫖的,还是被嫖的,全跟疯了似的往咱家夜总会扎堆。”王嘉顺扯着嗓门喊:“龙哥让我问问你,要不要把今生缘也开起来?”
我马上回应:“不开,整一间已经够意思了,再开纯属赛脸。”
之所以我们场子得以正常经营,肯定是山城警局一把罗永生过的话,目的就是弥补我这次的损失,我们的关系还没到我可以胡作非为的地步,把今生缘开起来,容易鸡飞蛋打。
跟王嘉顺聊了一通后,我突发奇想:“对了,你叫皇上回趟崇市,另外你和袁彬去购置一批防过敏的药送到山城警局,别说赞助谁,就直接整几面锦旗啥的就可以。”
跟王嘉顺聊完视频,我的心思马上开始活跃起来,脑海中不住还是勾勒山城的宏伟蓝图,胡乱琢磨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感觉好像睡了两三小时,我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突兀响了起来,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我迷惑的接了起来:“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我是李少东。”
“卧槽,陈花椒这办事效率也忒高了吧?”我一激灵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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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7 叫我三眼
二十分钟后,我在洗浴中心里等到了李少东。
人在经历过重大挫折后往往会发生天翻地覆般的变化,此时的李少东剃着个几乎贴头发的圆寸头,刀削斧凿似的下巴颏上遍布青黑色胡茬,额头正当中有一个拇指大小的伤痕,一双眸子仿若死鱼眼似的不挂任何感情,穿一身浅灰色的布料运动服。
入狱前,他是县的天之骄子,不论是家世还是地位都在同龄人中属佼佼者,一场变故下来,一切都荡然无存,所以此时他会表现的面无表情也不难理解。
我眨巴两下眼睛看向他问:“怎么不冲个澡?”
“出来前,那帮狱友拿凉水管刚滋过我。”李少东声音哑涩,雕像似的盘腿坐在我对面,似笑非笑的摸了摸脑门上的伤疤出声:“我是两个小时前出来的,先回了趟家。”
我鼓着腮帮子轻问:“老爷子和你弟弟。。”
其实面对他的时候,我多少还是有点内疚的,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的介入,他家也不会发生如此大的巨变。
李少东挤出个呆板的笑容:“老头没了,亲戚们都说他是药物过敏死的,只有我知道,他肯定是自杀的,骄傲了那么久,他忍受不了突然从天堂到地狱。”
“那你弟弟呢?”我搓了搓脸蛋问。
李少东继续机械一般的回答:“他因祸得福,成功戒毒上外地打工去了,至少这辈子还没有废。”
不知道为啥,我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犹豫一下问:“你。。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少东咳嗽两声说:“本来我还得继续蹲两年零八个月,给我办理手续的典狱长说是你花了大价钱保我出来的,那剩下的两年八个月,我补偿给你。”
我诚心实意的开口:“东哥,其实没必要的,我之前是因为。。”
李少东摆手打断我:“之前的事情咱们都不提了,跟你两年是我自己的想法,最主要的是现在我也没想好下一步要干嘛,等我什么时候考虑清楚了,会主动告诉你的。”
我犹豫片刻后,也没矫情,直接把手抻出去道:“成,往后咱是一家人。”
李少东顿了顿,伸手跟我握在一起微笑:“你是老板,我是司机,从今天开始我叫三眼!”
他的笑容根本无法让人感觉到暖,可能是额头上那道渗人的伤疤缘故,也可能是脸色过于的苍白憔悴,我隐隐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子死气,就是那种万念俱灰却又不忍闭眼的冷漠。
这种冷漠,我记得很少以前我蹲看守所的时候,曾经在一个死刑犯的脸上见过。
我缓口气岔开话题:“想吃点啥?这洗浴什么都有。”
他歪头想了想后说:“想喝酒,度数越高越好,服刑的这段时间,我最梦想的事情就是好好的醉一场,吃的。。来一碟花生米就好。”
“行。”我起身拽开门,招呼了一声服务员。
不多会儿,两**五十度的高粱酒,外加我一盘老醋花生米摆在床头柜上,我俩分别坐在一张按摩床上,将纸杯倒满,我刚寻思整几句开场白,他已经把酒杯放到嘴边,灌下去一大半,憔白的脸上瞬间爬起被烈酒灼烧过后的绯红。
一杯酒灌进肚里,他“嘶”的倒抽一口凉气,不知道是被呛着了,还是想起来什么,眼眶中不知不觉布上一层雾气。
一看他喝完了,我也赶紧捧起酒杯,嗅着杯中辛辣的酒味,我眼一闭,就跟小时候咽中药似的吞了下去,滚热的液体顺着我喉咙一路淌进胃里,呛得我禁不住剧烈咳嗽两声。
“你不用陪我喝,我自己一个人慢悠悠的过口就好。”李少东抓起几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出声音。
我喝了半杯酒,脑门上就开始泛汗,吸吸鼻子说:“东哥,我现在在山城,这次回来主要是看看你和另外一个朋友,他也是警察,等明天看完他,我再回家一趟,咱们就走。”
“没问题。”李少东抓起酒**“咕咚咕咚”又给自己续上满满一杯酒,扬脖喝了一大口,眼珠子瞟向天花板上的顶灯,像是思索什么一般浅笑:“老板,往后你还是叫我三眼吧,号里他们都这么喊我,我也听习惯了,李少东这个名字我现在不喜欢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固执于一个称呼,可能是他想跟过去道别,也可能有什么更深层的含义,不过还是很配合的点点脑袋。
他这次露出一抹笑容道:“你睡吧,我喝完也睡。”
“再陪你一会儿吧。”我想了想后回答。
他不再多说什么,捧着鼻子喝水似的小口小口往嘴里倒,高度数的酒精顺着他滚动的喉结淌入身体,他的眼睛也慢慢别憋的全是红血丝。
房间内寂静无比,只能听到他咽酒的“咕噜”声。
我背靠着床头,时不时看看他,或者看看窗外。
良久之后,李少东打开话匣子:“我刚学会喝酒那会儿,我家还不富,我记得我爸好像还只是个干小工程的工头,我过十四岁生日,从家里偷了一百块钱,请几个同学上饭店,无巧不巧的碰上我爸带着工友去吃饭,我以为他会胖揍我一顿。”
“结果呢?”我接茬问。
李少东的嗓音顿时变得更哑了:“他既没打我也没骂我,还替我要了一**六十块钱的老白汾,说是喝好酒不容易上头,那会儿六十块钱的酒算得上好东西了。”
我点点头应承:“嗯,好爹。”
“后来我和我爸有事没事就偷偷的喝两口,不过每次他都不允许我喝多,他告诉我醉酒容易误事儿。”李少东的身体开始颤抖,牙齿咬的吱嘎吱嘎的作响:“可我还是没听他的,抓你们的那天,我喝醉了,如果平常状态的我,肯定不会干出这么低端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我闯祸,他不会跪下来求孙马克、求谢谦,最后更不会。。我。。我他妈恨自己啊。”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李少东再也没法保持那份冷漠的倔强,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的往下流,边哭边给自己倒满酒往嘴里狂塞。
我没有阻止他,只是静静的望着他,压抑的太久不是好事,如果能趁着喝醉把所有想骂的话全骂出来,对他对我反倒都挺好。
李少东拿袖管擦抹一下脸颊,直接抓起一**白酒,拧开**盖,对嘴“咕咚咕咚”喝下去一大口,溢出来的酒精顺着他的嘴角漫延,浸湿了他的前胸。
喘息几秒钟后,他抽了口气道:“刚蹲监狱的时候,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把你脑袋拧下来,可后来我想透了,这事儿根本不怪你,讲道理你只是个讨账的,活的就是这口饭,说人情,咱们无牵无绊,你肯定不会帮着我,要怪也只能怪我家命该有此劫。”
我叹口气道:“你说的我心里怪不好受的。”
“哈哈,都过去了,往后我就是三眼。”李少东抻脖哈哈大笑两声,随即“咚”的一下栽倒在床上,剩下的大半**酒跌在地上,摔的粉碎。
我刚琢磨着问问他怎么了,他已经发出“呼呼”的打鼾声。
我愕然的睁大眼睛嘟囔:“我日,这就睡着了?”
经过白酒和精神的双重摧残,这个刚硬的汉子就以这种令人啼笑皆非却又很是心酸的方式熟睡过去。
我起身简单清扫一下地上的碎片,完事又将包房门打开一条缝隙,想着散去屋里浓郁的酒气,不然真容易酒精中毒了,抹了把脸后也躺下睡去。
第二天睁开眼,已经是半上午,我刚坐起来,就看到李少东趴在地上“呼呼”喘气的坐着俯卧撑,见我醒了,他仰头一笑:“早安,老板!”
瞅着他此刻满脸阳光的笑容,我有点懵逼,特别难将他和昨天那个满脸丧气的汉子联想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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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8 你坐着,我来
有时候我特别难以理解,同样是特么从猴儿进化来的,为什么人的种类可以分成五花八门。
瞅着面前如沐春风一般的李少东,我惊诧的揉了揉眼睛,他除了下巴颏上的胡茬子不见了,模样和昨晚上并没有发生太大变化,但不知道为啥我却有种天壤之差的感觉。
我干咳两声道:“我还想着你昨晚上喝那么些酒今天肯定得多睡一会儿呢。”
“习惯了,在号里六点起床整理被褥,背监规。”他继续俯身张弛有度的做着俯卧撑:“睁开眼的时候,我还墨迹了好一会儿监规呢,呵呵……”
他**着上半身,流线型的后背被汗水浸湿,油亮油亮的,充满了爆发力。
几分钟后,李少东爬起来,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朝我咧嘴一笑。
瞟了眼他的前胸,我龇牙道:“喝,东哥,你这到底是蹲监狱了还是去健身馆了,这身材整的没谁了。”
他的前胸高高隆起,腹肌六块,曲线格外的分明,小腹和左边胸脯上挂着几条深深浅浅的伤疤,几滴晶莹的汗珠挂在身上,更显魅力无穷,我一个老爷们都瞅的羡慕不已,更不用那些犯花痴的小媳妇、大姑娘啥的。
李少东抹了一把汗津津的脑门出声:“闲的没事儿就练练,今天你不是要上二看探望朋友嘛,待会我出去找台出租车?”
“不急,我得等叶乐。。”我脱口而出,后来又琢磨他肯定对叶乐天没什么好感,马上改口:“等一个朋友的电话。”
“老板,其实你没必要顾忌我的感受。”李少东拿毛巾擦抹一下身体道:“昨晚上我确实喝醉了,但很多话都记得,你有你的诉求,别因为我开罪任何人。”
不等我再说什么,他拽开包房门丢了句“我去冲个澡”就出门了。
我恍惚了半天才回来过神儿,齐叔说过,每个成年人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特表情包,装载着他的喜怒哀乐,最成功的的做人方式莫过于既可以笑得肆无忌惮,也可以哭的找不到腔调。
谁也不晓得此时的李少东究竟心情如何,但我很清楚,未来的三眼肯定会成为我身边不可多得的一员悍将。
洗漱干净,我和李少东直接出了洗浴中心,随便找了个早餐摊子边吃边打发时间,我时不时掏出手机瞟了眼,生怕叶乐天或者王者的那群大哥们有事召唤。
我正拨动手机屏幕刷朋友圈的时候,一个提着行李箱,操着外地口音的中年妇女走过来问火车站怎么走。
别看我在崇市也生活了不短日子,但我还真弄不清楚这些条条道道,出门基本上靠导航,有些歉意的朝妇女摇摇头。
妇女很是失落的准备再去问问旁边人的时候,李少东放下碗筷,站起身道:“这条街叫柳明巷子,往前走三四站路是新世纪广场,到广场再左拐直行大概八百米左右就是火车站。”
中年妇女马上感激的道谢:“谢谢,谢谢!”
等问路的女人走远后,我惊叹的朝李少东翘起大拇指:“行啊东哥,对路段这么熟悉?”
“三年前我跟同事来这边抓过一伙拐卖儿童团伙。”李少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当刑警的第二课就是学会辨别地形和记住所有疑犯可能逃离的路线。”
“牛逼的记忆力。”我由衷感慨。
李少东蠕动两下嘴唇,很正式的望向我:“老板,还是叫我三眼吧,听着习惯顺耳。”
我认真的回应:“行,三眼哥,那你往后喊我王朗或者朗朗,我这小腰板真当不起老板。”
吃罢早饭,等了差不多有二十多分钟,我的手机总算响了,是叶乐天打过来的,我马上接起。
电话那头的叶乐天弱弱的问:“王朗,你没啥事吧?”
我很是不满的发着牢骚:“我有鸡毛事儿,你也太不靠谱了吧,昨晚上告诉我早上联系我,这都眼瞅吃中午饭了,我还能不能见到朋友了?”
叶乐天挪揄的一笑:“没事就好,我还寻思昨晚上你那啥了呢,你直接打车去二看吧,我跟那边朋友打好招呼了,到地方以后你联系一个叫马伟的管教,他会帮你走手续的,待会我把他手机号发给你。”
估计是听到电话那头叶乐天的话,李少东麻溜的起身朝街口出租车方向走去。
我皱着眉头问:“你不过来了?”
叶乐天干笑说:“我就不去了,这两天要陪单位领导出趟远门,等我回来再联系你哈。”
我能感觉出来他是在故意疏远我,沉寂几秒钟后道:“行,那有空咱再约。”
临挂电话的时候,叶乐天猛不丁问我:“王朗,我能冒昧的问下,你和王者那帮人具体是啥关系不?要是不方便的话,你就当我没问,呵呵。。”
我信口胡诌:“我一个朋友的哥哥跟着那堆人一块在国外混。”
叶乐天抽口气道:“哦,行!有啥事电话联系吧。”
放下手机,我好笑的嘀咕:“吓不死你。”
几分钟后,我俩坐进出租车里,李少东像是一块没有温度的大石头似的,不言不语只是静静的盯着车窗外,我则照着叶乐天给我的手机号联系了一下那个姓马的管教。
“吱嘎!”
经过一个岔道口的时候,出租车司机猛地踩了一脚刹车,随意把脑袋抻出车窗外咒骂:“你麻痹得,驾驶本是买的吧,会不会开车!”
出租车前面横着一辆黑色“朗逸”,车门顿时“咣咣”打开,蹦下来四五个拎着镐把子的青年,一看情况不对劲,出租车司机马上想往后倒车,结果后面又被一辆面包车给卡住了,面包车里也迅速跳下来六七个小年轻。
我眯眼望去,见到朗逸车里,不紧不慢的走下来个剃着寸头,戴条夸张大金链子的高挑小伙,居然是昨晚上在烧烤广场被高苍宇训斥的那个家伙,我记得丫好像叫骆宾。
“不好意思大哥,我刚才口误了。”出租车司机以为是冲他,马上点头哈腰的赔不是。
“没你逼事儿,眯着!”骆宾嚣张的攥着一根镐把子戳在出租车司机脸上,完事朝坐在后排的我勾勾手指头:“草泥马得,蹲了你整整一宿,可算让我逮着了,来,下车,晨哥让我教你怎么做人!”
“下车!”
“滚下来!”
“草泥马得。”
十多个小青年将出租车团团包围,粗言秽语的谩骂着,手里的镐把子、铁管敲的车身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这条路瞬时被堵塞,后面堵了一条长长的汽车队伍,不少私家车嘈杂的“哔哔”按起喇叭。
“按个,再按车给你们砸了!”骆宾举着镐把子朝后面咒骂一声,后面的车马上停止喧嚣,骆宾很是享受的撇撇嘴,朝车里吐了口唾沫低吼:“王朗,你给我滚下来!”
我直起腰杆,刚打算开车门,跟这群篮子碰一下的时候。
副驾驶上的李少东回头看了我一眼,嘴唇蠕动几下:“你坐着,我来!”
紧跟着他猛然推开车门,车门“咣”的一下撞在堵在旁边的两个青年身上,将俩人怼出去半米多远,紧跟着李少东原地一个高抬腿直接踹翻另外一个青年,随即身如灵猴似的特别利索的踩着车窗户爬上出租车顶。
“干他!”
“麻痹得,弄死他!”
骆宾带来的那帮小混子纷纷挥舞起手里的家伙式朝车顶招呼,还有几个家伙顺着车前脸爬上车顶。
我坐在车里,可以深切的感受到车顶上发出“咚咚”的蹦跳声,很快就看到先前爬上车顶的那几个小杂碎被人丢垃圾似的从顶上抛下去。
我正担心不已的时候,李少东“腾”的一下从右边方向蹦下车,蹿到骆宾的跟前,骆宾喊叫着举起手里的片砍。
结果反被李少东一把攥住了手腕子,李少东握着他的手腕朝反方向一拧,后者马上丢掉手里的片砍,疼的“哎哟哎哟”半跪在地上。
“草泥马得!”一个小马仔蹦起来,握着镐把子重重打在李少东的后脊梁上,“啪”的一声闷响,镐把子从当中断成两截,李少东连头都没回,左手扭着骆宾的手腕,右手攥成拳头,冲他的脸颊“咣咣”狠掏了几下。
几秒钟后,骆宾满脸是血,带着哭腔悲嚎:“折了,我手折了。。”
我再一瞅骆宾被攥着的手腕,顿时吓了一大跳,一截大概有拇指长短挂着血肉的骨头从皮肤中凸了出来,敢情李少东直接把他的腕骨给撅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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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9 一块钱的哲理
随着骆宾发出那道凄厉的惨叫声,围攻李少东的那帮小伙顿时全都停下手脚,纷纷朝后面踉跄的倒退。
本该宛如一条嗜血野狼的李少东却对这一切完全视若无睹,嘴角甚至挂着一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的微笑,他仍旧单手攥着骆宾的手腕,浸红的血迹顺着他俩的胳膊往下滴答。
李少东歪嘴出声:“来,你站起来!”
“哥们,我认栽了,有啥好好说行不?”骆宾半跪在地上,根本无力往起直腰杆。
李少东右手握拳照着骆宾的大脸盘子“咚咚”就是几拳,仍旧不大不小保持不大不小的腔调道:“站起来。”
“别打了,我站还不行嘛。”骆宾哭撇撇的哀嚎,费了半天劲,总算摇摇晃晃的爬起身子。
李少东松开他的腕子,往后倒退两步,用自己下巴颏指了指地上的片砍道:“捡起来,给我剁出租车司机一刀,这事儿咱们算两清,不然我给你另一只手也撅折。”
“啊?”骆宾当即有点懵逼。
不止是他,我其实看着也云山雾罩,弄不懂李少东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别让我重复。”李少东嘴角的弧度却翘翘高,两只手已经抬到了胸口,大有随时进攻的意思。
“好,你说什么是什么。”骆宾打了个冷颤,慌忙拿没受伤的那只手抓起片砍,咬牙切齿的拽开出租车的驾驶门。
出租车司机吓得立马拿双手捂住脑袋。
就在骆宾手里的家伙式举过头顶的时候,李少东宛如弹簧一般蹿了出去,一记蹬腿正踹在骆宾的腰上,后者马上跟破布似的倒飞出去两米多远,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呻吟起来,一众马仔马上围了过去,将骆宾搀扶起来。
一帮人连狠话都没敢放,迅速挤进后面那辆面包车里狼狈逃离。
李少东甩了甩手腕子,笑眯眯的走到惊魂未定的出租车跟前开腔:“他刚才要拦路抢劫咱们,我出于自保跟他们发生了争执,是这个画面不?”
出租车司机仰头望向李少东,随即连连点头:“对,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报警吧。”李少东满意的点点脑袋。
出租车司机愕然的张大嘴巴:“我。。我报?”
“车是你的,我们只是乘客,损失总得有人负责。”李少东脸上的笑意更甚,看起来像是在咧嘴,可是却一点温度都没有,整个动手的过程,他的脸上始终都保持着笑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做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出租车司机木讷一会儿,笨拙的掏出手机:“好,我打110。”
李少东侧头扫向坐在后排的我,摆摆手道:“朗哥,你自己打车去二看吧,我陪着司机大哥等警察,让他们恶人先告状,不如咱早点寻求法律保护。”
他的意思我懂,刚刚他把骆宾的腕骨都给撅折了,对方肯定不能善罢甘休,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与其那样,还不抵我们趁着现场有人证和物质先撂一棒槌。
我从车里下来,上下打量他两眼压声问:“你没受伤吧?刚出来就进去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李少东点点脑袋道:“再合适不过,多项法律上都有明文规定出狱人员的保护政策,我陪着司机大哥到警局做份笔录,完事给你打电话,你放心忙你的去吧。”
看他态度坚决,我想了想后点头:“行,有啥问题及时联系我。”
几分钟后,我从路口重新换乘一辆出租车后,径直朝二看赶去。
一路上,我的嘴巴都恨不得咧到后脑勺上。
这回特么真捡到宝了,李少东入狱前曾经当过警察,不光身法矫健,而且还对各种法律法规了如指掌,就像他自己说的,正常状态下的他根本不可能犯任何低级错误,哪怕是揍人,绝对都有最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且现在的他还跟过去不一样,无牵无挂的人最可怕。
半个多小时后,我来到二看门前,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地方了,但每回一瞅见高墙电网后面几栋灰蒙蒙的小楼时候,我就无比的压抑,我掏出手机再次联系了一下叶乐天介绍给我的关系户,等了没多会儿一个穿制服的中年就从铁门里走了出来。
简单寒暄几句后,他带着我办理好一切探监手续,完事将我领到了一个独立的会客室,紧跟着双手套着铐子的冉光曙就被两个狱警带了进来。
关系户朝我低声耳语交代:“你们先聊,注意点时间。”
等一甘管教、狱警离开后,冉光曙朝我努努嘴道:“没想到你还挺讲信誉,说来看我真来了,哈哈。”
入狱总共还不到两天,冉光曙整个人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隔着一张办公桌,我看到对面的他,蓬松的长头发让剃成了狗啃过的圆秃瓢,黑眼圈重的吓人,高高的颧骨凸的分外显眼,身上套件“二看”的犯人背心,两只手上砸着铁铐,脚腕子上锁着叮铛乱响的脚镣。
“在里面没少挨收拾吧。”我掏出烟盒,对着墙角的**晃了晃,示意没什么问题后,点燃两支,递给他一支,自己点上一支。
他叼着烟卷龇牙笑道:“还用说嘛,本身我特么就不招人待见,还有人故意在刁难我,能保持活着就已经是幸运了,你咋样,见着杨晨没?”
我叹口气如实回答:“昨晚上见着了,谈崩了,准确的说是没谈就已经崩了,他现在跟头要成精的牲口似的,逮谁给谁尥蹶子,他这条线肯定是走不通了冉哥。”
冉光曙犹豫半晌后,眼神里透着一抹渴望呢喃:“你再多试几次,杨晨现在绝对算得上陆国康的嫡系,他如果愿意帮我圈住那帮贩药的,我感觉这事儿肯定不困难。”
我挺上火的说:“哥呀,我拿啥试试?换句话说他就算愿意跟你合作,你拿啥给人保障?他现在跟着陆国康走到哪都前呼后拥,几十万的小车开着,挥金如土的小日子过着,换成是你,你乐意舍弃不?”
“我。。我乐意。”冉光曙顿了顿低吼:“人不能没有信仰。”
我烦恼的说:“你告诉我信仰值几个钱,拿二斤能换顿酒喝不?这社会讲的是n,谈的是关系,一点不跟你扒瞎,我来看的路上,刚被杨晨的马仔给堵了,他要教我做人,哥哥诶,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跟他谈?给他跪下磕几个吗?”
冉光曙皱着眉头打断我:“朗朗,你得这么想,如果你现在抛弃他了,那他就彻底完了,除非陆国康和他上面那帮人不倒,只要他们出事,杨晨绝对是第一批堵枪眼的。”
瞅着他因为着急纠结在一起的五官,我摆摆手,心平气和的说:“冉哥,这事我真尽力了,你还有啥需要我帮忙的不?家里或者别的都可以,也算不枉费你替我背一次黑锅。”
冉光曙撇撇嘴道:“我家里没啥事,老爹老娘身体都硬朗,也有退休金养活着,工作基本上完犊子了,不过无所谓,反正我对干这一行本来就不感冒,我唯一的挂念就是想替我那些死去的战友报仇。”
我正色道:“那我爱莫能助。”
“唉。。”他裹着烟嘴吧唧吧唧的嘬了两口后,沉默几秒钟后,很突兀的问我:“你身上有钱吗?”
“有,走时候我会帮你存点,留着在里面花。”我点点脑袋应承。
他吐掉嘴里的烟蒂道:“我指的不是这个,是你身上有现金吗?几块钱就可以。”
我翻了翻口袋,摸出来早餐摊找给我的四五张一块钱问:“什么意思?”
“你拿三张放到桌上,依次摆开。”他棱着眼珠子说。
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要干嘛,我还是照着他的吩咐将三张一块钱平铺到桌上。
冉光曙吐了口浊气道:“左边那张是钱龙,中间这张是你,右边这张是杨晨,你把代表杨晨那张给我。”
我懵逼呼呼的把那张一块钱递给他,他因为手上戴着铐子,所以只能用两只手同时接,刚一接过去钱,他直接揉成一团塞进嘴里,然后望向我,含糊不清的说:“你的人生当中会拥有很多个一块钱,可是失去这一块钱,无论以后赚的再怎么多,都不会是这张一块了,你懂我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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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 权钱当道
瞅着冉光曙那张因为吃钱而变得泛红的脸蛋,我挺犯愁的点点脑袋。
冉光曙瞪着浑圆的眼珠子望向我道:“朗朗,这一块钱不光指的是朋友,是兄弟,是爱人,还有可能是一次机会,这次你没有拉他,往后可能想拉都拉不动了,你对他好,你得让他知道,不然做再多也是徒劳。”
我扒拉两下脑袋,颇为无奈的解释:“道理我都懂,可关键。。”
冉光曙舔了舔嘴上的破皮继续说:“你再想想,有朝一日你如果听到杨晨被枪毙的消息会不会后悔?你们都是光屁股玩到大的,等那时候你的绝对会比死了个亲人还难受。”
我沉寂片刻,朝着他翘起大拇指道:“哥,你不去干传销真心屈才了,就你这个口条子,混个a级地域经理绝对跟玩似的。”
冉光曙语速飞快的说:“你说服杨晨既是在帮我,也是在帮他,更是在帮千千万万的家庭,你想想那些药品流入国内,得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只要他愿意帮我当线人,我有办法帮他抹掉之前的所有罪状,哪怕最后我替他蹲监狱都没问题。”
我比划了个暂停的手势道:“行行行,打住,咱别絮叨了,再唠一会儿你都能上升到民族大义的高度,我再找找杨晨,看看能不能跟他沟通。”
帮人这玩意儿其实就跟哥们便秘是一个道理,你从旁边再摇旗呐喊,哪怕嗓子眼都吼破了,架不住人家自己不用力,费半天劲有时候可能挤出来的就是一个屁,完事哥们还得埋怨你,话糙理不糙。
冉光曙这才放心的呢喃:“那。。那我等你好消息。”
我连忙摆摆手恳求:“别介了,你自己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回归社会吧,这趟为了来看你,我特么莫名其妙的扛下一个大雷子,还不知道该咋整呢。”
“什么事儿?”冉光曙轻声问我。
我本来想说的,后来又一寻思背后瞎叨叨那帮大佬,万一给他们知道了,容易给我灭了口,思索几秒钟后问:“你知道王者商会不?”
冉光曙点点头道:“是不是霸占崇市十余年之久的那个大组织?听说在sd、sx都有分部,别告诉我,你跟他们扯到一起了?”
我撇撇嘴道:“想多了,就我这身板给人当马仔,他们可能都嫌瘦。”
冉光曙点点脑袋道:“没有就好,那帮人可都不是善茬,光身上背着重刑案的就有十多人,你可能还活跃在玩片刀的年纪,他们已经直接拎微冲赚国际上的钱了,千万躲远点,根本不在一个段位。”
会客室的铁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管教径直走了进来:“4888号,探监时间到。”
“是!”冉光曙马上屁股被被针扎着一般弹了起来,声音洪亮的回应。
我好笑的逗了句闷子:“老铁,你这编号真特么硬,好好改造,早日重新做人。”
冉光曙不放心的磨叽:“记得昂,一定要让他跟我联系。”
跟他碰完头,我心里一直坠着的一块大石头也算尘埃落定,甭管他是因为啥事进来的,但我总觉得替我背黑锅肯定是由头,我一直感觉如果没有山城那档子事,他不至于破罐子破摔,当然这也只是我的感觉。
帮着冉光曙存了两万块钱的监币,又简单打点了一下叶乐天介绍的那个关系户,我才叹着大气离开二看。
物质社会,权钱当道,这年头甭管干啥都肯定离不开“钱、人”俩字,无论走到哪,只要你兜里有钱、上面有人,日子肯定就要比同类过的殷实。
有人说只有死才是最公平的,我觉得那才纯属是扯淡。
当今这世道,想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火化费、安葬费、墓地费加一块总得几万块钱,想要风风光光的撒手人间,还得努力赚钱。
所以当冉光曙跟我提信仰的时候,我觉得特别搞笑,事实证明信仰没法帮我们填饱肚子,可同理正是因为缺乏信仰,当下的人们才会变得越来越冷漠,纸醉金迷成了我们唯一的主宰。
就像小时候,老师问我们有什么理想,大部分人回答不是当科学家就是做栋梁,可现在的孩子会告诉你,我要当明星,我要当网红,为啥?因为干那些玩意儿,不用动脑子还能来钱,我想这可能就是信仰贫乏导致的吧。
扯远了,当然我也只是这个病态社会中糜烂的一员,此时的我根本不会去思索“信仰”为何物。
从监狱拦了辆出租车返回市区,一路上我都在琢磨,怎么帮着王者那帮大佬们想出个可以痛痛快快揍人,还理直气壮的借口,猛不丁兜里的手机响了,看了眼是钱龙的号码,我马上接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傻犊子在哪给我打的电话,手机刚一接通,就听到他那边传来一阵绵延不绝的“咩咩”声。
我迷瞪的问:“掉羊圈子里啦?啥事啊?”
钱龙没好气的咒骂:“还尼玛啥事,不是你让嘉顺通知我回来的嘛,老子回趟家跟特么孙猴儿取经似的,历经磨难,联系了好些朋友,才蹭上一辆往咱们崇市送羊羔子的大货车。”
他说话的时候,手机旁边再次传来“咩咩”声,钱龙愤怒的咒骂:“滚一边去,别特么舔我脸。”
我一拍脑门赶忙出声:“擦,我给忘了这茬了,你现在搁哪呢?”
钱龙顿时急眼了,咬牙切齿的咆哮:“我去你大爷的,老子还寻思你碰上坎了,枪都拎着呢,我还有十几分钟进市区,大货车估计给我送到东郊,你直接说上哪找你去吧?”
我想了想后说:“咱们去酒吧街旁边的大连海鲜城吧,对了,你给杨晨去个电话,问问他给不给你面子,出来聚聚。”
钱龙怨气哼哼的拒绝:“我不打,那逼微信都给我拉黑了,我再没皮没脸不是显得跟啥似的嘛。”
我语重心长的说:“别犟,他现在跟陆国康那帮人都开始玩贩药路线了,咱要是再不拉他,估计是真拉不住了,你给他电话,就说咱俩闹矛盾了,你想跟着他发展,看看他啥意思。”
“你丫不会想圈他吧?”钱龙沉默一会儿后开口:“朗朗,咱跟晨子不对路归不对路,大不了各走各的道,但你要通过我整他,那就真没意思了。”
我哭笑不得的骂了一句:“老子没那么狭隘,你快逼点的吧。”
放下电话,我让出租车改道,寻思着李少东也差不多该处理完了,为毛还没给我联系,保着试试看的想法,我拨通昨晚上他给我打的那个手机号码,结果对方告诉我是一家网吧的公用电话。
我搓了搓满是头油的脑门子,酝酿半晌拨通叶乐天的号码,托他帮我打听一下,不多会儿叶乐天给我回过来电话,告诉我李少东上午确实上警局做笔录了,但早在一个小时前就离开了。
我自言自语的嘀咕:“擦的,这大哥不会出啥事了吧?”
等到了“大连海鲜城”,我从附近蹲了一会儿,就看到风尘仆仆的钱龙从一辆出租车里下来,瞅清楚他的模样,我顿时笑出声来。
这货也不知道从哪淘了件卡其色的短风衣,身上沾满了鸡毛,脑袋上、裤子上全是,走起道来就跟漏气的破枕头似的,白毛跟着一块飘荡,如果此时再配上个《上海滩》的音乐,我感觉我龙哥肯定能跟许文强有一拼。
我哈哈大笑的问:“啥造型呀兄die,挺别致呐,你那群羊兄弟的姥爷是大鹅吧?”
钱龙拨拉两下脑袋嘟囔:“别*提了,眼瞅着进市区,我们那台车跟一辆拉满鸭子的车撞上了,直接给我从羊村干到了鸭店,妈卖批,摔的老子胯骨都快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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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1 微笑绅士
脑补着钱龙从羊村飞跃鸭店的画面,我再次“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这回因为笑的用力过猛,大鼻涕头子直接干出来二尺多长。
“笑个锤子!”钱龙不满的甩了我一记“爆炒栗子”,翘着兰花指将自己头发上的鸭毛揪下来几朵,随即耷拉着脸颊道:“电话我打过了,人家杨总现在没时间,说是晚上才能跟我约。”
我皱了皱眉头狐疑的问:“他乐意跟你见面?”
钱龙倚靠着我嘟囔:“对呗,我说我跟你闹掰了,你喊人胖揍我一顿,完事我俩一块骂了十几分钟你,他才乐呵呵的同意跟我碰头,咱杨总现在到底啥段位啊,我咋感觉他跟我说话的时候,一股子崇市大哥大的口吻。”
我嘲讽的撇撇嘴说:“他啊?咋形容呢,反正我觉得牛逼大了,昨晚上还差点要跟程志远那帮人火拼,进进出出身边十多号马仔前呼后拥,今天上午喊了几个小兄弟说要教我做人。”
钱龙对杨晨的记忆可能还停留在我们最开始闹掰的那时候,故此愕然的咧开嘴巴道:“不会吧,你俩再怎么闹,他也不该喊人整你,是不是里面有啥误会?”
“我也不知道究竟因为点啥,他现在能飘的这么厉害。”我叹口长气,将之前冉光曙跟我说的那些事情,大致跟钱龙讲了一遍,听完我的话,钱龙陷入了沉默当中。
足足能有**分钟后,钱龙声音沙哑的问我:“你意思是他现在已经介入陆国康内部,开始参与贩药销药了?”
我斜楞眼睛冷笑:“不干点实事,陆国康凭啥给他钱给他地位?”
“我还是不相信,这里头肯定有啥咱不知道的事儿。”钱龙胡乱抓了一把脑袋,横着脸道:“你等我晚上跟他约一下,好好问问这个狗日的。”
我递给他一支烟道:“我是那么想的,这两天你就给杨晨当兄弟吧,他听不进去我的话,指不定愿意跟你唠,哪怕你俩天天诅咒我生儿子没屁眼都没问题,只要能掰过来他就ok,至于给不给冉光曙当线人那都小事儿,反正只要不跟陆国康,其他都可以慢慢来。”
钱龙搓了搓鼻头问我:“你在陆国康公司不是还有俩狗么,不能问问他们?”
我替他点着烟道:“联系过了,那俩狗篮子啥忙帮不上,一个调到山城了,另外一个最近帮着陆国康在临县拢账,说是陆国康也不知道要干嘛,最近在疯狂的回笼现金。”
之前我用了点脏招,掐住陆国康一个叫陆勇的堂哥和一个叫方鹏的女婿的脖颈,本来想指望这俩人帮着我把杨晨挤出他们公司,没曾想杨晨反而越混越明白了。
钱龙将刚抽了两口的香烟丢在地上,恨恨的跺了两脚臭骂:“麻痹的,憋气!”
我犹豫一下后,又把昨晚上碰面王者几尊大神的事儿告诉钱龙:“这事儿不着急,我昨晚上跟程志远和陈花椒见着了……”
听我说完,钱龙迷瞪的反问:“啥意思,王者的人要收拾崇市这帮混子和杨晨现在这状况有啥关系?”
我无语的戳了戳他额头道:“你特么就是个没头脑,杨晨算个不高兴,你俩绑一块就是华夏动画史上的半壁江山,你想啊,如果杨晨惹到了那帮狠茬子,他们是不是得整陆国康?”
钱龙点点脑袋回应:“那肯定的了。”
我接着道:“就陆国康的体格子能跟程志远碰的起不?抛去程志远还有咱临县的陈花椒,还有我跟你说过那个小佛爷,就是怀疑他是含含亲哥的那个猛人,还记得不?”
钱龙想了想后问:“是不是上次在夜市街直接开枪嘣那群西北亡命徒的那个和尚?”
“对,就是他!”我重重点头道:“昨晚上我和叶乐天在一块,他用命令下属的口气告诉叶乐天,让老叶再帮他准备点茶叶,你琢磨他得上水准,那帮人只要干陆国康,狗日的绝对没跑,陆国康躺下了,杨晨还跟谁?”
钱龙用自己并不算特别灵光的脑袋反复琢磨好一阵子后,点头道:“没毛病。”
我再次点燃一支烟道:“你这几天的任务就是跟着杨晨,尽可能让自己有名气,不说取代了杨晨,最起码得让人知道有你这么一号角儿,懂啥意思没?”
“啥意思?”钱龙呆萌的龇着没有大门牙的嘴巴反问。
“罢了好汉,到时候需要咋说,我再通知你吧。”我无语的抱拳道:“跟你对话,真特么费烟。”
钱龙翻了翻白眼说:“说完没?咋吃饭去呗?我特么饿一宿了。”
“走吧,先去!”我看了眼腕表已经快下午两点了,李少东竟然还没联系我,烦躁的摆摆手。
我俩也没找包间,直接从大厅占了空位,随便点了几个小菜,我掏出手机不安的翻动屏幕。
觉察出来我的小动作,钱龙不解的问:“你咋了,跟特么月经不调似的,一脸便秘表情?”
我刚要回答,手机突然响了,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我马上接了起来:“喂。”
“在哪,我三眼!”李少东略显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本来我想埋怨他几句的,后来又一琢磨,这才刚刚混到一起,彼此间都没磨合透彻,就把怒火硬压了回去:“酒吧街旁边的大连海鲜城,抓紧时间过来吧。”
放下手机,差不多十几分钟后,李少东嘴角挂笑的走进饭店大厅。
可能是看出来我郁郁不快的表情,李少东歉意的出声:“不好意思哈,办了点事耽搁了。”
说着话,他从兜里掏出一把车钥匙放到桌上道:“我寻思咱们这几天肯定需要办不少事,进进出出不方便,所以去找了台车。”
我惊奇的问:“你不刚出来嘛,兜里有钱?”
李少东笑盈盈的又从口袋摸出来两张卡介绍:“找那个叫骆宾的小混子支援的,他还借给我一张五万的银行卡和一张可以透支十万的信用卡。”
我咽了口唾沫问:“三眼哥,你不会是把他给做了吧?”
“杀人犯罪,我不是法盲。”李少东人畜无害浅笑道:“从警局出来,我买了两顶花圈,就直接找到了骆宾家,又捶了他一顿,然后拿剪刀在他怀孕的对象肚子上划出来一条小口子,告诉他,从今天开始我不想再在崇市见到他,他就带着全家人买了几张去南方的车票走了。”
李少东嘴上说的轻描淡写,可我却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往孕妇肚皮上划刀子,给老人送花圈,这特么得多大仇,才能办出来的事儿,可关键李少东跟骆宾哪谈得上什么深仇大恨。
我不自然的蠕动嘴唇:“三眼哥。。”
“我知道你想说啥。”李少东捏了捏鼻梁骨微笑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嘛,这话形容的是君子,我不是,以前我不懂把任何威胁都扼杀在摇篮中的道理,现在明白了,那个骆宾今天敢拎刀堵咱们,以后肯定还敢,这样的人不能惯着,骆宾跑了,现在属于畏罪潜逃,警方肯定会缉拿他,没什么意外的话,他这辈子不会再回崇市。”
坐在旁边的钱龙低声干笑:“铁子,你这行为稍微有点变态哈,况且祸不及妻儿。”
李少东转动两下脖颈,一脸儒雅微笑的解释:“我如果当他面睡他媳妇,那才叫变态,可我没有,只是跟他讲道理,祸不及妻儿的道理我懂呐,所以我从始至终都没真正去伤害谁,哪怕她老婆砍了我一刀。”
说着话,李少东挽起袖管,露出胳膊上一条筷子长短的森然刀疤,那伤一看就是新割出来的,边上还有鲜血蔓延,最吓人的是整个聊天的过程中,李少东嘴角的笑容始终没有消退过,全然一副微笑绅士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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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2 底线
瞅着李少东手臂上皮开肉绽的伤口,我和钱龙相视一眼,全都无语的苦笑一下,人家都把话和事儿都做到这份上了,我们要再继续埋怨的话,容易招人反感。
钱龙搓搓鼻头干笑“老哥,我还是觉得咱们玩归玩、混归混,但是干啥都有点底线的好,不然容易遭报应。”
“哦,你说的很对。”李少东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以前我总认为怒气冲冲的人最有威慑力,可是自认识李少东以后我发现,真正深入骨髓的寒是脸上挂着笑,而你永远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我摆摆手打岔“算了,先吃饭吧,三眼哥你喝点什么?啤的白的?”
李少东歪头想了想后,摆手道“待会我开车,就不喝酒了,这年头查酒驾的比抓人贩子还上心。”
“不是啥大事,我俩过去搁市里喝酒开车都是日常活动,交警队里我还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哥们呢,来吧,一块整点。”钱龙抓起酒**替李少东“咚咚”倒了半杯酒吧唧嘴。
钱龙这个人的性格属于极其豪爽的那种,只要他看对眼的人,三言两语间就能马上消除敌意,如果他看不上的人,哪怕顿顿鱼翅燕窝的供着,也照样不会甩你,既不会伪装也不懂如何迂回。
李少东嘴角上扬,很自然的将酒杯推到旁边,眯缝起眼睛轻声道“兄弟,你知道警察最关注什么人吗?”
“什么人?”钱龙和我异口同声的发问。
李少东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慢斯条理的说“就是那种平常小事不断,但大事不犯的特殊人群,这类人只能算的上混子圈里的夹层,说好不好,说次又不算次,所以只要有点风吹草动,警察的视角就会第一时间锁定这类人,而那些平常遵纪守法,对谁都笑脸相迎的人群绝对不会进入警察的眼中,所以这类人闯出来大祸,警察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等查出来他们履历的时候,人已经逃之夭夭,不只是咱们崇市这样,全国各地哪都一样。”
说着话,他意味深长的瞟了我一眼继续道“想要在一个地方长长久久的生存下去,拥有一张善良的面具是极其重要的。”
钱龙楞了好半天神儿,最后自嘲的咧嘴一笑“难怪我在哪都呆不长久,合着是这个原因啊,不过也没办法,天生就这狗脾气,改不了喽。”
“哈哈,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全都粘贴复制的一样,那还有啥意思,哥们如果嫌我说话难听,就当我没说过。”李少东注视钱龙几眼,估计也觉察出来他的不耐,端起茶杯跟钱龙碰了一下“我以茶代酒敬兄弟,咱们这也算头一回正式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三眼。”
钱龙翻了翻白眼浅笑“你不是叫李少东嘛,上回到县要账的事儿,我记着呢,话说你爹搁县不是挺有实力的嘛,我记得上次你爸振臂一呼,建材市场里呼啦一下干出来上百人。”
“咳咳咳,吃菜喝酒都塞不住你的屁股是吧。”我从桌子底下踢了钱龙腿两下,挤眉弄眼的暗示,钱龙还不知道李少东他爸已经过世的消息。
李少东摸了摸自己额头,依旧微笑的说“呵呵,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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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3 莫名其妙的打斗
不同于钱龙的叽叽喳喳,李少东跟我单独相处的时候,会显得格外的安静,如果我不主动出声,他绝对不会率先开口,永远都像是一条蛰伏的毒蛇,身处荆棘林,心不动则人不动。
哪怕我俩已经坐进车里,我只要不开口说去哪,他就能像是块顽石一般径直倚在驾驶座的位置上不声不响。
我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支,自己点上一支问:“三眼哥,你知道金太阳娱乐公司吗?”
“知道。”三眼想了想后,直接发动着汽车。
待车子启动,我摸了摸还套着塑料袋的椅座问:“这车是。。”
他话语简练的回答:“我管骆宾要的钱,自己上二手车行买的,手续啥的车行负责弄的,放心,绝对安全!”
我点点脑袋,没再深问什么。
开了差不多五六分钟左右,三眼突兀开口:“对了朗朗,我想起来个事儿,之前我找骆宾的时候,他告诉我,最近一段时间杨晨在疯狂追求一个叫陈什么含的姑娘。”
我惊愕的张大嘴巴:“什么含?陈姝含吗?”
三眼轻轻点头:“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确实是叫这个名字,我当时找骆宾麻烦的时候,杨晨刚好给他打电话,让他去给这个陈姝含送玫瑰花。”
“杨晨这个狗篮子究竟想干啥?”我抓了抓后脑勺烦躁的臭骂。
杨晨不会不知道卢**对陈姝含一直都有贼心,即便后来我跟王影分手了,实际上卢**也一直都和陈姝含有联系。
三眼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我,没有再继续多说什么,万事只点三分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玩的明白。
很快,我们抵挡“金太阳娱乐公司”,高苍宇老早就在大厅等待,见到我后,笑眯眯的打招呼:“昨晚上睡的怎么样?”
我乐呵呵的敷衍:“挺好的,你给安排的地方确实挺安静,那啥老高,咱们去哪谈?”
高苍宇指了指对面的咖啡厅道:“去那边吧,远哥他们出门办事,这两天有什么问题你跟我沟通就。”
“全部出门了?”我皱了皱眉头问。
高苍宇意简言赅的岔开话题:“嗯呐,说是有急事,不唠大佬们的私生活了,我听远哥说,你心里有了个大致计划?”
说话的功夫,我们仨走进咖啡厅,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
我抓了抓侧脸问:“现在全崇市这帮玩社会的应该都知道烧烤广场是金太阳旗下的产业吧?”
高苍宇轻轻搅动面前的咖啡匙回答:“那肯定了,开业当天远哥给崇市有头有脸的大哥二哥们都寄过请帖,前阵子有人在广场闹事,我亲自动的手,远哥替我扫的尾。”
我压低声音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哈,杨晨带人砸了烧烤广场,你们说这借口好使不?”
“砸烧烤广场?”高苍宇的嗓门骤然放大,横着脸低吼:“他特么要是真敢,腿儿不给他敲折,我算他长得结实,这事儿肯定不行,烧烤广场代表我们金太阳重新回归大众的一个脸面,脸都让人扇了,往后我们还有个鸡儿尊严!”
瞅着他的表情,我心底基本上已经有了答案,笑着说:“你看你老激恼干啥,我这不是说假如嘛。”
“假如。。”高苍宇歪脖想了想后说:“假如也不太合适,杨晨带人砸烧烤广场,充其量我们有借口收拾陆国康,远哥他们的意思是一个回合直接给崇市这群驴马癞子全部撂倒。”
我捏着下巴颏问:“意思是还得再想办法把孙马克他们也给一起联上呗?”
“嗯。”高苍宇点点脑袋。
我无奈的撇撇嘴道:“那行吧,我再琢磨琢磨。”
高苍宇沉声道:“你得抓点紧,也方便我们准备。”
“这事儿急不来,我尽量。”我咬着嘴皮苦笑。
高苍宇语气不容置疑的说:“不是尽量,是必须得办,别让远哥他们肯定亲自跟你聊。”
我还没来得及作声,整场仿佛处于梦游状态下的三眼,嘴角上翘,突然笑嘻嘻的插话:“他们亲自聊能咋地?想拉屎都得提前找好手纸,这么大的事情我朗哥想考虑清楚难道不应该吗?”
“你哪位?”高苍宇的眼神瞬间变得冷落。
三眼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但是眼底的温度逐渐变低,很随意的出声:“我就是朗哥手底下的一个小司机,你为难他,让我听着很不爽,呵呵。。”
“操,不爽我的人多了,你得上后面先排几年队去。”高苍宇斜楞眼睛不屑的上下打量几眼三眼,回头朝我道:“王朗,回头你真得换个司机了,这也就是咱俩对话,如果他这么顶撞远哥,后果你自己琢磨吧。”
“老高,都是自己兄弟,没必要丁是丁卯是卯哈。”我插诨打科的朝他笑了笑,随即看向三眼道:“都是朋友,别太计较。”
“呵呵呵。。”三眼眨巴两下眼睛声音不大的呢喃:“我只知道朋友不会为难朋友,朗哥你经的事儿少,有些道理可能不懂,朋友这玩意儿必须得身份对等才能聊到一起。”
“不是哥们,你阴阳怪气一句接一句的怼我,到底想表达点啥?”高苍宇“蹭”一下站起来,瞪着大眼珠子道:“起码的规矩不懂是吧?”
虽然三眼刚才的话确实有没事挑事的嫌疑,可他现在毕竟端我的饭碗,替我办事,我如果不拿出来点态度,容易寒人心,我马上也站起来出声:“老高,你干啥?有啥话好好说不就完了,喊什么玩意儿。”
三眼歪脖坐在原位上,眼神鄙夷的上下打量他几眼冷笑:“那麻烦大哥你教教我啥叫规矩呗。”
“王朗,你要这么谈,那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我就是中间传个话,以后有什么问题,你还是直接跟远哥交流吧。”高苍宇怒气冲冲的起身往出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头看向我冷声道:“自己啥身份最好摆弄清楚,太赛脸了容易挨收拾。”
他这句话不光把我惹怒了,旁边的三眼更是直接抓起咖啡杯甩了出去。
烤瓷的咖啡杯“啪嚓”一声落在高苍宇脚下,摔成几瓣,一抹咖啡正好溅到高苍宇的鞋面。
高苍宇一步健步扎过来,两手呈鹰爪状抻向三眼,低吼:“你他妈真是欠教育!”
三眼“嚯”的一下起身,让到咖啡桌旁边,左胳膊利索的挡在前面,右臂猛然绷曲,拳头如钩一般“咚”的一下砸在高苍宇的小腹上,后者轻哼一声,踉跄的往后倒退。
没给高苍宇任何喘息的机会,三眼再次欺身上去,身子侧着腾跃起来,凌空将近一米多,然后右腿准确的踢在高苍宇的胸口,一个非常凌厉的回旋踢,高苍宇轰然倒飞出去至少一米多远。
说老实话我当时真的看呆了,高苍宇是什么人?金太阳公司的保安部经理,这样的人如果手上没有三两三的功夫,根本不可能坐得稳那个位置,而且几次见面,高苍宇留给我的印象都很深刻,这人不爱说话,但绝对不是善善之辈。
同样,我也没想到三眼竟然如此强悍,即便今天上午他一人独斗骆宾那一伙,但我觉得他顶塌天也就是比普通人强一点,况且之前我和大鹏、孟胜乐还从号里跟他斗殴过,当时也没感觉出来这个人有多强。
被蹬倒在地的高苍宇脸色难看的爬起来,熊吼一声,打断我的思索,只见他粗暴的抓起一把椅子,照着三眼就砸了过去,三眼灵猫一般迅速跳到旁边,凳子带着破风声“咣铛”一声砸在我旁边的窗户上,直接给玻璃干碎了。
趁着椅子脱手的空当,三眼又是一个跨步迈到高苍宇的面前,抡起拳头就砸在高苍宇的肩膀上,老高闷哼了一声,身子略微晃动两下,同时一把捏住三眼的肩膀,三眼不躲不闪,整个人宛若一颗炮弹似的“咚”撞进他怀里,短暂碰撞过后,两人全都摔倒在地上。
接着三眼驴打滚一般往旁边猛滚几下,先高苍宇一步站起来,高苍宇慢了差不多五六秒钟,涨红着脸直接从腰后摸出一把手枪指向三眼厉喝:“来,你再动一下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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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4 打铁尚需自身硬
被黑洞洞枪口指着的三眼全无惧意,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挑衅的撇撇眉毛,从兜里掏出烟盒,叼在嘴上一支烟。
不远处几个服务员、服务生全都眼神呆滞的望向我们这边,估计谁也想不到,几分钟前还有说有笑的几个好友为什么会好端端干起来,而且闹到拔枪的地步,其实不止他们懵,我这会儿也云山雾罩的,完全没反应过来,这场架究竟是因为啥打起来的。
我沉默片刻,随即挡在三眼前面,瞪着眼珠子厉喝:“老高,你他妈要干啥?他是我的人,你碰他就跟碰我一样的,不行你先给我嘣了吧。”
三眼略显沙哑的声音在我脑后慢悠悠的响起:“多余给他台阶下,这块是市中心,警局距离这里不到一里地,防暴队赶过来也就二十分钟,别说是他,就算王者的大哥大从这儿开枪,也照样没得跑。”
对面的高苍宇胸口剧烈起伏,嘴里“呼呼”的喘着粗气,几步走过来,枪口顶在我脑门前三四厘米的距离低吼:“你让开,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我咬着嘴皮低吼:“扯淡呢,你要嘣我的人,还特么呼喊跟我没关系?咋地,你们就天生高我们一头呐,我是占过远哥不少便宜,但不代表我就得装奴才。”
我此时拦下高苍宇的目的,确实如同三眼说的那样,就是为了替老高找份台阶下,我心里很明白,甭管他此时有多愤怒,断然不会开枪,我的面子里子都无所谓,最主要的是他一个能在金太阳混到安保部经理的人绝对不会就这些小心胸。
哪知道这时候,三眼从我身后走了出来,单手握住高苍宇捏枪的手腕,声音平淡的轻哼:“来哥们,你往这儿杵,一枪正中眉骨,我轻松你干脆。”
高苍宇牙齿咬的吱嘎作响:“狗篮子,你他妈吓唬我?”
“哈,吓不吓唬你自己心里有数。”三眼嗤之以鼻的昂起脑袋,嘴边的弧度越发翘高。
“老高!”我紧锁眉头低喝。
三眼挺直腰杆,抻手拽了拽我的袖子道:“打铁尚需自身硬,更何况一个人,想要让人高看咱一眼,一味的点头哈腰没鸟用,你得拿出来跟对方差不多的魄力,他敢开枪,我就敢赴死,对不兄弟?”
高苍宇盯盯的注视着三眼,嘴里鼻孔里呼出来的热气“呼呼”作响,我和三眼同时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看,双方沉寂几秒钟后,高苍宇很突然的咧嘴笑了。
“哈哈哈。。”他猛然抽回手里的枪,蹲在地上笑的前俯后仰。
他笑,三眼也跟着笑,而且嗓门比他还要嘹亮。
我呆若木鸡的杵在旁边,被他俩这精神病似的举动给彻底整迷糊了,难不成这俩玩意儿早就认识?是故意当着我面摆高抬唱大戏?
足足能有两三分钟,高苍宇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指着三眼道:“哥们,你挺有一套。”
三眼同样摇摇脑袋指向对方:“兄弟,你手法是真差。”
高苍宇面色正经的开腔:“换个时间和环境,我这会儿早开枪了,你信不?”
“换个时间和环境,我都不会让你有掏枪的机会,你信不?”三眼眯缝眼睛反问。
高苍宇喉结耸动两下,顺手将枪插回腰后,看向我道:“王朗,远哥和花哥走时候有交代,如果你被我熊怂了,收拾陆国康和孙马克的事儿就不需要你参与,我再额外给你拿五百个。”
“反之呢?”我吸了口气问。
“反之,整件事情由你主持,我负责听从安排。”高苍宇沉默几秒开口:“现在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算,等会我给远哥去个电话问问吧。”
三眼声音不大不小的回应:“刚才跟你叫板,其实是我老板安排的。”
“嗯?”高苍宇狐疑的扫向我,思索片刻后开口:“晚点咱们再约吧,我需要先跟远哥沟通一下。”
说罢话以后,高苍宇目不转睛的盯向三眼狞笑:“兄弟,下次咱们换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比划比划。”
“行啊,你随时喊我,我随时有空,我就一个小司机不跟你似的,日理万机,嘿嘿。。”三眼微笑着点点脑袋。
几分钟后,我和三眼走出咖啡厅,善后的事儿交给高苍宇自行处理。
坐上车以后,我紧咬着嘴皮一忍再忍。
三眼透过后视镜瞟了我一眼,声音低声的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我?”
“你一早就看出来高苍宇是在试咱们了?”我搓着腮帮子问。
三眼直不楞登的摇摇头道:“没有,我是真打算揍他的,只不过没想到他比我想象中的强,看着我占尽上风,实际上我打的很辛苦,他比我体力好太多,继续下去,我肯定躺下。”
我用很平等的语气问他:“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很麻烦?”
“想过。”三眼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收起:“但麻烦,事情也得这么办,我不知道你给自己的定位是什么,如果只是当那帮人手底下的一个小外围,那我马上下车道歉,如果你不甘于此,咱凭什么要软三分?混的早不代表混的好。”
我苦笑着吧唧嘴:“关键我真怵他们啊。”
三眼沉寂好一阵子后,开口:“你是领头的,不管什么时候肯定都得留三分余地,我就是个司机,没必要在乎那些,你不方便表达的,我来,你不愿意揭穿,我干,这两年半的时间,我的命都卖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利用。”
我侧头看了眼咖啡厅,随即开口:“三眼哥,我觉得你现在活得特别消极,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在想方设法的跟人博命,不管是上午对骆宾,还是刚才的事儿,我看的出来,你其实就是想找个能把你解决掉的人对么?”
他愣了一愣,接着嘴角上扬:“别瞎说,我不是一直在笑嘛。”
我正色道:“笑不代表快乐,可能你经历了很多,也可能是老爷子的去世让你心怀内疚,但既然你已经出来了,就不该把命糟蹋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
三眼鼓着腮帮子,玩世不恭的吹了口气:“我没有。”
我握在他的肩膀上,诚心实意的说:“哥,你总拿自己的极速去挑战别人的怠速,肯定觉得生活索然无味,日子还长路也长,你要一股劲给自己囚禁到过去的牢笼当中,那甭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快乐。”
三眼的身体禁不住怔了怔,我不是他,当然不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但我相信他绝对听得懂我在说什么。
起初我并没有觉得三眼是在玩命,可经过刚刚的事情后,我发现他不止是玩命,而且还是在求死,在变着法的找人弄死自己。
看他不吱声,我继续道:“既然你已经上了我这条赛道,是不是就该陪我一块疾驰下去?赛程这才刚刚开始,咱一路上不过才遇上几台报废的奥拓、小,难道你不想看看前面的法拉利、兰博基尼到底是个啥速度?”
三眼的喉咙变得有些哽咽:“朗朗,我。。”
我使劲捏在他的肩头道:“多的不说,你既然乐意跟着我,我就肯定会带你看看后面的风光和车。”
“好,我开车你指挥,咱一块悄悄后面究竟有啥风景。”他耷拉着脑袋,我也看不清楚他此刻的具体表情,不过能感觉出他沙哑的腔调里出现了一抹生气,不再似之前那种丧到极点的慵懒。
感觉他缓过来劲儿了,我吐了口浊气道:“走吧,还回大连海鲜城,我儿子给我打电话了。”
重新发动着车子,三眼的情绪缓和很多,边拨动方向盘边吱声:“朗朗,我给你一点建议。”
“你说。”我坦诚的点点脑袋。
三眼咳嗽两声道:“可能你会不高兴,但我还是得说,你这个人,聪明有余但刚武不足,狠劲齐备却又思想零碎,什么都能看得开,想的通,唯独少点一往无前的劲儿,一直都在被动着让人推着你往前走,这样不好,还是我之前的那句话,打铁尚需自身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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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5 见面
有时候想想,人这辈子其实很简单。
要走的路可能有很多,但重要的也就那么几步,想说的话也不少,可是能入耳的不过那么寥寥数言,认识的人堪比繁星,真正能相扶到老的却寥若晨星。
在特定的时间遇上特定的人,命数这玩意儿也许就莫名其妙的发生了变幻。
如果我这次没有突发奇想回崇市探望冉光曙,也许我和三眼不会产生任何交集,如果我俩没有交集,可能后面的故事就会缺少那么一点热血沸腾。
正如之前冉光曙告诉我的“一块钱”哲理,将来的我终究还是会成长,但绝对不会再和三眼遇上。
这这么一台不到十万块钱的二手本田车里,我和三眼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促膝长谈,后来的时光里,我们也聊过很多,但没有哪次比这回更加露骨。
半个小时后,我们开车回到“大连海鲜城”,钱龙这个傻狍子竟然换了身衣裳,及膝的黑色风衣,配上浅蓝色的牛仔裤和大头皮鞋,如果这货能再拔高五厘米,绝对有点“上海滩”的意思。
我好笑的打趣他:“啥情况啊,裹得跟土豆子要成精似的,急急忙忙给我打电话干啥?”
“你是越来越不知道社会人多大脚了。”钱龙推搡我一下,瞟了眼我身后的三眼,压低声音道:“晨子这个倒霉孩子彻底疯了,居然要追含含,下午我俩聊天的时候,我亲眼看到他给含含发微信,那话肉麻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听到他的话,我倒抽了一口凉气,但脸上没表现出任何。
“啥意思啊?消息不够震撼是咋地?”钱龙朝我胸口轻轻捣了一拳嘟囔:“你为啥不咧嘴骂娘呢。”
我烦躁的搓了搓额头道:“骂娘有个鸡毛用,关键得看含含咋想的。”
“还不知道呢,我约含含了,她说天黑以后才下班,到时候跟咱们聚聚。”钱龙粗鄙的吐了口唾沫,磕磕巴巴的说:“那谁。。小影可能也会来。”
“呼。。”我脑瓜子嗡的一声,关于王影的记忆刹那间侵占我的思维,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可能把他忘了,可是再一次回到启程的地方,遇上那时的人,我还是有点措手不及的感觉。
钱龙龇着大嘴问:“啥表情啊,不乐意呗?你放心吧,我肯定不带告诉小雅的,再说了,老朋友见一面能咋地,咱都是有分寸的淫。”
我犹豫一下道:“要不晚上你跟她们聚吧,回头告诉我啥结果就行,另外这事儿先别告诉**,省的波姐一急眼直接杀回来。”
“呃?”钱龙稍稍一愣,讪笑说:“完犊子了,我已经告诉他了,不过我感觉应该没啥事,波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语调笑呵呵的,一点都不像是急眼的样子。”
我当时就急了,指着他脑门子臭骂:“草泥个大嘴,你咋那么碎呢?波姐多**有自尊心的一个人,真生气能跟你从电话里吼么?操,真特么服你了。”
钱龙自觉理亏的舔了舔嘴皮辩解:“我一直都以为波姐是开玩笑呢,嘴上说喜欢大含含,实际上。。”
我跺着脚爆粗口:“实际你奶奶个哔,回头你自己上波姐卧室的抽屉里翻翻,光他给大含含没寄出去的情书至少就有二百多封,还不算他自己撕掉的,你晚上聚吧,我是不特么跟着瞎逼掺和。”
卢**在感情方面一直都属于那种极其内向的人,曾经他也开玩笑的跟陈姝含表白过还几次,虽然都被拒绝了,但每回我们打趣他,他都说自己是开玩笑,可我心里明白,他指定是把陈姝含放心上了,不然不会只要有点空闲,就瞅着手机里偷拍陈姝含的照片发呆。
钱龙马上求助似的抱住我胳膊嘟囔:“别介啊,我都答应过含含和小影,晚上你肯定也来,结果你没去,我特么多卡脸啊。”
我愤怒的骂了他一句:“卡死你个狗日的活该。”
钱龙横着脸吓唬我:“你要不去,我就不尼玛跟晨子联系了,我可告诉你昂,晨子说明天带我一块跟陆国康见个面,你要这样式,那什么计划不计划的,老子都不管了。”
我揪着眉头低吼:“你奶奶哔的,玩恐吓是不?”
“恐吓你咋地?”钱龙松开拉拽我的手,仰着脑袋争锋相对。
“恐吓尼玛。。我还真被你吓住了。”我翻了翻白眼,极其无奈的吐了口浊气:“但咱提前说好了,晚上你少说话少喝酒,多看我眼色,我说要走,你别墨迹,本身这事儿整的就挺对不起小雅。”
“有啥对不起的,又不是去开房。”钱龙斜楞眼睛嘟囔:“除非你狗日的心里有啥孬想法。”
我一巴掌掴在他后脑勺上咒骂:“闭上你的丧逼嘴吧,这事儿别告诉任何人。”
见我和钱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三眼摸了摸鼻头道:“你俩先聊着,我去趟医院。”
钱龙没正经的调侃:“咋啦老铁,不孕不育呐?”
“你干嘛去?”我同样好奇的问。
三眼笑了笑,掏出之前他讹诈骆宾的银行卡问我:“开个证明信,对了,这两张卡里的钱我能用不?”
我摆摆手道:“那是你的劳动所得,跟我没关系。”
“成,晚点我给你打电话。”三眼比划了个的手势,拔腿朝车跟前走去。
等三眼开车离去,钱龙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吧唧嘴:“这个逼是真能装,一天到晚龇牙冷笑,整的比小胖子还特么渗人,也就是看你面子,不然今天中午我就给他撂倒了,信不?”
我双手插兜冷笑:“那个逼上午一个人捶了至少**个混子,刚才还跟高苍宇比划了两下,谁赢谁输我不知道,反正高苍宇让踹了好几脚,最后急的都拔枪了,你要是感觉自己马力够使,可以随时给他过招,不用给我面子。”
钱龙眨巴了两下堪比硕鼠似的小眼睛嘀咕:“哪个高苍宇,就程志远手底下那个肌肉男?”
我乐呵呵的说:“对呗,今天早上我看他单手做了四十几个俯卧撑,待会他回来,千万别给我面子,该掴耳刮子的掴耳刮子,该踹屁股的踹屁股,就当替我教训他。”
“咳咳咳。。”钱龙像是被呛着似的,一肘子搡我胸脯上咒骂:“还是不是亲生朋友了,尼玛得,嫌我死的慢是吧?这事儿咱再从长计议吧,突然间我觉得三眼哥长得还是挺顺眼的,有点像未来的我。”
我没好气的蹬了他一脚:“快滚你大爷的吧,再继续让你唠下去,你俩能变成连襟,真能往自己脸上镶钻石。”
当然我很清楚,钱龙不会真怕三眼,以这个虎逼累死人不偿命的胆识来说,这世界上能让他怕的就仨人,两个是他过世的爸妈,再有就是谢媚儿。
笑闹一会儿后,钱龙的手机响了,他“嗯嗯啊啊”的接了几分钟后,朝我摆摆手道:“走吧,含含让咱们先找地方,他和小影马上下班。”
我当即有点掉链子,胆怯的说:“要不。。我还是别去了吧。”
“快走的你吧。”钱龙连拉带拽的拖着我就往酒吧街里走。
曾经的不夜城,现在的酒吧街,仍旧霓虹闪烁,酒红灯绿,整条街上的夜场、慢摇吧没见减少,街道上络绎不绝的男男女女仍旧如同过江之鲫,盯着我们曾经短暂战斗过的街道,我自嘲的嘀咕:“可能永远不会有人记得,这条街上曾经冒出来过一个叫王朗的人,流星一般的崛起,流星一般的消失吧。”
随便找了家小酒吧,我和钱龙坐了进去。
我俩屁股还没坐稳,立马凑过来几个穿装爆楼打扮的跟“兔女郎”似的酒水推销员,几个姑娘边莺莺燕燕的跟我们套近乎,边直接坐到了旁边,哪知道钱龙这个虎犊子突然间发火了,莫名其妙的瞪着眼珠子咒骂:“都麻溜滚蛋,老子最烦你们这些女人了,连个**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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