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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狼全文阅读

作者:寻飞     头狼txt下载     头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539 自白

    从认识开始,连城给我的感觉就一直都是个粗犷、仁义的好大哥形象。

    当年我俩之所以能混到一块,更多是因为他爽朗、不拘小节的个性,而能让一个如此顶天立地的糙汉子说出烧香拜佛的话,足以证明,他对我们的未来几乎不抱太大希望。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能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冒着可能会麻烦缠身的风险跟我通这个电话,我觉得我俩这场友谊没白瞎,他绝对算得上我为数不多,明明掺杂利益却真心相待的哥们之一。

    待我挂断电话,坐在病床上的杨利民挪动一下身体,盯着我的眼眸出声:“看来,你的朋友们都很反对你帮我呐。”

    “人之常情。”我很随意的笑了笑道:“毕竟在一周前,我还是你摆在案板上的肥肉。”

    “为什么相信我?”杨利民若有所思的又问。

    “说实话,我并不是相信你,只是没办法。”我咳嗽两声道:“比起来宋阳,你对我的目的更为**,就是很单纯的想要扫掉头狼充当军功章,而他想要干什么,我到目前为止都猜不出来任何端倪,如果能让你放弃对我们头狼的臆想,可比跟在他那样神神叨叨的人物身边更安全。”

    杨利民拍着自己的大腿叹气:“就算我逃过这一劫,也没几年巅峰期喽。”

    “再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根本不在乎你还能辉煌多久,只要你今年在位,只要你今年能放过我们,其他问题都不叫问题。”我揉搓着自己的脖后颈道:“半年时间足够我立起炉灶,随便找个跟咱们国家没引渡条例的小地方落户,再随便捐个一官半职,到时候你就算旧案重提,我也有恃无恐。”

    杨利民立时间被我逗笑:“哈哈哈,你还敢想的。”

    “叔啊,你说我连幻想都得小心翼翼,那生活是有多憋屈。”我哭笑不得道:“甭管咋说,我会尽可能帮你度过这次难关,至于逃出生天的你,将来会不会念我这个侄子的好,我不敢猜、更不敢指手画脚。”

    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始终都对杨利民保持着该有的恭维和尊重,从未因为他沦为阶下囚而冷嘲热讽,甚至于对他的态度比之前还要谦卑,目的就是不想让老头心理上产生多大的落差感,只要他不是个傻子,一定能感觉的到。

    杨利民沉默几秒,语气复杂的出声:“其实你这次真的可以跟宋阳一道直接把我打到永不超生。”

    “我第一天混社会,我一个长辈就跟我说过,大树底下好乘凉。”我表情认真的回应:“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思索究竟什么样的大树才能算得上好乘凉,之前一直很迷茫,属于见一个巴结一个,只要我认识你,才突兀发现,你就是我想要寻的那棵大树,能凭一己之力对抗季会团队和宋阳一系,你本身的实力可见一斑,尽管你一直在强调自己背后也有关系网,但迄今为止我并未见到任何,单单一个你就已经让各方势力坐立不安,我不敢想象如果你背后的势力倾囊而出,将会是怎样的一副画面,您可以当我是在巴结讨好,不过我说的真是内心真实想法。”

    杨利民没吱声,而是斜楞眼睛淡淡的来回扫量,像极了他当初第一次见我时候的模样。

    我坐姿笔直,犹如一个等待被检阅的士兵,任由他的目光在我脸上肆无忌惮的巡视。

    看和看不一样,虽然他没有明示任何,不过我能感觉到,我俩的关系在一点一点的发生变化。

    “叮叮当..叮叮当..”

    墙上的电子挂钟突兀发出整点报时的动静,杨利民这才收回目光,从枕头底下摸出来自己的手机,戳动几下后,将屏幕抻到我眼前,像个普通的领家大爷似的吧唧嘴:“小广最近胖了不少,眼珠子也有神了,杨晨告诉我,他虽然还没什么完整的意识,但最起码会动动手指,嘴里会咿咿呀呀发出一些音调,这就是个好现象。”

    “吉人自有天相。”我凑过去脑袋看了一眼,低声道:“说不准真有什么奇迹发生。”

    “我的要求不高,只希望有生之年看到他恢复吃喝拉撒,哪怕是傻一点都无所谓,这样,将来我不在了,他也不至于饿死自己。”杨利民点点脑袋,冷不丁话锋一转:“头狼公司和辉煌公司必须覆灭!”

    “啊?”我怔了一下,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两个势力必须覆灭,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杨利民凝视着手机屏幕上的相片道:“他们波及的范围太广,形成的影响太过恶劣,而且知道的人也很多,至于两家的组织者是死是活,我想应该没有太多人关注,上面需要看到的是实实在在的成效,一些旁枝末节的东西可以忽略不计,前提是不该多嘴的人必须闭上嘴,比如宋阳、比如我..”

    “笃笃笃..”

    他的话音未落,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叩响,接着宋阳风度翩翩的走了进来:“聊着呢二位,今天心情怎么样?”

    “心情挺好的。”杨利民利索的开腔,说着话他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张堆叠的a4纸递向对方:“闲着也是闲着,最近我反思很多,这些年我在工作中确实存在不少问题,愧对了组织和上级对我的栽培,同时我也非常感谢小宋你能在我人生最迷茫的时候给予我关心和纠正,这是我给上面写的一封自白信和对你的推荐,我感觉我现在确实很难适应新形势,如果还想继续为组织工作和服务,就必须得有你这样一个新思想、新作风的良师益友,如果上面还愿意给我戴罪立功的机会,我愿意接受你的鞭策和监督,麻烦你帮我这封信转交给我的老上级梁伟国...”

4540 重获自由!

    “哎呀杨老,您真是言重了!我哪有什么才能,您参加工作的时候,我还没出生,您建功立业的时候,我刚刚念小学,跟您比起来,我连学徒工都没资格,就算要进步,也得是我紧密围绕在您的左右。”

    听到杨利民这番“情真意切”的表白,宋阳先是愣了几秒钟,随即忙不迭抱拳鞠躬。

    “不不不,任何一行,达者为先!年龄只能代表我比你迂腐的时间。”杨利民表情诚恳的从病床上站起来,微微佝偻腰杆道:“如果小宋你不嫌我老胳膊老腿儿,我还真愿意用我为数不多的剩下几年陪你共同闯荡..”

    “杨叔叔,快别这么说,您跟我父亲是挚友,算起来咱们是世交,早就应该一团和气的互相扶持..”

    瞅着俩人半真半假的“商业互捧”,我刻意耷拉下脑袋,挪步到窗户台边。

    从杨利民服软认怂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扫h办一把的位置即将易主,也意味着这头倔了半辈子的老驴重生和开窍了,在经历过这次“大落”之后,他可能很难再“大起”,但至少保全了自己。

    从表面看起来,他是被逼无奈的给宋阳“让道”,可他又何尝不是以退为进的替自己扳回一局。

    这号老人精一辈子感受过的生生死死可能并没有我那么直观,但凶险程度绝不胡差太多,套用动物世界里的一句话:劫后余生,代表着蜕变和凶狠,哪怕是吃草的羊,在遭遇过数次虎口脱险,也终将变成嗜血的狼。

    另外一边,宋阳和杨利民很官腔似的聊闲扔在继续,我挑了个俩人都不注意的空当悄悄离开了病房。

    刚才连城给我打电话说钱龙准备顶缸的事儿,同时也证明宋阳在让步,如若不然,钱龙根本没机会走进相关单位,可能半道上就被拦截了,这同时也意味着宋阳一系是接受了我前面提过的要求,那么杨利民脱困,恐怕指日可待。

    接下来,我要面临着可能就是人生当中最大的舞台,我要说服敖辉,还要拿出来足够让杨利民应付差事,让宋阳成功上位的筹码。

    “愁人呐..”

    一想到这儿,我禁不住揉搓几下后脑勺。

    花钱雇马仔,买点所谓的“核心”小弟都不是啥大问题,难得就是如何和敖辉达成共识,从表面看,我俩都渴望躲过这一劫,可敖辉现在身上扛着袭杀季会的重罪,他会信我听我吗?

    这老王八蛋狡猾了一辈子,做事小心翼翼的程度堪称重度洁癖级别,可能我越是对他开诚布公,他就越觉得我心怀叵测,单靠面对面的聊,恐怕很难达成精诚一致,想要让他配合,首先得给丫挺干卑服,可干服他的前提就得先找到他,他一天跟水耗子似的东躲西钻,鬼晓得目前究竟在哪里。

    但如果不抓紧时间跟他达成协议,宋阳那头恐怕得着急。

    对于这个有心计、有耐心,关键还有势力的二世祖,我是真打心眼里哆嗦,他特娘的杀人从来不用刀,可能前一秒还能笑呵呵的跟我聊天气,后一秒就能让某些相关单位把我五花大绑送上断头台,季会那个傻叉就是个鲜明的例子。

    “叮铃铃..”

    胡乱琢磨中,我兜里的手机响了,看了眼是地藏的号码,我又瞄了眼墙角的摄像头,直接走到了墙跟前接起:“什么事?”

    “王朗,我是小影..”电话里随即传来王影的声音:“前几天我和我爸被贺光影的人绑走了,刚刚地藏哥才找到我们,我害怕你担心,所以给你打这通电话,你在哪呢,方便跟我见一面不?”

    “不方便。”我迅速打断:“把手机给地藏。”

    手机里瞬间传来王莽暴跳如雷的谩骂声:“王朗你个小混蛋,跟我闺女说话的态度能不能好一点,老子警告你..”

    “把手机给地藏!”我皱着眉头,提高调门。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后,那头传来地藏的声音:“当天你和杨利民被抓,我本来是想通知你牲口那边临时出了点问题,没能及时救到小影和莽叔,结果..算了,先不提这些了,你被囚禁的医院我到附近踩过点,想把你弄出来不难,需要我动手不?”

    “不用!”我赶忙回应:“迪哥,麻烦你马上把王影和王莽送走,他俩现在露底了,也就意味着有人会以此要挟我,我现在处于紧要关头,不能被任何人牵制住,你懂我意思吧?”

    “嗯。”地藏沉沉的应了一声:“我待会就落实,另外..二牲口的身体..”

    电话那边立即又传来二牲口的喊叫声:“我嘛事没有哈,别老一惊一乍的给大哥大制造心理压力。”

    “行行行,你没问题,我有问题行了吧。”地藏接茬道:“小朗,你先前让我准备的核桃和金子我全弄好了,地址待会短信发给你。”

    “笃笃笃..”

    话音未落,我的房门也被人叩响。

    “先这样,没事尽可能少给我打电话,我有需要会联系你的。”我忙不迭揣起来手机,满脸堆笑的看向病房门。

    “啥事没有,就是想问问你晚饭吃啥。”

    房门打开,一袭黑色西装的庞友把脑袋探进来,先是看了眼我,又瞄了一眼墙角处,我脑袋上方的摄像头,似笑非笑道:“王先生,我有必要提醒您一句,在您的房间里安装监控,不是为了防止您出逃,而是对您的一种保护,希望你尽可能不要消失在监控画面中。”

    “刚接了个电话,有些话不方便被你们听到。”我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待会你跟宋阳说一嘴,我想去楼下的小花园里溜达一圈,毕竟我是个大活人,整天就困在屁股大点的房间里容易压抑,如果我得了什么心理疾病,恐怕会非常影响他的进度。”

    庞友的眸子微微扩张,轻声道:“不大可能,我帮你问问吧..”

    “为什么不可能,王先生只是不小心伤到了杨叔叔,杨叔叔都既往不咎,咱们有什么理由去拘禁他的自由。”

    同一时间,宋阳双手插兜从外面走了进来,眉飞色舞的朝我努嘴:“哦对了王先生,忘记通知您了,对于你之前伤害杨叔叔的举动,他不再追究,另外因为巡s组工作疏忽的缘故,令他最近一段时间承受不白之冤,我们扫h办将一查到底,从即刻起,杨叔叔重获自由,继续执掌日常工作。”

    “王朗!王朗!”

    走廊里,猛不丁传来杨利民的呼唤声:“你刚才不是说自己会剃头嘛,过来帮我收拾一下...”

4541 同流才能合污

    伴随着杨利民的叫声,我的嘴角立时间浮现一抹弧度。

    “王朗!我喊你,听不着啊?”

    走廊里,很快再次传来杨利民急不可耐的吼声。

    “恭喜呐!”宋阳眉梢上扬,轻飘飘的冲我拱拳。

    我也马上弯腰朝他一乐:“同喜才是真的!”

    没多一会儿,我攥着剃须刀来到杨利民的病房里。

    他端坐在椅子上,拍了拍自己乱糟糟的发茬,歪歪脖子道:“别光吹牛,今天我倒要试试你的手艺。”

    “叔,您这马上就要出去的人了,外头想给您理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何必再为难小侄呢。”我一边从床头柜里翻出来个一次性的床单,当围裙似的裹在他身上,一边煞有其事的甩动两下剃须刀。

    “外面的理发师需要花钱,你比较简单,欠份人情而已,用你的话说,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杨利民大马金刀的绷着身体,抽吸两下鼻子沉声道:“剃吧,怎么光怎么来!”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认可,但这两天的朝夕相伴,绝对让我俩的关系发生了质的改变,或许是我想多了,又或者他是因为实在无聊,只剩下我这个听众和聊伴,才会表现得和善很多,不过必须得承认的是我们共同经历了一场非凡的旅程。

    随着剃须刀一上一下的游动,杨利民灰白参半的发丝一缕一缕的脱落,我看到老头脸上的笑容也愈发渐浓。

    真是太长时间没干这活计了,简简单单个光头,愣是花费了一个多钟头。

    当他站在镜子面前,摸着自己光秃秃的大脑门时,我讪笑着捧臭脚:“还别说,您老真挺适合这发型的,气质这块拿捏的嘎嘎稳。”

    “是吗?”杨利民再次拍了拍自己锃光瓦亮的后脑勺,发出爽朗的笑声:“刻骨铭心的一场记忆,你再帮我刮个脸吧,我想干干净净的出门!”

    “没问题。”我利索的打了个响指,这一刻,我突然萌生了一种我俩仿佛非常亲密的幻觉,他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咖,而我也不是有事相求的喽啰,我俩就如同一对再普通不过的爷俩。

    要知道刮胡子绝对算得上一件亲密无间的事儿,他等于直接把脖子亮出来给我,如果我心怀不轨的话,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如果不是二般关系,没人会乐意冒如此大的风险。

    当然,幻象只能是幻象,永远都不可能照进现实。

    我心里比谁都明白,一旦走出这间房,他就会马上恢复成那个杀伐果断的扫h办一把,而我也将重新回归缩头缩尾的社会渣滓,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杨主任,您的衣服我放床上了..”

    一道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拽回现实,庞友怀抱一件灰色的中山装走进了病房。

    “谢谢!”杨利民平静的点点脑袋。

    庞友接着又道:“宋阳和扫h办的不少同事都在医院门口等您,让我通知您快一些,媒体和新闻界的不少朋友都来了,大家对于您最近一段时间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都很关心,尤其是巡s组的宋组长更是内疚到不行,一定要亲自给您赔礼道歉。”

    “呵呵,谢谢!”杨利民仍旧抄着平淡的语气点点脑袋:“麻烦你出去时候把门带上,我需要一点时间调整自己的心态和情绪。”

    庞友皱了皱眉头,随即不情不愿的离开房间。

    “时间的进展比我想象中要快得多。”帮着杨利民调整一下坐姿后,我往他脸上轻轻涂抹剃须膏,笑呵呵道:“看来这顶层机构办事的效率就是不一般呐。”

    “你派出去替我扛锅的小朋友叫钱龙是么?”他伸直脖子,微闭眼睛道:“他最多半年,之后会被转去权威医院接受治疗,至于曾经的过错嘛,我想没人会跟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一般见识。”

    我顿了一顿,马上欢天喜地的感激:“谢谢您杨叔,真的太感谢啦..”

    “小心着点,别划破我脖子,待会我要开记者见面会,身上挂彩,好像这几天遭受了什么不公平待遇似的。”杨利民清了清嗓子道:“哦对了,你还有个叫孟胜乐的兄弟,无根无蒂是吧?如果他不介意的话,我一个在审计局工作的远亲最近需要个贴身司机,你看他能胜任不?”

    “能,太能了,我那兄弟开车技术一流,人蠢话少,任何秘密都不会从他嘴里流出。”我情绪激动的狂点脑袋:“杨叔,您真帮了我天大的忙,要不..侄子原地给您磕一个得了。”

    当他提到介绍孟胜乐去什么劳什子亲戚那里当司机时,我就知道他是在刻意给孟胜乐制造一个合法的身份,试想一下某某单位领导的司机,怎么可能跟社会上的势力挂上关系,同时也证明,他乐意放孟胜乐一马。

    “我做这些是为了让你没有后顾之忧。”杨利民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道:“记住我的话,头狼公司和辉煌公司必须覆灭,而且时间不能拖太久,得趁着我洗脱嫌疑这阵风,迟则生变..”

    “我明白!”我咬着嘴皮,使劲点了点脑袋。

    “晚上到我的小院来一趟吧,不用太早,开完记者见面会,我会跟宋阳父子一块吃顿饭,对于我们这个级别来说,冰释前嫌也是一场相当重要的作秀。”杨利民吹了口气道:“之后,咱们一块研究一下头狼和辉煌应该如何覆灭。”

    “好。”我陪衬笑容应声,迟疑几秒钟后,低声道:“杨叔,哪天您方便的话去一趟万客隆超市吧,我让朋友从老家带了点土特产放在那边的储物柜里,刷码的小票我晚点给您送过去。”

    杨利民睁大眼睛注视我:“咦?什么意思?”

    “书上说,堕落让人上瘾,同流才能合污!”我非常直白的回应:“您不收,我心难安,况且杨广的治疗开销实在太庞大了,我可不想您哪天因为这点涉外事被拖垮!之前我说过,不管您还能辉煌多久,我只希望今年仍旧可以风光无限。”

    杨利民没有立即应声,而是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的脸颊上下打量。

    我咳嗽一下干笑:“叔,我承认我的做法很肮脏,甚至于有点趁人之危,可是..”

    “人都是半人半鬼,凑近了谁也没法看,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得一模一样!”杨利民叹了口气,再次闭上眸子,几秒钟后,他的眼缝中滚落出几滴晶莹的泪水,身体也跟着一块微微的抽搐。

    我吞了口唾沫,继续表情专注的替他刮擦胡子,余光中,我看到他的拳头攥的很紧,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打定了某种主意...

4542 君惜

    人无心志,或许平庸,或许堕落。

    我不知道此刻是否应该用堕落这个充满贬义的词汇来形容杨利民的心态,但在这一刻他真的变了,尤其是当我用毛巾擦拭干净他光滑的下巴颏和两颊时,他的眼中少了很多锐芒,多出一分看透世事的炎凉。

    接下来他要去参加所谓的“平反会”,要重新走回满是聚光灯和关注的熟悉环境,而我们这段短暂的“相依为命”也将彻底画上句号。

    站在镜子前,杨利民抚摸着自己光不出溜的后脑勺,笑呵呵的开口:“挺好的,我整个人是不是都显年轻不少?”

    “您本身也不老。”我半真半假的奉承一句。

    “哈哈哈..”杨利民咧嘴笑了,随即郑重其事的朝我伸出胳膊:“那..晚上见!”

    “晚上见!”我迟疑几秒钟,很快握住了他宽厚的手掌。

    片刻后,杨利民在庞友和一众扫h办成员的簇拥下离开,我静静的杵在原地愣神了好一阵子后,也转身离去。

    杨利民的平冤昭雪,是妥协,同样也是一场表演,一场属于宋阳父子的荒诞闹剧,如果不是深入其中,我永远都不会想象到上流圈子的下流伎俩其实要比江湖更险、比社会更恶。

    和他衣着光鲜的重新不同,我这边就显得分外的形单影只,既没有人来迎接,更不存在掌声和鲜花。

    走得越远,爬的越高,我就越会发现,身份这玩意儿真的是人和人之间永远难以跨越的鸿沟,甭管我是富可敌国,亦或者气冲山河,在那些真正有身份的人眼中,就是个下三滥,充其量是个有价值的下三滥。

    “王先生..”

    当我戳下电梯按钮时,一个护士捧着盆绿植急匆匆的撵了过来。

    我认识她,这些天也一直都是她在负责杨利民的日常起居,马上回以礼貌的微笑:“什么事张小姐?”

    “这盆向阳花是杨老住进来第一天时候种的,平常都在他阳台外面。”护士将绿植递向我,轻声道:“昨晚上,我给杨老换药时,他委托我把这盆花送给您,还说希望你能替他好好的照顾,他未来的日子很忙,恐怕没时间再施肥松土了。”

    扫视一眼盆中绿油油的植物,我愣了几秒钟,点点脑袋接了过去。

    护士小姐又询问一句:“对了王先生,您今天是要出院吗?”

    “送我们来的庞先生应该都交代过了吧,是有什么费用问题需要处理么?”我应承着反问一句。

    “不不不,您误会了。”护士赶紧摆摆手,左右看了看后,压低声音道:“有一位姓林的男士曾托我给您带话,说如果有一天您出院,可以直接去县城光明路上的君惜奶茶店找他。”

    我愕然的皱起眉头:“姓林?”

    “对,刘博生您不陌生吧?”护士点点脑袋,脸颊莫名其妙的飘过一抹绯红:“那家奶茶店其实是林先生和刘博生一块开的。”

    看到他的表情,我顿时间明白过来,似笑非笑的打趣:“你和阿生..”

    “他是我男朋友。”护士声音变得更小了,随即指了指电梯门道:“电梯到了,王先生千万记得去找他们,他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您说。”

    走进电梯里,嗅着手中满是清香味的向阳花,我禁不住摇了摇脑袋,暗道刘博生有一套。

    对方承认自己是刘博生的对象,那么姓“林”男士的身份也呼之欲出,绝逼是我那个神出鬼没的师父林昆。

    要知道,我和杨利民被关在医院差不多一礼拜,美名其曰是治病养伤,实则就是宋阳爷俩的软禁,而这层楼的医生护士自然也都是他们的人,能在如此环境下侩到了个漂亮的小护士当对象,刘博生的能耐可见一斑。

    一想到这儿,我心底又说不出的暖和,也就是说我这段时间的遭遇,刘博生和我师父林昆了如指掌,他们不会闲的没事干,齐齐跑到广平这样的小县城开店做买卖,说白了不还是担心我嘛,可能事情只是没有进一步恶化,否则的话,不排除他俩会为我铤而走险。

    十多分钟后,我一个人从医院的侧门离去,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护士方才给我的地址。

    眼下这节骨眼,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杨利民的身上,就算有人盯梢我,十有**也只能是敖辉的眼线,这点小麻烦,相信我师父和阿生可以轻松解决。

    没费多大劲,我便找到了路中间一家名为“君惜”的奶茶店。

    小店门面不算大,但收拾的非常立整,装潢风格比较偏小清新,整体以黄白为主色调,让人一看就知道属于那种小情侣们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可能是傍晚的缘故,生意不算太火爆,只有零星的三两人,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柜台里正玩手机的刘博生。

    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上一身纯白休闲装的刘博生,再系上一条卡通图案的围裙,颇有点阳光男孩的味道,头发整整齐齐梳在脑后,棱角分明的五官洋溢着笑容,只是他始终耷拉着脑袋,并未注意到已经走到跟前的我。

    “咳..”我故意干咳一下,引起他的注意。

    “要点什么?”刘博生马上站了起来,当我们四目相对,本以为狗日的会给我来个暖暖的熊抱,哪知道他突然见鬼似的朝着角落的方向发出见鬼似的尖叫:“昆爷,你快看谁来啦,你家不肖子孙,昆爷!昆爷!”

    “狼嚎什么玩意儿呢,啥特么我就不肖子孙了。”我无语的掐了他腮帮子一把,顺着他呼喊的地方看了过去。

    角落里的一张桌旁,一男两女两道身影也同时朝着我的方向观望...

4543 师父的以退为进!

    当看清楚仨人时,我随之怔了一怔。

    男人,赫然正是我那外表冷漠、内心火热的师父林昆,而两个女人则是许久未见过的便宜师娘陈姝含和王影。

    师父一袭黑色的西服正装,显得分外精神抖擞,跟柜台里的刘博生形成鲜明对比,而陈姝含也一扫从前泼辣、个性的造型,续起了清汤挂面一般的披肩发,穿件奶白色的小短裙,既温柔又恬静,如果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这就是曾经那个好似小太妹似的疯丫头。

    反观两人旁边的王影倒显得朴素很多,头发简简单单的束起,套件连体的大睡裙,不施粉黛的小脸瞅着憔悴无比,可即便如此,也再难隐藏她凸起的小腹。

    我特意瞄了一眼王影的肚子,一股子内疚和复杂的情愫瞬间将我整个人贯穿。

    对视几秒,林昆抬起胳膊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裤衩王,这个给你,治跌打损伤很有效的。”

    我刚抬腿要走,柜台里的刘博生喊住我,从围裙兜里摸出一小瓶药水,坏笑着递给我:“快拿着吧,这玩意儿我都替你准备好多天了,你要再不过来,不白瞎我一片情真意挚了嘛。”

    “神经病。”我没好气的白楞他一眼,讨好似的挪着小碎步奔到师父跟前打招呼:“师父,别来无恙,大含含又靓了哈,我早就说你应该像女人似的打扮,你看这么一捯饬,还真有点美若天仙的感觉..”

    陈姝含轻捋秀发,厌恶似的撇撇嘴:“你眼是长肚脐上了嘛,难道这桌只有我们俩?”

    “不是,我寻思着尊卑有序,先给您二老请安嘛。”我拱了拱腰杆讪笑,心里暗道:白瞎这身清纯可人的扮相了,骨子里还是个小妖女。

    “你们先聊,我和小朗谈点正经事。”师父站起身子,不由分说的一把揽住我的肩膀头,直接将我拽出了店门外。

    奶茶店的隔壁是一家小旅馆,两个店铺之间有条很狭窄的巷子,几分钟后,师父将我拉近了巷里。

    看他脸色不对劲,我忙不迭没话找话的指了指他干干净净的脖颈道:“咦师父,您脖子上的纹身..”

    “洗了,又植了一层皮。”他声音不大的回应,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竟挂着一抹愠怒。

    我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问题了,只得尴尬的接茬:“洗了好,洗了看着更帅气,嘿嘿..”

    他没有再吭声,我也没敢再胡乱叭叭,巷子里的气氛一下陷入沉寂当中。

    “按理说你的私事我不应该过问,你有本事就算三宫六院也属正常,可问题是咱不能老啃窝边草吧?”停顿两三分钟左右,林昆缓缓开口:“你说你和王影藕断丝连多久了,明知道不可为,非要为之,合适吗?”

    “我..”我磕巴一下道:“师父,这里头的事儿三言两语解决不明白,我其实也挺乱的,况且您之前不是也说过赞成我和王影在一起的话么?”

    “我的赞成首先是你得处理干净别的问题,如果你和小雅大大方方的分开,我觉得怎么做都没问题。”林昆皱起眉梢道:“可你处理干净了吗?小雅和孩子怎么办,现在王影也怀孕了,你又打算怎么办?”

    我被他问的哑口无言:“我..”

    “爱情确实不分先来后到,但是分礼义廉耻,王影这些年虽然留守在你身边,可人家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这就是对你、对小雅、对你家庭的负责!”林昆喷着唾沫星子狠戳我胸脯两下,气冲冲道:“反观你呢,喝特么两杯猫尿就开始肆意妄为..”

    我咬着嘴皮小声辩解:“那天晚上我真的喝..”

    “少机八把责任全推酒身上,如果你心里没点朝三暮四的念头,事情完全不会发生!”林昆粗暴的再次打断:“我懒得管你事情经过,现在就问你一句,你打算拿出什么样的结果,别觉得我事多,要不是含含让我问你,我才懒得理会你那些破事儿!”

    我吞了口唾沫,实话实说的呢喃:“我..我不知道..”

    “嘭!”

    就在这时,我眼前黑影闪过,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一下子撞在背后的墙壁上,一抹带着温度的鲜血直接流进我嘴里,咸咸的、黏黏的。

    “不知道?”林昆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再次举起拳头:“你特么风流快活那会儿咋知道呢?你特么犹豫不决那会儿咋知道呢!”

    越骂越愤怒,师父接着将我脑袋向下一按,膝盖绷起,冲着我小腹连续撞击几下,直打我岔过去气,蹲在地上痛苦的咳嗽起来,他才撒开手,横着脸怒视我:“你特么多大的人了?还准备拿少不更事搪塞多久!你是真不知道么?只不过是害怕负责,说穿了就是自私自利,两个女人!两场青春!两个孩子!你一句不知道,让他们怎么办!”

    我呼哧带喘的蜷缩在地上,眼巴巴的昂头看他。

    “去尼玛得!”林昆抬腿又是一脚重重蹬在我背上,随手捡起旁边的砖头,我吓得条件反射的抱住脑袋。

    “昆爷,别打他了..”

    “臭木棍你干嘛,我是让你跟他谈谈,又没让你打他!”

    就在这时候,巷口处传来两道女人的声音,接着陈姝含和王影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出去!”林昆虎着脸厉声呵斥:“男人办事,女人瞎掺和什么,我教我徒弟,不需要任何人指手画脚,阿生,给我把她们都拽走!”

    “两位美女,听我一句劝,昆爷疯起来必须得让他把那股子劲儿撒出去,不然后面更麻烦,不想王朗后半个月都下不去床,你们最好别管别劝。”刘博生踮着脚尖跑进胡同,一手拽着陈姝含、一手拉起王影,强拖走了。

    本以为砖头快要落在我身上,林昆的声音出现在我上空:“你给我抬起头,看着我!”

    我秉着呼吸慢慢昂起脑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深呼吸一口道:“事情必须得有结果,我明白,王影和小雅之间甭管让你如何选择,你都会觉得遗憾,既然如此,那就不选了,王影和你已成事实,必须得给人一个归宿,至于小雅那边,哪怕是磕头乞求,你也得想办法让人心安,如果实在不行,最后老子陪着你一块给人下跪道歉,谁让我特么没教好你,国籍方面,你有那个能耐,尽快尽早!别多想,我就是在逼你,不然以你磨磨唧唧的性格,估计俩孩子都念初中了,也摆弄不清楚,听懂没?”

    我抽了口气喃喃:“师父,我..”

    “我他妈不想听其他,只问你听懂没?”师父作势举起手里的砖头要往我脑袋上拍。

    “林昆!林昆!别打啦,再打得出人命!”

    眼见砖头愈来愈近,巷口处又传来一道男声。

    眨巴眼的功夫,王莽疾步跑过来,一手抱住林昆的胳膊,一边没好气的踢了我一脚:“你小子平常看着精精明明,咋关键时候犯怂呢,他都要拍你了,咋不知道跑呢。”

    “莽叔,我不跑,我师父捶我捶的对,我确实太自私了。”我真诚的匍匐道歉,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就算再缺心眼也看得出来,这是师父在想方设法的给我铺路呢。

    想要彻底的抚平这场复杂的三角关系,哪一方面的情绪都得照顾到位,首先就是王莽这一关,得让他打心底里接受,看起来师父是在揍我,其实是以退为进。

    “奶奶个比得,我问你听懂没!你丫是不是聋了..”林昆再次举起砖头撂向我,砖头几乎是蹭着我耳边飞过。

    “你看你这人咋这样啊,我都说了,咱有啥事好好唠,你老呜呜咋咋的干嘛!”王莽看在眼里,激恼的一把推搡在林昆的身上,横着身子将我牢牢护住。

    林昆歪脖冷笑:“我教育我徒弟,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可特么你打我女婿就是不行!”王莽直接挽起袖管,鼓着眼珠子反驳:“他心眼实诚,知道尊师重道,不敢躲闪,但我可没那么多穷讲究,你碰他一指头试试,从羊城到崇市,老子护他不是一次两次了,得罪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不差多你一个...”

4544 不行!

    “莽叔,你别这样..”

    见到老头怒发冲冠恨不得马上冲上去跟我师父拼命,我既感动又内疚的爬起来轻声规劝。

    “你给我上一边子去,老子说话轮得上你插嘴?”王莽拿胳膊肘捅咕开我,继续怒目圆睁的注视林昆:“话,我给你撂这儿了,你再碰他一指头,我绝对跟你拼命!”

    林昆双手抱在胸前,挑衅味十足的轻笑:“老家伙,你好像耳朵背,他管我叫师父,却喊你莽叔,你自己品品,咱俩究竟谁近谁远?”

    “喊我爸,快点!马上!”王莽闻声,情绪激动的一把将我扯到旁边,声若惊雷一般的呵斥:“别特么让老子卡脸昂。”

    “我..”

    面对王莽因为焦躁而变得通红的脸庞,我吸溜两下鼻子,声音很小的呢喃:“爸。”

    “哈哈哈,叫的真勉强。”林昆摇晃脑袋嘲讽一句。

    “你是没机八吃饭还是声带落家里了,操!”王莽鼻孔朝我呼呼喷着热气,恼火的直接掐住我脖后颈用力摇晃两下:“来,告诉你师父,你是不是自愿叫我爸的,自愿娶我闺女当老婆?”

    我小心翼翼的回应:“可是莽叔,我的事情还没处理清楚..”

    “没什么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个当爹的乐意把女儿交给你,就是天王老子不许也白费!”王莽声音洪亮道:“至于其他事情,大不了我这个当岳父的再厚着脸皮走动走动吧,我去和小雅的父母商量,去和你家老爷子沟通,总之一句话,不要负了我闺女!小影,你有没有意见?”

    说着话,王莽回头看向巷子外。

    胡同口,王影眼圈泛红的望着我们,嘴唇颤抖的很厉害,最终摇了摇脑袋。

    “算啦,你的意见不重要,这事儿爸说了算。”王莽貌似不讲理一般又扭过来脑袋注视我:“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臭小子!”

    “谢谢爸!”刹那间,一股暖流涌入我心田,我攥着拳头发誓一般的低吼:“我..我保证一定好好对待王影!”

    “怎么样,老子现在有资格和权力跟你叫板了吧。”王莽喘着粗气,掐腰又看向林昆。

    林昆嘴角上扬,冷不丁的笑出声,随即慢慢翘起大拇指。

    见到林昆笑,王莽怔了一怔,接着也哈哈大笑起来。

    胡同里,洋溢着两个同样伟岸,同样霸气男人的笑声。

    我先是看了眼林昆,接着又瞄向王莽,心里明镜似的敞亮,我师父是在以退为进,莽叔何尝不是在以屈求伸,我不相信混迹大半辈子江湖的王莽会被如此轻易的激怒,尤其还是在他女儿的终身大事上。

    只不过这俩人在用他们的方式帮我卸去负担,再逼着我必须向前跨出这一步。

    片刻后,我们几人重新回到奶茶店。

    我正用卫生纸擦拭脸上血污时候,刘博生好死不死的攥着一瓶跌打酒在我眼前晃了晃:“看吧,你咬吕洞宾,是不是不识好人心啦?来来来,哥哥疼你,哥哥给你擦药药哈。”

    “你能不能滚一边贱去。”我一肘子怼在他胸脯上,翻了翻白眼。

    刘博生跃跃欲试的撸起袖管:“嘿,你这熊玩意儿跟我上劲儿是吧,一屋子人帮衬你,你丫居然..”

    “把东西拿过来。”不等他絮叨完,林昆摆摆手打断。

    “得令!”刘博生比划个米国大兵的歪礼,将跌打酒塞进我怀里,贱嗖嗖的坏笑:“拿着吧你,别以为事儿完了,好戏还没正式开始呢。”

    不多一会儿,刘博生将两颗核桃摆在桌面上,林昆盯着我努努嘴:“解释解释吧王先生。”

    “解释啥?”我一头雾水的抓起一枚核桃,在手里揉搓几下道:“这东西好像比平常的重很多,文玩吗?”

    “文你妹!”林昆抬起胳膊就要抡我,吓得我赶紧往后抽身子。

    看到我哆哆嗦嗦的模样,他哭笑不得的斜楞眼睛开口:“这特么是你送杨利民的礼物,在万客隆超市的储物柜里,核桃钻孔,去掉里面的肉,然后把金子融成水灌进去,一颗至少三两重,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啊?这..”我楞了一下,尴尬的缩了缩脖颈。

    杨利民出事之前,我和杨晨通过电话,从他口中得知老杨最近有点入不敷出,所以安排地藏找专门的金匠造了点特别礼物拿来送他,可随着杨利民差点翻船,这事儿也被我抛之脑后,要不是地藏今天跟我通电话,我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一茬。

    “我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林昆咬着嘴皮道:“你说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搞这些小动作,我应该如何处理?”

    我揉搓双手恳求:“师父,我和杨利民的关系发生了改变,现在他应该是比较倾向我的,如果他不收我东西,我反倒很难安心,这事儿您能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是徒弟求您了。”

    “不可能!”

    “绝对不行!”

    林昆和刘博生异口同声的开腔,林昆紧绷面颊道:“小朗啊,我可以在别的方面替你偶尔开下方便之门,但这种涉及到我工作底线的行为肯定不能允许,你要知道,杨利民一旦收下你的礼物,就是在挑衅律法,挑衅第九处的规章制度,而我视而不见,除了会让自己百口莫辩,更容易让你摘不干净自己,想要拉近你和他的关系,不是非要靠这些。”

    我有点不服气的反驳:“师父,那我以前送别人礼物,也没见您..”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你和敖辉的一举一动被多少人关注着,你自己心里有数吗?”刘博生打断我道:“只要有一个细节没处理好,你受到的惩罚会比现在难一百倍,杨利民无所谓,至多双开,你呢?你有人家那层保护衣吗!不让你干,就不能干,无需置疑!”

    刘博生很少会用如此严厉的语气跟我对话,这也证明,这件事情对他们而言相当的敏感。

    “想要拉近你和杨利民的关系,方法有很多。”林昆递给我一支烟,微笑道:“套用你们江湖上的一句话,除死无大事,让他感受一下大事儿,你的价值不就体现出来了嘛。”

    “问题是这大事儿谁敢动弹?”我搓着鼻头苦笑。

    “自己琢磨去吧,只要你脖子上顶着的不是夜壶,应该不难想明白!”林昆打了个哈欠,言语含糊的呢喃:“敖辉总躲在暗处也不是个事儿,鬼知道他现在是不是神经绷成了一根线,又会不会做什么孤注一掷的举动,哎呀..好久没自己烧烤了,也不知道这地方的肉质咋样。”

    说着话,他又站起来,朝着王影微笑:“小影啊,我这家奶茶店位置挺好的,守着好几间学校,客流量也杠杠的,可我和阿生全是大老粗,这种细致活干不好,往后就得麻烦你帮着打理喽,君惜、君惜,盼君珍惜,希望那些个人头猪脑的坏胚子能明白我们当长辈儿的一片苦心吧...”

4545 告别

    听到林昆的话,对面的王影明显有点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瞠着俩眼睛迷惑的睁圆。

    见王影半晌没吱声,师父接着又笑呵呵的发问:“怎么了小影,我的话很难理解吗?”

    “不是不是。”王影忙不迭的摆手,先是看了我一眼,接着又望向林昆道:“如果王朗做错什么事情,我愿意..我愿意替他向您道歉,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说话从来口无遮拦,做事也总是不分轻重,他真不是针对您..”

    “看着没?”林昆冷不丁望向我:“听着没?这样一个满眼都是你的女人,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她,可她却愿意一次又一次的袒护,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才能叫**情,什么才能被称之为真爱?”

    “我..”

    我被他问的顿时打了个磕巴。

    “没嘴了啊?不知道咋说人话是不是!”林昆恼火的攥起桌上的茶杯就准备拍我。

    “你干嘛啊,臭木棍..”

    没等他进行下一步举动,陈姝含一把拉住他,俏脸饱含愠怒:“我让你纠正王朗的错误,不是让你逞师父的威望,你想要装牛逼可以换个场景,今天肯定不行,王朗不光是我姐妹的那啥..还是我哥们,我当初没跟你一起时候,我俩还一块打过架呢,你欺负他,是不是等于打我脸?”

    师父赶紧解释:“我没有..”

    “没有还那么硬气,你干嘛,诚心要让我在我姐妹和兄弟面前抬不起头是不是?”陈姝含气鼓鼓的吧唧嘴:“你错没?”

    “你说什么?”林昆的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你再说一次!”

    一看他这是要急眼的节奏,我慌忙打圆场:“师父,小师娘没那意思..”

    “滚蛋!”林昆粗暴的喝住我,指着陈姝含的鼻子再次重复:“你刚才说什么,来,再跟我重复一遍?”

    王影见状,也着急忙慌的插话:“师父,含含没你想的那个意思,她也是为了我和王朗好,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替她向你赔个不是..”

    “你也别说话。”林昆朝着王影摆摆手,虎目圆睁,盯盯注视陈姝含:“你刚才说什么,再跟我说一遍?”

    林昆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到今天为止,其实都不是特别的了解,因为打我认识他以来,不苟言笑、冷酷无情、脾气暴躁,这类的词汇就全是他的代名词,我甚至于都不知道这个男人什么时候会翻脸,什么时候会大笑。

    我俩的这场师徒关系,像是上级和下级,更像是长辈对晚辈,我不懂他心中所想,只知道他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好。

    陈姝含明显也被林昆的举动吓到了,红着眼圈,抿嘴小声呢喃:“我..我说你错没?”

    “错了!必须错了!”林昆突兀一反常态的开腔:“媳妇说我不对,那就肯定是我不对,让媳妇支支吾吾,说明我平常肯定还是做的不足,待会让小朗子支个烧烤架,老公好好给你烤点你爱吃的翅中。”

    “哈哈哈..”

    “师父,你这整的让人有点猝不及防呐。”

    看着林昆突然阴转多云,我提在嗓子眼里的一口气顿时坠落,摸了摸额头,像个傻子似的嘿嘿讪笑。

    “你笑个毛线,该干的事情一样不能少。”林昆白楞我一眼,横着脖子道:“事情给我往前赶,趁着出国之前,必须得有个交代,小影跟你也算青梅竹马,别让我徒孙出生都没名没分,能理解不?”

    瞅着他又要抓起茶杯,我急忙回应:“能!”

    “小朗啊,这瓶跌打酒带在身上,我感觉吧,你往后肯定少不了用,当兄弟的,没啥可祝福你,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刘博生这时候又凑到我跟前,抓着他那瓶宝贝似的跌打酒送进我怀里,长叹短吁的挑眉道:“你好好的,才不枉费咱们兄弟车马一程。”

    “我懂。”我重重点头回应。

    在这个世界上,感情可能充斥着真真假假,关系也可能亦远亦近,但我比谁都明白刘博生对我的情分,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这个崇拜自由多过生命的男人当初就不能加入第九处,更不会像个老妈子似的出现在任何一个我需要帮扶的瞬间。

    他口中的“好”,是真的希望我能好,真的渴望我们这一圈子人都能善始善终。

    “叮铃铃..”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猛然响起,当看到是一个来自上京的陌生号码时候,我本能的感觉到可能是钱龙,毫不犹豫的按下接听键。

    果不其然,听筒里传来钱龙大大咧咧的声音:“吃了没朗哥!”

    我心口为之一震,清了清嗓子应声:“在吃,你呢?”

    “刚塞满肚子,今天不光吃了全聚德的烤鸭,还造了一肚子东来顺的火锅,要不是炒肝的味儿我实在扛不住,说啥得再整两碗。”钱龙粗声粗气道:“哥啊,给你打这通电话没别的意思,就是简单告个别,我照着你的想法进去啦,这会儿就在看守所的门口。”

    我心情复杂的出声:“对不住兄弟,苦了你!”

    “苦个机八,混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我大哥让我干嘛,我就特么干嘛!”钱龙喷着粗口大笑:“当年咱搁临县时候,你希望我策马扬鞭,那我就替你大开大合,今天你希望兄弟刀枪入库,那我就马放南山,刚才我跟宋阳也打了通电话,让他做个人,也把你当个人,不然老子拼了这条贱命,也得让他明白什么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哥,我只问你一句,咱们头狼是不是没了...”

4546 见一面吧

    “头狼是不是没了?”

    钱龙的这个问题宛如醒钟一般萦绕我耳畔,让我既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又不晓得如何应对。

    见我迟迟不肯回应,钱龙提高调门呼喊:“朗哥,咱俩从小玩到大,什么时候都是你当家我办事,我没提过要求,就这一次,答应我行么,不管怎么难,头狼不能灭,咱们这圈兄弟不能散,哪怕你让我牢底坐穿,我都认,好吗?”

    我疲惫的叹了口气:“兄弟,时代变了..”

    “时代是变了,兄弟情谊变没变,难道这个时代的人都不需要兄弟吗?”钱龙情绪激动的低吼:“或者说,这个时代里人都觉得友情是累赘,谁特么都不需要了是吗?咱们就应该被时代所遗弃是么!”

    “我..你..”

    面对他的质问,巧舌如簧的我头一次不知道应该如何编造。

    “呵呵,我懂了..”钱龙苦笑着呢喃:“没事朗哥,你不用觉得为难,我什么都懂,什么都了解,你交代的事情我肯定办好,肯定..肯定办好!”

    “兄弟!”

    我猛然呼喝:“头狼不会散,情谊不会变,只要有特么我王朗在一天,我就会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兄弟大过天,这是我对你的承诺,也是我对咱们这份感情的交代!”

    “朗哥,你说真的?”电话那边的钱龙愣了一愣,接着朗声道:“有机八你这句话,我还怕哥篮子球儿,擦特么的,哥必须得进上京的鸡棚子一趟,告诉这边的顽主们,社会人究竟多大脚!”

    我不放心的叮嘱:“皇上,保重好自己!”

    “裤子一提,所向披靡,布鞋一蹬,谁与争锋!”钱龙没正经的贱笑两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二分钟不到,那个号码给我发过来一组照片,相片中,钱龙剃个滚瓜溜圆的秃瓢头,呲着一张没有大门牙的方块嘴,上半身穿件白色的紧身小t恤,下半身套条束腿的运动裤,脚上趿拉着一双方口的黑布鞋,十足的痞子造型,却又让人看着无比亲切。

    相片中的他,双手提溜着裤腰带,就像是个初出茅庐的生慌子,如果不是眼角的鱼尾纹,可能我都觉得我兄弟尚且年轻。

    “裤子一提,所向披靡,布鞋一蹬,谁与争锋!”我重复着他刚才的话语,眯缝眼睛自顾自的保证:“兄弟,等我过去接你!”

    放下手机,我心底的情绪久久不能平静,连续抽了六七根烟,才总算缓和一些。

    看我恢复的差不多了,林昆吹了口气道:“小朗,接下来的路你得自己走,事实上,从很久之前,你就已经开始在自谋生路,不是师父没担当,实在是你走的路和我当初设想的完全不一样,我本以为,你混你的小江湖,当你的小老大,可以荣华富贵享尽一生,可你却非要攀上这权力最高峰,现如今的你,师父想管,却又管不起..”

    我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朝他深鞠一躬:“师父,我这辈子打心里眼里感激的人没几个,您绝对是其中一个!”

    我说这话,绝对不参杂丁点虚伪。

    我这辈子,如果说第一个改变我人生走向的是齐叔,那么林昆绝对是奠定我追究的那盏明灯,从第一次见他带走崇州老温起,我就打定主意,这一生都必将成龙成虎,哪怕是有朝一日陨落,都要倒在林昆这号的大能手中。

    “今年结束,我和第九处的协议也差不多终结。”林昆接着道:“征战半生,我看过太多的悲欢离合,也品过不少的人情冷暖,退休之后,我打算带着你师娘好好的游走一圈咱们祖国的山川江河,没啥别的期盼,只希望还能再见你一面。”

    “会的!一定会!”我绷着脸,毫不犹豫的保证。

    “好好的。”师父也站了起来,抬手拍打在我肩膀头上,微笑道:“这家奶茶店,就算是我送给你和小影在一起的礼物吧,生意的好坏我不管,但你们的好坏我永远在意,别特么让我在跑过来给你堵小巷子里拳打脚踢,好吗?”

    我看了一眼王影,挤出一抹笑容:“好!”

    “叮铃铃..”

    话音未落,我兜里的手机再次响起,看到还是个陌生号码,我毫不避讳的按下接听键:“哪位?”

    电话里一阵沉寂,只能隐约听到不算均匀的呼吸声。

    “老敖?”我试探性的发问。

    “刚才杨利民的新闻发布会你看没?他平冤昭雪,还把自己被人陷害的事情全都推到了敖某和王某的身上,你有什么感想?”

    手机那头再次沉默几秒,接着果然传来敖辉的声音。

    我扬嘴笑了笑道:“没什么想法,这种时候,肯去陷害他的,也只有你我,情理之中的猜测!”

    “狗屁,这**就是宋阳父子玩的套路,我能看出来的东西,我不信你一点端倪没发现,不对,准确来说,你看的比我更透彻,这段时间你和杨利民一直关在一起,说不准杨利民的那些说辞,就是你帮忙琢磨的吧!”敖辉像个精神病人似的嘶吼:“王朗,你在玩我的同时,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也跌入陷阱,这帮家伙一个比一个市侩,一个比一个现实,别看他们嘴上美滋滋的说一套,实际上全是奔着弄死咱们去的,跟他们合作,你离死不远了!”

    我不以为然的笑问:“呵呵呵,那你为啥还要跟一个濒死之人絮絮叨叨呢?”

    电话那头的敖辉再次一愣,接着粗声道:“目前你我都已经山穷水尽,真的没必要再拼下去了,何不共渡难关?”

    “好呀,见一面吧,你给我位置,或者我去找你,就你和我,其他人谁都不掺和,ok不...”

4547 规劝

    佛家有云: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马牛。

    我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先苦后甜,还是先甜后苦,但可以总结一个真谛,人生必定充满苦痛,哪怕是神佛菩萨,也照样不能免俗。

    平心静气的讲,我这前二十年,虽说活的坎坎坷坷,但基本也算大富大贵。

    身为我同类之一的敖辉亦是如此,辉煌巅峰了数十载,只不过是因为时代的变迁和人力不可左右的缘故,才不得已才流离失所,可是这跟他之前的奢靡生活比起来,好像全是毛毛雨。

    一个多小时后,拒绝了林昆好意的陪同,我只身来到敖辉口中的一家露天小公园。

    公园毗邻广平县的巡捕局和消防队,此刻刚好是下班时间,所以园子里的人并不算太多。

    一处凉亭下,我见到了敖辉。

    这老夯货打扮的非常居家,上身一件亚麻的开襟小衫,底下穿条非常宽松的青灰色西裤,鼻梁上夹副黑边框的老花镜,活脱脱就是个退休在家的大学教授造型,如果不仔细看,还真很难跟他跟那个老奸巨猾的社会大佬联系到一起。

    见面之后,我笑嘻嘻的坐在他旁边,开口:“没少安排保镖马仔在附近吧?”

    “我不能左右你的想法,就像我永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一样。”老东西很文雅的推了推鼻梁骨上的眼镜框回应:“王朗,我知道你和杨利民、宋阳那些人最近打的热火朝天,不管你信不信,现在你所经历的,都是我曾经做过的,若干年前,我就是现在的你,想方设法的帮助他们搞掉现在的我。”

    “我信。”我不假思索的点点脑袋。

    任何一个人或者一个群体的崛起都不会是偶然,其中不光夹杂着运气和巧合,还饱含着许多看见、看不见的血肉和冤屈,古人把这称作“一将功成万骨枯”,我更习惯于视为“寄居”。

    没错,就是寄居!一个时代的兴盛,意味着另外一个时代,乃至几个时代的腥风血雨,而那个兴起的时代,并非无端端拔地,而是踩踏在其他时代的身躯之上。

    敖辉的两撇眉梢瞬间拧成一团:“既然相信,你为什么还要..”

    “因为我没办法。”我缩了缩肩膀头道:“就像你当初无从选择一模一样,当时的你,还会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对错和未来吗?你不会考虑!即便有时间,你也不会,因为我们是一种人,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几率,也必须得尝试!不为自己,还得为兄弟,当然了,现在的你,活的可能只剩下自己,我不信你身处和我一样位置时候也如此的冷血。”

    听到我的话,敖辉顷刻间陷入了沉默当中。

    “老敖。”我深呼吸一口气道:“即便发展到这一步,如果让我公平公正的说,你我都没有错,这个世界也根本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错对,角度不同,看到的善恶自然不会相同,但咱们必须得承认一件事,时代抛弃你的时候,根本不会跟你商议,在你我的这场交锋中,无论你有多不屈,你都是弃儿,不是么?”

    敖辉冷不丁笑了,摸了摸自己厚重的镜片反问:“你意思是我应该妥协呗?”

    “不是妥协,是更合理地安排好自己的退路。”我惯性似的把手伸向裤子口袋,想要摸出来烟和打火机。

    “别特么乱动昂,子弹没长眼!”

    这个时候,距离我们四五米开外的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年轻小伙,冷不丁朝我呼喊,吼叫的同时,他举起手中一卷报纸,而报纸的当中间卷着一把锯短枪管的五连发,虽然不太明显,但对于我这号久经江湖的人,还是可以感觉出来的。

    之前我一直都没太注意身边的人和物,当那小伙子出声时,我才猛然发现,旁边不少人同时在打量我们这头,有的人把手伸向胸口,有的人把手摸到后腰,警惕之意,自然不言而喻。

    瞬间,我验证了敖辉绝对不可能把自己置身于一个不安全的环境当中的猜测,舔舐嘴皮道:“呵呵,你还是那么谨慎,不过不用紧张,我就是单纯想要抽根烟。”

    “我帮你拿就好。”敖辉不以为然的晃了晃脑袋,伸手指向从我的口袋翻出来烟盒和打火机,并且替我点上一支,摆摆手道:“你继续说。”

    “你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杀害季会的实践被人咬着不放吧。”我慢悠悠吐了口白雾道:“如果我告诉你,只要你肯老老实实的自首,这些事情都不叫问题,你信吗?”

    “自首?你让我自首?”敖辉不可思议的喝叫,随即好像被气笑了,捻动着手指头道:“小王朗,你不会真是被洗脑了吧,让我自首,你感觉几率有多高,我特么混了半辈子,送进去和保出来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你觉得我不懂里面的道道么,只要我进去,哪怕你在外面承诺的再天花乱坠,老子都没可能出来,当然了,你会说大不了到时候我咬你,可又有什么用,上面巴不得你我互啄,反倒省了人家的事儿,可我牢底坐穿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告诉你吧,如果不到最后一步,我不会咬你,更不会让自己的安全不被自己控制。”

    “老敖,如果我告诉你,你先被抓,再被劫,就不再是扫h办的问题了,最起码杨利民、宋阳这些人不会再刁难你我,剩下的只是巡捕的事儿,你还害怕吗?”我语重心长道:“你我被当成贡品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谁机八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明知道是这样,咱还耽误那些时间去反抗干嘛,为啥咱不能琢磨琢磨如何跳出贡桌,只要你接受,我一点都不介意跟你一块自首,一块变成案板上的肉,然后咱们共同思考如何出逃,反正已经一身骚,咱属实没必要再进行无用的挣扎不是么,你可以觉得我在开玩笑,大不了到时候你跟我死绑一块就完了...”

4548 谈不拢!

    随着天色渐暗,公园里遛弯的老头、老太太也慢慢多了起来。

    我俩身处的凉亭中来了一波京剧票友,有弹弦拉二胡的,有亮嗓子打板儿的,呼呼啦啦整的好不热闹。

    我皱了皱眉头,回头朝着敖辉开口:“太闹腾了,要不咱换个地方继续聊?”

    “这就挺好。”敖辉摆摆手接茬:“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咱搁这地方谈古论今,哪怕是有巡捕将我们团团包围也无所谓,别的不说,就这些老头、老太太的小命他们就不能坐视不理吧。”

    “咿咿咿..呀呀呀!”

    这个时候,一个年约六七十岁的老头异常专业的吊起嗓子,接着敲锣打鼓的动静一齐响起,老头运了口气,声音嘹亮的开唱:“恨无兵器咿..”

    随着老头那荡气回肠的高调吼出,敖辉似乎也立马进入了状态,微眯双眼,来回晃动脑袋,很是享受的翘起二郎腿,一只手轻轻拍击,打着节奏,嘴里还跟着一并惬意的轻哼。

    就事论事,我其实真挺佩服敖辉的那份笃定,这老家伙虽然挺不是个东西,但他那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魄一般人还真模仿不来,明明已经走投无路,可他却仍旧可以风轻云淡的岿然不动,光这城府,就足够我学好多年。

    “这出剧叫战盘山,讲的是当年赵云郁郁不得志时,巧遇颜良文丑追杀公孙瓒,那赵四千岁是个好汉子,抑强扶弱,轻松击溃两将,后跟随公孙瓒从军,这才有了后面的七进七出赵子龙。”

    我正胡乱琢磨时,敖辉猛然出声,笑呵呵的看着我道:“所以说啊,人生的际遇真的是巧妙,不过想要成功,肯定是得经历点什么,你说对么?”

    “对。”我毫不犹豫的应声:“老敖,你也说了人生的际遇很曼妙,就目前而言,你我算是走到了一个分岔口,明明可以同舟共济,为啥偏偏要选择单打独斗呢,我知道你信不过任何人,我何尝不是一样,可是..”

    敖辉沉声打断:“小王朗,你觉得你我现在这种风平浪静还能持续多久?”

    “没几天了。”我摇摇脑袋,思索一下道:“不夸张的说应该是迫在眉睫,宋阳父子和杨利民已经达成协议,宋阳想要上位,杨利民需要交差,上面也不可能允许你我始终悬着。”

    “是啊..”敖辉意味深长的吐了口浊气:“上面那帮大佬们绝对不会允许你我悬着,你说这个时候让我陪着你自首,我还有再出来的可能吗?难不成指望你手下的地藏、二牲口、白帝那些人去劫狱?呵呵呵,省省吧。”

    我直勾勾盯着他发问:“那你的意思呢?”

    “舒坦一天是一天,我跟你实话实说吧,自从决定干掉季会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按秒倒计时过日子的准备。”敖辉摸了摸鼻尖,很随意的扫视一眼凉亭内那帮京剧票友,又看向我道:“说我疯狂也罢,病态也好,我现在习惯性走哪都带着tnt。”

    说着话,敖辉撩起自己的衣裳,露出半截插在腰间的液态炸弹,很快他又将衣服放下去,大有深意的哈了口气:“我没什么未来了,也根本不可能逃出国门,索性选择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哪站该停就在哪站下车。”

    我忙不迭劝阻:“老敖,事情并没有你想的..”

    “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复杂是么?”敖辉轻飘飘的扬起嘴角:“小兄弟,以你我犯下的罪恶枪毙十次都不多,你告诉我,还有上面是比这复杂的,你想规劝我的说辞,若干年前就是我糊弄其他人的戏法,我比你说的更加轻车熟路。”

    “你..”我被他怼的瞬间有点无话可接,无奈的摇摇头:“跟你聊天,真不是件快乐的事情。”

    “哈哈哈..”敖辉立时间乐出声来:“你应该说跟自己聊天很不快乐,现在的我,可能就是数年后的你,其实啊..起起伏伏、涨涨落落,我早就已经都看透,可看透不代表能接受,你能明白我的心情不?”

    “明白,真明白!”我毫不犹豫的应声。

    从某种层面上讲,我和敖辉的确可以归纳为同一类物种,我们一样的自私自利,一样的翻脸无情,甚至于一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把任何人推向断头台,哪怕那人跟我们并没有任何仇怨。

    而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无外乎守护那些人们口中的“身外之物”,钱财、权势和面子。

    故此,我特别能理解敖辉此时此刻的不舍和不屈,那种恨不得抱着所有人同归于尽的决绝和癫狂。

    话唠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足够**,我就差直接告诉敖辉,只要我俩愿意投案自首,宋阳和杨利民那边绝对会给大开方便之门,可他仍旧不相信,我都不知道应该再如何规劝他。

    “小王朗,你能选择的路比我多的多。”敖辉轻捶自己后脑勺两下道:“甭管是什么宋阳、张阳还是王阳上位,他们只要想上位,就必须得有可以帮他们解决后顾之忧的脏手套,可以给他们提供大批量资金赞助的财团,你年轻、经验又足够丰富,一定是他们的不二选择,如果我是你的话,就继续装傻充愣,熬到最后一步,看他们到时候会不会保你。”

    “老板,公园的前后门突然多出来好些巡逻车。”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一个青年急急忙忙的凑到敖辉的身边,语速飞快的开口。

    “哦?”

    敖辉当即条件反射的看向我,随即直接站了起来,似笑非笑的晃了晃脑袋:“小王朗,你有点不地道,我是真心跟你谈未来,你却把狗全都召来了,既然如此,咱们往后也就没什么再见面的必要了,好自为之吧..”

    “老敖!”我也随之站了起来,表情认真的解释:“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来时候没通知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地藏、二牲口都没告诉,就是想让你看看我的诚意..”

    “多说无益,咱们就此别过吧。”敖辉吐了口唾沫,转身就打算迈出凉亭。

    “敖辉,你准备往哪走?”

    一道中气十足的的男声猛不丁响起,而发声之人竟是那群京剧票友中负责敲小锣的一个老者,老头的头发花白,五官瞅着也非常的普通。

    当他说完那句话后,佝偻的后背已然挺直,伸手在脸颊胡乱抹擦一把,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不想竟是刘博生..

4549 同行之间的对峙

    刘博生现身的同时,和他一块的那几个京剧发烧友也整齐的站了起来。

    再一瞅他们,哪里还有半点垂垂老矣的模样,个顶个的全是利索的精壮小伙,呈半圆形将敖辉和我团团包抄,不少人把手摸向后腰,戒备的呼喝。

    “别乱动!”

    “举起手来,把武器放下!”

    面对突然蹦出来的这帮虎狼之师,敖辉只是短暂的惊诧几秒钟,很快又恢复原状,很坦然的举起双手微笑道:“放心,我人畜无害。”

    刘博生恶声恶气的训斥:“老东西,给我抱头蹲下,衣服里鼓鼓囊囊的是什么,马上拿出来!”

    “你说这啊?”敖辉慢条斯理的把手探向自己的衣摆。

    “阿生,别乱来!老敖,有什么事,咱可以慢慢说!”

    旁人不知道啥情况,我再清楚不过,这敖老狗的身上可藏着一支液体炸弹呢,尽管不晓得那玩意儿威力有多大,但我感觉把我们这些离的近的人全都送上天肯定没啥难度。

    听到我的话,正准备逼近敖辉的刘博生停下脚步,迷惑的看向我,而另外一边的敖辉也同样没有再继续往前撩自己的衣裳,乐呵呵的努嘴:“难不成老弟还有什么指教?”

    “阿生,让你的弟兄们先撤开行么?”

    我抽吸两下鼻子,冲着刘博生双手合十的恳求道,敖老狗现在有点魔怔,有点像是被糟蹋过一次的大姑娘,完全受不得半点惊吓,而且听他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话,似乎真的怀揣死志,这要是再把他刺激到,鬼晓得他会不会有什么过激行为。

    刘博生审视的扫量我一眼,态度坚决的摆手回应:“小朗,咱们私交归私交,但缉拿敖辉是我的工作,我承认我们今天利用了你不地道,但情非得已,有什么我晚点再跟你解释。”

    说罢,刘博生从怀里拽出半截黑色的枪把,威胁似的冲敖辉开口:“老敖,你也算风光无限的活了大半辈子,最后一程啦,别让自己走的太狼狈,老老实实配合我们,我保证在上车之前都不会给你戴手铐。”

    “呵呵呵,你说呢?”敖辉侧头望向我:“你兄弟这个建议,我是否应该采纳?”

    沉思几秒,我实话实说的朝刘博生开腔:“阿生,他身上有炸..”

    “嘭!”

    话音都还没落地,一阵剧烈的爆炸声突兀响起,我感觉地面好似都在跟着颤动,距离我们几十米开外处的人工湖当起了一层巨浪,湖底装饰用的鹅卵石四处乱飞,吓得湖边不少遛弯的老人小孩吱哇乱叫、抱头逃窜,场面瞬间陷入混乱当中。

    一时间,尖叫声、哭喊声连成一片,我们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

    “呵呵呵,类似这样的小玩具,我在附近还埋了六七个。”

    敖辉一声冷笑,将我们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他身上,他很平静的注视刘博生道:“我跟我的手下说过,如果我七点四十之前没给他通电话,就让他引爆一枚炸弹,之后每隔十分钟爆一枚,你确定跟我拼得起吗?”

    “滴呜..滴呜..”

    一阵嘹亮的警笛声泛起,二分钟不到就看到大批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巡捕出现在公园的四面八方,将我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

    就在我以为这阵仗已经够庞大时,一对身着灰色制式中山装的人影疾步而来,走在最前面的赫然正是杨利民,宋阳寸步不离的跟在他左右。

    一众人径直来到凉亭外,杨利民虎着脸低喝:“敖辉,你还不准备伏法吗!”

    “哟呵,群英荟萃呐。”敖辉转动脖子,目光依次从杨利民、宋阳、刘博生的脸上掠过,随即拍了拍自己后脑勺道:“看来我敖某人的这颗脑袋还是蛮有价值的,一下子把这么多大拿巨咖全都引过来了,也算不虚此生!”

    杨利民咬着嘴皮训斥:“敖辉,我奉劝你收起小心眼,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束手就擒,争取宽大处理!小宋,带人把他铐走。”

    宋阳和一个青年当即就朝敖辉的方向走了过去。

    “诶,别动!你们啥意思!”刘博生一个箭步扎出去,直接挡住宋阳二人,眼神阴骘的开口:“敖辉是我们第九处抓的,怎么你们扫h办的一上来就要拿人呢,懂不懂先来后到的规矩!”

    “林昆难道没告诉过你们吗,任务如果发生冲突,你们必须无条件的给扫h办让路,这是命令!”宋阳理直气壮的反驳:“如果有疑问,可以让你的上级和我们领导交涉沟通,但今天敖辉肯定得跟我们走。”

    “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们没日没夜盯了这么久,到头来让你丫捡现成,你咋那么敢想呢!我就是这里第九处的最高领导,我说了就特么算数!”刘博生破口大骂:“大牙、老卢,把敖辉给我带走!”

    两名先前伪装成“京剧票友”的壮年马上也冲敖辉奔了过去。

    眼见二人准备拉拽敖辉,宋阳紧绷面颊,从腰后拽出来把手枪,对准前方嘶吼:“我看你们谁敢!翻天了是吧,连特么扫h办的人都敢抢!”

    “吹牛逼呢兄弟,来,你扣动扳机试试。”刘博生一把扯开自己的外套,抬手照着胸脯“啪啪”拍打几下,挑衅道:“跟我们第九处叫板,你有那个实力么,回去问问你父辈们,第九处是什么样超然的存在,大牙、老卢把人给我拽走。”

    “跟我走!”一个壮年伸手搂住敖辉的肩膀头,作势要往刘博生跟前靠拢。

    “嘣!”

    闷雷似的枪声打宋阳手中的“九二式”中喷发出来,而子弹就射在敖辉的脚边,荡起一阵火星子,吓得那壮汉慌忙松开了敖辉。

    “给脸不要!一群只能生活在阴暗角落的地老鼠居然还敢正大光明的跳出来要画面,你们配吗?”宋阳表情凶狠的吐了口唾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敖辉的身边。

    “诶卧槽,玩真的是吧,欺负我们没有家伙什呗!”

    刘博生怎么可能认怂,咒骂一句后,也风风火火从怀里拽出来把手枪,他一动弹,第九处的其他人也纷纷掏出武器,而对面扫h办的一众工作人员同样不是吃素的。

    刹那间,这两伙本该是“同行”的势力展开了对峙,以敖辉为圆心,全都举枪指向对方...

4550 逃之夭夭

    此刻是晚上的七点五十分,天色已然陷入黑暗。

    不点大的凉亭两边绝对算得上人满为患,靠近亭子里的是以刘博生为首的第九处,而凉亭外唯一的走廊围簇的则是杨利民、宋阳一伙,公园里遍布荷枪实弹的巡捕,他们似乎也知道这边陷入了僵持,只是负责维持秩序,谁都没有要凑过来的意思。

    时间在两帮人马的对垒中一点一点流逝,刘博生表情森冷,双手持枪指向宋阳,额头上遍布密密麻麻的细汗,对面的宋阳同样不苟言笑,脑门上豆大的汗珠子不要钱一般滚落。

    丝丝细节,足以看出来他们内心深处的压力有多巨大,只不过双方现在都把自己逼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开干吧,谁也承担不起事后的责任,可要是就此让步,又等于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对于男人而言,面子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明明看不到、摸不着,可却愿意为之付出所有,即便是生命。

    “咳..”

    就在这时候,身处漩涡中心的敖辉猛不丁干咳两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裤子口袋开口道:“介意我打个电话吗,不然我怕待会又有爆炸,死不死人都是小事儿,我就是挺舍不得那些老物件的。”

    刘博生恶狠狠的臭骂:“你特么搞什么幺蛾子!”

    敖辉舔舐嘴皮回应:“这公园往西三百多米有个小型博物馆,好像摆了不少明清两代的老物件,真品赝品我不知道,但挺招人待见的..”

    “嘭!”

    他话还没完,又是一道爆炸声响起。

    这次爆炸的地方好像离我们不算近,只能隐约感觉地面稍稍有点颤动,接着公园外围一片黑烟腾起,不少负责维持秩序的巡捕慌忙奔着爆炸的方向跑去。

    “得,我说打电话,你非要跟我闲扯皮,那博物馆怕是没喽。”敖辉也顺势扫量一眼黑烟升起的方向,一脸惋惜的摇了摇脑袋:“这人呐,往往就是这样,真话当假的听,假话非要当真的算,算起来,我已经很久没这么被人众星拱月的争抢过了,你们这也算满足了我心里小小的虚荣感,来来来,继续,距离下次爆炸,还有十分钟时间呢。”

    终于,杨利民捱不住了,拧着眉头向前一步:“敖辉,你这么搞就没意思了,有事说事,伤及无辜可不是枭雄本色!”

    “无辜?”敖辉咧嘴狂笑,笑着笑着,他突兀歇斯底里一般的手指杨利民咆哮:“你告诉我,这个世界有一个人是无辜的吗!论起来无辜,我特么不比谁无辜,许多年前,你是见过我的,那时候的我无辜吗,是不是在被他们赶鸭子上架!用完要甩掉没问题,可特么不能连条活路都不给我留吧。”

    “你还埋了多少炸弹?”杨利民接着又问道。

    “多少?”敖辉耸了耸肩膀头,癫狂的掰动手指头:“六七**十颗吧,我自己也记不得了,反正没事儿我就喜欢东藏一颗、西埋一枚,我都想好了,真有一天我走不出去,就让整座城市的人给我陪葬,哦对了,其中就包括你住的那栋小院和宋阳他们下榻的宾馆,当然还包括一些特殊部门,什么供电站啊、自来水公司啥的。”

    宋阳横声臭骂:“你特么真是疯了,简直丧心病狂!”

    “跟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比起来,我足够仁义。”敖辉闻声,笑的愈发夸张,双手托在膝盖上,吭哧带喘道:“好了,我不想跟你们争辩对错,没有丁点的意义,我现在要走,你们如果非要留,那接下来哪会爆炸,我也说不准。”

    “你动一下试试!”刘博生迅速将枪口对准敖辉:“老瘪犊子,你整这些玩意儿唬不住我,老子不点头,你就给我老老实实蹲原地!”

    “哦对了,忘记提醒你们了。”敖辉仿若没听见他的威胁,眨巴眨巴眼睛朝着杨利民道:“尊敬的杨主任,我和王朗见面之前,曾花大价钱雇佣了几个亡命徒,让他们绑了本地电视台的负责人,没意外的话,晚八点半的本地新闻,应该会滚动播放县城多处埋有炸弹的消息,到时候会不会引起恐慌,就不是我说了算,但我相信你的压力一定会相当巨大,堂堂大主任,黑没扫到,还差点把所在地送上国际热点,这影响力..啧啧啧,我想想都替您开怀。”

    杨利民顿了一顿,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咬着牙豁子低吼:“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都跟你们说八百遍了,我想走,想走!听不懂啊?”敖辉喘着粗气厉喝:“你们可以选择不让我活,我也可以选择在死之前尽可能的祸祸,我告诉你们,就算老子真的闭上眼,辉煌公司和头狼公司这些年的丑闻也会满天飞,到时候,我看你们咋收场!”

    “呼..”杨利民深呼吸一口,往后错开身体,比划一个邀请的手势:“好,你今天可以走,但是你要保证,不准再制造任何舆论,更不要引起民众不必要的恐慌,我还是那句话,任何问题都可以商量,但如果你采用极端的方式,我丝毫不介意咱们鱼死网破。”

    “哈哈,能活着没有傻子会希望永垂不朽。”敖辉大大方方的拔腿就要离开。

    “嘣!”

    可还等他走两步,身后的刘博生突然叩响扳机,子弹打在地面上,荡起一阵白烟,他气冲冲的喝骂:“我说过,没有我点头,你哪都不能去!”

    “哦?杨主任,您怎么看?”敖辉撇撇嘴,轻描淡写的把皮球踢给了杨利民。

    “你走你的,其他事情我会沟通,记住你答应我的承诺。”杨利民直接挡在敖辉身前,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帮我接梁伟国,麻烦他跟第九处的主事人沟通一下..”

    看到这儿,我对师父一下子肃然起敬起来,原因无他,他肯定是故意安排刘博生来这里胡搅蛮缠的,如果能耗住杨利民再好不过,实在耗不住,他最后再跳出来装把好人,装模作样的呵斥刘博生几句,就能轻松把这一页翻篇。

    另外一头,敖辉双手后背,像个遛弯的老头一般,闲庭信步的擦着宋阳一众人的身体走过,眼见即将跨出走廊时,他回过脑袋,笑盈盈的冲我勾勾手指头:“小王朗,你也别从这儿杵着了,怪尴尬的,咱们换个地方继续聊呗,说不准你还能从我这风烛残年的老叟身上学到点什么保命的绝学。”

    我抿嘴看向刘博生,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呢喃:“我需要帮助,需要让老敖产生一种走投无路的错觉,我师父说,你们可以办到的。”

    他不动声色的冲我点点脑袋,又小心翼翼的比划一个ok的手势,迟疑十几秒钟后,我才提了口气,快速撵上了敖辉。

    无视附近的巡捕,敖辉轻声道:“我跟你说,我最了解那群庙堂之上大老爷们的心态了,对他们而言,可以无大功,但绝对不能有大过,广平如果真因为我的问题发生连续爆炸,他们哪个承担得起责任,所以啊,咱们想要活,就不能在乎其他人的命。”

    “去尼玛的,给我撒开手!谁今天放走敖辉,我跟谁玩命!”

    “嘣!”

    冷不丁间,我们脑后突然传来刘博生的嘶吼声,接着就听到一声枪响泛起,而跟我并肩前行的敖辉猛然打了个趔趄,左边屁股一侧随即就被红血给浸透。

    “阿生,千万别冲动!”我一手搀住敖辉,一边按住怒不可遏的敖辉手臂,扯脖喊叫:“敖辉身上有液体炸弹!”

    刚刚中弹的那一刻,敖辉已经情绪失控的撩起自己的衣裳,我是真怕他不管不顾的引爆炸弹,到时候别说其他人了,距离丫挺最近的我肯定第一个去见上帝,所以才会拼命阻拦下敖辉...

4551 年过半百的亡命徒

    当听到我的喊叫声,刘博生一伙愣住了,杨利民一群也有点傻眼,急匆匆的四周扩散,宋阳更是条件反射似的躲在人群后面,还不停将杨利民往前拱,人性的丑陋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小崽子,想要我命是吧!来,给你!”

    已然被激怒敖辉一边挣扎推搡我,一边作势要撩起自己的衣裳,此刻的他怒目圆睁,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口中呼出来的热气直冲冲吹在我脸上。

    “老敖,老敖!”

    我拦腰两手抱住他,气喘吁吁的劝阻:“别冲动,什么事情都可以靠交流解决,你信我行吗?”

    “你给我起来!”敖辉拼命扭动身体,手指刘博生咆哮:“过来拿我命啊小逼崽子!过来!”

    所有人纷纷看向刘博生,他呆滞的愣在原地。

    “我让你过来,没听到?”敖辉手指刘博生,怒不可遏的向前迈动两步:“马上!立刻!”

    第九处的另外几人慌忙众星拱月一般将刘博生簇拥保护起来,六七支手枪一齐指向敖辉,生怕老东西会突然发动袭击。

    “呵呵,来来来!往这儿打!”

    敖辉怒极反笑,直接撩起自己的衣裳,露出插在腰间的液态炸弹,再次向前迈动双腿,表情疯狂的嘶吼。

    瞅了眼他被鲜血染红的屁股,我迟疑片刻后,最终还是决定不往上瞎凑,老东西此时的心态属于极其炸裂的,不然不会如此,万一我哪句话没说对,他再咬我一口,就有点犯不上了。

    见到这一幕,不少人惊呼出声,以杨利民为首的扫h办成员吓得再次往四边扩散,宋阳扯着嗓子尖叫:“第九处的兄弟,一人做事一人当,主动站出来呗,犯不上让我们全陪着你冒险吧!”

    “少特么说风凉话!”刘博生旁边一个青年横声骂咧。

    “有本事冲人开枪,没本事扛事儿,这就是你们第九处的风格嘛。”

    “就是,既然招惹不起,犯什么驴..”

    杨利民的手下也一点嘴亏不吃,各种冷嘲热讽。

    眼见对方起了内讧,身为始作俑者的敖辉像是占着啥便宜似的,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叟凭一己之力愣是将两个如斯庞大的势力压的节节败退,这番画面属实有够荒诞。

    对峙几秒钟后,敖辉继续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他每向前一步,杨利民、宋阳他们就脚步凌乱的朝后倒退一步,那种**裸的碾压让我这个旁观者都看不下去了。

    “老敖!”

    “有什么咱俩单独对话!”

    我和刘博生异口同声的开腔,说话的过程中,刘博生从手下的保护中站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敖辉的面前。

    “第九处是吧!”敖辉抬起胳膊,一肘子抡在刘博生胸脯上,后者原地晃动两下身体,有点岔气似的干咳一声。

    “刘博生是吧?”敖辉又是一肘子捣在他肚子上,左手抓起刘博生持枪的右腕戳在自己脑门上,龇牙狞笑:“你不是想要我命么?来呀,往这儿嘣!”

    刘博生抽吸两下鼻子,仍旧没有作声,但他红扑扑的脸颊已经说明此时内心的窘迫和尴尬,堂堂第九处一员,被个上岁数的通缉犯如此糗,是人就会觉得脸上挂不住,更别说他本身的自尊心就极强。

    “老敖,见好就收吧。”

    我深呼吸一口,快速走到俩人跟前劝阻。

    说实在的,我其实也挺能理解敖辉的心情,风光无限这么多年,接触过得达官贵人不计其数,原本应该好好的颐养天年,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不光被当成了弃子,还有可能随时毙命,换做是谁都得崩溃。

    与其说他是在跟刘博生计较被偷袭枪击,倒不如说这老东西就是想要找个发泄口,找个出气筒罢了。

    听到我的话,敖辉回头看了我一眼,又歪脖上下扫量几眼刘博生,皮笑肉不笑的咧嘴:“回去告诉林昆,想要我的命,让他亲自过来取,别狗里狗气得,躲在暗地里使伎俩。”

    “成,我肯定原话带到。”刘博生耸了耸肩膀头应声。

    “这一枪,我让你了,不是因为你面子大,实在是我目前还没活够。”敖辉抓了一把自己还在淌血的屁股,直接将巴掌上的血渍抹在刘博生的脸上,随即转过身子,朝我微微一笑:“小老弟,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不是不清楚,这次看在你面子上,我放刘博生一码,只此一次!”

    “我谢谢您。”我双手抱拳奉承一句,尽管心里不住诽谤,但就事论事的说,眼下的敖老狗确实谁也惹不起,他敢随身携带炸弹,也就代表着他做好了随时引爆的准备。

    “还要不要跟我继续谈谈?”敖辉转动两下眼珠子又问了一句。

    “我的荣幸。”我点点脑袋微笑道:“如果能跟你学到一二,我也算不虚此生。”

    “那走着!”敖辉比划一个邀请的手势,率先一步奔着公园门口的方向抬腿。

    我看了看刘博生,又扫视一眼宋阳、杨利民,挤出一抹笑容后,紧随其后跟着敖辉离去。

    整个公园里,放眼望去全是荷枪实弹的巡捕,可愣是没有一个人阻拦,我俩就那么大摇大摆的闪人。

    直至走出公园,敖辉突兀趔趄一下,好悬跌倒,我下意识的抻手扶住他。

    “不服老不行呐,这是我第二次中枪,上回还是十几年前,我没事人似的从hb省一路逃到粤省,到地方之后呼呼大睡了两天,最后自己取出子弹。”敖辉的身体几乎挂在我胳膊上,气喘吁吁道:“这次我竟然连一个钟头都没挺住,呵呵..”

    “告诉我实情,不怕我马上反水干掉你啊?”我凑到他耳边轻声吹气。

    “你不会的,你想活..你比我更渴望活下去。”敖辉无力的耷拉着眼皮,摇摇脑袋出声:“况且,你知道我的脾气,在不确定自己足够安全的情况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实话,不要左顾右盼,扶着我往街口一直走,有人接应咱们...”

4552 狠

    我不是觉得用“好”和“坏”去诠释一个人,本身就是对“人”这个词的亵渎。

    诸如我和敖辉,我们究竟算好还是坏,可能我们搁自己的亲朋好友眼中是爷们、是顶梁柱,更是各自圈子里的引领者,可我们在对手的眼中,在宋阳、杨利民的心目中可能就是罪该万死的悍匪。

    片刻后,我照着敖辉的要求来到街口,很快便有一台老款的“捷达”车将我俩迎了上去。

    开车的是个岁数不大的小年轻,操着一口不算流利的普通话,一听就知道绝逼不是本地人,瞅他看敖辉的眼神,好像也没多亲近,我感觉这人应该不是老敖的手下或者马仔之流。

    很快,敖辉和那人的对话也应证了我的猜测。

    车子启动,青年大舌头啷叽的开口:“老板,刚才巡捕突然包围,把我的几个兄弟给就地逮捕,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这笔损失怎么算..”

    “费用加倍。”敖辉吃力的喘息一口:“把我送回住处,我马上拿钱给你。”

    “谢老板!”青年瞬间眉开眼笑,脚下的油门也立时间踩足。

    约莫十几分钟左右,车子驶进一片棚户区,七拐八拐的来到一栋民房门前。

    敖辉拒绝了我的搀扶,艰难的独自坐起来,朝着青年努嘴:“你跟我进来取钱,王老弟你先在门口等我几分钟,很快的。”

    “嗯。”我也没多想,很随意的缩了缩脖劲。

    目送青年和敖辉一瘸一拐的走进小院,我惯性的掏出手机,发现杨利民、宋阳居然都给我发了数条短信,信息内容也大同小异,无非是让我保护好自己,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最好能给他们发下位置。

    看来敖辉把这俩玩意儿吓得属实不轻,以至于我们离开,他们都不敢派人盯梢。

    “叮铃铃..”

    就在我琢磨着要不要给他们回复点什么的时候,林昆的电话猛然打了过来。

    迟疑几秒,我按下接听键:“喂?”

    “说话方便不?”林昆声音平稳的开腔。

    我环视一眼车内,也不晓得有没有窃听器之类的物件,实话实说的回应:“不清楚。”

    “嗯,可以开始你的表演了。”林昆顿了一顿,接着又道:“保重好自己,他现在就是一头丧失理智的困兽,第九处、天弃、扫h办齐齐云集广平县,绝对不可能让他再逃掉。”

    我苦笑着抽了口气:“尽..尽量吧。”

    关于未来和明天,我现在真的一筹莫展,我不知道杨利民、宋阳对我的态度是真是伪,是否只是拿我当敖辉的拦路虎,又是否会在解决完敖辉之后立即跟我翻脸,可我又无从选择。

    正如林昆说的那样,第九处、天弃、扫h办蜂拥而至,怎么可能空手而归,不拿出点像样的成绩,别说他们自己服不服,恐怕上面的那些大老爷们都不会应允,这样一种情况下,谁又能保得了我。

    可不捋着他们给的线路走,我又该何去何从,总不至于也像敖辉似的也给自己绑几根雷管,走哪唬到哪,最关键的是敖辉已经暴露了自己,相信下次见面,那帮人精都会做足准备。

    跟林昆通完电话,我又吞云吐雾的连抽两根烟,才总算看到敖辉一瘸一拐的走出小院,只不过跟他一起的那个青年没跟着出来,只他自己一个人。

    他站在车外朝我招招手,然后又指了指巷尾,眨眨眼睛示意我下车。

    我也没犹豫,直接蹦下来,乐呵呵的打趣:“你那小伙计呢?”

    “去他该去的地方了。”敖辉轻描淡写的笑了笑,我这才发现他的衣服前襟居然有一大片血迹,看架势应该是刚沾上,但我明明记得他中枪的地方是屁股,那胸口的血又是搁哪来的。

    再一想他是一个人出来的,我若有所思的顺着院门望了一眼。

    “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他一胳膊勾住我的脖子,喘息粗重道:“也只有死人才能更有效的扰乱视线。”

    我吞了口唾沫发问:“那小子看着膀大腰圆..你屋里应该还有其他人吧?”

    “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从来不会通过体格来决定强弱。”敖辉的脑袋依靠在肩膀头上,冲着前方再次努努嘴:“走到巷子口,我的另外一处住所在那边。”

    按照他的指挥,我们很快便来到另外一栋院落,敖辉指了指半掩半合的铁门,咳嗽两声道:“麻烦帮我打个电话,号码是138xxx...”

    傍晚时分,我百无聊赖的坐在院里的方桌旁边自斟自饮的喝茶,正对着的堂屋里,隐隐传来敖辉吃痛的闷哼和呻吟。

    这老家伙让我打的电话是一个黑市医生的号码,对方应该也住附近,电话拨出去不到十分钟就拎着医疗箱赶到,而后直接给敖辉进行手术取子弹。

    跟老东西接触的越久,我就越发能感觉到他的不俗,那么大岁数开刀竟不打麻药,完全靠自身的意志力强撑下来,手术进行了差不多俩钟头,他也硬挺了俩钟头,期间只是让我帮着点了几回烟。

    敖辉这栋小院盖得很普通,属于北方农村比较常见的平房,一间堂屋,外带三间偏房,院子里杂七杂八的摆着一些杂物,角落处停了几辆自行车和电瓶车,当中间用一根铁丝连成的晾衣架,零零散散的挂着不少衣物,不过应该没有老敖的,我看尽是女人和小孩的衣裳,其中还有两件初中的校服。

    难不成这里住着老东西的姘头和私生子?

    “踏踏..”

    堂屋处一阵脚步声,将我中胡思乱想中拽回现实。

    我看到敖辉换了一身灰色西装,倚在门框朝我浅笑:“进来坐?”

    “不了,你那屋里阴气太重,我害怕。”我拨浪鼓似的摇摇脑袋,黑市医生到现在都没出来,拿脚丫子想也知道他的结局如何,我无比抗拒的撇撇嘴:“一下午时间不到,两条人命毁在你手里,你晚上不怕做噩梦么?”

    “怕也没辙,身处人吃人的世界,不想当食物就得学会先一步啃食同类。”敖辉一颠一簸的跨下台阶,晃晃悠悠来到我跟前,摸了摸屁股道:“你也知道,我有伤在身,我就不坐了,咱俩开门见山的研究一下逃生之路吧...”

4553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于敖辉这个人,我觉得我的认知还是太过浅薄了。

    他能几分钟前双手沾满鲜血的屠戮,也能几分钟后用那双手和颜悦色的替我斟茶倒水,关键做一切还可以始终保持面不改色,我上一个见过如此漠视生命的人,还是在果敢老街时候的风云大哥。

    不同于风云大哥外在的雷厉风行,这老敖完全给人一种瘫软无力的错觉,仿佛一阵风都能把他给轻易刮倒下,可又有谁能猜不透他那副软绵绵的外皮里长满了獠牙。

    听到他的话,我笑盈盈的摆手:“出逃之路?好啊,愿闻其详。”

    “眼下,扫h办、第九处全都聚焦广平。”敖辉随手抓起两只茶杯比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王堂堂的天弃组织应该也到了,这帮人都想要我了,因为我既了解天弃的桌下交易,也知晓扫h办内部的暗箱操作,他们不可能让我这样一个活证人逍遥自在。”

    “嗯。”我应承的点点脑袋。

    “可他们又都惧怕我。”敖辉眯缝起眼睛微笑,可能是受伤的缘故,他有点站立不稳,干脆双手扶在桌沿处,咳嗽两声道:“他们也怕我狗急跳墙,准确的说我现在已经在跳墙,只是没走到末路,所以不会把掌握的那些罪证曝光出去。”

    我应付差事的再次缩了缩脖劲:“说的没毛病。”

    “我的遭遇就是你未来的走向,目前因为有林昆、有王堂堂,你和第九处、天弃之间尚且属于蜜月期。”敖辉抽吸两下鼻子道:“可如果有一天他们退位呢,新上任的接班人是否还会允许你这样不服管制的庞大势力存活..”

    “老敖啊,我觉得你有点跑题,咱聊出逃就是出逃的事儿,你老往我身上扯什么话题。”我眨眨眼睛打断:“我就想知道你有什么法子可以保证咱俩全都顺顺当当的离开广平、撤出国门。”

    敖辉猛然弯下腰,幽幽的吹了口热气:“你信我么?”

    跟他对视几秒,我直接摇摇脑袋:“不信。”

    “不信就对了。”敖辉莞尔一笑:“如果我告诉你,咱俩只要留下一个,另外一个指定能活,你信不?”

    “信。”我摸了摸鼻头道:“所以呢?”

    敖辉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阴郁:“那你怕不怕我故意把你骗过来,然后..”

    “怕个球儿,你感觉我现在揍你费劲不?”我撇撇嘴冷笑:“你已经没底牌了,而我才刚刚上桌,上有林昆、王堂堂,下有地藏、二牲口,说句托大点的话,如果我想拼命,你完全算不上对手。”

    “从跟我走开始起,你就一直都在琢磨如何把我保命符抢走吧?”敖辉撩起自己的衣裳,露出半截插在腰间的雷管,慢悠悠道:“只是始终没机会,对么?”

    “差不多吧。”我点点脑袋,实话实说的回应。

    “这地方我埋了差不多十公斤左右的炸药。”敖辉指了指小院,接着又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住处选在这里吗?”

    “我懒得跟你玩猜谜语的把戏,你要是乐意说就直接点,喜欢打马虎眼请继续。”我兴趣索然的打了个哈欠道:“扯半天马篮子,一句重心没有,老敖啊,你要是这么消费我,那我就得撤了,反正大家时间都不多,咱继续耗着吧。”

    敖辉风牛马不相及的开口:“贺光影是哪个部门的,你弄清楚了吧?”

    “据说是国a的。”我想了想回答。

    “没错。”敖辉轻轻拍打两下屁股道:“国a局不同于扫h办和第九处,他们更隐蔽,更不能被外人所知,大部分成员考核通过,就得彻底隐姓埋名,而无巧不巧的是我恰好知道这家院子的男主人,就是其中一员,并且地位还相当的超然。”

    我迷惑的扬起眉梢:“嗯?”

    “这家的其他成员都只知道男主人在外地当兵,并且一当就是十多年,不能联系、不能见面,连平常通话都得经过特殊处理。”敖辉长吁一口气道:“本身我是很犯愁怎么样把这位男主人引回来,恰好贺光影发生了意外,我猜国a一定会派人查验真相,所以我就顺手放出去消息,我在这里住..”

    “敖爷爷好!”

    “敖爷爷,您今天怎么没去钓鱼呀..”

    他话刚说到一半,一个长相普通的妇女推着电瓶车,身后还跟了一男一女两个半大孩子打院门外走了进来。

    两个孩子应该是龙凤胎,模样很相似,年龄也很相仿,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俩小孩很熟络的凑到敖辉身边,女孩还从书包里拿出来一瓶酸奶递给敖辉:“敖爷爷,这是我们班今天发的晚餐奶,我不喜欢吃甜食,特意给你带回来的。”

    “谢谢漂亮的小蓉蓉,每天都能想到爷爷。”敖辉表情宠溺的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

    小男孩也从书包里取出一条香烟:“敖爷爷,这是你爱抽的大前门,我和妈妈跑了好多小商店才买到的,您可省着点抽,别半夜又因为没烟抽,气的睡不着。”

    “还是我家小俊明白爷爷的心呐。”敖辉乐呵呵的拍了拍男孩的后背,随即指了指偏房示意:“刚好爷爷也有礼物送给你们,权当是你们这次期中考试的奖励。”

    “耶!”

    “敖爷爷万岁。”

    俩小家伙一左一右抱着敖辉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蹦蹦跳跳的跑回房间。

    “哇,是新手机!”

    “这不是我前几天在电视刚看到的那一款手机嘛..”

    不多会儿,俩孩子兴奋无比的又跑了出来,像俩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的不停夸赞敖辉。

    从我角度看过去,还真有几分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感觉。

    妇女这时候把电瓶车挺好,稍有埋怨的出声:“敖大叔,你怎么又给他俩乱花钱呐,都说了我们什么也不缺,别总是..”

    “都是小钱,如果没有你们,我前段时间心脏病突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敖辉连连摆手道:“玉芬呐,这是我的一个忘年交,晚上还得麻烦你张罗点好菜,我俩稍微喝点,菜钱我放厨房了,千万不许跟我客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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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狼介绍:
本来我只想老老实实的当条哈巴狗,可他们瞧不起我,硬生生的把我逼成一头狼!头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头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头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