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9 没了!
几分钟后,小庞和二牲口息鼓偃旗。
两人气喘吁吁的对视,一个双手托在膝盖上,另外一个干脆背靠墙壁。
我摸出一支烟,自顾自的点燃。
整个过程中,我压根没往窗户口的方向靠拢,也一眼都没敢看坠楼的杨广究竟是死是活。
实事求是的说,我心底有愧,尽管掉头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要拿杨广当突破口的准备,可他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跟我们之前确实发生过一些不愉快,但那也顶多算得上一个半大孩子的叛逆心理。
如果他叔不是杨利民,如果他没有和敖辉站的那么近,我的计划中完全不会有他的身影。
喝停鏖战中的小庞喝二牲口后,季会又趴在窗户口朝下观望好一阵子,才绷着脸冲我摆摆手:“我们一起下楼,这总可以了吧?”
“我的荣幸!”我不作迟疑的比划一个ok的手势。
很快,我俩一前一后的走入楼道中,二牲口和小庞则很有默契的谁也没跟过来。
“咳!”
季会干咳一下,楼道里的声控灯瞬间迸发光芒,盯着他的后脑勺,我“吧嗒吧嗒”猛嘬两下烟嘴。
主动招呼我一块下楼,既是季会妥协的一种表现,同样也代表着他想跟我唠点实质性的东西,所以我一点不着急,也不打算主动打开话匣子。
转眼间,我俩已经走下一层楼,季会按捺不住的终于开口:“任由我打破脑袋都想不透,我们这个圈子和杨利民的争锋相对竟会从杨广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身上开启,王朗!你算计挺久了吧?”
“我说我是临时起意,您一定不会相信,那就当我是蓄谋已久吧。”我实话实说的回应。
这话我真一点水分没掺杂,如何面对杨利民的敌对势力,是降还是战,这一系列问题在我见到季会之前都始终没落定,如果不是季会逼的太紧,又是摆出一副凌驾众人之上的臭模样,我可能真会照着张星宇叮嘱的哼哼哈哈打个圆场拉倒。
可当他提到远在上海蹲鸡棚子的王嘉顺他们时,我有点绷不住了。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受制于人的冤种,即便年轻时候遭遇实力强过我数倍的孙马克那帮人时,我都在琢磨着如何反杀,之所以没敢跟季会撕破脸皮,只是因为他脑袋上顶着“扫h办”的光环,不然我肯定第一个先让他发生点“意外”。
“呵呵,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了。”季会长吁一口气道:“你摆这一局,无非是想让杨利民跟我们的矛盾由暗转明,刚才那段视频如果传到杨利民的手中,我确实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但你不要忘了,我们哪怕斗的再凶,也不耽误制裁你。”
“为什么会解释不清楚呢季老板?”我呲牙一笑,装腔作势的开口:“杨广一直以来都是跟着敖辉的,哪怕从崇市跑到这里,也是因为敖辉的缘故,他为什么情绪激动,原因有很多,比如敖辉要抛弃他,又或者敖辉希望他去对付杨利民,这些玩意儿,不都是咱们活人替死人来申辩的嘛。”
“哦?”季会楞了一下,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王朗啊王朗,你这心机藏的可够深呐,合着还是为了嫁祸敖辉,我还自作聪明的以为自己看穿了你的伎俩,但你别把其他人都想成傻子,敖辉拐带杨广这么久,杨利民不是不知道,也一定做过什么,至少在他心里非常的清楚,自家侄子相当信赖敖辉,你觉得你这些说辞能糊弄过去他么?”
“我没想过要糊弄他啊。”我扬起嘴角轻笑:“真相是一回事,是否接受是另外一回事,讲话了,杨利民脑袋上好歹顶个杨广叔父的头衔,自家侄子发生意外,他不做点什么,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呐,做什么?跟你们这号势均力敌的对手开战,还是顺理成章的拿掉敖辉这颗烂牙,这其中只要不是傻子都懂该如何选择吧?”
季会皱了皱眉头,沉声开口:“那你的意思是..”
“季老板,您不用试探我,我的终极目的只是活着,带我和我的那群兄弟有吃有喝的活着,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和杨利民的争斗,我是既没兴趣也没实力参与。”我清了清嗓子道:“杨利民那头,如果有您和您团队的庇护,我相信他不会过分为难,再加上我主动把敖辉送出去给他泄火,他更没理由非要摧毁我,而您这头,我手握真相,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季会侧头冷笑:“你在威胁我?”
“你这么理解也没问题。”我又点上一支烟道:“不过事实是我非常想倾向于你,但我又不是一个喜欢赔本赚吆喝的初哥,您给我画的饼属实不小,可特么整死杨利民那个吨位的大咖,天知道我得面对什么样的天罗地网。”
听到我的话,季会陷入了沉默当中。
“您考虑考虑,如果您乐意再拿出几分真诚,我丝毫不介意自家变成您手中的敖辉。”我表情真诚的甩出去一句话后,也再没继续多言语。
从我们所在的那层楼下来,总共七层,但是我俩却足足走了能有半个多钟头。
等我们出现在楼口时,我下意识的仰头扫量四周,想看看杨广有没有摔成肉泥。
“人呢!”
我还没完全看明白,季会突兀提高调门,手指不远处的水泥地,表情惊诧的低吼:“杨广怎么没了,刚刚他还在那里的,我看的仔仔细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立即看到地上的一大滩血迹,模模糊糊的可以瞅出来是个人形,可那个位置上空荡荡的,根本没有杨广的存在。
“卧槽,人呢!”季会拔腿跑过去,围着那摊血迹来回转悠好几圈,接着回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咬牙咒骂:“王朗,你这么玩就没意思了吧,怎么?还准备拿杨广的尸体再做点什么文章吗,我刚刚跟你说的非常清楚,有什么问题,咱都可以商量,赶快让你的人把杨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翻脸。”
他的话让我也一下子有点懵圈,我俩方才一起下的楼,对于杨广的死活我更是瞧都没敢瞧一眼,暗处确实躲着钱龙、卢**,但没我的命令,他们根本不可能去随意挪动杨广的尸首,问题是杨广确实没了,仿佛瞬间被蒸发掉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4450 强中手
“人呢!我特么问你到底把人藏什么地方了!你究竟还想干什么!”
见我瞅着地上的血迹,目光有些呆滞,季会的情绪也彻底失控,摇晃着我的身体,歇斯底里一般嘶吼。
“季老板,你先别发作,容我问一下。”
我吞了口唾沫,拨动两下对讲机呼唤:“皇上、波姐,收到回话!”
“放心吧,我们已经撤出酒店。”
“朗哥别害怕,视频我已经拷贝很多份,分别给咱家不少兄弟都发了,如果你被人刁难,保证杨利民马上收到。”
对讲机先是传来一阵“沙沙”的杂音,接着哥俩依次回应。
跟季会那双因为饱含血丝而变得通红的眼眸对视一眼,我赶忙打断:“不是,杨广的尸首是被你们弄走的吗?”
钱龙率先吭声:“没有啊,我们又没病,好端端带个死人上什么路,波姐是你做的吗?”
“我也没安排人做,我所处的位置距离住宿楼比较远。”卢**紧随其后回答。
听到两人的话,我朝季会耸了耸肩膀头:“季老板,您也听到了吧,杨广不在我们手中。”
“少特么跟我胡扯,不是你还有谁!”季会完全不信我,喷着唾沫星子干嚎:“整个饭店,除了我的人,就是你的人,设计杨广跳楼也是你一手安排,现在你告诉我不是你的人做的,糊弄鬼呢?别逼我昂王朗,不然我今天就把你带回上京,看看究竟是你的牙硬还是我的手段硬!”
“你快滚你爹个篮子的吧。”我一着急,胳膊肘直接横捣在他胸口,气急败坏的臭骂:“你是特么吃秤砣了吗?咋听不懂人话呢,我问你,我闲的没屁搁楞嗓子眼,弄个尸体在自己手里有啥意义?生怕杨利民没有收拾我的借口吗?另外,这酒店不止有你的人、我的人,还有敖辉的人!敖辉是个机八属兔子的选手,不确定自己绝对安全的情况下,你拿八台大轿求他,他都不带出现的,这应该比我更了解吧?”
面对我出言不逊的反驳,季会的眼中闪过一抹清明,但仍旧将信将疑的呢喃:“他为什么会把杨广的尸体搬走,这不符合逻辑啊?”
“逻辑是什么?是表象上的顺理成章还是思维中的本该如此?你今晚上让他把杨广交出来,他从始至终没出现,你觉得他那号人会不去琢磨吗?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他不说对我百分百了解,但总会悟出来点啥!”我横声质问:“与其咱们搁这儿猜东猜西,你不如直接把他喊到现场。”
季会摸擦一下额头上的大汗珠子,点点脑袋:“确实,把他叫过来就一清二楚。”
说罢,他掏出自己手机拨通号码,电话“嘟嘟”响了几声后,那头传来敖辉慵懒至极的声音:“什么事季老板?”
“来趟住宿楼门前,急事。”季会焦躁的催促:“速度快一点,非常的着急!”
敖辉像个寻常老头似的,不高兴的絮絮叨叨:“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讲吗,我都躺下睡好觉了,行吧,你稍微等一下。”
两人结束通话,季会心烦气躁的也点起一支烟,板着脸看向我:“你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招,我的耐性很有限,别让我知道...”
“当爷是不是特上瘾?”我冷不丁打断。
季会懵了一下:“什..什么?”
“我问你当爷是不是特过瘾?”我冲他的脸颊吹了口热气:“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给了你不该给的错觉,让你敢一直颐指气使的朝我吆喝?”
季会瞬间瞪圆眼珠子,愠怒的手指向我。
“上特么一边撅着去!”我一巴掌扇开他的手指头,破马张飞的呵斥:“你搁这酒店还有多少暗手?除去能跟二牲口五五开的小庞之外,你那些保镖能站起来的没几个了吧?而我随便招呼一声,你信不信马上就能把你就地活埋!”
“你..”季会像是听到什么惊天秘密似的,不可思议的瞪圆眼珠子。
“什么你我他,撇去身份头衔,你比我多点啥?是挨刀子不疼,还是中枪不流血?”我粗声粗气的骂咧:“就这地方,你信不信我给你整死,都有足够的时间远走他乡,甭管我今后会不会落网,你死是事实,哪怕把我枪毙二百回,你也没可能再睁开眼,你说你跟我穷嘚瑟你麻痹啥?”
季会让我噎的顿时间说不出来话。
“人前你呼风唤雨装就装了,人后最好消逼停点,我想活的时候,你说啥是啥,我要豁出去不想活了,你说你还是个啥?”我吐了口唾沫,侧转身子给自己续上一根烟。
吼完狗日的之后,效果瞬间立竿见影,他半晌都没再跟我废话一句。
我俩彼此沉默的等了差不多半个来小时,仍旧没看到敖辉的身影,我不耐烦的又催促一句:“你问问敖辉是不是往这儿爬呢,这半天就算骑个乌龟也该到位了。”
他明显也等的有些恼火,再次拨通敖辉的号码。
不等季会质问,敖辉先一步歉意满满的出声:“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啊季老板,上岁数的人觉多,刚才跟你讲完电话,我一个没留神又睡过去了,别着急哈,我现在就起床,很快就过去。”
挂断电话,我俩又从原地等了五六分钟,敖辉始终没出现,季会跺脚诅咒:“他不来,我找他去,我到要看看他究竟是有多嗜睡。”
片刻后,我跟在季会的身后,叩响一间屋子的房门。
该说不说,敖辉这老东西的防范意识真不是盖的,要是没季会带路,打死我都想不到他居然不是住在住宿楼,而是在前面餐饮楼的一间包房里。
“啪啪啪!”
季会板着脸用力拍打房门:“敖辉!老敖..”
屋里隐约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但是门板的隔音效果太好,完全听不清楚,老家伙貌似是在起床。
“妈的,磨磨唧唧!”季会耷拉着眼皮小声嘟囔一句,又不耐烦的“啪啪”拍打几下房门催促:“快点!”
就这样,我俩从房门口又捱了两三根烟的功夫,敖辉仍旧没有开门的意思,房间里也始终若有似无的传来不算清晰的说话声。
“不对劲,屋里好像是电视机的响声。”我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随即朝季会道:“踹门看看?”
“嘭!”
我话音刚落,季会抬腿就是一脚大力蹬在门板上。
一进屋子,我俩直接傻了眼,包房里空无一人,圆形餐桌上摆着两台电视机,正播放着不知名的电影,声音很嘈杂,像极了好几个人在对话。
“老敖!老敖!”季会仰脖吆喝两声,接着又拨通敖辉的号码:“你没在屋里,上哪去了?”
“不好意思啊季老板,临时有点急事需要处理。”敖辉没有一丝被人拆穿的尴尬感,笑嘻嘻道:“季老板呐,我给您一个忠告,左顾右盼真心不好,在这个卑劣的街头,上演的永远是最原始的轮回,王朗玩的我都玩过,也许运作的没有他那么周密,但大体步骤相差无几,我这辈子给人当过鹰做过犬,但唯独没扛过锅,让我用自己小命玩成全,王朗不够格,你也不够,回去告诉其他人,如果再这样,我保证会把我和你们之间的丑闻全部抖落出来...”
4451 不见不散
电话那头,敖辉说完之后,冷漠的发出一阵笑声。
见季会半晌没做出回应,敖辉又继续挑衅的问了一嘴:“还有其他事情吗季老板?”
季会鼓着腮帮子接连吹嘘几口,侧头看向我,眼神中透着一抹需要我替他解围的恳求。
我迟疑几秒后,抻手将手机接了过来,随即故意“呼呼”吹了几下。
“王老弟啊,我必须得承认你随机应变的能力,明明是一头待宰的牲口,转眼间摇身一变就成了滴血的屠刀,你这两下子,一般人还真学不来。”敖辉果断听出来是我,操着戏谑的语调轻笑:“不过嘛,这回你多少站错了方向,你只知道杨广是杨利民的侄子,却不清楚杨利民真不剩下几个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亲属了,你懂我意思吧?”
“哦。”我漫不经心的撇撇嘴:“可杨广是你亲自授意送到季老板面前的,你敢说你提前不知道季老板要做什么?明知道是虎口,却非要把他往深坑里推搡,如果说季老板是主犯,你这个从犯的身份怕是逃不掉吧。”
敖辉忙不迭要打断:“老弟,你这话说的..今晚的事情我可全程没有参与,充其量只能算是..”
“听我说完!”我提高调门打断:“今晚上的事情参与与否不是靠你嘴说的,杨利民知不知道我和季老板的关系也可以暂放一边,但他一定晓得并且证据确凿你和他们那个圈子是存在来往的,这样一种环境下,即便你手里拎着杨广的尸体,可信度又能有多少?”
我意思很明白,我和季会之间也许不清不楚,但他跟季会乃至他背后的圈子绝对有事,杨利民敌视我的前提下,他不会比我舒坦太多。
手机那头的敖辉顷刻间被我的一连串问题整的哑口无言。
见他有些许动容,我语重心长的抽了口气:“老敖啊,咱俩的碰撞不是一次两次了,想把对方一口吞下的决心也都心知肚明,但这回还不是最好的机会,要不各退一步,再等等?”
“呵呵..”敖辉闻声顿时发出一阵大笑。
别看这老货表面瞅着好像镇定无比,但他的心情绝对不会一平如镜,今晚上的事情但凡传到杨利民的耳中,他要承受的一定是我数倍。
我打了个哈欠笑问:“听我这么一分析,你是不是也感觉挺有意思的?”
“老弟啊老弟,你这三寸不烂之舌真是屹立不动的不二法门呐。”敖辉咧嘴笑道:“我差一点点就被你游说的心动,不过嘛,还是差那么一点点意思,好啦,我要过隧道了,有什么事情咱们来日方长。”
“老敖!敖老狗..”
我连忙吆喝几声。
可惜手机已经挂断,我再给他拨过去,已经变成“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得,狗东西匿了。”我无语的将手机还给季会,眨巴眨巴眼睛苦笑:“我也没啥好辙了,剩下的事儿你们自家研究吧。”
季会瞪圆眼珠子,气喘吁吁的质问:“那杨广呢?”
“刚才我俩对话时,你不是听得清清楚楚嘛。”我缩了缩肩膀头道:“人呐,他是肯定不会往出交的,这事儿我能理解,毕竟他也想自保,只要人在他手里,你我就肯定不敢让杨利民知晓杨广出事。”
季会不悦的梗脖嘟囔:“问题是..”
“不管啥问题,我也没办法替你解决不是。”我粗暴的打断,感觉自己说话的语气有点不合适,我缓和一下后又道:“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他的初衷是害怕自己扛上逼死杨广的黑锅,只要咱们捂严实点,他不会没事找事的主动跟杨利民联系,要知道杨广可是跟着他出来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不怕吗?”
季会抹擦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子,接茬道:“对对对,他也一定不敢胡乱曝光,那兄弟,你是不是能让你手下把偷拍到我和杨广坠楼前的录像或者照片什么删掉,这种东西嘛,只要存在,就有一定的危险..”
我一下子被逗乐了,歪嘴反问:“季老板,您是在跟我说笑吗?”
如果真按照他说的那样进行,我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未来,可能我人都还没回广平县,就莫名其妙成了杨利民的生死仇敌,老家伙不把我皮扒三层,都算我长得结实。
对于我的担忧,季会何尝不懂,他搓着双手干笑:“兄弟啊,人与人之间合作,信任是基础,你放心..”
“别介季老板,信任这玩意儿靠的不是三言两语。”我摆摆手打岔:“我是个市井泼皮,更信服给予和付出,你想要我的付出,起码是不是得先给予点啥呢?”
说着话,我有意无意的捻动几下手指头,冲他露出一抹轻笑。
季会略显尴尬的舔舐着嘴角,两只手摆在半空中,貌似有点无从安放。
“季老板,我会相面,你信不信?”我揪了揪喉结笑道:“我帮你卜一卦呗?”
季会不适应的往后倒退两步:“兄弟你看你尽跟我说笑,这都什么时候了。”
“术无善恶,全看怎么用。”我平静的注视着他的眼睛道:“你两眉相连侵印堂,心不够开阔,容易为小事儿所困呐。”
季会的脸色一沉,抽吸几下鼻子,低头喃喃:“老弟看的确实准。”
我用他之前调侃我的话语,一字不差的奉还给他,目的就是告诉他,我没他想象中那么强势,但也没他认为的那么软弱,他如果真想跟我发展一段“故事”,我自然懂得你侬我侬,但他要是拿我当傻狍子使唤,我随时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感觉他的锐气也被我几乎削到了冰点,我伸了个懒腰微笑:“季老板,我有几个兄弟近期想出国考察,您看..”
“当然没问题,不论哪个环节被卡,我都可以用自己的私人关系帮助周旋。”季会立马很大方的拍拍胸脯保证。
“承您人情了。”我假惺惺的抱拳作揖,摸了摸鼻头又道:“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打道回府,至于杨利民那头,我相信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知道杨广坠楼的事情,回去之后我有什么需要您协调的地方,您可千万别推辞,毕竟扳倒他那样的庞然大物,单靠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完全不够看。”
“接下来咱们通力合作。”季会朝我伸出手掌。
“季老板的手保养得真好,有钱有势的人确实比我们这些泥腿子懂养生哈。”我意味深长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而后转身招呼二牲口,便径直朝停车区的方向走去。
走出去没多远,季会小跑着撵到我身后,意有所指的讪笑:“兄弟兄弟,那杨广坠楼前的录像..”
我一脸认真的开腔:“在咱们的联盟不破之前,那些玩意儿永远沉寂海底,我这人跟敖辉有某些方面还是蛮像的,都不太乐意给人顶缸当炮灰,您不会欺负我吧?”
“不会,我拿性命向你起誓!”此刻的季会哪里还敢说出半个“不”字,小鸡啄米一般狂点几下脑袋。
“整挺好,哦对了,刚才我忘说一句,在我的相面卜算中,季老板慧眼如珠,将来一定可以大展宏图。”我呲牙一笑:“走了啊季哥,咱们广平不见不散..”
4452 返程
半小时后,我们两台货车再次返程,不过这回我的心情却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甭管咋样,我和季会的联系算是彻底展开了,可能他现在心有不甘,甚至于把我祖宗十八代全轮番诅咒一圈,但他甩不开我是事实,不仅甩不开,往后绝对还得越黏越紧,只要我们有机会面对面,我就不怕扭转不过来他对我的想法。
不过现在还不到时机,人跟人相处,总得共同经历那么三两件刻骨铭心的倒霉事儿,没有倒霉事儿,我可以创造倒霉,反正这玩意儿我和张星宇都擅长。
生怕季会的人会跟上,我特意叮嘱钱龙和卢**跟我们兵分两路,期间也尽可能不要多联系。
尽管此时已经是凌晨的四点多钟,但国道上仍旧车水马龙,因为之前被卢**的人短暂封路的缘故,这会儿道上的货车、私家车一个个跟疯了似的卯足劲往前猛蹿。
二牲口一边拨动方向盘,一边侧头朝我咧嘴一笑:“真是一个好汉三个帮呐,如果光凭我自己,累死都不可能把路和酒店给封闭。”
瞅着他红肿乌青的眼眶,我心疼的探手抚摸一下:“疼不弟弟?”
“小事儿,这都不算啥。”二牲口憨厚的呲起满口白牙:“比这严重的我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我记得有次让人用八五式的三棱军刺直接给我肚子剌这么长一条大口子,奶奶滴,当时真给我吓惨了,我一手捂着肠肚往回塞,另外一只手照样捏碎一个王八蛋的脖劲。”
一边冲我比划,二牲口一边眉飞色舞的讲解,自从他恢复记忆开始,已经很少再从他的脸上见到这种孩童似的真挚笑容。
“你**悠着点,别待会追尾天龙他们的车。”我乐呵呵的骂咧一句。
二牲口无所谓的打了个响指:“安啦,我除了不会开飞机,其他只要是加油充气的,哪个不是手拿把掐,不是我跟你吹哈朗哥,有一年我到北半球大草原执行任务,还驯服过一头大象当代步工具..”
说着话,他突兀陷入沉默,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太美好的画面。
“咋了兄弟?”我赶紧推了推发问。
“朗哥,实话实说,往后我不能再像今天这样拼命了。”二牲口扫视我一眼,声音降低:“之前我刚刚恢复记忆的时候,我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机能遭到了很大的破坏,直到这次和庞友相遇,我才猛地想起来,当初我除了被他们用药物毁掉记忆之外,还被注射了一些经过特殊加工的针剂,平常蹦蹦跳跳,哪怕是对付三五个地痞流氓都无所谓,可只要我使全力,浑身的肌肉都会疼的难以忍受。”
说着话,二牲口挺起自己的左胳膊,我这才看到他的手臂处全是紫青色的印记,就好像被什么人无差别的狠拧了一圈似的,瞅着就格外的触目惊心。
“类似这样的印记,我浑身几乎全都是。”二牲口咬着嘴皮叹了口气:“而且每一次我用尽全力留下的后遗症都会比上次更猛烈,最重要的是我发现自己的反应速度、力量和抗击打能力都在随之减弱,庞友告诉我,如果我再这样下去,最多三五次可能就得..”
他的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辛苦你了兄弟。”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都小事儿。”二牲口随即挤出一抹笑容:“虽然我没法替你们扛起大风大浪,但是当个司机还是勉勉强强的。”
我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着,累了就换个班,人歇车不停,终于在第二天的午后不知不觉中驶入h北省境内。
路过一家路边饭馆时,前面开道的谢天龙靠边停车,示意我们暂时休整一下。
简单点了几样小炒,我们四人便围坐一桌开始拉起家常。
因为整个过程中,季会都从未冲我张口索要宋阳,我也懒得多巴结他,所以这个倒霉蛋只得怀揣万般不满的跟随我们返回广平县。
谢天龙捧着一大碗刀削面,含糊不清的调侃:“老宋啊,不是我说你,跟人也好歹跟个靠谱点的,你说这眼瞅着都快到目的地了,你主子愣是没想起来你,是不是把你给遗忘了?”
“我一直在强调自己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虾米,是你们不信邪,非要拽着我上路。”宋阳矜持的夹了一筷子蔬菜送入口中,像个受屈辱的小媳妇似的幽幽叹息一口。
这几天的赶路下来,他耳廓边的伤口几乎痊愈,除去少了拇指大小一块之外,几乎没什么影响,再加上一天天吃住在车里,这家伙非但没瘦,反倒胖了不少,腮帮子都瞅着比之前宽了一些。
谢天龙虎着脸训斥:“扯淡呢,我咋那么不相信你说的,普通小虾米能承担抓捕王朗的工作?这也就是被他中途识破,如果他反应不过来,你把人送去上京,绝逼大功一件,这种白捡似的功劳,你老板怎么不让其他干..”
“吃饭吃饭,别老絮叨他。”我摆摆手打岔。
对于宋阳的身份,我从一开始起就持怀疑态度,尽管季会对丫只字未提,但我始终觉得他来路不会太简单,在我看来季会没管我要他,要么是真忘了,要么就说明他比我想象中更神通广大,季会唯恐表现得太明显,我会以此做要挟。
不管哪种情况,宋阳这号白捡的“肉票”,我都不会拒绝,有用的话,我多琢磨琢磨,实在派不上用途,也可以将他当做我走投无路时准备逃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重要的是宋阳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子贵气,那种矜持和绅士范儿压根不是一朝一夕间就能轻易养成的,而贵气这玩意儿的养成,首先需要一个相当优越的家庭环境,强如叶小九、秦正中这类人也只是瞅着比平常人多几分涵养,却远远达不到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世界的那种感觉。
宋阳又吃了一口菜,直勾勾看向我:“王朗,你不是打算囚禁我一辈子,往后都把我当牛马似的圈着赶着吧。”
“我不差你内口吃的。”我插混打科似的扬起嘴角:“算起来你现在的生活应该是很多人梦寐已久的状态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需要慢慢悠悠活着就可以,还有啥可不满足的?”
“我尼玛..”宋阳咬着牙豁子,愤愤的“啪”拍了下桌面。
“嗯?”
谢天龙眉头拧皱,怒目金刚似的扫向他。
“嗯啥嗯,我手滑不行呐,有啥你就说,别老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行不。”宋阳下意识的哆嗦一下,忙不迭捧起面碗挡在自己脸前,大快朵颐似的“滋溜滋溜”猛嘬面条,以此掩饰自己的窘迫。
这段时间的朝夕相伴,让宋阳是彻底怂了谢天龙,毕竟谢天龙常年搁海外呆着,眼里也根本不存在什么“王权富贵”,对他而言,只要看不过眼,直接就上手操练,光我见过宋阳挨收拾就不知道多少次,顶嘴挨揍,上厕所时间太长挨揍,上车速度慢还得挨揍,就连睡觉打呼噜,谢天龙都会不分四六的一通胖捶。
我正瞅的忍俊不禁的时候,一个油头粉面,俩胳膊上套着黑护臂的精神小伙叼着一根烟,晃晃悠悠走到我们跟前:“几位老哥,门口红色的大货车,车牌号是粤axxxx的是咱哪一位的?麻烦动一下车呗,你们车挡着我了。”
瞄了一眼瘦的好像鸡崽子似的,打扮的非常清凉的年轻人,我直接冲谢天龙摆摆手:“看看咋回事,不行给人挪挪车。”
这才三月份,北方的天气可不比羊城那边风和日丽,自打进入河b境开始,我就已经穿上了外套,这小子穿件小短袖,不是烧包的够呛,就是特么靠外观唬人的小盲流子,跟这号选手对话,我真的是一个标点符号的兴趣都没有。
谢天龙出去五六分钟左右,饭馆外突兀传来一阵嘈杂的喊叫声。
“不是,你开车就开车,挂我车干什么!”
“别让他跑了,报警!给事故科打电话...”
4453 瘸子
“小老弟,咱们有事说事,不要拉拉扯扯!”
紧跟着又传来谢天龙的低吼声。
听到谢天龙的喊叫,二牲口下意识的“噌”一下站了起来,攥起两根筷子,就要往出走:“我看看什么情况去!”
“没事儿,天龙能搞定。”我摆摆手阻止,余光扫视一眼旁边的宋阳,这家伙正昂着脑袋观望,眼中充满了好奇。
看来,应该是意外,他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在伪装。
自从进入河b境内起,我就生出了警惕,因为自从我们和季会告别之后太平静了,静的有些不同寻常,按理说我消失这么多天,身处广平县的杨利民恐怕早已经觉察到不对劲,可他为什么还能做的住?
“曹尼玛的臭开车的,你碰到我车了,你说怎么办?”
“赔钱,不急吧赔钱给他货车砸烂!”
“马勒戈壁的,你再瞪我一眼试试..”
饭馆外,剧烈的嘈杂声一浪高过一浪,似乎嚷嚷的人比刚才又多出来不少,时不时能看到一些年龄不大的小青年从饭馆门前跑过,而我们坐的位置恰好靠墙,从我的角度也看不到外面的具体情况。
二牲口忍不住又问我:“朗哥,不会出啥岔子吧?”
只要不是有人蓄意为之,我就不怕任何,大大方方的摆手招呼:“把心搁肚子里,天龙要是连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都唬不住,他真白在阿城刀光剑影混这么久了,快吃饭吧,省的待会面坨成一堆。”
宋阳斜楞眼睛来回扫量我:“王朗,你心挺大啊,没听说过什么叫半大牛崽咬死狼嘛,现在的小年轻天不怕、地不怕,你敢惹?”
我不屑的咧嘴回应:“天不怕地不怕,那是因为没真惹到天地,不是我跟你吹嘘,在混子圈,我手下的虎狼之师就是这行的天花板,牛崽咬死狼的事儿,搁我这儿基本是笑话,你可能不懂什么是血脉压制!”
“几位师傅,你们是外地来的吧?我跟你们说,千万别招惹那群小流氓,他们都是国道附近村子的,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就靠坑外地司机的钱过活,他们是不是以让你们挪车为由,然后故意开台破夏利碰瓷啊?”
就在这时候,腰上系着条脏兮兮围裙的老板从收银台里走出来,凑到我们跟前关切的询问。
我眯缝眼睛看了看他,平静道:“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我哥们出去开车了,老板认识那帮小孩儿吗?”
“我在这边开好几年饭馆了,跟那群小混蛋算得上眼熟吧。”老板点点脑袋,两手在围裙上蹭了两下:“兄弟,要我说出门在外吃亏是福,那群小孩儿就是奔着要俩钱,不如我帮你们说两句好话,甩给他们一两千求个平安得了。”
“呵呵,老哥是个热心人啊。”我叼起一只烟,露出感激的笑容。
“唉,热不热心就那么回事,你们要是不到我这儿吃饭,也不不会遇上他们嘛。”老板叹口气道:“怎么样,我帮你们说说去?”
“啊!”
他话音未落,饭馆外就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半分钟不到,谢天龙双手插兜闷头走了进来。
进屋之后,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捧起自己的面碗,滋溜滋溜的狼吞虎咽起来。
老板抻脖朝饭馆门口瞄了一眼,接着干笑道:“兄弟,外面的事情..”
“搞定了。”谢天龙大口吸溜着面条,含糊不清的招呼:“麻烦帮我盛碗热汤,我胃寒。”
“诶诶,好的!几位稍等哈。”老板怔了一下,转身就走,不过丫挺并没有去厨房,而是大步流星的跑出了饭馆。
“踏踏踏..”
与此同时,饭馆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大群十几二十岁的小青年将门前堵的水泄不通,带头的还是刚才让我们挪车的那个精神小伙,小伙左臂被人搀扶着,右手麻花一般扭曲的耷拉,手腕处隐隐可以看到沾染红血的森白骨头。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小伙立即扯着沙哑的破锣嗓门鬼叫:“你们谁也别走昂,老子已经报警了,咱们到法院讲理去!”
我鄙夷的晃了晃脑袋,心说现在的混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过去我们这么大的时候,哪怕让人捶的头破血流,心里琢磨的也是如何找回来场子,可现在人不同了,稍稍挨一下,就巴不得给对方讹的倾家荡产。
或许这也是法律逐步走向健全的体现吧,但年轻人越来越没血性也是真事儿。
“嗝..”谢天龙放下面碗,惬意的打了个饱嗝,随即眼神漠然的站起身子:“老板,算账!”
“诶,来了!”
这时,一个描眉画眼,穿装暴露的中年妇女跑了过来,一边低头看我们桌上的菜盘,一边歪头往门外张望:“你们总共是..总共是..等我拿下计算机哈..”
“这是二百,多的算小费。”我摸出来两张大票拍在桌上,直接起身招呼其他人:“走了,继续赶路。”
领头的小青年虚张声势的鼓圆眼珠子骂咧:“我看你们谁敢走,老子..老子..”
“嗝..”
谢天龙慢慢悠悠走过去,歪脖一笑。
“呼啦!”
堵在门口的那帮小年轻瞬间潮涌似的往两边扩散倒退。
“爹妈给你一双手,自己好好珍惜着,别什么时候没得都不知道。”谢天龙冲面前的小青年努努嘴。
“谁啊,说话口气这么大,打了我的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道尖锐的男声。
“侯爷来了!”
“侯爷好!”
挡在门前的那群小青年立时间回头问好,人群当中很快分出来一条两米来宽的窄道。
接着就看到一个五十多岁,个子不高但很魁梧的男人一跛一跛的走了过来,男人的头皮几乎谢顶,露出光秃秃的大脑门,满脸尽是横肉,额头当中间长了一颗黄豆大小的痦子,左边腮帮子坠着一颗堪比拳头的肉瘤,可以说是长得丑陋至极,穿件黑红相间的系扣唐装,手里还牵着一条长相凶恶,长吐着红舌头的罗威纳大狗。
我眯缝眼睛扫量对方,对方歪着膀子,晃晃悠悠走到我面前,冷不丁间突兀睁圆眼珠子,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的神光:“你是..你是王朗!”
“侯瘸子?”我不确定的又往前跨了一步。
“还真是啊,你看看这事儿整的,你咋跑馆县来了呢?”对方吞了口唾沫,赶忙将手中的狗绳递给身后的一个青年,一瘸一拐的走到我面前。
“诶我去,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啊。”我禁不住笑出声来。
没错,面前这个长相凶神恶煞似的玩意儿竟然是候瘸子,也是我少年时期,我们临县的土霸王,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他欺负我爸,我根本不可能走上这条道,后来我偷袭了他,自己也被迫跑路,但没想到他搁老家因为某些原因也混不下去了,记得他临跑路时候,我们还曾见过一面。
那时候的我,对他就已经没什么太大的恨意,只是感觉有些唏嘘。
“来来来兄弟,快坐快坐,跟我好好聊聊你这些年怎么样,我听说你在南方一带不是混的相当出彩嘛,怎么还干起跑长途的活了?”候瘸子热情的拽住我的胳膊,随即回头朝门外那群小青年们摆摆手驱赶:“都别机八从这儿围着了,这是我失散多年的老弟,谁刚才敲诈他们来着?”
“侯爷是..是我..”晃着半条折胳膊的精神小伙哆哆嗦嗦走了过来。
“啪!”
候瘸子蹦起来就是一巴掌呼在小伙脸上,喷着唾沫星子破口大骂:“瞎了你的狗眼,我一直跟你们说,老子当初之所以选择出来混..呃..出来创业,就是因为老家遇上了狠手,我说的狠手就是他,王朗!头狼公司的大哥大,还特么不过来磕头赔罪...”
4454 双丰收
被候瘸子掴了一嘴巴子的精神小伙当即有点懵圈的望向我,手足无措的蠕动两下嘴巴,可半晌没能憋出一个屁来。
知道这小子脸上有点挂不住,我大大咧咧的摆手阻止:“得了,谁没个血气方刚的时候,年轻人嘛。”
小伙感激的瞄了我一眼,如释重负的赶紧退到候瘸子的身后。
“你啊你,还跟过去似的..”候瘸子顺势拍了拍我胸脯,话到嘴边,他又尴尬的龇牙一笑。
我俩的过去绝对算不上融洽,甚至于如果不是我的横空出世,他可能到现在都还是内个横霸乡里的土霸王,所以他本想客套的话语,怎么也没法再往出继续。
瞧出来他有些许的尴尬,我赶忙岔开话题:“侯爷,您现在搁这边发财?”
透过导航上来看,我们目前身处的地界是个叫馆县的地方,别看同为河b省,但对于这块我还真不算熟悉,尤其这边距离我们老家崇市还有相当的一段距离,故此我更不清楚周边的风土人貌。
“发什么财啊,我都这把岁数了,兑付着瞎活呗。”候瘸子大咧咧的摆摆手,比划邀请的手势道:“老弟啊,咱多少年没碰上,不着急走的话,就上我那儿坐会儿喝点茶,晚上我简单的安排你们一下,权当是他乡遇故知,怎么样?”
“这..”我犯愁的看了看身后的二牲口和谢天龙,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走吧走吧,天大的事儿也不差三两钟头。”候瘸子不由分说的一把搂住我,跌跌撞撞的往门外推搡:“你要推三阻四,那就是看不见我。”
“擦,侯爷您这话唠的有点偏激昂。”我无奈的摇了摇脑袋。
在这个透骨无比的现实社会里,我们所有的不情愿似乎都来源于所谓的“给个面子”或者“是不是看不起我”这些鸡肋似的话语,很多时候,明明想要摇头打断,但国人从娘胎里带着的质朴又会无端端的左右。
半推半就中,我们几人跟随候瘸子坐上一台“奥德赛”商务车里。
车上,候瘸子语重心长的拍打着我的大腿开腔:“老弟啊,你现在绝对玩的不一般,我从你的精气神上就能感觉的出来。”
“什么一般不一般,跟您说的一样,兑付着混口饭吃就得了。”我客套的笑了笑:“侯爷,您呢?怎么会好端端跑这边来发展呢?”
“这事儿说来话长了。”候瘸子叹息一口,眼眸中闪过一抹苦涩:“当年我跟条狗似的逃出临县,兜里分逼没有,全凭着会点拉二胡的手艺,就跟乞丐似的一路走一路要饭,可能真是我命不该绝吧,到这块之后我搁本地一个叫鸿源的广场上卖艺,恰好碰上一伙人贩子拐带小孩儿。”
我接茬笑道:“这是见义勇为了呗。”
“还真是,当时那帮人贩子把一个小男孩往迷晕了,往车里头拐带,我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当时就特别想管管,结果跟那帮人干起来了。”候瘸子说着话,撩起自己的上衣,露出两块早已经愈合的疤痕,抽了口气道:“让人扎了几刀,光是icu我就住了差不多一个来月,醒过来之后整个人肌肉都特么萎缩了。”
“好运也随着来了吧?”我接着又问道。
候瘸子表情负责的点点脑袋:“确实,等我转到普通病房,才知道被我救的孩子是个单亲家庭,他爸很早就过世了,他妈自己经营着一家路边饭店,就在你们刚才吃饭的那附近,规模算得上周边最大的,人嘛..都是有感情的,我救了她儿子,她又恰好单身一个人,一来二去我们就有了感情,等我伤好以后,就干脆留下来了,平常在饭店帮帮忙、接接孩子,闲下来就上公园里找老头拉拉二胡,陶冶一下情操啥的。”
我笑呵呵的吧唧嘴:“那敢情好啊,你这也算是家庭事业双丰收呐。”
“算是吧,就是稍微有点尴尬,我今年五十七了,她小我八岁,也四十好几,我们这种搭伙过日子的方式,难免会被人背后乱嚼舌根子。”候瘸子摸了摸鼻道:“这些还都是其次,我本以为自己能平平坦坦的过完余生,谁知道天公不作美,老天爷坑起人来就磕着一个人往死里操,我留在这边第三年,国道要扩宽,我们那家饭店也在拆迁范围里,本身我没想惹事,但谈赔偿的时候,冒出来个本地挺出名的二流子,非要几万块钱把我们店强买下来,说白了就是他想赚国家给的拆迁款。”
“狗篮子随处可见。”我笑了笑应承。
嘴上虽然没明说,但心里却在嘀咕,当年这类事情他干貌似也不少。
“我的脾气能惯着他嘛,当时就拎把菜刀给丫砍了,砍完我还不解气,又撵到医院二轮伺候,最后彻底给他整服了,不光没告我,还赔了我不少钱。”候瘸子拧着眉头骂咧:“要不说,人呐,天上就属贱的,好言好语的求着没逼用,关键时候还得是靠刀和拳头,经过这一趟事儿,我在馆县也彻底出名了,后来我又一寻思,可能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干脆召集整条国道上的所有路边饭店老板开了一次会,告诉他们往后有事就找我,作为报酬,每家店往后每年给我百分之三的分红,有钱之后我继续重操临县的老本行,开棋牌室、弄土方,这些年也算玩的顺风顺水。”
“可以啊侯爷,您还真应了那句老话,狼行千里吃肉。”我奉承着翘起大拇指。
“我算个屁的狼。”候瘸子忙不迭摇摇脑袋:“你才是正儿八经的金鳞,别看我这些年没在老家,对于你的事情还是听说不少,先是搁崇市大败孙马克那帮人,然后又转战山城,最后跑到南方撑起一片天,老弟啊,人是真没有前后眼,当初我要是知道你这么能耐,说什么都得捧着你上位。”
“言重了侯爷。”我咳嗽两声打断:“其实现在您也挺好的,最起码生活自在,面子里子全都有。”
含蓄中,我们来到一片绿化面覆盖的非常好的农家庄园。
离远看去,绿油油的草地上竟然全是一个接一个的蒙古包,不少身着民族服饰的藏民游走其中。
“这是我跟县里最近联合开发的旅游项目,冀南小草原,目前还没开业,兄弟啊,你绝对算得上第一批游客,待会给我提点建议哈。”把车停稳,候瘸子热情似火的招呼我下车:“不是我跟你吹,周边几个县市就没有比咱这儿风景更好的地方,你看看这边的草植全是仿造呼伦贝尔整的,光投资就花了不下这个数。”
他满脸自豪的比划出三个手指头,压低声音念叨:“差一点点三个亿。”
“侯总好!”
“侯总吉祥..”
说话的功夫,一些身穿名族服装的藏民从我们跟前走过,纷纷表面恭维的冲他打招呼。
“喝!大手笔啊。”我惊诧的张大嘴巴。
从我的角度瞧过去,方圆数十里全是匀红点翠的草场,一望无垠,还真有点大草原的意思。
杵在我们身后的二牲口冷不丁开口:“这些不是藏民吧?”
候瘸子闻声,尴尬的缩了缩脖劲:“兄弟好眼力,这都是咱周边的村民冒充的,不过虽然他们不是赝品,但咱这儿的烤羊腿、马奶酒绝对货真价实,都是我特意让人运过来的,待会咱们吃点喝点,完事我带你们骑马去...”
4455 来自小辈儿的忠告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洋洋洒洒的打在这片人工栽培的草场之上。
悠扬的二胡声在周围盘旋开来,篝火旁边,我们一行四人,外加候瘸子的几个得力干将端着海碗酒杯交错。
而候瘸子倚靠火堆旁边的木椅,忘我的拉着二胡。
抑扬顿挫的乐声让氛围显得尤为和谐和充满了意境,再配上火堆上的烤的滋滋流油的羊腿肉和沁人心脾的香味,那种感觉别提有多美了。
我抿了一口酒,饶有兴致的扫量候瘸子手中的家伙什,那把二胡,绝对算得上老掉牙了,琴把熏得发黑,琴筒也有些开裂,用麻线扎着;那支马尾弓,又细又软,好像一用力就会断掉一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当年他逃离临县时候带着的那把胡琴。
在我的印象中,一切都好像发生没多久,可细细盘算,才发现真的是时光错落,这一晃眼竟已经过去很多年。
“好!”
“侯爷的水平去什么奥斯卡表现都富富有余。”
“什么特么奥斯卡,那叫维也纳,金色演播大厅,啥也不懂得选手..”
遐想中,胡声停止,候瘸子起身朝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旁边他的几个手下立马表情夸张的鼓掌吆喝。
“怎么了老弟,看你表情有点出神儿,是不是我拉的不中听啊?”候瘸子将手中的二胡递给旁边一个马仔,对方马上奉若珍宝的抱起跑向不远处的一间蒙古包里。
“没有,侯爷这首赛马用二胡拉出来别有一番风味,我听得都感觉自己出幻觉了,好像在骑马驰骋。”我赶紧端起酒碗夸赞:“该说不说哈,您现在的生活绝对是我最梦寐已久的,将来我要是能有您一半惬意,那就得谢天谢地。”
“尽说傻话,你才多大岁数。”候瘸子哈哈大笑着跟我碰了一下酒碗:“到我这儿来,就把你心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重担全卸掉,吃好喝好,完事今晚上就搁这头过夜,你别看我这儿是蒙古包,里面全装空调了,晚点我再给你们安排几个懂事的小妹。”
我忙不迭摆摆手拒绝:“别介侯爷,您没看我这俩兄弟滴酒未沾嘛,跟您喝完这碗酒,我们就准备撤了,反正馆县也没多远,咱们来日方长。”
“什么意思兄弟,看不见故人呗?”候瘸子瞬间耷拉下眼皮,不悦的哼声:“知道你现在混得好,知道你现在玩的好,什么都见过吃过,但咱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你连夜都不在我这儿过,是不是看不起我?”
我哭笑不得的摇头:“您看您这话聊得..”
“不是,就从我这儿好好的呆一宿,我也不强留你玩几天,咱爷俩好好喝点,说几句真心话,不过分吧?”候瘸子斜楞眼睛嘟囔:“你要觉得我强人所难了,可以马上站起来走,我二话不带多说。”
“呼..”
我吐了口浊气,无奈的侧头看了眼二牲口和谢天龙:“要不..明天再走?”
他俩还没作声,宋阳就马上像个老娘们似的掀着自己衣裳领子碎碎念:“好啊,明天走呗,这段时间风雨兼程,我都没好好洗过澡,现在身上臭的跟什么似的,老兄您这儿有地方冲澡吗?”
候瘸子接茬道:“当然有啦,每间蒙古包都可以,小南,你带兄弟去洗澡..”
宋阳和一个小青年刚站起来,谢天龙也马上爬起身子,阴沉着脸出声:“正好,我也想冲澡,咱们一块吧。”
宋阳皱了皱眉头,敢怒不敢言的撇撇嘴角。
不多会儿,他们仨人便走进距离我们很近的一间蒙古包里。
盯着宋阳的背影,我舔舐嘴皮心底琢磨一番,又抓起酒碗招呼候瘸子:“侯爷,这杯我敬您,感谢您的盛情款待。”
“那小子是个肉票吧?”候瘸子大口咽了口酒,手指宋阳走进去的蒙古包的方向笑道。
见我下意识的眯起眼睛,候瘸子马上解释:“别多想,我是胡乱猜的,哥哥我也算混迹江湖半辈子,这点起码的眼力劲还能没有嘛,搁我这儿,你就放一万个心,保管不会发生任何意外,阳仔、大q,你们替我兄弟盯好肉票,不许他跟任何人接触,人要是跑了,我把你们皮扒掉。”
“是侯爷。”
“明白!”
另外几个小青年也一激灵蹦起来,速度飞快的钻进蒙古包里。
篝火旁,很快便只剩下我、候瘸子和二牲口仨人。
候瘸子回头朝二牲口微笑道:“兄弟来点啊?反正明天才走。”
“不了,我酒精过敏。”二牲口紧绷着脸颊,机械似的摇摇脑袋。
“爸爸..”
“老侯,你怎么又喝上了,前几天赵医生说的你话全忘了吗?”
就在这时,一台白色的奥迪越野车停在我们附近,打车里走下来一个身材颇胖的妇女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妇女约莫四十多岁,虽然身形有点走样,但是保养得相当好,蛾眉杏眼,看得出来年轻时候应该是个美人,小女孩大概六七岁,长得白白净净,很是可爱,一双不算明显的倒三眼角跟候瘸子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拓出来的一样。
小家伙一头扎进候瘸子怀里,险些把他给撞倒,但他却一点不生气,反倒很宠溺的拱了拱对方的脸蛋,眉开眼笑的发问:“诶,妞妞怎么跑来过啦,没上补习班吗?”
“我这次考试得了双百分,妈妈说可以休息一天,不用上补习。”小姑娘撒娇一般搂住候瘸子的脖劲,撅起小嘴哼唧:“爸爸,妈妈说不许你喝酒,你怎么又犯错误了呢。”
“看看,孩子都知道关心你,你怎么一点改没有呢。”妇女也走过来,埋怨的抻手想要把候瘸子面前的酒碗拿走。
“老婆大人,高抬贵手好不好?就这一次,我小兄弟好多年没见面,下次再见不定是什么时候了。”候瘸子慌忙阻拦,双手合十的憨笑:“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喝酒,往后彻底戒掉。”
“上次跟郭主任、魏乡长他们,你也是这么说的。”妇女幽怨的瞅了他一眼,随即拉起小女孩:“妞妞,我们走!不理臭爸爸..”
小丫头执拗的摇晃身体挣扎:“我不要,我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上次你出差,爸爸光是给我扎头发就扎了好几个小时呢,后来他还准备找理发店的阿姨学习过,我们班就属我的小辫扎的最漂亮,连班花江语晨都羡慕。”
“小小孩儿,知道什么漂亮不漂亮,还班花呢..”女人无奈的笑了笑:“走了,我们一起去给爸爸下面条,不然爸爸每次喝醉酒都胃疼。”
小家伙这才蹦蹦跳跳的跟着妇女朝不远处走去。
等妻儿走远,候瘸子才朝我咧嘴赔不是:“见笑了哈老弟,姥娘们家家一天分不清个四六,这杯我干了,权当是赔不是。”
“不用侯爷。”我伸出胳膊拦住他,满怀羡慕的感慨:“侯爷,您真的算得上人生赢家,生活、梦想、家庭,尽收眼底,还有什么可不满意的吗?”
候瘸子一愣,讪笑道:“我没觉得有什么不满意的啊,老弟何出此言?”
“真没有?”我歪脖重复。
“当然没有!”候瘸子顿了几秒钟,举起酒碗示意:“再来一口,烤羊腿差不多也到火候了,我让人给咱片开吃。”
可能是因为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酒碗中荡漾出不少液体,我盯着他的眼睛直勾勾注视。
候瘸子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怎么了兄弟,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脸上没有,心里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我嘿嘿一乐,举起酒碗跟他碰了一下:“甭管咋说吧侯爷,看您现在过得好,我是真打心眼里高兴和羡慕,给您一个小辈儿的忠告吧,千万别因为一时冲动,毁掉现有的一切...”
4456 一切尽在不言中
听到我的话,候瘸子那双浑浊的眸子里陡然泛起一抹愕然。
“我干了哈!”没理会他的诧异,我仰脖一口将碗中的酒水倒入口中。
当我昂起脑袋,见他仍旧端着手中的海碗,当即笑呵呵的努嘴:“怎么了?为啥不喝啊?”
候瘸子干咳两下,不自然的出声:“兄弟,你..”
“喝完再说话。”我叼起烟卷,眨巴眼睛打断:“你这身为东道主的老前辈,喝酒都推推搡搡,我当客人的,还咋好意思往下继续?”
“我喝!”候瘸子迟疑几秒,也马上把一碗酒灌了下去。
等他放下酒碗,我吹了口气道:“侯爷,这些年您一定过得相当不容易吧?摸爬滚打、点头哈腰,凡是能吃得苦应该都一件不落的全尝了一遍吧。”
“谁说不是呢,刚流浪到这块时候,处处遭人白眼,毕竟像我这么大岁数的赘婿不多见。”候瘸子苦笑着点点脑袋:“尽管凭着匹夫之勇,在馆县混出来点名气,可这年头跟我当时可不一样,没点背景,谁鸟你是哪根葱,得亏咱有经验,知道应该咋处事儿,可也得一步一个响头的磕出去,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折腾出来一点家业,结果又全砸到这块草原上,不怕你笑话,我现在真是饱了面子、饿着肚子,呵呵..”
“再来点?”我抄起酒瓶努嘴。
候瘸子沉默片刻,接过我手中的酒瓶,先是给我淅淅沥沥满上一碗,接着又给自己续上,抿嘴轻喃:“不怕我给你下毒?”
“怕有什么用,不喝不是扫你面子嘛,再说使这么低端的手段,也不符合你昔日大哥的身份。”我无所谓的捧起碗,笑盈盈的又嘬了一口。
候瘸子转动两下眼珠子,莫名其妙的又道:“看出来啦?”
“**不离十吧。”我一手端着碗,一手夹起烟,仍旧满脸堆笑道:“我也看出来你十分犹豫,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你肯定不乐意这样整。”
候瘸子又抬头问道:“那还陪着我演?”
“因为你犹豫,所以我才产生了兴趣。”我弹了弹烟灰道:“咋说呢,在阅历这块我肯定拍马难及,可要是论起警惕,你不足我的十分之一,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做过最多的事情就是坑人和防备入坑,说句不夸张的,我进过的坑,可能比你爬过的山还多!”
“呵呵呵,也是这个理儿,没点警惕性你也不可能混到这一步。”候瘸子晃了晃脑袋,端起酒碗大口灌了一口,接着倒抽两口冷气道:“所以老弟打算下一步是直接跟我刀剑相向呢,还是继续话里藏针..”
“开心而来,尽兴而去!”我不假思索的应声:“相信你也是这样的打算,别的不说,那么懂事的老婆和如此可爱的孩子你也无法舍弃。”
听到我的话,候瘸子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刚刚他妻儿离开的方向,面颊骤然紧绷,额头上的皱纹几乎拧在一起,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川”字形,四五秒钟后,他的笑容又重新浮现面颊,端起酒碗道:“老弟说得对,我折腾半生不容易,犯不上临下船时候再傻逼呼呼的触碰礁岸!”
“干了?”我歪嘴邪笑。
“必须干啦!”
候瘸子毫不迟疑的点点脑袋,接着我俩相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
笑声中,我和候瘸子同时将碗中酒一饮而下。
“羊腿我就不招呼你们吃了,那玩意儿油太大,吃完半夜容易拉肚子。”候瘸子抹擦一下嘴角上的酒渍,扫视一眼火堆上架着直冒油光的羊腿,似笑非笑的打了个饱嗝道:“待会走的路上,国道沿途所有饭店,报我名字随便吃,想吃啥吃啥,你就算是要满汉全席,他们也得给你老老实实伺候着,哥在馆县,别的没有,就剩下几分薄面!”
“谢了!”我也没跟他客套,朝着二牲口摆摆手道:“喊天龙一声,咱准备返程。”
“咱不在这儿过夜咯?”二牲口略微有点懵圈。
候瘸子抢在我前面回答:“不好意思啊兄弟,我这儿装修的还是不够完善,刚刚手下人给我发信息,后半夜可能要停电。”
二牲口狐疑的看了看他,又扫视我一眼,见我点头后,这才起身朝蒙古包走去。
目送他走进蒙古包里,我从怀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拍在候瘸子的腿上,意有所指的开腔:“资金困难就想办法解决困难,别老扯与虎谋皮的危险事儿,江河湖海你也算通通混迹过一圈,这么简单的道理还不明白吗?”
他顷刻间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瞪圆眼睛:“老弟你..”
“就当是买路财吧。”我笑嘻嘻道:“再说当初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四处漂泊,好在结果还不赖,老婆孩子一锅端,这点钱就算是我赞助入股了,将来要是有机会,我再上你这儿玩,记得不准收门票。”
候瘸子磕巴一下,压低声音道:“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守着这么大一片产业,居然还在乎国道边能不能勒索到外地人的几两碎银,这事儿换成你会不多想嘛?”我又点上一支烟道:“完事再上演故人重逢的戏码,确实不好推辞,给我引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随便再埋怨点刀手,别说我身边就俩普通保镖,哪怕是我领着孙悟空也够喝一壶,计划虽然挺简单,但确实有够别出心裁。”
他怔了好一阵子,随即翘起大拇指:“呵呵,你能爬起来绝对不是偶然,真的!”
“方便告诉我主事人的名字不?”我抽吸两下鼻子,嘴巴几乎快要贴到他的耳边:“你说完就忘,我保证当事人永远不会知道。”
他咬着嘴皮挣扎几秒后,几乎是掐着嗓子道:“对方姓季!他让我灌晕你,然后把那个姓宋的弄走,我怕露馅,又特地安排了几十号人躲在这些蒙古包里。”
“就知道这家伙绝不会是脸上表现出的那么懦弱卑微,我的好搭档果然没让我失望。”我心满意足的笑了。
从我们在路边饭馆遭遇被人碰瓷,再到候瘸子意外出现,我就瞬间感觉到这一切不可能是巧合,当时我的猜测是可能敖辉在暗中使绊子。
候瘸子接着又道:“跟县里合作投资这片旅游区,几乎诓光了我所有积蓄,还欠下银行不少钱,如果不是走投无路..”
“我懂,也理解!”我摆摆手打断:“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一直在犹豫,如果动手的话,你现在应该已经快成功了吧?”
“我怕啊兄弟,真心害怕你,当初我是怎么被赶出临县的,到现在都历历在目,那会儿你才多大,就敢呲毛跟我拼命,现在经过岁月洗礼,不知道又经历过一些什么,成长到什么程度,我完全无法想象,如果能一招撂翻你还好,万一让你跑掉,我下半生什么都别干了,就准备逃命吧。”候瘸子苦笑着出声:“你呢,为什么明明看穿我了,却一直无动于衷?我可不信你一点准备都没有。”
“不是无动于衷,是你妻儿的突然出现,让我有点心慈手软。”我摸出手机,按亮屏幕凑到他眼前。
手机屏幕里,我已经编辑好一条“准备动手”的信息,收信人也定好了二牲口和谢天龙,就等着随时按动发送键,我沉声道:“看到你的妻儿那一刹那,我一下子想起来我的老婆孩子,她们都没有任何过错,只是因为错误的选择了我们,我们为啥要让她们去承受不该承受的痛苦。”
“你岁数比我小,看的比我透,我真**算白活一场。”候瘸子抓了抓头皮道:“诶不对啊兄弟,姓季的给我的资料上说的很清楚,你们几个全没手机的?根本没办法和外界联系。”
“呵呵,我要是完全按照他知道的轨迹存活,还怎么防患于未然。”我粗鄙的吐了口唾沫道:“好啦,叙旧环节到此结束,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准备开路,如果还有缘,我会带着老婆孩子再过来,听你拉拉二胡,完事凑在篝火旁啃啃羊腿,喝醉就搁草地上大睡一场,希望..希望能有这样的机会吧。”
“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言语一声,我能力没多大,但保证全力以赴!”候瘸子接过我的手机,迅速存上一串号码,接着凑到我耳边轻声道:“待会我让人把你们的货车开匝道口,你们直接上高速吧,国道后面肯定还有姓季的后手,那家伙应该没想真把你怎么样,但绝逼得使招恶心你。”
“你呢,不怕他找后账吗?”我稍有意外的询问。
他闻声一笑:“兄弟诶,我这两下子比你肯定差点,但好歹也玩这些年,没点准备工作,我敢冒冒失失接活嘛,放心走你的,他敢为难我,我就有招让他的名字和事情出现在新闻里,哦对了,如果你回临县,能不能多拍几张照片给我,这些年没回去,真有点想家了...”
4457 联查
半小时后,我们几个从侯瘸子的“人造草原”偷摸离去,为了掩人耳目,侯瘸子还特意安排了一辆他公司内部的旅游大巴,让我们几个换上他那儿工作人员穿的制服。
另外一头,我们的两台货车也被他的手下直接给开了高速匝道口。
车子是顺馆县的城中心的主干道行驶的,望着沿途流光溢彩的各种高楼大厦,我心底没由来的涌过一抹复杂。
当见到侯瘸子的那一刻,我才恍然查觉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那么久,而我也已从曾经的懵懂少年变成了个油腻大叔。
真可谓:十年如梦惊觉醒,原来沧海已桑田。
此刻是晚上的十点多钟,街道上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北方的大部分小县城几乎雷同,行走其中并不会感觉有多突兀。
我正胡乱琢磨时,二牲口冷不丁拍了拍我肩膀头出声:“朗哥,得亏刚才没打起来,不然咱们肯定吃亏。”
“确实,我看到每个蒙古包里都藏了不少小年轻人。”谢天龙也凑过来接茬:“岁数都不大,个顶个的生慌子,我看不少人还特么拎着老式猎枪,真要是干起来,咱铁定占不到便宜。”
二牲口接着又道:“说起来我有点好奇,他们准备的明明挺充实啊,为啥最后没动手呢。”
“切..”
坐在我后排的宋阳撇撇嘴,笑容中满是不屑。
“你哼个机八,脸又不疼了呗?”谢天龙举起拳头,威胁的晃动两下:“想唠嗑就像个人似的好好说,再阴阳怪气得咱试试。”
“再明显不过的事儿,你们弄的好像多大秘密似的,搞笑死了!”宋阳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姓侯的瘸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为难你们,他只是想隐隐约约展示一把自己目的的实力,顺带让王朗承他份大人情,毕竟人家有能耐拿下你们,最后却大开方便之门,这得多大的恩泽,我说的对不王先生?”
说罢,宋阳故意朝我梭了一下嘴角。
我皱了皱眉头,没有往下接他的话茬,实事求是的讲,宋阳的猜测绝对接近真实。
候瘸子之所以没有刁难我们,一来的确因为表面的原因,他多多少少对我有几分忌惮,再者就是宋阳说的,他在故意卖我情面,或者说是他的雇主“季会”给的筹码并不没有想象中那么丰厚。
见我不言语,宋阳呲牙冲谢天龙炫耀似的出声:“你看看,我猜对了吧?”
“啪!”
回应他的是谢天龙一记响亮的大耳贴:“妈的,就**你话多,你要真那么神机妙算,因为啥落到我们手里?”
宋阳无语的抽吸几下鼻子,敢怒不敢言的侧转脑袋。
类似这种情况,最近一段时间每天都有发生,谢天龙揍宋阳就跟打自家儿女似的,毫无原因,也从来不会分场合,前者打的理所当然,后者受的委曲求全。
二牲口思索一下又问我:“朗哥,候瘸子没告诉你,为啥要摆咱一道吗?”
我不动声色的扫视一眼宋阳,摇了摇脑袋,这货表面似乎满不在乎的在瞅着车外发呆,实际上一直偷摸盯着玻璃窗折射的画面在偷偷观察我们。
“那肯定是敖辉那条老狗无疑了,丫挺先是把杨广的尸体偷走,完事又想找人拖延住咱们,等你回去以后,我估摸着杨利民可能全都知道了。”二牲口攥着拳头骂咧:“恶人先告状的把戏,老畜生玩的真心不赖。”
二牲口说话时候,我的余光一直在观察宋阳,当听到二牲口猜测可能是敖辉所为时,那狗篮子明显长舒一口气。
闲扯片刻后,我没话找话的问向宋阳:“宋哥,你家是上京哪的?”
“我不是上京的,我老家江浙郊区一带的,小地方,说名字你也够呛听说过。”宋阳不假思索的回应:“王先生,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猜测我的身份,我也解释了不止一次,我真没什么大靠山,混到这一步,凭着就是文凭还不错,加上有几分小运气而已,您看你连季会那样的大人物都能说放就放,何苦老拽着我这号小虾米呢。”
谢天龙瞬间瞪圆眼珠子:“又特么开始絮叨了是吧?”
“吱..”
就在这时,大巴车猛然停驻,透过前防风玻璃,我清晰的看到前方竟闪着红蓝警戒灯,六七个全副武装的巡捕似乎在挨个车检查。
“坏事了,我忘了今晚上县城大联查。”前方开车的司机满脸紧张的回头望向我们:“王先生,您别着急..我马上跟侯爷联系,这边的巡捕什么他都熟..”
话音还未落地,两名巡捕已经走到了车跟前:“您好,请出示您的行车证、驾驶证,车上其他乘客麻烦准备一下身份证。”
“诶,好的好的,稍微等一下哈同志。”司机迅速递出去自己的证件,接着又赶紧把车窗玻璃合上,一边回头安抚我们,一边拿出手机拨电话:“侯爷,我们在民心路遇上联查的了..”
“啪啪啪!”
车门同一时间被几个巡捕拍响,对方示意打开车门。
二牲口表情严肃的朝我道:“我身份证早注销了,他们的设备查我,肯定是查无此人。”
“我也不能被查!”谢天龙紧绷着脸颊站了起来。
“啪啪啪!”
我们说话的空当,外面的几个巡捕明显感觉出来有些不对劲,愈发更用力的催促起来。
“王先生,你们不用着急,侯爷正在跟他们领导沟通,我先开门,拖延一下时间。”司机轻喃一句,随即按下开关。
等车门打开,几名巡捕迫不及待的冲了上来,一股脑将我们围拢,带头的巡捕攥着个手机式的设备看向我道:“麻烦几位,出示一下身份证。”
“同志同志,这都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我们是蓝水牧场的,我们老板姓候,跟你们头儿都是好朋友。”司机很会来事的跑过来打圆场:“这都普通员工,谁没事上班还揣身份证对吧?”
“没带证呐?说一下号码也可以,大数据时代,很方便的。”另外一名巡捕虎着脸注视我。
“不是,念号就念号,你凶我干啥?”明知谢天龙和二牲口不能曝光,我忙不迭一脸愠怒的哼唧,想着多拖延一会儿时间。
说罢,我又冲着司机使了个眼神示意。
“同志同志,咱是哪个中队的啊?”司机立即心领神会的凑过去。
“全县联查,哪个部门都有,你找哪个中队?”带队的巡捕似笑非笑的反问:“不过是看看你们证件,有那么困难吗?一个个推三阻四,难道咱这里头还藏着通缉犯不成...”
4458 不是偶然
听到对方的话,二牲口和谢天龙几乎是同时“腾”的一下绷直了身体,前者像个类人猿似的双臂下垂,好似随时准备进攻,而后者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车窗玻璃上,像是打算破窗而逃。
客车的走道很狭窄,想要直接闯过去,只能把面前的所有人全部干翻,我不怀疑二牲口的能力,可问题是撂倒车上这些,底下还有不少人,总不能把他们全部碾压吧,最重要的是靠近路边处停着一台“特警”的依维柯大面包,鬼晓得里面人有没有配枪。
但凡闹出来点动静,我们想要平平安安回广平的可能基本破灭,搞不好二牲口和谢天龙又得被重新戴上重点追查的帽子。
强攻肯定不可取,那么就只能寄希望于“地头蛇”候瘸子。
想到这儿,我也忙不迭站起来,一手握住二牲口结实的手臂,另外一只手不动声色的拍了拍谢天龙的肩膀,笑盈盈的开腔:“方便啊,咋不方便,同志您先查我的,我证件号是13xx...”
握着设备的巡捕头头,迷惑的上下打量我几眼:“临县人?咋跑我们这头工作呢?”
“家里赚不着钱呗。”我敷衍似的笑了笑。
“也对,能搁老家挣八千,绝不出门赚一万。”巡捕客套的点点脑袋,又将目光投向谢天龙:“你的呢?”
谢天龙横眉回应:“我..我不记得我号码了。”
“打电话问问家里人。”巡捕头头低头拨动设备,轻飘飘道:“放心,我们只是常规排查,绝对不会把你的私人信息随便泄露的,来哥们,你记得自己身份证号不?”
说着话,他又扫量谢天龙一眼。
谢天龙跟我对视一眼,磕磕巴巴的呢喃:“我的好像是470xx..”
“叮铃铃..”
话刚说一半,带头巡捕的手机猛然响起,他看了眼屏幕,赶忙接了起来:“什么事魏局?蓝水牧场的大巴车?正在排查呢,是是是..我明白,马上放行!”
挂断电话后,巡捕头头目光怀疑的又挨个扫视我们几个一眼,随即又端起设备,冲着二牲口道:“怎么样了哥们,问出来自己身份证号没?”
“我..”二牲口顿了一顿,一对鹰眼似的眸子微微眯缝起来。
“怎么了?家里没人?”巡捕头头向后倒退一步,比划出个“请”的手势:“想不起号码也无所谓,知道您知道自己户口所在地,叫什么名字,我们都可以查的出来,麻烦下车查验一下吧?”
“那啥..”司机这时候围过来赔笑道:“同志,我们老板说已经跟您领导沟通过了,我们车上的员工免查的啊,您看..能不能高抬一下贵手?”
“领导确实打过电话让放行,可我个人觉得要对工作负责任。”巡捕头头不容置疑的打断:“不要耽误我们执行公务,麻烦配合!”
“吱嘎吱嘎..”
二牲口的拳头攥的发出一阵轻微的脆响,直勾勾注视对方。
“麻烦配合!”巡捕头头表情不变的提高调门。
俩人眼巴巴对望片刻,巡捕头头再次加大音量:“麻烦配合!”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的几名巡捕也全都机敏的把手放在腰后,看架势准备随时拔动配枪。
眼见情况愈演愈烈,我一胳膊勾住二牲口的脖劲,笑盈盈的解围:“干啥啊弟弟,不就查个身份证,同志让咱咋干咱咋干就完了。”
说着话,我又冲巡捕赔不是:“对不住啊大哥,我这弟弟脾气有点轴,因为之前乱告诉别人身份证号码,让诈骗了好几万,从那以后就落下个毛病,您有怪莫怪,是需要下车查对么?来,您告诉我们怎么..”
“吱嘎!”
“站住,别让他跑了!”
同一时间,一阵急刹车的噪响骤然泛起,只看到我们旁边的一台黑色轿车撞翻护栏,风驰电掣的逃窜,几个巡捕连声吆喝追逐,一辆巡逻车宛如离弦飞箭似的撵了出去。
“快,下车支援!”
正跟二牲口对峙的巡捕头头见状,忙不迭朝手下人招呼。
临下车前,巡捕头头扭头盯着二牲口,意味深长的轻笑:“哥们,脾气轴点无所谓,但得分时候,你有没有问题,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次给侯总面子,下回希望你积极配合。”
等几个巡捕离开后,司机赶忙关上车门,马不停蹄的点火起步。
“呼..”
我也长吐一口浊气,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我的掌心里此刻汗津津的,潮湿一片。
“对不住啊王先生,我忘了今天全县联查,好像是抓什么通缉犯,早知道咱就不走这条道了。”司机一边狂踩油门,一边尴尬的冲我解释:“主要咱也点背,碰上个神经病,平常侯爷打个电话就能走的事儿,没想到今天弄这么麻烦。”
整场都显得悠哉悠哉的宋阳似笑非笑的咧嘴:“呵呵,姓侯的是嫌王朗欠的人情还不够大,又故意摆了出龙门阵。”
谢天龙烦躁的臭骂一句:“你再废话一句,信不信老子马上把你丢出车外?”
“求之不得,还望龙哥成全。”宋阳双手抱拳耍贱。
我静心思索片刻,冲着司机摆摆手吆喝:“老兄靠边停车吧,我想起来点事儿,得回去再找侯爷说道说道。”
不多会儿,我们几个从大巴车里下来,我直接拦下一台出租车,先让它当着大巴车司机的面掉头往回返。
二牲口狐疑的询问:“啥意思朗哥,我咋没看明白呢?”
“今晚上的联查肯定不是偶然,咱们后面一定还会碰上检查卡。”我拧着眉头道:“候瘸子有没有问题先放一边,有人想要逼着你和天龙逃跑是绝对的事,咱们先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后半夜再研究怎么走。”
刚才那个带队巡捕接电话时候,我就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候瘸子的关系一定给支上了,可那个巡捕头头却完全没有听令的意思,这就说明他一定还收到了别的命令,要不是突发意外,最后僵持下去,我们肯定得露出马脚,至于是谁在暗中使绊子,目前我也一头雾水。
瞄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宋阳,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到底是是谁迫切想要撵走二牲口和谢天龙,撵走他们之后又打算做什么?”
“叮铃铃..”
胡思乱想中,我兜里的手机响了,看到是刚存起来还不到俩钟头的候瘸子的号码,我迟疑片刻后按下接听键:“又给您添麻烦了啊侯爷,我这会儿在回你那儿的路上,看架势今晚上是够呛能走了,还得麻烦您给安排个住处...”
4459 后遗症
桂花浮玉,夜凉如洗。
馆县一家大型购物中心的地下停车场里,我们几个蜷缩在一台福特的小轿车里沉默不语的吞云吐雾。
车子是谢天龙透过商场小广告的二手贩子买到的,手不手续不重要,关键是能跑,跟候瘸子挂断电话后,我就直接关机了,倒不是怀疑他会整什么幺蛾子,主要我现在谁也信不过。
“妈的,国内是真心不爽,干点啥都受制约。”谢天龙咬着烟卷,表情发狠的骂咧:“这要是在阿城,当地巡捕敢查这查那,我早一记电炮飞脚给丫干月亮山上去。”
“话不能那么说,这不正好证明国内治安好嘛。”二牲口笑呵呵的安抚。
“阿嚏..阿嚏..”
宋阳连打几个喷嚏,不满的嘟囔:“我说王先生,咱们既不开路,又不找地方住宿,就准备在这儿熬一宿啊?”
“你有更好的招?”我斜楞眼睛反问。
宋阳歪嘴笑道:“走县乡道呗,这地方其实距离广平没多远,几脚油门的事儿,等到广平以后,你就安全了,至少表面安全,杨利民是条护食的恶狗,他要是打算办你,绝对不允许其他人分一杯羹。”
“有道理!”我乐呵呵的一笑,招呼驾驶位上的二牲口:“导航县乡道,照宋哥说的做。”
我一直都觉得宋阳身份不一般,不说有多显赫,但肯定朝中有人。
所以躲到这里之后,我就一直在等他主动“请缨”,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这小子惜命如金,一个如此在乎安危的人,是绝对不会把自己放在凶险的地步,他敢这么说,就说明这块肯定有门路。
几分钟后,车子行驶起来,我托着腮帮子盘算接下来何去何从。
二牲口和谢天龙则警惕的不住来回观望,唯独宋阳显得尤为轻松谢意,要么抽烟,要么降下车窗趴在旁边哼小曲。
皎洁的月光下,我们驶入一条不算宽敞的乡村公路,宋阳冷不丁扭头看向我:“王朗,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
“不记得了,反正肯定不是买车买房,也不是像现在这般流窜。”我自嘲的耸了耸肩膀头:“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看在你这一路对我不薄的份上,我想着等自己脱困以后,能力范围内帮你实现一下梦想,不过你好像自己都很茫然。”宋阳翘起嘴角道:“白白浪费一次好机会。”
我调侃道:“你凭什么笃定自己一定可以脱困?”
“很明显的好不,等你回广平,我的作用差不多也发挥干净,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把我送给杨利民当礼物。”宋阳翘起两根手指头道:“杀我,对你没有意义,纵观你这一路兴衰起伏,我发现你是个务实到极点的人,没有意义的事情,基本不会干,把我送给杨利民,他更不敢把我怎么样,别看我位置不高,可好歹挂着季会他们这伙人的牌匾,季会他们没做好跟杨利民撕破脸皮的准备,杨利民何尝不一样。”
“呵呵,你还挺有道?”虽然觉得可笑,但我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一点毛病没有,整个一道我都在琢磨最后应该咋安置他,似乎只有送到杨利民面前是最好的选择。
“诶我去..”闲聊的过程中,车子猛然颠簸,我一脑袋撞在车顶上,疼的直咧嘴。
谢天龙也捂着脑门子念叨:“妈呀,兄弟你是不是困了?那么大一条沟,你居然没看到,不行换我开车吧。”
“对不住啊,我刚才走神儿了..”二牲口尴尬的道歉。
“不是走神儿,是你身上曾经被注射的药物开始发挥副作用了。”宋阳皱了皱鼻子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每次你强制自己全力以赴的时候,浑身肌肉都会涨疼无比,可能还会伴随皮肤过敏之类的症状,但最重要的是那些药物会直接对你的脑神经产生影响,夜盲症就是其中一种,如果再不控制,也许有一天你真的得变成一个白痴,还是全身经脉尽断的那种。”
二牲口立马瞪眼看向他,宋阳下意识的往后闪躲一下道:“别觉得我危言耸听,我见过好多例你这种情况,不信的话,你也可以当我是在乱讲。”
我当即关切的抬起脑袋:“牲口,你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像他说的那样..”
“听他瞎咧咧,我屁事儿没有,刚才真是走神儿了。”二牲口毫不犹豫的矢口否认,即便他的态度很坚定,可是透过他有些慌乱的眸子,我还是能觉察到宋阳应该没有夸大其词。
谢天龙不由分说的开口:“得了兄弟,让我开车吧,我这人属夜猫子的,越夜越有机,等我累了,咱俩再换班。”
执拗好一阵子,二牲口才不得不把方向盘交给谢天龙。
旅程继续,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二牲口木讷的盯着前方发呆,眼神中居然挂满了不安和茫然,这副神情我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
“兄弟?兄弟!”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头。
“啊?”二牲口仿佛吓了一跳,迷茫的回头望向我:“什么事朗哥?”
“是你有什么事?”我语重心长的发问。
“我没事儿,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二牲口立即换上一抹笑容,故意捶打自己胸口两下:“可能有点困了,要是没啥事儿的话,我打会儿盹,天龙哥累了就换我。”
我蠕动两下嘴角,最终还是把安抚的话咽了回去。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长,可我一直都清楚,他的骨子里带着强者的傲然,那份傲然毋容置疑,更不需要任何抚慰和怜悯。
顷刻间,我们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当中,半根烟的功夫后,传来二牲口均匀的鼾声,如果不是他的眼皮时不时眨动两下,我会真的以为他睡着了。
披星戴月中,我们距离崇市愈来愈近。
正如宋阳建议的那般,一路平坦,我们再没有遇到丁点的麻烦。
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斜照在车窗上的时候,我们终于顺利返回崇市。
谢天龙按照我的意思把车停在一家早餐店的门口,二牲口和宋阳马上如约一般睁开眼睛,宋阳哈欠连天的来回观望:“到地方了吗?这就是崇市啊?咋看着破破烂烂呢,都赶不上南方的四五线小城。”
“你们先吃口东西去,我上个厕所。”
没理会这个二世祖的碎碎念,我冲哥俩使了个眼神,随即先一步跳下车,朝着不远处的小超市走去。
这年头手机普及,别说公用电话,就连座机基本都被淘汰,要不是看在我面了三条烟的份上,超市老板说啥都不肯把自己手机借给我使唤。
攥着超市老板的手机,我凭借记忆拨通三眼的号码,最近一段时间没在家,广平具体是个啥情况我一点不清楚,天晓得我们冒冒失失跑回去,会不会遭遇啥麻烦,凡事还是知彼知己的好...
4460 换风格了
“嘟..嘟..” 几声等待音后,那头总算传来三眼干哑的嗓音:“谁呀?” “哥,是我!”我忙不迭出声。 哪知道我话没说完,他就“啪”的一下挂断,紧跟着一串陌生号码回拨了过来:“你回崇市了吧?看你用的号码是本地的,把位置告诉我,我马上过去跟你碰头。” 我探头看了看回应:“在人民路往东一百米左右,这块有个..” “见面再说!”和刚才一样,仍旧没等我说完,三眼再次急不可耐的挂断电话。 “啥情况啊,火烧屁股似的。” 将手机还给超市老板,我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三眼给我的感觉就好像特别怕被人盯上似的,可按理说他和叶小九、高利松、王莽和老根叔他们在崇州替我们拢账、转移账户的事情根本没人知道,就算是知道,身旁有白帝、洪莲帮衬,也不至于如此的鬼鬼祟祟,难道这几天发生什么事情了? 从早餐店里随便对付了几口,我们四人又重新钻回车里,静静等待三眼的到来。 宋阳叼着烟卷,没话找话的跟二牲口扯犊子:“别老丧着一张脸,其实你的后遗症也没多可怕,你正常吃喝拉撒,活到九十九都没问题,只要不随便跟人动手,不刺激到自己的神经和肌肉,基本没什么问题。” “嘶..”二牲口厌烦的瞪圆眼注视他。 宋阳干咳两下吧唧嘴:“愤怒也很容易刺激脑神经。” “傻逼!”二牲口脸上肌肉抽搐两下,直接一激灵蹦下车,发泄似的重重将车门“嘭”的一下合上,随即蹲在马路牙子旁“吧嗒吧嗒”裹起烟嘴。 “诶,好心当成驴肝肺喽。”宋阳拖着长音伸了个懒腰。 “不想让我锤你,你最好闭上臭嘴。”谢天龙一肘子怼在宋阳脑门上,然后先是看了眼蹲在底下的二牲口,接着压低声音朝我道:“他的身体可能真出问题了,昨晚我们在蒙古包时候,他突然流鼻血,说是上火了,但却特意提醒我别告诉你。” “嗯。”我点点脑袋,没有往下接他的话茬。 二牲口的身体机能出现故障,这事儿他跟我讲过,但我没想到竟会如此的严重,当务之急是替想办法帮他补救,所以我要跟三眼见面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打算让他待会领走二牲口,比起来自身安危,我更在乎他健康与否。 “哥哥,你们是找人吗?你们要找的人在前面的民心广场等你们呢。” **分钟左右,一个骑电瓶车的小男孩来到二牲口的旁边,朝他轻声说道。 将信将疑中,我们捋着小男孩手指的方向驱车来到对方口中的“民心广场”。 我们车前脚刚停稳,一台黑色的商务车就直接停到旁边,三眼坐在驾驶位朝我们招招手,哥几个立马弃车钻了进去。 “啥玩意儿啊,整的好像特务接头似的。”上车之后,我轻捶三眼肩膀一拳打趣。 “三两句话说不明白,等会儿到地方再跟你慢慢说。”三眼迅速挂挡起步,一溜风似的载着我们直接开进不远处的一家医院,接着让我们下车又换乘一台白色“丰田”轿车,完事领着我们七拐八拐的又开到一家超市的停车场。 连续换了四五次车后,整个路上三眼都没解释任何,足足折腾了能有两个多钟头,他才将我们带到一个叫做“棉纺公寓”的老式住宅小区里。 “莽叔和小九他们帮忙做账户转移咱们公司资金时候,被网监部门给盯上了,上个礼拜对方顺藤摸瓜,找到我们当时住的酒店,差点没把我们连锅端。”一边顺着步梯往上走,三眼才一边打开话匣子:“网监那帮人太生猛了,查我们好像很容易,所以不得已才只能用这种中转的方式接你们。” “看出来了,你刚才停车的地方全都没摄像头。”谢天龙笑呵呵道。 “到了。”来到四楼,三眼指了指防盗门,眼神莫名的看向我:“兄弟,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哈。” “我准备毛线?”我懵圈的反问:“是不是让对方截掉咱一批资金?没多大事儿,本身大家伙就是给咱义务帮忙的,有点损失也正常。” “我说的不是这事儿。”三眼摸了摸鼻尖道:“都是老爷们,谁还没个情难自控的时候,关键你丫不能吃完饭连碗都不知道洗吧,尤其人家老子还义薄云天的帮着你周旋,真心话兄弟,这事儿你干的不漂亮。” 我愈发一头雾水的抓了抓后脑勺:“不是哥,你到底在说啥呀?我咋越听越迷糊呢。” “嘭!” 就在这时候防盗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拽开,就看到老根叔杵在门口努嘴:“你们不进屋搁门口研究世界和平的秘密呢?” “根儿叔。”我礼貌的缩了缩脑袋。 老根儿叔一巴掌拍在我胸口调侃:“你小子..有点装昂,嘴上说一套、暗地里做一套,不过男欢女爱嘛,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关键是谁家爹妈也肯定不乐意自己孩子没名没分,你最好琢磨明白咋跟你老岳丈解释,行了,快进来吧。” 带着一肚子疑问,我们走进房间。 屋子不算大,总共三室一厅,但却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空气中隐隐还带着一股子香味,好像有女孩子生活在这里。 茶几上摆了几台笔记本电脑和**部手机,旁边还整整齐齐码放了一沓电话卡。 见我盯着电脑好奇,三眼招呼我凑过来介绍道:“技术性的东西,叶小九和高利松准备给安排了两个境外的团队,咱这儿就负责按两下确定键,打几个电话,之前的资金我们已经分散的差不多了,谁知道杨晨又一下子给了那么老些钱,估摸着全弄完还得一个多月。” 瞟了眼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我这个门外汉脑袋“嗡”的一下大了,岔开话头道:“这块你们整理就好,我不跟着瞎指挥了,对啦,广平现在形势咋样?胖砸和大晨子他们..” “风平浪静,没听说有什么事情发生。”三眼回应道:“唯一的新闻就是咱投资的那家罐头加工厂,小胖无偿的捐给当地政府,咱们只持一部分技术股,跟白送几乎没啥区别,目前厂子负责的是个叫杨旭的人,只不过厂子从挂牌到现在为止,都没见过这位神秘厂长,我给小胖打过电话询问,他含含糊糊的敷衍我,大晨子也让我不用操心他们那头,我就没再多问。” “咔吧咔吧..” 就在这时候,防盗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紧跟着房门打开,王莽和王影挎着胳膊走了进来,王影的手中还拎着个篮子,装满了五颜六色的新鲜蔬菜。 “莽叔!”我立即热情的站起身子,接着又扫向王影,没正经的调戏:“呀,换风格了啊,现在喜欢穿这种宽宽松松的休闲装了嘛...”
4461 欺负
许久未见,王莽还是老样子,敞怀的皮夹克,底下配条西装裤,脚上蹬着一双方口布鞋。 可王影的变化属实有点大,原本的沙宣短发长了不少,稍稍及肩,穿件很宽松的粉色休闲装,底下是条同样宽松的运动裤,似乎胖了一些,脸颊都有了肉感,关键是一点妆都没化,整个人显得清新自然,可却也多了几丝老气,这就有点不符合她的性格,要知道她可是一个特别注重形象的人。 “叔什么叔,我跟你很熟吗?” 我刚凑过去,想要接下来王影手中的菜篮,王莽突然一把摆开我手掌,语气生硬的凝视我。 我被老头这一下搞得有点迷糊,抓了抓额头讨好道:“咋了叔,是不是小影刚才又跟您犟嘴了,她就这臭脾气,嘴上硬的跟什么似的,其实心里头..” “我闺女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么?”王莽直接打断,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卧室道:“来,咱俩去那边聊聊。” 说罢,他粗暴的挎住我的脖子,就要往屋里薅扯。 我俩没走出去两步,王影忙不迭推搡一下王莽,愠怒的娇喝:“爸,你答应我过什么的?咱不能言而无信吧。” 看着自己女儿,王莽怔了一怔,最终“唉”的叹口气,一把拨拉开我,气冲冲的自己走进卧室,随即“嘭”的一声将房门重重关上。 我小心翼翼的望向老根叔:“话说老头儿这是哪根神经没搭对,咋瞅我好像债主是的?” “咣当!” 卧室门一阵震颤,不知道里面的王莽把什么东西砸在门板上,吓得我慌忙闭上嘴。 “你才老头呢,不会说话少说话,没人当你哑巴。”王影一脚跺在我的鞋面上,接着也气呼呼的拎起菜篮朝厨房走去。 我懵逼的冲她背影哼唧:“不是,你们爷俩闹别扭,能不能别把我捎带上啊。” 不用说也知道,这对爷俩绝对又吵吵了,估摸着是找不到发泄口,拿我当成了背锅侠。 “少说两句吧,大莽没脱下来鞋抽你嘴已经算仁至义尽。”老根叔瞥了我一眼,表情复杂的摇摇脑袋:“其实也不怨他,谁摊上这事儿都恼火,尤其是大莽这种爱面子多过命的老江湖,这要是传出去自己闺女被人不明不白的欺负..” “老根叔儿,你能不能不说话!” 厨房里瞬间传来王影的娇嗔声。 这时候,沙发旁冷不丁传来宋阳的声音:“有点意思啊,利用境外域名的各种赌博平台吸金,然后再分散到各个私人账户上,如果单纯看的话,就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博彩网站,可实际上里面的用户全是自己人,甭管输赢,资金都能像流水似的输出,这点子不错,冒昧的问一下,是谁想出来的?” 他的话一下子将我注意力吸引过去,我好奇道:“你看得懂?” “一种再简单不过的转移资金方式,只不过这种方式很新颖。”宋阳坐在沙发边,手指轻轻滑动鼠标键:“不过这种玩意儿不适合长期运作,别当高新雇佣的那些网监是吃干饭的,最多三五天,他们一定会盯上,到时候他们只需要冻结,你们中间流动的资金就无法及时抽出。” “别特么瞎摸。”三眼不耐烦的搡开宋阳。 “呵呵,大老粗。”宋阳也不生气,撇撇嘴道:“我要是你们,就再多假设几条真的博彩网站,真真假假的来回运转,网监想要破解就比较困难一些,最起码能给你们争取到不少时间。” 茶几上的一部手机里,突兀传来说话声:“朋友说的有道理,看来是个玩金融的高手啊?” 我吓了一跳,仔细分辨一下,才听出来是叶小九的声音,合着他和三眼这头一直都在保持联系。 “高手算不上,不过我有在这类部门里的履职经验。”宋阳笑盈盈道:“你是叶家的那位九公子吧?王朗团伙里,我想破脑袋都猜出来谁有这么大能耐,他所有的交际圈里,好像只有你擅长这块。” “哦?”叶小九楞了一下,接着发问:“不知道阁下是..” “无名小卒。”宋阳打断道:“九公子,你可以试试我刚才说的方式,要是有什么技术方面不懂得,咱们也可以沟通沟通,东奔西跑这么久,我还真想痛痛快快的坐电脑旁打会儿游戏。” “哈哈哈,那就有劳朋友了。”叶小九立即发出爽朗的笑声:“朗哥啊,这位朋友来头不小,你可得好好招待着。” 听到这儿,我拿起叶小九通话的那部手机,拔腿朝另外一间卧室走去:“他九爷,你知道宋阳什么来头?” “他叫宋阳吗?”电话那边的叶小九反问道:“名字很陌生啊,我根本没听过,但他知道我懂电子金融就一定不简单,我这么跟你说吧朗哥,我们叶家的嫡系儿郎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而这些东西外人根本不可能知晓,他能一口说出来我的名字,说明有特殊渠道了解,总之你多操点心吧。” “嗯,转账这块还得麻烦你们这些朋友,我们全是文盲..” 跟叶小九闲扯一会儿后,我重新回到客厅。 王莽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倚在墙角的摇椅上,耷拉着眼皮看电视,手里“嘎巴嘎巴”把玩着一对文玩核桃。 老根叔坐在旁边,倒上一杯热茶,乐呵呵的开导:“大莽啊,不是我说你,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说你上那火干嘛。” “你懂个屁。”王莽怒不可遏的打断:“我最烦那些假把式,明明是自己窝囊透顶,到闭眼的时候却用句死而无憾来自圆其说,啥叫儿孙福?我就这么一个闺女,打小就没给过她什么安全感,现在被人欺负了,我还一句话不能吭..” “叔,谁欺负小影了?”我一听这话立马火冒三丈。 王莽横着眉梢臭骂一句:“滚蛋!马上!你是不是搁面前练胆儿呢!” 说话的过程中,他举起手里的俩文玩核桃“嗖”的一下砸在我脸上。 看老头子实在不乐意说,我直接拔腿就朝厨房里跑去:“谁欺负你了,哪个王八蛋,老子不给他皮扒了,都算他长得结实。” 王影正低头在择菜,见我走进来,她侧过去身子,咬着嘴皮驱赶:“你能不能出去啊?” 我咬牙切齿的低吼:“不是,你啥时候才能大大方方的跟我聊天,我关心你而已,有什么错吗?” “是啊,我不够大方,不够聪明,在你看来我浑身上下全是缺点。”王影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既委屈又愤怒的推搡我:“可我没求着你来关心我吧?” 感觉她情绪有些激动,我举起双手赔不是:“行行行,怪我不会聊天,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了吧,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吗,你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外强中干,明明委屈的恨不得掉眼泪,可在人前愣是非要摆出女王范儿,小影啊,生活总是会不尽人意,永远都别指望谁能感同身受,唯一能做的就是善待自己,学会和自己化敌为友,不管谁欺负你了,你别憋在心里,我愿意替你讨要公道,天王老子也不行..” 哪知道我话刚说到一半,王影突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越哭越厉害,最后干脆双手掩在脸颊上,瓮声瓮气的呢喃:“呜呜..你出去好不好,我不愿意听你的鸡汤,我只是想好好的做顿饭而已,拜托你,出去吧..”
4462 严峻
面对王影突如其来的嚎啕大哭,我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想要安慰她几句,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两只手尴尬且无助的伸在半空中,根本不知道应该往哪落下,尤其看她哭泣的样子,我总感觉她哭似乎跟自己存在什么关系。 “行啦小朗,你别招她了。” 就在这时候,三眼从外面走了进来,一把挎住我膀子,半推半就将我推出厨房,同时凑到我耳边小声嘀咕:“莽叔气不顺,别给他制造收拾你的理由。” 重新回到客厅,宋阳没事人似的翘着二郎腿看电视,时不时咧嘴发生傻笑,真拿资金当成了客人,而二牲口和谢天龙则鬼鬼祟祟凑在阳台上窃窃私语,王莽和老根叔一左一右坐在茶桌旁边,“滋溜滋溜”品着香茗,正眼瞟我的兴趣都没有。 一切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可这份平静中却充满突兀,琢磨半天,我才猛然察觉,突兀是因为谁都不乐意跟我说话。 可能是看我太尴尬,三眼拽着我推开其中一间卧室的房门,轻声询问:“你不是都已经跟小雅她们准备出国了么,怎么又跑回来了?” 我苦笑着叹息一口:“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 当听我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全复述一遍后,三眼瞬间拧起眉头:“你是说客厅看电视内小子身份不简单?除去杨利民之外,扫H组内部还存在一伙势力,那帮人想要借你的手拿掉杨利民?” “哪个单位不都分派分系嘛,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我点点脑袋道:“只要是人,就肯定有着这样那样的**。” “是啊。”三眼接茬道:“全世界都一个操形,那你咋想的?接下来准备投靠季会这帮人一块整杨利民吗?” “从感官上来看,季会似乎比杨利民对咱更有好感,关键是他年轻,跟咱没什么利益冲突点,不像杨利民一样完全是奔着给咱打死整垮来的,我确实对他更有好感。”我揉搓着下巴颏道:“可问题是杨利民如果真那么好对付,季会那帮人就不可能跟他明争暗斗那么久,最关键的是在粤省服务区时候,胖砸和钱龙他们特意去找过我一趟,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答应季会的任何要求,我寻思着具体咋落棋子,再跟他们商量一下。” “暗潮涌动呐..” 三眼长舒一口气,表情严肃道:“不管是崇市还是广平县,目前看来风平浪静,压根没有一点什么大事要发生的前兆,可你要说真的啥事没有,打死我都不信,据听说大咖前几天全让喊去上京集合了,咱不是看不起谁哈,就他们那个级别,到那开哪门子会?而且还一去好几天。” 我咬着嘴皮呢喃:“有这事儿?” “不止呢,昨天还是前天来着,本地论坛上爆料,广平的几个大咖也让人查了,其中好像有俩家伙连夜出逃,据说是跟前阵子死的那个南霸天有关系。” “贺金山?”我的眉梢愈发皱的更紧。 “可不咋地,他都没了那么久,现在才开始发酵,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三眼点点脑袋道:“目前给贺金山定的是暴力破坏市场经济平衡,非法集资之类的罪,可你说给一个死人定这些罪名有啥意义?哦对了,还有你堂哥陈花椒手下也有不少小兄弟被挂上了通缉,首当其冲的就是叫陈笑那个哥们,我们最开始到市里面落脚,还是他帮忙找的地方,这两天关于他的通缉令贴的哪都是,咱住的小区门口就有,待会你可以看看去。” “豁..”我揉搓两下腮帮子,下意识的把烟盒掏出来。 不等我摸出打火机,三眼一把按在我手背上制止:“别抽了,小影闻不了烟味,莽叔也不让在房间里吸烟。” “啊?”我迷瞪的楞了一下。 “别问我哈,问就是难为我,主角不让说,我瞎咧咧算怎么一回事。”三眼笑了笑,摆手岔开话题:“我和叶小九预计最多再有十天左右,公司账户上的全部资金就能转移干净,到时候我们是搁市里面等你汇合,还是先一步撤离?” “能走的话最好先走,听你刚才那么一分析,我心里还真有点不踏实。”我揪着鼻梁骨叮嘱:“走的时候把莽叔、老根叔儿他们一块带上,扫H除恶进入收尾阶段了,每天各地都有这样那样的社会大佬落网,他俩现在虽然金盆洗手,可谁知道会不会被人翻旧账。” “明白。”三眼利索的比划一个OK的手势道:“枯家窑暂时不能去了,姜林前两天给我放过来消息,两地巡捕联合抓风云大哥和彭耀宗呢,这次跟原来不一样,完全不是做样子,似乎真打算将他们缉拿归案。” “这特么..”听到这话,我抓了抓后脑勺,无奈的撇嘴:“风云大哥和彭耀宗太固执,当初觉得不对劲,我特意交代皇上给他们绑走,谁知道他们竟然又偷摸跑回羊城寻找新的合作伙伴,唉,这就是命..” 三眼蠕动两下嘴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把玩着打火机示意:“咱哥俩有啥不能交流的,想说啥说啥,照直了聊。” “有些话没证据我不敢乱说,不过叶小九告诉我,咱们之所以会被盯上,除去老早之前那些暴力事件之外,更多是因为风云大哥和彭耀宗在羊城露了馅。”三眼掐着嗓子道:“他俩太着急了,再加上秦正中和丁凡凡属实也有点贪,之前被你弃掉的那家投资公司,在丁凡凡和秦正中牵线搭桥下,又重新开张,接着风云大哥和彭耀宗的大批量资金注入,短短两个月不到,他们就搁羊城圈下来不少地,还置办了好几家实业公司,羊城那种国际性的大城市,每天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看。” “吃饭了!” 我俩正交流时候,客厅里传来谢天龙的招呼声。 “喊他们干嘛,不饿就继续撅着。”王莽气冲冲的嘟囔一句。 “别跟老头儿置气,换成你也肯定没啥好脸子。”三眼习以为常的拍了拍我肩膀头,浅笑道:“待会少说话、少逗笑,吃完咱俩上门口的小广场转转,我顺带帮你们联系一下回广平县的车...”
4463 朋友吗?
餐桌旁,我们一帮人稍显拥挤的围簇一起。 几个家常小炒,人手一碗米饭,除去咀嚼声和筷子触碰到碗碟的轻响之外,沉寂一片,压抑的令人有点不知所措,我借着饭碗挡住脸颊,余光偷摸打量四周,最后定格在王影脸上。 她平静的夹着菜,不施粉黛的小脸让人瞅着有点莫名的心疼。 我正偷偷观察她的时候,她冷不丁抬头也看向我,我俩对视几秒后,她迅速转移开视线,起身朝厨房走去:“还有一个汤,大家稍微等一会儿。” “你坐下,让他端去!”王莽粗声粗气的打断,手指我呵斥道:“有功了是咋地,白吃白喝不算,还准备让谁当大爷似的把他供起来啊。” “莽叔,我去我去,您老消消火,气大伤身不值得。”三眼赶忙抹擦一下嘴角站了起来。 “都坐下,就让他去!”王莽固执的指着我命令。 我尴尬的看看左右,忙不迭放下碗筷朝厨房里走去,心说老头子这段时间肯定是因为替我拢账转移的事儿太劳累了,不然不会一看到我就想暴走。 等我把汤端上桌,王莽又像个地主老财似的斜阳眼睛抓起碗递到我跟前:“给我舀上,顺便给其他人也盛满。” “诶!”我挤出一抹笑脸应承。 哪知道宋阳这个货,也好死不死的把碗放到我手边,笑嘻嘻的努嘴:“麻烦了王先生,菜有点咸,我也想喝口汤..” 我还没来及骂咧,王莽直接勃然大怒的“啪”拍了下桌子厉喝:“不爱吃滚一边撅着去,你说谁炒菜咸?” 他这一下,结结实实把一桌人全吓了一哆嗦,宋阳“滋溜”一下抓回去自己的碗筷,连往嘴里塞了几口菜,赔着笑脸:“不咸不咸,我开玩笑呢,嘿嘿..” “爸,你干嘛呀?”王影埋怨的瞪了一眼王莽。 王莽的表情瞬间变成笑脸,轻拍自己脸蛋子两下念叨:“是不是把你吓到了,怪我嗓门太大,我以后一定注意。” 扫视一眼变脸堪比翻书的王莽,我心里立马给他打上了“护女狂魔”的标签,不过想想我又挺替王影高兴的,她们爷俩分开这么多年,之前又多多少少有点隔阂,现在总算有爹疼了,也是件好事儿。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总算结束了这顿压抑到极点的午餐,为了防止继续挨王莽数落,我很有眼力劲儿的主动收拾碗筷。 “大叔,您是王莽吧,王朗的隐形岳父?” 冷不丁间,客厅里传来宋阳的声音。 紧跟着又传来老根叔的吼声:“什么特么叫隐形岳父?不会说话就别吭声!” 我赶紧竖起来耳朵偷听,沉寂几秒钟后,王莽叹息道:“这孩子说的其实也没毛病,我和我家小影一样,都属于见不得光的那号..” 他话音还未落地,王影的娇喝声随之响起:“爸,你有完没完了,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非要让我难堪才好啊?” 客厅里再一次陷入到寂静之中。 等我从厨房里出来,厅堂里除了谢天龙、二牲口、宋阳和三眼之外,其他人全不见了,我估摸着应该是回卧室休息。 三眼冲我递了个眼神,接着指了指房门,示意我们一块往外走。 “嘭!” 我们刚打开防盗门,一间卧室就被拽开,王影突兀走出来,头发简单的束成马尾,直勾勾盯着我,随即开口:“要走了吗?” “怕打扰你们午休,我们上门口遛个弯。”我辩解道。 王影两步迈到我跟前,冷面如霜的小脸上全是不满:“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说假话?在你眼里跟人说句真话是不是特别的困难?走就是走,又没什么丢人的,你就不能大大方方承认吗?” 我磕巴的讪笑:“我这不是怕..怕..” “我正好也想出门散散步,一起吧。”王影直接打断我,然后先一步跨出房间。 从楼下出来,我跟王影并排而行,其他人很懂事的故意拉开我们一段距离。 没多会儿,我们来到附近的一家小公园里,我笑着打破沉寂:“这小区老是老了点,不过周边环境还不错哈。” 王影“嗯”了一声回应:“我爸专门挑在这里住,就是因为这边有公园,心情烦躁的时候,来这边走一走,能轻松不少。” “挺好的。”我配合的点点脑袋。 说完这句话后,我俩也算打开了话匣子,家长里短的闲聊起来。 来到一片人工湖旁边,王影似乎有点累了,扶着石椅喘息片刻,低声询问:“小雅和孩子被送走了吗?” 我怔了一怔,干涩的苦笑:“嗯,不过我也不知道她们现在到底在哪,王堂堂运作的,还警告我没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之前,不许再跟他们接触,想想我活的确实够失败,见天安排这个、安排那个,临了却连自己的妻儿老小都摆弄不明白,还总觉得自己混的很不错,呵呵..” “哦。”王影眨动两下眼睛,没有要往下接茬的意思。 我索性一屁股坐在石椅上,点燃一支烟吹气:“仔细想想,小雅跟着我确实受尽委屈,明明家世不错,长得也漂亮,完全可以有份体面的工作,再嫁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过着安逸的生活,结果跟我以后,不是在吃苦,就是吃苦的路上,得亏咱俩当初没在一块,不然现在倒霉的可能就是你。” “我..我没觉得倒霉。”王影顿了一顿道:“假设哈,我说的是假设哈,如果..算了,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就是没如果,咱们再继续走一走吧,趁着天还早,待会你们回广平县,还不耽误别的事儿。” 说完之后,王影抿了抿嘴角,又拔腿沿人工湖的小道走去。 盯着她背影扫量几秒钟,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她心事重重,或者说藏着一肚子话想说,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死活张不开嘴。 迟疑几秒后,我快步撵了上去:“小影,我懂你什么意思,其实我感觉咱俩现在这种关系也不错,朋友比爱人更长久,除去陪伴之外,还能唠唠心里话啥的..” “朋友吗?”王影停驻下来,盯盯看了我片刻,嘴角扬起一抹酸楚的笑容:“确实是朋友。” 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紧绷脸颊开腔:“不是,你到底遇上啥事了,跟我说说行不?” “没什么可说的,咱们只是朋友。”王影晃动胳膊,想要挣扎开。 我也有点急眼,愈发攥她攥的更紧了:“干啥呀,开门见山的唠不好吗?” “我跟你聊什么?聊我有多卑微吗?”实在执拗不过我,王影也瞬间提高嗓门:“你是我第一个改变自己,还不知廉耻去倒贴的人,甚至愿意牺牲一切表达我对你的好,结果你让我输的根本下不来台,最后却只能用一个遗憾来慰籍自己,你说及时止损也好,权衡利弊也罢,但终归到底我是在自欺欺人,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