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4 嫁祸
“啥意思啊马哥,着急忙慌的要见我。”
王攀将手中的礼物递给旁边青年,满脸堆笑的迎向穿制服的中年汉子。
“今天发生一起跳楼案,本以为是自杀,结果弟兄们调附近监控,发现存在不少问题。”中年男人声音不大的回答,随即摸出来手机,将屏幕抻到王攀面前道:“你仔细看看,认不认识这家伙?他说中午跟你在一块喝酒。”
“嘶..”王攀到抽一口凉气道:“有点眼熟,你等下啊马哥,我让几个哥们帮着认一下。”
说罢,他攥着汉子的手机回到自己朋友跟前道:“你们看看,见过他吗?”
“这不就是李冲吗?”先前说话的青年凑过去脑袋扫视一眼开口。
“就是他,这小子嘴甜酒量大,我记得很清楚。”
“对对,去ktv以后,他还跟我碰了两瓶啤酒..”
另外几个青年也围过来,马上七嘴八舌的应承。
我眯缝眼睛瞄向王攀握在掌心里的手机,屏幕中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长相相当的普通,小鼻子小眼,属于丢在人群中马上消失不见的那种,所以也没太往心里去。
得到确认后,王攀将手机还给中年汉子道:“马哥,他中午确实跟我们一块吃饭来着,怎么了?”
“事情有点严重。”中年汉子拧起粗重的眉梢道:“刚才我不是跟你说今天发生一起跳楼案吗,这个李冲是最后见过死者的人,并且也是他约死者在跳楼的地方见面,我们现在怀疑他可能存在蛊惑或者威逼死者的行为,你们再好好看了一眼,如果真是他的话,将来上法庭,可能需要你们作证。”
王攀见状,马上开始甩锅:“马哥,我有言在先哈,他中午跟我们在一块吃饭不假,但我和他完全不熟悉,而且后来去ktv,他中途就跑了,做过什么事情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在这时候,一个年轻巡捕快步跑进来,朝着姓马的中年汉子出声:“马队,嫌疑犯吐口了,说他是杨家寨工地的监理,咱们同事刚才去过他的出租屋,发现大量拍摄工地现场的照片和工程结构图,身份应该是真的。”
“联系过杨家寨工地的开发商没?”马队皱眉发问。
“暂时还没有。”年轻巡捕摇摇脑袋道:“这个李冲好像不是个普通监理,我们在他的银行户头上发现七位数的存款,完全不符合他的薪资和年龄,所以没敢贸然行动。”
“马上传唤工地开发商!”
马队低头盘算片刻,表情严肃的出声。
当听到“杨家寨”三个字时候,我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犹豫几秒后,清了清嗓子走出去:“您好马队,我叫王朗,是杨家寨工程的开发商之一,有什么疑问,您可以直接跟我沟通?”
“你?”马队审视的看向我,随即点点脑袋:“行,咱们回队里聊吧。”
“马哥马哥,自己人。”王攀慌忙凑过去,陪衬着笑脸,想要替我开脱。
马队摆摆手打断:“放心,如果他没问题,我一定会亲自把他送回工地,如果他有问题,哪怕是你父亲也保不了他,另外待会你和你的朋友也得跟我一起回趟队里,把今天中午的一切细节说清楚。”
...
二十多分钟后,大案队里的某间问询室,我捏着几张照片来回打量,相片中除了那个叫李冲的青年之外,还有不少我们工地上的实拍和工程草图,马队很有耐心的坐在我对面捧着个大茶缸子“滋溜滋溜”的喝水。
我抽了口气出声:“我可以很确定,我不认识他,他更不会是我们工地上的质量监理。”
马队“呸呸”吐了几口茶叶末子,似笑非笑道:“王先生最好还是再想一想,毕竟工地人多眼杂,也许你只是没注意过他。”
“杨家寨的工程确实不小,来来回回的人也比较多,但是监理这块满打满算就那么几个人,我基本都有印象。”我严词确凿道:“我估计这家伙是胡乱给自己编造了个身份接近王攀他们的,毕竟你也知道,王攀在本地还是相当有实力的,想要跟他搭上线的个人或者公司不在少数。”
“你说的很对,但..我请问,身份可以编,那工作证呢?再有,你们工地上的结构草图可以随便给人看的吗?一点都不怕资料外泄?”马队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工作证“啪”的拍在桌上,表情严肃的注视我:“王先生,我想你可能到现在为止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么跟你说吧,李冲自己也交代了,确实是他蛊惑杨老三跳楼的,而理由是他的大老板示意,大老板的原话是只要杨老三从楼上跳下去,他儿子袭击杨富山的所有赔偿都会负责到底。”
我看了眼桌面上的工作证,忙不迭辩解:“这事儿冤枉啊,工作证是真是假,你们有做过调查吗?搁广平找个办假证的不困难吧,至于蛊惑杨老三跳楼更是无稽之谈,事情发生之后,我就跟杨老三保证过,费用方面我愿意帮忙,他犯的上做这傻事不?我觉得你们应该再好好查一下..”
“当然犯得上!”马队的调门瞬间提高:“如果你是为了借李冲之口嫁祸他人呢!李冲到现在为止,一直都在说让他做事的大老板是个叫敖辉的人,可我们调查过他最近一个月的通话记录、包括消费流水,基本都跟你们工地沾边,你作何解释?”
“我..”我顿时间被他问的一怔。
“王先生,好好看看我背后这八个大字。”马队手指背后“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一行鎏金大字,表情严厉道:“我劝你最好考虑清楚,蛊惑他人犯罪等同犯罪,并且罪加一等,如果你现在跟我实话实说,看在我和王攀的私人关系上,我可以算你主动投案自首。”
“就算李冲是我们工地上的监理,他干什么也跟我扯不上关系吧,凭什么让我自首?况且李冲的身份还有待商榷,您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武断了?”我据理力争的反问:“另外,我想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李冲的身份。”
“可以,不过你需要打开免提。”马队摆手示意。
深呼吸两口,我拨通段磊的号码:“磊哥,查一下咱们工地上有没有一个叫李冲的监理。”
段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随口发问:“很着急吗?”
我沉声道:“着急,十万火急!你马上去办,有结果第一时间给我来电话。”
段磊回应道:“不太好查啊,工地干这么久,来来回回的监理数量并不少,有干土方的,有干钢结构的,还有干其他乱七八糟项目的,有咱们外聘专业的监理公司的人,还有那些给咱们干活的小公司自己聘用带过来的,那些监理有的已经走了,有的就是挂个名吃空饷,我试试吧..”
放下手机,马队皮笑肉不笑的注视我:“怎么样王先生,你现在还能胸有成竹的告诉我,李冲不是你们工地上的人吗?”
我立时间陷入沉默,完完全全的无言以对。
“我给你一点考虑时间,趁着事态还未扩大,咱们能在这里说清楚最好不过,实在说不清楚,那就只能抱歉了。”马队放下茶缸子,从兜里掏出一包烟和打火机一并放在桌上:“另外,从专业的角度上,我提醒你一句,不要自作聪明,你刚刚的话漏洞百出,比如你说你早已经承诺过杨老三,愿意负责他儿子持械伤人的所有赔偿费用,那么我请问你,你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帮他,难不成你的钱来得很容易,或者说你是想借助杨老三讨好什么人?当然,这些问题都和本案无关,我只是想告诉你,只要你犯了罪,我们就一定有办法将你绳之以法...”
4315 胁迫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最让人感觉压抑的地方是医院,那么问询室恐怕就是第二让人烦躁的场所。
空荡荡的问询室里,我背靠椅子,心情烦躁的思索着整件事情的始末。
没意外的话,那个被抓的“李冲”确实是在玩嫁祸栽赃的把戏,只不过他嫁祸的人并未敖辉,而是我们头狼,而组织这场嫁祸事件的罪魁祸首的身份也早已经呼之欲出,百分之八十就是敖辉本人。
“妈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窝火的抓起马队留下的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支叼在嘴边。
因为我现在存在“嫌疑”,身上的东西和手机全都被收走了,想要跟外界联系,基本上没什么可能。
猛嘬一口烟,我顿时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自从答应车勇戒烟之后,我就再没吞云吐雾过,现在冷不丁抽上一支,自然各种的不适应。
越抽我越越烦,真想扯脖骂几句娘。
敖辉搞一招出来,真挺令我始料不及的。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怪狗日的狡猾,是我自己太疏忽,自从成功跟杨利民碰上面,我的重心也从如何跟敖辉斗智斗勇变成了怎样快速将王攀培养起来背锅,全然忘记了敖辉可是头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
敖辉想要通过李冲嫁祸给我们,原因其实很简单,要么是他最近要搞什么大动作,害怕我会耽误事,故意把我阴进来,要么就是他已经酝酿好如何让我逃脱不得,以这次嫁祸为由,彻底将我推进鸡棚子。
不管是哪种情况,这对我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现在我们两家的对垒差不多进入白热化,如果没有我这根“主心骨”在弟兄们身边出谋划策,敖辉想要整他们简直不要太轻松。
“吱嘎..”
问询室的铁门被人推开,我寻思着可能是马队回来了,头也没回的直接道:“我申请法律援助,咬文嚼字这块我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在律师没来或者你们没有实质证据之前,我不会再多说任何。”
身后并没有出现马队的声音,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后,一道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我定睛一看是竟然是杨利民,赶忙直楞起腰杆开口:“杨..”
“老三是我为数不多的近亲之一,我这么多年故意疏远他们一家,就是希望他们能不被任何势力胁迫,哪怕是贫困,至少生命安全有保障。”杨利民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出声:“可没成想到,最后还是难逃厄运,这件事情你要负责,并且负很大的责!”
杨利民穿件灰色的毛料中山装,胳膊上别着一枚黑底白字的“孝”牌,跟我说话时候,放在桌沿上的一双手不停地颤抖,由此可见他的心情并非脸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事情不是我干的,我可以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发誓,甚至于两个钟头之前,我都没想过会发生这种情况。”我咬着嘴皮回应。
“如果发誓可以让逝者死而复生,我愿意接受,可事实上并不能!所以我不会接受你的这套说辞!”杨利民直勾勾盯着我道:“另外,我说的并非是这件事情,而是你们的整场计划,从你们决定要通过杨家寨和我拉上关系开始,老三和我侄子就已经陷入了危机当中,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又凭什么因为你们的犯罪行为,让我家里人承受绝大痛苦!”
“我..我..”面对他那双浑浊眸子的注视,我心底没来由的慌乱起来,最终愧疚的低头道歉:“对不起。”
“一句苍白的道歉能换回来什么!”杨利民鼻孔往外喷着热气,双手撑在桌面上站起来,眼珠子瞪得浑圆:“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好想马上、立刻将你们这伙不法分子全都就地正法!什么玩意儿!”
我不敢回应他的目光,耷拉着脑袋道:“杨叔,眼下的当务之急是保护好杨广,我担心他会因为这件事情升起什么不该有的心理,待会我给您一个号码,杨广跟他在一起,您可以先动用您的关系,让他..”
“你还抓了杨广?”杨利民的调门又一次提高。
见他会错意,我赶紧解释:“不是抓,是保护,敖辉想要借助他让您骑虎难下,我担心这孩子心智不成熟,所以暂时将他软禁起来,您放心,他很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软禁和抓有区别吗?”杨利民冷笑着反问。
“这..”我又一次被问得无言以对。
此时此刻,在杨利民的心里我已经被烙下了“混账”的标牌,不论怎么说、怎么做,在他认为都属于别有用心。
“老三苦了一辈子,吃没吃上、穿没穿过,最后就连尸体也面目全非。”杨利民喘着粗气呢喃:“跟我这样的人当亲戚,真的是他这辈子最错的一件事情,王朗,我警告你,不要再继续围绕我家里的任何人搞什么小动作,否则就算不合规矩,我也照样会把你们这群人一网打尽。”
我抿嘴点头:“我记住了。”
待我说完这句话后,杨利民没有再继续言语,我俩同时陷入沉寂当中。
足足过去十多分钟后,杨利民才缓了口气道:“李冲蛊惑老三跳楼,真的不是你干的?”
“杨叔,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有所图谋吧?您说他跳楼我能得到什么?”我耐着性子回答:“除了激怒你,让你更加反感我们之外,我没有任何赚头,换成您是我,会干这种傻子买卖吗?”
“嫁祸啊,你可以嫁祸敖辉,让我对他愈发的恨之入骨。”杨利民眯缝眼睛,说出了刚才和马队一样的话语。
“实话实说,我不敢!”我鼓足勇气看向他:“另外,我虽然是个罪大恶极的犯罪头子,但昧良心的事情基本不做,尤其还是拿不相干的人命来达到自己某种目的这类行为,更是不屑一顾。”
杨利民一眼不眨的盯着我,像是在判断我说的是真是假,又像是在思考。
我长舒一口气,继续恳求:“杨叔,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
“我不信任何承诺,只信亲眼看到的结果。”杨利民直接打断:“三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要么让真相水落石出,要么我把你当做真相解决,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壮着胆子反驳:“杨叔,我觉得这事儿对我不公平,你不能因为我有实业,你能随时随地找到我,就会我呼来喝去,敖辉同样身为您的目标之一,他却可以逍遥法外、什么事情都不用做。”
“他倒下是肯定的事情,要么倒在扫h办、要么倒在天弃组织或者第九处。”杨利民再次打断:“你呢?你难道也不介意让自己倒下变成事实?”
“我..”
“既然介意,就得有当牛做马的准备。”杨利民摸了摸胳膊上挂着的“孝”牌,意有所指的呢喃:“打死我都没想到,这趟回家,竟会送走这一辈儿唯一的弟兄,老三真的太苦了..”
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忙不迭表态:“杨叔,逝者已去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能做的就是让亡灵不孤,想方设法的让迫害他的人到下面去给他磕头赔罪。”
“算起来,不管是你还是那个叫李冲的,目前都只是存在嫌疑,既然没有实质证据,最多二十四小时之内就会重获自由。”杨利民揪了揪自己的衣服领口,慢腾腾的起身:“巡捕办案需要证据,流氓问事似乎只论道理,不要再让我找你,这是最后一次...”
4316 杀鸡儆猴不用刀
次日傍晚,签下几份证明函后,我裹着满是馊臭味的外套走出大案队。
大门外,二牲口、地藏、段磊和董咚咚、魏伟和其他小哥几个都来了。
“哥,杨利民派人接走杨广了。”魏伟一边递给我一件干净外套,一边打开车门汇报。
“把那个烫手山芋扔出去就好。”我点点脑袋,换上衣裳,朝着段磊询问:“查出来李冲的具体情况没?”
“查出来了,他确实是个监理,之前在跟咱们有过合作的一家钢结构公司工作过几天,但是因为作风不太好早就被开除了,只是工作证没有被收回去,那家钢结构公司也只是跟咱合作了一段非常小的项目,目前早已经撤离工地。”段磊回应道:“另外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有人在咱工地附近溜达嘛,就是那个李冲,巡捕从他家里搜出来的工地图纸其实是昨天消防和城管去查的那些,估计这俩部门有人跟李冲是一伙的,借机偷拍下来,又传给他的。”
“约出来昨天到咱工地检查过的所有人。”我闷着脑袋吩咐。
“哥,李冲也出来了。”
正说话时候,大壮手指大案队的正门口出声。
我顺势望去,只见一个发型凌乱,穿件翻毛皮夹克的青年摇头晃脑的走了出来,正是我看过相片的那个李冲。
注意到我们全都在看他,李冲吓了一跳,马上杵在原地,随即又往后倒退两步,缩回了大案队的院子里。
“来哥们,唠两句呗。”魏伟狞笑着冲对方勾勾手指头:“既然想当狗,那就得有被扒皮的意识,别害怕,你不可能搁院里呆一辈子吧。”
李冲迟疑几秒,迅速跑到门岗的窗户口喊叫:“同志,他们肯定会因为我实话实说为难我,你们得保护我啊。”
没听清门岗的巡捕说了句什么,李冲立即欢天喜地的钻进传达室里,不多一会儿,两名巡捕一左一右护卫着他带进了一台巡逻车里,随即车子直接开出,驶向了街口。
“诶卧槽特么得,都这时候还敢玩套路!”
大壮撸起袖管,作势要朝巡逻车撵去。
“你要干啥啊,当街拦巡逻车?”魏伟一把拽住他,皱着眉头呵斥:“别扯淡,已经够特么乱了,再继续给大哥找麻烦,还让他活不,这小子是本地人,有爹有妈有老婆,你就算让他跑,他也逃不出县界,这事儿交给我处理吧。”
说罢话,魏伟看向我道:“哥,你们先找地方吃口饭,最多半个点,我保证让丫挺哭爹喊娘的给你说真话,小铭和大壮陪我走一遭。”
“没必要搞他,这家伙就是颗弃子。”我冷着脸嘱咐:“这会儿周边不定有多少人拎着手机、照相机等待拍照、录像呢,只要他稍微出点问题,明天咱就得被扣上威胁、恐吓的帽子。”
魏伟懂事的比划一个ok的手势:“哦了,我会注意方式的。”
“联系王攀,他在这件事情里的戏份虽然不对,但也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我搓了搓腮帮子,又朝董咚咚道:“我总感觉他应该还知道点啥。”
整场事件,看似王攀只是负责确认李冲的身份,但我总认为恐怕没那么简单,为什么这家伙昨天明明就在县城跟人吃饭喝酒,却要骗我说去市里了?还有他招待的那些朋友,这中间真的全都干干净净吗?其中会不会有敖辉布下的棋子。
两根烟的功夫后,我们一伙人来到大案队附近的某家小饭馆里。
王攀没让我等太久,服务员刚端上两盘菜,他就呼哧带喘的出现在我面前。
没等我开口,王攀已经满脸通红的出声:“朗哥,我是真不知道李冲那个狗东西竟然要跟你使坏,不然我说啥都会把他按下来。”
“先坐吧。”我表情从容的摆摆手,随即闲聊似的发问:“说说吧,因为啥骗我?”
“一开始我真没想骗你,打算跟我那几个哥们喝完酒就上市里面潇洒一下的,谁知道李冲把ktv给安排好了,我也不好意思驳人面子,最主要的是我当时真喝大了,站都站不稳,更别提还有别的心思,我在医院碰上你那会儿,刚醒酒不到半小时。”
段磊替我问道:“你那几个朋友,你都了解吗?”
“知根知底,家里大人全是混仕途的,我爸这次能不能上去,得靠他们家大人点头。”王攀笃定的回应:“他们肯定没问题,我可以拿自己小命打包票,别说他们,就连我昨天都是第一次见李冲那个王八蛋。”
感觉他有点紧张,我吸了吸鼻子,岔开话题:“你爸的事儿进行到哪一步了?”
“百分之八十左右。”王攀压低声音道:“剩下的就是等,等开春之后,他想去的那个位置空缺,差不多就能上任,我爸不让往外乱说,但咱是自己人,我可以告诉你,他最近一直都在市里面活动。”
“那就好。”我笑了笑道:“吃口东西吧,我感觉你今天估计也没咋好好进食。”
“那可不,一听说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急的抓耳挠腮,你看我嘴边的火疖子都连夜冒出来好几个。”王攀指了指自己嘴角,给自己倒上半杯酒,恭敬道:“不管咋说,首先恭喜朗哥你逢凶化吉,得亏巡捕没找到什么实质证据,不然..”
我浅笑道:“内个李冲是真心招人恨,你有办法让我出口恶气不?”
“别管了哥。”王攀大咧咧的应承,随即摸出来手机贴到耳边:“狗子,带俩小兄弟上我跟你说过的李冲家里转悠转悠,让丫感受一下社会的坎坷,什么程度啊?你看我问问哈..”
边接电话,王攀一边扯脖问向我:“哥,咱怎么修理李冲?”
“进来吧,拿出你在大案队满嘴喷粪的魄力。”
正说话时候,魏伟搂着李冲的肩膀头从饭馆外面走进来。
“你随意发挥,但记住昂,我不想再跟这件事、这个人扯上半毛钱的关系。”我抓起酒杯跟王攀“叮”的碰了一下,似笑非笑的努嘴。
“我给你发个坐标,麻溜过来。”王攀犹豫一下,冲手机吆喝两嗓子后,直接“蹭”的一下站起来,抡圆胳膊就是一嘴巴子掴在李冲脸上,后者原地晃了一下,鼻子和嘴边同时往出冒血。
不等李冲反应过来,王攀又一脚踹在李冲肚子上,抄起旁边的凳子就砸:“草特么你麻得,啥活都敢接是吧!”
连续几下后,椅子被干散架,李冲双手抱头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哼唧声。
“呸!”王攀吐口唾沫在掌心,揉搓两下后,又从桌上抓起一个酒瓶,准备继续下黑手。
“行了,活动活动筋骨就ok。”我及时摆手制止,坐在位置上扫视呻吟个不停的李冲:“来兄弟,站起来看我,你应该知道的,这点皮肉苦肯定不算完,今天要跟我说不出个所以然,你丢掉命是小事儿,家里人可能也得陪着遭殃,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既然接下来这活,肯定是为了钱,对不?”
李冲挣扎着爬起来,胆怯的瞄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嗯”了一声。
我摸了摸喉结又道:“让你卖东家,我也知道你绝对得受罪,这样吧,乱子是你惹出来的,你就得给我负责收好场,谁让你做的,为什么这么做,这些我一概不问,待会主动回大案队,把所有事情全揽下来,我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事后我可以再给你二百个,咋样?”
李冲的眸子里瞬间泛起一抹光彩,不可置信的吞了口唾沫:“真的只是这样?”
董咚咚掐腰低吼:“哥,这特么也太简单了吧,让他就这么舒舒服服的进鸡棚子,我觉得还不够。”
“人嘛,都不容易,谁不是为了口吃的。”我长吁一口气,朝李冲勾勾手指头:“觉得没问题,就坐下来吃口饭,想要什么随便点,毕竟一旦进去,你得好几年吃不到外面的东西。”
李冲迟疑片刻后,畏畏缩缩的坐到了桌子角落。
“攀儿,你下手有点重,给人好好道个歉。”我又朝王攀言语一句,随即不动声色的朝二牲口和地藏递过去一个眼神。
几秒钟后,我们仨来到饭馆的卫生间。
二牲口绷着脸出声:“朗哥,你有点太大度了吧,外面那狗东西可是差点害的你背锅,就这么简单的放过他,往后是人不是人,都敢跟咱们叫嚣,到那时候可就..”
我咧嘴一笑,掐着嗓子,声音很小道:“杀鸡儆猴不一定非得用刀,你俩听我说就完了,按照人的正常思维,咱抓到李冲后,必定严刑拷打让他说出来实情,敖辉绝对也想到这个环节了,所以肯定做足了准备,所以但凡李冲被咱抓住,他的结果就已经定好了,没意外的话,外面肯定有暗桩,待会你俩先一步离席,躲在暗处跟踪李冲就好,我估摸着敖辉一定会找人办他,你俩一定要拍好照、录好像,等敖辉的手下办完之后,再突然露面,能抓住刀手最好不过,抓不住也得让他们好好吃点苦,李冲只要一断气,咱们的嫌疑立马洗的干干净净,刚才我特意看过,这家饭馆有监控,监控会替咱证明一切的...”
4317 祭奠
人这一生,总是充满了变数。
也许今天籍籍无名,可明天突然彩票高中,又或者今时腰缠万贯,明朝却骤发疾病,我们永远都不会预判到下一秒究竟会发生什么,就像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是阴天还是晴天。
在我不算漫长的江湖生涯里,类似李冲这样的炮灰我见过太多太多,起初也会不忍心,可到最后始终沦为麻木不仁,不是我的心态变了,而是遭遇太多,也就渐渐读懂了老祖宗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从卫生间里出来,李冲已经碰上一碗白米饭,正大块朵颐的往嘴里猛塞,额头上被王攀刚刚砸出来的大口子只是经过简单处理了一下,隐约还有血丝往外泛,不过不是特别严重,衣服脏兮兮的,遍布脚印和污垢。
见到我后,这小子立即条件反射的停下,不安的昂头望向我,那副无措的模样真是让人瞅着可笑又可恨。
“不碍事,你吃你的。”我皱了皱鼻子微笑道:“饭菜还可口吧?”
“嗯,好吃!”李冲忙不迭狂点两下脑袋,随即又呲牙朝我憨笑:“谢谢王总。”
我似笑非笑的随口闲聊:“你说你这岁数也不大,要文凭有文凭,要精力也有精力,干点啥不好,非得整这么不是人的事儿。”
“缺钱呗。”李冲重新端起碗筷,夹了一大块肉送入口中,含糊不清的开口:“您财大气粗,肯定不觉得钱有多重要,可我们这种底层小屁民,见着钱真比见着亲爹还要亲,发财的机会与我们而言堪比投胎,能重新再投次胎,傻子才会琢磨之后的事情,您说对吧?”
说着话,李冲抬起脑袋看了我一眼,接着又自嘲的摇了摇脑袋:“得了,您理解不了我们的感受,我跟您说再多也白搭。”
王攀棱着眼珠子,讽刺的笑道:“所以为了钱,你就可以铤而走险?”
“如果我老子也叫王麟,我比你还惜命!”李冲扫视他一眼,声音不大的回应。
王攀气的直接蹦了起来:“诶卧槽尼玛,调侃我是吧!”
李冲立即吓得捂住脑袋抵挡,小心翼翼的呢喃:“也许你不高兴,可我说的是真心话,但凡有点依仗,谁会把自己当成盘菜主动跳上桌。”
我白楞一眼王攀,摇头制止:“行了,让他消停吃口东西吧。”
“马勒戈壁得,你庆幸遇上朗哥吧,如果换个人,保管让你丫吃不了兜着走。”王攀啐了口唾沫,偏过去脑袋,不再多搭理李冲。
“王总,您绝对是个人物。”李冲瞄了我一眼,冲我翘起大拇指讪笑:“之前我幻想了百八遍落在你手里会被怎么折磨,唯独没料到,你不但没逼我,居然还请我吃饭,但咱有一说一哈,你没有雇佣我的老板狠,干这种昧良心的事儿,就得狠点,人不狠站不稳嘛,呵呵..”
王攀再次感兴趣的扭过去身子:“你老板哪位?”
“那我能说嘛,说出来不等于自杀。”李冲撇撇嘴出声:“我就是看在王总这顿饭的情面上给他个提醒,我这号小角色不过是老板送出去的开胃菜,后面还有更狠的招等着呢,这么跟你们说吧,老板手里捏着你们工地最核心的施工图,据说是从几家曾经给你们施工的单位弄到手的,从我学过的专业角度出发,拥有系统的施工图,可做的事情太多了,所以王总您自求多福吧。”
“呵呵,成!感谢你提醒,这杯酒我敬你。”我抓起一瓶啤酒,给自己续上半杯,笑呵呵的冲他努嘴:“吃饱喝足就去自首,我不为难你,你也别逼着让我为难。”
“那是自然的,对我来说,现在哪都没有鸡棚子里更安全。”李冲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做这事儿之前,我特意咨询过不少律师,就我这点事儿,哪怕证据确凿顶多三五年,现在巡捕那头既没人证,也没什么实质的物证,单凭杨老三临死前见过我,判不了多久。”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块活脱脱的滚刀肉,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里。
“你还特么挺豁达。”王攀嘲讽地擤了一把大鼻涕。
“呵呵,还是那句话,如果我老子叫王麟,我能比你更小肚鸡肠。”李冲嘴强的回应,说罢他惬意的打了个饱嗝,然后伸了个懒腰道:“好啦,感谢几位大老板盛情款待,那咱们就有缘再见吧。”
“走好。”我一语双关的摆摆手道别:“千万别拐弯,你要是敢耍我,辛苦挣到的钱,容易没地方花。”
“不能,你现在就算让我出国,我都不带去的。”李冲耸了耸肩膀头,直接起身朝门外走去。
王攀一眼不眨的盯着他出门,粗鄙的骂咧:“操,看这狗东西那副损逼样子吧,走道一步三晃悠,一看就知道是个**丝命。”
我微笑着摇摇脑袋,自顾自的点上三根烟,插在一晚白米饭上,而后又将酒杯续的满满当当。
王攀不解的睁大眼睛发问:“朗哥,你这是干啥..”
“瞎子都知道是祭奠。”魏伟玩世不恭的叼起一支烟,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冷笑:“看看今天几号?”
“11号啊,咋了?”王攀掏出手机扫视一眼反问。
“替李冲记好时间,往后每年的今天他都过忌日。”魏伟眯眼吐了口白雾。
王攀揉搓两下后脑勺,愈发的一头雾水:“不是兄弟,啥玩意儿就忌日啊,李冲不是自首去了嘛,怎么会..”
“啊!”
话音未落,饭馆外突兀传来一声惨嚎。
“别跑!”
“妈的,抓住他..”
紧接着地藏和二牲口的喊叫声相继响起,听到外头有动静,魏伟、王攀和其他哥几个慌忙跑了出去。
“唉..”
我叹了口气,抓起方才倒满的酒杯,直接倒在脚下,自言自语的出声:“人这辈子可选择的机会还是挺多的,但千万别迈错步,有的路能回头,有的路是死胡同,下辈子投个好胎,让王麟也给你当老子。”
“踏踏..”
就在这时候,二牲口呼哧带喘的跑了进来,拧着眉头朝我道:“朗哥,李冲真挂了,但弄死他的不是别人,竟然是杨广!”
“谁?”我楞了一下,愕然的看向他:“杨老三家那小子?你确定没眼花吧!”
“我看的真真的,那小犊子骑台摩托车,应该从附近猫了很久,李冲刚一出来,直接往他脸上浇了一瓶硫酸,然后又下车补了好几刀。”二牲口横声道:“他出来前的几秒钟吴枭猛然露头了,我和地藏同时被混淆视听,等我们反应过来,那小犊子已经骑车跑了,地藏去撵吴枭,让我先送你离开,他说这地方肯定不安全了。”
“杨广..”我咬着嘴皮愤愤的臭骂:“小伟不是把他送到杨利民手里了么,怎么可能这会儿又冒出来,你让小伟过来一趟...”
4318 意外的刀手
几分钟后,在二牲口的护佑下,我离开酒店。
出门没多远,就看到刚刚还活蹦乱跳的李冲面目全非的倒在血泊中,明显已经进气多出气少,而魏伟、王攀他们还傻不愣登的杵在旁边看热闹。
“走!瞎逼看啥呢。”我轻啸一声示意。
晚上十一点多钟,杨家寨工地,段磊的办公室里。
我们一帮人围坐一桌,屋子里烟雾缭绕,几乎每个人都在抽烟。
我手捧段磊的茶杯,猛嘬几口热水,直愣愣的看向魏伟:“什么情况,你不是把人送杨利民手里的吗?”
“绝对送到了,我可以对天发誓。”魏伟表情认真的站起身子:“杨利民没露面,但他的一个保镖跟我接头的,不信你看照片,我当时特意拍的。”
魏伟掏出手机抻向我,画面中确实是一个壮实男子和杨广的背影,看那男人的背影,应该就是我们之前在杨家老家长葬礼上见过的杨利民的保镖。
“这特么整的。”我上火的搓了搓腮帮子,又看向二牲口问:“迪哥还没回来吗?”
“没有,我让守夜保安瞪圆眼睛,只要他一回来,马上领这屋。”二牲口摇摇脑袋道:“朗哥,他应该没啥事吧,吴枭虽然有地手段,但绝对不可能留住他,你不要太担心。”
“明刀明枪的碰撞,仨吴枭绑一起也够呛,我就怕敖辉使什么脏招。”我抽了口气又问向王攀:“你联系巡捕局的朋友没,李冲的案子现在咋说?”
“李冲没了是肯定的事儿,据说救护车还没来,就已经断气了。”王攀抓了抓后脑勺回应:“至于别的,暂时没打听出来,那个马队关机啦,其他我熟悉的朋友完全不知道这事儿。”
董咚咚嫌弃的开口:“日哦,凭你老子的身份,这点破事都问不出来?”
“哥们,你这话说的就有点没意思,整的好像我不是尽心尽力似的。”王攀不满的怼了一句:“再说了,我老子是我老子,人家给的是他面子又不是我,同样的事情,他去打听没问题,但我肯定差点意思。”
董咚咚冷眼反问:“笑了,合着你这小半辈子都没混几个自己朋友呗。”
“你牛逼你去打听呗,激我干毛线?”王攀梗脖吆喝。
“不是,你特么跟谁毛线毛线呢!”
“你再**跟我说句特么的!”
两人说着话全都火急火燎的蹿了起来,互相指对方鼻子叫嚣。
“干嘛!当我这儿是演武场,不行一人给你们把刀,比划比划?”段磊“啪”的拍了下桌子,粗声粗气的训斥:“别越混越回去,让人戳脊梁骨骂没规矩,王朗还搁这儿坐着呢!”
董咚咚立马缩了缩脖颈,闭上嘴巴。
王攀也瞧了我一眼,气鼓鼓的重新做下身子,没敢再多言语,别看这家伙在我跟前畏畏缩缩,乖巧的像只猫咪,可实际上有股子牛脾气,这要不是看我在跟前,估计十有**直接跟董咚咚能动手。
我深呼吸一口,表情僵硬的蠕动嘴角:“咚子,给王攀道歉!”
“啥玩意儿?”董咚咚瞬间急眼,指着自己面颊反问:“你让我给他道歉?”
我直接加重语气:“你有意见?”
“我..”董咚咚张口就要辩解,旁边的大壮立即搂住他肩膀头,满脸堆笑的打圆场:“朗哥让你道歉就道歉,说句对不起又不掉肉,那啥攀哥,刚才不好意思哈,是咚咚口误了,都自己兄弟,千万别往心里去。”
“你操了!”董咚咚拿胳膊肘捅咕开大壮,愤怒的瞪了一眼王攀,接着拔腿就往门口走:“我特么惹不起还躲不起嘛,都是大哥,都是牛逼人,您几位爷慢聊,小弟上外面守门总行了吧。”
“诶咚咚..”大壮和姜铭赶紧招呼。
“没事,让他爱去哪去哪,一个群体如果没有尊卑之分,还谈什么发展,我真是把你们惯坏了!”我出声打断:“记住我说的话,打今天开始,王攀就是我的门徒,对他有意见,就是看不上我,看不上我的人,愿意干嘛干嘛,我这儿不留!”
已经走到门口的董咚咚听到我的声音,身体触电似的顿了一顿,随即又耷拉着脑袋走了回来,心有不甘的朝着王攀很小声的念叨:“对不起啊攀哥,我刚才有点冲动了。”
“不是..”王攀明显有点猝不及防,手足无措的干笑:“咱哥们之间拌两句嘴不是正常事儿嘛,我..我没那个意思。”
“不用跟他多解释,没点威严,你拿什么在这个家立足。”我不由分说的打断:“你进门的时间短,这帮犊子免不了欺生,以后谁要是再跟你没规没矩,完全不用客气,大嘴巴子呼,我既然选你做门徒,就说明你身上肯定有比他们更出彩的优点。”
“就是就是,大哥这个人眼光特别好。”魏伟也凑过来打圆场,同时勾住王攀的肩膀头奉承:“哥们,往后你可得多照顾咱哥几个哈,这要是往后你上位,我们全是两朝元老,不能给小鞋穿吧。”
王攀不适宜的接茬:“说啥呢伟哥,你们才是朗哥真正的班底,我..我不过..”
“机会是大哥给的,但面子得靠自己挣。”整宿都没怎么说过话的三眼冷不丁插话:“小攀儿啊,你最近表现的确实优秀,达达酒店一路绿牌,我听说县里面好像还把明年旅发大会的会址选那儿了,自从你入伙之后,工地更是一团和气,这全是你的功劳。”
王攀很是不好意思的舔舐嘴皮:“嘿嘿,我其实也没干嘛..那啥,你们先聊着,我去趟大案队,不管多难,天亮之前,保证把李冲的案子打听的清清楚楚。”
说罢,他就忙不迭的往外走,路过董咚咚身边时,他扬起红扑扑的脸蛋劝阻:“咚子,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这人就是脾气躁,有时候说话不过脑,以前咱什么样,以后咱还什么样,赶明儿我张罗个好局儿,咱哥们一块喝点哈。”
不待董咚咚多说什么,王攀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
“我呸!”
十几秒钟后,董咚咚攥着拳头吐了口唾沫,懒散的冲我发问:“没别的事儿了吧朗哥,我脑袋疼,能申请先回去睡觉不?”
“屋里空气太浑浊,容易让人脑子短路,你上门口站会儿好好吹下风,冷静冷静。”我似笑非笑的摆手道:“想清楚了咱爷们再继续深唠,这点破事儿要是都琢磨不明白,我真得怀疑自己究竟是带了群什么玩意儿。”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几秒后才按下接听键:“哪位?”
“你真狗!”
手机里传来一道略显稚嫩的声音:“我爸的死,你不会推脱不知情吧?”
我试探性的出声:“杨广?”
“不用跟我演,你什么都知道,内个李冲就是你的人对吧?”杨广暴躁的大骂:“先让他恐吓威胁我爸,然后又跑杨利民面前装无辜,我告诉你,那傻逼老头信你,我不信!你敢否认吗?”
“我否认什么?”我咬牙问道。
“李冲不是你的人?如果不是你的人,你为什么要请他吃饭,为什么嘴里说着他诬告你,结果却让他完好无损?你丫就是个演员!”杨广声音沙哑的咆哮:“你特么想让老子去自首,老子偏偏不会如你愿,不光不会让你称心如意,还要给你制造数不尽的麻烦,等着看吧王朗,我会报仇的...”
4319 弯下腰
“杨广,我跟你阐明两件事,第一,你的死活与我无关,信也好、不信也罢,一旦踏上这条路,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头。”我长吁一口气道:“第二,眼见非真,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是看到的那么简单。”
“少**跟我装腔作势!”杨广不耐烦的打断:“我走哪条路是我自己的事儿,咱们非亲非故,你为什么那么关心?还有,以后别再给我摆出这幅救世主的叼毛样子,我全都知道了,我从医院跑走,是你的人抓我的,后来又是你的人故意伪装成敖辉的手下把我劫走,最后你的人再冒出来救我,你玩这些,不过是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嘛,现在没用了,视频和照片我全都看过,甚至伪装成敖辉手下的那几个民工这会儿就在我跟前,你要不要跟他们说两句?”
“老板,救命啊..”
“老板,这家伙疯了,要拿烧红的烙铁往我们身上按..”
手机里顿时传来几道陌生的呼救声。
几声惨叫后,杨广再次开腔:“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眼见非真。”我无力的重复。
“你特么简直就是个恶魔,披着天使外套的那种恶魔,我到现在才发现,只有敖辉才是我真正的贵人,他懂我需要什么,明白我心里的所有想法。”杨广狰狞的“桀桀”狂笑两声:“等着看吧,你能从临县混出来,我杨广照样可以,老子只要混好,就特么找你报仇,我要让你亲眼看见自己的亲人痛苦的倒在我脚下..”
甩出一句狠话后,杨广直接挂断了电话。
“那个小王八蛋?”二牲口横眉注视我:“我去把他抓回来。”
他刚才离我最近,杨广说的话,他基本上都听的一清二楚。
“小孩儿而已,心智不成熟,正常。”我摆摆手制止。
杨广说起来也就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崽子,本身就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加上出身环境也一直不咋地,确实很容易被人蛊惑,尤其是在他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铁证”后,那股子由心而发的怒气更是绷不住了。
如果我们现在把他抓回来,正正好着了敖辉的道,那老杂种正想借着杨广为噱头,让杨利民彻底迁怒于我,所以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必须得忍、得等!得让杨利民主动现身找我。
而杨利民到现在都没有要联系我的意思,要么说明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范围内,要么就说明他完全不知情,我个人更愿意相信是前者。
沉默几分钟后,我疲惫的喘息道:“迪哥,还没回来?”
“没呢,我出去找找?”二牲口也猜出来我此刻的担忧,轻声道:“广平县没多大,我车开得快一点,顶多俩三钟头的事儿。”
“去吧,有消息马上通知我。”我点点脑袋,又朝其他哥几个道:“散了吧,今晚上都住工地,互相之间有个照顾,烦心的事儿不用你们愁,即刻起不闯祸、本本分分的干好我让干的事儿,就算是替我做贡献了。”
不多一会儿,大家分头离去,屋里只剩下我和段磊、三眼哥。
段磊从兜里摸出一支电子烟递给我,笑盈盈的安慰:“小朗,我俩陪你聊会儿?人嘛,总是需要诉说者和倾听者得。”
“戒烟就抽这玩意儿,有感觉。”三眼也凑了过来。
“不抽了,说戒就戒的彻底点。”我强忍着已经犯上来的烟瘾,强挤出一抹笑容道:“时候不早啦,你俩也早点歇着,我正好围工地转一圈,自从正式动工到现在,我都没仔细溜达过,俩哥,你们不用担心我,一路走来,咱什么阵势没碰上过,区区一个小蛮子还不足以令我心神不宁。”
生怕他俩继续规劝我,我逃也似得跑出房间。
门外,董咚咚咬着嘴皮,不自然的出声:“哥,我..”
“冷静下来没?”我眨眨眼睛问道。
“不用冷静,我一直都知道你的意思。”董咚咚抓了抓后脑勺解释:“你不就想捧王攀上位,然后再让他给咱们扛雷嘛,这点玩意儿,虽然你没告诉过我,可我又不傻,猜也猜的七七八八,我不是想故意破坏你计划,只是那狗东西..”
“**本事没有,还尽装蒜,对吧?”我清了清嗓子道:“走吧,陪我走走。”
“好。”董咚咚毫不犹豫的跟在我身后。
今晚上的月光各位的皎洁,仿佛给整个工地都镀上了一层银纱。
动工到现在差不多也个把月了,大部分地基早已经打好,不少建筑的雏形也差不多立起,走在砂石铺平的小路上,我和董咚咚的脚步声显得尤为清晰。
“这个社会没有平地而起的奇迹,有的只是水滴石穿的累积。”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开腔。
余光中,我看到董咚咚张了张嘴巴,没有往下接茬。
“我十几岁时候,最信奉的一句话就是金钱至上。”走到办公楼的主体面前,我声音不大的开口:“那会儿的我认为,这世界上的烦恼,百分之九十可以用钱解决,剩下的百分之十,则需要更多的钱,所以我带着哥几个,拼了命的搞钱,拼了命的崛起!目的就是让大家伙没有烦恼。”
“我到现在都认为这套理论一点毛病没有。”董咚咚犹豫片刻后出声:“咱家这帮兄弟之所以能聚在一起,除去感情因素之外,更多不就是利益纠葛,如果没有公司强大的经济基础,不说大家早就各奔东西,但肯定没现在处的如此融洽。”
“确实。”我点点脑袋道:“可眼下咱遭遇的问题,就不是钱可以解决的,需要我步步为营,还需要哥几个将心比心,王攀确实狗篮子都算不上,但他胜在有副够用的皮囊,你嘴上一直都说理解,其实说白了还是很难以接受,而让你不能接受的根源就在于,你认为面前的那家伙不如你,根本不配你给予任何尊重,不是么?”
董咚咚怔了一怔,实诚的点点脑袋。
“在弱者面前逞强只能说明自己更是个弱者。”我意味深长道:“聪明人永远懂得借力打力,我希望你们都能独当一面,更希望你们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前提是你得先学会弯腰,没把腰弯到九十度,你就永远不会理解挺胸抬头有多难能可贵,从明天开始,你带着大壮、小铭哥仨给我当王攀的跟班去。”
董咚咚瞬间哭丧着脸哼唧:“卧槽,不用这样吧大哥,我都说我知道错了,让我跟在那种废物的身边,我感觉比一刀杀了我还特么难受..”
“我要你用最短的时间成为王攀的左膀右臂,但却不能沾上任何血腥。”我不由分说道:“做得到你点头,做不到明天一早,我就让磊哥给你们买车票,该回羊城的回羊城,该出国的出国,你是点头还是摇头?”
说完,我直勾勾的注视董咚咚的眼睛。
他极其不自然的吞了口唾沫,最终缓缓点点脑袋,那副模样堪比吃了二斤绿头苍蝇。
“既然给我立下军令状,就拿行动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我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头上,感慨道:“相信我,这次之后,不管你将来是否还在头狼家,也不论你今后有多大的成就,都会受用一生。”
“叮铃铃..”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猛然响起,看到是段磊的号码,我赶忙接起:“怎么了磊哥?”
“地藏回来了。”段磊语调平缓道:“说是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让你抓紧回我这儿一趟...”
4320 越来越清晰
几分钟后,重新回到段磊的办公室。
首先闯入眼帘的就是地藏在捧着磊哥的大茶缸子“咕咚咕咚”的仰脖牛饮,水渍顺着他的下巴颏往两边哗哗的流淌,那副着急的模样就好像渴了很久。
“咱家不缺水兄弟,消停点喝。”段磊从旁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冲我呲牙开玩笑道:“回来到现在还不到五分钟,造两缸子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上火焰山找铁扇公主借芭蕉扇喽。”
我上下扫视一眼地藏,一股呛鼻的汗腥味瞬间扑鼻而来,这才猛然发现,他的前后裤腿遍布白色的“云团”,那是流汗过多干了之后染上的。
看到这儿,我禁不住有点犯嘀咕,广平县城目前还处于寒冬季节,就算是最近气温回暖,可是到夜间怎么也得零下四五度,他咋会出这么多汗?
“嗝..”
又灌了差不多半茶缸水后,地藏被撑得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自己肚子,回头朝我道:“奶奶个熊滴,铁厂工人属实不好当,尤其是特么炼钢、炼铁炉车间的,赚俩钱都不够买水喝的。”
“咋地,你这半宿跑铁厂赚外快去了?”我打趣的提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慢慢说。”
“李冲被杨广给宰了,你知道这事儿不?”地藏摸了摸湿漉漉的衣领问我,见我点头后,他继续道:“我当时不是去追那个吴枭去了嘛。”
“发现啥啦?”我忙不迭询问。
地藏摇摇脑袋:“没有,狗日的比泥鳅还滑溜,加上当时环境比较复杂,主要是离大案队比较近,所以我没敢撵的太紧,就那么走走停停吊在他身后,他绝对是个行内人,觉察到被我跟踪,故意领着我往人多的地方绕。”
“正常。”我认同的点点脑袋。
吴枭的硬实力固然比不上地藏、二牲口之流,可他绝对不会是个等闲之辈,否则敖辉也不能拿他当最后的底牌藏着掖着。
说到这儿的时候,地藏停顿一下,表情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跟着跟着,我竟然被吴枭给甩开了,虽然不想承认,可事实上吴枭的反追踪能力在我之上,应该比车勇还要强上一截,早知道当初就该跟车勇多交流一些这方面的技巧。”
地藏是个何其骄傲的人,能让他承认对手的实力强悍,可见吴枭着实不一般。
“跟丢了吴枭,我寻思着再回李冲被杀的附近溜达一圈,找找有没有别的线索。”地藏接着道:“从杨广突然现身往李冲身上泼硫酸再到逃离,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完全不像个初哥的手法,这就说明老敖一定做足准备。”
“没错,敖辉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我点头接茬。
“结果特娘的现场,我仍旧一无所获。”地藏耸了耸肩膀头苦笑:“敖老狗把能处理的全都处理的干干净净,就在我以为自己今晚上毫无所获准备闪人时候,突然看到大案队那个姓马的队长,也去了现场。”
我眨巴眼睛提出疑问:“他干的就是这活儿,案发地点又离大案队那么近,他到现场寻找蛛丝马迹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嘛。”
“对呗,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地藏吹了口气道:“可他当时穿的是便服,开的也是私家车,到附近装模作样的溜达一圈后,他直接去了咱们晚上吃饭对面的一家小超市,并且利用身份之便要走了小超市的监控录像,他是直接进去的,要走录像之前甚至都没先看一眼,你们不觉得这里头有猫腻?”
跟着我一块回来的董咚咚愕然的张大嘴巴:“卧槽!意思是他提前就知道这件事情,搞不好还有可能参与?”
“别打岔,迪哥你往下说。”我摆摆手,示意地藏继续。
“后来我就一路跟踪姓马的,尾随去了郊外的一家钢厂。”地藏咳嗽两声道:“姓马的跟钢厂相当熟悉,车窗玻璃都没降,按了两声喇叭就直接开进去了,等我想办法混进去再找到他们时候,姓马的已经和一个人碰上了头,并且把录像交给了那人。”
“那人是谁?”我皱着眉头问。
地藏拨浪鼓似的摇摇脑袋:“不知道,他和姓马的全都穿了隔热服和防护头盔,完全看不清模样。”
地藏掏出手机递给我,相片中两个包裹的严严实实好像“宇航员”的家伙背对着站在一块,拍摄背景正是钢铁厂的某个车间,背后隐约还可以看到被炼的红殷殷的铁柱,那画面别说是我了,恐怕就连孙猴儿的火眼金睛也照样能看出来端倪。
“之所以能认出来姓马的,是因为他无名指戴婚戒,手背这块有块疤。”地藏将照片放大,指着上头的细节冲我道:“而这个家伙没有任何特征,只能猜出来是个男人,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八左右,选在这种地方碰面,足以说明两人有多小心翼翼,而且我能感觉到姓马的对那人很尊重,说话办事时候腰杆子都是习惯性的佝偻。”
“操特么得,全是活鬼。”董咚咚恼火的爆粗。
“两人碰完面,那个男人就混进了一群刚下班的炼钢工人中,我完全没了方向。”地藏抽了口气道:“但哥的脾气你知道,不弄出来眉目肯定不能善罢甘休,所以我就干脆跑到铁门门口蹲点,能让姓马的尊敬,首先证明那人身份不会低,所以可以排除是铁厂工人,不是铁厂的工人,那么就一定不会在厂子里过夜,皇天不负有心人,一直捱到凌晨一点多钟,一台黑色帕萨特从厂里看出来,门岗保安一句盘问都没有,直接敬礼放行,我立马确定就是车里的人跟姓马的碰头。”
“为啥不能是铁厂的老总或者管理啥的?”董咚咚问出来我想问的疑问。
“我事先花了点小钱打听过门口保安,铁厂很正规,凡是他们厂的车全部都有通行证,哪怕老总也不例外。”地藏轻笑着又滑动一下屏幕道:“可惜我开的破车不给力,完全追不上对方,只能拍下来他的车牌。”
“冀dxxx21?”我眯缝眼睛呢喃。
“诶我去,这车不是前两天王攀开的那台嘛。”董咚咚横生插话。
我立即看向他:“你确定?”
“确定,大前天晚上王攀就是开这车载着我和壮壮、小铭上ktv的,我记得当时还听王攀嘟囔了一句,他老子把他奥迪借出去给人当婚车了,他只能开这台破车。”董咚咚表情肯定道:“不信你可以问壮壮他们。”
“有点意思哈..”我舔舐嘴皮,似笑非笑的晃了晃脑袋,随即直接拨通王麟的号码。
电话“嘟嘟嘟”足足响了十几秒后,王麟才声音慵懒的接起:“什么事啊小朗,大半夜的不让我安生。”
我耐着性子出声:“王叔,你明天有空不,我想上家里拜访你和我婶子一下。”
“明天恐怕不行,这段时间我比较忙,基本市里县里两头跑,况且你婶子也没在家,上个月就跟她那群老姐妹抱团旅游去了,等忙过这两天吧,到时候我组织饭局,好好的款待你和老段。”王麟不假思索的拒绝。
我压低声音问道:“那您今晚上是在..”
“市里的招待所,明天这边要开一个年前的碰头会,诶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还有一份会议稿忘记看了,先这样吧。”
见我挂断电话,段磊不忿的骂咧:“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王麟这是唱哪出,让儿子跟在你身边混事儿,自己竟然扯雇佣杀人的马篮子,况且他跟内个什么李冲也没仇吧,再有就是他啥时候跟杨广拉上关系的,奶奶滴,整的我脑袋都特么大了。”
我饶有兴致的自言自语:“不是越来越扑朔迷离,是谜底越来越清晰,他只是一个环节罢了,杨广干掉李冲是另外一个环节,他们二者没任何关系,只是被同一根轴承给连接住了...”
4321 那是月季
“同一根轴承?”
“谁呀!”
几人异口同声的望向我。
“敖辉!”我蠕动嘴唇念出这个名字:“没意外的话,杨广现在已经坐实了杀害李冲的罪名,并且只是他一个人坐实,因为仅有的可以证明他有同伙、帮凶的视频恐怕也被彻底毁掉了。”
董咚咚懵圈的又问:“啥意思啊大哥,我还是没看明白。”
“意思是杨广就算被抓,火也绝对烧不到吴枭的身上,吴枭没事儿,那老敖自然平安无恙。”段磊没好气的嘟囔:“而且通过这事儿,杨广算是彻底跌入魔道了,不想进鸡棚子,就只能死抱敖辉这棵大树,是吧小朗?”
“不止这样..”我摆摆手道:“要是跟姓马的接触的那位真是王麟或者王攀,他们也等于直接把自由交到了敖辉的手中,以敖老狗的人性,但凡让他们爷俩干活,就肯定会留下些把柄,等着看吧,接下来一段时间,杨广指定大放异彩,保不齐还能让自己名声响彻整个崇市乃至冀省。”
段磊歪脖道:“不能吧,他毕竟杀人案挂身上,就算抓不到他,上面肯定也不会允许他如此..”
“上面是谁?哪个上面?”我顺茬反问道:“再上能上的过杨利民不?”
“这..”段磊瞬间语顿。
董咚咚也迷惑道:“诶不对啊哥,你说杨利民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大咖,能容许杨广那么败坏自己名声?”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哭笑不得的撇撇嘴:“我又没坐过杨利民的位置,哪晓得那号大人物的心理活动,不过他到现在为止都没联系过我,就说明绝逼胸有成竹。”
董咚咚抽吸鼻子道:“那大哥,咱们接下来咋整?”
“大佬都巍然不动,咱们这些边角料自然紧随其后。”我笑呵呵道:“当好陪客,做好观众,按部就班的照咱们的剧本进行就可以。”
“啊?”董咚咚不满的咧嘴:“合着我们几个还得去给王攀那根废柴当马仔呗。”
我白楞他一眼笑骂:“不许那么说我的门徒。”
寒暄片刻后,直到凌晨的四点多钟,哥几个才相继离开。
我本来想着到江静雅房间溜达一圈的,后来又一寻思时间不太合适,干脆就从段磊的办公室当起了个赖皮。
段磊岁数大,晚上睡觉本来就轻,实在执拗不过我,只得抱着铺盖卷跑去隔壁房间。
和衣躺在床上,我在脑海中不住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从杨富山被杨广刺伤,再到今晚上李冲被杀,一切都显得非常杂乱无序,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可如果细细分析的话,这其中都在紧紧围绕一个点,那就是杨广,几宗事儿结合到一起,说白了就是杨广踏上江湖路的“启蒙”教育,而设计整场教育的启蒙师敖辉非但没有挂上半分污点,还平白无故的捞到个“好人”的名头。
虽然不齿这家伙的卑劣手段,但却不得不佩服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恐怖能力,反正让我来设计如此浩大的一出剧目,我肯定做不到比他更优秀。
胡乱思索中,我不知不觉的熟睡过去。
一夜无话,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半晌屋。
我裹着件破旧的军大衣,满脸全是哈喇子。
另外一边,段磊、秀春嫂子和工地的几个负责人全然无视的继续着他们的讨论,外面各种机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跟几人简单打了声招呼后,我揉搓着星眼朦胧的眸子走出房间。
一股冷风迎面袭来,冻得我禁不住连打几个喷嚏,对面一大群工人热火朝天的干着各自手头上的活儿。
昨晚上太黑,我都没来及仔细看看最近的工程进度,今天这么一瞅,才发现大片的厂房主体基本落成,目光所能触及的地方差不多都有了个该有的样子,感觉用不了多久就能进入收尾。
“睡醒了啊老公?”
我正昂头来回张望时候,江静雅满面春风的朝我走来,她穿件青色的长款羽绒服,胳膊上搭着几件男式的外套和西裤,手里还拎着一双皮鞋,冲我努努嘴:“看你一天天邋遢的吧,胡子拉碴不说,衣服也跟咱儿子尿床似的东一片西一块,跟我回屋换掉去。”
不一会儿,我跟随她来到一间箱皮改成的临时小屋里。
一进屋就嗅到一股子特别好闻的香味,房间的摆设很普通,一张双人床,两张办公桌,一台桌上摆台笔记本电脑和一沓文件,另外一张桌上放面小镜子和几瓶擦脸油、洗头膏之类简单的生活用品,屋子当中横根细铁丝,充当晾衣架,上面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裳,其中不乏几件贴身的小物件,简单到让人觉得寒酸。
“往哪看呢。”注意到我的目光,江静雅轻推我脑袋一下,忙不迭将两件“小衣裳”塞进被褥底下,随即冲我撇嘴:“裤衩王,你系不系老毛病又犯了?”
“哪跟哪啊,你要不说我都没看出来那是个啥。”我猥琐的笑了笑:“媳妇啊,这地方晚上睡得怪冷的吧,不是让王攀从达达酒店给你们收拾出来几间房,咋不过去住呢?”
“县城离工地太远了,来回折腾耽误事儿。”江静雅将胳膊上搭的衣服丢给我:“况且我和小影俩人作伴,一般睡觉都在晚上十二点之后,也觉不出来有多冷。”
我一边脱衣服,一边闲聊:“你跟小影都住这屋里啊?”
“不然呢,工地上鱼龙混杂,谁知道那些人有没有什么坏心思。”江静雅点点脑袋道:“白天怎么都好说,晚上..算啦,其实也没事,主要女人天生胆小嘛,有个伴儿总是好的,你赶紧换衣裳,我给你准备点早饭去。”
“不用,我不饿..”我一把拉住她的小手,愧疚道:“让你受委屈了,人家别的大嫂不是穿金戴银,就是吃香喝辣,你跟着我可倒好,啥福没享到,一天还尽跟着东奔西跑,你等这次事情结束哈..”
“老公,小影有句话说的特别对,世界上本没有天生的大统领夫人,你只能嫁给一个小兵,等着他一级一级晋升,跟着他去南征北战。”江静雅顺势坐在我怀里,轻抚我的脸颊,心疼的叹息:“我累不假,可你更难,以前我总觉得任何东西对你来说都是唾手可得,可自从来工地之后,我才发现,不是那样的,你拥有的每一样都是拿汗和血拼出来的,有时候我很难想象,让你一个连大学都没读过的人去面对那些老奸巨猾,你是怎样一次一次的垂死挣扎,并且还能快刀斩麻..”
“小雅,六工区那边是不是今天还没给人结算运费,几个司机都闹腾起来了..”
就在这时候,房门猛地被人推开,一阵寒风瞬间闯入,只见王影大大咧咧出现在门口。
四目相对,王影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赶紧退出来关门:“不好意思哈,不知道你俩都在呢,打扰啦。”
“不打扰,刚才他眼里进东西了,我帮他吹呢。”江静雅也不自然的赶忙站起来,捋了捋自己的秀发应声:“我已经联系过财务那边了,他们的票据不完整,等我再打电话催催吧。”
我尴尬的凑到窗台旁边,一只手搭在她们晾衣服的铁丝上,没话找话的贱笑:“那啥,这盆玫瑰花长得挺不错哈,瞅着就贵气逼人,那话咋说来着,哦对,满园春色关不住..”
“第一,虽然都有刺,但您手边的是一盆月季,第二,麻烦您老能不能把外套穿起了再说话,你搁寒冬腊月天光个膀子是你的事儿,但别让旁人误会,好像咱们屋里在进行什么非法集会。”王影一只手搭在眼前,一副不忍直视的吧唧嘴:“最后,请您高抬贵手,你摸着的那条..我得贴身穿,谢了..”
4322 莫名的求救
几分钟后,我脸红脖子粗的被王影推出了房间。
闻了闻手中的余香,我缩了缩脖颈嘟囔:“明明是合法的,咋特娘整的我好像偷情似的..”
“哟,这不王大官人嘛,刚会完美娇娘,出来溜溜食儿啊?”
我正耷拉着脑袋诽谤时候,叶小九双手插兜直不楞登的挡在我面前,说话的时候,还同时不忘朝江静雅她们的房间贱不拉几的眨巴眨巴眼睛。
我没好气的搡了他一下骂咧:“别跟我墨迹,抓紧时间卖你的炊饼,实在闲得慌就回家看看吧,你媳妇应该给你熬好药了。”
“你丫才武大郎呢。”叶小九笑骂一句,意有所指的努努嘴:“咋样啊,啥时候正儿八经的开始你一王二后没羞没臊的生活?”
“你有正事没?能不能别老跟我这儿没屁搁楞嗓子眼。”我有些冒火的又推了他一把:“这两天死哪去了?”
“我能死哪去,还不是老老实实给你当丫鬟。”叶小九翻了翻白眼,哼唧:“咦不对劲啊?看这架势,磊哥是不是没跟你说?”
我双手抱在胸前调侃:“说了,说你家斜对门的王婆最近不卖瓜改绣花。”
“信不信跟你急?”叶小九装腔作势的举起拳头:“看架势他是真没跟你说,这段时间磊哥找人专门做了下账,把你们除去干工程之外的其他积蓄全都转到了我、莽叔和老高的名下,然后我们仨又合力让资金到海外转了一圈,目前全都存到了另外一个公司户头上,公司在莽叔名下,目前搁崇市临时租了一栋写字楼掩人耳目。”
“啥意思?”我立时间有点犯嘀咕。
“能有啥意思,替你们头狼保留火种和后路呗。”叶小九瞥了我一眼道:“磊哥手中攥着你们在羊城、鹏城和山城多家公司的全部财产,你自己算算是多大一笔财富,一旦他发生什么意外,这钱保不齐就得被人巧立名目的冻结,到那时候你和你手下这群弟兄们吃风喝雨去啊?磊哥还出了一份很详细的计划书,把这笔钱分成了很多份,这两天莽叔和老高正帮忙落实呢,这样将来不管你们中的谁要走要留,都既不至于全军覆没,也能保证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
听到这话,我一下子震惊了,整个过程中,我浑然不觉,段磊更是没有向我透漏过只言片语,但他的保护之意再明白不过。
“说真的,磊哥绝对算得上你家的隐形财富,跟他待的越久,我就越佩服他的人性。”叶小九感慨道:“一个人攥着那么多钱,竟然没有给自己打算盘,换成是你能做得到不?反正我肯定不行..”
“叮铃铃..”
他的话音未落,我兜里的手机冷不丁响起。
“等会儿聊哈。”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我示意叶小九一句,走到旁边接起:“哪位?”
“王朗,我是贺金山!”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你马上来趟县城的供销大厦,是关于王麟和敖辉的,来晚的话,你就算磕头求我,我也肯定不会再告诉你。”
一听他这牛逼带闪电的威胁,我不乐意的立即怼了一句:“你特么乐意说不说,谁稀罕关注你们贼窝里那点破事儿。”
“吭哧吭哧..”
手机里,贺金山的呼吸声愈发变得粗重,似乎有人在撵他一般,几秒钟后,狗日的再次发生声音:“快过来吧,求你啦!带上你手下那个生猛的兄弟,有人要杀我,我知道敖辉和王麟的交易,你只要能帮我一把,我保证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嗯?”我皱了皱眉头。
“供销大厦底层商铺,有家叫书香门第的琴行,我等你!”贺金山接着又道:“不要耽搁太久,否则我怕我等不到你过来。”
挂断电话,我犹豫片刻后,转身就走,同时拨通地藏的号码:“迪哥,喊上二牲口到工地门口等我..”
“诶小朗子,我还没跟你说完呢。”叶小九追在我身后吆喝。
“等我回来再研究。”我打断他的话,思索一下后,又拉住他的胳膊道:“待会你跟小雅和小影说一嘴,今天没什么事情就在工地呆着别出来,外面可能有什么不对劲的风声。”
没多一会儿来到工地门外,见到二牲口和地藏全靠在一台车旁边等我,我又迅速回忆一遍刚才贺金山的那通电话,不放心的冲着二牲口道:“牲口,你今天就守在工地,不管什么天大的事情都别挪窝,替我照看好家里人。”
贺金山电话里的语气确实很焦急,可我们既不是朋友,又没什么羁绊,鬼晓得他是演的还是真的,万一再被丫挺给调虎离山,到时候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我..”二牲口吞吞吐吐的张开嘴巴。
“得了,让兄弟陪你出门,我在工地守着。”地藏一眼便看出来他想表达的,大度的摆摆手道:“老白也不搁工地呢,正好我俩挺长时间没交流了,有什么事你给他打电话,多个帮手多股劲儿。”
一个多小时后,我领着二牲口才姗姗来迟的赶到贺金山口中的“供销大厦”,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啥喜庆日子,平常不用二十分钟的路程,因为堵车足足耽搁我们那么久。
没等二牲口停稳车,我就准备开门,他突然一把抓住我胳膊,目光直视前方:“朗哥,前面拉起警戒线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见到供销大厦的正门前被扯起一条黄白警戒线,旁边不光有几个维持秩序的巡捕,还有两台救护车。
“啥特么情况啊?”我摸了摸鼻头,掏出手机准备给贺金山拨过去。
“叮铃铃..”
没想到手机先一步响了,瞅一眼还是贺金山的号码,我迅速接起:“玩呢老贺,大冷天的跟我藏猫猫?”
贺金山声音孱弱的出声:“快..快来大厦对..对面的好再来快餐..”
我把脑袋伸出车外扫视两眼,很快便找到街道斜对面一家顶着“好再来”招牌的小饭馆店门。
那家店的卷帘门是拉着的,从我的角度看过去,窗户也灰蒙蒙的一片,里头乌漆嘛黑,根本瞧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整家店似乎荒废多日,很久没人打理过。
估计是觉察到我的迟疑,贺金山又呼哧带喘道:“我绝对..绝对不会..坑你。”
“你快拉倒吧,整的就好像你啥时候能坑的过我似的。”我不屑的冷笑:“想谈我挑地方,就选供销大厦对过的肯德基,想整事儿,你随意,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我..咳咳..我受伤了,现在浑身是血,一旦出门肯定会被围观,你看这样行不?你来好再来的门口,我把门打开,你不用进来,我也不出去,咱们只要能看到彼此就可以。”贺金山着急道:“今天..哦不,现在真的是我最后的时间,我只要看到你点头,亲眼见你承诺,就一定会把所有知道的东西全盘托出,求求你了..我时间不多了..”
结束通话几秒钟后,我用力揉搓自己腮帮子两下,而后贴耳叮嘱二牲口几句后,从车里下来,不紧不慢的走向对面的饭馆...
4323 感谢分享
从我所在的位置距离贺金山藏身的地方不过二十来米,但我却走了足足能有半分钟。
这期间我的脑子和眼睛一直都在高速运转,我在辨别贺金山说的是真是假,同时也在观察四周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暗桩,假设老贺此刻真的命在旦夕,那么他火急火燎要跟我碰头,究竟是良心发现,还是临终甩锅,这是个绝对不能选错的关键题。
要说良心发现,我俩之间貌似也不存在什么实质关系,他根本谈不上跟我表态,可要说临终甩锅那就更不现实了,这段时间我既有不在场的证人也有证据,以敖辉对我的了解,绝逼不会干这种没啥意义的蠢事。
眨巴眼的功夫,我终于来到对面的“好再来”餐馆,扭头朝着杵在车边的二牲口点点脑袋示意,他立马掏出手机对准了我们这头。
饭店的卷帘门从里面“呼啦”一下提起,贺金山的身影也渐渐出现在阴影当中。
看得出这老家伙确实受惊不小,敞口的黑色的唐装遍布灰尘,脸颊上也全是脏兮兮的污渍,汗津津的脑门上形成几道皱纹,有气无力的倚坐在一张木头板凳上,一只手夹着燃烧大半的烟卷,另外一只手捂着小腹,源源不断的红血顺着指缝往外冒出,身后还跟着个同样造型狼狈的年轻人。
我在上下打量他的同时,他也来回观望我,对视几秒钟后,他强挤出一抹笑容:“来了?”
“毫无营养的开场白。”我撇嘴冷笑。
即便近在咫尺,我仍旧没有要继续往下迈步的想法,他背后光线没找到的地方黑咕隆咚,天晓得有没有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贺金山嘬了口烟嘴,鼻孔往外喷出一抹白雾:“呵呵,人这一辈子大部分时间不都是在说废话中捱过的嘛,我是个常人,自然也不能免俗。”
“按理说你这点小伤不至于要命吧。”我眯眼扫视一下他肚子上的伤口,耸了耸肩膀头道:“要说有人追杀你,这会儿门口商厦门前全是巡捕,你上他们跟前应该比跟我对话更安全,有什么招抓紧用,我待会还有事儿呢。”
“巡捕能保得了我的身,可护不住我的家。”贺金山又狠狠的抽了口烟,苦笑着呢喃:“我本以为遇上敖辉或许将是我这辈子最后的转折点,结果却是我破败的开始,那老东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我身上投资太多,只是拿我当成了踏脚石。”
“这种感慨你不应该跟我发。”我舔舐嘴皮打断,随即强调一句:“咱俩不是朋友,也绝不会变成朋友。”
“是。”贺金山点点脑袋,抬起捂在小腹上的手掌看了一眼,血水瞬间就跟连成的珠子似的滴滴答答的往下坠落,他深呼吸一口道:“我这一刀是杨广扎的,就是杨家寨两天前还名不见经传的那个小畜生,你应该不陌生吧?”
“和我无关。”我冷漠的笑了笑:“老贺啊,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废话,那我觉得咱应该撒由那拉了。”
说罢,我挥挥手臂,转身就要打算闪人。
能搁社会上呼风唤雨这么多年,而且还保持屹立不倒,不管是大都市还是小县城首先都证明这人不会是白给的,多次教训告诉我,跟这号人对话,尽可能越简单越好,交流越短越安全。
“王麟和敖辉联合了。”在我走出去两步后,贺金山冷不丁出声。
“哦?”我这才回过来脑袋,皮笑肉不笑道:“可算唠点有内容的东西了,继续往下说说。”
“王麟的大儿子死在我手中,这事儿你应该有所耳闻吧?”他抬起胳膊,身后的小青年立马又点上一支烟放到他指间,他又抽冤家似的重重吸了一口,缓声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我一直也清楚,所以这些年时时刻刻都在防备着他,只要他想往上爬,我就会动用自己的全部力量阻挠,算上这一次,我起码毁掉他三次升迁的机会。”
“呵呵呵..”我索然无趣的咧嘴笑了。
关于他说的这点玩意儿,我一早就想过,按理说王麟一个身披吏袍的风云人物根本不该惧怕贺金山这号社会盲流才对,可他为什么一直没报仇,为什么又被称作广平在位时间最久的二把,这其中必然有贺金山和他背后的贺家的作梗。
“可这玩政治的就是脑回路不一样。”贺金山咬着烟卷道:“我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明明跟你穿一条裤子的王麟竟然会反其道行之,主动投诚敖辉,而他加入敖辉团伙的条件就是我,他的委曲求全,让我一度迷失自我,以为他是真怂了,也真不打算再跟我计较,咳咳咳..”
我实话实说道:“不应该啊,按理说你综合实力都要比王麟强才对,怎么选都不该是你出局。”
“我有的敖辉都不缺,倾贺家一族之力都不可能赶得上敖辉手中攥着的人力物力,与他而言,我就是个块头稍大点的炮灰,只要有钱,随时随地都能造出来一大批,但王麟有的资源,正是他现在急需的。”贺金山吞了口唾沫道:“就比方说让杨广继续小范围的绳之以法,我肯定做不来,王麟一句话的事儿。”
“这倒是。”我缩了缩脖颈轻笑:“所以,你就被抛了呗。”
“不止被抛,还得沦为新生植物成长的养分。”贺金山咬着牙豁子回应:“你是玩社会的,比谁都明白,想要新人替旧人,最快的方式自然是把旧人踩在脚底,而我今天在供销大厦被杨广公然袭击,末了,他不但屁事没有,我还得主动去投案自首,还有比这更快提升知名度的手段吗?”
“自首?”我皱了皱眉头。
“是啊,你以为大厦门口的那些巡捕是来保护我的?”贺金山自嘲的摇摇脑袋:“他们是来抓我的,因为我今天在商厦无意踢了一个老头一脚,而那老头恰巧有冠心病,送去医院的途中不治身亡,现在的我是个不折不扣的通缉犯。”
“哦,恭喜啊。”我双手抱拳嘲讽:“总算不用为后半辈子的饭票犯愁了。”
“我进去只是开始,接下来整个贺家会被大削特削。”贺金山皱了皱鼻子继续道:“前段时间,我按照敖辉的建议携贺家这么多年的积蓄终于挺近市里,并且大肆收购下几间公司,现在回头想想原来全是为杨广做准备。”
虽然不知道敖辉究竟是如何说服贺金山像个白痴似的言听计从,但听到这儿的时候,我没由来的特别爽,忍不住笑道:“与虎谋皮终入虎腹,你这也算罪有应得。”
“说得对,我本就是个井底之蛙,却终日妄想破井观天,以前我一直恨得你堂哥陈花椒,可此刻却特别感激他,如果不是他的遏制,也许我早已经覆灭。”贺金山吸了口气道:“找你过来无非就一个请求,帮我保护贺家其他人,我可以把王麟和敖辉勾结的相关视频、照片全都给你。”
“没商量。”我毫不犹豫的拒绝:“爷不是你们的老妈子,张狂的时候一个个恨不得把我扒皮抽筋,现在落魄了,立马想起来还有我这条后路,老贺啊,你那点秘密对我属实没啥诱惑力,你就守着它们该沉沦就沉沦吧,感谢你跟我分享故事,咱们再会吧,哦不对,恐怕没机会再会了,那就祝你在鸡棚子里能够继续熠熠生辉,撤了啊。”
不等他再多言语任何,我迅速转身。
“你等等,我还有一个跟你息息相关的秘密。”
贺金山又急不耐冲我吆喝。
“值多少钱?”我邪笑着扭头调侃。
“价值千金。”贺金山语速飞快的回答,同时示意身后的青年将他搀扶起来,踏着颠簸的小步伐晃晃悠悠的朝我走了过来...
4324 人之将死
“别介,站原地别动弹,我怕你讹我..”
眼见贺金山踉踉跄跄的就要来到我面前,我赶紧往后倒退一步。
“王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贺金山摆开搀扶他的小伙,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上下口袋,冲我示意:“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匹夫,你难道还怕我伤害你吗?我想跟你说的事情不愿意让第三个人听到,仅此而已。”
我不假思索的手指跟着贺金山的那个小马仔努嘴:“哦,那你往后稍,稍到十米开外。”
小伙征求意见似的看向贺金山,后者无可奈何的点点脑袋。
等人差不多退出我俩视线之后,我抻脖开口:“现在可以说了吧,老贺啊,我劝你真别过度消费我的耐心,你所谓的秘密,我可以知道,也可以不知道,反正我现在啥也不知道,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嘛。”
“王麟在你和敖辉之间的身份是个双职工。”贺金山压低声音道:“他自己给敖辉忙前跑后,但又让他儿子王攀跟在你左右,杨广之前袭杀李冲,应该有视频拍到了敖辉身边的那个吴枭也在,但我不知道王麟通过什么手段毁掉了这份证据,而王攀对于他爸的所作所为完全不知情,那傻小子一直都认为王麟是真让他跟你。”
我揪了揪喉结,不相信的问:“你是说王攀一点都不知道?”
“对!”贺金山点点脑袋:“因为王麟太清楚他这个儿子有多不成器,所以他在赌,如果敖辉赢了,他会厚着脸皮求情,如果你赢了,你更不会为难他儿子,我想这件事情,对你往后的计划应该帮助很大吧?虽然我猜不出来你和敖辉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可以肯定,你俩不会无缘无故的接触王攀和杨广,所以我这个秘密的价值如何?”
“马马虎虎,凑合。”我故作不在意的呲牙。
贺金山迟疑一下,冲我佝偻下后背:“王总,您是大海里的蛟龙,我顶多算条小溪里的泥鳅,能不能看在我这张老脸委身哀求的份上,保我贺家其他人安危?”
“不用戴高帽,没商量哈,老子不是超人,更不存在博爱之心。”我摆摆手拒绝:“照你之前对我的态度,整死你八个来回我都不解气,还尼玛替你保护家里人,消停滚犊子。”
贺金山的后脊梁再次弯曲几公分,带着浓郁的哭腔:“那至少保住我儿子,行吗?只要你点头,我保管你一回工地,马上就能看到王麟和敖辉勾结的全部罪证,这些年我没闲着,也网罗收集到不少王麟难看的吃相视频,这些东西对你现在而言可能没什么价值,可人没有前后眼,谁也不晓得明天会发生什么,兴许将来你山穷水尽,那些东西可以保你太平一时。”
听到他这话,我当即狐疑的上下扫量起他:“既然你手握众多筹码,为什么不干脆替自己再续续命呢?”
“我..”贺金山磕巴一下,苦涩的叹了口气:“我没用了,已经油尽灯枯,当初为了示好敖辉,我基本把自己的秘密全抖落给他,他也跟我说的非常清楚,如果我愿意老老实实的扶杨广踏马上位,贺家其他人无恙,最起码他不会出手对付,如果我反抗,那么..”
“你看你自相矛盾不?一方面让我替你保全家族,一方面又说敖辉不会碰他们,既然老敖不碰他们,那还拜托我干啥?”我嘲讽的昂起嘴角。
“混社会的有特么一个讲信用的吗?他所谓的保证,无非是我死之前,可我死之后呢?”贺金山情绪激动的爆粗口:“至于对你的请求,我也只是求份心里安慰,反正到时候我已经闭眼,没能耐也没资格再去理会那些。”
盘算半晌后,我抽声道:“成吧,你这临终请求我应了,但我有言在先,你贺家覆灭是肯定的事儿,哪怕我再帮衬也顶多拖一段时间,保其他人我够点呛,保你儿子马马虎虎。”
“有劳了,我儿子一定不会让你后悔的,那咱们就此道别。”贺金山感激的点点脑袋,随即摸出手机道:“我是贺金山,我要自首,对!我目前在供销大厦对面的好再来饭馆门前..”
半分钟不到,对面大厦跑过来几个巡捕,直接将老贺按倒在地,我坐在车里看的清清楚楚。
二牲口攥着手机冲我道:“朗哥,从你下车到回来,我都录的清清楚楚,这回谁也别想讹诈你。”
我没回应,始终一眼不眨的盯着被推搡进巡逻车里的贺金山。
直至上车之后,他才透过车窗玻璃看向我这边,嘴巴一张一合,看口型貌似是在说保护好他儿子。
人到必死的时候,利益终究会让位于情感,关于这一点,我想谁都不能免俗。
“这老贺头也算个人物,狠得起心,放得下刀,明知道要败,愣是能想出招。”我揉搓下巴颏自言自语的呢喃。
“他算个鸡毛人物,顶多是个人名!”二牲口不屑的撇嘴:“但凡脑子转个圈,就该懂得永远别把自己的安危托付于任何人,甭管是哥们兄弟,还是亲朋好友,都永远没自己手握命脉更靠谱。”
“哦?”我意外的看向二牲口。
他不加掩饰的耸了耸肩膀头:“反正我肯定是这样的,哪怕是你,我也不会百分之百的完全袒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存活之道,也不存在谁的理论更正确,二牲口的话固然刺耳,但不无道理,我笑了笑摆手:“走吧,回工地!”
“叮铃铃..”
车子刚一启动,我兜里的手机就响了,看到是个来自羊城的陌生号码,我吹了口气接起:“哪位?”
“贺金山应该跟你聊了不少东西吧。”手机中传来敖辉的声音:“我也不指望你全盘托出,咱们做笔交易吧,你把他给你的东西转让给我,我保证你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一定马到成功,从根上讲,我们并非敌人,全是为了生存摇尾乞怜的小可怜,我一直在跟你强调,咱们应该联合起来,可你好像从来没用认真考虑过,现在我手里多了杨广这张底牌,你确定不再多想想吗?”
“不需要,我跟你完全不同,我是人。”我轻蔑的打断:“老敖啊,都特么知根知底,别老拿篮子事儿吓唬我,说的就好像你能破坏我的计划,我就不会打乱你的部署一样,消停的吧,各玩各的不啰嗦。”
敖辉顿时笑了:“呵呵,看来老弟这是又握住了必胜的筹码。”
“要不你拭目以待?”我挑衅的提高调门。
“好呀,我还真想看看你又琢磨出来点啥..”
挂断电话后,我再次遥望一眼“滴呜滴呜”驶向街口的巡逻车,疲惫的喘息一大口。
半小时后,我们回到工地,车子还没停稳,段磊就着急忙慌的跑过来冲我出声:“有人找你,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刚才给我看了几张照片,跟王麟和敖辉有关。”
我心说八成是贺金山口中那个送证据的来了,点点脑袋,信步走向段磊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个年纪不大,感觉顶多二十出头的小青年正襟危坐的倚在待客沙发上,小伙长得挺帅气,短发大眼,有点像某个港台小明星,穿件干干净净的白色羽绒服,属于往人堆里一扔都非常扎眼的那种类型,不过令我好奇的是他胳膊上扎着一条家里出白事的那种麻布孝带子。
对视一眼后,我直接朝他伸出手掌:“东西呢?”
“这是相片,这是视频,王总查一下。”青年紧张的站起来,从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递给我:“视频是光盘刻录的,您需要找电脑才能看。”
“行,谢啦!”我礼貌的回应一句,朝着段磊道:“磊哥,给兄弟拿点跑腿费,大冷天的都不容易。”
“跟我走吧。”段磊直接冲小伙比划一个“请”的手势。
但青年一动不动,欲言又止的蠕动几下嘴皮。
我迷惑的皱起眉头:“怎么?还有别的事儿?”
“您先看,看完我再说。”小伙缩了缩脖颈,不自然的往旁边退了半步...
4325 视频
我又瞄了一眼这个奇奇怪怪的帅小伙,没有再多搭理,一边招呼段磊找台有光驱的电脑,一边从信封里取出一沓吼吼的照片。
照片的画质相当粗糙,一看就知道不是专业的,拍的主角更简单,基本上全是王麟和敖辉,有两人勾肩搭背的,有面对面聊天的,还有一前一后行走的,只是环境各不相同。
草草浏览一遍后,我有些憋火的直接把照片摔在茶几上,横脖骂咧:“这**算哪门子证据?”
拍到王麟和敖辉动作密切确实能证明这俩人关系不一般,但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就算有一天东窗事发,法律总不会因为王麟跟敖辉是相识就给他判刑吧?王麟只要没定罪,就不会死咬敖辉,那么敖辉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的一推四五六。
见我目光投过去,送证据的小伙立即吓得打个哆嗦。
“没事儿哈,跟你无关,我是骂贺金山。”我挤出一抹笑容:“老弟,你呆着不走,是还有其他事情吗?”
“等您看完视频再说。”青年壮着胆子回应。
余光扫到他脚上如雪一般干净的运动鞋,我闲聊似的呲牙:“瞅你这样,也不像个捞偏门的,还是学生吧?”
“嗯,读大四,在厦门那边念商学院。”青年小心翼翼的点头。
我随即又问:“你跟老贺啥关系呐?他怎么会把这些东西交代到你手里..”
“电脑来了!”
就在这时候,段磊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走到我面前。
来不及多跟青年交流,我直接把一张光盘插入电脑中。
很快,屏幕中播放起一段视频,视频中王麟和敖辉面对面坐在一张办公桌旁,王麟拧着眉头出声:“敖哥,我升职的事儿进行的怎么样了?”
视频拍摄的角度应该是桌子旁边的某个角落,画面中有一片绿色挡着大半镜头,但可以马马虎虎看出来确实王麟和敖辉。
“全在掌控中,我最近跟老贺沟通了不少,他也答应这次不会再给你添乱。”敖辉咬着半截烟微笑道:“该打理的地方我全帮你走过了,市里的老楚、老段和我算得上老相识,现在你只需要耐心等着就可以,只要位置空出来,我保证你立即可以走马。”
“那就太感谢了。”王麟情绪兴奋的站起身子。
“谢谢这话太空洞,我更喜欢看实际。”敖辉摆摆手道:“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你放心,大案队的负责人是我的门生。”王麟陪衬笑脸道:“我已经让他..”
王麟的话还没说完,视频戛然而止,瞅着黑漆漆的屏幕,我有点傻眼,恼火的“啪啪”拍动几下笔记本,横脖低吼:“啥意思?没啦?刚特么说到正经地方,咋没了呢!”
“是不是在这张盘里。”段磊赶紧拿起另外一张光盘塞进电脑中。
几秒钟后,电脑上再次弹出一段视频,这次画面的背景完全变了,应该是在某个室内的垂钓园,只能拍到敖辉和王攀的侧脸。
“老王啊,让我说你点什么好,跟你内个大案队的姓马的手下碰面的事情,你怎么能让王朗的人知道呢?现在好了,王朗一定已经开始怀疑你是在给我干活!”敖辉满面怒容的朝着水中甩了一竿。
“你放心敖哥,我已经都处理好了。”王麟迅速回应:“王朗的手下只知道有人和小马在钢厂见过面,绝对不知道是我,我已经让人把我当天开的那台车过户到一个跟我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土老板名下,当天我驱车进出钢厂的视频也全删掉了,如果王朗逼的紧,大不了我让我秘书出来顶事儿,我到时候直接推脱不知情,根本不知道我秘书是什么时候跟你混在一起的。”
“嗯,补救的还算及时。”敖辉这才满意的点点脑袋:“那小马拿到小超市里杨广和吴枭的监控录像哪去了?”
“在我手里,我让人待会送过来。”王麟像个跟班似的笑道:“敖哥,还有件事情得拜托您,昨天我到市里开会,几个老上级拿话点我了,意思是想让我打点一下,你也知道,我手头是真不宽裕。”
“老哥哥早就替你准备好了,来!你自己查查够不够,不够我再帮你张罗一点,钱嘛,就得用在刀刃上!”敖辉哈哈大笑着朝身后摆摆手,吴枭立即拎着一个小皮箱走到他俩跟前,弯腰打开皮箱。
可这个时候,视频再次断掉。
“卧槽!”我愤怒的爆了句粗口:“啥特么情况,怎么回回到关键时候就没戏了呢,拍不到钱,王麟完全可以不承认,这视频一毛钱价值都没有,磊哥快看看,还有别的光盘不..”
“没了。”段磊抓起牛皮纸信封抖落两下,无奈的冲我苦笑。
“马勒戈壁的,就这点逼诚意,老贺还指望我保护他儿子?想都别想!”我攥着拳头骂咧:“让王攀过来一趟,就说只要杨广准备对贺家动手,他立马也凑过去,趁着墙倒众人推,他给我可劲儿的捞..”
“咳咳,王总..”
话刚说一半,一直杵在旁边的青年干笑着开腔。
我这才想起来屋里还有外人,拧着眉头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直接说!”
“两段视频其实都是完整的,只不过下半段我藏到了别的地方。”青年吞了口唾沫道:“我叫贺光影,是..是他的儿子,也是他藏得最深,最见不得光的儿子。”
“啥玩意儿?”我一激灵蹦了起来,瞪大眼睛打理青年。
这小子长得白白净净,完全跟贺金山那副粗糙的模样不搭边,说他俩是亲父子,我估摸着有眼睛的人都不能信。
沉寂几秒,我不尴不尬的出声:“看来你母亲的基因挺强大哈,那啥小贺,剩下半段在哪呢,你全交给我,我保证护你周全,要是差钱的话,我也可以再给你拿点,你随意开价吧。”
只有拿到两段完整的视频,王麟绝逼得被我拉下马,不止是他,敖辉哪怕再特么干净,我也有招让丫解释不清楚。
自称叫贺光影的青年直接摇了摇脑袋:“他说混社会的没一个讲诚信,我也一直都这么认为,你的保证和承诺对我而言就像看到吃不到的蛋糕,你完全可以随时毁约,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特么..”我皱了皱鼻子,扮出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道:“老弟你挺谨慎哈,不过也没毛病,你看这样行不?等我把你安全的送出国外,让你把钱转移到别处,你再把后半段视频给我,咋样?”
“我不走!”贺光影再次摇了摇脑袋:“虽然我和他没什么感情,但他毕竟给予我生命,我要亲眼看到害他的人全都下地狱,我可以告诉你,我母亲在哪,你以此来要挟我,只要机会成熟,我绝对会把剩下的两段视频全部奉上。”
“你这不扯呢,敖辉要拿你们贺家给杨广那个小犊子立威,如果他知道还有你这颗独苗苗存在,一定不会允许,到时候你不等于加大我保护你的难度嘛。”我拨浪鼓似的摇摇脑袋:“听我一句劝,这里头的事儿,连你混了半辈子江湖的老子都摆弄不明白,更别说你个啥啥都不懂的初哥..”
“叮铃铃..”
这时,我手机再次不合时宜的响起,看到是王攀的号码,我烦躁的接起:“有什么事情待会再说,我这头忙着呢。”
“朗哥,天大的好事儿!”手机里传来王攀亢奋异常的喊叫:“南霸天自杀了,几分钟前在医院吞了烈性毒药,医生都没赶过去,他就已经咽气啦,我一个在医院当护工的哥们看的真真的,你说咱们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吃掉贺家的不少产业,另外我哥的仇也算彻底报了,哈哈哈..”
“噗通!”
与此同时,我对面的贺光影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滑落...
4326 差距
猖狂半世的南霸天死了,在一个喧嚣的傍晚。
据说死状奇惨,口吐黑血,头顶生疮、脚底流脓。
不到一天的时间,整个广平县似乎都传开了,不管走到哪,总能听到这样那样的传闻,起初人们只是惊诧,不明白这个号称主宰本地十几二十年的大枭为什么会突然自杀,后来惊诧变成了议论,再后来议论又演变成嘲讽。
尤其是一些低消费的苍蝇馆子里,一些四五十岁的老梆子,但凡喝到脸红脖子粗,都会拍桌踩凳的吆喝两句南霸天年轻时候如何如何的不上台面,一些二十多的愣头青,也会仗着酒劲呼喊早就瞅他不顺眼。
颇有股子吕布阵亡,是个武将都敢说自己之勇不下吕布,关羽瞅谁都是匹夫的味道。
事发第三天,县城“达达”酒店的最大包厢里,王攀满脸涨红的端着酒杯招呼我:“朗哥,事儿肯定是真的,虽然现在巡捕那头还没对外公开消息,但我亲眼去看过,那老杂种已经硬的不能再硬了。”
“人死如灯灭,功也好、过也罢,都是前世的事儿,少扯点老婆舌没坏处。”我瞄了一眼站在我身后的贺光影,皱着眉头冲他规劝一句:“年纪轻轻的学点好吧,不怕他变鬼晚上扒你家窗户玻璃呐。”
这两天,贺金山的遗孤,也就是贺光影一直都跟在我左右,既不提自己有什么要求,也不乐意服从我的安排出国,只要我用重话吓唬他,他就马上回句整个广平根本没人认识他,搞得我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一点不带吹牛逼的,也就是他死得早,不然我铁定..”王攀梗脖打断:“朗哥,咱都混社会的,难道还怕什么鬼鬼神神嘛,要是姓贺的真变成鬼,那我就让他再死一回,操得!”
“嘶..”我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没完了是吧?人活着时候我也没见过你这么能耐。”
“朗哥喝水,你最近心火旺盛,再不注意保养的话,容易延伸出大问题,聊闲嘛,不闲不聊,说的人当笑话讲,听得人当笑话听就好。”
这个时候,贺光影笑盈盈的抓起茶壶,替我续满面前的杯子。
冷不丁瞅见贺光影,王攀饶有兴致的笑道:“咦,这兄弟有点眼生啊,朗哥不介绍一下?”
“我姓安,大名光影,之前在羊城一直都给朗哥当生活秘书。”贺光影微笑着回应:“攀哥喊我小安就行。”
“哥们你长得挺帅的,有点像港台那个明星,叫..”已经差不多喝到量的王攀打量贺光影几秒,随即推搡一把旁边的马仔:“叫什么来着狗子?咱前几天还看他演的电视剧内个。”
旁边的马仔也来回打量几眼笑道:“贺军翔。”
“对对对,老有派了。”王攀拍着大腿接茬。
贺光影礼貌性的笑了笑,又重新退回我身后。
老人们常说: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的儿子会打洞。
同样都是活在父辈们的光环下,贺光影的王攀的差距瞬间立见高下,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贺光影,心里暗道:要不是他老子鬼迷心窍跟敖辉混到一块,只要再稍微耐心一点,给贺光影足够的成长的时间,他们老贺家指不定这一辈儿就能腾飞。
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从贺金山倒台的那一刻起,贺光影也注定没可能再超越他爸。
估计是注意到我在观察,贺光影扫视我一眼,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膀头,示意他根本不受影响。
我叹息一口,禁不住有点心疼起这小孩儿。
要不是老子走的稀里糊涂,他本该衣食无忧的呆在校园里享受自己喜欢的一切,可现在全都变了,他的生活陷入灰暗,最起码不可能再如从前那般心无旁贷的享受阳光。
闲扯片刻后,王攀打了个饱嗝,叼起一支烟,冲我念念有词:“哥啊,光顾着喝酒高兴,我都忘了跟你说正经事了,南霸天现在不是塌了嘛,他家的很多生意现在都开始出现松动,尤其是建筑这块,你是不知道那老东西在咱广平的威慑力,上到建材价格,下到运输费用,哪怕是民工给雇主背装修材料上楼,一层抽多少钱,他都得提成,以前一层才五毛,现在让他搞的涨到了三块..”
“正经事!”我不耐烦的提高调门。
“诶卧槽,这脑子真是喝多不够使。”王攀吓了一跳,抬手拍了拍脑门子道:“跟你之前,我不就是干送料挣差价的嘛,我懂这里头的全部猫腻,我意思是趁着老贺没了,广平这方面一片混乱,一举拿下全部工地,目前是冬天,等到过年开春,六七个大工程全得动工,到那时候..”
坐在我旁边的魏伟呲牙一笑:“合着你折腾半天,还是为了穿新鞋走老路啊?”
“不管新路老路,关键是真来钱呀。”王攀压低声音道:“我这么跟你说吧,你们在杨家寨的工地,我没好意思挣抽成,如果真按照规矩走,光是一车石头子,我就能抽走二十块钱,这还只是石头子,再加上白灰、黄土啥的,你们自己算算工地一天得走多少车,我能提多少钱,完全没成本。”
“确实牛逼,照着你这个赚钱速度,用不了一年就能提大牛吧。”董咚咚也插嘴浅笑。
“大牛不敢说,哥几个一人整台巡洋舰绝逼没问题。”王攀眼神迷离的回应。
这憨货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迷糊,貌似根本没听出来小哥俩的嘲讽。
“攀儿啊,虽说赚钱不分大小,可机会有高有低,老贺倒台,这对于你和本地的小势力来说肯定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我哭笑不得的出声:“这么大的机会,你居然只能看到那一点点的鸡毛蒜皮,是不是有点丢西瓜捡芝麻?”
正处于亢奋状态下的王攀立时间懵了一下:“啊?啥意思朗哥?”
“我要是你,要么不出手,抢就抢最大头。”我清了清嗓子道:“贺金山最来钱的产业是什么?”
“旅游和运输。”王攀想了想后道:“县城那几处旅游景区里的消费项目基本全是他承包的,再有就是专门往周边的一些大型的厂矿里输送各种材料,他手底下有个大汽贸,差不多**十台大货车。”
我接着又问:“这两样,一年能给他盈利多少?”
“那谁清楚,运输业我压根没沾过边,旅游的话,我听我爸说,他光是给几个景点的租金一年就得三四千万,他肯定挣的比这多。”王攀咳嗽两声道:“朗哥,我不是没想法,关键这两样根本不是我能干的,承包景区娱乐项目需要大笔的资金不说,还得给各个环节都打好招呼,之前老贺能干是因为他有个族弟..”
“他能干,你为啥不行?”我揉搓着下巴颏反问:“资金方面我可以帮你想辙,人脉是你去经营,别管什么族弟不族弟,他最终看中的还是人民币。”
“不是,我听说..”王攀不自然的撇撇嘴:“我听说他的旅游公司已经有人接手了,是过去跟在他身边的一个老地痞,在广平也相当的有人气,我倒不是害怕他哈,就觉得..”
“都特么有人接手了,你还搁这儿喝个鸡毛大酒,操!”我一听这话瞬间急眼了,直接一巴掌抓在他肩膀头上催促:“还不赶紧过去看看啥情况,你等人都把锅里的肉捞干净,再舔个逼脸求人施舍口汤喝呐,现在就走,我跟你一块过去...”
4327 王阿斗
几分钟后,我们一行人迅速出发,直奔贺金山生前的旅游公司。
坐在车子后排,我似笑非笑的来回扫量贺光影:“你挺沉得住气啊。”
“沉不住又能怎么办?”坐在副驾驶上的他无奈又无助的长舒一口气:“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议论他,我能堵得住所有人嘴巴么?就像村头的狗叫了,一个村的狗都跟着叫一样,只是大部分狗都不知道为什么叫。”
“唉,压力很大吧?”我接着又道:“大就暂时离开这个伤心地,到国外找个小城市,随便干点什么买卖不比现在舒坦,报仇哪那么容易,更多就是藏在心底的一句气话罢了。”
“还行吧,我没觉得有什么压力,我不是在广平长大的,户口也没在这边,对于他的过往更多是像听书似的听我妈讲过,能被一座小城的人议论纷纷,不管好的坏的,我觉得他都能称得起一声枭雄。”贺光影表情认真道。
听到他这句话,我久久没有回应,因为根本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我没这方面的经历,更感受不到他此刻究竟说的是真是假。
沉默十几秒后,贺光影再次出声:“有时候我挺恨他得,如果不是他,我和我妈不会活的那么残缺和畸形,你了解不了那种生活在一个没有男主人的家庭是多悲哀的一件事,可有时候我又很感激他,如果没有他,我们母子不会如此安逸,至少从来没有因为钞票的问题犯愁,说到底,还得怪我母亲年轻时候爱慕虚荣,总想不劳而获。”
“呵呵..”我用笑声掩饰自己的无语。
“可我母亲真的不劳而获了吗?我认为她付出巨大,穷其一生守着一句永远不可能兑现的承诺和一个视她可有可无的男人。”贺光影揪了揪领口道:“对了,我母亲姓安,以后你也叫我安光影吧,替他报完仇,我和他也算彻底不再有关联。”
我慢吞吞的应声:“嗯,好。”
接下来,我俩再次陷入了沉默当中。
又过去几分钟后,贺光影冷不丁开口:“朗哥,你以一个对手的角度来客观评价他,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好人还是坏人?这个问题更像是幼稚园小朋友总挂在嘴上的东西,但我却完全没有办法回答。
不止是贺金山,哪怕我自己,包括我身边的这帮弟兄,我都不晓得究竟应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去诠释,我们算好人吗?杀人越货、双手沾满鲜血,再黑夜中干着最黑暗的勾当,那我们算坏人吗?我扪心自问,从来不会无事生非,更不可能去招惹平头百姓,哪怕是对手,我基本都很少赶尽杀绝。
“这是一个永远得不到标准答案的问题。”我昂头苦笑。
“也对。”贺光影缩了缩脖颈。
半个多小时后,县城靠近巡捕局办公大楼附近的一个大院里,我们来到了贺金山名下的旅游公司。
我们从车里下来,王攀正笑呵呵的冲魏伟、董咚咚他们几个讲述这边的历史:“这地方过去叫旅游宾馆,一直亏损的厉害,最后只得低价转让出去,接连换了几个老板都没什么好转,结果大前年落到贺金山手里,老贺大刀阔斧的一阵裁剪,变宾馆为公司,竟真的奇迹般的腾飞起来。”
我随耳听了一句,仰头四处观望。
院子很宽广,差不多能有半个足球场大小,整整齐齐停着把酒辆旅游大巴,正对面是栋三层的办公小楼,此刻楼前停了十几二十台私家轿车,从贵到贱,基本什么价位的车子都有。
“我前段时间来过一趟,他这儿的服务员长得都嘎嘎漂亮,全广平的人都知道老贺是个大色魔,只要看着不错的就肯定,嘿嘿嘿..”王攀领着我们边往办公楼的方向走,一边猥琐的扯犊子:“诶,说起来今天咋没看到那帮服务员呢,以往只要咱把车停下,肯定会有一两个跑过来服务。”
来到办公楼门口,瞅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厅,我猛然发现不远处停着一台豪车,禁不住蠕动嘴唇:“宾利欧陆?”
“朗哥,这就是我说接手老贺旅游公司的那个老地痞的座驾,他叫牛犇,绰号四牛,年轻时候跟老贺不对付,听说三天两头的干仗,后来不知道为啥打着打着就好了,还合伙干起买卖。”王攀立即凑过来介绍。
“哦。”我漫不经心的点点脑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是恒古不变的硬道理,人和人争斗,说白了不就是利益在交锋嘛,这种事情走到哪都常见。
见我没动弹,王攀又继续补充一句:“朗哥,看架势四牛应该已经把公司接手了,咱再上去没啥太大意思,要不就算了吧。”
“不敢在虎口拔牙,又不敢去狼嘴里夺食,你凭啥混大?”我拧着眉头审视他:“他接没接手先放一边,你连抢夺的勇气都没有,往后也就这点出息了,我这会儿就站在这儿,最后问你一遍,想不想当大咖?”
王攀吞了口唾沫,干咳几下后,一跺脚拔腿就朝大厅里走去:“怕个卵子,我就是担心待会一使劲把他骨头架打散架。”
“放心吧攀哥,你打散架我们替你再恢复原状。”
“就是,这点小事儿还用你操心嘛。”
得到我眼神示意的董咚咚和魏伟赶紧乐呵呵的撵了上去。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三楼的会议室。
透过半敞开的屋门,隐约可以看到里面人不少,应该是正在开会。
走到门口的王攀再次犹豫了,侧头冲我道:“朗哥,人家开会呢,要不咱们再等..”
不等他说完,我一巴掌推在他后背上,王攀立即踉跄的撞开门,闯了进去。
“我要说的就这些,以前贺总对你们什么样,我对你们待遇不变,公司肯定还得靠大家..”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一个头发谢顶,穿件白白净净低领衬衫的麻子脸男子正攥着麦克风声情并茂的讲话,结果被莫名冒出来的王攀打断,顿时间疑惑的转过来脑袋。
与此同时,会议室里不下四五十号身穿旅游公司工装的男女青年也齐刷刷的望向我们这帮不速之客。
跟麻脸男子对视几秒,王攀立即佝偻下后背,讨好似的摆手:“开会呢牛叔,我刚好路过..”
“是小攀儿啊,有什么事情咱们待会再说,我这边会还没开完,你们先上外面等着去。”被称作牛叔的男子皱了皱鼻子,一手握着麦克风,一手驱赶苍蝇似的摆摆手,洪亮的调门透过音响在整个屋子里回荡。
“那..”王攀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讪笑着点头:“行吧。”
一看他这么废柴,我心里暗骂一举,真特么是个扶不起的王阿斗,随即直接冲魏伟努努嘴,后者心领神会的两步蹿上前,痞里痞气道:“四牛是吧?我老板来找你的目的很简单,这家旅游公司我们想要!”
王攀忙不迭晃动脑袋:“不是小伟..咱待会再说..”
“哦?你老板哪位?”四牛眨动几下眼皮,干脆将手中的麦克风放在桌边,麦克风顿时发出“嘶..”一声令人抓狂的噪音。
“这破玩意儿得好好调试调试,你看看整的啥逼动静。”魏伟抓起麦克风直接丢出窗外,挺胸抬头的面视对方:“我老板王攀,我们想要这家旅游公司,听清楚哈,不是商量,是通知!你花多少钱买下来的,我们出一样的价格,能接受咱马上交易,不能接受,我想辙让你慢慢接受...”
4328 狰狞
听到魏伟的话,对面的四牛瞬间笑了。
“呵呵..”
“哈哈哈!”
他笑,魏伟也跟着一块笑,俩人精神病似的面对面放声大笑。
四牛猛不丁收住笑声,抬起胳膊,一指头戳在魏伟的胸口:“小老弟,你是喝了多少假酒,敢跑到我这儿闹腾?”
“酒壮的是怂人胆,我不是怂人,不用喝酒!”魏伟顺势往后倒退一步,嫌弃的拍打自己胸脯两下,叼起一支烟,大摇大摆的点燃后,冲着对方喷了口白雾:“老家伙,你好像有点不乐意?”
“曹尼玛得,哪来的杂碎!”
“牛叔,干他不?”
会议室角落的方向瞬间蹿出来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小伙,估计是屋里的温度有点高,也可能是有纹身的都怕热,几个青年清一水的套着反季节的黑色紧身背心,不是双臂雕龙画凤,就是胸口、后背铺着花花绿绿的纹身。
骂咧的空当,几人就将魏伟给团团包围起来。
“我乐不乐意无所谓,关键我这帮兄弟好像都不太高兴呐。”四牛摸了摸脸颊,皮笑肉不笑的侧头看向王攀:“小攀啊,我跟你说过很多遍,没事少玩药,更别带着你那群小兄弟玩,你看看他们现在五迷三道的,这次我替你教他做人,下回咱可没那么好说话了,去吧,把兄弟带出去,帮他好好的清醒一下。”
几个青年像是得到主任命令的大狼狗似的,瞬间拉扯起魏伟。
“牛叔牛叔,有什么话好好说。”王攀赶忙开口。
别看这家伙嗓门挺嘹亮,但是双腿却跟长在地上似的,愣是没敢往前多迈半步。
“擦尼爹得,跟谁比比划划呢!”
眼见魏伟要吃亏,董咚咚、大壮和姜铭一股脑全都冲了过去,跟对方推搡在一起。
会议室毕竟地方小,两边人数又都差不多,所以看似碰撞的汹涌,实则并没有真正开打,当然如果真动手的话,就凭面前的这几头臭蒜烂葱绝逼也不是他们小哥几个的对手。
可能是觉得自己没有必胜的把握,四牛棱起眼珠子恶狠狠的注视王攀:“怎么个意思小攀,你还真想跟试试?”
“不是牛叔,我..我..”王攀被问得无从应对,当即求助似的看向我。
四牛也马上顺着他的目光瞄向我,随即咧嘴笑道:“哎呀,不好意思哈王总,没看到你也过来了,快请上座。”
边说话,他一边走到我跟前,客套的比划一个邀请的手势。
“认识我?”我半推半就的坐到一张空位上,微笑着看向他。
四牛掏出一包烟,递给我一支:“何止认识,咱们还有过几面之缘呢,前阵子老贺跟你们在火葬场附近谈事,我也在现场,不过事先声明,我可没参与哈,只是受邀旁观。”
“哦哦,老相识。”我摆手推开他的烟卷,点点脑袋道:“既然大家都熟悉,那我就不跟你见外了,直接说吧,小攀相中这家旅游公司了,麻烦老哥忍痛割爱,至于价位方面,我替他们做个主,不管你花多少钱,我都出双倍,如何?”
“这..”四牛摸了摸鼻尖,表情为难道:“王总啊,不是我推辞,实在是这件事情我一个人做不了主,跟你交个实底吧,这次收购老贺的公司,我顶多算是个门脸,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最主要的是合同我已经和贺家签好了,附加条款就是三年之内不容许更改,您看..”
“白纸黑字的东西,还有不能改的吗?”
就在这时候,屋外猛然传来一道声音,紧跟着就看到一个梳栗子头,套件黑色皮夹克的瘦小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路过王攀和贺光影身边时候,那人直接抻手摆开二人:“往特么旁边让让,没**点眼力劲儿,操!”
我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不是杨广嘛。
几天没见,这小子明显又瘦了不少,但是脸上的戾气却呈几何倍数的增加。
撞开王攀和贺光影后,杨广直不楞登的站在我旁边,低头俯视我一眼:“你既然谈不拢,就换我来,咱们各凭本事,谁要是耍诈,谁特么是孙子!”
“呵呵,行!”我无所谓的笑了笑,摆手道:“那你先请。”
“牛犇是吧?”杨广摸了摸自己后脑勺,老气横秋的面对四牛:“认识我不?”
四牛明显被对方的气势给压住了,迷惑的睁圆眼睛:“你是..”
“贺金山我捅的!”杨广从屁股后兜里摸出一包皱皱巴巴的香烟,斜叼起一根,声音不大道:“大案队附近死的那家伙也是我泼的硫酸、抹的脖,我叫杨广!”
“呼..”
四牛倒抽一口凉气,不自觉的往后倒退一步。
“老东西,我没工夫跟你废话,这家公司我想要!”杨广瞬间露出一抹狞笑:“关键我还没有钱,你看咋处理?”
到底是江湖大哥,经过短暂的惊诧之后,四牛很快缓和过来,横起眉梢厉喝:“小王八度,你不用跟我来这套..啊!”
话没说完,一把泛着寒气的雪亮匕首径直扎进四牛的小腹,老家伙吃痛的低头瞄了一眼,接着拼命往后倒退,可没等他迈开腿,杨广一条胳膊直接勾住他的脖颈,用力往自己怀里一揽,另外一只手抽出匕首,刀尖顶在他的腮帮子上:“能想出辙不?”
“干什么!”
“马勒币得,放开我老大!”
先前跟魏伟他们推搡的几个青年一股脑将他们俩人包围。
“老东西,给你老婆开视频!”杨广完全无视几人,直勾勾的凝视四牛。
后者迟疑几秒,哆哆嗦嗦的摸出手机。
“爸爸,救我!”
“老公老公..”
视频很快弹出,手机里传来几道惊恐无比的喊叫声,从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屏幕中的画面。
视频里,一个妇女和一男一女两个半大的孩子被捆绑的结结实实躺在地上,旁边站个拎着大铁锤的男人,尽管狗日的戴着口罩,但我还是一眼便认出来他是吴枭。
看清楚一切后,四牛吓得脸色发白恳求杨广:“兄弟,祸不及妻儿,有什么事情咱们面对面的聊。”
“看来你没想出好办法呐!”杨广轻飘飘的一笑:“儿女双全、妻子貌美,多好的生活啊,非要跟我争,那我就成全你,吴哥,给他儿子腿上来一下吧!”
视频那头的吴枭毫不犹豫的举起铁锤径直砸向那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左腿。
“咔嚓!”
“啊!”
一阵不算清晰的骨裂声伴随男孩的惨嚎声同时泛起,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到他有多痛苦。
“别..不要!”四牛立即发疯似的冲手机大吼。
“牛大叔,现在能想出来好办法吗?”杨广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完全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邪恶,朝四牛脸颊“嘘嘘”吹着热气:“先是你儿子左腿,接着是右腿,再然后是左右手和脑袋,儿子完事,就是你闺女,你闺女长得还蛮不错的嘛,随她妈哈,我的几个好兄弟就喜欢这种的,闺女收拾完,还有你老婆,啧啧啧..想想我就觉得有意思,别觉得我是在吹牛逼,我手上有命案,只要让抓着肯定活不了,对我来说,弄死一个和弄死一群没什么太大区别。”
“有办法!我有办法,合同马上改,这家公司送你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了,不要折磨我的家里人。”四牛被杨广的几句话彻底整崩溃了,五官完全扭曲的揉成一团,半蹲半跪的蜷缩下身体,可怜巴巴的乞求:“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真的..”
“呵呵,这才对嘛。”杨广病态的拍了拍四牛的脑袋,昂头环视一眼会议室里完全吓傻了那帮旅游公司的员工,歪起嘴角道:“大家不要害怕哈,以前干什么,以后还干什么,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对自己人横,但谁要是跟我玩猫腻或者偷摸辞职,我说不定下一家就是拜访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