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4 可笑又可悲
目送敖辉钻进吴枭的车里扬长而去,二牲口迅速走到我跟前,表情生冷且僵硬。
“想起来什么了?”我关心的问一句。
“一点点。”二牲口随口回应一句:“我拦车咱们回工地吧,刚刚二嫂打电话说,工地上可能出了点状况,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最好能回去一趟。”
知道他不想跟我多说自己的往事,我也没再多言语,笑着点点脑袋。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回到工地。
前段时间我让段磊准备的办公楼主体基本落成,江静雅、王影段磊、秀春嫂子正凑在一起小声研究着什么,我扫视一眼,没想到杨家寨的村头杨富山居然也在,这老东西手里拎着一塑料馒头,感觉像是特么来化缘的。
我径直走过去询问:“出什么事了?”
“王总你可算回来了。”杨富山立即情绪激动的抓住我手掌,口中喷着热气道:“我们家的老家长过世了,就今天下午的事儿,老头被一辆摩托车给撞翻,等家里人发现时候,已经没气了。”
我烦躁道:“出车祸你找交警去,我们也给你帮不上啥忙。”
这家伙一看就知道喝不少酒,跟我说话时候,那股子酒臭味熏的我眼直迷糊。
“已经报警了,但是那附近没摄像头,十有**是没希望。”杨富山叹了口气道:“老家长不光是我们所有杨家一系的话事人,还曾当过很多年的村头,当初杨利民考上学没钱读书,就是他发动村里人集资捐款的。”
“嗯?”我顿时有了兴致:“你啥意思直接说吧。”
“杨利民十有**会回来奔丧,我已经让我侄子去上京通知他了。”杨富山咳嗽两声,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容道:“您不是一直都想跟他搭上线嘛,他回来第一站绝对是老家长家里,到时候我可以引荐您,嘿嘿。”
看他表现得如此**,我自然心领神会,拍了拍他肩膀头道:“有心了杨叔,您的拆迁款还没全部落实是吧,待会我让段总马上打您银行卡里,不止拆迁款,我记得前阵子我还管您借了二百万,一并还清。”
“王总记性真好。”杨富山瞬间眉开眼笑,凑到我耳边低声呢喃:“不过我说实话哈王总,杨利民的身份毕竟在那儿摆着呢,到时候我估计不光是广平县里的那些个头头们,估计市里、省里都得下来人,您一个做生意的抢在他们前面,估计不太容易。”
我心里暗骂一句贪得无厌的老王八,脸上继续陪着笑容道:“杨叔一定办法让我称心如意吧?我记得老家长好像无儿无女,现在他人过世了,那他的拆迁款您当仁不让得帮忙领一下。”
“放心吧王总,到时候看我安排。”杨富山当即拍胸脯保证,接着伸手摸向自己裤兜,精神病似的嘟囔:“咦,我烟呢,明明记得来时候揣两盒,怎么找不到了。”
这时候,王影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两条“华子”,不由分说的塞到杨富山的腋窝下:“杨叔,这两条烟您拿走,这几天您得主持工作,肯定废烟,不过自己还得多注意身体哈。”
“哎呀,你看这事儿闹得,我本来是给你们报白信,按照我们广平的规矩,家里有人过世,肯定要最先通知关系最密切的人,咋还让你们破费呢。”杨富山虚伪无比的缩了缩脖颈,随即把手中的一塑料馒头递给王影:“侄媳妇,这是我们这儿的报信馒头,晚上你们热着吃,全是纯手工捏出来的,可有嚼劲儿了。”
“诶,谢谢杨叔。”王影落落大方的应声。
“那我走了大侄子,到时候等我电话就行,老人去世的太突然,米啊面啊、菜啊肉啊的全得我自己贴钱准备,真是个出力不讨好的活儿啊。”杨富山拍了拍我的肩膀头,晃晃悠悠转身离开。
“妈的,真是求人矮三分,从王总到大侄子,我特么都没挺过去二分钟。”盯着他的背影,我自嘲的吐了口唾沫,然后冲段磊道:“磊哥,先把他喂饱,不然狗日的肯定半中间捣乱。”
“他也就那点出息了。”段磊愤愤的骂了一句。
我又看向秀春交代:“嫂子,你是本地人,肯定比我懂规矩,待会再受点累带几个工人把他家需要的米面粮油啥的全准备齐送过去。”
秀春嫂子很是不乐意的吐槽:“朗朗啊,杨富山就是个无赖,摆明坑咱们呢,办白事哪用旁人..”
“无所谓,大气一点。”我摆摆手,阴冷的狞笑道:“我这个人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今天他拿走我多少,改天全得给我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王总,有两个骑摩托车的民工找你,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我这边正说话时候,一个工地负责的小头头跑过来出声。
“人在哪呢?”我皱着眉头盘问。
“就在工地门口,我让他们进来,他们死活不肯,非要您亲自出去。”
我抹擦一下脸颊,无语的摇摇脑袋:“这便宜是真不能占,下午刚坑完贺金山一家酒店,马上现世报就来了,磊哥身上揣卡没,先借我二百万应应急吧。”
...
几分钟后,我领着二牲口来到工地门口。
不远处,两个头戴黄色安全帽,身穿脏兮兮迷彩服的工人正有说有笑的聊着天,见我出现后,俩人马上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个子稍微低一点的壮汉叼着烟卷,满脸威胁的轻笑:“王总,您想见杨利民的心愿,我们帮您达成了,我们哥俩想在市里买套房子的心愿,不知道您能不能满足?当然您也可以拒绝,不过我们哥俩嘴巴可不太紧,万一哪天说秃噜,您别埋怨。”
“二百万,密码在卡背后,告诉敖辉,两清了。”我直接把银行卡递给他:“另外,往后别再从我脸前晃悠,我的耐心仅此一次。”
旁边个子高一些的男人皮笑肉不笑的呲牙:“那可说不好,我们哥俩没文化也没啥手艺,关键还不喜欢吃糠咽菜,万一哪天过不下去了,少不了还得麻烦您。”
“哦,这样啊。”我点点脑袋,回头朝着二牲口道:“下手轻一点,一人照着一百万住院费整就行,最好别有超支,我最特么不喜欢跟我讨价还价的。”
“王朗,你想好动我们的后果..”
“警告你别乱来!”
两个家伙立马吓得往后倒退,可他们的小速度怎么可能扛得住二牲口,只见牲口一手揪住一个领口,直接拖进不远处的荒草堆里,很快两声凄厉的惨叫就响了起来。
“贪婪是原罪!房子就在眼前,非要给自己换成装骨灰的小盒,真是可笑又可悲。”我杵在原地思索一下,拨通了敖辉的号码:“礼物收到了,不过送礼的人很遭人烦,我一个没控制住,给俩人送icu去了,您不会怪我没分寸吧?”
“我也非常厌恶言而无信的人,尤其是废物!”敖辉毫不在意的哈哈大笑:“那么,贺金山今晚上就准备向崇市进发喽。”
“好嘞,提前预祝你们能旗开得胜。”我回以一笑:“另外再补充一句,干这种龌龊事儿还是你比我在行,我刚跟你提出要求,你已经先一步开始落实,就为了给我制造一个见面的机会,好端端剥夺一个无辜老人的性命。”
敖辉生怼一句:“那我要告诉你,所谓的无辜老人搁自己家弄了一大堆生活保姆,最少的刚满十七岁,你还觉得他死得早么?接下来,你忙你的人情来往,我干的我的江湖世故,暂时休战一礼拜,不过嘛,咱俩都不是守信的人,随时都可以毁约..”
不等我再继续多说什么,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啧啧,我突然有点不太烦这条老狗了。”我揉搓两下腮帮子,自言自语的絮叨一句,而后又朝荒草堆方向吆喝:“完事没牲口?”
“马上!手脚刚断,再把舌头拔出来就完工。”二牲口粗声粗气的回应一句,随即又是两声凄惨的尖叫泛起...
4285 来了
三天后,杨家寨附近的一处打谷场。
杨富山家族的那位“老家长”的灵堂就安置在这里。
依照崇市这边的规矩,通常是在人死之后三天之后正式“开丧”。
顾名思义,也就是从这天开始除去直系亲属之外的亲朋好友才能祭拜吊唁。
为了表现出我们比较重视这次的事件,上午九点多钟,我就带着董咚咚、大壮和姜铭赶了过来,为了这事儿江静雅还特意给我们一人配了副墨镜,以表肃穆。
“来了啊王总。”
隔着老远我就看到杨富山披麻戴孝的杵在灵堂外跟人小声叨咕着什么。
跟他握了一下手后,我表情深沉的开口:“节哀顺变啊杨叔。”
“还好,老家长也算是喜丧,活了八十九岁。”杨富山叹口气道:“中午都别走,就咱这儿兑付一口。”
大壮梗着脖颈嘟囔一句:“老杨啊,你好像不知道我们来你这儿究竟是干嘛的,就为你一口吃的么?”
“嘶..”我皱眉抽口气,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不会唠嗑就特么闭上嘴,别一天天没个正行,滚去把礼金上了。”
大壮悻悻的缩了缩脖颈,从怀里摸出一沓厚厚的钞票,径直朝上礼的地方走去。
看着票子,杨富山的眼睛瞬间眯缝成一条线,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规劝我:“不碍事不碍事,年轻人嘛,就得活泼一点,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说话也冒冒失失,但一点都不影响将来成才,是吧。”
“呵呵,这帮崽子全让我惯的有点无法无天。”我敷衍的笑了笑,冲灵堂方向努努嘴:“杨叔,您看我是现在进去上柱香还是再等等,别看咱都是崇市的,可咱们这地方三里不同音,十里不同俗,我也不太懂您这儿的规矩。”
我说这话一点不夸张,整个hb省基本都是这样,可因为独特的地理原因加上文化传承,基本还真是一个村子一种方言,两个县城的习俗都未必相同,所以hb从来没有标准的家乡话,有时候一个市不同县的聊天,都够呛能猜出来对方是哪的。
“我们这儿讲究过十不过一,十点之前宾客上香烧纸,一点之后就封丧了。”杨富山轻声解释道:“不着急,待会再进去也不迟,咱上那边聊会天去。”
说着话,他招呼我们往不远处用篷布搭建起来的几间临时小屋走去。
“杨叔,有信没?”我跟在他身后,掐着嗓子笑问。
“安了,都在叔这地方呢。”杨富山拍了拍自己心窝,得意洋洋的微笑道:“杨利民已经到崇市了,只是被那边的几个领导拦着休息,十一点左右肯定能过来,我侄子跟在左右呢,只要有消息,马上给我发信息。”
“那就好。”我抽了口气应声。
为了见这个杨利民一面,这两天我真是感觉到了什么叫花钱如流水。
光是杨富山明里暗里就吃了我不下五百个,加上堵敖辉那张破嘴,我又特意让三眼给贺金山送去三百个赞助款,唯恐狗杂碎冷不丁再给我来个突然袭击。
走进小屋里,几个半大的孩子正凑在一块玩手机游戏。
“去去去,全部滚出去,太爷爷死了,都不知道过去哭两嗓子,一帮不肖子孙。”杨富山抬腿一脚踢在一个染着满脑袋银发的小年轻屁股上呵斥:“杨广,你是不是又打牌输钱,让人找家里了?”
“我们家的事儿关你屁事。”青年斜楞眼睛骂咧:“你要再给我找事,我就把你昨晚上去西头寡妇家的事情到村里广播一下。”
“嘿,你这兔崽子。”杨富山举手做出一个要打他的架势,小青年立马撒腿就往出跑,边跑边骂:“杨富山不要脸,老子早晚让你在全县丢人。”
见到同伴跑了,另外几个半大的孩子也闹哄哄的全往出走。
见我双手后背,饶有兴致的打量,杨富山不尴不尬的辩解:“这帮熊孩子,一个个嘴巴尽瞎说。”
“童言无忌嘛。”我笑着给他找了个台阶。
一个人的人性如何,往往就从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上体现,刚才那孩子不会无缘无故的胡咧咧,他敢骂出来总是代表知道一些什么,按理说杨富山作为一村之首,本应充满威严,为啥连几个本家的孩子都对他不尊重,这里头的事儿值得好好去深思。
“叮铃铃..”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猛然响起,看到是王麟的号码,我马上走出小屋接起:“怎么了麟叔?”
“在哪呢。”王麟可能说话不太方便,声音压的特别低:“跟你说个大新闻,广平县最大的骄傲杨利民要回来了,好像是奔丧,如果你有时间就抓紧上趟杨家寨,我这会儿带着人在高速路口迎接呢。”
我立时间埋怨道:“哎呀叔,你咋不早点告诉我呢,我这啥也没准备。”
“我也是刚得到消息,上面捂的特别严,据说杨利民特别交代过。”王麟咳嗽两声道:“你投资杨家寨的工程,目的不就是想跟杨利民搭上线嘛,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佯作感谢的出声:“成,我马上就过去,谢了啊麟叔,如果机会合适的话,您可千万记得替我引荐一下杨利民。”
“有点为难,我都估计没资格跟人单独碰面。”王麟苦笑道:“看看吧,如果方便的话,我肯定不会忘了你,对了,这几天我忙着升迁的事儿,刚听小攀儿说,你把达达酒店盘下来交给他打理?”
“不是我盘的,是小攀儿凭自己本事赚的。”我纠正道:“另外他也不是再帮我打理,而是为自己谋算,我顶多是个投资人,不管盈利亏损,我们最后都会五五分账。”
电话那头的王麟顿时陷入沉默,几秒钟后,长吁一口气:“小朗啊,咱都是自己人,我就不跟你说客套话了,小攀虽是我亲生的,可他几斤几两我再清楚不过,叔知道你想跟我们建立良好的关系,但真没必要送这么大的礼。”
“远了啊叔,这年头讲究团队合作,一个人永远没可能把钱赚完,行啦,今天不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我马上去杨家寨,您那头有什么风吹草动可记得马上通知我。”唯恐他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清,我应付差事的应承一句,快速挂断了电话。
我这头正打电话时候,一台黑色的“现代”轿车由远及近驶来,车子荡起一阵尘土,感觉又脏又破旧,唯独引起我注意的就是车上居然挂着一副“京a”牌照,而且车牌也相当给力,尾数居然是009。
车子在灵堂不远处停下,接着一个身穿黑色夹克衫,胸肌高高隆起的肌肉男从副驾驶上跳下来,小跑着拽开后车门,一手扶在门框上,唯恐车内人下来时候会碰到脑袋,那副毕恭毕敬的态度让人不由生出疑心。
约莫四五秒钟左右,后排座走下来一个头发半黑半白穿件棕色中山装的男人,两人直接走进了灵堂里,片刻后,灵堂内凄凄惨惨的哭声戛然而止,杨富山手忙脚乱的从屋里跑出来,冲我丢下一句“我去办点事,马上就回来”的话后,大步流星的奔向灵堂。
“来了。”见到这一幕,我的腰杆不由自主的挺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一句。
4286 老狗也在
尽管杨富山守口如瓶,但我本能的感觉到,刚才走进灵堂里的那个男人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就是我此次来广平县的主要目标杨利民本尊。
盯着灵堂方向,我又迷惑的皱起眉头。
几分钟前,王麟刚刚才跟我挂断电话,说他在高速路口接驾,可现在人已经出现在我面前,这里头难不成有什么猫腻,又或者说王麟故意跟我耍花招?可即便他想坑我,为啥自己没现身呢?
不光是他,广平县本地有吨位的“大咖”,崇市有排面的“主子”们,好像一个都没到场,这杨利民的出场方式未免也有点太草率了吧。
想到这儿,我有自顾自的嘟囔:“难道只是先头部队?”
冥思苦想半晌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我干脆返回屋里,反正杨富山已经收了我的钱,不怕狗日的跟我玩心眼,我现在只需要耐心等着就可以。
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董咚咚递给我一瓶矿泉水,鄙夷的出声:“哥,那个王攀是真棒槌,挺高端个酒店愣是让他干成了大车店,狗日的不光把他手底下那群驴马癞子都算不上的小兄弟全喊过来,还特意整了几间吸烟室,专门玩药的那种,昨晚上那傻逼抽大了,把一个服务员给那啥了。”
“有这事儿?”我拧着眉头问道。
“真真的,我亲眼看见的,当时我出去给三眼哥买宵夜,见到他把一个下夜班的服务员给拽到自己房间,服务员哭的那叫一个凄惨,我想着过去掺和一下的,后来三眼哥没让。”姜铭也凑过来接茬:“三眼哥说,人狂必有天收,让我把那服务员的联系方式记下来就好。”
“后来咋处理的?”我揉搓着下巴颏道。
“能咋处理,给钱呗。”董咚咚愤愤的骂咧:“那孙子是真孙,第二天连哭带叫的给服务员磕头赔不是,还求三眼哥千万别把这事儿告诉你,小服务员也自认倒霉,毕竟不是啥光彩事儿,后来三眼哥单独跟她聊了几句,才总算哄过去。”
我从口袋掏出一把瓜子,一股脑塞进口中,连皮带仁一并嚼碎,恨恨的出声:“嗯,晚点我问问三眼哥吧。”
最近我处于戒烟的初始阶段,特别容易起火,为了防止自己在不该发脾气的时候出洋相,出门时候江静雅特别往兜里装了一把瓜子,让我想抽烟时候就嗑两颗。
“哥,我就不明白了,你说咱既不是他爹,他也不是咱爹,那么惯着他干啥?”姜铭从兜里摸出一包烟,取出一支叼在嘴边,使劲嘬了一口骂咧:“他那号逼色,就属于套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选手,早该一脚蹬开,不然早晚给咱惹出来大祸害。”
“你上那边抽去,呛得慌。”我不耐烦的推搡开他,又回头朝董咚咚道:“我让你们平常都会尊敬着点,你们没拿我话当耳旁风吧?”
“没有。”董咚咚郁郁不欢的撇嘴。
我眨巴眼睛训斥:“收起你那副欠收拾没够的衰样,往后把他当成我..至少当成我的门徒看待。”
“为啥?凭什么呀?”
“你唯一的门徒不就小伟嘛,啥时候又多出来这么个冤种!”
董咚咚和姜铭纷纷恼火的注视我。
“没为什么,让你们干嘛就干嘛。”我粗暴的打断:“这会儿都别跟我说话了昂,让我冷静一会儿,现在我有一脑袋为什么没琢磨明白。”
“哥!哥!”
话音还未落地,大壮呼哧带喘的跑了进来。
我白楞他一眼:“小点声,我耳朵不背,咋地?后面有狼撵呐。”
“不是,你知道我刚刚在礼单薄上看到谁的名字了?”大壮揉搓一把额头上的细汗道:“敖辉!我看到敖辉来上过礼,而且比咱们早两三页,礼金上的也相当丰满,六个八..”
姜铭马上掰着手指头小声数念:“个、十、百..卧槽!他钱多没地方花啊,比咱多上了足足十万,棺材里躺着的人不会是他爹吧?”
“别吵吵。”大壮清了清嗓子道:“我刚才特意问过记账的老头,他跟我形容了一下对方长相,基本和敖辉吻合,应该是他本人来的,他还说刚才还见到敖辉来着,我四处转了一圈,并没发现他的踪迹。”
我的两撇眉毛直接拧成了疙瘩,按照我和敖老狗的约定,他今天应该带着贺金山挺进崇市才对的,这家伙又是唱的哪一出?
董咚咚咬牙切齿的咒骂:“那杨富山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奴才,马勒戈壁的,压根没跟咱提一个字儿。”
姜铭拿胳膊推搡他一下示意:“小点声儿,搁人家地盘上呢,被谁听见不好。”
“骂的又没啥错,他本来就是个奴才,谁给钱叫谁爷爷。”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接着就看到一个满脑袋染成银发的小青年晃晃悠悠走进来,就是刚刚被杨富山赶出去的那个小家伙。
这小青年长了一张非常有特色的大饼脸,并不是胖,就是单纯的脸盘比较大,大眼方嘴,也算得上眉清目秀,唯独让人瞅着不舒服的就是一身土不土、洋不洋的“乡非”打扮,上身穿件鼓鼓囊囊的面包服,底下衬条细溜溜的勒裆裤,露脚腕子的那种,看岁数顶多也就十七八岁。
我简单回忆一下,笑呵呵的努嘴:“你是叫杨广来着对吧?骂你们村头,不怕他给你家找事儿啊?”
“我弟兄们都叫我广哥。”他双手插在屁兜里,愣头愣脑道:“不吹牛逼,他敢找我事儿,我就把他车胎扎了,把他上李寡妇家一宿没回来的事儿到村里大队广播去,他就是个人渣、败类。”
我调侃道:“小小孩儿哪那么大怨气,要不是他,你们村也不可能拿到那么多拆迁款。”
“狗屁,他以为我不知道,明明外地来的那个大老板,也就是你,给我们的拆迁款是每平米六千多,结果他告诉村里人只有四千。”叫杨广的小孩儿愤怒的吐了口唾沫:“那天晚上他在李寡妇家过夜时候,我趴窗户底下亲耳听到的。”
“哦?”我玩味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村里的其余人呢。”
“我说啦,没人信,况且又没拆我家的土,跟我有个屁关系。”杨广粗鄙的骂了句脏话,随即直愣愣看向我道:“你叫王朗吧,村里人都说你是南方来的大老板,我听你说话口音怎么一点那边味儿没有呢,还有点像我临县的俩哥们。”
“哈哈哈,我在临县长大的。”我笑着应声道:“你上高中还是初中?”
“技校,学车床数控的,不过学校把我课停了,我也正好不打算念了。”杨广鼻孔朝天,老气横秋的出声:“王老板,你缺打手不?要不我以后跟你混得了,一个月开我五千块就好。”
“你这口气更像是要雇我们老板给你当打手,去去去,边玩去。”大壮笑着一巴掌推在小孩儿的胸口:“瘦的跟细狗似的,你能打谁的手。”
“诶,你别小看我,我可是我们学校出名的单挑王。”杨广挽起自己的袖管,露出细皮嫩肉的小胳膊晃悠两下:“我虽然瘦,下手可狠着呢,要是把我惹急了,我连杨扒皮都敢揍,杨扒皮就是杨富山。”
“王总,你跟我走一趟..”
就在这时候杨富山满面春风的从门外走进来,冲我晃了晃胳膊,当他见到杨广时候,三角眼瞬间瞪圆,直接一脚飞过去臭骂:“我特么让你帮着洗菜,你怎么又跑过来烦王总了,是不是想死啊..”
4287 见!
杨富山这一脚绝对使上了十成十的力,直接把杨广给蹬了个底朝天。
小家伙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倒飞出去,原地滚了好几圈。
我不满的拽住他的手臂说道:“诶老杨,就是小孩儿,你还照着死里踢他啊。”
“不是,你知道这小兔崽子,村里出了名的坏胚子,这么点大岁数都学人吃喝嫖赌抽,网上欠了一大堆饥荒,没钱就回去逼他爸。”杨富山喷着热气道:“我们都是本家,他爸管我叫哥..”
“杨扒皮,你再打我一个试试!”
另外一边,被踹的七荤八素的杨广捂着肚子爬起来,抄起手边一个玻璃瓶子,张嘴就开骂。
距离他最近的大壮好心搂住他,规劝道:“得了小犊子,整的好像你真能打得过人家似的。”
杨富山掐着腰就要往他跟前走:“还反天了你,你骂谁?”
“正事要紧!”我横挡在他面前,表情不悦的出声:“我给你交那么多赞助,不是为了看你跟个毛孩子演武打片,明白?”
“晚点再特么收拾你!”杨富山怔了一怔,威胁的指了指杨广,随即拉起我道:“走王总,我哥说想见见你,我哥回来啦,专门让司机走国道,绕开了县里那帮领导,目的就是不想太轰动,我跟你说,这次你真捞着了,所有人都以为他这会儿还在市里面的招待所休息呢。”
我明知故问的蠕动嘴角:“你哥?”
这一刻,“势力眼”仨字真是被他刻画的惟妙惟肖,几分钟前还张嘴闭嘴的杨利民,转眼间关系已经亲密到让人以为他找到了失联多年的孪生兄弟。
“对啊,就是杨利民!”杨富山拍着大腿小道:“我把咱村里搞开发这个事儿跟他仔仔细细、透透彻彻的说了一遍,费了好大劲,他才总算答应跟你聊几句,大侄子啊,为你这事儿,我真没少出力气。”
我当然明白他想表达啥,就是故意不往他的话头上接,驴唇不对马嘴的发问:“诶不对啊叔,我明明记得之前你跟我说杨利民是你侄子还是兄弟来着,反正辈分肯定比你小,难不成是我记忆出现混乱了?”
“之前是我搞错了,利民的辈儿其实比我高,他爸管我爸叫哥..”杨富山絮絮叨叨的解释一通,接着又想把我往他的话题上引导,这次更为**道:“大侄子,我这个人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不蠢,我知道你见完我哥,我的利用价值也没了,再给我拿一百个,就当看在咱爷俩的交情上,如何?”
“多大点事儿,待会你进屋找咚咚,我都交代完了。”我豁嘴笑道:“你放心,侄子不是卸磨杀驴的那种人,不管我跟杨利民能不能达成想要的协议,你我的感情不会变,等工厂盖起来,你还得替我管理呢。”
“嘿嘿,那敢情好啊。”杨富山这才心满意足的缩了缩脖颈。
几分钟后,他将我带到灵堂背后的空地上,而我刚刚看到的那台挂“京a”的黑色现代轿车就不偏不倚的停在那里。
“你等会儿哈,我去跟他通报一声。”
距离车子还有四五米的距离时,杨富山叮嘱我一句,然后挪动着堪比大内总管还利索的小碎步奔到车跟前,拽开后车门,半拉身体探了进去。
透过打开的门缝,我看到后排座上有四条腿,也就是说车内除了杨利民之外还有一个人,只不过那人的上半身被杨富山给挡住了,我根本看不清楚。
我心底暗道:能跟杨利民并排坐,那么此人的身份想必也非同小可。
半根烟的功夫,杨富山“嘭”一下合上车门,轻盈的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道:“我哥在打电话,你等一会儿,完事他会喊你的,灵堂那头离不开人,我先过去忙活着,有什么事情你喊我就成。”
“谢了杨叔。”我客套的点点脑袋。
杨富山离开后,我直愣愣的杵在原地,用余光来回打量,可惜那台车的车膜贴的实在太深了,从我的角度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原本我寻思着对方顶多撂我三五分钟,应该就会召见的,可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
期间,车内寂静如死,我甚至都开始怀疑里头到底有没有人存在。
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背后的灵堂正式开丧,敲锣吹唢呐的声音都连绵不断的响起,杨利民似乎仍旧没有要跟我碰面的意思,我不免有点着急,深呼吸两口,不动声色的朝着车子方向小步挪动了两米。
“叮铃铃..”
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响起,掏出来一看是王麟的号码,我迅速接起:“怎么了麟叔?”
“别等了,八成是没戏喽。”王麟自嘲的笑了笑:“刚刚我在市里的朋友打过来电话,说杨利民已经回上京去了,好像是手头上有什么紧急工作要忙,中午咱俩找地方吃口,我顺便跟你聊聊小攀的事儿..”
“嘭!”
他正说话的空当,现代轿车的后门弹开,一道身影走了下来,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敖辉,眼珠子当场就鼓圆了,忙不迭冲王麟敷衍一句:“待会我再联系你,现在有急事儿。”
挂断电话,我指了指现代轿车,审视的看向敖辉:“你怎么..”
“你有你的诉求,我有我的急需,面圣这种事情嘛,个人有个人的道行。”敖辉哈哈一笑,拍了拍我肩膀头道:“去吧,领导要跟你聊聊,不用拿这种眼神瞪我,我找他跟你没关系,我更不会因为你,平白无故浪费掉一次见他的机会。”
我抽了口气,威胁的冷笑:“最好是这样,不然我不介意随时毁约,现在就把你活撕了!”
“小兄弟,对于我这种惜命的人来说,既然敢跟你碰头,就说明肯定做足了准备。”敖辉无所畏惧的眨眨眼:“当着人面呢,咱都控制一下各自的脾气,骂街的话先咽回去,快去吧,他那样段位的人,跟你对话都是按秒计算。”
说完,敖辉擦着我的身体离去。
扫视他背影几眼,我迅速抽回自己的杂念,深呼吸两口,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动作轻柔的拽开了后车门。
车子后排上的男人还真是我刚刚看到进灵堂的那一位,只不过刚刚离的远,我看的不太清楚。
这会儿面对面,此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大气”,他的“大气”很特殊,既不属于雍容华贵,又不是富可敌国,完完全全就是长期高居庙堂的那种的雷厉,很久之后我才想明白,他身上的那股劲儿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官威。
杨利民的年龄大概在五十岁上下,头发半灰半黑,额头凸起,两颊很宽广,但是下颏线条又比较圆润,往他一座,让人瞅着就格外的有压迫感,用古人的话讲就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
“杨..”
“王朗是吧?上来坐!不好意思哈,让你久等了!”
我磕巴一下,正思索着应该如何称呼他的时候,他侧头看向我,微笑着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不打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我干笑着蹿上去,不安的坐到他旁边,同时舔舐着嘴唇考虑着应该先从哪头跟他说起。
“我是回家奔丧的,你是过来吊唁的,咱们用乡亲辈儿交流就好,我年长你不少,你可以喊我老杨,也可以叫我杨老。”他那双不算特别明亮但却很深邃的眼眸再次洞穿我的想法,语调轻松道:“我听说你把户口也落到了杨家寨是么?”
“是!”我直不楞登的点头,原本还想着编几句瞎话奉承他一下,可当我跟他对视在一起时候,那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那咱们就更近了。”杨利民哈哈一笑道:“为了见我一面,你应该没少投资吧?”
我没想到他会直接戳破窗户纸,迟疑一下道:“啊这..确实..不过就目前而言,这笔投资还算比较划算。”
“你怎么确定是赚是赔呢?”杨利民一眼不眨的盯着我反问:“算起来,我离开家乡已经很多年了,在我身上根本看不到所谓的乡音难改,你又凭什么断定我会因为你让我所谓的那些远亲富起来,我就会对你另眼相待?我给你一分钟时间整理自己的语言,如果听不到我满意或者感兴趣的内容,那么麻烦下车,我的时间很有限,我更不是一个喜欢把精力浪费在已经决定或者已经稳赢的人和事上...”
4288 碰壁。
“怎么?没什么想说的?”
见我久久不做出应答,杨利民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怪异的光芒。
“不,想说的很多,可能让您产生兴趣的很少。”我长吁一口气道:“就像蚂蚁永远不会明白大象的思想,从我的维度望过去,又怎么可能了解你心中的所感所想!”
一个人的生命,一半多的时间里是活在别人的口中,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至少于我而言,我感觉此刻的自己确实如此,就好比此刻,我要做的就是如何跟杨利民去陈述别人口中的自己,以及我如何让他明白我并非像别人形容的那般,可是一向巧舌如簧的我却不知道应该怎样粉饰自己。
终归结底,还是我们的段位相差太多,我打心底里抵触和畏惧他。
听到我的话,杨利民饶有兴致的露出笑容:“无妨,你可以一点一点的说,只要你的语言整理到位,我认为我们还是可以沟通的,起码我目前对你还是蛮感兴趣的。”
“这..”我迟疑一下,又迅速低下了脑袋。
现在的情况是我根本不知道杨利民所谓的“兴趣”是什么,而刚刚敖辉又跟他沟通过什么,即便敖老狗跟我信誓旦旦的保证他跟杨利民的对话跟我无关,但我还是坚信老东西没那么慈眉善目。
“怎么?”杨利民蠕动嘴角。
“杨叔,您刚才说的,咱们按乡戚辈儿论,我也不跟您客气了。”我深呼吸两口,鼓足勇气道:“咱直接点,您..或者您的下属想要的是功劳,我们这些垫脚石想要的是安全,我也知道两者兼得不太可能,但咱可以尽可能的求个中间数值,您说对么?”
杨利民没有接我的话茬,仍旧一副笑盈盈的弥勒佛模样。
“中间数不太好定义,我就说的再直白一点吧。”我昂头道:“您们办要的是一伙足够震撼全社会或者说产生相当影响力的标志性团伙,这方面,我恰好可以提供!”
为了掩饰自己的底虚,我不动声色的将两个攥紧的拳头藏在了身后,脸上的笑容始终保持正常。
“你继续往下说。”杨利民背靠车座,换了个姿势,翘起二郎腿道:“着重讲讲什么样的灰色团伙能够在全社会范围内产生相当轰动的影响力。”
我棱着眼珠子反问:“欺行霸市,垄断一地的建设发展,人们的控诉可以撂成一米多高,这样的团伙够不够格?”
杨利民像是早就想到我会这样说一般,微笑着晃了晃脑袋。
我咬着嘴皮又道:“祸害一方,严重影响到一方各类生态环境,甚至于成为本地人们谈虎色变的存在。”
“不够。”杨利民摇摇脑袋:“还是差那么一点意思。”
“差意思..”我楞了一下,顿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往下应对,我能想到的“大恶”,以及可以操纵和制造出来的氛围基本上全都吐出来了,可这老货貌似仍旧无法满足,这特么就有点让人上火了。
看我半晌不再应声,杨利民挤出一抹浅笑:“你不妨再换个思路考虑考虑,首先你得明白,我们为什么要铲除你这类的存在,以及你们这类人存在造成的损失或者存在会带来的影响。”
“我..我不知道。”我干咳两下,实话实说的应答。
他的话说的实在太过官方和笼统,让我一个本身以刀枪起家的坏分子上哪去理解其中的真谛。
“不知道啊。”杨利民摸了摸喉结,不愠不火的摆摆手:“不知道就算了,你先忙你的去吧,我这头刚好有个电话会议,等什么时候机会合适了,你我再详谈。”
一听这话,我立马急了,慌忙低吼:“杨叔,我这个人比较愚钝,有什么需要的,您完全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
“去吧,我要忙了。”杨利民机械似的晃动手臂:“如果什么话都需要让人跟你说的明明白白,我感觉你这些年的社会路完全是在白走,另外你说你愚钝,可我不这么认为,如果你愚钝,是如何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底层青年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又是怎样掀翻天娱集体,置辉煌公司于死地的,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傻子,只有愿不愿意去为之深思熟虑。”
我焦躁的辩解:“杨叔,您的意思是..”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关键看你有没有别的意思。”杨利民不由分说的打断:“记住,这次我回乡只为奔丧,任何和工作有关的事情都不想也无法染指,作为同乡同村,我可以跟你聊天叙旧,可如果论起来工作关系,我们永远势不两立!现在,我麻烦你下车,立刻、迅速!”
说着话,杨利民的表情也变得无比严肃,那对虎目瞪得堪比玻璃球似的溜圆。
对视几秒钟后,我无奈的缩了缩脖颈,不情不愿的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犹豫了十几秒钟后,我厚着脸皮又道:“杨叔,您什么时候返程?方便透漏一下吗?”
“我马上要开视频会议,麻烦你把车门合上。”杨利民端着手机,看都没看我一眼,冷冰冰的横怼一句。
杵在车外的我,当时真的是又尴又尬,可还不能把怒火发泄出来,点点脑袋后,愤愤的“嘭”一下将车门关上,转身朝旁边走去。
很明显,杨利民对我的答复不满意,或者说他对我能给出的筹码压根没兴趣。
他没兴趣也就意味着我们接下来的日子会变得无比艰辛,被一个不属于我师父,且现在风头正劲的“央”字号首脑惦记,可想而知,是怎样的一种后果。
可现在的问题是我压根不晓得人家究竟想要什么,他说话也总是含含糊糊,广靠猜的,我哪怕敲碎脑袋也照样无济于事。
“怎么样了大侄子,跟我哥聊的还行不?”
绕到前面灵堂的门口,像是等候许久的杨富山晃晃悠悠凑到我跟前发问。
“挺好的。”我心不在焉的敷衍一句:“杨叔,我工地上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你这边刚好又在忙活,改天吧,改天我一定请您好好喝一场。”
“别改天啦,咱就今儿呗。”
哪料到这杨富山也是蹬鼻子上脸的无赖,直接笑呵呵道:“丧事办得也差不多了,家族里有比我辈分高的可以主持,我闲着也是闲着,正好酒瘾犯了,咱上县城找个地方玩一会儿?”
我现在哪有心思跟他“玩”,直接拒绝:“杨叔,我工地上来了一批建材,现在段总正等我回去安排呢,咱们换个时间,今天真不合适。”
“怎么个意思啊王总,前脚刚用完我,后脚就要踢开呐?”杨富山也瞬间变了脸:“别说利民还没走呢,就算他走了,凭我们至亲的关系,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他对你改变想法,我跟你说大侄子,趁着现在咱爷俩还有感情,你最好对我够意思点,别等哪天你想求我,我都没空多搭理你,到时候你再追悔莫及。”
他不提这话茬,我还没那么大的火气,可当说完之后,我心底憋着那点躁动瞬间被激活,眯眼打量他几秒钟后,我豁嘴笑道:“杨叔您说的对,确实是侄子没品了,那咱这会儿就出发吧,找个环境合适点地方,我好好跟您表达一下心里头的崇敬之情...”
4289 开车上路
“这就对了嘛。”杨富山立时间眉开眼笑,拍打我肩膀头道:“大侄子,不是我当叔的挑你理哈,老人常言,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你不能因为现在跟利民搭上线,马上就把我踹飞吧,你要这样,那我肯定得跟你闹腾,我和利民再不济也同宗同源,您寻思咱俩都说话,他会听谁的。”
“是是是,您教训的对。”我缩头应承。
这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记吃不记打的“冤种”,也不乏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恶汉”,本身我现在就处于暴走的边缘,但杨富山越用自己丑陋的嘴脸一次又一次的挑衅我的底线,对于这狗东西,我心底的杀心也骤然间泛起。
“大侄子,你要是信得过我,咱们待会好好的把酒言欢。”杨富山眨巴两下眼睛,露出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贪婪眼神道:“叔,指定不会让你吃亏,而且我能给你的也比你想象中还要多,不过前提是总得付出那么一点点代价,你是生意人,肯定明白吧?”
一边贱不拉几的裹着下嘴唇沉笑,杨富山一边捻动着拇指和食指做出一个数钱的姿势,意思不言而喻。
“懂,您放心。”我皱了皱眉头轻笑:“叔,你更加了解我的脾气,只要您价值到位,我这儿的黄金白银也绝逼到量!”
“既然都是明白人,我就不跟你扯糊涂账了。”杨富山轻飘飘道:“那咱们待会在八号公馆碰头吧,位置我微信给你发过去。”
我毫不犹豫的应声:“行,您先过去,等我把工地上的破事处理一下,马上跟您会面,叔啊,我腰包肯定是鼓的,能不能掏空关键得看您的手法。”
“哈哈哈,叔年轻时候还真在火车站当过一段时间扒手,最擅长的就是这行当。”杨富山眉飞色舞道:“你放心孩子,只要你舍得砸金子,叔就有办法给你买面子,口碑这块杠杠的!”
几分钟后,我带着董咚咚、大壮和姜铭驱车离开。
“哥,聊的咋样啊?”大壮坐在我旁边,很贴心的递给我一个泡着枸杞的保温杯,坏笑道:“你别斜楞眼睛瞪我,这可是大嫂的意思哈,我估摸着大嫂也没歧义,现在国家放开二胎政策了,她可能是像走走时髦路线。”
“往后没事别特么瞎估摸!”我夺过来保温杯,恨恨的嘬了一大口水,抻手指向前方道:“到前面路口停一下,咚咚,你回灵堂再找找那个叫杨广的小孩儿。”
前面开车的董咚咚迷惑的发问:“谁?被杨富山一脚蹬趴下那小子?”
“嗯。”我点点脑袋道:“完事你们直接回工地,不管谁问起来,就说我还在灵堂给人帮忙,最好再跟杨家寨的村民说一嘴,算啦,这事儿你们办不明白,我自己处理吧。”
姜铭很好奇的又问:“哥,那小孩儿就是个眼比胆儿大的主,找他能给你办啥事啊?”
“生慌子的用途向来都是突如其来。”我故作高深道:“行啦,收起你们的十万个为什么,我这会儿脑子有点空,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
半根烟的功夫,董咚咚将车靠边停下,带着大壮和姜铭重新掉头返回。
我则坐在原位,细细的回忆刚刚跟杨利民对话的所有环节,这老杂毛说话办事完全滴水不漏,明明想要跟我“联姻”,可却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我能感觉到,我那些话几乎让他动心,可不知道为啥,他还是故作深沉。
“差点什么?”我低头扣着裤缝嘟囔:“究竟差点什么,他想要的不就是一群有头有脸的团伙嘛,如果再加上王麟这个特殊的身份背景,完全可以成为轰动一时的热点新闻,他为啥还是不满足呢..”
记得曾在某部电影看过一句话:层次决定一个人的思维。
搁我的角度看来,我给出的属实不少了,但站在杨利民的段位始终不过是九牛一毛,关键是我总不能因为他的喜好,就把自己当成功劳簿给他送出去吧。
“哒哒哒..”
就在我冥思苦想的时候,车窗玻璃被人突然敲响,我昂头一看,那个叫杨广的小孩直愣愣的杵在外面,嘴里还碎碎念似的嘟囔着什么。
“上来吧。”我降下车窗玻璃,冲他使了个眼神。
他机敏的往后倒退一步哼唧:“有事说事,鬼知道你是不是买器官的人贩子。”
“苹果12也就五六千,一台带低音炮的鬼火摩托不会上万,这点钱对我来说就是一顿饭、一次泡澡。”我似笑非笑道:“但应该可以让你忽悠几个长得还不错的妹子,你确定不上来聊聊?”
杨广瞬间蹦了起来,情绪激动的指着我骂咧:“靠,你特么偷看我聊天记录!”
“我不太喜欢浪费时间。”我收起笑容开口:“你还有半分钟考虑时间,上车,那些玩意儿唾手可得,拒绝,你可以继续去当那个嘴比**硬的莽汉。”
杨广目光审视的来回打量我几眼,稚嫩的面孔上遍布挣扎,犹豫差不多十几秒钟后,他咬着嘴皮“咣”一下拽开副驾驶的车门。
“驾驶位!”我不由分说的制止他。
杨广梗着脖颈嚎叫:“我特么不会开车。”
“我特么不怕死!”我模仿着他的语气轻笑道。
狗犊子再次一眼不眨的凝视我片刻,拽开驾驶位的车门坐了进来。
“自动挡的,一边是油门,一边是刹车,拨到d档就能跑,控制好方向,你就是爷!”我双手抱在胸前,耷拉着眼皮道:“县城方向,八号公馆你应该知道搁哪吧?”
“我真不会开车,在家挺多就是开开我二舅的手扶拖拉机。”杨广喘着粗气道:“万一翻车,或者跟人撞了啥的,我可没钱赔你,再有被巡捕抓到了,这事儿可不小。”
“我最不缺的就是钱和麻烦。”我乐呵呵道:“照我说的整吧。”
杨广透过后视镜直勾勾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子后,啐了口唾沫,直接拧动车钥匙。
很快,屁股底下的轿车就缓缓动弹起来,我干脆闭上眼睛,瓮声瓮气道:“到地方以后喊我,苹果12和鬼火,我马上给你结账。”
也许真的是第一次开车,杨广紧张的双手紧握方向盘,结结巴巴的骂咧:“不是,你好像有病一样,我都说了我不会开车,你为啥非要..”
“受累打开音乐,触摸屏的,上面有汉字显示。”我提高调门盖过他的声音。
“我尼玛哪有手按屏幕,还**听歌,用不用我给你唱一首。”杨广此刻完全手忙脚乱,眼珠子压根不敢乱瞟,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
“这开车啊,就跟做人一样一样的,啥时候学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啥时候就能独自上道了,你不是想跟我嘛,这是跟我的人必经的坎。”我打了个哈欠道:“困了,我睡一会儿,到地方记得喊我。”
车内顿时间传来杨广颤抖的喊叫声。
“诶!诶!你别闭眼啊,前面红绿灯,我踩哪边呐..”
4290 走眼了
“喂,到地方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我感觉车子猛然站住,整个身体被冲的往前倾斜,立即条件反射的睁开眼睛。
不远处,金碧辉煌的拱形大门上方,赫立“八号公馆”四个金色大字招牌。
原本我是想假装打会儿盹的,可没曾想一闭眼还真睡过去了,更没想到这杨广居然还真平平安安的把我载到了目的地。
扫视一眼四周后,我赞许的拍了拍杨广的肩膀头:“有点意思,车挺的不错。”
“少废话,怎么摘档啊,我不能总踩着刹车不放吧。”杨广不耐烦的抖动身体,将我的手掌摆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颊上早已被汗珠子给铺满,可想而知他这一路上承受着多大的心理压力。
我调侃道:“我要是你就直接拧钥匙。”
“擦,我把这事儿给忘了。”杨广迅速拧动车钥匙,车子也骤然停驻,他像是劫后余生一般呼哧带喘的连抽几口大气,随即朝我伸出手掌:“给我。”
我似笑非笑的努嘴:“开车比骑鬼火带劲不?”
“带劲儿个蛋毛,我紧张的都快尿裤子了。”杨广破马张飞的嘟囔:“不信你摸摸,我裤裆现在湿漉漉的一片,衣服也全让汗给浸透了,少废话,你不说我把你送过来,你就给我钱买手机和鬼火嘛。”
“喏..”我笑了笑,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卡里应该有个两三万,密码在背后,除去买你想要的,应该还够你再教两年学费。”
“交鸡毛的学费,等开学我把东西全拿回来就特么不念了,破逼地方一点意思都没有。”杨广像个小土匪似的一把夺过去银行卡,来回翻动两下,不放心的出声:“你没骗我吧,这卡里真有两三万?”
“只多不少。”我点点脑袋轻笑:“刚才我让你选择是否给我开车,现在我可以再给你个选择,直接拿钱走人,或者听我再多说几句。”
杨广迟疑一下,鸡贼的将银行卡揣进口袋,随即撇撇嘴道:“你说呗,反正我有时间。”
“拿钱走人,咱俩的缘分就到此为止,对你而言不一定是个坏事。”我长舒一口气道:“不走的话,我可能会改变你的一生,比方说带着你跟我混。”
“跟你混?”杨广立时间来了兴趣:“那是不是我也可以像你那些手下一样在工地上吆五喝六,还能想吃嘛吃嘛,想干啥干啥,最重要的是永远都不缺钱花?”
“当然,不过他们都替我卖过命。”我点点脑袋道:“他们是在透支未来享受现在,你确定也想那样么?”
“什么狗屁未来,我这样的人哪有未来。”杨广粗声粗气道:“我跟你说,我爸是个残疾人,加上家里也没什么厉害亲戚,向来在村子里都特别受排挤,每次分福利,狗日的杨扒皮都找借口克扣我们家,我爸不敢吭声,但我回回跟他闹。”
“结果呢?”我笑眯眯的反问。
“被他打呗,反正他又不敢真弄死我。”杨广像个滚刀肉似的冷笑:“不过我还真不鸟他,他揍我一次,我就砸他家玻璃一回,要不是你们搞拆迁,杨扒皮搬到了城里,我找不到他住哪,就凭他今天踹我那一脚,我肯定把他家门锁的窟窿眼全堵死。”
“堵门锁能解什么气,还不如给他两刀更过瘾。”我轻飘飘道:“如果给你个捅死他还不用负责的机会,你敢不敢?”
“啊?”杨广被我问的瞬间一愣。
“得,瞅你的尿性也够呛。”我轻蔑的摆摆手道:“走吧,买你的鬼火去吧。”
杨广坐在原位上没动弹,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开始变得复杂。
“那你继续坐一会儿,我得进去喽,钥匙就插车上吧。”我挑眉一笑,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杨广冷不丁出声:“你不怕我把你车偷走了?”
“类似这样的破车,我一年不知道扔多少。”我风轻云淡道:“想开你随便,但我估计你这样的手子,倒车都特么费劲。”
我前脚刚下车,杨广后脚也跟着慌里慌张蹦下来,挡在我前方道:“你有很多钱么?”
“比你想象中多一点。”我实话实说道:“不过都跟你没关系,我的钱要么花在亲人身上,要么花在死人身上,麻烦借过!”
杨广双手拦住我,口吐粗气:“那如果我跟你混呢。”
“跟我混比开车可难得多。”我伸了个懒腰道:“开车路上你预测不到前面车是直行还是拐弯,跟我混,你同样不会知道自己明天是死是活。”
杨广天真的念叨:“无所谓,只要有钱赚,怎么样都可以。”
“行啊,只要待会你敢扎杨富山,我就收你。”我咧嘴笑道:“没有任何附加条件,你敢不?”
“我..我..”杨广瞬间陷入磕巴。
我抬手搡开他,大步流星的朝对面的“八号公馆”走去。
“老板下午好,请问有没有预定!”
门前两个身材性感,身穿粉色旗袍的漂亮迎宾姑娘同时朝我弯腰问候。
“没有,给我开个最大的房间吧。”我从兜里摸出几张大票随手塞进其中一个姑娘的领口,轻佻的在她翘臀上轻拍一下:“待会我有个姓杨的朋友会过来,麻烦把他带过来。”
“我敢!不就是杨扒皮嘛,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你确定我扎完他没事吗?”
就在这时候,杨广跑上前一把拽住我胳膊,气冲冲的干嚎。
“不确定。”我拨浪鼓一般摇摇脑袋。
杨广眼中闪过一抹迷惑,不服气的辩解:“可你刚才还说..”
我舔舐嘴皮轻笑:“那是刚才,社会就是这么瞬息万变,就好比我这会儿还乐意收你,兴许掉转头就改变主意,所以..你还干么?”
“我..我..”杨广紧紧咬着嘴皮,最终跺跺脚:“我干!”
“好的,等你好消息,待会他过来,你可以选择在他进去之前动手,也可以选择我们出来以后再动手。”我拍了拍他肩膀头道:“怎么动手,动成什么程度,那都是你的事,我能给你的承诺就是,如果你真动手了,我可以让你继续给我开两天车,我的司机向来工资都很高。”
说完,我径直走进大厅,透过玻璃旋转门反射,我看到杨广佝偻着腰杆站在门前,脸上写满了犹豫和疑惑。
“妈的,看走眼了,本来以为是头狼崽子,合着是条哈士奇。”我摇了摇脑袋,稍微有点失落的掏出手机拨通二牲口的号码:“来趟县城的八号公馆,完事想办法制造一场意外让杨富山安然去世。”
“收到!”二牲口毫不犹豫的应承:“我个人建议,你可以趁机做点文章,比方说敖辉或者贺金山,他们最近过得太舒坦。”
挂断电话后,我又拨通段磊的号码:“磊哥,前几天杨家寨是不是有个家伙找你来着,说想竞选下一任村头?”
“对,叫杨刚,跟杨富山算得上同辈儿,在村里的威望也很高,不过各方面的条件都要差杨富山一大截子。”段磊迅速回应:“你说不爱管这些破事,所以我婉言回绝了。”
“再找找他,看他能不能跟杨利民搭上话,另外再问问他,能不能想辙让杨富山家里人把吃我们的吐出来,大家四六分账。”我紧绷着脸道:“杨富山这把家伙什不太趁手,得琢磨着换一把了。”
“成,我这就去办!”段磊哈哈一笑道:“你放宽心吧,两条腿的狗满街走。”
结束通话,迎宾姑娘也恰好带着我推开一间包厢的门前,把她打发走,我翘起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低头盘算好一阵子后,又拨通了王攀的号码:“攀儿啊,你马上联系一下老贺,就说我在八号公馆设宴,问他能不能赏个脸,到时候你俩一块过来趟...”
4291 五毒俱全
一边打着电话,我一边随意翻动茶几上扔着的价目表。
随着时代的发展,现在各行各业都开始玩起了透明价位的戏码,这玩意儿说好听点叫推动市场经济建设,再直白一些就是用白纸黑字告诉你,穷逼和土豪的实际差距。
翻动着小书似的价目表,前面尽是些比较常见的酒水,又往后翻我越发胆战心惊,后面几页,不光图文并茂的记录着一些牌子货,诸如轩尼诗、人头马、马爹利,其中还不乏有些价位极高的奢侈酒,我自言自语的呢喃:“芝华士12年?狄娃伏特加?达尔摩62?我去,真的假的!”
这些年走南闯北,我也算吃过见过,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会相信,一个小县城的娱乐场所里竟然能够如此奢华。
“老板,有什么需要?”
在我正诧异的空档,一个衣冠楚楚,打扮非常精神的年轻小伙推门走了进来。
“我先看看。”我随口敷衍一句。
小伙很有礼貌的鞠了一躬:“成,您看好了,随时喊我,我是咱们这一层的领班。”
“我看咱这儿好酒不少呐,不会都是兑水货吧。”我翘起二郎腿调侃:“就比如这82年的拉菲,总共估计也就十来万瓶,光在咱炎夏的各个夜场、嗨店一宿都不知道得卖出去几万瓶,呵呵..”
“老板尽管放心,假一赔十是我们的服务宗旨。”青年不卑不亢道:“您是商务洽谈呢,还是普通的待客娱乐?我可以给您推荐几款我们这里不错的套餐,咱这儿是连锁店,崇市、石市都有不少分店,品质方面完全不需要担心。”
寻思着反正杨富山还没来,闲着也是闲着,我索性跟他闲聊起来:“咋地,咱有特殊进货渠道?”
“我们大老板在国内外的朋友很多,个人又比较偏好酒文化,所以藏货还是有很多的,别的我不敢吹嘘,如果您需要,别说82年的拉菲,就是龙舌兰莱伊酒925我们八号公馆也可以找到。”青年傲然的点点脑袋,弦外之音就是只要我掏得起钱,想要任何酒水都不在话下。
“啊哈哈,大侄子来的比我还早呢。”
我俩正胡侃的时候,杨富山满面春风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会儿没见,这家伙不光换了身行头,就连头发也特意打理了一番,齐刷刷朝后倒,整的就跟被牛犊子舔过一样的光润,穿件黑色的貂毛大衣,底下配条跟他年龄极不相符的牛仔裤,活脱脱就是刚下山的土匪头子。
“杨老板来啦。”青年回头看了一眼,明显认得杨富山,立马熟络的凑过去打招呼:“您和这位老板是朋友?”
“好哥们。”杨富山搂住青年肩膀头道:“还是老三样,待会让小凤过来陪我聊聊天,有日子没见她,怪想念滴,嘿嘿。”
说着话,他猥琐的冲青年挤眉弄眼。
“凤姐今天家里有事,请假没来。”青年八面玲珑的笑应:“要不我给您喊两个别的妹妹?”
杨富山瞬间翻脸,喷了句粗口:“小凤没来啊,早知道我就上钱柜去了,就冲她来的,她特么还不在,操..”
青年很是习以为常的陪衬笑脸:“杨老板,最近家里刚来几味新茶,你要不试试?”
“新茶?”杨富山那双龌龊的眼珠子滴溜溜来回转动两下,侧头看向我道:“品品新茶啊大侄子?”
我揉搓下巴颏道:“我不太爱喝茶,您品就行。”
“不是喝的茶。”杨富山立马解释一句,随即朝青年道:“算啦算啦,我这侄子估计不懂行话,你看着安排吧,我跟你说哈,今天要是把我哄高兴了,我保管你小费杠杠的,听明白没?”
“杨老板请放心。”青年当即比划一个ok的手势,转身就要往外走。
杨富山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又喊住小伙询问:“诶小陶,我刚才停车时候看到后车场停着一台英菲尼迪x80,得一百多万呢,谁提的车?”
“车牌尾数三个6那台?”青年笑道:“那是我们大老板的车,这不快过年了嘛,老板过来查账,顺便给我们员工发福利。”
“魁武的车?这小王八蛋啥时候那么豪呢。”杨富山满脸不信道。
“魁武哥是我们店的店长,这次来的是大老板程总。”青年语言简练的解释一句。
“哦..程总的啊,我说怪眼熟的呢。”杨富山拖着长音拍拍后脑勺:“程总我熟悉,以前还在一块吃过两回饭呢,回头我跟他聊聊,好好的提拔你一下。”
“多谢杨老板,您二位先坐着,我赶紧安排。”青年似笑非笑的缩了缩脖颈。
等青年离开后,杨富山从兜里掏出一包“华子”递向我:“兄弟啊,你别看这八号公馆在广平没多大名气,但后面的背景海着呢,他们大老板程总那跟我都是认识不知道多少年的好哥们,回头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麻烦杨叔了。”我客套的笑了笑。
这地方的大老板牛叉不牛叉我不清楚,但看刚刚领班小伙应付杨富山的语气,不难猜出来他跟人家绝对不在一道水平线上。
没多一会儿,茶几上就铺满了各种酒水和饮品,刚才那小伙带着几个花枝招展,一看岁数都不大的小姑娘推门走了进来。
杨富山叼着烟卷,牛逼闪电的冲我装大尾巴狼:“大侄子,看上哪个随便挑,到这儿就跟回咱们自己家一样一样的。”
“都行,最后面那个短发姑娘吧。”我随手指了个女孩。
“务必照顾好我侄子,他可是你们今晚上的财神爷。”杨富山朝女孩勾勾手,随即又指向其他姑娘:“其他都过来陪我。”
“擦..”我顿时间一阵无语,这老东西是真特么拿我当冤大头使唤了,都还没开始进入正题,就已经宣布我买单。
“杨总吃果盘。”
“杨总咱们喝一杯啊。”
“杨老板,你长得可像我下一任老公啦..”
一瞬间,包房里变得莺莺燕燕,一大群姑娘全都簇拥在杨富山的左右,把老家伙高兴的完全合不拢嘴。
我则慢条斯理的攥瓶啤酒,自顾自的喝着,心里同时盘算王攀和贺金山什么时候才能到场。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转眼间过去两个多钟头,这杨富山也明显喝尽兴了,醉醺醺的坐到我旁边,勾住我脖颈说胡话:“侄儿啊,不是我跟你吹,整个杨家寨乃至咱们广平县就没有我办不成的事儿,这次利民回来,谁都没见,唯独跟我嘘寒问暖,知道因为啥不?”
“感情在那儿摆着呢。”我笑呵呵的应付差事。
“对,就是感情在那儿摆着呢!”杨富山醉眼朦胧的打个酒嗝,口中喷出一口恶气:“别看他现在人五人六,好像挺是回事儿,小时候穷的裤衩都穿不起,我那会儿总接济他,现在我找他办事,根本不用求,完全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我找他绝对好使。”
我一直都认为,酒这玩意儿就跟吹牛逼混动剂一个作用,现实中过得越苦闷,喝醉之后吹得也就越澎湃。
看他喷着唾沫星子喊的那么尽兴,我脑海中陡然出现几个字:抽烟喝酒吹牛逼,赌博抹牌拍马屁。
这老夯货真可谓是个极品,五毒俱全。
“杨叔,找到撞死你们老家长的罪魁祸首没?”我舔舐嘴皮笑问。
“这种事情上哪找去,死就死了呗,他不死村里有事还得经过他点头,现在就不一样了,我辈分最高,说了就能算。”杨富山吞吐一口烟雾,摇头晃脑道:“大侄子,我知道你这次跟利民肯定没谈明白,不然你也不会愁眉苦脸的,咱这样,你再给我拿一个数,我把他住在哪家宾馆告诉你,完事你们再慢慢切磋,如何?”
“一百个呗。”我冷笑道。
“一百个对你来说肯定是小钱,你们这些大老板动动手指头的事儿。”杨富山摇摇脑袋:“你给我拿一千个,你求他什么事让我去说,保证无往不利,他要是敢不听,我当场踢他..”
“笃笃笃..”
就在这时候,包房门被人拍向,接着领班小伙毕恭毕敬的端着一瓶包装精美的洋酒走了进来...
4292 天涯何处不相逢
见到领班小伙端着的洋酒,我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看来这杨富山不光拿我当“冤大头”,还特么把我当成了“摇钱树”。
杨富山立时间站了起来,表情疑惑道:“诶我去,这不是你们展品酒柜里的那瓶拉菲嘛,小陶你咋把他给我送过来了,这玩意儿老贵了吧。”
青年微笑道:“不贵,这瓶是85年的拉菲,口感和做工都要差一些,杨老板放心,这酒是咱们店赠送给您和您朋友的,完全免费!”
听他的口气似乎真不是杨富山要的,我的眉头稍稍舒展几分,随意摆摆手道:“该多少钱多少钱,进货还有批发价呢,更别说这种奢侈品。”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被迫消费往往会怒从心中起,可如果是感情消费,就会变得格外容易接受,同样是花钱,但两种心态完全天壤之别,对于这种行为,老祖宗早有总结:上杆子不叫买卖。
“哎呀,你们实在太客气啦。”杨富山满眼冒光的回头朝我道:“小朗啊,待会给兄弟多划五百块钱小费,往后你来这儿跟我一个待遇。”
我皮笑肉不笑的点点脑袋,长这么大我不是没让人当马仔使唤过,更没少低头装孙子,但还真没让杨富山这种段位的选手呼来喝去,想到他很快就要闭眼了,对于死者嘛,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想到这儿,我心口那股子恶气也随之消散。
“王总、杨老板慢用,有需要随时喊我。”领班小伙将酒放在桌上后,恭敬的再鞠一躬,倒退着离开包房。
领班前脚刚出门,杨富山后脚就抄着酒瓶“哗啦啦”的往自己杯子里倒,因为动作太剧烈,还荡出来不少酒液,这家伙左拥右抱的搂住两个女孩吹嘘:“你们几个小妖精今天赚着了,看着没?85年的拉菲,有钱也买不上的好物件,那谁..待会你俩跟我走呗。”
瞅着这家伙粗鄙的举动,我禁不住摇了摇脑袋,声音很小的呢喃:“暴殄天物。”
尽管我一直都不认为红酒跟绅士挂钩,但对于他这种行为,属实有点看不上。
不过转念又一琢磨,这货不过是个村头,能见过多大的世面,跟他一般见识的确犯不上。
“小朗,你也尝尝,酒真心不错。”杨富山给我倒上一杯酒。
我矜持的捏起高脚杯点头:“那就沾您老光了哈。”
杨富山表情夸张的招呼:“我跟你说,你杨叔叔这辈子就混俩字,仗义!在这广平,乃至是崇市,我的朋友多到自己都记不清楚,这才哪到哪,有机会跟我一块上市里,我让你看看什么是排面,往后日子还长着,咱爷俩慢慢处。”
“成。”我轻抿一口红酒,这酒的口感略微发涩,似乎并没有传说中琼浆玉液的那股子劲儿,如果让我说实话,我感觉都比不上酒坊里卖的烧刀子够味,随即将酒杯不动声色的推到了旁边。
牛饮似的狂灌几口红酒,杨富山醉的愈发离谱,歪头臊眉的吧唧嘴:“小朗啊,现在也没外人,你跟叔说句交心的话,你来咱杨家寨搞投资,究竟是奔点什么?别说赚钱哈,我替你算过账,从圈地到开发,你干的全是赔本买卖,里里外外砸出去至少两三亿了吧?这么多钱,指望将来开工厂,几辈子才能回本。”
“呵呵呵,公司运营这块一直是段总在负责,能不能赚钱也是他说了算,能赚是最好的,赚不到只能说我们时运不济。”我笑着岔开话题:“杨叔,我也问个私人问题,杨利民搁咱们村真没什么比较近点的亲戚了吗?”
“有啊,有个姑姑,不过早死了。”杨富山昂头思索一下道:“还有个堂叔,从小在城里长大的,据说现在搁国外做买卖,要是论起来亲,现在可能也就剩下村西头的杨老三家了,杨老三是他叔伯兄弟,但早年跟他处的很僵,杨利民考上大学,跪着找他借钱,他理都没理,后来两家就彻底断了联系,哦对..今天在灵堂被我踹了一脚那个小畜生杨广就是杨老三的崽,他们家跟利民的关系还赶不上我俩呢。”
“哦..”我慢慢点点脑袋。
“这就叫命,要是当初杨老三借给利民钱,哪怕一块钱,现在村头的位置也轮不上我坐。”杨富山得意洋洋道:“以前利民回村过年,从来不登杨老三的家门,反而每年都给我爸磕头拜年,你想想看我们两家啥关系。”
“是是是,还得是杨叔您会做人懂办事。”我奉承一句。
“你叔我也就是没什么文化,不然早爬到县里去喽。”杨富山飘飘摇的哼声:“得了,我上个卫生间去,回来咱们继续喝,喝完我带你到县城的最牛逼的洗浴中心转转,那地方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玩不到的..嗝..”
说着话,他晃晃悠悠往起站,没留神差点摔倒。
边上的几个姑娘忙不迭搀扶,杨富山猥琐的直接搂住其中一个:“走,你陪叔一块,待会喝完酒,叔给你买爱马仕..”
目送杨富山走出包房,我揉搓两下腮帮子,准备起身给王攀再打个电话催促一下。
这一站不要紧,我感觉就跟脑袋充血似的一阵天旋地转。
也不知道是我喝多了,还是包房里实在太憋闷,我深呼吸两口,寻思着到外面透口气再打电话。
“笃笃笃..”
还没走出去两步,包房门再次被人叩响。
先前那个领班小伙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身灰色西装的男人。
男人双手插兜,身姿挺拔,剃着个精神的平头,五官轮廓刚毅有型,侧脸和额头处均有几条不算明显的伤疤,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盯注视着我,最关键的是我瞅着他还特别的眼熟,迅速在脑海中搜索此人的信息,几秒钟后,我不确定的开口:“您是程..程哥?”
面前的这个男人叫程志远,很久之前我跟他打过几次照面,对于他的印象我不是太深刻,只模模糊糊知道他也是王者商会的大哥之一,跟我堂哥陈花椒的辈分应该相差无几,老早那会儿,在崇市也绝对占据着重要咖位。
“哈哈哈,咱们这叫天涯何处不相逢!从花椒那儿论你喊我哥没问题,可要是从你师父那论,你是不是也得喊我声叔。”他爽朗的笑出声,冲着屋内的几个陪嗨姑娘摆摆手:“都出去吧,找你们领班结算。”
片刻后,房间里只剩下我和程志远俩人,我轻声道:“程哥,您怎么..”
说着话我反应过来,刚刚杨富山口中的大老板“程总”说的八成就是他,难怪刚才服务生会送我们红酒,合着是冲我面子来的。
“你这小子怎么越混越回去了呢。”程志远拍了拍我肩膀头道:“跟个村头纠缠不清不说,是不是还准备摆他一道啊?我看店附近有俩小伙鬼鬼祟祟的来回溜达。”
我心底“咯噔”跳了一下,紧绷着脸道:“程哥,您是不是认识杨富山?如果你俩关系不错的话,我今天的计划就取消。”
“我认识他是哪根葱。”程志远鄙夷的撇撇嘴:“不过你今天的计划肯定得取消,我不是为他哈,是为你好,真要把那么个混不吝干掉,你分分钟麻烦缠身信不信?”
“怎么说?”我愈发的一头雾水。
“我从监控里看得清清楚楚,除了你找的俩小孩儿之外,还有四五个人两台车也在我们店附近转悠。”程志远压低声音道:“我相信在广平,你肯定没几个朋友,既然不是朋友,那会是啥,你自己想去吧,话说你喝没喝我送的红酒啊?”
“喝了一小口。”我点点脑袋,继续好奇道:“程哥,你能把另外几个人的长相啥告诉我不,我得赶紧叮嘱我下面人一声,别着道了..诶,我眼睛咋有点迷糊呢..”
话没说完,刚才那股子眩晕感再次袭来,我费力的摇摇脑袋,神志也一下子陷入迷糊,猛然间眼前一黑,我便彻底没了知觉..
4293 哥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等我再睁开眼睛时候,发现自己是躺在一间办公室的沙发上,口干舌燥不说,脑子更是昏昏沉沉的胀痛,但又不是喝醉酒之后的那种难受,就感觉像是食物中毒一样。
待我坐起来,看到穿件白衬衫的程志远伏在我对面的办公桌上噼里啪啦的翘起电脑。
程志远的脑袋从电脑屏幕后探出来,冲我笑了笑招呼:“醒了啊,茶几上有养胃茶,趁热喝点吧,加了料子的红酒喝完肯定头重脚轻,得亏你喝的少,不然还得把你送医院洗胃,等一会儿哈,我打完这把得!”
“什么意思程哥?”我不满的怒视他:“你不想让我冲杨富山动手直说就完了,至于往酒里加料不!”
“我跟你直说你会听我的不?对于你这小子我可了解的透透彻彻,做好决定的事儿,怕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程志远不气不恼道:“再说你安排的那头牲口,他如果真动起手来,我这边可没人能拦得住,不把你迷晕咋整?不过说起来,我真挺稀罕你这股子劲儿的,白手起家打下一片江山..”
“弄晕我,他该动手还得动!”我粗暴的打断他的话低吼:“程哥,如果你跟我好好说,我今天真能网开一面,可你要是用这种方式,杨富山必须死,谁**也不好使!”
“我用你手机给你手下的那只牲口开视频了,警告他敢碰杨富山,就马上把你从楼上丢下去。”程志远笑盈盈道:“这会儿杨富山已经被送去医院洗胃了,周边还有几个巡捕朋友护场,你的人应该没那么不知深浅。”
“行,感谢程哥的招待,我记住了。”我揪了揪鼻头,拖着虚软的双腿朝门口迈步。
心里头那股子憋屈感完全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去形容,这程志远算起来跟我关系也不算远,别说他王者商会的身份,哪怕看我堂哥的情分上也不该这样针对我,不帮忙就算了,结果还故意拖我的后腿。
“我说了,我不认识那个村头,他也不够让我相救的档次。”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程志远一边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脑屏幕,一边缓缓蠕动嘴角:“不让你碰他,完完全全是为了你好,做生意的都知道讲究财不入急门,你一个混社会的难道不清楚欲速则不达?”
已经走到房门背后的我听到他的话,犹豫几秒钟又回过去脑袋。
“我这么跟你说吧,除去你安排的人之外,还有一伙到两伙从杨富山走进你包房开始就在附近来回转悠,你自己想,他们是干嘛的?”程志远叼着烟卷仰头看了我一眼道:“你的人动手,只要被拍下来,啥后果你心里不清楚?你对手要整你还好点,至少有诉求,你可以拿钱或者别的东西去交换,可要是扫h办的呢?”
我吞了口唾沫没做声,直勾勾看着他。
“一直平平安安是不是让你养成了这天下除了你头狼之外的其他人全是吃干饭的?”程志远提高调门道:“我可以很清晰的指着你鼻子说一句,如果有这种想法,那你离灭亡已经很近了,不是没人能办你,他们只是想一锤子把你砸死,永不翻身的那种,听懂没?”
我暴躁的心情随着他这一声训斥瞬间冷静下来。
“什么年代了?还他妈玩刀枪定天下的套路呢!”程志远“啪”的一巴掌拍在键盘上,直愣愣站了起来:“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海外还是中东,率领两个亡命徒就能揭竿起义么?杨利民为什么会亲临广平,单纯是给什么老家长祭拜?你说你顶个大脑袋咋一天天什么都不知道想呢,操!拿天启坦克偷袭我..陈花椒你还能不能要点逼脸,自己滚过来跟你弟弟说去..”
话没说完,程志远突兀情绪激动的蹦了起来,精神病似的照着隔壁的墙面“咣咣”猛捶两下。
“玩不起是吧,是不是玩不起..”
在我还晕头转向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定睛一看,这人竟是我堂哥陈花椒,瞬间惊诧的张大嘴巴:“哥,你怎么..”
“你等会再说。”陈花椒推搡开我,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办公桌旁边,满脸堆笑的吧唧嘴:“输就输了,别找那么些烂借口,我特么都造出来一百多台天启了,你那边还没摸出来我在哪,凭啥跟我打,别把推卸责任变成一种常态。”
“你滚蛋,要不是跟你这个倒霉催的弟弟唠人生,我至于打的力不从心不?”程志远横眉骂咧:“关键我说半天,他还把我给怪上了。”
“小朗,你会打游戏不?”陈花椒回头朝我招招手:“来,你看看你程哥这局面,是不是明明知道自己无力反击,还非要垂死挣扎,挣扎也不无所谓,关键他选的点一个都不对。”
我挪动着小碎步快速走过去,扫视一眼电脑屏幕,干咳道:“哥,我看不懂你们玩的游戏。”
“这叫红警,我们小时候最流行的游戏。现在知道的孩子估计还真不多。”陈花椒随口道:“这就是发展,新的事物终究会代替旧的朝代,就像四季更迭,不可逆不可变一样。”
我皱了皱鼻子,知道他这是在借着游戏说教我,没敢再往下接话。
“英雄不问出处,富贵当思源头!”陈花椒一屁股坐到办公桌上,表情认真的注视我:“你的想法对不对我先不评价,我只为你,拿掉那个村头,你能得到什么报酬?或者说他死了,你面前的障碍会减少么?别不吱声,回答我!”
我磕巴道:“不会吧。”
“自信点,把吧字去掉。”程志远没正经的调侃:“不光不会减少,还会因此变得更加艰难,姑且不论杨利民跟杨富山关系如何,你当他面开杀戒,不等于是在扇他嘴巴子么?我不知道杨利民咋想的,反正我肯定会如此认为。”
“杨富山可以死,但必须得死在最合适的刀刃上。”陈花椒抬起胳膊,又恨又爱的戳动我脑门:“三子一直在说你比我聪明,比他更狡黠,照我看他真是高估你了,你就是个活脱脱的傻甜..黑,你找人干掉杨富山,最多是泄口怨气,除此之外还能有啥收获?既然已经知道那狗东西大嘴吃四方,啃你的同时还在嚼敖辉,你为啥不往这方面琢磨琢磨呢?”
我懵了几秒钟,小声道:“哥,你的意思是..”
“你等会儿再说,我看看你师父和三子还让我转告你啥来着,气的我台词都特么记不住了。”陈花椒不由分说的打断我,掏出手机扒拉两下,继续道:“哦对,他俩是这么说的,如果杨富山主动跟杨利民自首,诉说自己的斑斑罪行又会是怎样的一个效果,杨利民不光面子保住了,还能落个铁面无私的高赞,自己好好想想吧,你特么真快气死我了。”
看着他因为愤怒额头上不断跳跃的青筋,我厚着脸皮一把抱住他:“哥,你没事了啊?”
“少来。”堂哥推搡我两下,见实在挣脱不开我,重重的叹了口气,重重在我后背上拍打两下:“哥知道你最近压力大,小胖又不在你身边,所有东西都得你独自面对,可越是这样,你就越得沉住气,稳住心,你师父让我告诉你,人不光要学会阿谀奉承、圆滑处世,更重要的是学会翻脸无度,毫不留情,但翻脸的时候必须得有十成十的把握...”
4294 难得的团聚
堂哥陈花椒犹如鬼魅一般的突然出现实实在在为我注入了一味强心针。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先是震撼,接着是狂喜,现在又变得无比踏实,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上每个男人的心底都住着一个“小公主”,一段渴望被保护和疼爱的执念,只不过骨感的现实逼着男人们必须得站出来挡风遮雨罢了。
见我半晌没作声,陈花椒揣起来手机,撇撇嘴道:“你师父和三子的忠告我给你念完了,现在再说说我自己的想法..”
“哥,你没事了么?”我沉吸一口气打断。
堂哥顿了几秒钟,像是没听着似的继续道:“你这臭小子最近确实有点浪,光是在广平里里外外就折腾多少回了,你有机会我理解,但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尺度,超过那个尺度就得被加倍束缚..”
“哥,你是不是脱身了?”我紧绷着脸,一眼不眨的注视他。
陈花椒有点不悦的呵斥:“我说话你听没听着,别特么老打岔..”
“你也成**能装了,就告诉他,你暂时出来保外就医能咋地。”程志远从旁边看不下去了,叹口气道:“小朗子,你别为难你这个傻哥,他这辈子就活张脸,临了还得指望你这个兄弟搭救,肯定面子上过不去,他不乐意告诉你,我替他直说吧,他的事儿到现在都悬着呢,这趟出来就是看病,下午六点之前必须回去。”
“看病?你咋地了?”我立马担心的拽住陈花椒的手臂。
“哪有什么病啊,无非是挂念你在外面好不好。”程志远笑了笑道:“从市里到广平,再从广平回市里,一来一回得仨多钟头,这傻狗顾不上回家多瞅一眼,就为了跟你多呆几分钟。”
“我..”听到这话,我的心中瞬间如同万股潮涌翻滚,久久不能平静。
虽然我们之间存在血缘关系,但毕竟从小到大都没怎么接触过,我心里头一直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哥,可却很少会去想他,更别提为他承担什么责任,但他对我则实打实的好,不论是我最开始起步,还是我在羊城、鹏城遇上坎坷,但凡他知道,从来都不用我主动开口。
这样的一份恩情和亲情,我或许一辈子都偿还不清。
“总共就这点秘密,全特么让你跟我抖落完了。”陈花椒咧嘴一笑,拍了拍我肩膀头道:“别听他给我夸的好像一朵花,其实我出来也不光是为了看你,自己也琢磨着喘口气..”
“哥!”
不等他说完,我张开双臂将他一把拥入怀中。
陈花椒迟疑几秒后,也紧紧的搂住我,此刻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却都能感受到对方心中的那份浓浓的眷恋。
“得了,你们哥俩别矫情了。”
十几秒钟后,程志远乐呵呵的打岔:“我点了几样好菜,待会咱喝点,花椒这一趟再回去,真不晓得啥时候才能碰面。”
虽然他说话的语调轻飘飘,但只要不是聋子都能感觉出那一抹伤感。
“别整内个死出哈,老子搁里面呆着比外面还舒坦。”陈花椒松开我,回头朝着自己哥们骂咧一句:“知道我跟谁住一个屋不?就前几年亏空德隆钢铁八十亿那个老板,不是我吹驴鞭,以前我觉得咱挺像个人物,跟人家一比,简直就是垃圾,人住的那间屋,有电脑有电视,连特喵的床垫子都是国外进口回来的,每天特供雪茄抽着,二十年的剑南春喝着,你们看看我是不是又胖一大圈。”
说着话,堂哥故意撩起来自己的衣裳,拍了拍明显干瘪的肚腩。
“再好没自由也白扯。”程志远摇了摇脑袋,可能生怕再把气氛聊沉寂,他连忙又朝我道:“给你那俩小兄弟去个电话吧,省的他们老搁会所门口来回瞎转悠。”
“行。”我掏出手机拨通二牲口的号码:“我平安无事,你直接上来吧,顺道把一个叫杨广的小孩儿也招呼过来。”
几分钟后,二牲口领着杨广推门走了进来。
程志远倚靠办公桌,笑眯眯的摆手调侃:“你好啊兄弟,咱俩刚刚视频通过电话..”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二牲口“蹭”的一下蹿过来,抬手就朝程志远的脖颈抓了过去,后者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抵挡,可他明显没有二牲口的速度快,手臂刚刚横在胸前,就被二牲口直不楞登的掐住脖颈。
“住手兄弟!”
“牲口,别碰他!”
原本坐在沙发上唠家常的我和陈花椒不约而同的喊叫。
“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不管你是朋友还是敌人,这都是最后一次!”二牲口面无表情的凝视程志远:“你最好不要认为我是在开玩笑,听懂就点点头。”
程志远被扼的脸红脖子粗,迅速晃动两下脑袋。
二牲口这才松开他,机敏的朝后倒退一步。
“咳咳咳..”程志远双手托在膝盖上,吭哧吭哧喘息几口:“兄弟,你这手劲儿够大的啊,好悬没把我勒死。”
二牲口漠然的瞄了他一眼,仿佛没听到一般,健步走到我跟前:“没事吧朗哥。”
“机器!活脱脱就是一部杀戮机器!”程志远揉搓着脖颈上被掐住来的红印子,白楞我一眼:“得亏你搁这儿呢,不然我今天还真得交代出去。”
“也特么赖你,有啥好好说就完了,非给小朗子下药,如果他有个什么好歹,你看我修不修理你就完了。”陈花椒笑骂着打圆场,同时冲二牲口双手抱拳:“谢了啊兄弟,小朗身边有你保护,我也彻底放心了,对了,你就是小胖认的那个干弟吧?”
向来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二牲口立即扬起眉梢:“你见过我哥?”
“何止见过,他被转移到上京之前,我俩吃住都在一起。”陈花椒轻声道:“你哥托我给你带句话,过去不念、未来不迎,唯有活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曾经痛苦也罢、辉煌也好,都已经过去,不如转身放下,人生才能淡定潇洒。”
二牲口昂着脑袋,看似是在打量陈花椒,实则心思早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
我目光投向杨广笑问:“怎么样小老弟,一想到自己要杀人,是不是紧张到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小子有股子虎劲儿,但胆量还是欠缺不少,瞅着似乎骂骂咧咧,可绝对不是个混社会的好材料。
“我..我才不怕呢。”杨广磕巴一下,涨红着脸辩解:“要不是杨扒皮被抬走时候,旁边人太多,我早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信你看,我连家伙什都买好了。”
生怕我不相信,杨广从腰后拽出来一把二尺来长的小片砍,吭哧瘪肚的吧唧嘴:“你别笑,我说真的,我真敢弄死你,要不我现在就去医院?今晚上之前,我肯定让你听到杨扒皮去世的消息,说到做到..”
“得了,杀人绝逼要比学习更困难。”我拍了拍大腿道:“答应给你的酬劳我也给了,没啥事就早点回去吧,我个人建议你还是继续读书,这年头当和尚都得本科学历,没文凭你将来化缘都困难,走吧。”
杨广不服气的哼唧:“读书有个卵用,你看看那些大老板、地产商啥的,有几个文化高的,你别咋呼人,整的好像我就读书这条路似的。”
“小老弟,读书虽然不是唯一的一条路,但是它可以让你有更多选择的路。”陈花椒微笑道:“也许你现在看到的那位所谓的成功人士都没什么文化基础,可再往上一层呢,另外..特殊时段造就特殊的产物,我们就是那类时代的产物,或者说弃儿,想要凭把片刀闯江湖的岁月再也一去不复返了。”
“老板,您要的饭菜送过来了。”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推开,之前在包房里招呼过我们的那个领班小伙带着几个服务员端着几样精美小炒走了进来。
见杨广不自觉的吞唾沫,我好笑的努嘴示意:“得,给钱不说,我还得再给你搭进去一顿饭,既然看着了,就过来一块吃口吧,吃完麻溜滚犊子..”
4295 演示
片刻后,我们大的小的围坐在茶几周边。
“诶兄弟,你是练的外家功夫吧,我瞅你这一招一式比划的像极了我一位老友。”程志远很健谈的抓起酒瓶,作势要替二牲口倒上。
“像朱厌是么?”二牲口直接将酒杯挪开,慢条斯理道:“很多人说过,但我不如他。”
我稍微有些愕然:“你不如他?”
提到朱厌,我脑海中瞬间出现那个扎着猪尾巴小辫,说话磕磕巴巴的怪人,机缘巧合之下,我跟他也有过几次接触,在我看来那家伙强归强,但是年龄毕竟搁那儿摆着呢,跟个龙精虎猛的小伙比划,总得差点意思吧。
“嗯。”二牲口毫不犹豫的点头:“我和他如果拼命,死的一定是我!”
“试过?”程志远很八卦的询问。
二牲口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愫,没有再多言语。
另外一边,我堂哥陈花椒似乎对杨广分外感兴趣,夹了口菜,含糊不清的发问:“小家伙,你今年有十五没?”
“什么眼神,我十七!”杨广毫不矜持的也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口中:“你别看我瘦,我在学校可是单挑王,比我高比我壮的那帮家伙哪个不被我捶的嗷嗷哭,就连我们学习周边那些社会人都认识我。”
“呵呵,还挺厉害。”陈花椒笑呵呵道:“动手能力强,说明反应速度和思维能力都不错,好好学门技术,将来肯定能派上大用途,你要是不知道学什么,我可以给你点建议,比如手机app研发..”
“你烦不烦呐,怎么跟我爹似的。”杨广不耐烦的打断。
我皱眉厉喝一句:“懂点规矩昂,别逼着我扇你。”
杨广抬头看了我一眼,悻悻的耷拉下脑袋。
陈花椒大度的摆摆手:“不碍事儿,跟这种生慌子聊天最有味儿,我最近打算搁鸡棚子里筹划一部长篇小说,还真想听听现在年轻人都乐意听啥、聊啥。”
“就你还写小说?我去!”杨广嫌弃的翻了翻白眼:“长得就不像个文化人。”
“文化人有啥特定长相嘛。”陈花椒笑着反问:“人嘛,总得尝试尝试一直敢想不敢做的事情,就比如我,从小到大就有颗作家梦。”
“叮铃铃..”
话刚说到一半,陈花椒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随即消散,深呼吸两口才按下接听键:“稍等几分钟哈魏所,我陪我弟弟吃口饭,您让人直接上后门等我吧。”
手机里传来一道干哑的男声:“快点吧我的花爷,本身你出来看病就不合规矩,上面要是问起来,我真担待不起,我听说扫h办的总瓢把子杨利民目前就在崇市,这要是让他知道的话..”
“我说我知道了,你听不懂!”陈花椒的调门瞬间提高,整个人的气势也陡然一转:“老魏,人得知好歹,我在外面时候对你啥样,你心里最有数,别把我惹火了,先让你充当我吐口的第一批产物。”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寂几秒,不情不愿的吐口气:“花爷,我最多再给您十分钟。”
“谢了,哦对了,嫂夫人前段时间看上的那家服装店,我让人盘下来了,最晚明天会有人把店铺钥匙和手续给你送到府上。”陈花椒的脸色这才缓和几分:“不用觉得诧异,我虽然人在囹圄,但是耳目众多,崇市嘛,说到底都是我王者家的主场,不管何时何月!”
见到堂哥自如的翻脸速度,我立时间读懂他那句“做人不光要学会阿谀奉承、圆滑处事,还要懂得翻脸无度、毫不留情,但翻脸的时候必须要有十成把握”,我这个外表粗犷,好像没什么心机的傻哥哥生怕我不懂其中道理,又手把手的给我演示了一遍。
陈花椒端起酒杯,轻声道:“喝完这口,我就下楼了,谁都不许送,尤其是你王朗,别特么像个倭瓜似的苦张大脸,有能耐你就把老子和小胖接出来!我们都是为你进去的,虽然我没什么埋怨,可总归不乐意呆在里头。”
“会的,很快!”我咬着嘴皮发誓似的点点脑袋。
“小东西,一尘不染是好事儿。”陈花椒又拍了拍杨广的肩膀头道:“听人劝,你就回去好好的读书,实在念不下来,有朝一日走投无路,你可以到市里面找一个叫陈花椒的人,他能给你份还算顺心且收入不菲的工作。”
杨广压根没往心里去,很不好唠嗑的坏笑:“陈花椒是嘛,有没有陈大料、陈木耳..”
“啪!”
他话刚说一半,旁边的二牲口猛然抡起胳膊一巴掌甩在他腮帮子上,冷漠的开口:“会闭嘴是种美德,再让我听到你出言不逊,我就像刚刚对门口的那只狗仔一样修理你!”
杨广的脸颊顷刻间出现一个清晰的巴掌印,他捂着腮帮子,眼中出现一抹惊恐,弱弱的耷拉下脑袋。
“小孩儿嘛,得用说的。”陈花椒不忍的示意二牲口一句,又冲我道:“走了,小胖和我都不需要多挂念,扫h办也知道办你有难度,所以目前才会给足你时间准备,不过你最好抓点紧,我感觉他们的耐心已经在消失。”
说完话,陈花椒站起身,跟程志远拥抱一下,低声道:“走了老伙计,我弟弟..”
“我竭尽全力!”程志远眼圈泛红的回应。
“不是,我意思是不用再继续搭理。”陈花椒吐了口气道:“三子让咱哥俩负责崇州,我已经不守规矩把自己折进来,你务必不能再有任何闪失,小朗子的问题说到底是我们家的事儿,别让整个商会跟着受牵连。”
他们哥俩荣辱与共半生,肯定比谁都了解对方的秉性,所以程志远也没过分坚持:“行吧,你说啥是啥。”
“奶奶滴,想叮嘱你的太多,可又不知道咋往出说。”陈花椒抹擦一下脸颊,笑骂我一句:“得了,哥就一个要求,你得把我接出来,还得保证自己安安全全,最好再给我添一对侄子侄女,完不成任务,别说老子拿皮带炫你。”
“我送你到门口!”我清了清嗓子起身。
从茶几到房门的距离总共不超过十米,我和陈花椒却走了足足能有半分钟,我们都在用堪比“慢动作”的方式来掩饰各自心底的不舍。
“人活一世,要么受尽委屈,要么就是给人委屈,根本没可能面面俱到,小影也是个好姑娘。”临近门口时,陈花椒艰难的拽开门把手,声音很小的呢喃:“老爷们争的就是口魄力,肩膀头上再有伤,也得扛住事儿。”
丢下一句话后,他加快脚步,迅速出门。
我杵在原地静静目送他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消防通道,才长舒一口气。
从小到大,我好像都不是一个能让人省心的家伙,不论是亲朋好友,还是街坊邻居,只要是提起我,基本都会惯性的摇摇脑袋,堂哥的话刚刚说的足够露骨,有那么一瞬间,我也特想应承下来,可话到嘴边,却咋也没办法再往出吐口。
“叮铃铃..”
遐想的空挡,我兜里的手机猛然响起,掏出来看了眼是王攀的号码,我厌恶的皱起眉头,这家伙明里暗里的跟我玩阴奉阳违,我一早就通知他想办法把贺金山忽悠过来,可狗日的不光任务没完成,自己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盯着手机屏幕,我深呼吸两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实在是这篮子对我接下来的计划有大用,不然我真想马上让二牲口给丫制造一起人死车毁的意外。
“朗哥,我刚才被人打了,你给我打完电话时候,我在陪朋友逛商场,然后我们好端端就被几个家伙包围,我刚从医院缝完针,您看还需要我再联系贺金山不...”
4296 状况
广平县,人民医院的外伤科。
我带着二牲口见到了被揍得猪头狗脸的王攀,跟他一块的还有个岁数不大的年轻姑娘,同样也是被人捶的满脸淤青。
也不知道是我俩八字天生犯冲,还是狗日的坏事做太多,好像自从跟我认识之后,这家伙就逐渐取代了“洪震天”在我心中的形象,三天两头就得出点幺蛾子,轻则缝针擦药,重则接骨住院。
见我和二牲口推门走进来,原本躺在病床上咿咿呀呀呻吟的王攀一激灵爬起来,朝着我呢喃:“朗哥,对不住啊,我没想耽搁你的正事儿。”
“事实是你已经耽搁了。”我强忍着爆踹他一顿的冲动,拧着眉头道:“你特么真是有功了,逼事儿没干,我还得给你送二斤鸡蛋。”
“朗哥特意找人给你买的山鸡蛋,好好补,补透、补匀称!”二牲口拎着一塑料鸡蛋放在床头柜上,面无表情道:“一天最少吃仨,听懂没?”
王攀讪笑着缩了缩脖颈:“二哥,我鸡蛋过敏,每次吃鸡蛋,浑身都会起疙瘩,最严重的时候差点休克..”
“那你对我过敏不?”二牲口似笑非笑的探下脑袋。
“我吃,我保证全吃完,不辜负你和朗哥的好意。”王攀赶忙往旁边挪动身体,因为动作幅度比较大,一个没留神,直接从病床上滚了下来。
旁边病床上的姑娘立即被逗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太搞笑了..”
“很有意思么?”二牲口侧头又直不楞登的注视女孩。
女孩的笑声戛然而止,一手捂住自己嘴巴,一边玩命的摇了摇脑袋:“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
扫视一眼二牲口,我走过去将王攀重新扶到床上,横着眉头道:“知道谁动手打你的么?”
“大康庄的李铁那帮人,以前跟我抢过送料的活儿,后来进去了,今天应该是刚刚出来,跟他那帮狐朋狗友在我逛街的附近吃饭,正巧碰上我们了。”王攀紧绷着脸骂了一句:“放心朗哥,这个场子我肯定找回来,我已经让狗子带人全城通缉他了,肯定..”
“你好像脑袋被驴踢了!”我的怒火“唰”的一下子蹿了起来,手指他鼻子臭骂:“我扶起来你,是为了让你跟那帮下三滥比比划划么?挺大个脑袋能不能有点思想,老子是要让你做广平的皇者,你跟我说说,你这一天天都干点啥?贺金山现在搁哪,最近有什么动向,你知情不?”
王攀吓了一跳,结巴道:“我..我不知道,我马上让人去查。”
“查你玛币!对手都选不明白,你当个**大哥!”我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愤愤的臭骂:“贺金山的大部队基本上全都转战市里了,你还一天天像个山炮似的蹲乡下玩泥巴,是不是觉得手里握着家破酒店,人生就功德圆满了?”
“没..不是朗哥..”王攀吞了口唾沫喃喃。
“怎么回事,你又惹到什么人了?”
就在这时候,病房门被推开,穿件黑色羊毛衫的王麟脚步匆忙的闯了进来。
见到我后,王麟一怔,不自然的打声招呼:“小朗也在呢。”
“自己没事多抠着肚脐眼好好想想吧,你如果干不来,直接告诉我,我随时可以换人!”我没理会他,白楞一眼王攀后,擦着王麟的身体径直离开。
“什么事啊,惹他发那么大火气..”
“我也不知道他犯鸡毛病,我都被人打成这样了,他还熊我,爸..要不你回头在杨家寨的工程上找人难为他一下吧!”
“少说没用的,要不是你不听话,擅自做主接下达达酒店,老子至于这么被动么..”
走出病房,里面隐约传来爷俩的对话。
“嘶..”二牲口抽了口气,作势准备掉头回去。
“没事儿,儿子缺心眼,老子赛猴精!”我拉住二牲口,摇了摇脑袋道:“你往后也得注点意,满脸的生人勿进,只要脑子没缺陷,肯定会对你有所防范,你得多学大哥勇的嘻嘻哈哈,他那样的软刀子,插人才是真的疼。”
“我才懒得模仿他。”二牲口不屑的撇撇嘴,说着话,声音陡然变小:“不过他要是还在也挺好,至少有人陪我打电玩,生活也不会那么无趣。”
“趣是自己讨出来的。”我伸了个懒腰道:“以前我也没感觉大哥勇活的有乐趣,现在回头想想,人家那才真的叫生活,咱们充其量是度日,等我啥时候卸下来一身枷锁,也绝对像他似的游戏人间,你说对吧牲口..”
感觉没人应我话,我迷惑的停驻脚步,回头望了过去,居然见到这家伙正挡在一个女护士的面前调侃聊骚。
二牲口双手抱在胸前,故意“嘘嘘”吹着自己额头上的碎发:“嘿妹子,你穿这身衣裳真带感..”
“擦得。”我顿时一阵无语,连忙跑回去一把拉住他推搡:“爹,我是让你像大哥勇那么活,可没说让你像他那么龌龊,关于不要脸这块,你真拍马难及他。”
“这倒是,他也总说,论起来不要脸,他只能算第三,你排在他前面。”二牲口满脸懵懂的点点脑袋。
我俩嘻嘻哈哈的走出医院,迎面就碰上了杨广,此刻这小子正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双手插着裤兜搁原地来回踱步。
“你咋还没走呢!”瞅着他,我立马拉长脸,烦躁的开口。
杨广立即陪着笑脸凑过来开口:“朗哥,我想好了,还是决定跟着你,你虽然人品不咋地,但是有钱呐。”
二牲口一肘子扛开他,清冷的训斥:“我记得警告过你,学会闭嘴是美德!”
“小朗,你怎么跑医院了?是来看我的吗?”
同一时间,我身后冷不丁传来杨富山的声音,我回头看过去,竟见到这老货嘴唇发紫,脸色唰白的从电梯里走出来,旁边还有个五十多岁的肥胖妇人搀扶。
“我开车去!”二牲口冷冰冰的瞟了一眼身后,撒腿就往大门口方向走去。
可能是受段磊的影响,二牲口对杨富山向来没什么好感,通常情况下,只要能不跟杨富山碰面,他绝不会主动打招呼。
“可不咋地,你没事吧杨叔,咱今天是不是喝有点多,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就自己一个人躺在包房里,找八号公馆的服务生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被送医院来了。”我脸上瞬间出现笑容,恭敬的凑了过去。
“别提啦,今天喝的太冲,酒精中毒,也就是你叔我人缘好,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呐。”杨富山哈着热气应声,猛然间他看到了我身后的杨广,脸色立时间变了,直接张嘴就骂:“你个小牲口跑这儿干什么?王朗,他是不是缠着你啊,听我的话,别搭理他..”
“你才是牲口,你全家牲口!”杨广壮着胆子回骂一句。
“嘿卧槽?”杨富山甩开旁边的妇人搀扶,直接一把掐住杨广的衣领:“你再骂我一句试试。”
“我..我..你让我骂我就骂,那我多没面子。”杨广奋力挣扎,明显已经开始认怂。
“畜生东西。”杨富山猖狂的咧嘴大笑,一把将杨广搡在地上:“跟你那个瞎爹一样没用,你等我回村里再好好收拾你!”
“不许你骂我爸!”杨广“嗷”的怪叫一声,一蹦三尺高,从腰后掏出来一把二尺多长的片砍,刀尖直愣愣的朝着杨富山的小腹就扎了上去。
他这一下来的太突然,以至于刀子都没入杨富山的肚子我才反应过来。
杨富山不可置信的低头看了看直插肚腩的刀子,又伸手摸了一把喷涌的鲜血,踉跄的往后倒退几步,接着重重跌倒,身体痉挛一般剧烈抽搐起来。
杨广也吓住了,茫然的晃动脑袋,小声臭骂:“让特么你骂我,让你欺负我爸,让你每年都克扣我家的福利..”
“啊!”
搀扶杨富山的妇人吓得立时间一屁股崴坐在地上,抱着脑袋高声尖叫。
“操,完犊子了!”
一看这架势,我愤愤的臭骂一句,抬腿一脚蹬在杨广腰上,压低声音臭骂:“还特么在这儿杵着干啥,等人抓你!”
杨广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转身拔腿就跑。
“杨叔你没事吧?挺住啊。”我这才蹲下身子,搂住杨富山的脑袋,同时装出一副着急的样子朝着四周大吼:“医生、护士,快来救命啊..”
4297
半小时后,医院的急诊室门外。
我苦着脸坐在等候区的塑料椅子上长叹短嘘。
“那小崽子叫杨广,是我们村的,跟我们还是本家,我家老杨一直都特别照顾他,今天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上来就一刀扎在老杨肚子上,也就是当时我反应快躲开了,不然他恨不得连我一块攮死..”
不远处,杨富山的媳妇正添油加醋的跟两个巡捕诉说着当时的案发经过。
瞟了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妇女,我无奈又无语的摇了摇脑袋。
杨广猝不及防的这一出,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原本我确实想要借助这个毛事不懂的小屁孩拿掉杨富山,可从跟我堂哥陈花椒喝程志远见完面之后,我瞬间改变了主意,孕育出一个更为成熟和妥善的计划,现在我只能盼着杨富山“祸害遗千年”,可以顺利挺过这一劫。
“先生,请问你和杨广是什么关系?”
这时一个巡捕走到我跟前,表情严肃的询问。
我毫不犹豫的推卸责任:“什么关系都没有,甚至于我今天也是头一次见他,不信你可以等杨富山醒过来之后问他,至于他和杨富山有什么过节,您问我也是白搭,我压根不清楚他们村子的事儿。”
“我知道怎么回事!”杨富山的媳妇叫喊着跑过来:“杨老三前阵子因为过年村里发红利的事情跟我家老杨在村委会大吵过一架,杨广那个小杂碎是杨广的儿子,肯定是他爹指使的。”
我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的出声:“杨家婶子,没有证据的话咱可千万别胡乱往出说,人家巡捕办案有自己的流程,您老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扯些没用的,不是扰乱他们办案思路嘛,我是过路人,正好目睹全程,说话不偏不倚。”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全村人都知道杨老三跟我家老杨不对头,平常吵架顶牛都是家常便饭,没想到这次他居然还要下死手。”杨富山的媳妇理直气壮的骂咧。
当她跟我的目光对视在一起后,本能的开始闪躲,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紧跟着一屁股崴坐在地上,拍着地面哭丧起来:“我可怜的老头啊,你一心为村里,现在还被人捅刀子,没了你..我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
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杨富山是个只吃不吐的“钉子户”,他媳妇貌似更胜一筹,真是把“泼妇”俩字演绎的入木三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绝学搁她身上更是展示的淋漓尽致。
虽然女人的嚎啕大哭,巡捕的问询工作也被迫中断,无奈之下只得好声好气的规劝她:“您先冷静一下,不要打扰医生护士的救治工作,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慢慢说,有嫌疑的人和事情,我们也一定不会放过。”
“你们可得替我家老杨做主啊,他工作废寝忘食,年年都是镇里的工作标兵,村里人更是拥护的不得了..”
瞄了一眼这个貌似什么都不懂,实则把一切拿捏到稳稳当当的妇女,我叹了口气朝旁边走去。
这把杨广这小犊子估计是悬了,单看杨富山他媳妇这股子恨不得要吃人的模样,我感觉没个三五百万肯定是解决不明白,关键那小孩儿绝对掏出来钱,透过他跟杨富山之间的对话谩骂,我估摸着他家应该也属困难户的类型。
“哎呀,大嫂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广刚刚哭着给我打电话,说他跟我富山哥吵起来了,富山哥没事吧?”
就在这时候,一道佝偻的身影从电梯里踉踉跄跄的跑出来,手里还拎着两塑料袋的水果、鸡蛋之类的东西。
刚刚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女人一激灵蹦起来,手指对方,口吐莲花的尖叫:“同志,他就是罪魁祸首,你们快抓他,判他刑,把他枪毙掉..”
“大嫂子,可不敢这么说话,我干什么了就成杀人犯了。”男人满脸迷茫,笨拙的磕巴两下:“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听小广说..”
这男人大概五十多岁,穿件灰不灰、青不青的中山装,有点类似赵本山早年演小品时候穿的那种衣裳,最典型的北方农民形象,长得也瘦骨伶仃,加上常年干农活的原因显得尤为老气,往那一杵瞅着就跟杨富山他媳妇好像两代人一般。
看他面相,应该是杨广的老子,爷俩长得非常相似,只不过这人要显得木讷和实在很多。
真难以想象,一个如此实诚的爷们是怎么教育出来杨广那样四六不懂的傻玩意儿,或许是应了那句老话,一辈儿蔫吧一般混蛋。
杨富山的媳妇喷着唾沫星子咒骂:“少跟我来这套,就是你指使你儿子杀我家老杨的,我告诉你,你家的小王八蛋现在已经构成判刑了,等着吧,我一定不让你们爷俩好死!”
旁边的巡捕估计也受够了那老娘们的蛮不讲理,耐着性子朝男人道:“你是杨广的父亲吧,我们有点情绪需要找你了解一下,咱们上那边聊,不用担心和紧张,我们只是常规的询问,就算你儿子伤人了,我们也不会因此难为你。”
“诶,好的好的。”男人畏畏缩缩的点点脑袋,小心翼翼的将提着的两袋水果递到女人的脚边,愧疚的赔不是:“大嫂子,咱都是本家亲戚,不管是不是小广做错了,我富山哥的医药费我都全包,哪怕是拆房子卖地也无所谓。”
“谁稀罕你的破东西。”哪知道老娘们半点不领情,直接一脚踢在塑料袋上,顷刻间几个苹果和橘子全都叽哩咕噜的滚了满地。
男人愣了一下,摸了摸遍布皱纹的额头,苦着脸跟巡捕一块朝旁边走去。
“王朗侄子,你别多想哈,我刚刚不是冲你。”等几人刚一走开,女人赶忙陪着笑脸走到我跟前:“我家老杨总说你是我们的福星,要是没有你,村里也不可能拆迁,我们更不可能得到那么多赔偿款,我就是气不过杨广和杨老三这两个杂种..”
说着话,她粗鄙的擤了一把鼻涕,直接甩在我鞋面上,见我皱紧眉头,她又赶紧蹲下身子,作势要帮我擦干净:“实在对不起啊,你看这笨手笨脚的样子..”
不等她手指头触碰到我脚面,我往后倒退一步,横着脖颈道:“杨家婶子,咱有一说一,你们和杨广都是本家亲戚,真犯不上一棍子把他打死,那小孩儿才多点大啊,你死咬着不放,不等于把他这辈子都毁了嘛,退一步讲,就算他进去蹲鸡棚子,你和我杨叔能得到啥,他白挨一刀子,你也白吧嗒吧嗒的掉这半天眼泪,万事讲究有利有益,您说对不对?”
女人迟疑几下,试探性的出声:“你意思是咱让他赔钱?关键杨老三家穷的盆光碗净,也拿不出来什么钱啊。”
“我个人建议哈,如果我杨叔没什么大碍,大事化小是最好的。”我长吁一口气道:“有钱没钱是他家的事儿,我就不信哪个当爹的能忍心让自己儿子进去牢底坐穿。”
“对!就是这个理。”女人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捋了捋脸边油乎乎的头发,应承道:“没钱让他借去,是贷款还是卖肾,都跟我无关..”
瞅着这娘们那副不修边幅的埋汰样子,我心底暗道:就特么这幅嘴脸,我如果是杨富山也绝逼在外面乱来。
“朗哥,怎么回事啊?”
我正规劝杨富山他媳妇的时候,王攀一瘸一拐的从电梯里出来,貌似关切的凑到我跟前询问:“刚才听我一个小兄弟说一楼大厅有人拿刀捅人,真把我吓坏了,没伤到你吧?”
我龇牙一笑,审视的反问:“你不一直都呆在病房里嘛,怎么知道事情一定跟我沾边呢...”
4298 见山移山
面对我的质疑,王攀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瞠目结舌的张了张嘴巴。
见他半晌没想到怎么回应我,我顿时笑着拍了拍他肩膀头道:“哈哈,逗你玩的,医院就这么大,有点风吹草动还能逃得过你王大公子的耳目。”
“朗哥你高看我了,刚才我兄弟狗子..你之前也见过,他恰好过来看我,见到你在现场,所以赶紧跑上楼通知我,我得到消息后,鞋都没顾上换,到处打听才问到你们在这边。”王攀不自然的笑了笑解释。
“嗯,看出来了。”我瞟了一眼他脚上趿拉着的拖鞋,点点脑袋道:“攀儿啊,哥刚才跟你说话嗓门有点高,你得理解我,我也是太着急,我对你向来寄予厚望,看你就跟看我亲弟弟一样。”
“我懂我懂,恨铁不成钢嘛。”王攀小鸡啄米一般狂点两下脑袋:“你走之后,我爸又狠狠训斥我一顿,朗哥你放心,往后我肯定有正行,只要你交代我的事情,我绝逼第一时间办。”
“有心了。”我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头。
“哥,这边的事儿不用我帮忙打招呼吧?”王攀指了指不远处几个巡捕道:“我爸不方便在这种场合露面,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你尽管吩咐我,我总跟他们头儿在一块打麻将,熟的不得了。”
我轻飘飘道:“打什么招呼?跟我又没关系,我只是恰巧路过撞见罢了。”
“啊?”王攀张着嘴巴干笑:“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直不楞登的盯着他眼睛轻问。
“没事没事,跟咱没关系就好。”王攀连连摆手,随即指向急诊室门口,岔开话题道:“杨富山搁里面呢?人没大碍吧。”
我慢悠悠道:“我知道的不比你多,这不也从这儿等医生消息呢。”
“嘿嘿,是我犯蠢了。”王攀拍了拍后脑勺,掏出手机扫视一眼,随即朝不远处的消防通道口走去:“那啥朗哥,我接个电话去,几个哥们来医院探望我,八成是找不到房间。”
“回病房去吧,好好养的你伤,伤好之后咱有大动作。”我摆摆手驱赶。
寒暄几句,王攀才屁颠屁颠的乘坐电梯离开。
盯着合上的电梯门,我舔舐两下嘴角,声音很小的呢喃:“有点意思哈,敖老狗这是明里一套暗里一套,想借机把我吃死呐。”
姜是不是老的辣,我不太清楚,但我现在非常明白,敖辉应该是在王攀爷俩身上下重注投资了,从我在“八号公馆”打电话让王攀过来开始,这家伙就磨磨唧唧,接着医院事情刚发生,他马上就能知晓,不难看出来,狗日的是在探我口风。
一旦刚刚我承认杨广刺杀杨富山的事情跟我有关,我坚信后面就有数不完的帽子往我脑袋上扣,到那时候,被人牵着鼻子走都叫好事儿,我估摸着敖辉敢像使唤儿女一般的对我指手画脚。
“可惜了,挺好的一步棋,就这么抓瞎。”重新坐在椅子上,我自言自语的念叨。
漫长的等待终于随着急诊室房门“咣当!”一声被推开,几个医护工作者推着杨富山出来而结束。
“老杨啊,你没事吧?”杨富山的媳妇慌忙围过去,哭讥尿嚎的喊叫:“大夫,我家老头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他现在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为什么一直闭着眼睛不睁开..”
“真特么烦人!”
白楞一眼现场,我臭骂一句,起身就往电梯方向走。
既然杨富山囫囵个被推出来,就证明狗日的应该没什么大碍,现在还处于昏迷,十有**是麻药没过劲儿,我再继续呆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来到医院门口,等候许久的二牲口立即把车停在我跟前。
“没沾上血吧?”待我上车后,二牲口关心的询问。
“跟咱无关。”我点点脑袋道:“看见杨广那小犊子往哪儿跑没?”
“我找人跟着呢,就怕你被牵扯进去,到时候直接按下他扔巡捕局去。”二牲口很会办事道:“不过那生慌子还真挺出乎我意料的,居然真敢拿刀扎杨富山。”
“无知无畏可不是啥好事儿。”我叹息一口:“如果当初我能有所畏惧,估计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二牲口笑呵呵的发动着车子道:“咋地,起爱才之心了?”
“他算个毛线才,有勇无谋,脑子不灵光就算了,关键还总觉得自己高人一头。”我直接摇头否定:“这样的选手混社会,不是被人当街砍死,就是黑锅超人,基本上没啥大价值,先不着急走,再等几分钟的。”
“刚才我等你的过程中,看到王麟上了贺金山的车。”二牲口思索一下道:“这家伙不老实,用不用敲打他一下?”
“贺金山也来医院了?”我饶有兴致的笑道。
二牲口眯缝眼睛回答:“嗯,不光他来了,吴枭也跟在左右,我估摸着敖辉可能也在,只是躲起来了。”
“这才对嘛,我说事情怎么变得有趣起来。”我似笑非笑道:“回头查下杨广今天都跟什么人接触了,不仅仅局于现实,包括他手机通话、微信聊天、转账什么的,按照正常情况推算,这小子没胆儿碰杨富山,不碍事,端倪既然已经露出,任由他们诡计多端,我自见山移山。”
一开始,我认为一切都是巧合,可刚刚在医院里听到杨富山他媳妇跟我说的那些话,这就证明杨富山对杨广父子的欺压早就不是三两天的事儿,为什么这小子以前能忍,今天就恰好爆发了?
不排除他确实是被刺激到了,但我认为更重要的是他受到很稳妥的承诺或者是高利。
二牲口利索的应声:“行,待会我就去办。”
正说话的功夫,只见杨广的父亲耷拉着脑袋,手里拎着一塑料袋被打烂的鸡蛋,满面愁容的从医院大厅里走出来。
“请他上车。”我立即冲二牲口招呼一声。
片刻后,男人满脸狐疑的拽开车门,杵在外头望向我:“你找我?”
“咱俩刚刚搁急诊室门口见过,找地方聊几句吧。”我微笑的点点脑袋,同时又补充一句:“关于杨广的事情。”
男人咬了咬嘴皮,迅速钻进了车里。
“牲口,找家面馆。”上下打量他两眼,我示意二牲口出发。
这会儿刚好是午饭时间,从杨家寨到医院至少得半小时,看男人这架势,百分之百肯定没吃饭就着急忙慌跑过来了,我寻思着饭桌上更容易拉近彼此的关系。
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一家面馆,我随意点了两样小菜后,率先打开话匣子:“老三大哥,想必你现在应该非常惆怅吧,杨富山管你要的赔偿费哪怕是拆房子卖地也够呛能给清。”
“我认识你,你是开发咱们村的那个大老板。”杨老三深呼吸两口道:“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我笑了笑道:“杨广那孩子不错,今天我去参加你们老家长葬礼时候,他嚷嚷着非要给我当保镖..”
“他能当个屁保镖,两袋子玉米都扛不到。”杨老三直接破口大骂:“整天的不学无术、偷鸡摸狗,早晚也是蹲鸡棚子的料,王老板你千万别被他忽悠,我那个败子我最了解不过,富山的事情我认了,大不了我摘个肾卖掉,反正就这一次,以后打死我都不带管他的。”
我耐着性子听完他牢骚,话锋一转:“老三大哥,我听说您在上京有个混的相当好的堂兄弟,为啥不求求他呢?”
杨老三那张苦瓜似的脸颊瞬间拧成一团,抽了口气苦笑:“多少年不走动了,人家就算当皇帝也跟我没关系,求他还不如求街坊邻居,王老板啊,你找我来,应该就是为了杨利民吧,不是我推辞,我跟他真说不上话,我俩的关系还不如他和富山近呢,不然现在也不是富山当村头,我还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