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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狼全文阅读

作者:寻飞     头狼txt下载     头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185 欲盖弥彰

    “行啦行啦,你跟个酒蒙子计较个啥劲儿。”

    见二牲口差不多把场面给镇住了,我笑呵呵的走过去劝阻车勇,这种事情还必须得让二牲口先出面压场,换成一般人车勇完全不买账。

    本以为应该差不多消气的车勇却直接固执的摇摇脑袋拒绝:“我告诉你不好使昂,今天他必须按我说的做,不然篮子给丫掰稀碎。”

    “妈的,敢打我,给我起来,我要弄死他们,全弄死!”

    光头壮汉一胳膊搡开旁边的女伴,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同时抻出一只手朝着车勇的脖颈抓了上去。

    不过这货绝逼喝大了,车勇明明直挺挺站在他眼前,他却一把抓空,自己又把自己给闪了个大跟头,踉跄的摔趴在地上。

    “老公,你没事吧?”女伴连忙跑过去搀住光头,无助的朝着我们道歉:“几位大哥对不起,我老公今天真的喝多了,不管什么事情,我替他道歉可以吗?如果需要赔钱的话,我马上赔给你们,放我们走吧,求求几位大哥了?”

    “明知道他酒品不好,往后就让他少喝,别把命丢到酒桌上!”二牲口寒着脸不耐烦的摆手驱赶:“滚蛋!”

    “谢谢,谢谢!”

    女人连忙揽住光头大汉迅速朝饭馆外逃离。

    “我特么没喝多,松开老子,老子今天要跟他们决一死战..”

    直到跑出饭馆,依稀可以听到那光头大汉的吆喝声。

    “马勒戈壁得,我让他们走了么?”车勇不乐意的拔腿要撵出去。

    走了不到两步道,这货扭过来脑袋瞟视我们:“咋特么没人拦我呐?啥意思啊,一个个得?”

    “牛逼你就杀了他呗,只当是年前祭旗。”我撇撇嘴,故意往旁边让了一步。

    二牲口淡漠的坐到桌边,冲着收银台里正偷摸观望的老板娘喊叫:“快饿死了,抓紧上点吃的老板。”

    “损友!全特么损友。”车勇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又转身走了回来。

    就在这时候,卖花的小丫头指向车勇的手掌,弱弱的开口:“叔叔,你的手指流血了,疼不疼呀?我有创可贴,帮你包一下吧。”

    说着话,小姑娘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条粉色的创可贴,一边摸向车勇被刮出一条细微伤口的左手。

    车勇很是抵触的往后倒退一步,皱着眉头发问:“你咋还没走呢?”

    “我..我害怕叔叔被欺负。”小丫头吓了一跳,咬着嘴皮很小声的回答。

    “去去去,赶紧回家吧,我被欺负你能帮我报仇是咋地。”车勇浓眉倒竖,粗声粗气的挥手。

    小丫头欲言又止的呢喃:“可是..”

    “可是啥可是,这都几点了,你不赶紧回去,家里人得有多担心?”车勇虎着脸呵斥:“小孩儿就干点小孩儿应该干的事情,赚钱有的是机会,可读书就这两年,不管家庭有多困难,靠你卖两束花就能改善是咋地?回去告诉你爹,城管不让你卖花,再卖就罚款,快回家吧,好好读书将来才能有出息,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小丫头倔强的轻喃:“可是叔叔你的手破了..奶奶说有伤口不抓紧时间处理就会感染,感染可能会引起很严重的疾病..”

    “诶卧槽,这么小就这么能墨迹!贴吧贴吧,贴完赶紧走。”车勇被磨叽的都有些烦了,应付差事的伸出自己的左手。

    这小姑娘虽然年龄小,但是做事却很细致,十秒找不到就帮车勇粘好了创可贴。

    同一时间,服务员也端着几碗热气腾腾的饺子上桌。

    “小不点的手还挺巧的。”车勇举起缠绕着一层粉色创可贴的食指,笑呵呵的吧唧嘴,随即朝小姑娘招招手:“来吧孩子,坐下来一块吃口热乎的。”

    “不了,叔叔再见。”小姑娘直接摇摇脑袋,然后转身就要走。

    刚刚我从边上看得清清楚楚,饺子上桌时,小丫头条件反射的吞了口唾沫,说明她指定很饿,可没想到她竟然能拒绝,这就有点引人注意。

    “诶你这孩子,咋不听话呢,让你吃就吃,跟我客气个得儿。”车勇“呼啦”一下站了起来。

    已经跑到饭店门口的小姑娘红着眼圈,脸色很是认真的弯腰朝我们深鞠一躬:“几位叔叔再见,祝你们新年快乐,谢谢你们今天买我的花,奶奶说好心人一定都会长年百岁的。”

    不等车勇再说什么,小姑娘已经掀开帘子走出,车勇急忙追了出去。

    我感慨的叹了口气:“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女孩子太懂事没人疼。”二牲口夹起一个饺子囫囵个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老祖宗不是常说嘛,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

    几秒种后,车勇一个人回到桌边,表情复杂的摇摇脑袋:“没追上,那孩子估计就住在附近。”

    二牲口又夹了一个饺子,斜眼扫视车勇:“头一次发现你对小孩儿好像特别有耐心?咋地,你是睹物思人,一看到小朋友就想到自己孩子嘛,额对了,话说你有孩子没?”

    见车勇一下子瞪圆眼睛,二牲口坏笑着摆摆手:“骚瑞骚瑞,忘了你连媳妇都没有,上哪造孩子去,那估计就是你天生喜欢小朋友吧。”

    “尽扯淡,我啥时候有耐心了,我跟你说我最特么烦那些小鬼头,一个个除了哭就是闹,别提多膈应人了。”车勇瞬间像是被踩着尾巴一样,激动地的喷着唾沫星子喊叫:“老子从来就不喜欢小毛孩儿。”

    见到我和二牲口一脸诧异的看着他,车勇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悻悻的坐下,声音很小的念叨:“我真不喜欢小孩儿,得了,你俩吃吧,我先把账结了,顺带再往回带几份。”

    说罢,他速度飞快的冲收银台走去。

    也不知道这货究竟在跟老板娘说什么,半拉身子趴在柜台上,脑袋完全探了进去,神神秘秘的跟对方嘀咕。

    二牲口端起汤碗“滋溜”嘬了口,压低声音冲我努嘴:“这家伙不正常。”

    “说的就好像他啥时候正常过一样。”我豁牙一笑。

    关于车勇的曾经,我们这一圈子人都知之甚少,他有意想要掩盖的东西,我更不爱刨根问题,不然得到的也只是他杜撰出来的故事。

    二牲口笑了笑:“不打算问问?”

    我摇摇脑袋,一语双关的应声:“只要他不坑我,就跟我无关,只要他现在对我好,过往同样跟我没有任何牵连,即便他以前是个魔鬼、是个禽兽,但在我这儿只有一个身份,兄弟!”

    听到我的话,二牲口那双黑漆漆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光芒。

    一根烟的功夫,车勇拎着几份打包好的睡觉,哼着小曲走了回来:“牲口吃完没?吃完咱赶紧撤,小朗子的俩媳妇和老段他们全搁家里等咱呢。”

    一会儿没见,车勇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眉眼之间洋溢着的喜悦,瞎子都能看出来。

    “老板娘留你微信号了?”二牲口瓮声瓮气的昂起脑袋:“要不然你为啥这么欢乐?”

    “傻逼孩子,尽唠些放屁能砸脚后跟儿的骚嗑。”车勇没好气的白楞一眼。

    嬉闹中,我们仨并肩离开。

    “诶老板,你稍等一下。”路过收银台时候,胖墩墩的老板娘笨拙的跑出来,手里攥着一大把钞票塞到车勇手里:“俺刚跟俺当家的商量了一下,这钱我们不能替你转交,毕竟现在这社会太复杂,你们是干嘛,钱是不是正道来的,谁也说不好,你如果真想接济糖果的话,还是自己给她钱吧,糖果就住在学步桥那边,你稍微找找就能看到,实在不好意思哈..”

4186 你还藏私?

    听到老板娘的话,我和二牲口瞬间将目光投向车勇。

    “说机八啥呢,喝大了吧姐姐。”车勇连忙又把钞票重新推回老板娘手里,不住的挤眉弄眼:“别闹,我们着急回家呢,有什么事情下次再说。”

    “大兄弟,别难为我们了,你这个忙,我们实在帮不了,对不住啊。”老板娘再次把钱塞进老板娘手里,同时拿胳膊推搡我和二牲口:“你俩先上门口等我一会儿,这老板娘的脑袋瓜好像有点不灵光,我再重新跟她捋捋账。”

    说罢,他虎着脸面视老板娘:“大姐你看哈,我们刚才不是点了三份水饺嘛,然后又打包带走五份...”

    我和二牲口对望一眼,一齐走出饭店。

    倚靠在车边,想着刚刚车勇那副欲盖弥彰的模样,我点上一支烟,神经兮兮的“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你是不是也觉得龅牙勇特别可爱?尤其是那一脸掩耳盗铃的倒霉样子。”二牲口双手环抱在胸前,慢悠悠道:“他以内我们看不出来他在演,却不知道我们是在陪他演。”

    我吐了口白雾笑问:“老板娘刚刚说了个什么位置来着?”

    “朗哥,我虽然记忆总会出错,做事也奇奇怪怪,但并不傻。”二牲口耷拉着眼皮轻声道:“所以,你不用琢磨着考我,老板娘说的是地方叫学步桥,那个叫糖果的十有**就是刚才卖花的小姑娘。”

    我随即斜楞眼睛笑骂:“既然啥也知道,还不赶紧查导航,你寻思鸡毛呢。”

    “不需要查。”二牲口面色平静的回头指着一个方向:“就在这附近,以大傻勇的脚力没追到一个小丫头片子,只能说明丫头对周围环境特别熟悉,而这周边好像也就那么一栋桥形的建筑物。”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我果然看到一架桥梁,感慨二牲口洞察力敏锐的同时,一团疑惑也随之浮上我的心头。

    那是一座北方地区非常常见的旱桥,桥洞底下是个四通八达的岔路口,仅有的一点空地也被开发成了露天停车场。

    桥没什么问题,可问题是周边也不见什么民房,除了几间用篷布搭建的临时房以外,那玩意儿貌似也住不了人。

    “擦特么得,可算倒腾明白了,老板娘是个糊涂蛋,我刚刚给她一百块,非说要找零,太热情了..”

    我正四下观望的时候,车勇满面红光的从饭馆里走出来,嗑瓜子一般吧唧两下嘴角:“你俩不上车里暖乎,搁这儿练习夜观天象呢?”

    “走走走。”我笑着摆摆手,径直朝对面的桥下走去。

    “诶裤衩王,你是冻成脑萎缩了嘛,咱们车在那边停着呢,方向反了。”

    车勇快步追上我,拉住我胳膊薅扯。

    “他又没说要回去。”二牲口慢条斯理的接茬。

    “不回去上哪啊?”车勇一愣,再次追上我盘问:“不是,你俩到底啥意思?”

    我没应声,直接走到一间篷布搭成的临时房跟前,站在门外轻声发问:“有人吗?”

    “谁呀?”屋里很快传来一个男人的回应,接着一个蓬头垢面,裹着件破旧军大衣一看就知道是拾荒者的中年男人撩开单薄的门帘探出来脑袋,满脸戒备的询问:“找谁?”

    透过门帘的空当,我迅速扫视一眼。

    临时小棚子里除了他以外再没有其他人,乱七八糟的摆了一大堆破烂。

    向来不苟言笑的二牲口歪着嘴角嘟囔:“干嘛?我要说我们是来抢你破烂的,你信不信?快睡吧。”

    “打扰了。”我朝着拾荒者善意的笑了笑,转身继续朝另外一间小窝棚走去。

    车勇拧着眉头凑过来嘟囔:“小朗子,你究竟要搞什么幺蛾子?”

    “替你做完你没做成的好人好事呗。”

    二牲口木讷的接下话茬。

    走到窝棚旁边,我如法炮制的又喊了一嗓子:“有人吗?”

    “叔叔,你们怎么来了?”

    就在这时候,我们身后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

    我下意识的回过去脑袋,见到刚刚饭馆里的那个小女孩从身后的一间窝棚里走了出来。

    “糖果?”我试探性的开腔。

    小丫头先是怔了一下,接着直接朝我走了过来:“咦?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叔叔。”

    “小朗子,你要干嘛?”车勇瞬间一步跨出,直愣愣的挡在我面前,此刻的他表情严肃无比,那架势就恨不得要跟我打一架。

    “起来吧你,不用整的好像他会吃人似的。”二牲口抬手一巴掌推在车勇的胸脯上。

    哪知道他这一下竟然没能推动车勇,车勇的表情愈发变得更加严峻,二牲口不由间懵了几秒钟,随即若有所思的出声:“哎呀,你居然还藏私,平常瞅着好像挺一般,不过在身体和力量的把控方面还算不错。”

    “钱呢?”我没好气的白楞车勇一眼,朝他伸出手掌。

    车勇皱了皱眉头道:“啥钱?”

    “废话,当然是你想接济这小女娃的钱。”我干脆把手抻进他裤兜里翻找,很快摸出来一沓钞票后,递向那个小丫头:“糖果,这些钱是这位叔叔借给你的,我们来的目的呢,是想告诉你的父母,往后应该让你好好读书。”

    望着我手中的钞票,小家伙大大的眼睛里突兀出现一抹水雾,犹豫一下后,一边摇头,一边往后倒退:“不行的,奶奶说过不能随便收人礼物,更不许白拿任何人的钱,谢谢叔叔们,这钱我真的不可以要。”

    “拿着吧,这位叔叔说你长的很像他妹妹,一样的可爱和懂事,你不收他会很难过的。”我不由分说的将钱掖进女孩的口袋。

    “糖果,你在跟谁说话?”

    窝棚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泛起。

    小丫头回过去脑袋回答:“奶奶,是今天晚上买我花的好心叔叔。”

    窝棚内再次传来一阵咳嗽,那道声音再次开腔:“丫头,快请几位贵客进来,几位好心的先生,我身体不便,不能出门迎接您们,还请几位移步,麻烦了。”

    “一点都不麻烦。”我伸脖大声回答,接着走了过来,路过车勇身边时,我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道:“我帮你学雷锋,待会你得给我讲故事,关于你的故事,越细致越好的那种..”

4187 全力以赴

    片刻后,我们仨人走进窝棚。

    跟我想象之中肮脏、杂乱、臭气熏天的环境截然不同。

    不到五平米的小窝棚里,居然收拾的干干净净,隐约还能嗅到一股子草药的味道。

    一张上下铺的高低床靠近角落,旁边摆着一张断掉腿,用砖头块支撑的破旧木桌,桌上整整齐齐的码放了一些破旧的书籍和报刊,靠近门口处是台很简易的煤气灶,报纸上摞着几只小碗,应该是她们平常做饭的地方。

    高低床的下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盖着个小毯子依靠。

    老妇人出奇的瘦弱,颧骨高高隆起,深陷的眼窝里,一对褐色的眸子,瞬间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不过她的头发梳得非常认真,没有一丝凌乱,身上穿件麻灰色的外套,尽管很旧,但却一尘不染,让人一看就知道年轻时候肯定也属于那种家世比较优越的类型。

    见到老妇人要下床,叫糖果的小丫头特别懂事的围了过去:“奶奶,医生说了,你尽量不要乱动,不然腿上的伤又要加重,都怪糖果不好,不能赚那么多钱给奶奶买好吃的。”

    说着话,小姑娘的眼眶里隐隐有泪水泛起。

    “不许娇滴滴的,奶奶没事儿。”老太太佯装生气的训斥一句,随即两条腿放下床,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右小腿朝外的扭曲,明显是骨折或者断裂留下的后遗症,赶忙摆摆手道:“大娘坐着就好,不然就是折我们小辈儿的寿。”

    “对啊老太太,你腿都伤成这样了,千万不要再下地。”车勇也赶忙凑过去劝阻。

    “几位先生,我刚刚听糖果说了饭店的事情,感谢你们仗义出手。”老太太这才不再坚持,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扫向我一直抱在怀中那一捧有些破损的鲜花,轻声道:“果果,把钱还给叔叔,奶奶教过你的,不义之财不可取,我们拿坏东西卖给好心人就是不义财。”

    糖果听到这话后,被冻得通红的小脸蛋上居然出现一丝犹豫,挣扎几秒,她摇摇脑袋,往旁边退了一步,咬着嘴皮很小声的开口:“我不要。”

    “什么?”老太太当即瞪圆眼睛,愠怒的提高调门:“你什么时候变的见钱眼开?快把钱还给几位先生。”

    我赶紧解释道:“老太太,花是我心甘情愿买的,跟小家伙没有任何关系。”

    “不行!”老太太一把抓住糖果的衣领,严肃的训斥:“把钱还给几位好心的先生,人家可以不要,但是我们不能不给,不然就是恩将仇报。”

    “我不。”糖果倔强的再次摇摇头,强忍着的泪水马上就要夺眶而出。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坏的。”老太太抬起胳膊就朝糖果的脸颊打去,手就快要落下时,她的胳膊微微一垂,重重拍在小丫头的屁股上,一边打一边骂:“我教过你多少遍,我们可以穷,但绝对不能没品德。”

    “呜呜..”小丫头再也绷不住了,直接“哇”一嗓子哭了出来:“我不还..我就不还..医生说奶奶的伤很严重,如果再不治疗的话,以后可能就不会走路了,糖果不要奶奶不能走路,糖果只有奶奶一个亲人了,呜呜呜..”

    看到小丫头哭的梨花带雨,再听听她说出来的那些话,我心里一下子更加不是滋味,刚准备阻拦,车勇先我一步抱起糖果,揪着眉头朝老太太出声:“严重了啊老太太,哪有什么恩啊仇啊的,总共也就一两百,真的不至于。”

    整晚上都让我感觉特别坚强的糖果在被车勇抱起来的那一刹那,顿时哭成泪人,搂住车勇的脖颈呜咽:“呜呜,我不要奶奶再也不能走路,叔叔,我害怕..”

    “不会哈,叔叔跟你保证,奶奶一定会马上恢复的,不管多少钱,叔叔都绝对帮她治好,乖了好孩子,不许再哭了哈。”车勇轻轻拍打糖果的后背安慰。

    “唉..”望着哭的稀里哗啦的糖果,老妇人也立时间老泪纵横,无助的掩面低泣起来。

    我长吁一口气道:“老太太,有什么难处你可以跟我们说,相逢即是缘分,能帮忙的地方我们肯定不会拒绝,即便你不想麻烦我们这样的陌生人,也可以把我们当成听众,心里积压的事情太多,人会出毛病的,你要是再倒下了,孙女可怎么办?”

    老妇人悲戚着抹擦脸上的泪痕,不住点头:“是啊,我不能倒下,我倒下就再没人管我可怜的孙女了,我得坚强..”

    整个窝棚里,只有她们一老一少,而且我一直也没听到糖果提及自己的爸妈,这就说明她的父母要么人面兽心,要么已经不再人生,不论哪种情况,这样的弱势群体,都应该特别需要人关怀。

    扪心自问,我算不上什么好人,更是跟“德”字挂不上钩,可毕竟也不是没有温度的冷血动物,如果在我力所能及,且有不会损失自身利益的范围里照顾到她们,我还是愿意予以帮扶的。

    ...

    一个多小时后,我、车勇、二牲口心情沉重的从窝棚里走出来。

    通过连番的规劝,我们总算知道这爷孙俩的悲惨经历,她们本来也拥有一个非常和谐和富足的家庭,只是被几年前的一场车祸彻底打破,糖果的父母死于车祸现场,而罪魁祸首竟是广平县的某位大拿家的公子哥。

    不知道什么原因,车祸案子被莫名其妙的吊起来很久,等开庭时,一张酒精检测单让仅剩下的老太太和小丫头直接陷入被动局面。

    经过事故科的判断,说是糖果的父亲酒驾才造成的车祸,本该有的赔偿一分都没有,爷孙俩还必须承担对方豪车的修理,可是老太太深知自己儿子酒精过敏,根本就不会酒驾,奈何人言轻微,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这几年,老太太憋着一口气四处打官司,目的就是给死不瞑目的儿子、儿媳讨要公道,这世道,所谓的公道更多就像是一句口号,几年下来,积蓄打没了,房产也变卖掉了,两人仍旧毫无所获。

    就在上个月,一场蓄意的交通事故再次将老太太的腿撞断,所以才会有了后来小糖果卖花的事情发生。

    “妈的,你俩先回去吧,我把老太太送医院去。”走出去十几步远,车勇愤愤的吐了口唾沫,转身就要往回返:“朗朗,你门道多,明天帮忙问问,能不能送小糖果去学校,她总不能一辈子都跟着奶奶学写字吧。”

    我吞了口唾沫道:“勇哥,这事儿..有点超出咱们能帮忙的范围,世界上的悲剧有很多,我们不可能..”

    “你尽力而为就好,但是这次我一定要全力以赴!”车勇揉搓两下脑袋打断我,随即昂头发泄似的咆哮:“这社会到处都在叫嚣正能量,可特么遇上事的时候为什么只有自己扛,狗屁的智者心里有杆秤...”

4188 仗义每多屠狗辈

    丢下一句狠话后,车勇又大步流星的钻进小糖果所在的窝棚里。

    在这个没什么对错,也不讲究是非的现实社会里,“冷漠”似乎已经成为每个人自我保护的面具,而我这样一个满脑子皆是阴谋诡计的“刽子手”,更没有资格去评断车勇的选择是错是对。

    尽管我已经预见车勇的恼怒并不能改变任何,但还是没忍心阻拦他。

    二牲口目视一眼窝棚的方向,声音不大的呢喃:“仗义每多屠狗辈。”

    说实话,他这一句每个人都知道、都会说的点评,在这个时候愈发显得格外恰当。

    见我不吱声,二牲口又问了一嘴:“咱们等他还是..”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摆摆手道:“不等了,先回杨家寨。”

    姑且不论破坏老太太和小糖果的那位“大拿”究竟是何种档位,单凭爷孙俩这些年散尽家财打官司都没能引起任何有关部门的重视,我就猜得到她们要啃得“骨头”有多硬。

    没意外的话,车勇顶多晚几个钟头回去跟我们汇合。

    一路无话,我和二牲口回到杨家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多钟。

    因为村里大部分人都迁走,再加上明天又是小年,所以显得尤为的冷清、空旷。

    几天没回来,杨家寨早已面目全非,原先的房屋基本全都被拆除,四处都被整的坑坑洼洼,直通泥泞的土路两边整整齐齐的停放着拉土渣的卡车、钩机和铲车,冷不丁一瞅像极了等待检阅的士兵。

    离老远,我们就看到临时“指挥部”门前,支起一口烧柴火的大铁锅,几个人围簇在锅边边嘻嘻哈哈的聊天边干活,仔细一瞅竟是江静雅、王影、秀春、叶小九、高利松和李新元。

    从车里下来,我一脚踩在软不拉几的泥土上,好悬没摔倒。

    我尴尬的朝着锅边的几人笑了笑,故意踩几下地面,自圆其说:“鞋底子太特么滑溜,这是预示着咱们明年必定事事如意。”

    腰上系着一条花布围裙的王影轻捋秀发,调侃的撇嘴:“冒昧的问一句多才多艺的王董事长,鞋滑和如意这两者有什么必然关系嘛?”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想说的主题是,我给大家伙带回来饺子啦!”我邀功似的从车里拎出几盒水饺,着急忙慌的往几人跟前跑。

    抱着一捆柴火的江静雅赶紧朝我轻呼:“慢着点吧,刚让洒水车喷完水..”

    可她还是晚了半拍,我左脚冷不丁踩着一滩稀泥,右脚惯性似的想往前迈,结果突兀失去平衡,脸冲地“吧唧”一下摔了个狗啃呢,手里的几盒饺子也“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等我从臭烘烘的泥堆里抬起脑袋,眼睁睁看着几十个白白嫩嫩的大馅水饺安逸的躺在面前。

    “你没事吧老公?”

    对面几人撒丫跑到我跟前,江静雅完全顾不得我身上埋汰,直接搀住我胳膊。

    同一时间,我看到王影也伸出手臂,可能是见到我已经被扶起,她马上又收了回去,白楞我一眼贬低:“王大董事长,你还能不能行了啊,我们大大小小几口子全等着饺子下锅呢,现在可好..”

    “哎呀,小影你快别埋怨他了,他又不是故意的。”江静雅轻颦细眉,接着抬手轻轻拍打我身上的泥垢:“伤着哪没?刚刚都跟你说了,洒水车才喷完水,自己咋一点都不注意呢。”

    “我没事,皮糙肉燥得,就是可惜这点饺子了。”我无所谓的摆摆手,回头朝着二牲口道:“走走走,咱俩再抓紧买点饺子去。”

    说着话,我转身就往车跟前走,哪知道刚才摔得有点狠,膝盖好像伤着了,才走出去一步,就疼的我仍不住蹲下身子。

    江静雅担忧的再次凑到我跟前:“怎么了?快让我看看。”

    “啥事没有,估计是不小心崴了一下子。”我递给她一抹放心的眼神,站起身子,忍着疼痛感故意跺了两下脚,继续冲二牲口招呼:“还愣着看啥呢,上车掉头啊!这么老些人饿着肚子等咱们呢。”

    “还买啥呀买,等你们再买回来,跨年夜都过去了。”王影也走过来,横声朝我道:“你呀,一天自己多注点意,别干什么都毛毛躁躁,就等于是在给我们这些后勤部队做贡献了。”

    我愧疚的拍了拍脑门子,发问:“那大家伙吃啥啊?”

    “有什么吃什么呗,大晚上本身路就不好走,加上刚下完雪路滑,可别再开着车四处乱跑了。”秀春也站出来劝阻:“行了,你快去换件干净衣裳,做饭的事情我们自己商量。”

    “小朗,你来一下!”

    我刚打算再说点什么,段磊恰好出现在“指挥部”门前,冲着我招招手吆喝。

    走进办公室,段磊递给一支烟,压低声音道:“我今天跟本地城建、土地、环保的几个头头都碰了一面,该打点的也全打点到位,他们虽然没明说什么,但意思很明白,过年之前过程必须得有雏形,不然的话,按照明年政策,咱们可能就得停工。”

    我想了想后点头应允:“那就干呗,需要干什么你言语,只要我能做到的,肯定不会含糊,我哥那边也不能耽搁太久,得抓紧时间跟杨利民搭上线,不然我怕扫h办判他,村里的拆迁款都给到位没?”

    “按照你的意思,每家还扣着三分之一。”段磊迅速回应。

    我舔舐嘴皮道:“成,等工程进行到差不多,你通知我一声,我找杨富山说一嘴,让他们全村老少去上京替咱们求情。”

    “干肯定没问题,根据策划方案,只要一切顺利,根本不需要等到年底,最多腊月底就ok。”段磊抽吸两下鼻子道:“但是今天我遇上个新麻烦,一个叫王攀的本地二世祖主动找上我,说要承包咱们的送料活儿。”

    “送呗,甭管谁干都是干,无所谓的事儿。”我直接应声。

    “关键这个高攀忒黑了,想要两头吃。”段磊皱着眉头道:“我侧面打听了一下,高攀的老子是现任广平的三把,很有可能年后要调到市里面去,家里关系网也比较盘根错节,如果咱打算在本地落脚,那我绝对会想办法跟他搭上线,可问题是咱就这一锤子卖买,让他吃的太狠,合作方绝对不乐意,为了这么一个人得罪供应原料的合作方不划算。”

    “哔哔哔..”

    他话音未落,门外猛然传来一阵嘈杂的汽车喇叭声,随着两声车门“咣咣”打开,一道公鸭子似的男声传来:“段老板在么?我来给您送礼物了..”

4189 小问题

    二分钟不到,门帘被人掀开。

    呼呼啦啦闯进来六七个打扮的溜光水滑的年轻小伙,走在最前面的是个二十四五岁,梳着个非常精神“卡尺头”的白面青年,青年个子很高,差不多能有一米八左右,就是瘦的有点让人不忍直视,穿件立领皮夹克,咯吱窝底下夹个小手包,往那儿一杵,倒是有股子社会大哥的风范。

    进屋以后,青年扫视我一眼,直接将目光对准段磊,貌似很热情的上前两步,一把攥住段磊的手掌,客气道:“哎呀,段老板呐,今天下午就想来拜访您,结果您助理说你在开会,没好意思打扰。”

    “实在对不住啊王总,本该我们这些外地求食儿的去拜您的山头,可您也看到了,工地刚刚才运转,一屁股杂事需要我操心。”段磊配合的笑了笑,朝着我示意:“这位就是我刚刚跟你提到的本地非常优秀的年轻企业家王攀,王总..这位是您的本家,也是我们公司的..”

    “本家晚点认,不碍事!”青年直接打断,笑呵呵道:“段总啊,我之前跟您提到的合作事宜,不知道您考虑的如何?”

    见到对方压根没把我当回事,段磊皱了皱眉头,稍有不悦的回应:“王总,这事儿我还得再跟公司高层商议一下,要不咱们晚点再详谈?”

    “懂。”王攀哈哈一乐,随即朝身后摆摆手:“我懂段总商议的含义,去!把我给段总精心挑选的礼物拿进来。”

    段磊赶忙解释:“王总我不是这个意思..”

    “懂懂懂,我太懂您的意思。”王攀不由分说的咧开嘴角。

    没多一会儿,几个年轻人就大包小包的搬着一些礼品盒摆在了桌上。

    我略微打量一眼,所谓的礼物不过就是一些包装精美,其实值不了俩钱的玩意儿,那一堆东西充其量也就两三千块钱。

    “段总,这些都是咱们广平的土特产,我这个人就好交朋友。”王攀从手包里摸出一包烟,礼貌性的递向段磊,见后者拒绝后,他自顾自的点燃一支,叼着烟卷乐呵呵道:“咱不说那些表面话,我呢?就是一个仗着老子有本事的纨绔,这两年在广平也算混的有一点点名气,不管哪方哪面的朋友多少都能给点面子,咱们这儿的送料的活儿你交给我,保管放放心心,如果有其他我能帮上忙的地方,我也绝对会尽力而为,你看如何?”

    段磊不动声色的瞄了我一眼,见我没有任何表态,推太极似的敷衍:“王总啊,这事儿真不是小问题,我确实得跟公司其他高层共同研究,你看这样行不?如果出结果,我第一时间通知您,能帮你说话的地方,我也绝对会跟公司高层多美言,尽量倾向于您这头。”

    “姓段的,你特么是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知道我们攀哥啥关系不?”

    “草**的,我看你这儿的破工地是不想干了!”

    “攀哥,需要喊老驴他们拎刀过来不?”

    听到段磊的应付,满脸还挂着笑容的王攀瞬间耷拉下脸,轻飘飘的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两手环抱在胸前,堵在门口的那帮小青年们瞬间不依了,愤愤破马张飞的嚎叫起来。

    我没理会那帮狼狗似的叫嚣着的家伙,直不楞登的观察王攀。

    这家伙斜叼着烟卷,眼中闪烁着满满的得意之色,很显然类似的事情狗日的绝对没少干,早已经习以为常。

    “怎么了朗哥?”

    “什么事啊?”

    估计是听到了吵闹,李新元、高利松和叶小九也忙不迭跑了进来。

    “怎么了?你特么说怎么!”

    “说话就说话,别**动手昂!”

    我们的人顿时间跟对方推搡在一起,对面仗着自己人多势众,甚至直接把叶小九给推了个跟头。

    段磊忍不住开腔:“王总,你..”

    我抢先一步上前:“王总,你谈事的态度好像有点不礼貌吧?”

    论起来耍无赖,扮盲流,段磊属实不在行,让他再继续跟对方交涉,肯定得把他自己给气着。

    王攀咬着烟嘴,不屑的冷笑:“你哪位?”

    “磊哥给我帮忙的,我主事!”我直接道:“有啥合作项目,你可以跟我对口,说得再直白一点,我点头,你就能赚这钱,我摇头,你别说喊这么几只臭鱼烂虾,就算能调一个连过来也照样白扯,介绍的够明白不?”

    一个青年梗脖咒骂:“你算个鸡..”

    话没说完,屋外突兀伸进来一条胳膊,直接扣住青年的脖颈,随手往旁边一甩,狗日的直接跌了个狗吃屎。

    “别骂街,是我对你们最大的忍耐。”

    “妈的!”

    “怼死他..”

    另外几个青年齐刷刷围拢过去。

    只见二牲口咬着半拉“蛋黄派”从容的走了进来,全然没把这帮“小菜”当回事,轻描淡写的抬头看了我一眼轻问:“需要把他们都清理出去不?”

    “暂时不用。”我摆摆手,直视王攀:“我也姓王,算起来大家五百年前是一家,你看咱们是用唾沫沟通呢,还是先使拳脚定胜负?”

    王攀不是个傻子,一看这架势,自然没敢继续张牙舞爪,拧着眉梢开口:“怎么称呼?”

    “在我回答你问题之前,你最好先从桌上下来,上一个向你这么没规矩的选手,到现在还因为骨盆碎裂住在重症监护室。”我揪了揪喉结微笑。

    王攀咬牙低喝:“吓我?”

    “你见过狼啥时候跟羊吹胡子瞪眼的?”我嘲讽的昂起脑袋:“想验证一下我是不是在吹牛逼么?”

    王攀瞪着眼珠子,一副恨不得要把我看透的模样,僵持了差不多十几秒钟后,他一咬牙从桌上跳下来,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我是生意人,最反感打打杀杀,不知道您有什么指教。”

    “这就对啦。”我哈哈一笑:“你不就想要送料的活儿么,给你!明天过来签合同,随时可以接手,但我有言在先,吃你该吃的,不是你的一口都不许动嘴,我但凡能撑起这买卖,就不在乎那三块两块,你最好不要惹我不耐烦,懂么?”

    段磊禁不住冲我道:“小朗,这里头牵扯的东西很多,你三思而行啊..”

    “小问题,王总少吃一口,矛盾就能减少。”我平静的回应:“你说是么王总?”

    王攀抽吸两下鼻子,继续直愣愣的注视我。

    “我问你是么?”我脑袋前倾,鼻尖几乎碰到他的鼻尖,双眸也陡然放大。

    跟我对视几秒钟后,王攀往后仰了一下身子,拉开我们之间的距离,冷笑一声:“我干这行好几年了,不用你教!签合同是吧,行,咱们明天见..”

4190 来了

    说罢,王攀就准备离开。

    我四平八稳的挡在他面前,根本没有让开的意思。

    “怎么?还想留我坐客?”王攀的两撇粗眉立时间倒竖。

    我不声不响,古井无波的盯着他的双眼。

    “让开!”

    他不耐烦的一巴掌推在我肩膀头上,我晃了晃,仍旧没有移动双脚。

    “你什么意思?”王攀的调门瞬间提高,手指我胸脯厉喝。

    我仍旧没做声,像个哑巴一样直不楞登的注视他,别看狗日的分贝能吵死一头熊,但是眼中明显出现了惧意,此刻不过是在通过嗓门给自己壮胆罢了。

    僵持差不多半分钟左右,王攀吐了口浊气,双手抱拳:“是!你说得对!不该吃的,我一口都不会吃,行了吧。”

    我的嘴角这才扬起,慢条斯理道:“王总,都是吐口唾沫砸个坑的老爷们,关于这事儿,我觉得咱也不要签什么协议,既然你今天点头,那我希望往后千万不要让我因为这样的矛盾找你,可以吗?”

    “行行行。”王攀极为不满的撇撇嘴,擦着我身子落荒而逃,走到门口时,他才愤愤的吐了口唾沫,骂了句“操”。

    “真希望诚信这玩意儿,不要成为社会稀缺资源。”注视着他的后背,我继续补充一句。

    王攀怔了一怔,气急败坏的朝着手下吆喝:“还不特么不走,留这儿过年呢。”

    眨巴眼的功夫,一帮人如同来时那般离开,直到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段磊才埋怨的看向我道:“小朗啊,这事儿你干的有些武断,处理这种事情最好的方式就是拖,拖一天算一天,这个王攀的口碑特别不好,我问过不说人,狗日的光靠上料抽两边的差价,一趟工程能保时捷911..”

    我摸了摸下巴颏笑问:“磊哥,咱差这点零钱不?”

    “不是差不差的事儿,关键那种狗东西没够。”段磊哼声嘟囔:“况且,咱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别人不清楚,难道我还不知道嘛,公司攒下来的这点家业,不全是你们几个一分一分抠出来的,到现在你们几个都没台像样的车,更别说房产啥的。”

    “哥,你也知道他们是狗,既然是狗,那就拿对待狗的方式即可,让他们先吃饱,完事再琢磨咋教他们摇头晃脑。”我宽慰道:“类似他这种二世祖,帮忙恐怕没可能,但是坏事指定没问题。”

    “唉..社会啥时候变成这样了,正儿八经的干买卖必须得让路游手好闲的傻地癞。”段磊苦涩的叹了口气:“我记得我们那会儿..”

    “哥,我就是这么起来的,难道还不允许别人也干一样的行当嘛。”我摆摆手道:“好啦,这都是小事儿,今儿是旧年的最多一天,咱都高高兴兴,把所有的不快全都丢在过去,走走走,吃饭去。”

    一边揽住段磊肩膀头,我一边冲二牲口使眼色:“去,松松那帮拜年的朋友。”

    “别碰我,脏了吧唧的,麻溜换衣裳去,我衣服在床底下,你先找一身兑付套上。”段磊白楞我一眼,冲着墙角方向努努嘴。

    等众人全都散去,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

    打玩社会的第一天起,我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今晚如果不是段磊和江静雅她们都在,我指定让二牲口好好跟那帮“抢工地”的狗咖好好上一堂“社会必修课”,可现在对我重要的人就在眼前,我真的特别怕她们遭到报复。

    猛然间,我想起来很久之前,王影他爹王莽跟我说的一句话,岁数越大,胆子越小。

    看这架势,我貌似也走到了这一阶段。

    算起来,这个王攀也够特别,绝对数得上我所经历过的纨绔中最独树一帜的那种,小玩意儿年纪不大,却没有像我之前认识的那些“二世祖”们似的混吃等死,竟然还自谋生路,并且应该有些道行了,不然在外面的名声不会那么臭。

    “叮铃铃..”

    正胡乱琢磨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起。

    见到是车勇的号码,我迅速接起:“咋样了,啥时候回来吃饭?”

    “你们吃吧,我今晚不回去,刚刚把糖果她奶奶送去医院了,老太太的腿伤的很严重,再耽搁一段时间指定落残疾。”车勇气喘吁吁道:“另外,我打算再给她们租套房,最好能离学校近一点的那种,我刚刚才知道,小糖果居然一天学都没上过,认识的字全是奶奶教的,还有,撞死糖果爹妈的狗杂碎也在广平县,据说老子好像是县里面一个..”

    “勇哥,帮忙的真谛是量力而行,不是负重前行。”我打断他的话道:“咱们不是救世主,更不是如来佛,你想给她们一点钱,我肯定不会拦着,可现在你明显把自己当成她们家中的一员了,你是啥身份啊?你能帮得了一时,难道还能帮一世么?做事求份心安理得就好。”

    车勇恼火的低喝:“关键我特么现在一点都不心安。”

    “然后呢?不心安你准备咋办?往后留下给糖果当奶爸么?”我很**的戳破他的遐想:“哥啊,你身上背着的案子恐怕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不是我埋汰你,对于你来说,做个无根无蒂的浪子是最合适的生活方式,一旦在某个地方停留时间过长,你信不信早晚会被盯上?”

    电话那头的车勇瞬间陷入沉默。

    我知道自己的话有点重,更不应该去粉碎他那颗善良的心脏,可事实就是这样,我们总要为错误买单,社会也不会因为他现在的一念之仁屏蔽他曾经犯下的滔天大错,继续在那爷孙俩身上耽搁太久,车勇势必会陷入其中。

    “呼..”

    车勇长舒一口气:“行,我知道该咋做了,你先给我转点钱吧,我出门急没带银行卡,把房子的事情帮她们搞定,我马上回去。”

    “等你回来吃饭。”我轻声暗示。

    “叮铃铃..”

    刚挂掉电话不到五秒钟,我的手机再次躁动的响起,看到是钱龙的号码,我揉搓两下脸颊,尽可能让自己显得轻松一些,才按动接听键:“嘛事啊傻狍子?”

    “你们搁哪呢?磊哥说什么杨家庄,我跑过来看半天也没见着工地呐?”钱龙操着沙哑的破锣嗓喊叫。

    我懵了一下子,不可思议道:“我日,你咋跑来了?”

    “废话,该安置的全安置明白了,我还留在国外干毛线,别墨迹昂,赶紧给我甩个坐标,疯子和乐子也都说了,如果耽误哥几个一块跨年,他们指定把你篮子毛薅光。”钱龙火急火燎道:“挂了啊,冷逼呵呵的天,冻着我们几个都无所谓,但要把媚儿、楚玉冻坏了,您老就请好吧...”

4191 特别的跨年饭

    四十多分钟后,两台沾满灰尘的越野车风尘仆仆的驶入工地。

    车子刚一停稳,钱龙、李俊峰、孟胜乐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来。

    紧跟着,谢媚儿、李俊峰的未婚妻楚玉也拎着大包小包跑了过来。

    “呀,媚儿你们怎么也跟着来了..”

    “好久不见啊。”

    见到两个女人,江静雅、王影控制不住情绪的又蹦又跳。

    扫视一眼哥仨,我开心的咧开嘴巴,这仨玩意儿穿的跟胞胎似的,清一水黑色翻毛皮衣,蓝色牛仔裤,脚蹬棕色的大头皮鞋,冷不丁往那儿一杵,颇有股子早期港片里黑帮大佬的意思。

    钱龙挤眉弄眼的朝我伸展双臂:“来来来,王裤衩,快让叔叔们抱一下。”

    “这是把大门牙补上了,说话都尼玛敢呲嘴了。”我笑骂一句,直接将哥几个全都搂住,感受着他们脸颊的温度,久违的自信瞬间充满我全身每一个毛孔。

    真正的兄弟就是这样,可能许久未见,又或者长期没有联系,但只要相聚,就不会产生丁点陌生,只要他们在身边,就会不自主的升起战无不胜的霸气。

    寒暄片刻,我们一帮人重新围坐在火炉边暖和。

    钱龙叼着烟卷冲我催促:“他朗哥,啥时候开饭呐,都特么快把我饿秃噜皮。”

    “开饭,这就开饭!”我连忙应声,同时冲着昂头寻找秀春:“嫂子跑哪去了?”

    “嫂子也难为无米之炊呀。”王影白楞我一眼:“要不是你刚才把饺子洒一地,咱们现在早开吃了。”

    “别埋怨他啦,反正他也不会产生任何负罪感,有啥吃啥呗。”叶小九笑盈盈的打岔。

    说话的功夫,秀春嫂子和李新元怀抱着几颗大白菜、拎着半袋子土豆从厨房走了出来。

    见我满脸诧异,秀春嫂子颇为无奈的解释:“工地实在没得吃,做饭大姐也回家了,就找到一些白菜、土豆、西红柿,外加几包挂面。”

    钱龙撇嘴嘟囔:“不是吧,我们大老远跑过来,就让吃这?早知道下高速那会儿,我就该来桶泡面的。”

    “有的吃已经很不错,再那么多事儿,小心我削你。”谢媚儿挥舞着小拳头吓唬。

    钱龙悻悻的缩了缩脖颈碎碎念:“你个败家老娘们,一天就敢欺负我。”

    “哈哈哈..”

    瞅着他们两口子一唱一和的虎出样,我们一帮人全都被逗乐了。

    秀春嫂子很是贤惠的出声:“朗朗,你们先聊,我去洗菜,不行咱就涮锅吧,我刚刚在厨房还找到一袋火锅底料。”

    江静雅连忙抱起大白菜示意:“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都别闲着,帮忙一块拾掇拾掇。”

    接下来的时间,女人们洗菜摘菜,我们这帮大老爷们则负责添柴烧水。

    不过十几分钟,一帮人碰着小碗再次围坐在炉边。

    炉子里跳跃的火苗将每个人的面颊就烤的红扑扑的,环视一眼大家,我举起碗开口:“咱们咱都是自己人,大家谁也别挑我理儿,不管咋说吧,感恩大家能在这个特殊的日子过来,也感恩老天爷垂爱,让咱们又平平安安相伴一年,条件简陋,没菜没肉,甚至连酒都没有,尽管喝的是水,可咱们的情谊不掺半点假,这杯,我敬大家!”

    说罢,我仰脖“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

    “认识我朗哥这么多年,就属他今天的话最实在。”钱龙撇嘴接茬:“条件是特么真简陋。”

    “不说话你腰疼是不是?”谢媚儿瞅了一眼自家爷们,后者立即捂住嘴巴,拨浪鼓似的摇头:“不说了不说了,今晚上我保管一句话都不说了。”

    我好奇的出声:“话说这货现在咋那么怕..不是咋那么尊重媳妇呢?”

    “他不怕才怪,媚儿怀二胎了,他敢嘚瑟,媚儿就敢不生。”孟胜乐笑着解释:“该说不说,人家两口子属实有产量,疯子啊,你跟小玉也得加快进度,别回头皇上都当爷爷了,你俩还没继承人。”

    李俊峰和楚玉对视一眼,楚玉轻抚小腹:“我们是低调而已,这种事情难道还要拿大喇叭挨家挨户广播呐,朗哥你呢?你和嫂子打算什么时候研究二胎?”

    “我们不急。”江静雅抢在我前面应声,幽怨的瞄了我一眼:“最主要是朗哥太忙了,是吧?”

    钱龙又贱不拉几的调侃:“忙着连研究孩子的时间都没有?”

    一时间,所有人全都看向我,直接给我整的有点不知道该说点啥。

    此刻,大铁锅里的汤水恰好翻滚起来,江静雅摆摆手招呼:“锅开了,下菜下菜。”

    “希望咱们明年的运气可以向这锅红汤一样越来越旺。”

    “可算吃着跨年饭喽。”

    一帮人齐齐开始动筷,雾茫茫的白气将我们整个笼罩,打死我都没想到竟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品尝今年的最后一顿饭,或许这顿饭并不是最值钱的,但绝对是最有纪念意义的。

    看吃的差不多了,王影轻声道:“拍张合影呗,这种机会相信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次。”

    “必须拍张,冰天雪地铁锅炖,来年必定顺顺顺!”钱龙立即附和。

    秀春嫂子拢了拢秀发,掏出手机:“我帮你们拍吧。”

    “嫂子,咱们一块拍,把电话设成定时模式就可以。”江静雅连忙拉住秀春。

    几分钟后,我们一帮人围坐炉边,纷纷中二的翘起剪刀手。

    “咔嚓!”

    闪光灯一晃,我们此刻的模样顿时间定格。

    “朗哥,有啥感慨想说说不?”孟胜乐低声发问:“都知道你能吹会侃,整两句呗。”

    “整两句!必须整两句。”

    “我最喜欢听我朗哥一本正经的吹牛逼。”

    其他人也纷纷起哄吆喝。

    瞟视一眼众人,我大大方方的站起来:“行,那就整两句吧。”

    说罢,我清了清嗓子,表情认真道:“承蒙这破碎的生活不弃,赐咱们头狼一路荆棘,赏诸位袍泽颠沛流离,余生,愿我们都能百毒不侵,活的潇洒,笑的放肆,头狼雄起!”

    一句话说罢,我的眼圈禁不住微微泛红,回顾这么久以来的重重磨难,再想想还身处囹圄之中的王嘉顺、刘祥飞、聂浩然、张星宇以及我堂哥陈花椒,不得不说,这一年我们真的太难了。

    “头狼雄起!”

    “雄起!”

    一帮人当即扯脖喊叫。

    “酒来啦,没耽误事儿吧。”

    就在这时候,一台出租车由远及近停住,车勇抱着一箱子白酒乐呵呵的跑了下来。

    “叮铃铃..”

    我刚寻思打声招呼,兜里的手机猛然响起,看到是个来自“羊城”的陌生号码,我迅速起身接起:“哪位..”

4192 实名举报

    “你猜..”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随即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我瞬间听出来是杨晨,吹了口气:“猜不出来,先使用排除法吧,肯定不能是我傻儿子杨晨。”

    “你这骚嘴真欠。”杨晨顿时没好气的骂了一句:“犹豫半天,要不要现在给你打电话,后来又一寻思,这会儿不打,估摸着待会你就喝多了,最近咋样啊?”

    “顺利。”我低声回应,唯恐他不相信,又补充一句:“相当顺利!”

    “顺利就好。”他接茬道。

    说完这句话后,我俩莫名其妙的陷入沉默之中。

    我不知道应该跟他说点什么,问近况吧,显得好像有点假,毕竟他现在表现出来的状态是自立门户,聊生活吧,我们彼此已经消失在对方的世界中很久很久,大家似乎也没什么太多交织。

    捱了足足能有两三分钟,杨晨开腔道:“皇上他们都在你身边吧?”

    我“嗯”了一声:“这会儿搁一块吃饭呢,让他跟你絮叨两句?”

    “别介了,大过年的不想听他骂街。”杨晨叹息一口。

    透过他的叹息声,我竟隐隐听出来一抹失落和羡慕。

    我揪了揪喉结道:“你呢?没让小晖和魏伟陪你喝两杯?”

    “没有,小晖在鹏城,魏伟最近负责莞城,嘉顺他们留下来的那一摊子全归他负责,咚咚、大壮他们几个也都被我打散分别安置到不同的地方。”杨晨喘息一口道:“今晚上这顿饭,算得上我有生以来最孤独的一次,呵呵..”

    我知道他是在用闲聊的口气跟我汇报人员方面的安排,但我们都不了解各自的电话是否被监听,所以我根本不敢随意发表任何建议。

    酝酿片刻后,我若有所指道:“小晖和魏伟太年轻,独当一面还是稍有欠缺。”

    “小朗子,大哥勇请你喝酒..”

    正说话时,钱龙朝我吆喝。

    “行,先这样吧,有时间再聊。”杨晨明显也听见我这头的声音,笑了笑:“真特么有点想虎逼和你们了..”

    我立时间读懂他的孤单,回头朝着钱龙招手:“皇上,过来接电话。”

    “不用了,我这头有电话打进来,改天再聊。”杨晨慌乱的丢下一句话后,直接挂断手机。

    看着黑屏的手机,我心情复杂的摇摇脑袋。

    论起来苦涩,杨晨绝对算得上我这群兄弟中最难的那个,明明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全局,却得背负上“叛徒”、“家贼”的骂名,懂的人无法替他解释,不懂得人满满全是厌恶。

    “让我接谁的电话?”

    钱龙搓着手跑到我跟前,手里攥着一瓶子“二锅头”。

    “没谁,走吧喝酒去。”我挤出一抹笑容。

    “朗朗,问你个正经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钱龙拽了拽我胳膊,掐着嗓子道:“你不是准备真在这小县城建厂开工吧?那还不如回咱们老家临县去呢。”

    我眨巴眼睛笑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想听真话还是敷衍?”钱龙抿嘴道:“敷衍的话,我一点都不介意咱们继续头狼雄起,如果说真实想法,我认为这是一次急流勇退的好机会,算起来咱们现在也不太差钱,产业啥的全被杨晨那个狗渣拿下了,不如趁着这个节骨眼,集体迁出海外,学着王者商会那帮大哥们花钱捐个什么爵位啥的,当土皇帝去,一点不跟你扒瞎,你知道我大哥鱼阳搁科国那边的庄园有多大吧?独立高尔夫球场,独立马场,他还专门弄了间獒园,喂着六七头红獒..”

    越说越起劲,说到最后时候,钱龙两撇眉头都控制不住的往上翘。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有点话多,钱龙干咳两下,不自然的憨笑:“咱哪说哪了哈,我就随口那么一絮叨,你别往心里去,更别有任何压力。”

    “说啥呢铁子,我挺想听你说说心里话的。”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不然我都不晓得应该往哪头发展。”

    “咱俩从小玩到大,不管啥时候我都肯定无条件的支持你。”钱龙沉声道:“但是我说句良心话,你有点本末倒置了,咱最开始出来跑社会,不就图个票子和面子嘛,现在票子不缺了,面子也不需要再靠啥修饰,差不多该撒手了,这是我的意思,也是疯子和乐子的想法,当然,你想继续往前走两步,咱兄弟指定还是一捧到底,你指哪我们打哪。”

    “诶我说,你俩搞对象呢,一桌子人等你们喝酒,还得给你们下份请帖是咋滴!”

    不远处,叶小九不耐烦的催促喊叫。

    “好嘞,这就过来!”钱龙应承一声,随即拉住我胳膊道:“这事儿你回头慢慢想,今晚上跨年夜,什么劳什子烦心事全都给我抛到脑后。”

    “必须的必,我皇上哥说啥是啥。”我回忆一笑:“一帮手下败将,今天全把你们喝拉稀。”

    “叮铃铃..”

    话没说完,我兜里的手机又不合时宜的响起,看到是个本地的座机号码,我疑惑的接起:“你好,哪位?”

    “王朗先生是吧?”电话那头传来一道陌生的男音:“我是广平县巡捕局的。”

    我皱了一下眉头回答:“有什么事儿?”

    “泰安你不陌生吧?”对方接着道:“根据我们的调查,他临死前曾和你发生过剧烈冲突,不知道你有印象没?”

    “是,我们确实发生过矛盾。”我想了想后回答:“但是他的死我不知情,他没了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现如今这个世界基本是透明的,与其隐瞒,还不如我大大方方承认,另外巡捕既然能找到我,就说明多多少少是了解到一些什么。

    听到我的话,对方直接道:“这样吧,你现在在哪,我派人去接你,咱们见面再细谈,提前声明,不属于传唤哈,就是很正常的沟通。”

    我搓了搓脸颊,很自然的搪塞:“我目前人不在广平,要不我明天主动过去?”

    “好的,那明天见吧。”对方也没再继续多说任何。

    放下手机,我朝着直愣愣注视我的钱龙咧嘴一笑:“屁事没有,走着喝酒去!”

    钱龙表情严肃道:“朗哥,我知道以我的智商和能力,现在能替你处理的麻烦越来越少,但我还是希望你别瞒着我...”

    “安了,有锅子我肯定第一个让你背。”不等他说完,我一把揽住他脖颈:“今晚上不扯任何糟心事,哥几个争取全喝多,醉生梦死的跨年。”

    片刻后,我们一帮人再次围坐炉边,男人们喝酒扯皮,女人们轻声细语,时间不知不觉来到晚上十一点。

    “还有五分钟就跨年了昂,大家都想想有啥新年愿望,只要花钱能达成的,我全部满足。”叶小九喝的脸红脖子粗,歪脖承诺:“只限今晚哈。”

    “九哥牛逼!”

    “来来来,集体给我九爷敬个礼。”

    大家瞬间来了精神,纷纷举杯欢呼。

    “咦?巡逻车咋干过来吧?”

    就在这时,孟胜乐迷惑的指向路口方向。

    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两台盯着红蓝警灯的巡逻车极其刺眼的驶向我们这边。

    段磊马上起身迎了过去:“巡捕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有人实名举报,你们这里藏有违禁物品,现在我们需要彻底检查。”一个巡捕从家里探出来脑袋回应。

    段磊赶忙道:“实名举报?怎么可能啊,我们这里是工地,所有正规手续我都有,不会存在什么误会吧?”

    “没误会,我实名举报的!”

    一道声音从后车里发出,紧跟着一道身影跳了出来...

4193 配合!

    听到那人说话的声音,我禁不住昂起脑袋,瞬间认出来说话这家伙的身份。

    正是开饭之前,被我和二牲口一块给吓唬跑的王攀,也就是段磊之前说想要揽下我们工地“送料”活儿的二世祖。

    见我拧眉注视自己,王攀全然不惧,双手插兜轻飘飘的打招呼:“哎呀,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啊王总、段总,走之前我就跟你们说的非常清楚,我这个人呢,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搁广平的朋友多、关系广,谁让我赚金子,我就给谁面子,可你们好像敬酒不吃非要吃..”

    “小攀。”

    不等他说完,堵在前面的巡捕不耐烦的打断。

    “哦哦,不好意思哈,差点忘记了,我现在的身份是举报者。”王攀扬起嘴角,往后退了一步:“尊敬的巡捕同志,我实名举报他们这里窝藏违禁药品,数量多达令人发指,就在..”

    一边拖着长音告黑状,狗日的一边昂起脖颈转动脑袋,随机指向段磊的临时办公室:“就在那间屋子里。”

    叶小九板着脸喝骂:“少特么放狗屁,我们这儿是正儿八经的工程项目部,哪来你说的劳什子违禁药品,证据呢?”

    “证据就是老子亲眼看到的。”王攀争锋相对的吼叫:“诽谤和诬告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难道我会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张警官,你信我的,直接进去查吧,保证有所发现。”

    “你有个得儿的名誉,谁特么不知道你是广平县数得着的料匪料霸。”李新元禁不住爆粗:“不就仗着自己有个管事的爹么,我告诉你狗东西,你这招对别人可能好使,但在我们眼里不够看,区区一个破县城的花花公子算个嘛玩意儿?比你狠得、比你爹硬的的选手,我们不知道见过多少,在我眼里你就是傻地主家的废儿砸,操!”

    常言道:打人不打脸,李新元这句话骂的属实有点狠,直接将王攀激怒,只见丫挽起袖管就要往上蹿:“你骂我可以,再骂我爸一句试试。”

    “老子骂了,你能咋地!”李新元当仁不让的喷着唾沫星子回指对方。

    眼见俩人就要撕吧到一块,卡在中间的巡捕举起手臂暴喝:“安静,全部给我安静!”

    尽管他的公鸭嗓门根本没啥威慑力,可出于表面尊敬,我还是冲情绪激动的哥几个摆摆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看所有人都停止谩骂,巡捕这才望向段磊:“你是负责人对吧?”

    “我..”段磊刚要应声,我一步跨出,微笑着开口:“同志,我是投资商,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跟我交涉。”

    “好。”巡捕点点脑袋:“根据条例规定,既然有人举报咱们这里藏有违禁物品,我们肯定是要例行公事检查的,既然贵司的各位都言辞确凿的肯定咱们这里什么都没有,何妨让我们看一看呢?”

    我舔舐两下嘴皮没有立即作声。

    “做贼心虚了吧,呵呵..”王攀双手抱在胸前,皮笑肉不笑的挖苦。

    “虚尼玛,长的跟个人似的,一天天咋尽鬼嗑呢?”始终都没吱声的钱龙推开高利松、李俊峰,直接走到人前,掐着腰反问巡捕:“同志,咱不知道你口中所谓例行公事检查的条例是什么,您要是不嫌麻烦的话,可以摆出来让咱看看,顺道给我们这帮文盲普法,另外根据我的了解,您想要对我们这里检查的话,好像需要出示什么搜查证还是啥玩意儿来着吧,我书念得少,也不太懂这些玩楞儿,小影,你和小雅前阵子不是在研究法律来着嘛。”

    听到钱龙的话,王影和江静雅当即就要往出站。

    “不用,配合巡捕是咱们应尽的义务嘛,毕竟他们也是工作需要。”我抢在两人开口之前,再次笑眯眯的阻止,而后冲着带队巡捕道:“同志,需要怎么查,你们大可以随便查、尽情查,我们予以配合。”

    说完,我将身子错开半步,朝他们比划一个“请”的手势。

    见我主动让路,几名巡捕和王攀立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纷纷不可思议的瞪圆眼睛。

    “怎么了?是需要我们集体回避一下么?”我挺胸抬头的出声:“要不..我们都先上车里等着?等你们查完之后再冒头,都是无所谓的小事儿。”

    “那就得罪了。”带队巡捕沉默不到五秒钟,冲几名手下努努嘴示意:“仔细检查,尽可能不要破坏他们的任何财务。”

    “是!”

    几名巡捕声音嘹亮的应承一声,齐齐朝段磊的临时办公室走去。

    “不是朗朗,就这么让他们正大光明的搜咱呐?一点说法都没有?”钱龙撑开双臂堵在几名巡捕前头,不满的吼叫:“这特么往后谁还拿咱当盘菜啊?想查就查,想搜就搜,是不是只要有人打举报电话,咱们就得无条件被检查?”

    这些天一直兢兢业业替我们处理工地上事宜的秀春嫂子也急了,喘着粗气,委屈十足的质问:“是啊,凭什么他说我们藏东西你们就查,那我们要说,他家里还藏东西呢,你们是不是也上他家去搜查?”

    知道他俩是为了工地的名誉考虑,我深呼吸一口劝阻:“没事,让他们查吧,藏不藏东西事儿小,我相信清者自清,可要是妨碍同志们正常执法可就是大问题。”

    工地里有没有违禁品,段磊肯定比我更清楚,对于我的决定,他既然没有提出反驳,就说明足够自信,而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王攀在两三个钟头前刚从我们这儿狼狈逃离,这期间他肯定做不了任何手脚。

    就算做,也只能是这会儿,借着那几个“同志”搜查的空当,也许几个“同志”本身就不是啥好鸟,不过这一切都无所谓,当初就是怕发生这部门、那单位找茬,我特意叮嘱过段磊一定要把工地从里到外都安装上监控摄像头。

    倘若这帮人敢玩“贼喊捉贼”的把戏,我铁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最主要的是,我估摸着王攀整这一出的目的并不是搜查,只是想让我们起火,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只要跟巡捕发生冲退,届时我们就算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只要我们大家伙全都忍住,他再牛批也念变不出来半多花。

    再有一点,我也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的伸伸胳膊、动动腿,不然广平本地的这帮驴马癞子好像真拿我们当下饭菜了,谁都敢来扇一巴掌、踹一脚。

    “让开,配合同志们的工作。”见钱龙始终不想退让,我挑眉加重语气:“待会有让你施展才艺的舞台..”

4194 认

    “妈的,操!”

    跟我对视几秒钟,钱龙心有不甘的吐了口唾沫,干脆背转过去身子。

    “踏踏..”

    几名巡捕迅速走进临时办公室,很快屋子里便传来一阵嘈杂的翻找声,我表情平静的注视黑漆漆的夜空,全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对面的王攀则一脸挨打没够的损逼样子时不时发出两声得意洋洋的冷笑。

    反观我们这边,所有人全都横眉竖目,脸上写满失落。

    “咔嚓!”

    听到一声什么玻璃物件被打碎的声音,秀春嫂子忍不住开口:“段总,办公室里还有很多重要的数据和报表,如果被他们弄乱的话,到时候特别容易影响咱们工地进程,要不我进去看着点吧?”

    “不碍事,听朗朗的吧。”段磊瞄了我一眼,从容的微笑:“我认识他很多年了,印象中还没人能真正让他吃瘪,他跟我那个老朋友老齐太像了,指天骂娘的时候不一定真生气,反倒平静如水的时候一定是在琢磨要人命。”

    “哎妈呀,要人命呐..我好怕怕。”

    对面的王攀听到这话,立马捂着胸口,装腔作势的吧唧嘴。

    “看着你,我突然觉得井底的蛤蟆或许很幸福,毕竟知道的少,相信的也少。”叶小九冷着面颊轻笑:“小朋友,给你个忠告,抓紧时间挑块依山傍水的墓地吧,别到时候突然猝死,家里没准备。”

    “不用跟我冒充什么灰社会,你们算个得儿!”王攀梗着脖颈骂咧:“出去打听打听,南霸天贺金山看着我是不是都得缩半截脖子对话,在特么广平县,只有我让人跪下,还从来没听说过谁能治的了我。”

    我点燃一支烟,面视王攀开口:“攀哥,我冒昧的打听一下。”

    “这会儿知道叫攀哥了?刚刚在屋里不是挺有魄儿的嘛,你内个长的傻不溜秋的手下呢?来来来,让他出来打我一下试试呗。”王攀揪着喉结,怪腔怪调道:“看在你喊我一声哥的份上,我可以免费回答你一个问题,说吧。”

    “谢谢。”我点点脑袋,仍旧不愠不火道:“你想要咱们工地送料的活儿,我之前不是都已经承诺你了么?因为点啥又跑过来闹事?是不打算赚我钱了呢,还是就单纯想要挣份面子?”

    “钱我要,面子我还要!”王攀直楞起脖颈吆喝:“如果今天你跟我好说好商量,我顶多克扣一点缝子钱,可特么非要跟我装猛龙过江,不给你展示一点我的实力,你会服气吗?”

    我认同的翘起大拇指:“有道理。”

    “别慌,我不光要让你服,还得卑服!”王攀抿嘴轻笑:“往后巡捕查你们会变成常态,一天三五通举报电话洒洒水啦,只要我不点头,你这儿想消停的动工,没可能!听懂没?”

    “呵呵呵。”我豁嘴笑了笑。

    王攀模仿着我之前的语气挤眉:“懂没懂?”

    “懂了。”我老老实实的点头。

    “这就对喽。”王攀拍了拍我肩膀头道:“我知道你们这帮外地干工程,多多少少在上面都有点关系,但兄弟你得记住喽,县官不如现管,猛龙永远压不住地头蛇,没错,我确实是个就会仗着老子耀武扬威的混蛋,可我这混蛋就是命好,你有招没?”

    “没有。”我晃了晃脑袋。

    眼见几名巡捕从临时办公室里走出来。

    “行吧,今天游戏时间到此为止,明儿再继续。”王攀伸了个懒腰,凑到我耳边低喃恐吓:“我听说最近有个小明星要来我们广平参加什么活动,光是出场费就得五十多万,不知道王总愿不愿意满足我的小心愿。”

    “嗯?”我侧头看向他。

    “王总如果能够帮助我得逞所愿的话,我想咱们先前的误会也不是没办法澄清。”王攀哈哈一笑道:“毕竟我这人爱叫朋友是总所周知的事情,出门在外还就得靠朋友,您说是不是?”

    “是,还真是这个理儿。”我小鸡啄米一般狂点两下脑袋:“受教了啊。”

    “不好意思王先生,咱们这里不存在任何违禁品。”带队巡捕这时也恰好走到我面前,板着脸孔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道:“刚刚我和几个同事在搜查时候不小心打坏一些您公司的财务,还望见谅..”

    “你们是不小心么?分明就是故意的,自己看看,弄成什么样子了,这些资料和数据对我们很重要,你让我们怎么办..”

    办公室门口,绣春嫂子眼含热泪的低喝,透过掀开的门帘,我看到原本井井有条的办公室完全变成灾后现场一般,桌子让掀翻,凳子椅子也被摔倒,满地全是图纸和资料,其中好多纸张上还沾满脚印,让人瞅着就怒火中烧,我旁边段磊更是气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操,我们损失谁负责啊?”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查出来违禁品,你们是不是得给我们点说法..”

    王影、江静雅、谢媚儿、楚玉、李新元、高利松和叶小九也一股脑围拢过去。

    钱龙和李俊峰、孟胜乐则直接一人抄起一把工地上的铁锹,大有一言不合,直接开磕的架势,得亏我刚刚示意让车勇、二牲口先躲起来,不然指定得爆发出巨大的冲突。

    “你们要干什么?放下手里的武器,不然把你们全拘了。”带队巡捕明显没少遭遇过这样的事情,很平静的扯开嗓门吆喝:“我们是按规矩办事,接到举报例行检查是我们的工作,配合我们工作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如果有什么异议,你们可以到我们单位检举我,也可以找相关部门调查我,但如果谁敢公然对抗的话,就不要怪我秉公执法!”

    钱龙吐了两口唾沫在掌心,用力搓了两下,歪着膀子轻笑:“擦,鸡棚子我不是没蹲过,缝纫机我踩的比谁都快,这点逼事要是把哥吓尿了,我会混个篮子球,朗朗你别管啊,今天这事儿我扛了..”

    “扛个得儿的扛,说过特么多少遍,挨打要站稳,不行就得认。”我虎着脸瞪了他一眼,又冲他们人呵斥:“让开,谁也不准挡道,不就让人查了一下子嘛,有啥大不了的。”

    说罢,我佝偻下腰杆,露出一抹电影里汉奸最常见的贱笑佝偻下腰杆示意:“快来几位同志,咱这边请,我送各位上车,别搭理我这群朋友,全是没见过啥世面的土泥鳅,注意点脚下哈,路滑,可能今年我犯太岁,倒霉我认啦..”

4195 找他老子

    片刻后,目送两台巡逻车载着王攀“滴呜滴呜”的绝尘而去,我鼓着腮帮子吹了口长气。

    “王朗,你啥意思啊?咋一点尿性都没有呢。”

    “让一个县里头的小混子整的咱没脾气?”

    “朗哥,实在不行就干他,你舍不得皇上哥背锅,我扛..”

    没等我回过来身子,一帮人就像是磁铁石似的“呼啦”一下将我包围,七嘴八舌的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刚好十二点半,新的一年就这样悄然无声的降临。

    “得,好好的跨年夜差点上演全武行。”我拍了拍脸颊,冲着众人摆摆手道:“没喝尽兴的继续喝,磊哥和绣春嫂子跟我一块上屋里一趟。”

    钱龙一把揪住我胳膊,目眦欲裂的咆哮:“不是,这口气就忍了?对方算个鸡儿排面啊,你就算拦着我们不让动手,好歹也得教训教训他们吧,我就不信,咱要是告他们,会没人受理?况且市里咱又不是没人,花爷在这块立了半辈子杆,方方面面都得给三分里子吧?大不了让楚玉从上京给咱支点关系,小玉,你来之前说你们家不是跟省里的谁关系特别好来着嘛?”

    楚玉立即朝我道:“朗哥,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言语,我父亲和省里管宣传的一个老领导是至交好友,我小时候总上他们家玩。”

    望着焦躁的张张面孔,我知道眼前的这些人是真的在我担心,也是真的拿我当成一家人对待,心里的温暖瞬间盖过身体的严寒。

    抽了口气后,我低声道:“前段时间,我因为我哥的事情焦头烂额,无奈之下拨通了王者商会赵三哥的号码,聊了挺多,其中最让我受益匪浅的一句话就是:只有懂得收放自如才配跟人谈论何为王者风范。”

    一众家人都停止喧哗,全都直愣愣盯着我。

    “跟咱们这一路走来的敌人相比,这个王攀算个啥?他这点套路又是啥?”我摸了摸鼻头接着道:“但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阎王好过、小鬼难缠,要是真让我面对面的跟王攀他老子对上,不把他捏住尿来,我都算他膀胱长的结实,可特么遇上这类家宝男,我眼下是真一点招没有,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摆社会,你跟他飙拳脚,他又哭着回去装宝宝,咱今天要是真给他揍了,别说工地肯定要停,搞不好身上背着案子的车勇、二牲口都得被排查,大家自己想想,划不划得来。”

    “真的狗日的。”李俊峰攥着拳头,愤愤的冲空气挥舞一拳。

    “今天新年,咱得有个新气象,你们该喝的喝,该玩的玩,吃饱喝足,咱集体上县城找家ktv嚎几嗓子。”我揪了揪领口道:“这事儿皇上你负责昂,晚点我问你要地址,磊哥、绣春嫂子咱们先唠点别的事儿。”

    不多会儿,回到乱糟糟的临时办公室。

    扫视一眼满地的狼藉,绣春嫂子叹了口气,很懂事的开始弯腰捡取地上的文件、图纸,段磊也着手收拾办公桌。

    “别干了,晚点有人给咱干。”我摆摆手制止俩人。

    秀春望了我一眼回应:“这活儿别人干不了,图纸还好点,可好多工程文件全都标着页码,如果不抓紧整理出来,明天下午根本没办法动工,之前给咱们做测量的那些技术人员全都走了,咱再想重新修正特别困难。”

    “有本事给咱打乱,就有本事再整理明白。”我表情严肃道:“嫂子,我记得你手下的工人好像有好几个残疾是吧?你当初说了一嘴你们公司算得上残联扶持的小民营是有这回事吧?”

    “对啊。”秀春懵懂的点点脑袋:“当时办公司手续太麻烦,我老公生前的一个朋友,也是我公司股东之一,他因为前几年干活一条胳膊卷进机器里,认识不少残联的朋友,最后还是残联帮我们搞得批文。”

    “行,那就妥了。”我打了个响指道:“嫂子,你受累马上联系一下他,包括你们公司其他有残疾的员工,全部打车到县城的政务大楼门口静坐,咱不吵也不闹,就老老实实静坐就好,如果有人问起来,不用回答他们任何问题,费用方面,你看着给价就行,由我全部报销。”

    “这..”绣春嫂子似乎猜到了我的意图,咬着嘴皮道:“不好吧兄弟,上次我大闹国道就已经够轰动了,如果再搞的话,会不会惹出什么大麻烦?”

    我语重心长的解释:“嫂子,最麻烦的事情就是你的公司会被搞黄,除此之外谁都不能把你怎么样,可要是咱们任由那个王攀继续折腾下去,你公司早晚还得散摊子,你不会永远跟着我干活,总有一天还需要自立门户,到那时候有人要欺负你怎么办?忍气吞声还是跟他们硬干?”

    “我..我也不知道该咋办。”秀春无奈的摇摇脑袋。

    “最好的办法就是杜绝这种可能发生,先让本地这帮所谓的什么企业家、二世祖,各方各面的大拿都明白,你不是颗好捏的软柿子。”我笑了笑道:“按我说的做,主要是帮我,其次还能帮到你自己,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拒绝,毕竟这事儿属实有风险。”

    秀春不自然的咽了几口唾沫,最后一咬牙,跺跺脚道:“没啥大不了,顶多我以后专门负责给你们做饭,我不信有你们吃的,还能让嫂子饿着,好!我现在就去召集大家。”

    见她答应,我又看向段磊道:“磊哥,咱这儿的监控..”

    没等我说完,段磊掏出自己手机递给我:“我手机连着办公室和外面的监控摄像头,下载下来直接发就可以。”

    “哥,还是你懂我。”我心满意足的接过。

    “悠着点搞,小地方的风气向来堪忧,那个王攀敢如此有恃无恐,足以证明他老子平常对他多放纵。”段磊拍了拍我肩膀头叮嘱:“你也是从市井之地爬出来的,应该比谁都明白,站位越低,越容易遮天蔽日,相反爬的越高,反倒很难一手遮天。”

    “嗯,我会注意得!这种事儿跟王攀这种儿子辈儿的唠不明白,想打七寸还得是他老子!”我点点脑袋,拨通叶小九的号码:“九爷,让你那个在广电局扒食的同学到政务大楼门口候着我,就说我有辙让他更进一步...”

4196 四更

    人有时候得信命。

    就像我满月时候抓周,红布上摆的书本笔墨、元宝木锤我是一样都没拿,唯独就得意桌角上不知道谁削苹果时候忘收起来的水果刀。

    打小算命先生就说我这辈子注定与刀共舞,我爹唯恐应验,所以对我管教向来严格,只要在学校跟人干仗,回家不问青红皂白,指定先让我感受到他“七匹狼”腰带的柔韧度。

    我也曾天真的以为,自己顶多是搁学校里瞎折腾两年,出来以后早晚会跟那些“学长”们一样打工、赚钱,谁知道最后还是阴差阳错的走上了这条刀口舔血的不归路。

    这趟来广平,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自己,必须低调再低调,只要能把我堂哥陈花椒弄出来,其他破事一概不理,可还是莫名其妙的就跟本地这些驴马癞子发生了碰撞,那种感觉就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甭管怎么反抗,都躲不过去。

    既然躲不过去,我觉得也就没啥必要再继续装怂认软,正好趁着这开年的第一天,好好让本地的各路牛鬼蛇神了解一下啥叫不是猛龙不过江。

    坐在车里,望着县城里流光溢彩的大楼,我慢吞吞的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朗哥,咱们上哪找王攀他爹啊?”负责开车的二牲口迷惑的问我。

    我掏出手机扫视一眼,神叨叨的诡笑:“快了。”

    “啊?”二牲口立时间有点迷惑。

    我答非所问道:“如果按照你这行做事的方式,通常想要找一个人会怎么办?”

    “简单,就到目标经常出现的地点盯梢,再不济就去他必须得出现的地方等着,虽然有被人发现的风险,可我做事向来速度。”二牲口轻声道:“要不你打听打听王攀他爹经常上哪,剩下事儿别管了,我保证吓也要吓得他争分夺秒的联系你。”

    “太慢。”我揉搓下巴颏道:“而且不够震撼。”

    “叮铃铃..”

    就在这时候,我攥在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看了眼号码,我笑盈盈的举起:“看吧,有鱼儿咬饵了,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县城总共就那么大,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这帮人就跟看电影似的恨不得了解第一手资料。”

    说着话,我接起电话,明知故问的“歪”了一声:“谁呀?”

    “王先生,我是贺金山,听说你们工地今天晚上遇到一点麻烦?”电话那头传来号称广平“南霸天”的那位江湖大佬粗犷的声音:“怎么样,需要和事佬不?我和王攀关系还算不错。”

    “哎呀贺哥,您可真是及时雨呐,我这会儿正愁的慌上哪找懂行的朋友帮着活活稀泥呢,您的电话就过来了。”我立即情绪激动道:“老哥,你在哪?我还是直接找跟你面谈吧。”

    贺金山爽快的应声:“哈哈哈,也行,我在县城的威尼斯俱乐部,酒刚上桌,恰好招待王先生。”

    挂断电话后,我揪了揪鼻梁骨,朝着二牲口道:“我也不知道对方现在几个人,你有把握帮我把贺金山弄走不?”

    “不管他有多少人,你只需要告诉我,全死、半死还是残就ok。”二牲口无比笃定的扬起嘴角。

    望着他自信满满的侧脸,我陡然响起以前在《动物世界》里听过的一句话:猛兽从来不会过问食物的数量,他们只关心猎物是啥质量。

    对于二牲口来说,这片弹丸之地的生物,基本就是自己的食物。

    没费多大劲儿,我们便轻松找到贺金山口中的那间“威尼斯”俱乐部。

    一家装修风格尚且不错的夜店,店门口整整齐齐的码放了两排黑色小车,感觉里面应该相当热闹。

    我俩从车里刚下来,店门口马上跑过来两个流里流气的年轻小伙。

    瞄了一眼我和二牲口,一个小伙从腰后摸出对讲机喊叫:“人来啦大哥,总共就俩人。”

    没听清楚对讲机那头回应一句什么,两个小伙似笑非笑的耷拉着脸颊努嘴:“请吧王先生,我大哥在里面等你。”

    走进夜店,没有我想象中劲爆的电子音乐,也没有疯狂摇摆的红男绿女,就看到一大楼大厅最中心的位置围簇一桌人,贺金山满脸挂笑的举着高脚杯正冲对面t字台上一个穿着暴露,正摇晃腰肢舞动身躯的钢管舞女郎评头论足。

    除了他之外,边上还坐着五六个岁数都在四十岁以上的中年男人。

    这群家伙有的光头赤膊,露出手臂上不属于这个年代的青色纹身,有的板寸西装,手里盘玩着文玩核桃,反正冷不丁一瞅,全都不是啥善茬。

    “哎呀,王先生来了啊,有失远迎,快请快请..”

    看我们走过来,贺金山眯眼招呼,嘴上说的相当客气,但是屁股始终稳如泰山,全然没有半点要站起来的意思。

    “屋里的人和外面的车明白不对称,加点小心。”我靠了靠旁边二牲口的胳膊,抿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提醒,随即双手抱拳,语调歉意的朝贺金山抱拳:“打扰贺老哥和朋友聚会,我真是罪过,这顿算我请,贺老哥和诸位老哥千万别介意。”

    贺金山边上的几个中年壮汉谁都没有跟我客套的意思,一个个有说有笑的聊着各自的天,仿佛根本没看见我一般。

    “王先生客气了。”贺金山转动两下脖颈,朝着左右开口:“几位老兄弟还不知道吧,这位王朗王先生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在羊城、鹏城都有买卖,前段时间泰安跟他发生点矛盾,不是找我处理的嘛,结果事情还没摆平,泰安就莫名其妙死在了医院,王先生应该有所耳闻吧?”

    我皱了皱眉头,刚准备吱声,一只大手从我旁边突兀探出,直接抓起他们桌上果盘里的半拉西瓜,只见二牲口一边嚼西瓜,一边冲着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剃平头的中年男人摆摆手:“你往旁边让让,我爱吃西瓜..”

    那人先是一愣,接着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笑话一般,捂着肚子就狂笑起来:“兄弟,在广平我还真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敢这么跟我对话,来来来,你再说一遍,我听听..”

    “嗖!”

    话没说完,那中年猛地被二牲口一把揪住衣领,拔萝卜似的提起,接着随手一抛,整个人就跟颗炮弹似的飞向对面的t字舞台,重重砸在那名跳钢管舞的女郎脚边,直接把女郎吓得“啊!”抱头尖叫一声...

4197 震慑

    二牲口这一手别说把一桌子人全都给震住了,就连我也有点没反应过来。

    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他很强,强到令人发指,可从未想过他竟会毫不收敛的去展示自己的强悍。

    “朗哥,你坐!我看这块风水不错。”

    没理会其他人的又惊又愤的眼神,二牲口指了指腾出来的空位,朝我低头出声。

    这种时候,我肯定不能表现出任何迟疑,不然就等于是在宣布我和二牲口并没有提前商量好,势必会被挖出来破绽,我必须得用表情告诉这帮人:一切都在老子的运筹帷幄之中。

    大马金刀的坐下后,二牲口又抻手抓起一片哈密瓜,一边“咯嘣”有声的咀嚼,一边指了指我旁边挽着袖管,胳膊上纹把粗劣宝剑的光头道:“朗哥,是不是有点挤?”

    “还行!”我呲牙一笑。

    “你!滚蛋!”

    话音还未落地,二牲口直接“噗”的一口把嘴里的碎末吐到那光头的脸上,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对面的舞台:“自己上去,还是我送你?”

    “卧槽..”光头禁不住破口大骂。

    “嗖!”

    黑影从我眼前掠过,我感觉旁边好像有阵风,再仰头看的时候,那光头已经和第一个“被动”离席的中年保持一样的姿势飞到对面的t字舞台,等狗日的完全落地,嘴里那句“尼玛的”才吐出口。

    寂静!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除去我以外的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的注视着二牲口,我其实也挺想看看这个“猛将”此刻是什么表情,但本着“装逼也得装得像”的职业操守我愣是没抬头,轻飘飘的抓起一包桌上的“华子”点燃,叼在嘴边“吧嗒吧嗒”裹了一大口。

    “火龙果也不错。”

    二牲口的声音在我脑后响起,接着又铿锵有力的开口:“人好像还是有点多,很妨碍我朗哥交流。”

    “咣当!”

    “腾..”

    同一时间,桌边的其他中年人全都跳了起来,有俩家伙甚至笨拙的将酒杯给碰倒在地上。

    “马勒戈壁的!”

    “哪来的小杂种..”

    站起来以后,这帮家伙可能也意识到自己那么多人竟然被一个外来牲口吓住,多多少少都有些尴尬,借着骂街来掩饰各自。

    两米来长的椭圆酒桌上,瞬间只剩下我和贺金山俩人。

    贺金山捧着高脚杯,表情也骤然泛冷:“王先生,你找我谈话的方式太特别,特别到我开始有点不高兴了!在广西有句话,南霸天一怒..”

    “南霸天一怒就跟没怒一个样,不高兴就憋着,不然我会让你的情绪从不高兴变成悲伤。”二牲口大咧咧的抓起一杯洋酒,仰脖灌入口中,随即直接冲着舞台“啪”一下撇了过去:“好特么难喝,一群加起来几百岁的老混蛋聚堆喝假路易十三,你们这帮人真是个顶个的水货。”

    边吐槽,二牲口边嫌弃的“呸呸”连吐几口唾沫。

    “踏踏踏..”

    就在这时候,我们周边突兀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我下意识的看了眼左右,黑压压的一大群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基本上全是二十啷当岁的年轻小伙,不少人手里还拎着镀锌管、片砍之类街头干仗常见的家伙什,一个个呲牙瞪眼恨不得要把我们就地撕碎。

    除去四面八方,二楼的栏杆后面也出现不少人影,整个大厅里尽是粗重的呼吸声。

    如果光看这阵势,我感觉一般人都得腿脚发软,反正我后脊梁上的汗毛“蹭”的一下全都竖了起来。

    “啪!”

    贺金山猛然拍了下桌面,鼓着眼珠子起身厉喝:“王朗,泰安的账我还没跟你算,今天你又当众扫我面子,看来咱们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我劝你坐下。”

    二牲口一个侧步滑出,整个人仿佛随时会跌倒一般直接撞向贺金山。

    贺金山条件反射的抬起胳膊挡在身前,就在他举起手臂的同时,二牲口往旁边一闪,绕到贺金山身后,粗壮的胳膊直接揽住老贺同志的脖颈。

    “大哥!”

    “老大..”

    周边的中年和将我们团团包围的青壮小伙连声吼叫。

    打死我也想不到二牲口竟会以这样一种正大光明的方式在无数人的眼前制服贺金山,而且还是进行的如此轻松写意,愣了不到五秒钟后,我微笑着开口:“老贺啊,趁着还能说话,告诉他们啥叫稍安勿躁,你跟我碰过几回面,应该知道我和我兄弟脾气都不是特别好。”

    “全散了。”被二牲口勒的有点喘不上来气的贺金山毫不犹豫的摆摆手冲手下示意。

    一分钟不到,潮水一般的青年纷纷如来时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桌边的几个中年还杵在原地。

    愕然之余,我不禁有点佩服贺金山的统治力,不是所有大哥都有胆子独立面对,也不是哪个社团都可以做到令行如山,我竟然在广平这样一个小县城见到了如此成规模,并且还很服从的组织。

    得到我眼神示意的二牲口利索的松开贺金山,似笑非笑的努嘴:“好的,你和我朗哥继续谈吧,切记别暴躁别骂街,因为我不是每次都能控制住自己不伤人。”

    “有备而来啊?”贺金山揉搓两下红通通的脖颈,眯缝眼睛道:“看来找我当和事佬是假,想要让我难堪才是真。”

    “我不想跟你说废话,在我眼里,你这种段位的手子难不难堪,并不能让我涨脸。”我撅灭已经燃到尽头的香烟,直勾勾注视他:“泰安死有余辜,你想给他找场子,我随时随地奉陪,今天找你的目的就一个,约出来王攀,或者带我找他。”

    “如果我拒绝呢?”贺金山咬牙厉喝。

    “我杀过人,对我而言,杀一个和杀十个的区别不大。”二牲口两手搭在贺金山的肩膀头上浅笑,笑的像个人畜无害的孩子,可是笑声中却又透着无尽的可怖:“你要不要赌一下,我敢不敢让你往后每个新年的第一天都过忌日。”

    贺金山浑浊的眸子眨巴了几下,低头沉思四五秒钟后,沉声道:“可以,我现在就能跟他联系,但是我有个要求..”

    “你没资格跟我提要求,我也不是在跟你商量。”我抬手指了指他道:“原本我以为能在你这里见到我几张熟悉的面孔,现在看来那帮人应该并没有联系过你,这样就挺好的,至少还能保证你继续冒充这地方的天...”

4198 高和低

    两根烟的功夫后,我和二牲口带着贺金山离开夜店。

    贺金山是个人物,至少没用我们使任何威胁的手段,非常体面的跟着我们一块离开,甚至都没喊任何保镖、跟班。

    坐进车里,贺金山扫视我一眼,低声道:“我查过你..”

    “我没问你的时候不要烦我,我的履历更不需要你讲述。”我不耐烦的打断:“如果实在太闲,你不如告诉我,为啥今天埋伏那么老些人,咱俩的沟通尽可能简洁一点,我不爱揍比我岁数大的。”

    “等一个姓洪的。”贺金山思索一下道:“他说他知道泰安是怎么死的,还说我想报仇的话最好把人全都拢好。”

    “哦。”我乏味的点点脑袋。

    贺金山接着补充一句:“我没想要给泰安报仇,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这世界的主旋律,他会死只是因为他吃了不该吃的肉,惹了不该惹得人,我想做的无非是把姓洪的拿下,然后找他慢慢谈。”

    “哦?”我立时间产生了一丝兴趣。

    “之前泰安拜托我联系杨家寨的杨富山,虽然说的含含糊糊,但我猜得出来,肯定是有人托他那么干的。”贺金山吸了吸鼻子解释:“我愿意帮忙,只是因为他给的酬劳比较丰厚。”

    我讥讽的笑了:“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成全兄弟义气,呵呵.。”

    “义气?”贺金山挑眉嗤之以鼻的撇嘴:“那玩意儿早就死透了,八三年大逮捕嘣了最开始相信义气的那伙人,九六年大联查又把硕果仅存的那帮老顽固也秒掉,能混到现在还没进去的,有几个还信狗屁的义气?”

    “说的有点道理。”我认同的点点脑袋。

    “透过泰安,我知道肯定有一伙人在跟你们明争暗斗,但那帮家伙的实力应该不行,不然就不会躲在背地里。”贺金山吹了口气继续道:“实力不行,兜里票子又宽裕,我为啥还要舍近求远的针对你们这群难啃的骨头,所以我今晚上的主题是按倒那个姓洪的,运气好点,我赚的盆满钵满,运气再差,大不了我朝你靠拢,如果知道我跟姓洪的整起来了,你肯定会帮忙,毕竟没人喜欢总躲在暗处的耗子。”

    我稍有意外的注视他:“卧槽,你还挺有想法呐。”

    一直以来,我都感觉这老东西就是个没啥智商,纯靠过去积攒下来名声混吃等死的那种盲流子,现在听他那么一说,人家能被道上朋友称呼一声“南霸天”不是没原因的。

    贺金山好不谦虚的接茬:“还行,我也就是前两年被你堂哥压着进不去市里,不然现在公司最少开五六家了。”

    突然发现跟他聊天还挺有意思的,我随即闲扯道:“你对我和王攀卯起来的事儿咋看?”

    “能咋看,无非是王攀臭逼嘚瑟想拿你当肥羊宰,你有点绷不住,想要用他立道威。”贺金山抖落两下肩膀头道:“王攀那小子成不了气候,就算有他爹给兜着,早晚也得让铁板踢死,但人家会投胎,家里三代单传,你真敢把他怎么样,他老子肯定不依不饶跟你血拼到底,毕竟就那么一个儿子,奋斗半生不就是想让孩子锦衣玉食嘛,你呢?绝对也不会轻易松口,能想到大费周章通过我找到他,说明肯定是做好了一锤把他砸死的准备。”

    我递给他一支烟浅笑:“你看的倒是挺明白。”

    “活半辈子,就剩下这点眼光了。”贺金山抽了口烟道:“可惜了,你如果再晚找上我一个钟头,我应该已经把姓洪的拿下了,到时候咱俩应该是用另外一种身份交流。”

    “呵呵。”我笑了笑,没有再往下继续接茬。

    贺金山这种老江湖,嘴里基本没什么实话,他能跟我说想要拿下洪震天,同样也能跟洪震天承诺准备用我换点啥,所以对于他这种人少扯、少唠最安全,备不住哪句话让他看破什么漏洞,反倒让自己陷入被动。

    沉默良久后,贺金山试探性的又出声:“王朗,你放着鹏城、羊城的大好基业不要,人生地不熟的跑到广平县,就只是为了单纯把你堂哥弄出来?”

    “不然呢?”我笑嘻嘻的反问。

    贺金山歪嘴评价:“有这时间真不如扩大买卖,这世界上的麻烦没有用钱搞不定的,如果有,只能说明你的钱还是不够。”

    “你境界太低,捋不明白也属正常。”我懒得纠正他的观点,也不乐意教他任何。

    很多事情,没有身临其境,永远都难以明悟,就好比我初入江湖时候何尝不是一样的想法,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发现钞票只是人得到目的最笨拙、最繁琐、失败率最高的一种方式。

    “就是这了,我的人十分钟前见过他,没意外的话,他一般都会在二楼的最后一间房,我不会跟你一块上楼,你们无根无蒂,不在乎将来怎么样,但我可能会在广平老死,得罪王攀父子不划算。”

    四十多分钟后,车子在一栋洗浴中心门口停下,贺金山指了指里面开口。

    二牲口扭过脑袋威胁:“你最好别说假话,不然我会让你做梦都哭醒。”

    “对于我而言,长寿的秘籍就是远离惹不起的敌人。”贺金山表情认真的点头:“几次交锋,王朗只凭你一个人就能让我毫无还手之力,我犯不上冒险,况且以王朗的段位,也肯定不会把我这样一个带路的卖掉。”

    几分钟后,目视贺金山钻进一台出租车里,二牲口轻笑道:“这老东西挺会戴高帽。”

    “不,他比我们更懂得生存法则。”我摇摇脑袋道:“小人物身上有小道,大人物身上有大道,现实中每个人都是老师,都能教给咱一定的生存之道。”

    社会这个圈子有高有低,高的人并一定能力出众,多数只是沾染运气,而低的人同样不一定技不如人,往往只是气运差劲,贺金山这号老炮,之所以没能扬帆,我想应该就是这种情况。

    就好比,我这一路走来,齐叔一直都像是颗启明星,但齐叔并未走到我现在的高度,难道就能说他不如我么?

    怀揣着一肚子的杂念,我和二牲口像普通客人一般走进洗浴中心。

    换完拖鞋,一边褪去衣裳,我一边询问二牲口:“咱们这一路,你有没有感觉被跟踪?”

    “没有。”二牲口歪脖回忆一下后,直接摇摇脑袋:“准确的说,咱从杨家寨出来,我就没感觉到有什么暗哨,虽然我在追踪、反追踪这块不如三瓣嘴,但寻常小偷小摸肯定近不了咱身边。”

    “那就有点不对劲呐。”我叼着烟卷呢喃:“洪震天和贺鹏飞没去找贺金山,也没盯梢咱,那这俩玩意儿上哪去了,还有敖辉这条老狗最近貌似也很消停,难不成这帮人全都顿悟了?不打算再继续难为我,哦对了,还有个事儿,你明天记得提醒我,让人给贺金山准备一份厚礼,我突然觉得他有大用处...”

4199 展示才艺

    !

    每次看到二牲口身上的那尊霸气的纹身,我都忍不住多瞄几眼。

    又瞅了一眼他那只咬着半截尸身的狰狞龙头,我唠闲嗑似的发问:“牲口,对于以前的事情,你最近有什么恢复没?”

    “有。”二牲口直不楞登的点头:“我要是告诉你,我杀过第九处和天弃的人,你信不信?”

    “我日!”

    我吓得打了个哆嗦,惊诧的张大嘴巴。

    “我知道第九处和天弃,也清楚他们是做什么的。”二牲口抓了抓后脑勺道:“但是记忆还是有点散乱,印象中我好像曾经加入过第九处,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一些替天弃组织做事的画面,我见到第九处的上一任话是人和尚,很烦他,不对,准备的说是恨他,也见过天弃组织的上一任..不能说上一任,反正是几个说了算的高层。”

    对于他这些话,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般的懵圈。

    强入我师父林昆,包括我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悍匪“朱厌”似乎都没那个本事同时在第九处和“天弃”组织混事,我面前的这家伙何德何能,又是咋跟这俩传说中的秘密组织都能扯上关系的。

    “前段时间,我只要静下心思就会去回忆,就想拼命想起来自己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二牲口摸了摸绣满刺青胸脯子,长吁一口气道:“实在想不起来的时候,我就会变得暴躁无比,恨不得把眼前能看到的活物全都干掉,可后来我又一想,为什么非要把现在的自己套在过去的框架中呢,我现在活的还算开心,又没什么人找茬,明明已经够了。”

    “是,我也相信老天爷给你一次重生的机会,不是为了让你继续找寻曾经的轨迹,而是希望你能开启一段新的人生。”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头道:“走着,泡澡,泡完办点正事,没意外的话,明天开始,咱们就能风平浪静很长一段日子。”

    前一秒钟还酷酷的二牲口瞬间变身小屁孩,冲我努嘴:“那我想要游戏机,电玩城里那种,可以玩街霸、还能玩恐龙快打,我在网上看到过,一点都不贵。”

    我乐呵呵的应承:“安了,如果咱真打算在这头呆久一点,回头让皇上给你开家电玩城,他也跟你似的,就爱玩那些东西。”

    差不多一个钟头左右,我和二牲口裹上浴巾,直奔贺金山说的二楼最顶头。

    之所以如此慢条斯理,一来是因为我在楼下看到了王攀的车,知道狗日的就是瓮中之鳖,哪怕借给他一双腿,他都逃不出二牲口的手掌心,再者则是我想多给王攀他老子一点时间,此时秀春嫂子已经带着她手下那些残疾工人在市政大楼门口静坐。

    作为这座县城的触顶级别之一的大佬,相信他应该已经知道其中原委,让他再好好琢磨琢磨应该拿出来什么态度跟我对话。

    “哗啦啦..”

    距离二楼最顶头房间还有七八步时,我已然听到房间里传来推麻将的声音。

    “攀哥,我刚才听一个兄弟说,杨家寨工地那个叫王朗的孬种好像去找南霸天了,十有**是想跟你和事。”

    “南霸天在咱们攀哥眼里算个卵子,要不是攀哥低调,早特么把狗日的捶成南霸地了。”

    距离房门还有半步之遥,物理传来两道马仔的奉承声。

    “别那么说,贺金山能在广平玩这么多年,肯定是有自己本事的。”

    紧跟着王攀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至于那个王朗,他可不是孬种,市里面最**的陈花椒你们听说过没?”

    估计是没听到回应声,王攀又道:“陈花椒现在进去了,没进去之前他基本不太露面,但他的头马你们肯定都听说过,陈笑!”

    “卧槽,我知道陈笑,据说前年还是大前年,替人收账,一个人拎把枪找到市南的老苗,二话没说一枪嘣在老苗锁骨这块,吓得老苗当天晚上就把钱全还了,据说陈笑倍儿有道义,怕老苗以后在社会上无法立足,收到钱以后,自己怼了自己一枪,对外宣传是老苗干的,他不敢报仇。”

    “可不咋地,当时我一个兄弟就是老苗的司机,其实市里面那群大哥哪个不知道,陈笑才是真正的狠茬,老苗甭管什么时候见着人家都退避三舍。”

    “对,就是那个陈笑,他老大叫陈花椒,是崇市的隐形之王。”王攀的声音再次响起:“而我今天过去找茬的那个王朗是陈花椒的亲堂弟,据说前几年在市里也挺吃得开,后来惹了点事儿上南方发展了,现在搁羊城、鹏城都有生意。”

    “我日,王朗这么牛逼,攀哥你还找他麻烦啊?”

    “所谓的牛逼都是人吹出来的,你们今天没跟我过去,没看着王朗吓得就差给我跪下了,要我说,他可能确实有点能力,但顶多也就是个土包子,不然为啥在市里混不下去跑南方,陈笑我以前也见过几次,感觉一般般,也想被人吹出来的。”王攀轻飘飘的笑道:“不然王朗被欺负为啥不去找他,反而跑贺金山门前,哥几个等着看吧,我爸今年有希望升到市里去,到时候大家都跟我走,咱们一块上市里试试陈笑到底几斤几两。”

    “攀哥牛逼!”

    “不是我拍马屁哈,如果攀哥早出生几年,市里面那帮传的神乎其乎的什么陈笑、花椒啥的完全不够看。”

    几道毫不遮掩的奉承争先恐后的响起。

    “嘭!”

    听到这儿,二牲口跟我对视一眼,我默默点点脑袋,他直接抬腿一脚丫子将门踹开,接着两个跨步迈进去,随即两声惨嚎,伴随着桌子被掀翻的动静响起,二牲口扯脖吆喝:“进来吧朗哥。”

    走进小屋,一股子刺鼻的烧塑料味道瞬间扑面袭来。

    我扫视一眼烟雾缭绕的屋内,两个套着洗浴中心一次性睡衣的小伙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还有一个吓得捂着脑袋蹲在墙角瑟瑟发抖,王攀茫然的坐在地上,旁边全是麻将牌和几盏摔烂的玻璃小壶,那股烧塑料袋似的臭味正是从小壶里传出来的。

    “王..王朗!”见到我,王攀挣扎着想要往前爬,结果被二牲口左手掐住衣领拎起,右胳膊肘横起直接顶在他胸脯上。

    “挺好,难改王总对举报违禁物品轻车熟路,敢情自己就是资深爱好者呐。”我笑盈盈的翘起大拇指:“别急哈,待会我帮你们拍照录像,完事再帮你们报警,对了,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啊哥们?”

    说着话,我看向蜷缩在墙角那个唯一的清醒小伙。

    “是..是..”青年两排牙豁子不住打架,求助的望向王攀。

    “希望到时候立功减刑,减不掉你们的兄弟情深。”我吐了口唾沫,朝着王攀努嘴:“来吧兄弟,展示你的才艺。”

    “啊?”王攀懵了一下子。

    “啪!”

    二牲口抡圆胳膊就是一嘴巴子抽在他脸上,恶狠狠的咒骂:“你特么才艺不就是给你爹打电话嘛,麻溜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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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狼介绍:
本来我只想老老实实的当条哈巴狗,可他们瞧不起我,硬生生的把我逼成一头狼!头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头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头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