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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狼全文阅读

作者:寻飞     头狼txt下载     头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140 分清主次

    目视段磊疾步离去,我愣在原地久久没有缓过来神儿。
    一模一样的严肃表情,一模一样的一丝不苟,我曾在这个男人的脸上见过两次。
    第一次是我们初入羊城,我打算开第一家酒店时候,他通宵达旦的计划、考察。
    第二次则是当年远赴阿城,我准备在那边也开枝散叶时,他跟我促膝长谈的盘算一宿。
    这是第三回,也是他最为认真的一回,认真到甚至顾不上跟我们客套寒暄。
    要知道段磊是个非常正统的商人,属于时刻注意形象的那种,这些年公司的白道生意全部由他统领,他也一直都处理的面面俱到,哪怕我们跟辉煌公司关系最紧张的那段时间,他面对李倬禹都能随时随地保持微笑。
    “真鸡儿羡慕你,有那么大一群人乐意为你排忧解难。”
    在我陷入沉思的时候,叶小九出现在我旁边,拿胳膊靠了靠我浅笑。
    高利松也走到我们旁边,轻声道:“独木不成林,一花难成春,团队想要平地而起,靠的就是一帮人众志成城,虽然这个理儿每个带头的都懂,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得到,至少我不行,如果张星宇或者段磊在我手底下,恐怕也很做到物尽其用。”
    “为啥?”叶小九不解的发问。
    “兄弟,你还是年轻,真当你独当一面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妒忌和怀疑这两种情绪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你。”高利松苦笑道:“试想一下,一个本来唯你独尊的圈子,突然多出来俩能跟平分秋色,甚至于在底下人心目中呼声很好的帮手,你能不慌张?所以朗朗的成功真的特别偶然,偶然到根本无法复制。”
    “这..”叶小九若有所思的磕巴一下。
    “辉煌公司何其雄壮,咱不说巅峰时候,就算是头狼刚刚崛起的初期,他们如果想要灭掉的话,我感觉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高利松接着道:“可头狼为啥能屡屡绝处逢生,甚至越长越旺,说白了不就是人多心不齐嘛,不管是敖辉、郭启煌那号江湖老炮还是李倬禹、洪震天这些社会新贵,哪个不认为自己是人中龙凤,哪个不在琢磨同时又被人自己人琢磨应该被如何消弱,头狼之所以能有今天的位高权重,说白了就是他们相互猜忌、相互怀疑的结果。”
    叶小九沉寂片刻后,认同的点点脑袋:“确实。”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响起,看到是段磊的号码,赶忙按下接听键:“喂磊哥?”
    “杨家的几个老族长刚刚给我打电话,说是想听听咱们具体有啥拆迁计划,我这会儿手头有事儿忙不过来,你先过去应付着。”段磊语调沉稳道:“过去以后不用说的太细致,毕竟你不懂这里头的具体行当,见招拆招敷衍着就行,我忙完就跟你碰头,诶..量一下村口这条路的宽度,正常拉设备的八吨货车,宽度应该在两米四左右..”
    跟我还说话的时候,电话那头的段磊不知道跟谁又交代起任务,忙的连手机都忘了挂断。
    约莫四五分钟左右,一个长相憨厚,穿着朴素的年轻人就气喘吁吁出现在我们面前:“请问哪位是拆迁指挥部的段总,我们老家长和村委会有请。”
    我整理一下领口,微笑着回应:“段总已经嘱咐过了,他在忙公务,我是他的助理,段总马上就到。”
    片刻后,我、叶小九和高利松跟随青年来到村委会。
    别看村子经济不怎么景气,但是村里的办公楼修的属实排气,五层小洋楼,鹤立鸡群一般矗立一群民房之中,纯电动的感应大门给人一种好像进入某个高档小区一般。
    一进门,巨大的影壁上书“为人民服务”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将我们带到电梯门口,青年利索的按动指示键。
    “满打满算五层,还整个电梯啊?”叶小九眨巴眼睛发问。
    青年笑盈盈的点头应声:“杨主任说我们杨家寨村穷志不穷,必须时刻做到与科技接轨。”
    “擦,这算哪门子科技接轨,有这闲钱给你们村那条土路修修多好。”高利松忍不住嘟囔。
    我拦住他,眨巴眼睛暗示他少说话,随即乐呵呵道:“整的挺好,蛮接底气的。”
    半根烟的功夫,我们来到五楼顶头的会议室里。
    刚一进门,我就被缭绕的烟雾呛得连打几个喷嚏。
    五十来平米的会议室内,此时至少聚集了能有三四十人,椭圆形的会议桌旁边围簇了六七个发白须白的老头,靠墙壁的椅子上则坐着十多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再往后就是一些年轻人。
    这帮人几乎都夹着烟卷,难怪能把屋子造的好像火灾现场一样。
    会议桌旁留下两张空位,想来应该是给我们准备的。
    见我们仨进屋,甭管是老的少的,全都停止交谈,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我揪了揪喉结,大大方方拉起一张椅子准备入座。
    位居主座的是个年龄在七十多岁上下的老头,见我要坐,连忙拍打两下桌面开口:“小哥,你和段总是什么关系?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参加,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见我们杨家寨的老少爷们了!”
    这老头年纪属实不小了,脑袋上扣顶小毡帽,一脸的鱼尾纹,脸蛋糙的好像老松树皮,上颊凹陷的很厉害,一张嘴只能看到几颗黄不拉几的牙,摇摇欲坠,似乎随时可能脱落,老归老,但他的精气神很不错,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
    面对他的质疑,我不慌不忙的反问:“不知道您是..”
    “杨家寨最大的姓氏是杨,这是我们杨家的老家长。”旁边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起身解释一句:“老家长问你段总为什么不来,是不是看不起我们杨家!还有你又算个什么身份!”
    北方地区的“老家长”其实就跟南方的“家族长”意思差不多,都属于精神领袖,家族有什么重大事情需要正儿八经请上台的那种。
    “哦,杨老爷子您好,我叫王朗,身份呢,应该算得上段总的助理,但级别有点不太好定义,因为我给他发工资。”面对对方不客气的抢白,我吸了吸鼻子浅笑道:“至于您们刚才问我,段总不过来是不是看不起列位,说实话,我们真没这想法,但交代嘛..我好像也没必要给你们!”
    听到我这句话,一屋子人瞬间炸开锅。
    不管是年老的,还是年轻的,一个个全都愤怒的指向我吵吵把火起来,不少人操着当地方言,我虽然听不太明白,但相信肯定不是夸我帅。
    “嚷嚷完没?没吵完你们继续,在下就不奉陪了!”我“呼啦”一下推开椅子,冷漠的扬起嘴角:“诸位好像对你们和我们的关系有点没摆弄明白,第一,咱们是对等的,我们想要开发,你们想要赚钱,说的再白话一点,我们是你们的财神爷,各位谁见过财神爷会看人脸色?第二,这种破事与你们可能很重要,对我们公司就是不计其数的开发项目之一,段总失陪,也失的理直气壮,一个个岁数都不小了,如果连主次都分不明白,咱谈不谈无所谓,听清楚昂,我们不是非在杨家寨开发不可...”

4141 庐山真面目

    见我突然翻脸,这一屋子老的、少的顷刻间傻眼。
    “惯出来的毛病,真拿我当好脾气的家长了。”我吐了口唾沫,回头朝着叶小九摆摆手:“通知段总撤资,准备到毗邻的小王庄考察地形。”
    说罢,我抬腿就准备往屋外走,同时在心里暗暗默数:三..二..
    “王先生留步!”
    在我的手指尖刚刚触碰到门把手时,脑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如释重负的笑容从我脸上一闪而过,当我转过身子时,再次恢复那副不耐烦的模样:“还有别的指教?”
    在杨家寨圈地建厂是我们眼下最迫在眉睫的计划之一,我固然希望一切都能够顺当,但如果在还没动工前夕就被村里这帮玩意儿牵着鼻子走,往后他们还不得以“主人翁”的姿态脑上天。
    从一开始我就决定要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手里,自然不会允许他们生出丁点牛逼哄哄的心态。
    当然,我也考虑过万一装逼装过劲儿,那就只能再让段磊来收场,届时我们可能会更被动,可事情不到最后一刻,就得多多尝试。
    人就是这样,你强在哪里,软肋就在哪里。
    与人交锋,用气势压倒对方,一直都是我的强项,可我同样因为这事儿,吃不过不少血亏。
    回过身子,刚刚替杨家“老家长”质问我的老头硬挤出一抹笑容,指了指我刚刚的位置道:“王先生有怪莫怪,我们全是一群没什么文化的老古董,表达能力可能不太好,你先消消火坐一会儿,容我们商量一下。”
    “客随主便。”我见好就收的拜拜胳膊,重新坐下身子。
    半分钟后,两个老头架起老家长出门,剩下一屋子杨家的“好儿郎”们纷纷退出。
    实话实说,虽然角度不同,但我其实蛮羡慕杨家寨这一村主事人的,祖祖辈辈一代一代,上有老人坐镇指导,下有儿孙齐心闯荡,遇上大事儿,老人就是定心丸,能帮年轻人走出迷茫,尽管他们的出发点就是想从我们手中多捞一点金,但不能否认,杨家人的团结。
    他们越团结,也就意味着我的计划只要得逞,结果就会超稳当。
    偌大的会议室内,只剩下我们哥仨。
    高利松点上一支烟,凑到我耳边低喃:“诶卧槽,你是真敢撑啊,就不怕万一绷断了,回头人家不把地皮租给你了。”
    “我习惯赌万分之九十九的几率。”我装逼不嫌累挺的呲牙一笑。
    “这村子穷不是没道理的,逮着个蛤蟆都恨不得攥团粉。”叶小九撇嘴冷笑:“明明知道咱们是来送钱的,还非要摆出这幅臭嘴脸,妈的,村里穷的四处拉饥荒,年轻人全在外地打工,这帮什么**家长一个个抽的不是玉溪就是华子,绝了!”
    “家里混的开的人在外面混的都不会太差,搁家里混的不上不下,上外面更特么拉!”我随手抓起一包中华烟,丢进嘴边一支,似笑非笑道:“别小瞧这群土埋半截子的老梆菜,发狠点可能从市里买房都简单的很。”
    从小到大,我都发现一个很奇特的现象,不管村子有多穷,管事的基本不会太穷,即便穷也只是表面上的穷。
    小时候,我对这些玩意儿百思不得其解,随着阅历的增加,慢慢也就读透,如果说我们捞偏门的是混社会上的人情世故,那么这些一村之主玩的可就是更高深的立身处世。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会议室房门打开。
    两个青年搀着杨家所谓的“老家长”,外带刚刚喊停我的老头,总共四个人再次进屋,其他人则全没了影踪。
    “王先生,刚刚我们简单商量了一下,对于贵公司这次出资帮助我们村摆脱贫穷的壮举,我们是打心底里拥护。”老头一扫之前咄咄逼人的架势,笑容可掬的朝我伸出手掌:“对此,我代表杨家寨的全体村民郑重做出承诺,一定会通力配合。”
    老家长旁边的青年笑呵呵的介绍:“王先生,这位是我们杨家寨的一把杨富山主任。”
    “哎呀杨主任呐,久仰大名!”我虚伪的握住对方皱巴巴的手掌。
    被称作杨富山的老头轻声道:“王先生,其实这次相邀,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就是单纯想跟您商量一下,咱们建厂的范围能不能再稍微扩大一点,赔偿款少一些也无所谓。”
    “杨主任,我更希望听到您能开诚布公的谈。”见他这幅模样,我心里其实已经猜出来几分端倪,抽了口烟轻声道:“如果真能合作,意味着咱们未来会有很长时间要相处,对朋友是不是应该多些真诚?”
    “咳咳..”杨富山不自然的干咳几下,沉默几秒后开口:“如果按照贵司目前的建设范围来计算,我们家的地只能被占一点点,所以很希望王先生能够..”
    “没问题!”我大大咧咧的摆手:“反正是给钱嘛,给谁不是给,不止是杨主任您本人,还有别的亲朋好友的地皮,我们也可以一并收购,价格不会变,只希望您能不坐地起价就好。”
    听到我的话,杨富山的眼珠子瞬间直楞,立马情绪激动的又拉住我的手掌:“那敢情好啊,王先生你放心,接下来的拆迁工程,我拿项上人头保证,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瑕疵,到时候我可以亲自带队动员,镇上和县里的批文,我也可以帮忙一块跑,不瞒您说,我侄子就在县上工作,而且我们杨家还有一个特别了不起的大人物,目前在上京手握重权。”
    “哦。”我佯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很随意的点点脑袋。
    “王先生是不是认为我在吹牛。”杨富山瞬间上套,动作很快的掏出手机道:“我有个族弟叫杨利民,小时候总跟我屁股后面跑,后来人家考学考到了外地,前年回头省里、市里的人亲自陪同,我还有照片,不信你看看..”
    说着话,杨富山将手机屏幕抻到我面前,翻出来一张照片冲我指指点点:“喏,你看!站在中间的就是我族弟,最旁边那个是不是我..”
    我很是无所谓的瞟了一眼手机屏幕。
    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那位传说中“杨利民”的庐山真面目,此人身材不高,顶多也就一米六多点,长得白白胖胖,梳着一个和很多大人物千篇一律的三七分头,长相算不上有多出众,可是一对眸子异常的深邃,给人一种很深的压迫感。
    即便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到这家伙是个狠辣角色。
    “给我看看。”旁边的叶小九也好奇的凑过来脑袋,同时拿自己手机不动声色的对屏幕“咔嚓”拍了一张...

4142 火烧眉毛

    “怎么样,我没瞎说吧。”
    杨富山像个上劲儿的愣头青似的吆喝。
    “就这长相能是上京的大拿?我不信?”高利松歪脖斜楞一眼,故意拱火:“他要真那么厉害,你们村还能穷的年轻人全跑出去打工?”
    “唉,这话说来话长,因为有他的关系,县里以前对咱村子也算特别照顾,每年的扶贫款都没少下拨,什么一帮一,每月也从来没落下。”杨富山搓了搓脑门上的皱纹,感慨的叹气:“可钱这东西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不管给多少,早晚都有花完的时候,相反村里那些懒汉不做就有的花,更不愿意去自己挣,恶性循环愈演愈烈,前年我族弟回来知道这事儿以后,把县里和市里的狠狠训斥一顿,从那以后就再没什么救济款了,想想也不怪他。”
    “你族弟挺有思想的。”
    “确实是个明事理的好官。”
    高利松和叶小九对视一眼,一唱一和的奉承起来,杨富山也自然的跟他们唠到一起。
    感觉火候差不多到位,我装腔作势的出声:“看来我们公司不应该来咱这儿投资的,搞不好还把大拿给得罪了。”
    “不会得罪,绝对不得罪。”杨富山急的连忙站起来薅住我的手臂道:“我族弟说的很清楚,他绝对不会助长我们的歪风邪气,想要致富就靠自己辛勤劳动,可他没说过,不允许我们在自己家门口做工,你们的厂子如果办起来,不止是我们村,周围十里八乡的年轻人也都有了上班的地方,他肯定会支持的。”
    “叮铃铃..”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响起,看到是车勇的号码,我歉意的笑了笑,攥着电话走出会议室。
    车勇愤怒的臭骂:“靠,你特么真是嫌我死的晚呐,明明说好让老子出来放松的,咋给我安排的洗浴正对县里办公楼呢,别跟老子说巧合,我烦巧合!”
    想来他已经猜到自己不可能得逞所愿的舒坦,并且也料到我会有所动作。
    家里这帮舞刀弄枪的亡命徒,算起来我最稀罕的就是车勇,可能他的武力值不是最高的,智商也不是最卓越的,但八面玲珑的心思一定是独一份,很多时候,我只要写个1,他立马能跟上节奏念出234。
    耐着性子听他发完牢骚后,我轻声道:“勇哥,你任务艰巨..”
    听我把话说完,车勇再次暴跳如雷的咒骂:“擦你爹得,一把二把身边的司机秘书不算,你还让老子自己过滤他们亲信嫡系,你丫咋不让我上天呢,不干!坚决不干!”
    我威胁的笑道:“王堂堂来广平了,我俩刚碰完头,他说特别想你,要不我安排安排?”
    “他来能**..”车勇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恨恨的咒骂:“你特么等着昂,一天就知道欺负老实人,加钱!必须加钱!”
    安抚他好一阵子后,大哥勇才总算勉为其难的接受自己的任务。
    “叮铃铃..”
    电话刚放下,手机铃声又急促的响起,扫视一眼屏幕,我忙不迭接起:“怎么了磊哥?”
    “你到我住的地方来一趟。”段磊不带一丝拖泥带水的催促:“现在,马上!”
    也不知道他这么急躁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我简单跟杨富山打声招呼后,一路小跑着返回。
    回到小院,之前陆国康住的那间房,现在门上已经挂起了“杨家寨拆迁指挥部”的小牌牌,我一眼便看到段磊坐在一张木桌子背后,桌面上摆满图纸和地图,他一手夹烟,一手端着个泡面桶。
    我凑过去发问:“怎么了哥?”
    “我刚刚又到村口走了一圈。”段磊“滋溜”嘬了一口泡面,又抽了口烟后,沉着脸道:“妈的,咱之前找的测量公司不靠谱,给我的数据少报了很多,以村前那条路的宽度,别说拉设备的挂车,普通货车想要进来都特别困难,到时候拆迁的那些废渣运不出去,直接影响整个进度,本身这天寒地冻的月份就不容易找工人,我求爷爷告奶奶联系了不少老朋友才总算找到一帮乐意给咱拆迁的小公司,咳咳咳..”
    一句话没说完,段磊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两根面条很不给面子的顺着他鼻孔蹿了出来,场面一度相当滑稽。
    我强忍着笑意安抚:“磊哥,你别着急,马路窄,咱们就想办法扩一下,先吃完面再说。”
    “扩个蛋。”段磊一点不嫌自己埋汰,直接拽掉面条,随意往旁边一撇,寒着脸道:“亏路意味着成本加大,这还是小事儿,关键特别影响动工时间,我跟那伙干拆迁的全谈好了,保证元旦之前完活,人家在外面干一年,就等这时候回家团圆,到时候甭管咱这儿完没完事儿,绝对全都撂挑子闪人,拆迁如果耽搁太久,后面打地基的事儿就得跟着往后延后,咱和杨家寨这帮人的合约是地基打起来当天给他们结算剩余的拆迁款,如果到时候款项没给到位,他们不得闹啊?这时候闹的话,杨利民别说领你人情,估计都恨不得捏死你。”
    “笃笃笃..”
    他正发火的空当,房门被人从外面叩响。
    一个穿件大棉服,头发锃亮的圆脸中年笑盈盈的探进来半拉脑袋:“忙着呢段总。”
    “不忙,快进来吧老谭。”段磊连忙烟蒂塞进吃了没两口的泡面桶里,满脸堆笑的起身招呼,同时朝我使了个颜色:“朗朗啊,这是负责给咱们拆迁的谭总,谭总跟我是多年的好朋友,一听说咱这儿需要帮忙,二话没说直接领人就过来了,老谭啊,我刚刚还跟我们老总说拆迁的事儿呢,你别着急,最迟后天下午,咱们肯定动工。”
    “咳咳咳,段总..”圆脸中年不自在的吸溜两下鼻涕:“我来就是跟你说这事儿的,这次合约,我可能没办法继续履行了,老太太病重,我得着急赶回去..”
    “啊?”段磊一愣,马上接茬:“不碍事的老谭,你忙你的,工人们这边我肯定会替你负责好,等活儿一完工,我亲自给他们包车,保证挨个送回..”
    “不是段总,你没懂我的意思,我和工人们都得走。”圆脸中年摸了摸额头,涨红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和一台小型的pos机一并摆在桌上:“根据咱们的协议,如果我违规的,十倍赔偿,这是违约金,你查查看..”

4143 始料不及的打击

    面对圆脸中年的举动,我和段磊同时间愣了一下。
    “老谭,你可别跟我开玩笑,这么多年朋友了,你有事忙你的,我绝对不带怪你的,反正我以前也搞过拆迁,里面的行当都门清。”段磊吞了口唾沫,先我一步回过来神:“是不是工人们嫌钱少呐,不要紧的,大不了我再涨一番..”
    “段总,咱俩认识不是三两年了,你应该了解我人品的,能干的活,我就算赔本也得成全情义,可现在真是干不了。”叫老谭的中年咬着嘴皮打断:“你查查卡上的钱对不对,要是不合适,你回头再给我打电话吧,对不住。”
    说完,老谭放下银行卡和POS机迅速转身。
    段磊不死心的追出去,一把拉住老谭胳膊发问:“老兄弟,你跟我交个底,纠结是因为点啥啊?”
    老谭犹豫片刻,耷拉下脑袋,很小声的呢喃:“段总,我是个卖力气的小人物,一年到头都赚不到几个子儿,真跟你们这些家大业大的大老板们比不了,我也不想掺和你们的矛盾,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您高抬贵手一马吧。”
    撂下一句话后,老谭甩开段磊的手掌,逃也似得跨出小院。
    “老谭!老谭!你特么给我回来说清楚..”
    段磊怔了十几秒钟,不死心的又追了出去。
    我杵在原地没有动弹,以那个老谭的所作所为,绝逼是铁了心不再给我们干活,别说段磊求他,估计跪下磕头也照样不好使。
    约莫四五分钟左右,段磊垂头丧气的返回。
    “磊哥..”我急忙凑过来搀住他。
    “没事儿,小问题!”段磊强挤出一抹笑容:“商场如战场,做这么多年生意了,什么样的变故我没经过,不就拆迁这种小活儿嘛,大不了咱们给村里人多拿点钱,我还不信找不到几个抡大锤的。”
    尽管嘴上说着无所谓,可他颤抖不已的身体已经诠释了一切。
    “十有**是敖辉出手了,你得多防备,江湖的事情我不懂,我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替你做生意!”坐下以后,段磊哆哆嗦嗦点燃一支烟,又抓起手机道:“村前那条路是个大事儿,拆迁往外拉废渣需要用,咱们扩建运设备也得用,再有就是水电问题,不行,我得赶紧去趟县城,找找电力局和水利局的负责人。”
    话没说完,段磊就火烧火燎站起来。
    “叮铃铃..”
    还没来得及迈步,他的手机就响了,瞟了眼号码,段磊连忙揉搓几下脸颊,尽可能让自己表情平静的按下接听键:“您好啊方总,咱们的设备什么时候可以到位?什么!你说什么!高速修路,你可以走低速的,多出来的费用由我承担,你先别挂方总,听我说完..喂?喂!”
    几秒钟后,段磊端着手机,无力的一屁股崴坐在椅子上。
    “叮铃铃..”
    两个呼吸的瞬间,段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段磊抓起电话,朝我晃了晃道:“这次没事儿,是搞基建的老顾,我跟老顾认识快二十年了,以前他周转不开都是我帮他忙。”
    边跟我解释,段磊一边兴冲冲按下免提键:“怎么着老顾,着急要上工呐,你放心,我这趟工程非你莫属,肯定跑不了..”
    “磊哥,我是老顾的爱人。”电话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接着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咱们以前吃过几次饭,不知道你还有印象吗?”
    “哦哦,是弟妹啊,老顾呢,怎么让你给我打电话。”段磊的表情一僵,尽力控制自己保持和颜悦色的语调道:“那老小子是不是想加价,自己又不好意思跟我讲,所以忽悠你出卖美色呢,有什么事情让他大大方方跟我说,十几二十年的哥们了,我能亏他嘛..”
    “磊哥,我家老顾突发心脏病,临进手术室前特意让我转告你,再找找别的基建公司吧,千万别因为他影响工程进度,那就先这样吧,有时候回石市,我请您吃饭。”
    “嘟嘟嘟..”
    像是被狼撵的甩出一句话后,对方直接挂断,完全没给段磊任何辩白的机会。
    可刚刚我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一直有个男声在教那女人怎么说话,也就是说对方摆明要毁约,还非给自己立块贞洁牌,我恼火的臭骂:“磊哥,这个老顾收咱们订金没,狗日的如果敢耍咱,我让丫头吃不了兜着..”
    “没事儿,小问题、小问题,我可以解决的!”段磊揉搓两下眼眶,将散乱在额头的头发捋正,咬着嘴皮道:“你先忙你的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再联系你的。”
    “踏踏踏..”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泛起,紧跟着就看到一个小脸冻得通红的青年上气不接下气的奔了进来:“磊哥,老谭和他手底下那帮工人怎么全撤了啊,我拉都拉不住,还有我昨天下午刚联系好的那个拉废渣的车队也给我打过来电话,说他们要上外地接活,让咱们乱找他人..诶?朗哥也在呐。”
    说话的青年竟是李新元,自打我们朝鹏城扩建开始,我就把他留给了段磊,没想到这次也跟着过来了。
    段磊呆滞了好一阵子,才昂起脑袋摆手:“不碍事,全是毛毛雨而已,你再去联系别的车队,另外复印几张广告贴到村里,就说咱们高价雇拆迁工人。”
    “行,我这就去办!”李新元连忙点点脑袋。
    “算了,我跟你一块去吧,我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段磊两手撑在桌面上,看似很费力的挣扎好几下,才站起来,脚步踉跄的跟在李新元的身后。
    两人走出去大概四五步,段磊身子一歪,突兀“咣当”一下跌倒在地上,摔的极其狼狈。
    “磊哥!”
    “磊哥!”
    我慌忙跑出去,跟李新元一块搀起段磊。
    “不碍事,我没问题。”段磊嘴角溢出一抹鲜艳的红血,固执的摆开我俩,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跟那些背信弃义的小人较真犯不上..呜..”
    说着说着,他猛地蜷缩下身体,捂着脸颊发出悲戚的哭声:“我段磊混了一辈子商圈,人人求我时,我都义无反顾,可临了竟落得无人肯帮的下场,老子不服..不服呐,呜呜呜...”
    跪地抱头痛哭,我一直以为这个动作是戏剧性的,是那些影视作品为了烘托氛围刻意无病呻吟,直到真正经历过才知道,这是如此的无奈,如此的愤怒,如此顶不住内心波动情绪的自然反应...

4144 围簇!

    一系列接踵而至的变故,让向来古井无波的段磊突然情绪失控。
    不止是他失声痛哭,就连我也一下子有点遭受不住。
    冷不丁间,我想起自己平日里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最锋利的刀,从来都是杀人于无形。
    我想过工程不会和风细雨的进行,但绝对没料到意外竟来的如此雷厉风行。
    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段磊嚎啕大哭,我很想安慰他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往出说。
    记得曾在一本杂志里看过一段话,人生不会因为得到什么而感到高兴,却绝对会因为失去而真切的痛苦,段磊此时的悲恸,更多是因为自己经营多年的人脉关系被无故戳穿而感到无助。
    李新元手忙脚乱的从兜里掏出面巾纸,帮着擦抹段磊脸上的眼泪和鼻涕:“磊哥磊哥,你别这样!你不是经验教我要向前看嘛,工程才刚刚开始而已,有些小插曲很正常。”
    “没事,是我着相了。”段磊拿手背抚净面颊上的泪痕,抽吸两下鼻子,挤出一抹笑容:“接手这次工程之前,我就总担心会有人从中作梗,所以很不愿意往这方面多琢磨,现在终于应验了,我应该轻松的。”
    “哥,让你受委屈了。”我点燃两支烟,塞到段磊嘴边一支,自己叼起另外一支,低声道:“你累了就先歇着,剩下的事儿我想辙。”
    “你能想出个屁的辙,干工程不是混社会,不会有工人因为你拎把枪、扛把刀就闷头跟咱干,我相信那些毁约的老伙计实在是情不得已。”段磊摆摆手打断我:“小朗啊,从我身上你应该学到经验,一个人如果刻意逃避他所惧怕的东西,到头来会发现自己只是抄了条近道去见它。”
    说着话,段磊在李新元的搀扶下爬起来,使劲嘬了口烟嘴道:“既然一切全都按照最坏的结果发生了,那我现在反而没什么可畏惧的了,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这嘛,操!多大点**事儿。”
    “就是,多大点**事儿,咱一块并肩前行不就完了。”我咧嘴一笑,牢牢攥住他的手掌。
    我们这伙人,甭管年龄大的、岁数小的,都有个共性,那就是身上存着股随时可以迸发的韧劲。
    不屈不挠,或许也是所有成大事人的最基本特征之一。
    “吵啥呀吵,搞得我都睡不好觉。”
    就在这时,二牲口睡眼朦胧的揉着眼眶从对面的厢房里走出来,不满的嘟囔:“开饭了吗?”
    见到他这幅憨态可掬的模样,段磊被逗得瞬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一天就特么知道吃!”
    我白楞他一眼,招招手道:“别白瞎你这一身人高马大的体格子,过来被我哥。”
    二牲口歪着脑袋,不服气的哼声:“我不背,凭啥!”
    “凭你哥叫我哥。”我理直气壮的撇嘴,同时指了指段磊道:“他又是我哥。”
    “呃..大哥的大哥的大哥。”二牲口呆萌的扭动脖颈,也不知道究竟理没理明白,沉默几秒后,不情不愿的撅起屁股半蹲在段磊身前嘟囔:“上来吧,大哥大的大哥大!”
    “元元,去借个锣!”段磊也没矫情,直接趴到二牲口身上。
    几分钟后,我们一行几人出现在村里的街道上,李新元负责敲锣,我扯着嗓门喊叫:“高新诚聘拆迁工,只要你不傻不憨会抡大锤,一天五百,工资日结!”
    随着我的吆喝,没多一会儿街道两边就聚集出不少好事儿的村民,不过老人和妇女居多,少有年轻力壮的棒小伙,更没有人主动报名,全是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咣!”
    李新元又敲了一下锣,我继续扯脖吆喝。
    “朗哥,你们这玩啥呢,咋还跑大街上雇人了呢。”
    “我大老远一点还寻思有耍猴戏的呢。”
    拐过弯,我们正打算去下条街的时候,高利松和叶小九从后面撵了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二人脸上全都挂着笑嘻嘻的表情,那个叫杨富山的村主任领着俩小伙也跟在他们左右。
    李新元嘴快,直接说出始末:“之前答应给咱们干活的几家公司相继毁约,而咱们承诺下周一拆迁的事儿怕是要黄,实在没办法了,咱们只能现场招人应急。”
    听到李新元的话,嘴角还挂着笑容的杨富山表情瞬时一僵,眼中闪过一抹狐疑,转身朝着旁边一个小伙耳语几句,小伙立即转身就跑。
    “卧槽,真的假的?”
    “元元啊,别开玩笑哈,咱家啥实力你还不知道嘛,新式宣传就说新式宣传,别装得好像苦大仇深似的。”
    觉察到杨富山的异样,高利松和叶小九也反应了过来,忙不迭挤眉弄眼打圆场。
    高利松递给杨富山一支烟,欲盖弥彰的补充一句:“老杨啊,你放心,头狼公司在整个粤省都是有口碑的,别说咱们这小村子建设,就算是县市级别的工程,王总和段总也绝对能帮搞得定。”
    他不说这话杨富山还没多大反应,说完之后,杨富山直接摆手推掉他的烟卷,清了清嗓子朝我道:“王总、段总,咱们借一步说话可否。”
    段磊挣扎两下,示意二牲口把他放下来,抚平自己的领口道:“杨主任有什么疑问尽管提,我们行得正坐得端,没啥不能当面说的。”
    杨富山吞了口唾沫讪笑:“咳咳,按理说贵司为我们村子谋发展、搞工厂,我不应该有任何怀疑,可我毕竟是村主任,有责任也有义务保证每一个村民的利益得到保证,如果哈..如果咱们公司有什么困难,大可以告诉我们,我不希望大家伙盼星星盼月亮,结果最后不了了之。”
    “杨主任何意?”李新元恼火道:“我们圈你们村的地,给没给预付款?你们村里人得到实惠没?什么叫盼星星盼月亮?”
    “二叔,老家长和村里的长辈们都来了。”
    话没落地,一个青年领着一大群老人打街头快速奔了过来。
    “什么意思啊,没人给拆迁啦?”
    “那厂子什么时候才能盖起来啊!”
    “过年之前还能不能拆得了,不行我们把预付款还给你们吧,省的没日没夜的等..”
    “我早就说不可靠,这帮人肯定是打着帮咱们盖厂的名义搞什么鬼勾当!”
    一群人挤暖和似的将我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起来,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
    看自己来了帮手,杨富山清了清嗓子道:“行吧,那我直说了!你们确实拿出来不少预付款,我们也特别希望你们能帮村里建厂子,但我们更害怕你们没有任何动作,到时候村民们搬出来,你们不盖厂也不弄别的,靠着一点点预付款,平白无故占了我们半个村,一拖拖十几二十年,最后拍拍屁股走人,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有一群外地来的老板也是用同样的名义,以我们隔壁村的地皮,从银行里骗了十几亿,我们隔壁村的人现在地没了,钱也没捞到...”

4145 穷途不末路

    “杨主任,咱们千万别走隔壁李堡村的老路啊..”
    “趁着预付款还没花,还给他们,让他们滚蛋!”
    “让他们滚蛋,不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杨富山的话刚说到一半,旁边的村民和几个有名望的老头纷纷义愤填膺的吼叫起来。
    我搞不懂他们的怒火为什么会如此莫名其妙的的被点燃,更想不通明明是我们这边出现问题,这帮人为啥比我们还着急,或许是有人从中作梗,又或者大部分真的怕被欺骗,我明知道自己一定会开发,但此刻不论怎么解释,都没有任何用途。
    “老乡们,听我说一句!”我拼尽全力扯高嗓门:“我叫王朗,是咱们隔壁临县的,大家可以去查证,咱都算得上半个老乡,我至于欺骗各位么,我们公司只是临时出了一点点小状况,但请放心,一定会..”
    “啪!”
    一颗大白菜流星似的冲我飞了过去,得亏二牲口眼疾手快,一把攥住丢到了旁边,不然我铁定让砸个血鼻子出来。
    “说尼玛说,骗子全都是打着老乡、亲戚的口号!”
    “那群骗李堡村的混蛋也说自己是老乡..”
    “把他们赶出杨家寨!”
    人群中,几道嘹亮的嗓门乍起,四周本就怒火中烧的村民像是一下子被点燃引线似的,各个情绪激动的朝我们拽扯过来,放眼望去全是手掌,薅动着我们左摇右晃,岁数最大的段磊差点被推倒在地上。
    “别特么拉我!”二牲口恼火的一胳膊搡开两个揪他衣服的村民,瞪着眼珠子咆哮:“信不信把你们全宰了!”
    “狗日的,在咱村里还敢横!”
    “打他!”
    哪料到他这么一整,非但没把对方吓住,反而挑起了民愤,愈发引得更多的人朝他扑了上去,更有甚者还抄起砖头块和木头方子。
    我知道此时决不能跟他们起冲突,不然就算最后能调解开,也会让大部分村里人对我们仇恨加重,急忙抱住二牲口的手臂厉喝:“不许特么乱动,今天就算是被打死,你也不准给老子还手!其他人也一样!算我王朗拜求弟兄们了!”
    二牲口闻声顿了一顿,不甘心的蠕动几下嘴角,最终放下已经举起的手臂。
    “啪!”
    一个年轻的女村民趁机跳起,一巴掌扇在二牲口脸上。
    二牲口的脸颊顿时多出一个鲜明的印子,他怒目圆睁,死死的攥着拳头,但始终没做出任何过激的行为。
    周边人看我们没怎么样,怒火也随之减弱不少,但仍旧推搡着我们往外赶。
    “老杨!杨富山!”我提高调门吼叫:“杨富山主任,能不能让我再说句话。”
    此时我身上的棉服已经被人给拽烂了,咯吱窝开线,领口耷拉,里面的鸭绒跟蒲公英似的乱飞。
    “王先生,不是我们蛮不讲理,大家伙实在是害怕啊,地皮就是我们的命,拆迁有赔偿,我们确实稀罕,也发自肺腑的高兴,但更高兴的是咱村里终于有自己的工厂,年轻人们再也不需要去外地打工,可现在你们连拆迁工都找不到,让我们如何信服?”杨富山从人群中挣扎着走出来,朝着四面八方的村民摆摆手:“大家伙也都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都不许乱扣帽子,王先生你们先走吧,想让我和村民们相信,首先让咱们看到贵公司的实力。”
    他这番话说的不卑不亢,如果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去看,我也认为相当有道理,可我更清楚,一旦我们今天离开杨家寨,再想回来可就难了,万一再有狗篮子借题发挥,最后我就算把全部拆迁款摆在他们脸前,他们可能都不会相信。
    “老杨,你不就是担心我们欺诈嘛。”沉思几秒后,我吐了口唾沫,朝着人群外围,一个扛铁锹的中年挥动手臂:“大叔,工具麻烦借我使一下子。”
    中年立马望向杨富山,见后者点头后,他才挤过来,讲铁锹递给我。
    “来,麻烦让一让!”
    我接过铁锹,径直朝前方走去,在杨富山的授意下,人群中给我闪出来一条过道。
    走到靠近街边的一栋房前,我举起铁锹“啪”的一下抡在对方的墙壁上,铁锹和水泥磨成的墙面碰撞在一起,迸发出一朵火星子。
    我咬牙一脚踹在墙上,疯了一般挥舞铁锹照着墙壁连劈带砍,终于将院墙干出来一条大裂缝,接着我又卯足劲拿身体重重撞在墙上,饱受折磨的水泥墙“呼啦”一下坍塌,荡起一阵冲天的灰尘,几块砖头甚至砸在我脑袋上,给我干出来几个大窟窿。
    红血顷刻间顺着我脑门往下流淌,我使劲擦抹一下,咬牙低吼:“老子今天就是开始动工,拆迁队的没过来,我就自己干!没工具我特么拿手挖也肯定全挖完,村里的路不宽敞,我就算是一堆一堆往出抱,也绝逼在年底之前打下来地基,各位还不信我么!”
    杨富山和四周的村民们全都面面相觑的望着我。
    “诸位放心,我们老板既然承诺大家过年前打好地基,就一定会做到!”
    段磊迟疑几秒,也快步走到我面前,声音沙哑的抱起一大摞砖头块。
    “不就特么拆房子嘛,我们自己也能干!”李新元愤愤的跟了过来。
    高利松和叶小九互相对视几眼,一咬牙也跨过人群,来到我旁边,有样学样的抱起废砖瓦砾。
    “呼..”
    面对我们的举动,杨富山露出一抹不忍的目光,长舒一口气道:“大家先回去,咱们再给王总和段总一周时间,如果一周之内他们还没正式动工,不用你们催促,我会第一个带人把他们赶走。”
    “滴滴滴!”
    就在这时,一阵汽笛声响起。
    一台白色皮卡车由远及近驶来,车子还没停稳,驾驶位和副驾驶的车门就弹开,两条倩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愕然的张大嘴巴,怎么也没想到江静雅和王影竟然会出现。
    江静雅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我面前,心疼的拿手臂擦拭我脸上的血迹,带着浓郁的哭腔喊叫:“你们至于么,他们圈地拆迁又不是没给钱,大家动动脑子想想,给你们一笔预付款,如果最后什么都没做,最后亏得还不是他们,至于把人打成这样么,你们没老公没儿子么,一大群人打一个跟儿子、老公差不多年龄的人,难道不会心疼么?他如果有歹意,别说你一个村子,就算十个村子是对手不!”
    “大家不要听一些有心之人到处乱传,什么圈地诈骗,这年头诈骗有那么容易么!”王影从兜里掏出两张身份证摔在地上:“这是我们两个女人的身份证件,你们可以去派出所核实,如果他们真骗人,大家就组团到我家闹..”
    “一群傻子,自己拆迁,哪有不拎工具的!”白帝从后排跳下来,奔到皮卡车的后斗里,举起两把电锤招手:“看什么看,还赶紧到我这儿领工具,真准备徒手建厂房呐!”
    “哔哔哔!”
    又是一阵喇叭声响起,一台金龙大客车停在皮卡车的后面,车门打开,一个衣着朴素,长发束起的农村妇女最先下来,昂头看向我出声:“老板,可算找到你了,有这么好的工作怎么不喊我呢,俺是来找你报恩的,不光我来了,我把村里的劳动力全都喊来了,弟兄们下车干活啦!”
    我定睛一看,这女的不是别人,居然是前段时候我祸乱国道口的那个女主秀春...

4146 法律顾问

    随着秀春的一声娇喝,金龙大客车里瞬间开始呼呼啦啦的往出下人。
    宽大的迷彩装包裹在秀春单薄的身体,让她本就瘦小的轮廓显得愈发楚楚可怜,肆虐的寒风吹乱她的秀发,这一刻弱小的她又是那样的光芒万丈。
    见我愣在原地发呆,秀春快步走到我面前,一把夺过来我手里的铁锹,像个领家大姐一般爽朗的笑道:“老板,拆迁不是你这么干的,你这么胡乱抡砍除了毁工具,还容易伤到自己,你得先挖墙根,算啦算啦..需要怎么做,你直接招呼,这种活不适合您干。”
    说着话,她再次挥舞手臂,朝着从客车里下来的工人招呼:“寒冬腊月找活不易,全都卖点力气,争取多赚钱,咱们一起过个肥年!”
    “放心吧嫂子!”
    “最多两天,这一片绝对夷为平地!”
    周边的工人一个个信心满满的吼叫回应,纷纷走向民房,虽然阵型稍显混乱,可是干活却一点不带含糊,三五分钟的时间不到,靠近路边的几片院墙就“呼隆呼隆”轰然倒塌,荡起阵阵浓雾。
    不知不觉中,两行热泪顺着我的面颊滚落,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形容此时的感觉,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嘴巴蠕动半晌愣是没能说出只言片语。
    “老公,你怎么哭了?”
    江静雅走到我身边,抬起玉手轻轻擦抹我脸上的泪珠。
    我赶忙抽吸两下鼻子,转过去脑袋,使劲拿袖口蹭干净眼角的水渍,挤出一抹笑容回应:“哪有的事儿啊,我就是天太冷,冻得。”
    “有什么不要憋着,我在,我们都在!”江静雅挽住我的胳膊安抚。
    “真好!”我紧紧攥住她的手掌,重重点头:“你们都在。”
    “你两口子上一边秀恩爱去,耽误我们干活。”叶小九凑过来,吐着舌头贱嗖嗖的扮了个鬼脸,随即学着我刚刚的口吻,一把掐住高利松的手腕:“老高,幸亏有你,真好!不然我特喵尴尬的得搁手指甲给这片房抠倒。”
    “滚一边子去昂,真的我浑身泛鸡皮疙瘩。”高利松打了个激灵,回收朝着几个民工吆喝:“弟兄们,拆倒的废砖头、废料子咱全堆路边,将来回填的时候还得用!”
    “大姐,让大家伙来我这儿领安全帽和手套,干活重要,安全更重要!”
    不远处,王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皮卡车的后斗里,一手攥着一个蓝色安全帽喊叫。
    江静雅闻声也望了过去,随即朝我浅声解释:“还是小影想事周到,我刚刚只顾得往你这里赶,连她中途下车去干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王影像个假小子一般在皮卡车后斗里上蹿下跳,我的心口刹那间震了一下。
    “王总王总!”
    就在这时,杨富山在一帮村民的簇拥下小跑到我面前。
    我抿嘴笑问:“杨主任还有什么指示!”
    尽管他的出发点没毛病,刚刚全村人要把我们赶出去时,他也点到为止的说过几句软话,但对这个人我已经产生了厌恶,我相信他刚刚逼我离开是出于对整个村子的负责,但更相信他有一句话就能帮我们解决掉这场风波的能力,只是他并未那么做。
    “咳咳,是这样的。”杨富山不自然的揪了揪鼻梁骨,笑容虚伪道:“我和村代表以及广大村民们现在都相信贵公司有帮助我们建厂致富的能力,刚刚的一切全是误会,话赶话碰到一块,难保会让人情绪激动,相信您也能够理解吧?”
    我皮笑肉不笑的点点脑袋:“理解,相当的理解,您放心,我虽算不上啥心胸坦荡的君子,但也不是有仇必报的小人,先前的事情翻篇,咱们往后通力合作就好。”
    “内个啥..”杨富山顿了一顿,继续道:“原本我和村民们都以为您估计得下周才开始动迁,所以不少人都还没来得及搬走,要不咱们今天先缓缓,给大家两天时间..”
    “凭什么呐!”依偎在我旁边的江静雅瞬间掐腰站在我面前,竖着黛眉冷笑:“刚刚嚷嚷着让拆的是你们,现在说没准备好的还是你们,我们是资方和承建方,不是你们的下人丫鬟,没必要事事围绕你们进行,缓两天没问题,那我们工人已经到位,费用损失谁来承担,你还是你们村子!”
    “这..”杨富山立时间被问的磕巴起来。
    “刚刚,我老公好话歹话说尽,只求你一句信任,你怎么不站在我们角度,让你的村民们再缓两天!”见对方半晌没说出个所以然,江静雅喘着娇气,又向前一步,手指杨富山质问。
    杨富山尴尬的缩了缩脑袋辩解:“这位女同志,你先不要激动,我刚刚也说了完全是话赶话,碰到了一起,王总不是也说了嘛,先前的事情翻篇..”
    “你口中的翻篇只是单纯指你们之间的合作。”王影戴着一个安全帽利索的走了过来,手里还拖着一根干活用的洋镐,轻飘飘道:“可没有说他挨打的事情也一并带过,杨主任是吧,您既然能成为一村之主,相信对法律多多少少也应该了解,三人就能构成团伙,刚刚你们多少人殴打王先生和他朋友!”
    “小娘们,你算干什么的!”杨富山身后,一个细眉尖下巴,头发上跟摸着猪油似的肥胖中年妇女,双手抱在胸前谩骂:“城里的老爷们也太没出息了吧,自己说了不算,还得指着一个娘们抛头露面。”
    江静雅收起笑容,愠怒的低喝:“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呐..”
    “大姐,我是王先生公司的法律顾问,纠正您两个语病,第一,我不是娘们,还是个未婚女青年,我对于娘们这个词的理解是生过孩子,并且身材走样,还总喜欢牙尖嘴利耍无赖的泼妇,譬如您这样的。”王影摆摆手,打断江静雅的话,轻蔑的一笑:“第二,城里爷们有没有出息我不知道,毕竟我们也全是从农村走出去的,但你家爷们肯定是相当窝囊,自己缩后面不敢言语,把你个无理都要辩三辩的..呵呵推了出来。”
    “死丫头,你骂谁泼妇呢!”
    “缺家教,真该替她家大人教教她。”
    “看她脸上画的妆吧,一看就知道是歌厅里出来的。”
    胖女人的身后一瞬间又蹦出来两三个话语粗鄙的妇女。
    江静雅连忙走到王影的身边帮腔:“小影,别跟这群没素质的泼妇一般见识,不理她们。”
    说罢,拉起她就准备往我的方向走。
    “死丫头别走,骂完人没事了!”
    “道歉,不然把你嘴撕烂。”
    她俩想息事宁人,可那群老娘们却不依不饶起来,一个两个的薅拽住两人的衣服。
    “谁跟你说,我要走的!小影你先往旁边靠靠!”王影甩开江静雅,侧脖看向最先出头的那个胖女人轻笑:“大婶儿,你说我歌厅出来的?”
    胖女人全然不惧的昂起脑袋:“对啊,我说的,你想怎么样,看你长得人模人样,难不成还敢吃了我..”
    “唰!”
    她话都没说完,王影一下跳起,扯住对方的头发,猛地摔倒在地上...

4147 女人的战争

    王影猝不及防的动手,一下子把对面另外几个妇女全都给震住了。
    “妈呀,我头发被薅没了..”
    直等到那胖女人趴在地上,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嚎声,几个妇女才回过来神,立即连骂带叫的冲王影围拢。
    同一时间,杨富山身后的**个壮实青年也跃跃欲试的往前挪动。
    “你们要干什么!”
    关键时刻,江静雅也没认怂,直接挡在王影身前,朝着对方质问。
    杨富山拉长脸颊,一脸的兴师问罪:“王总,你看这事儿弄得,我这弟媳嘴大没遮拦,你朋友也不至于动手吧,搞得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打人的是我,他有什么需要跟你交代的!”王影昂起脑袋,直勾勾的瞪了一眼杨富山,接着又手指旁边几个壮实青年娇骂:“你们如果是带把的老爷们,就别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当然,我也看出来了,不要脸可能是你们村遗留下的传统!”王影啐了一口唾沫。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就此僵住时,王影冷不丁间又像条敏捷的母豹子一般,两手直愣愣掐住另外一个妇女的头发,“咣当”一下将对方扳倒在地上,咬牙喝骂:“救你刚刚说要撕烂我嘴的是吧,你来啊!”
    “按倒这个死丫头!”
    “抓她手。”
    旁边两个女人也没闲着,连忙拉拽起王影的手臂和衣服。
    “敢打我姐妹,弄死你们!”
    江静雅怒吼一嗓子,伸胳膊挽袖子的冲上前。
    刹那间,几个女人的尖叫声、喝骂声、以及惨叫声响成一片。
    “奶奶个逼的,简直欺人太甚!”
    见到这番情景,忍了差不多一天的我再也绷不住了,拔腿就要往前走。
    “女人的事情,男人别参与,掉价!”江静雅推搡开一个扯拽她的妇女,回头朝我吼了一声。
    我迟疑几秒钟,最终没再动弹。
    实话实说,我向来了解江静雅和王影都不是啥善茬,但还真没想到她俩联合竟能如此的彪悍,俩人揍两倍于自己的对手居然丝毫不落下风,甚至于完全压着对方打。
    扫视一眼几个女人战斗,杨富山棱着眼珠子注视我道:“王总,你看这出闹剧,咱们是不是能够散场了?”
    “女人的事情女人解决!”我不容置疑的开口。
    反正江静雅和王影此刻一点亏没吃,这段时间没碰面,俩妞也不知道跟谁学了三两招,打起人来一板一眼,颇有那么点意思,反观对方已经倒下仨,剩下俩的头发也让扯的跟炸毛鸡似的一缕一缕往下掉,我丝毫没有半点担心。
    杨富山明显急眼,瞪圆眼珠子出声:“王总,那个倒地的是我弟媳!”
    “那俩还是我们王总的媳妇呢,亲媳妇!”叶小九歪脖冷笑。
    说话的功夫,又有一个妇女被踹躺下,王影和江静雅腾出手,一块将矛头对准仅剩下的最后一名妇女,一个掐头发,另外一个抬起膝盖,冲着对方肚子“咣咣”猛磕。
    “没特么完了是吧!”
    就在这时,一个短发黑脸的壮汉从人堆里挤出来,一巴掌搡在王影身上,将她推了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上,额头也一下撞在旁边的墙壁上,磕破一大块皮,接着狗日的又抬手攥住江静雅的手腕朝反方向反扭。
    俩妞再彪悍也是女人,怎么可能跟一个体重至少在二百斤开外的庄稼汉硬碰硬,一下子被对方给打断了进程。
    江静雅被对方反扭手腕,涨红着脸颊冷笑:“你是男人么?”
    壮汉蛮不讲理的吓唬:“少跟我说这些,再敢动手把你俩全..”
    “二牲口!”
    看着这一幕,我怒从心中起,直接厉喝:“动手那个,给我废了!”
    “嗖!”
    我这边话音还未落地,怀抱着一摞废砖头的二牲口“哗啦”一下丢掉手中的东西,两步跨到那壮汉身后,一只大手直接从后面掐住的衣领,很是轻松的将人拎了起来。
    “敢特么打我,老子弄死..”壮汉松开江静雅,回过身子,一拳砸向二牲口的眼窝。
    没等他胳膊完全伸直,二牲口脑袋朝前一倾,后发先至的“咣”一下撞在对方鼻梁上,狗东西瞬间疼的嗷嗷喊叫起来,鼻血就跟拧开的水龙头一般喷涌而出。
    “咚!”
    二牲口不为所动,丢小鸡仔似的一把将人砸在地上,然后跳起来一膝盖磕在对方脑袋上。
    我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大力气,反正曾经被他玩闹时拼过一拳的车勇,手腕直接错位。
    随着二牲口缓缓起身,那个壮汉的一张狗脸完全变了形,就跟个被人踩过几脚的西红柿一样血肉模糊,除了还在微微颤抖的身躯证明狗日的依旧还有生命迹象,打远处一瞅,完全就是滩烂泥。
    不到一分钟,轻松解决战斗,二牲口没事人一般拍拍手,重新弯腰捡起一堆废砖头丢到了路面。
    我也趁机走上前,一左一右扶起江静雅和王影,把俩人挡在我身后。
    虽然她们刚刚一直在嚷嚷着“女人的战争”,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她们就是在想方设法替我找场子,如果换个时间和场景,即便那俩娘们语言再过分,以她们的涵养也不会跟着较真。
    四面八方的人群顷刻间死寂一般,全都不可思议的顶着没事人似的二牲口,接着有人反应过来,发疯似的嘶吼起来。
    “妈的,二柱被他们打死了!”
    “我去报警,谁也不准走。”
    “敢跑咱们就一起上。”
    不计其数的村民,再次将我们团团包围起来,不少人还捡起拆下来的砖头和废料,随时准备向我们抛砸。
    “嘣!”
    就在这时,一声炮竹似的枪响突兀泛起。
    只见白帝从皮卡车里钻出来,双手怀抱一杆用外套包裹的长条形物体,淡淡的青烟顺着黑洞洞的枪口袅袅升起。
    “子弹不多,总共八颗,这么近的距离,收走八条命应该没问题。”白帝叼着一根烟,依靠在皮卡车的前脸努嘴。
    沸腾的人群宛如一下子被泼了盆凉水似的陷入安静,不少人不动声色的往后倒退。
    “你们不讲规矩,我们也不会多唠道义。”瞟了眼人群,我冷漠的指向杨富山:“老杨啊,拆迁盖厂,本身是咱们双方都互惠互利的大好事儿,你咋非要把情节往悲剧的方向发展呢,我不知道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还是你本身就性子野,事情已经闹到这一步,我也懒得再虚与委蛇的跟你装绅士,还想继续做买卖,今晚上八点半之前,我在县城的彩虹宾馆等你大驾光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报警或者拉点帮手啥的,我那兄弟刚刚不是说了么,枪里还有八发子弹,你算算够不够灭你满门。”
    “走了!”
    丢下一句狠话后,我冲着其他人摆摆手:“小九,招呼秀春嫂子收工,工资给我按十倍算,对咱有恩的朋友砸锅卖铁交,跟咱有仇的对手抽血卖肾操...”

4148 吃准他

    一句话说完,我率先朝着前方迈步,丢下表情茫然的杨富山杵在原地发呆。
    几个扛着铁锹和洋镐的村民咬牙切齿的挡在我们前方。
    我蔑视的蠕动嘴角:“不知道啥叫让道?”
    “咔嚓!”
    一袭白衣的白帝直接撸动枪栓,对准了前方:“老婆孩子都全了,现在甭管弄死几个,我都没啥遗憾!”
    “踏踏踏..”
    对面几个村民闻声,立即朝旁边退闪。
    我们没往前跨一步,对面的人就脚步匆忙的往后退两步。
    没费多大劲,我们就轻轻松松来到皮卡车的旁边。
    “哦对了老杨。”将两个女人送上车后,我一脚踩在踏板上,一手扶门框,又回头朝着还处于懵逼的杨富山微笑:“刚刚忘记提醒你了,钱这玩意儿吧,它有姓有名,一个人想赚两家钱基本没可能,趁着我还有兴趣,也趁着你没傻逼倒地,早做决定早安心!”
    “王先生..”
    杨富山的喉结鼓动两下,艰难的开口。
    “有什么事情,咱们晚上慢慢聊,来的时候记得逮个麻布口袋,谈成了你背钱回来,谈不成我找人把你背回来。”我摆摆手打断:“务必听清楚我最后一句话,我憎恨爽约的人,八点半之前见不到你,你就准备买夜票去投奔你在上京的族弟吧。”
    半小时后,我们一行人回到入住的宾馆。
    回去的路上,我瞬间想明白为什么之前睡得房间里会有茉莉花,会有预备好的内衣裤,敢情江静雅和王影才是真正和叶小九同行而来的神秘帮手。
    让酒店给我们置办了十几桌好酒好菜,招呼上秀春带过来的那群拆迁工人,我们自己人又从单间支了一桌。
    我替自己续满酒杯,表情认真的起身朝着秀春深鞠一躬:“嫂子,这杯酒我得敬您,如果今天不是你解围,弟弟的老脸可就彻底卡在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里。”
    “哎呀,老板你别那么客气,我们本来就是靠力气赚钱的,这月份找工作本身就不太容易,要谢也是我谢谢您,本来今天就没干什么活,您白掏十倍工资不说,还请我们吃宴。”秀春质朴的摆摆手,脸蛋子涨的像颗熟透的苹果一般鲜艳。
    说罢,又笨拙的给自己倒上半杯酒:“老板,我不会喝酒,但今天一定要喝一口,谢谢您,真的!”
    “嫂子,别勉强..”我急忙阻拦,但还是满了半杯,这个憨厚中带着倔强的女人直接将一杯酒闷入口中,临了还不适宜的掩嘴咳嗽几下。
    叶小九迷惑的又问:“嫂子,小朗不是让人给你安排了一份正经工作么,您怎么又干起粗活来了,再有,你咋知道我们今天有麻烦,来的也太是时候了吧。”
    “别提啦,我哪是坐办公室的料。”秀春摸了摸额头上的细汗轻喃:“去呆了几天,我实在适应不了,就去找领导辞职,但是领导没答应,说什么不好跟上面交代,不过可以准许我请长期假,在家坐了几天我又觉得闲不住,正好我老公以前关系不错的几个工友找我借钱,想要自己开家小公司,我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就也入了一股。”
    我用开玩笑的语气,夸张的张大嘴巴:“诶妈呀,这么说嫂子你现在也是董事长了呗。”
    “什么董事不懂事的,全是吃苦受罪的穷弟兄,能挣钱就一起挣点。”秀春很是不好意思的摆手:“还有你为啥会问我怎么知道你们遇上困难了?明明是老板托人找的我啊,喏..短信我还留着呢,你们自己看。”
    说着话,秀春将手机递给我。
    我眯眼瞄向手机屏幕:杨家寨急需大量拆迁工,王朗承包下的工程受阻,希望你能帮忙。
    给她发信息的号码是个生号,我从来都没见过。
    我拿自己手机拨过去时,电话显示已经关机,归属地是上京的。
    “这谁呀?”叶小九和高利松同时凑过来脑袋。
    我迷惑的摇了摇脑袋,比他们还要云山雾罩。
    有人在关注我们,并且知根知底,就目前而言,那个人表现出来的意思应该是朋友,可朋友哪有藏头露尾的,所以我暂时也不太好下结论。
    秀春收起来电话,担忧的发问:“老板,我看今天的意思,你们的工程是不是要完呐?”
    “不会的,我把他吃的准准得。”我笃定的咧开嘴角。
    之所以敢如此胸有成竹,是因为我看出来杨富山的犹豫不决,可能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别的人在接触他,不然狗日的不会像个“事妈”似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们起幺蛾子。
    但同样,这也是他在试探我底线的一种方式。
    换句话说,如果他真打算跟别家合作,今天根本不会跟我见面,更不会组织村里人吆五喝六的作势要把我们赶出去。
    当时我身处局内还没太看明白,现在沉下心想想,这一切其实都是假象,我打赌就算今天秀春没有带拆迁工过来,他也会想方设法的给我台阶下,因为他非常想从我手里赚到钱,也许还有别人跟他许诺了什么,但至少没有真金白银的落实。
    试想一下,地上有张一百和五十,只能弯一次腰的话,傻子才会选五十。
    再加上,今天白帝突然把枪抱出来,如果杨富山跟我们一样也是捞偏门的,可能不会有啥心理变化,可他就是个在普通不过的村头儿,钱和命哪个更重要,不用人提醒,他也会清楚该咋选。
    江静雅很懂事的也端起酒杯:“嫂子,这杯酒我们敬你,谢谢你能在我老公危难之中挺身而出,真的谢谢。”
    王影则既俏皮又哄死人不偿命的眨巴眼睛:“我不跟她一快叫嫂子,感觉咱俩不差几岁,我管你叫姐哈。”
    果然,甭管多大岁数的女人都抵挡不了被人夸年轻的说辞,立即眉开眼笑的又给自己满满续上一杯酒:“哪有啊,我眼看快往四十走了,你们才多大啊,咱们也不谈谁敬谁了,一起喝,等闲下来我给你们当导游,带你们好好到广平转转。”
    “都少喝点。”我清了清嗓子劝阻。
    “女人的事情,男人少参与。”
    “老爷们别掺和老娘们的事儿!”
    江静雅和王影同时看向我,接着异口同声的开腔。
    我立时间被她俩默契的抢白给怼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茬。
    “得勒,我朗哥这是帝位不稳的前兆,东宫联合喽。”
    “啥也别说,先提前巴结好两位东宫娘娘吧。”
    叶小九和高利松立马看热闹不嫌事大拍桌子起哄。
    “还没说你俩呢,偷摸跑过来,为啥招呼不打一声,万一出点什么事情算谁的。”我搓了搓脸蛋子,故意板脸呵斥:“另外..”
    话还没说完,一个服务员推门走进来,低头朝我小声道:“王先生,门口有位姓杨的老先生找您,说跟您已经约好了。”
    “你让他先从门口等着吧,就说我这会儿心情不好,等心情好时候再喊他。”我思索一下朝服务员示意,接着深呼吸两口,缓缓站起身子道:“正主到位,没意外的话,明天就能正式动工,秀春嫂子,拆迁的工程我就拜托您了,不管你使什么办法,一周之内必须解决,还必须把废料帮我运出去,有任何困难随时联系我哥段磊,还有以后别叫我老板,看得起,就喊我一声兄弟。”
    “放心吧老板,呸..放心吧兄弟,这活我们非常擅长。”秀春赶忙点头保证。
    “媳妇,把卡里的五百个全取出来,我要现金,工程量有点大,待会让老高和小九陪你们一块。”我又掏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江静雅。
    说罢,我将目光投向窝在桌角正大快朵颐,吃的不亦乐乎的二牲口:“牲口,待会你跟杨富山回家,表面是保护他,实际帮我揪出来到底谁在联系他,如果真的有人想横插一杠,绝对也会跟咱一样使威胁恐吓的手段...”

4149 泛起嘀咕

    交代好一切后,我摆摆手招呼大家继续吃喝。
    见我跟几个女人谈笑风生的闲扯,叶小九靠了靠我胳膊肘示意到包房外面。
    没多一会儿,我俩并肩出门。
    此刻大厅里闹哄哄的一片,秀春带来的那帮拆迁工一个个喝的不亦乐乎。
    尽管现在人们的生活条件都好了,但是要让这些凭着一双肩膀扛起整个家庭生活负担的纯爷们大吃二喝,估摸着他们真心舍不得,很多时候我在想,比起来面前这些脚踏实地的苦哈哈们,我们确实属于社会的蛀虫。
    从小就异想天开的琢磨应当如何不劳而获,长大后更是肆无忌惮,总以为天上会掉馅饼,而实际上我们为此买的单多到令人发指。
    “看人家喝酒,你傻乐啥?”在我陷入遐想的时候,叶小九轻推我一下出声:“他朗哥,你这心可是真够大的啊,我刚刚特意出去溜达一圈,老杨头搁酒店门口都快冻成棍了,你就不怕撑崩了,到时候人家直接去找杨利民?本身扫H办就看你们不顺眼,白帝亮枪不等于是给他们制造收拾你的借口么?”
    我笑呵呵的点燃一支烟:“我问你哈,你觉得钱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废话,肯定是面子重要呐。”叶小九不假思索的撇嘴:“钱没了还能再挣,可面子要是丢了,多少钱也买不回来。”
    “..”我瞬间无语,拍了拍脑门子嘟囔:“忘了你不是一般人,从小估计也没为钞票犯过愁,肯定觉察不出钱究竟是有多香。”
    叶小九不服气的哼唧:“你这话说的就有毛病,钱再香也不能把脸抻到地上让人踩踏不是?咱别的不说,小雅和小影先是胖揍杨富山的弟媳,接着你又让老白抄枪当全村人面儿吓唬杨富山,他往后还咋村里混,事情要是传出去,你说他..”
    “你觉得杨富山为啥要当这个村头儿?”我吐了口白雾打断:“为理想?为抱负,还是为了全村的黎民百姓?”
    叶小九顿时磕巴:“这..”
    “我不知道别的地方,反正搁我们那边,想要上位得拉票,富裕点的村子,一张票能买半头猪,穷点的村子怎么着也得两袋白面、大米,那帮人为啥如此大气?”我揉搓着下巴颏反问:“真是为了实现四个现代化?”
    “扯淡!”叶小九不屑一顾的撇嘴。
    “对呗,你也知道是扯淡。”我莞尔一笑:“杨富山的初衷就是为了多赚钱、赚多钱,现在明明有这样的机会,你认为他会疯了自己毁掉?找杨利民修理我,谁给他钱呐?”
    叶小九回应道:“敖辉呀,敖辉兜里的子弹不会比你少,他如果打算嚯嚯,绝逼砸的起金银珠宝。”
    “老敖要是乐意给钱,杨富山此时也不会傻不拉唧的杵在门口等我。”我胸有成竹道:“对于杨富山这种市井小民而言,什么豪言壮语都是虚的,唯独捏到手里的票票是真家伙,而敖辉最擅长的就是画饼,这对杨富山而言没丁点价值,前段时间磊哥给他们货真价实的拿过一笔拆迁预付款,已经尝到甜头的他们从潜意识里就认为咱更有钱,更像肥羊。”
    叶小九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谁特么要是拿你这条披着羊皮的狼当点心,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所以嘛,让杨富山搁门口好好冻一会儿吧,顺带好好想想往后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跟咱们相处。”我揪了揪鼻头轻笑:“我跟敖辉最大的不同是我擅长打一韩城人给颗枣,杨富山此时此刻绝对忐忑不堪,走又舍不得,留下又尴尬,等这种矛盾的情绪彻底将他侵蚀,我随意点点脑袋,他都会感激涕零。”
    “你特喵的,绝了!”叶小九怔了一怔,朝着我翘起大拇指:“他朗哥,你生就不凡,就算没走这条道,早晚也能成大事,这段时间虽然老特么给你当使唤丫头,但属实学到不少。”
    我没正经的吧唧嘴:“学费就甭交了,回头给屋里那仨大老爷们一人买个好包吧。”
    “仨?连同秀春?”叶小九迷惑道。
    “对!”我重重点头:“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咱估计都得麻烦她,这个姐姐人性不错,当朋友别当盟友,你绝对会有意外收获。”
    “稳妥。”叶小九比划一个OK的手势:“那咱进去继续喝点?”
    “你先去吧,约莫十几分钟后让大家各司其职开始干活。”我摆摆手道:“我还有点别的事情需要处理。”
    叶小九疑惑的上下打量我几眼,很懂规矩的没多问任何,转身钻进包房。
    我随便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有自顾自的续上一支烟,慢条斯理的低头拨拉手机屏幕。
    透过种种迹象表面,敖辉现在手头上绝对不是特别宽裕,不然他应该早挥金如土的开始冲杨富山砸钱才对。
    可问题是,敖辉现在要实业没实业,要固定资产也没什么,身上应该穷的就剩下钱,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如果老狗头现在真被钱困住了,那对我而言绝对是场天大的契机,保不齐我能利用这个漏洞彻底将他凿穿。
    “应该问问谁呢。”一遍一遍浏览着通讯簿上的联系人,我自言自语的呢喃。
    冷不丁件,我看到了师父林昆的号码,迟疑几秒钟后,给他拨了过去。
    如果论起来对信息的掌控,第九处绝对算得上翘楚,这方面恐怕连同类型、同级别的天弃组织都拍马难及。
    电话“嘟嘟”响了好一阵子,那头才传来师父疲惫沙哑的声音:“什么事?”
    没跟他客套,我开门见山道:“师父,你知不知道敖辉最近在整什么,我咋感觉他好像一下子拉不少饥荒了呢。”
    林昆沉默几秒钟回答:“不清楚,我和王堂堂联合盯了他三次,每次都被他成功逃脱,可能是我们内部有鬼,也可能是有人把我们的位置走漏,反正迄今为止,我连他毛都没摸到。”
    我舔舐嘴唇上的干屁继续道:“师父,那你说..”
    “我现在有点忙,晚点再聊吧。”不等我说完,林昆直接挂断电话。
    盯着手机屏幕,一股子疑惑浮现我心头,师父这个人虽说性子冷、也不是特别喜欢说话,但从来没有不听我说完话的习惯,这次一反常态,要么是他手边确实有非常重要的安排,要么就是..就是他说话不方便,不方便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电话被人监听。
    我无比诧异的犯起嘀咕:有能耐监听他电话或者他本人,这特么得多大的来头...

4150 南霸天

    我越想越觉得胆战心惊,犹豫几秒后,迅速将手机卡拆了出来。
    把电话卡抽出以后,我迷瞪好一会儿,又重新将卡插了回去。
    如果我师父都被人监听,那么我现在换不换卡意义并不大,这么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我一个真谛,在炎夏这片地界,只有上头这群大咖想不想抓你,根本不存在你是否能跑掉。
    “下雪了..”
    “卧槽,雪花还挺大。”
    就在我举足无措时,大厅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秀春手下的那帮拆迁工们纷纷亢奋异常的趴向两扇巨大落地窗。
    我循着声音望过去,见到鹅毛一般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飘落,特别的漂亮。
    静静的观望一会儿,我起身伸了个懒腰轻笑:“时间差不多了。”
    准备转身的时候,恰巧看到一个服务员迎面走过来,我朝她摆摆手:“美女,麻烦帮我煮一壶姜汁可乐,另外你去酒店门口一趟..”
    几分钟后,我回到房间,没多一会儿,服务员就将一壶热烘烘的可乐送入房间。
    我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品茶似的喝着姜汁可乐,心情如同此时外面的雪景一般的平静。
    “笃笃笃..”
    房间门这时被人叩响。
    “进来吧,门没锁。”我眼睛直勾勾盯着电视屏幕,压根没回头。
    “踏踏踏..”
    杂乱的脚步声泛起,接着传来杨富山讪讪的笑声:“王总?”
    “老杨啊,快进来,冻坏了吧。”我这才像刚反应过来一般,歪脖瞄了他一眼,笑盈盈的摆手招呼。
    此刻的杨富山浑身湿漉漉的,两边肩膀头上还有没融化的白雪,黑白掺半的头发一缕一缕的黏在一块,两手无处安放一般揉搓着衣角,尴尬的出声:“王总,我这鞋子太湿了,别把地毯给弄脏。”
    “弄脏又不用你收拾,来吧!”我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又往另外一只空杯续上热腾腾的可乐姜汁努嘴:“我这儿条件艰苦,也没啥好东西招待你,有怪莫怪哈。”
    整个过程,我都像屁股上粘着磁铁一般没离开过,对他也只是语气上的貌似尊重。
    “王总有心了。”杨富山连忙走过来,两手捧起茶杯。
    “哦?”我昂起脑袋浅笑:“杨主任何出此言?”
    他立时间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估计他自己也懵逼,自己随口的一句客气话,竟被我较真。
    见他额头上的褶子拧成一团,我哈哈大笑:“哈哈哈,开玩笑呢,来坐下一块看电视,我最喜欢的《动物世界》这期讲的是鳄鱼,就是传说中那种吃完东西会流眼泪的食人鳄。”
    “诶,好。”杨富山小鸡啄米一般狂点两下脑袋,屁股微微贴在沙发边沿,也抬头看起电视。
    余光瞟视他几眼,我大大方方的点上一支烟。
    时间在寂静中不知不觉过去二十多分钟,可能是实在看我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杨富山干咳几下:“王总,对于今天下午的事情,我真的特别抱歉,我弟媳住院了,不然我一定会拉着她过来给两个弟妹赔不是..”
    “先看电视,看电视哈。”我不由分说的打断。
    杨富山抽吸几下鼻子,无可奈何的闭上嘴巴。
    直至一集《动物世界》剧中,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插满烟蒂,我才打着哈欠关掉电视机,侧脖看向杨富山:“不好意思啊杨主任,刚刚看的太入迷,没听清楚你说什么,你找什么事儿来着?”
    “也没什么大事。”杨富山顿了一顿,从怀里摸出几枚不知道什么年代的“银圆币”递给我:“今晚八点之前,村里需要动迁的住户全都搬出去了,我收拾老宅时候发现几个这东西,我们村里人也没啥文化,不懂这东西的价值,我琢磨着王总尽心尽力帮助我们脱贫致富,一直也没送您什么礼物,所以..”
    我抓起一枚银圆吹了一声,随即贴到耳边,倾听者“嘶嘶”的轻响,笑容如花:“别说还挺应景的哈,我不就是个现实版的冤大头嘛,行,那就太感谢杨主任的馈赠了。”
    “王总,您可千万别妄自菲薄,您是咱们杨家寨上上下下几千口人的大恩人,绝对不是什么冤大头。”杨富山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涨红着脸颊辩解:“王总,我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之前的得罪之处,还望您能够海涵,关于咱们村改迁盖厂的事情,今后还得麻烦您多多帮扶,我和村里的老少爷们全都商量好了,从今天开始,贵公司不管需要什么帮忙,咱都无偿出手..”
    “哎呀,时间不早了,眨巴眼都快凌晨三点半了。”我猛然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万年历,模样为难的起身道:“杨主任,我这个人血糖低,一到晚上就容易犯困,如果没睡好的话,脑子也没办法好好思考,要不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聊?”
    “王先生您屋里的表坏了,这会儿才刚刚十一点半。”杨富山忙不迭掏出自己手机,抻到我脸前道:“不信,您看看。”
    “哦,原来是表坏了。”我恍然大悟的点点脑袋,接着又道:“那也不早了,我真得休息了,杨主任,那就恕不远送了?”
    “别呀王总。”杨富山着急的一把拉住我的袖管:“我承认之前我和村民们确实对您和贵公司不礼貌,咱们有错改错,只要你需要我做的,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保证..”
    “承诺这玩意儿吧,向来都是骗子讲给傻子听得,我更喜欢听点实惠的。”我歪脖轻笑:“如果杨主任今晚的目的就是为了道歉和保证,那可以到此为止了,都是江湖儿女嘛,谁还没个恍惚的时候,请回吧。”
    “王总,起初我是真盼着贵司能够帮我们村发财,也真的一直在强调村里人多多配合。”杨富山吞了口唾沫,红着眼睛轻扇自己一巴掌道:“但前两天,受到一个朋友的朋友蛊惑,他告诉我,你们公司绝对会在我们村搞投资,让我再多要点,所以才会..”
    “这话说的才像老爷们间该唠的话题。”我露出满意的表情:“我突然间不太困了,有兴趣听杨主任再多说一点。”
    “我那个朋友是镇上的小头头,他说他朋友也是做生意的。”杨富山揪了揪喉结道:“那天我们在一个饭局上无意间认识,他叫..叫贺金山,外号南霸天,是咱们县成名已久的老江湖,以前在南方跟过老板,脑子非常的好用。”
    “主题!”我不耐烦的挤出俩字。
    “南霸天告诉我,他一个哥们认识你们,还说你们特别有钱。”杨富山连忙改口:“所以我后来就鬼迷了心窍,找他给支招,今天你在咱们村里的遭遇全是南霸天给我出的主意,后来我沉下心想了想,人不能太贪婪,你们自从进我们村开始一直都特别和善,是我把你给逼火的,不然今天也不会动枪,我真的特别后悔...”

4151 表!

    两根烟的功夫后,杨富山把一切跟我说明,其中包括帮他出谋划策的那个“南霸天”的一些详细信息。
    见我迟迟不吭声,杨富山站在我面前,佝偻着摇杆呢喃:“王总啊,你大人大量,别跟我们这些鬼迷心窍的泥腿子一般见识,我发誓..”
    “老杨!”我摆手轻笑,又指了指墙上被我提前调乱的万年历道:“如果一块表走的不准,那他每一秒都是错的,但如果这表停了,那它起码每天都两次是对的,你懂我意思吧?”
    杨富山愣了好一阵子,苦涩的点点脑袋:“明白,王总是在暗示我悬崖勒马,往后别再给您耍什么小心眼子。”
    “你懂你奶奶个哔,他意思是让你抓紧时间找人过来修表,挺大个岁数,怎么傻逼愣登的呢!”
    房间门这时候被人推开,高利松和叶小九一人扛着个麻布口袋,气喘吁吁的走了进来,高利松嫌弃的白楞杨富山一眼:“瞅**啥呢,还不赶紧过来搭把手!”
    “诶,我这就过来。”杨富山小跑着冲到两人跟前,轻松的将他们肩头的麻布口袋接过,而后放在茶几上,同时还不忘挤出一抹谄媚笑容打招呼:“什么东西啊,怪沉的哈,高先生好、叶先生好,我刚刚还问王总二位的去向。”
    “你找我俩干鸡毛,一天特么拍马屁都拍不到正题上,没看我俩是给他打工的嘛。”叶小九一屁股坐在杨富山刚刚的位置上,粗鄙的抬起腿蹬在茶几上。
    估计是劲儿用的有点大,茶几晃动两下,桌面上的俩麻布口袋也跟着乱颤,接着几沓砖头厚的崭新大票从其中一个口袋里掉了出来。
    “啪!啪!啪!”
    同一时间,又有几沓钞票从口袋里掉出,杵在旁边的杨富山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诧异,接着直接将目光投向茶几上的两个口袋。
    得到我眼神示意的高利松,乐呵呵的笑道:“没见过钱呐?”
    “不..不是,我..我..”杨富山回过来神,连连摆手,并且弯下腰干,作势要把钱捡起来。
    “没见过就让你多看一会儿。”高利松揪住口袋角,朝上用力一掀,一沓接一沓的钞票流水一般的在茶几上堆成一座小山,还有几捆钞票滚到杨富山的脚边,场面异常的壮观。
    叶小九作势抓起另外一只麻布口袋:“还有一口袋,也让杨主任看看眼吧。”
    “别胡闹!”我立时间摆手制止:“杨主任啥身份,这点零钱能没见过么,别觉得咱们好像多富有似的,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是吧老杨!”
    说着话,我看向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杨富山。
    这老东西宛如雕塑一样,嘴巴咧的老大,呼吸也变的急促起来,胸口像塞了个蛤蟆似的一起一伏。
    “老杨?老杨!”
    见到他这幅模样,我笑的愈发灿烂。
    杨富山如梦初醒似的扭过脑袋:“怎么了王总,您说!”
    “别搭理他俩哈,跟我胡闹惯了。”我叼着烟卷吧咂嘴,佯作生气的朝着高利松呵斥:“还把赶紧把这点碎银子收起来,尽惹杨主任笑话。”
    “好嘞。”高利松弯下腰,一捆接一捆的将钱又重新丢回麻布口袋。
    杨富山明明是脸冲着我,但余光却不住打量高利松的举动,眼珠子几乎快要从眶里蹦出来,高利松每往口袋里丢一捆钱,这家伙就会不自觉的舔舐一下嘴唇上的干皮,那种感觉就好像高利松是在拿他钱一样。
    看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我清了清嗓子开口:“老杨啊,如果我告诉你,这两袋子钱我原本都是打算送给你的,你信不信?”
    “啊?”杨富山满脸不可置信的望向我。
    “搞开发这种事情,最累的不是我们这些承建商,也不是抡大锤的拆迁工,而是你这样土生土长的原住户。”我慢悠悠道:“我这人向来真实,既然让朋友累挺,就肯定会给予相应的补偿。”
    杨富山满脸堆笑的接茬:“不累不累,怎么会累呢..”
    “但是啊,你今天的举动让我挺寒心的。”我话锋一转:“准确的说是失望,我以为咱们是朋友的,结果..”
    听到这话,杨富山脸上的肌肉瞬间抽搐几下,耷拉下脑袋呢喃:“王总,我..”
    “但我又实在做不到赶尽杀绝。”我再次打断:“待会老高手边的那袋钱你扛走吧,至于我九哥手边的钱,还得看你表现。”
    “呼..呼..”
    杨富山的鼻孔里顿时间像牛似的喷出热气,咬牙切齿的点头:“王总放心,从今往后我老杨就是你最可靠的朋友,任何事情,只要您用得上,就算把我这身老骨头拆掉也在所不辞。”
    “言重了,你可得好好保重身体,不然将来厂子建起来谁帮我们打理。”我摆摆手道:“今天就聊到这儿吧,把钱扛走,回头如果有时间,可以约下那个什么南霸天,让我见识一下咱们这边的社会人究竟多大脚。”
    “明晚上,明天晚上我摆酒席喊他!”杨富山不假思索道:“王总,到时候我先把他灌醉,然后..”
    “明天再细谈,回家路上慢点哈。”我点到为止的轻笑:“算了,深更半夜拎这么多现金不安全,待会你走时候把我那个叫二牲口的兄弟一块喊走,让他护送你回去,就说是我的意思。”
    “谢谢王总,谢谢!”杨富山情绪激动的连连点头哈腰,两手紧紧攥住高利松手边的麻布口袋,唯恐我会食言一般。
    片刻后,将他送走后,我和高利松、叶小九重新回到房间。
    高利松叼起一只烟,不屑的嘲讽:“真是个见钱眼开的屁民,我估摸着小朗子现在就算让他谋杀亲爹,狗东西都敢拎刀,不过他朗哥,你觉得这家伙靠谱不?”
    “不需要他靠谱,我只要他够听话。”我喝了口已经凉透的姜汁可乐:“这个人就是个过渡用的传话筒,我搭上杨利民之日就是他牢底坐穿之时。”
    “该说不说哈,得亏朗朗刚刚拦住我,不然真把口袋子掀起来,我可丢大人了。”叶小九从茶几上还剩下的那个麻布口袋里拽住一捆白纸,朝我努嘴道:“怎么样朗哥,小爷这次配合打的怎么样,你都没教我,我就知道该咋办。”
    我忍俊不禁的笑骂:“废话,我让我媳妇取多少钱,我心里能没数嘛,老高那袋子钱已经差不多到位,你拎着的只能算道具。”
    高利松揉搓鼻梁骨询问:“啥意思啊,我到现在都没看明白朗朗为啥要让咱取这么多现金出来,直接给老杨打卡不是更省事嘛,还有你为啥要拎一袋子废纸,这里头有什么说道吗?”
    “咳咳咳,裤衩王经典语录,卡上的数字永远没有眼前的现金更震撼,更能蛊惑人心。”叶小九揪了揪衣领道:“至于我为啥拎这袋子废纸,原因更简单,第一是让杨富山绝望,让他产生因为自己的傻逼,白白损失一大笔钱,第二又是在给他希望,暗示他只要往后不继续傻逼,这钱还能进他裤兜,我说的对不朗朗?”
    “还少说一点。”我竖起食指道:“我想试试杨富山的价值或者说价格,很明显,他就值那点,只要知道他的价位,往后我想牵着他鼻子走,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不早了,今天早点睡,明儿还有得忙,九哥明天陪着我媳妇和小影,什么都不干,就大摇大摆的在县城里吃喝玩乐,老高联系谢鸿勇和几个敢玩命、会玩命的兄弟,所有费用我承包,要求只有一个,话少事少,需要捐命的时候别犹豫,哦对了,帮我转告磊哥一声,明天正式动工,任何牛鬼蛇神胆敢挡道,他有权随时差遣二牲口和白帝...”

4152 全世界都在帮我努力

    在这个没事就是本事的和谐年代,见识绝对要大于知识。
    杨富山用他的实际行动向我诠释自己究竟价值几何,同时也算帮我敲定接下来的计划。
    时间如梭,转眼来到第二天的午后。
    从床上刚一爬起来,我就风风火火的招呼上高利松前往杨家寨。
    “你家那帮能工巧匠啥时候能就位?”一边开车,我一边瞟了眼副驾驶上明显还处于迷糊状态的高利松。
    “最快也得明早,阿勇得先帮我把公司的事情交代好,然后再上境外接几个曾经有过合作的朋友。”高利松揉搓几下眼角回应:“现在国内管控的越来越严格了,我认识的那群亡命徒,不是金盆洗手,就是深陷牢笼,奶奶滴,我估计再有几年,江湖差不多该消散喽。”
    “只要有人,江湖就永远不可能沉沦,只是换成了别的形式。”我抿嘴笑了笑。
    黑白恰如阴阳,恒古便在。
    不论社会如何改迁,也不管科技怎样进步,只要有白就必定存在黑暗,这两股力量看似制衡却又互相调和。
    毕竟规则是人定的,而人本身又是矛盾的结合体,所有人都渴望旁人能够遵守自己定下来的规则,却又迫切想要打破他人制定的方圆。
    一个多小时后,我俩抵挡杨家寨。
    头天的鹅毛大雪,让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镀上一层纯银。
    放眼望去哪哪都是苍白一片,就连脚下泥泞的土路都被冻的梆硬。
    村口狭窄的狭窄的乡道两旁,一帮工人正推着小车填充道路两边,填充物竟是从村子里拉出来的残砖断瓦,他们用的小车也是五花八门,有拆掉顶棚的电动三蹦子,有皮卡小货,还有两台瞅着比我岁数都大的“五十铃”斗车。
    “叮叮咚、叮叮咚..”
    我正好奇这些人在干什么的时候,一阵悦耳的电子音乐响起,只见一台洒水车打村外由远及近的开来。
    “咣当!”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脑袋上扣顶蓝色安全帽的秀春从车里跳下来,朝着水车司机比划两下。
    水车立即掉头,“哗哗”水柱瞬间喷向工人们刚刚填好的路边。
    几分钟后,秀春迈着轻盈的脚步走到我们跟前,朝周边看热闹的工人摆手招呼:“铁蛋和剩子领几个人继续填路面,其他人抓紧时间进村拆房,拉废渣的货车和工具今晚就到,大家伙加把劲!王老板好吃好喝的供着咱,咱千万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放心吧,秀春嫂子!”
    “今晚十二点之前保管把圈地拆的干干净净!”
    四周的工人立马精神抖擞的回应,随即抄起各自的工具小跑进村里。
    我迷惑的指着那台仍旧哗哗运转的水车发问:“嫂子,这是整什么呢?”
    “路太窄了,大车根本开不进来,可现在临时扩路根本不现实,不说成本什么的,就算修好,也需要一些乱七八糟的部门验收,太耽搁时间,所以只能用这种土办法,利用温度低,风一刮就会结冰的原理,暂时把路加宽,放心吧,安全问题我和段总已经做过实验。”明明寒风凛冽,可秀春嫂子的额头却满是层层细汗,她哈着白气回答:“段总通过好几层关系,好大价钱才租到一些基建设备,听说光是搅拌机、卷扬机的租赁费就是市面上的十倍,所以我这边必须得加快进度。”
    我心口暖洋洋的,诚心实意的低头:“辛苦你了嫂子。”
    “兄弟,你要再这么客气,我可不给你干了昂,往小了说,咱们是朋友,我能办得起建筑公司全靠你帮忙,往大了说,你给钱、我们干活,明明是你给我们饭。”秀春抹擦一下额头,不高兴的撇嘴:“再说这方法也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弟妹!”
    “啊?”我顿时一愣。
    “你看我这脑子,忘了你俩媳妇,是那个叫小影的弟妹。”秀春莞尔一笑,摆摆手道:“我不跟你客套了啊,段总要求今天必须得出点成绩,我上村里再看看去。”
    高利松提出疑问:“诶嫂子,路面结冰,车轮胎不得打滑啊,到时候不是更难走嘛。”
    “两个弟妹去郊外的饲养场买草料了,到时候把草料往上一扑,完全可以解决打滑问题。”
    回应一句话后,秀春挪动小碎步迅速跑进村里。
    高利松揉搓着下巴颏,故意怪腔怪调的巴咂嘴:“啧啧啧,真是羡煞旁人喔,真希望如果有一天我兵败如山的时候,也有红颜愿意守护身边。”
    我拿胳膊捅咕他一下笑骂:“受你奶奶个哔,有老子在,就绝对不会让你出现兵败如山的画面,想要红颜守护身边,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别特么搁这儿无病呻吟,有这时间你不如想办法给我租几台造冰机或者鼓风机啥的,咱不能光指望老天爷赏饭,万一明天温度突然回暖,设备又没顺利运送进村里,到时候全得抓瞎。”
    “造冰机和鼓风机终究是机械设备,需要通电,万一电量供应不足,还是白忙活,要我说,不如找地方大规模买无水硫酸钠或者是工业盐水。”
    就在我和高利松研究不时之需时,脑后传来一阵男声。
    我回过去脑袋,竟看到裹着件军大衣的二牲口昂着脑袋,表情冷峻的出现在我们身后。
    “啊?”我愕然的望向他:“你说啥?”
    二牲口瞬间恢复自己以往那副憨不拉几的样子,吞了口唾沫应声:“我..我也不知道我说啥,反正刚刚听你们聊天时候,我脑子里就出现那些话,然后就随口说了出来。”
    这家伙的变脸速度堪称一绝,明明前一秒还高冷的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恶男,下一秒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真冷呐,王总和高总吃早饭没有?”
    同一时间,裹着顶翻皮帽子的杨富山一手拎杯豆浆,一手攥着根油条凑了过来。
    高利松歪脖瞄了一眼路口,笑嘻嘻的努嘴:“杨主任换车了啊?我记得昨天见你时候不是还台尼桑的嘛,今天摇身一变成了普拉多。”
    “哪有的事儿,我这不琢磨着这段时间肯定得进出工地,我那台老爷车马力不行,找一个干二手车的侄子借的,嘿嘿。”杨富山也回头看了眼崭新锃亮,还挂着临牌的大越野,满面红光的掩饰。
    嘴上说着不是自己的,但是眸子里却怎样也难以掩盖得意,这个杨富山再一次让我看的透透彻彻。
    “车不车都是小事儿,你就算承认是自己的,我们也不带管你借,只要您老人家踏踏实实替咱们王总分担忧愁,明年让你提艘有点吹牛逼,但整台直升机翱翔蓝天绝对不是梦。”高利松歪嘴轻笑两声,随即朝我道:“得,我这个二号丫鬟也马上就位,你们聊着吧,我跑腿儿去。”
    等高利松走远,杨富山举着手里的油条冲我招呼:“王总,先垫吧两口,我还没动过呢。”
    “不了,全世界都在帮我努力,我哪有脸懈怠,走吧,咱俩先到村里看看具体情况。”我摆摆手拒绝,走出去没两步,又回头看向他:“老杨啊,内个劳什子南霸天的事儿咋样了?”
    “今天晚上,城北大酒店,全安排的妥妥当当。”杨富山笑盈盈的回应...

4153 杨富山和车

    我点点脑袋,转身朝村子方向走去。
    “王总你们先去哈,我电话落车里了,稍后就到。”
    杨富山的声音在我脑后响起。
    没理他的茬,我继续朝前迈腿。
    “朗哥,这狗日的天实在是太冷了,给你这个捂手。”
    二牲口快走两步,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个印着“卡通”图案的粉色暖宝宝递给我。
    我顺势接过来,僵硬的手指头瞬间得到缓解,调侃道:“哟,还挺性感。”
    “昨晚上杨老头在一个姘头家里过得夜,这是早上出门时候,我顺手牵走的。”二牲口吸溜一下鼻子,冲我小声解释道:“还有那辆车,也是他早上从姘头家里开出来的。”
    “嗯?”我立时间一顿:“你的意思是他老早之前就提好了车?”
    “我不知道。”二牲口懵懂的摇摇脑袋:“不过我看临牌上写的日期应该是上个礼拜。”
    听到他的话,我的眉梢瞬间拧起。
    一开始,我以为老东西是在昨晚得到我给的那笔钱后,有些得意忘形,今天刚提的车,所以根本没往心里去,可现在看来,事情貌似跟我想象的有很大出入,上周就牛逼拉风的提台几十万的越野,也就意味着他当时手头足够阔卓。
    当然,身为一村之主,手里有俩闲钱也属正常,可这家伙为啥早不提、晚不提,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把车开出来呢?是刻意做给我看,还是真的难以抑制住心底的喜悦?
    还是高利松刚刚那句话,车不车的都是小事儿,我现在就怕这车如果是旁人送的呢?
    退一步讲,杨富山此刻暴露给我的形象,究竟是他的本性还是伪装?
    “牲口,待会你找借口去车里一趟,把临牌给我照下来。”思索几秒后,我掐着嗓子冲二牲**代。
    没多一会儿,我只身来到村里。
    昨天还整整齐齐林立两旁的房屋已经不复存在,放眼望去全是残垣断壁。
    工人们掺杂其中,有的负责拆卸,有的负责清理。
    震耳欲聋的砸墙声、工人们的喊号声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冬天显得尤为热闹。
    这帮和我素未平生,甚至于可能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的底层工人们只是凭借秀春嫂子的一句“我对她有恩”,全都豁出去命的埋头苦干,用自己手中的铁锤和洋镐,拿实际行动告诉我何为“放心”。
    一直来到村子中心,看到一间活动房的门口挂着“头狼公司”的招牌后,我迅速走了进去。
    屋内,嘈杂的争执声不绝于耳。
    一小撮人围簇在一方大圆桌旁,头戴白色安全帽的段磊一手夹着烟卷,一手指向桌上的工程图开口:“这块只能用于存放建材和机械设备,地方太小的话,机械完全运转不开,另外还有工人的住所问题,我认为应该放在村子南头,第一,距离近,有什么加急任务,可以马上到位,再者..”
    李新元轻声打断:“磊哥,村子南头紧挨着一条小河,那边温度太低了,再加上咱实在没什么取暖设备,我怕工人们不乐意啊。”
    旁边的秀春嫂子接茬:“我们的人不用考虑,大家心里都明白,出门是为了赚钱,谁也不会挑三拣四,就怕磊哥高价雇佣过来的那些正规建筑公司的人捱不住,我刚刚听他们派过来的负责人打电话,说什么条件艰苦,不太乐意接手。”
    “不乐意也得乐意,时间紧、任务重,大家想办法克服一下,待会你去跟市三建的负责人说,咱们几个的住处也安在那里,大家有苦同吃,谁也不会搞特殊,咳咳咳..”段磊瞪着遍布血丝的眼珠子朝李新元叮嘱。
    话没说完,段磊被烟呛的剧烈咳嗽几下,连忙伸手捂嘴。
    越咳嗽越厉害,段磊干脆蹲到桌下。
    “没事吧磊哥?”
    “段总,快喝口水。”
    李新元和秀春嫂子赶忙围过来拉拽。
    段磊抬起胳膊一条摆动几下,示意其他人往旁边闪闪,另外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一方手帕,脑袋埋在两腿之间,后背痉挛似的猛烈抽动,感觉像是呼吸不太顺畅。
    咳了差不多能有三四分钟,段磊才吃力的站起来,麻溜将手帕塞进口袋里,尽管他速度特别快,但我还是看到白色手帕上居然沾染一缕血迹。
    见到这一幕,我关切的跑到他跟前询问:“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碍事,这两天有点上火。”段磊豁嘴笑了笑,掩饰似的又抹了一下嘴角,深呼吸两口看向众人:“住宿和其他生活问题,元元负起责来,咱们接下来再研究一下工程进度的事...”
    “快,抬进来,小心点别把汤水撒出来。”
    就在这时候,两个青年抬着一个大保温桶在杨富山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王总、段总,听说大家早饭都没顾上吃,我特意安排人到镇上买了一桶豆浆,大家快趁热喝点。”
    杨富山满脸堆笑的出声,同时弯腰抓起两个一次性纸杯递给我和段磊。
    “你来的刚好老杨,正准备找你呢。”段磊摆摆手,直接揽住杨富山的肩膀头往外走:“我跟电力和水利部门昨天沟通了一下,如果咱村里能给出份证明,可以变成民用的...”
    我忙不迭撵出去,冲他呢喃:“磊哥,你的身体...”
    段磊递给我一个放心的眼神微笑:“都跟你说了小问题,别一天天大惊小怪,工程方面的事情你也帮不上啥忙,有空多接触接触本地大拿,只要那些乱七八糟的部门不来找事,我就轻松很多。”
    不待我说完,段磊拽着杨富山便出门而去。
    思索片刻后,我把李新元喊到跟前耳语几句。
    “朗哥,你让我办的事情弄好了。”
    看屋里的事情我实在插不上嘴,干脆转身出门,恰巧跟二牲口走了个脸对脸,我冲我龇牙应声。
    我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跟我走。
    一直出了村子,二牲口才把手机递给我:“临牌和杨富山的驾驶证我全拍了,刚刚我还在他车上发现了另外一部手机,不过是用指纹解锁的,咱拿不拿没啥大用。”
    盯着照片看了几秒,我掏出手机拨通叶小九的号码:“我给你一个临时车牌,想办法从本地车管所找个熟人查下车是搁哪个汽贸公司提的。”
    叶小九叫苦连天的嘟囔:“爹呀,你还能把我的行程排的再满一点不?你俩媳妇让我陪着去购置草料,老高让我联系什么化学品商人,车勇叫我给他整套高清摄像头...”
    “所有事情全放下,先办我的,重中之重。”我没心思跟他打嘴炮,不容置疑道:“半小时内给我出结果。”
    接下来的时间,我就在村子里四处晃悠,段磊则和杨富山慢条斯理的聊着一些工程上的细节,也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怎么,越瞅这个老杨头,我越觉得丫哪哪都可疑。
    “叮铃铃...”
    我正观察他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看到是叶小九的号码,我马上接起。
    “查到了,车是从县里一个叫迎春汽贸的地方买的,户主叫贺金山,本地人,貌似没什么嫌疑。”
    “贺金山?这个名咋那么熟悉呢。”我拧着眉梢低喃:“不管了,你把汽贸地址发给我,我过去看看具体情况...”

4154 牲口,办丫!

    一个多钟头后,广平县一家叫“迎春”汽贸的汽车展厅里,我领着二牲口像是逛早市一般闲溜达。
    偌大的展厅里整整齐齐的停放着各式各样的展示车,不过并没有杨富山新提的“普拉多”。
    一个西装革履,打扮的很精神的汽车销售,笑盈盈的走过来:“两位想买什么车?现在提车优惠力度特别大,比如这款思域,原价...”
    “我哥们前几天刚从你们这儿提了一台普霸道。”我沉声道:“可我看了半天,也没见咱这儿有啊?”
    “是这样的先生,那种好车都需要提前预定,现在临近年关,估计就算预定也不太好发货。”销售员耐心解释道:“不知道您是做什么工作,我可以根据您的职业再推荐几款别的车..”
    我板着脸打断:“我和我前几天那个提车的哥们工作一样,前两天谁给他做的服务,你把那个销售员喊过来吧。”
    “好吧,您稍等。”销售小伙不情不愿的撇撇嘴。
    跟那些顶尖的硬货比起来,“霸道”可能算不上什么豪华座驾,但在这种小县城里,能买的起的应该都属于有头有脸的横主,所以我估计当时卖车的销售一定会对车主印象极其深刻。
    一根烟的功夫,一个套着职业工装、浓妆艳抹的女销售经理,踩着高跟鞋,满面春风的走了过来:“两位贵宾是贺哥的朋友啊?也想买霸道是么,不知道对配置和款型有什么要求吗?”
    “跟我哥们一样就行。”我眨巴眼睛道:“我记得他的车好像是20款的吧?诶,他那车有啥配置来着,算了,我打电话问问吧..”
    说话的过程,我低头翻找口袋,同时自言自语的呢喃:“咦?我手机特么哪去了。”
    摸了半天,我从二牲口手里接过他的电话,朝着女经理道:“我电话忘揣了,来,你查查他号码,我打给他问问具体配置。”
    “好的,贵宾请等一下,我手机在办公室,马上就过来。”女经理看了我一眼,转身朝不远处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厉害啊朗哥,轻轻松松就把号码给忽悠出来了,接下来咱们是不是准备顺藤摸瓜,然后把送给杨富山车的人给揪出来?”二牲口憨乎乎的比划一个手刀的姿势。
    “嘘!”我努努嘴,压低声音道:“准备准备,待会估计要动手,不需要把人全部放翻,只要抓住领头的就OK,还记着小九刚刚说买车人叫啥不?”
    “记得,贺金山!”二牲口揉搓着鼻子发问:“啥意思朗哥,我有点不太明白。”
    “不需要你明白,按我说的准备就行。”我深呼吸两口,猛不丁看到墙角处立着根拖布杆,佯做闲逛似的挪动过去。
    我一直相信,人是存在第六感的,尤其是对于某些危险的感知和预判,刚刚那女业务员从跟我一见面起,表现得就特别淡定,完全没有半点该有的热情,我提到自己是贺金山的朋友,她不但没有怀疑,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这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试想一下,一个在小县城能买得起“霸道”的豪客,业务员不得当成爷一样捧着,更别说我这样展示出强烈买车**的“潜在客户”。
    所以我断定,这个业务经理要么是非常熟悉贺金山本人,要么就是提前得到过某种交代。
    几分钟过去,展厅里如我猜测的一样,看车的顾客和业务员开始减少,顶多几个呼吸的功夫,大厅里变得空无一人。
    “唰!”
    天花板上的大灯突然熄灭一多半,四周瞬间黯淡不少。
    “踏踏踏...”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泛起,我顺势转过去身子,见到一大群身影打展厅门口的方向缓缓走了过来。
    “呼啦...”
    走在最后面的两个家伙直接将卷帘门拉了下来,让本就昏暗的大厅变得愈发黑了起来。
    “叮铃铃...”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看到是叶小九的号码,我顺势接了起来:“喂兄弟?”
    “我刚刚查了一下,那个买车送给杨富山的贺金山绰号南霸天,在广平县属于有一号的家伙,务必加点小心。”叶小九声音急促道:“据说那家伙三进宫,手底下养着不少小痞子...”
    “我估计我马上就要见到他了。”目视着对面越走越近的那群人,我苦笑道:“听你提到南霸天,我才恍然大悟难怪那么熟悉,杨富山昨晚上刚跟咱们提过他,算了,现在说这些没任何意义,抓紧时间替我打急救电话吧。”.
    “王先生很有先见之明嘛。”
    我这边手机还没来得及挂断,对面人群中便走出一个套着黑色貂皮大衣的中年男人。
    那人剃个极短的圆寸头,额头左侧有条食指长短的刀疤,淡眉豹子眼,说话的同时,腮帮子两侧的横肉乱颤。
    一米七不到的个头,瞅着至少能有二百来斤,关键底下还穿条卡裆的紧身裤,往那儿一杵,像极了插着两根火腿肠的冬瓜,滑稽中带着一股子暴戾。
    跟二牲口对视一眼,我不卑不亢的注视他:“你叫贺金山?”
    干不干先放一边,首先得确定对方身份,别最后折腾半天,才发现他就是盘上不了席面的狗肉。
    “我更喜欢别人喊我南霸天。”对方两手抱在胸前,歪头斜胯的轻笑:“王先生不必好奇,咱们确实没仇没怨,我整你只是单纯想替朋友出口恶气,实不相瞒,杨富山的霸道车是我送的,挑唆他给你们闹事的也是我。”
    “哦?愿闻其详。”我挑动眉梢开口:“不知道在下开罪了南霸天老哥的哪位高朋?”
    我瞅着这货的长相实在不像个有智慧的选手,按理说肯定计划不出来太过周密的诡计,可杨富山跟我们挑的几次刺,每次都显得自然且无可挑剔,所以才会想要多套他几句话探探深浅。
    “泰安。”矮冬瓜咧嘴道:“我知道你的把戏,故意拖延时间等救援嘛,可惜啊,你今天碰上了我,在这广平县我就是天,你愿意耗,我也有耐心等你耗。”
    “废话真多!”
    二牲口一个箭步扎出,回头望向我:“只要活着就行是吧?”
    “唉..”我叹了口气叮嘱:“下手尽可能轻点吧,毕竟现在干仗成本挺高的。”
    贺金山故意掰动手指关节,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阴嗖嗖的冷笑:“放心,我的兄弟们点到为止,只要你愿意老老实实跟我换个地方聊,咱们也可以不用拳脚交流。”
    “没事儿,你该咋办还咋办,我跟我兄弟说话呢。”我轻飘飘的摆摆手,冷不丁提高调门:“牲口,办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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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367/ 第一时间欣赏头狼最新章节! 作者:寻飞所写的《头狼》为转载作品,头狼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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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狼介绍:
本来我只想老老实实的当条哈巴狗,可他们瞧不起我,硬生生的把我逼成一头狼!头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头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头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