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0 怪胎
跟叶小九结束通话以后,我继续驱车向前行驶。 按照我的想法,先把他俩送到车勇之前养伤的那家小诊所,毕竟刚刚搁巡捕局门口闹出来那么大的动静,本地大拿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暂避一下风头的同时,我也刚好可以研究一下敖辉的路数。 可特娘没曾想到二牲口是个倔驴,打一上车开始就嚷嚷着非去电玩城。 路过一个岔路口,在我犹豫着应该向左还是向右的时候,二牲口不满的从后面拍打我肩膀头两下嘟囔:“诶诶,男人说话不能不算数吧,你答应过我办完事就送我去打游戏的,怎么可以言而无信!这一点,你比我哥可差多啦。” 我很是无奈的解释:“兄弟,咱这人生地不熟的,我上哪给你找游戏厅去,现在的小孩儿哪还有喜欢玩那玩意儿的,这地方有没有还是两回事呢,你等我打听打听,如果真有的话,我保证带你去..” “我知道哪有!”二牲口立时间眉开眼笑的吧唧嘴,像极了一只偷着鸡吃的小狐狸,这货似乎就是在等我说这句话一样,大大咧咧的摆手:“往后拐,顺路一直走,我让你停的时候你就停。” 也不晓得他是真知道还是假知道,我耐着性子又劝阻一句:“老弟,你听我说哈,咱们刚刚才惹出来大麻烦,现在全城的巡捕估计全在找元凶,如果还大摇大摆的在外头晃悠,不是给咱自己添麻烦嘛,你再忍忍。” “巡捕暂时不会找咱们的。”二牲口瞬间收起嘻嘻哈哈的憨样子,表情认真的开口:“眼下,他们首先需要解决的是调查清楚吕哲的身份,然后就是联系他家人,接着还得处理那个撞到他的司机,必须弄清楚内个背锅的是蓄意谋杀还是驾驶失误,这很关键,这种小地方谁没几个在朝廷里的亲朋好友,三扯两扯,案件就得往后耽搁,最后就是吕哲是从对面的宾馆里跑出来的,巡捕们还要一一查证每一个住户的信息,等这些全部搞完,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呃?”听到他的分析,我顿时间一愣。 “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是逃避的最好法门。”二牲口随即又呲起两排大白牙道:“拳馆里的哥哥们说过,把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才更容易做到一击必杀。” 车勇若有所思的沉默一会儿,很是认同的接茬:“嘿卧槽,你这家伙看起来猪头猪脑,思维方式倒是很特别嘛,你别说..还真特么有点道理。” “所以说,咱们现在是最安全的,安全到你甚至故意到巡捕局门口走来走去,估计都没人乐意多看一眼。”二牲口揉搓双手,黑白透亮的眼睛里写满恳求:“你就送我去电玩城嘛,实在不行让我自己打车走也可以,我保证不会被巡捕抓到。” 看着他宛如稚童似的表情,我心里面说不出的复杂,这世上的事儿啊,还真不能靠眼看,凭耳听,谁能想到这个眸子纯净的生荒子在半小时前刚刚手刃几人,谁又能想到我们屁股底下这台普普通通的“现代”轿车里竟坐着三个手上均沾染鲜血的坏货。 盘算片刻后,我猛打两下方向,照着二牲口手指的方向一记“地板油”扎了出去。 “哦耶,打游戏咯!”二牲口顷刻间兴奋的手舞足蹈,拿胳膊靠了靠旁边的车勇努嘴:“丑八怪,你会玩拳皇97不?信不信我用东丈能把你打出自闭症。” “什么玩意儿东丈西丈的,小朋友玩的东西,老子不感兴趣。”车勇不屑的撇撇嘴:“另外,不要给我瞎起绰号,哥叫车勇,你也可以喊我一声大哥勇,比你先入头狼的门,怎么也能算得上前辈。” “知道了丑八怪。”二牲口像是没听到车勇说话一般,完全沉寂在自己的世界中:“我也挺喜欢用大门五郎的,尤其是他的背摔和砍踢,我平常总喜欢模仿,感觉效果还不错。” 车勇翻动白眼嘲笑:“你跟我俩搁这儿扯马篮子呢兄弟,跟游戏人物学功夫,哪个爹教你的?” “不是,是真的,就像这样..”二牲口说话的功夫,左胳膊猛然勾住车勇的脖颈,往怀里一拽,接着轻松夹在自己咯吱窝下,右手弯曲成鹰爪状,直接扣在车勇的肩膀头向后一掰,车勇瞬间疼的“哎哟哎哟”呲牙乱叫起来,关键是似乎完全没有挣脱的可能。 要知道车勇可不是泛泛之辈,跟地藏、白帝之类比起来可能差一截,但也是说都能轻松制服的,即便是遭遇谢大嘴他都能还上几下手,可在二牲口面前却活脱脱变成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僵持几秒,车勇败下阵来,很有风范的嗷嗷求饶:“兄弟松手,疼!真疼..” 等二牲口松开他以后,车勇喘着粗气就是一拳头重重扫向二牲口,二牲口往后微微一仰脖子,轻松躲开,笑容灿烂道:“看吧,这些就是我跟东丈学的。” “你丫真是个牲口,纯牲口!”车勇愤愤的臭骂,也不知道是因为被二牲口刚刚勒的有点窒息,还是自己觉得脸上挂不住,两腮红扑扑的。 两人闹腾的过程很短,顶多也就两三分钟左右,全程我透过后视镜清清楚楚的看着,这二牲口下手速度奇快不说,而且朴实无华,没有丁点花架子,也就是他刚刚留了手,如果再使劲一点,我感觉他能直接把车勇的膀子卸掉。 真不知道张星宇究竟是从哪捡到的怪胎,战力值高到吓人,战斗素养也相当的不一般,尤其是在他正儿八经做事时,我都认为他似乎就是为了杀戮而诞生的。 十几分钟后,按照二牲口的指引,我把车开进一片老小区,二牲口叩响其中的一间房门。 进去以后,十几台九十年代的街机整整齐齐码成一排,完全没什么环境可言,烟雾缭绕,气味也很难闻,每台游戏机后面都坐了一两个噼里啪啦打游戏的青年男人,基本都在三十来岁,一个个玩的不亦乐乎,连喊带叫。 二牲口熟络的坐在一台机器的面前,朝着不远处正嗑瓜子的老板摆摆手吆喝:“大叔,给我来十个板儿,不对不对..今天有人请客,来五十个板儿吧,我要玩到过瘾,再给我来瓶北冰洋的汽水哈...”
4111 盘算!
我和车勇哭笑不得的抱胸站在二牲口身后看他津津有味的打游戏,那种感觉就跟面对叛逆期的儿子似的,打又打不得,骂又没效果。 说实在的,我对这类“古董级”的街机属实没什么兴趣,画面单调简陋、操作全凭几个按键和摇杆,就连最起码的故事性都没有,却不知道二牲口这个比我岁数还小的崽子为啥会那么痴迷。 吐槽归吐槽,但不能否认他游戏打的确实很棒,一个人物真能玩很久,而且每次等待进入游戏界面时,他都好像受到什么启发似的,一边小声嘀嘀咕咕,一边摆手、踢腿的模仿刚刚游戏人物的战斗模样,虽然姿势不是很标准,可也算照猫画出虎。 “小朗!”正看他打游戏时,车勇拿胳膊轻靠我一下,用下巴颏冲不远处的窗户口努努嘴。 很快,我俩来到窗台边,各自点燃一支烟后,车勇神叨叨的来了一句:“我想打游戏真的能让他学到一些功夫招式。” “啊?”我迷瞪的张大嘴巴。 车勇弹了弹烟灰继续道:“这家伙的学习能力超强,或者说他在慢慢复制、甚至是复苏,不能再让他继续,可能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和他曾经的工作很类似,不知不觉让他加快恢复的速度。” 一边解释,车勇一边戳了戳自己太阳穴的位置示意。 我皱了皱眉头没有马上吱声。 “假设他过去真的是某个杀手组织里的一员。”车勇抽了口气又道:“咱现在像使唤傻小子似的使唤他,不等于给自己找麻烦么?也许他的硬实力不敌地藏,但暗杀这块绝对要超出地藏很多,甚至比我见过的大多数职业杀都要牛逼,我估摸着这小子就算搁他以前的组织应该也不是个一般角色。” 车勇的意思我明白,如果二牲口一直都是现在的模样,我们充其量就当哄个儿,可一旦他恢复记忆,那可直接等于多了个爹,而且还是随时敢拿我们撒气的“后爹”,搞不好他一急眼,敢让我们全“离奇”死亡。 想了想后,我轻声道:“你意思是把他拽走?” 说话的同时,我朝二牲口的方向望了一眼,这家伙佝偻着摇杆,匍在游戏机旁,脸上写满别样的“亢奋”。 “直接喊他走肯定不行,他不乐意是其一,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车勇吐了口白雾道:“让他再玩一会儿吧,得了失忆症的人没可能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突然间恢复,叶小九不是约你了么,你先赴你的场,等他再玩一两个小时,我给游戏厅老板拿点钱,让他把电闸拉了,完事我们回诊所等你去。” 我担忧的问道:“你一个人能摆弄明白他不?” “开玩笑,你勇哥这辈子除了当不了总统,啥事摆弄不明白。”车勇不高兴的撇撇嘴:“就这么个小玩意儿,给我几天时间我保管给丫哄的比我二哥的儿子,也就是我大侄子还黏糊我。” 对于车勇的家事,我知之甚少,毕竟他两位至亲的死,跟我们脱不开关系,所以他不说的时候,我从来不会主动问,听到他这话,我立马感兴趣的八卦一下:“你二哥还有孩子?” “嗯。”车勇嘴角的笑容莫名其妙消失,缓缓耷拉下脑袋,声音很轻的喃喃:“不过已经死了,放暑假自己跑到河边摸鱼淹死的,死的时候刚九岁,如果不是孩子没了,大哥和二哥也不会变得肆无忌惮,兴许我们仨现在聚在一起吃肉喝酒呢。” 说罢,他仰起脑袋,故意挤出一抹笑容:“不说啦,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我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等咱们解决掉敖辉这头大麻烦,再把扫H办的事情也处理明白,我高低给你介绍个漂亮媳妇改变一下你们家族的基因,到时候你也可以趾高气扬的跑到你俩哥哥坟前炫耀。” “唉..狗日的生活!”车勇咬牙低喝一句。 我顿了一顿,也随即附和道:“确实,狗日的生活!” 生活这个狗篮子的确很操蛋,他会劝说想死的人好好活着,却又把想活着的人往死里逼。 就比如我们兄弟,求得无非只是活着,可麻烦却像红太狼手里的平底锅似的层出不穷。 反观那些被情所困、为钱觅活,恨不得马上结束自己生命的傻子,基本都会被这样那样的人或事阻拦。 “走吧,别跟这儿杵着了,浪费时间。”车勇又靠了靠我胳膊示意。 又看了一眼玩的满头大汗的二牲口,我长舒一口气应承:“成,这边交给你了,有啥事及时联系。” 车勇忙不迭用眼神瞄了眼我揣手机的裤兜,凑到我耳边提醒:“赶紧把你兜里那玩意儿撇了,换部新的吧,之前咱想通过它钓大鱼,现在鱼指定是不敢咬饵了,老被人远程监视着,拉屎撒尿都觉得膈应。” 几分钟后,我从游戏厅里出来,先到附近的手机店给自己买了部新电话,完事又高价买了张手机卡,将几个重要朋友的号码保存起来,才将被吕哲做过手脚的电话塞进垃圾桶里。 一边开车,我一边思索着接下来计划。 尽管二牲口笃定吕哲肯定没了,但没得到确凿证据之前,我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退一步讲,就算吕哲侥幸没死,伤势也一定相当严重,这个时候作为对他寄予厚望的“老干爹”敖辉百分之百是坐不住了,他会来广平县,甭管死后都得亲眼看看,同时也一定会想辙补救。 至于他有没有打算为自家干儿子复仇,这点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跟这条老狗打了无数次交代,不说对丫知根知底,但我指定能算得上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之一,他的眼中只有自己,冷血且理智,走每一步道都会思前想后,想要让他入瓮,光凭吕哲的份量还不够,我得让他切身感觉到危机。 正如王堂堂和我师父林昆说的那般,他目前所担忧的就是自己被第九处和天弃组织惦记上了,所以才会想尽一切办法把我拉下水,只有我“脏”了,我师父或者王堂堂为我想辙,他才可能抓住机会。 这也是明知道敖辉不是个玩意儿,两大组织始终没真正痛下杀手的原因,因为不管是王堂堂还是我师父都太知道我们和辉煌公司的几年争斗,一旦敖辉落网,狗杂种绝逼会像疯狗似的乱咬。 同样也说明,敖辉的身后还是有大咖庇护的,不然以第九处和天弃组织的能耐不晓得有多少方式让敖辉神不知鬼不觉的烂在哪块地里面。 眼下,我堂哥陈花椒身陷囹圄,张星宇也被迫扛起黑锅,基本算是把我逼到无路可走,如果我能想办法把他俩全弄出来,那敖辉的如意算盘就彻底散了,因为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惦念,公司清零,产业转让,哥几个一拍屁股去国外,他上哪再找我这么好的挡箭牌。 想赎出来我堂哥和张胖子,现在最捷径的方式就是我捋着张星宇已经铺好的路线,继续回扫H办前任头子杨利民的老家搞开发,让他们家里人全都站在我这边。 打定主意后,我拧成一疙瘩的眉梢也缓缓舒展,轻松的咧嘴笑了,当一团乱麻找到线头,那么问题将不是问题,可能还会是一场机遇...
4112 你来了,真好
半小时后,广平县城的闹市区。 我总算找到叶小九跟我约定的饭馆,饭店很小,甚至可以用寒酸来形容。 整个大厅统共不到五张桌子,连门头的招牌都已经破旧到看不清楚字样,但是生意却出奇的好,桌桌爆满不说,连门口的过道都摆了好几张桌子。 没费什么劲,我就在靠近窗口的桌边看到了叶小九。 一段时间没见,这家伙明显富态不少,原本的锥子脸竟然有了双下巴,小腹也微微隆起,我走到他跟前时候,他正抱着一团卫生纸“呲啦呲啦”的擤鼻涕,那副小模样多少带点憨态可掬。 看他没注意到我,我一巴掌猛地拍在他肩膀上:“九爷!” “诶卧槽!”叶小九吓了一大跳,惊慌失措的直接抄起面前的筷子。 我贱嗖嗖的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打趣:“咋地,最近不看生意经改练易经经啦,还要跟我比划两下子咩。” “你特么吓死我了。”叶小九定睛扫视我一眼,随手将用过的卫生纸塞我口袋,耷拉着脸哼声:“我寻思你得到吃晚饭的点才能过来呢。” “哪能啊,铁子邀请,天大的事儿也得推掉。”我笑嘻嘻的打诨插科。 “别别别,您别捧着我,满粤省现在谁不知道我朗哥是个大本事,有啥事都不带跟他这帮傻逼朋友商量了。”叶小九白楞我一眼:“公司都卖了,朗哥现在是真准备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呗?” 听到他的话,我禁不住叹了口气:“最近的遭遇太特么神话了,一句两句说不明白,但我给你保证,甭管公司在不在,我头狼不会灭,你朗弟永远是你朗弟。” 见我服软说好话,叶小九的脸色这才缓和一点,摆摆手道:“别特么臭贫啦,抓紧点口吃的,再耽搁一会儿人家得下班了,别看这地方不起眼,不是本地的老饕压根找不到。” 我愣了几秒钟,讨好的凑过去脑袋:“你这是在暗示我,搁这边有熟人喽?” “谁还没几个玩的不错的哥们。”叶小九扬眉一笑:“快吃吧,我估摸着我朋友在路上,快到了,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你正好趁着有时间跟我讲讲你最近的遭遇呗。” 我扫视一眼桌面,翻滚的火锅明显已经开了很久,除去叶小九以外,桌上还要好几套拆开的餐具,而且餐盘和筷子上都蘸着油料,明显是刚刚有人跟他一块吃过,我不由好奇的问:“还有朋友跟你一块来了?” “你猜?”叶小九神秘兮兮的眨巴眼睛:“猜对了我就告诉你。” 我不耐烦的催促:“我尼玛都猜对了,还用你告诉嘛,快点的!” “瞅你特么胡子拉碴的的衰样吧,先刮干净再跟我说话。”叶小九故意岔开话题,从兜里掏出一把剃须刀递给我,接着回头朝服务员招呼:“再来一份蘸料,另外加几道菜。” 一边絮叨,叶小九一边又从纸抽里拽出两张卫生纸擦鼻涕:“你们北方是真冷,还没下高速我就感冒了,给你打电话那会儿还发着烧,这会儿居然神奇的好了。” 剃完胡茬,我拆开一套新餐具,饿死鬼投胎似的大口往嘴里梦噻肉和菜,含糊不清的笑骂:“你傻逼,放着好好的公子哥不当,非跑这头受洋罪,另外我发现你咋像个娘们似的,出门居然还带刮胡刀。”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一个肯为你不远千里而来的知己更是万中无一。 嘴上虽然骂他缺心眼,但我心里真的暖烘烘的,别桌面上翻滚的火锅都要热。 一面打着嘴官司,我一面将近况简单跟他叙说一遍,当听到张星宇为了给我们扛事主动入狱时,叶小九的嘴巴直接咧足,惊诧了好半天后,他才感慨的呢喃:“胖子是真不容易也不简单,每一斤肉里面都透着智慧,也就是他跟你混社会,这要是留在我身边出谋划策,我估摸着我们叶家在我手里再次腾飞都有可能。” “是啊,他太难了。”我认同的摇了摇脑袋。 “曹尼玛得,你瞪谁啊!” “我瞪你咋了,谁让你犯贱,好端端管我女朋友要什么微信号..” 就在这时,门口一张桌上的俩客人好像喝多似的吵吵起来,我的注意力也立即被吸引过去。 闹别扭的是一高一瘦两个年轻人,感觉岁数都不大,他们之间应该也都是认识的,看到俩人薅扯在一起,同桌的另外几个男男女女马上劝阻。 “杨昊伟,你咋这样啊?” “就是,以前博哥骂你一句,你连吭都不敢吭,现在有钱了,居然还要加他对象微信。” 虽说阻拦,可几人却都矛头指向高个子的小伙,七嘴八舌的数落。 “都特么给我闭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我忍着他是怕他,现在老子马上变成千万富翁,还需要惯着他么!”高个子小伙暴跳如雷的喊叫。 瘦一点的青年喘着粗气手指跟他生气的高个子小伙咒骂:“杨昊伟,你不就是觉得你们村最近被几个外地的大老板相中准备买地盖厂子么,臭牛逼什么,拆迁款都还没下来呢,就敢这么得瑟!我告诉你,你们村拆不拆都是两码事呢,难道你不知道前几天那几个大老板被人袭击,有一个还让抓了!” “切,你个穷逼懂鸡毛,被抓的那人就是个小经理而已,真正的老板还没来呢,不过我家已经拿到百分之三十的预付款,今天正好我喝酒了,让你们这些穷鬼开开眼。”高个子小伙厌烦的摆开拉拽自己的同伴,摇摇晃晃的从兜里摸出来手机在另外几人面前晃了晃:“见过这么多零么穷鬼们,这只是皮毛而已,那个去我们村开发的公司已经答应我大伯了,将来厂子建好,所有管理人员全从我们村选,今天这顿我请,反正以后大家不在一个层次,也没必要再见面了。” 说罢,被称作杨昊伟的小伙不屑的吐了口唾沫,从兜里摸出几张大票,炫耀似的仍在桌上,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去。 叶小九鄙夷的冷笑:“这人呐,真是能同困难不能共富贵,稍微有俩钱尾巴马上露出来。” “不不不,人定社会、钱定人,这是恒古不变的规则!”我摆摆手接茬:“对于穷困潦倒的市井之徒而言,很多事情,你发现你以前能忍,可有钱了你就忍不了,这同样也是规则!” 目睹整场闹剧的我,清楚的意识到那个叫杨昊伟的小伙十有**是杨利民村里的人,只是我比较好奇的是我俩才刚刚制定好计划,怎么看他的意思似乎已经有人开始落实了,难不成是被敖辉捷足先登? 先到这儿,我当即惊出一脑门子冷汗,忙不迭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叶小九的手机响了,他笑呵呵的接起:“找小朗啊,他在我跟前呢,喏..接电话。” 说了没两句,直接将电话递给我:“磊哥有急事。” “怎么了磊哥?”我赶忙接起。 段磊语气不好的出声:“在杨利民村子圈地建厂的事情初步落实,但是如果按照小胖之前的预算,恐怕得砸出去咱们一半家业,这地方鸟不拉屎,完全没什么发展前景,我劝你最好慎重考虑。” “啊?你知道这事儿?”我意外的提高调门。 段磊没好气的打断:“能不能别唠没用的,我人都来了,还有什么是不清楚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你真确定要做这笔必定赔本的买卖么?” “做,必须做!这笔买卖的价值不是为了盈利,就是单纯送礼!如果礼到位了,砸出去的一半家业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并且翻几翻。”我毫不犹豫的应声:“磊哥,你能来真好,不然我到现在还晕头转向,不知道应该从哪入手呢。” “少说奉承话,本来老子已经打算辞职了,要不是小胖求了我足足仨钟头,老子把卖公司的钱甩给你直接走!”段磊不解气的又训斥一句:“行啦,既然你拿定主意,那我就马上开始正式操刀,还是老规矩,生意上的事情你不能干涉,其他方面的环节,你负责想辙...”
4113 九哥的青春
朋友这东西,一定是越走越少的。 随着时间推移,各自经历的不同,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分道扬镳。 重要的人越来越少,但留下的人越来越重要,段磊的一席话,宛如一缕春风在这个寒冬将我彻底焐热,直至结束通话,我都仍旧没能从那份温暖中走出来。 见我低头怔怔不语,叶小九抻手在我脸前晃动几下,咧嘴调侃:“咋了他朗哥,这是又思哪家的大娘们啦,鼻涕都给冻出来了?” “滚蛋!”我没好气的拍开他毛茸茸的大爪子,回头朝着服务员摆摆手:“再给我来碗麻酱,底料真特么的辣。” “是底料辣呢,还是你心里辣?”叶小九坏笑着努嘴。 我低头喝了口茶水,轻声发问:“你跟磊哥中午一块吃的?” “他哪有时间呐,刚到县城就马不停蹄的往那个什么杨家寨还是杨家庄跑。”叶小九摇摇脑袋:“说句你不爱听的,我有时候是真羡慕你,谋有张小胖,商有磊大哥,武有四大金刚,底下小兄弟又同心同德,头狼能崛起,确实不是偶然。” 我撇嘴骂了一句:“少**拍马屁,直奔主题。” “你说你好歹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江湖大佬,咋一点不讲礼貌呢。”叶小九不急不恼的皱了皱鼻子:“别对谁都那么大敌意,小爷可是你亲哥们。” 我夹了口菜塞进口中,耐着性子道:“好好好,亲哥们,有啥指教您明说。” “事先声明昂,我是跟你商量,你不乐意就拉倒,心里头千万别有啥想法。”叶小九清了清嗓子,表情恢复正经:“前阵子我探过磊哥的口,他很明白的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你们全员撤出国内,他肯定不会走,朗哥啊,咱磊哥哥是个人才,更是人物,相信你也不希望他明珠蒙尘吧,嘿嘿嘿..” 说着话,叶小九若有所思的揉搓几下手掌。 “然后呢?”我瞬间猜出来他的想法,故意装傻充愣。 “磊哥一生都在商场征战,这人呐,如果干习惯什么哪天冷不丁突然退休,肯定不会太适应。”叶小九含蓄的笑了笑:“我意思是哪天你们打算退休,就让磊哥过来帮我呗,待遇和薪资方面,我绝逼达到你和他都满意...” 我挑动眉梢打断:“谁告诉你,我们准备出国发展的?” “呃..”叶小九被我问的一愣,抓了抓后脑勺讪笑:“这事儿不跟唐僧脑袋上的虱子一样一样嘛,你们这两年折腾的那么大,如果还不抓紧收敛的话,肯定会有铡刀抡下来。” 我接着又问:“既然你都猜到我们可能会走,为啥还傻不溜秋的跑过来碰头?” “我靠!你啥意思呐,合着我叶小九除了唯利是图就不能有真朋友?”他瞬间不乐意了,眼睛鼓的溜圆,口吐唾沫星子嘟囔:“老子的想法很简单,知道我朋友遭难了,竭尽全力拉一把,哪怕我这朋友明天就走,往后再也不回来,我们也永远不会再见面,至少等老了的时候回忆起来,我问心无愧,说的够明白不?操!” 我连忙拱手讨好:“哎呀,我掌嘴中不,九哥消消火。” “滚滚滚,看着你就烦。”叶小九瓮声瓮气的推搡我。 “不好意思啊小九,单位事情实在太多,你八百年都来不了咱们这小县城一趟,原本应该是我还和老泰去市里面接你的,害的你自己跑过来。” 就在我俩闹腾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我回过去脑袋,见到一高一矮两个青年笑嘻嘻的出现在我们身后,高个子的青年留个剪发头,鼻梁上夹副金丝边框的眼镜,土黄色羊绒风衣配条黑西裤,皮鞋擦得锃光瓦亮,一派吃公家饭的形象。 矮个子的青年打扮则相对接地气一点,剃个半秃不秃的圆寸发型,看得出来脱发应该相当严重,穿件奶白色的羽绒服,黑色运动裤,掌心里“嘎巴嘎巴”的把玩着一对文玩核桃。 “我还以为找严大科长现在眼高了,看不见我这个南方佬呢。”叶小九立即蹦跶起来,一边开玩笑,一边热情的握住两人的手,招呼他们落座。 矮个子的青年乐呵呵的努嘴:“小九啊,现在你得改口叫严局喽,说不准过阵子还得再改成严县。” “少放屁,我这严局搁咱们九儿的眼里那就跟他家保姆差不了多少。”高个子青年嘴上骂了句粗话,但是脸上始终笑眯眯的,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唯恐我一个人从边上杵着尴尬,仨人寒暄片刻后,叶小九马上动作亲密的搂住我肩膀头道:“朗哥,我跟你介绍一下哈,这是严明,广平县广电局的,脑子好、学习棒,从小就属于咱们爹妈口中那种别人家孩子的杰出代表。” “严哥您好,我叫王朗!”我客气的起身打招呼。 叶小九接着又指向矮个子青年道:“这是泰平,外号老泰,跟你的经历略微类似,不过人家有个好媳妇,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一阵子后,立即弃暗投明,就跟老丈人一块干起了洗煤厂,后来越做越大,现在差不多也能算得上广平县有名有号的暴发户,我们仨是大学室友,关系杠杠铁。” “什么弃暗投明,快拉倒吧,这货始终都在暗处钻着没出来。”叫严明的青年撇撇嘴笑道:“而且人家早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暴发户啦,摇身一变成了正儿八经的商界名流,县里现在的几片高档小区,要么是他开发,要么是他和外地老板联合开发,我妹夫上个月想买学区房,我都是找泰老板帮忙的。” 我又多看一眼叫泰平的青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奉承一句:“泰哥一看就是人中龙凤,我肯定比不了。” “兄弟你可别听我这俩损友瞎吹嘘,我就是个搞工程的土狗。”泰平揪了揪鼻子,上下打量我几眼道:“不过你是真能看出来不一般,身上的那股劲儿就跟我们这些小打小闹的不一样。” “泰哥,你这眼睛还是那么毒,跟上学时候一模一样,我这兄弟确实玩的比较大..”叶小九马上接茬,没等他说完,我不动声色的踩了他脚面一下,随即微微摇摇脑袋,叶小九也马上反应过来,表情不变的继续道:“小朗,你不知道,我泰哥当年有多牛叉,随随便便一个妹子从我们跟前走过,他看两眼就知道人家里头是真空还是裹布。” “说的就好像你和老严比我差似的,我记得当时小九为了方便看对面女士宿舍楼,还特意高价从网上买了部望远镜..” “那望远镜我现在还留着呢..” 仨人立时间进入“追忆青春”的话题中,只余下我从边上不尴不尬的杵着充当聆听者,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我跟他们不沾亲、不带故,上来就开门见山,大家容易起摩擦..
4114 无果!
仨人越唠越起劲,不知不觉中干光一大瓶白酒,而我听的几乎快要睡着,还必须得装出一副兴趣满满的样子。 等叶小九招呼服务员准备再来一瓶酒时候,严明按住他的手臂,揉搓几下涨红的脸颊,沉声道:“九儿啊,酒什么时候都能喝,只要你乐意,我跟老泰这几天什么都不干,专程陪着你醉生梦死都无所谓,可事情最好还是赶在我喝多之前说,你们也知道我的毛病,只要一喝多,就容易不着边际的瞎吹嘘,万一我答应什么,清醒之后不记得,大家都尴尬。” “别扫兴行不老严,小九是啥身份?会有事情求到你?想太多了兄弟。”泰平抽着烟,粗声粗气道:“我估摸着人家可能是来崇市谈什么大买卖,顺道来看看咱俩老同学,是不九儿?” “咳..”叶小九不自然的咳嗽几下,歪脖瞄了我一眼。 我瞬间看出来他是抹不开面子,这事儿换做是谁也一样,多年不见,见面就有事拜托,即便对方心里没意见,自己也会觉得挺卡脸。 思索一下后,我深呼吸几下开口:“严哥、泰哥,小九约你们确实只是为了喝酒聊天,是我有事想拜托您二位,我手底下有家小型的开发公司,近期想要在农村圈一片场地盖工厂,因为咱不是本地人,也不了解这头啥规矩,这里头肯定有不少麻烦需要您们多帮衬。” 叶小九顿时长舒一口气,无缝接话:“小朗子,跟他俩不用客气,我们都是多少年的铁关系了,有什么诉求,大大方方的往出说,在广平这一亩三分地,凭借我这俩死党帮衬,那就跟刘备同时拥有卧龙凤雏一个样。” 严明先是皱了皱眉头,随即出声:“快别带高帽子了,凭你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俩更白扯,是不是啊老泰。” 跟严明的小心谨慎比起来,泰平似乎更真实,直接打断:“老严我发现你现在咋跟变了个人似的,人家都还没说什么事情,你已经想好了拒绝的理由,哥们不是这么处的,你忘了大一大二你交不起学费时是小九毫不犹豫的替你掏钱,人不能有点本事就开始忘本吧。” “我说什么了嘛,你咋那么激动!”严明也顿时有点不高兴。 “是是是,你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想太多,我道歉!”泰平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抓起茶杯猛灌一口水,接着站起身子道:“喝的有点多,你们先聊着,我去上个厕所,吃啥喝啥随便点,我买单。” 说完,泰平转身就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等他走出去老远,严明也板着脸冷笑一声:“是,老泰现在家大业大,嗓门自然也跟着变大,我一个月薪不到五千块的穷人确实不入他法眼,九儿啊,我单位还有点事情,破逼部门什么职权都没有,一天到晚的大会小会,咱这样,晚上下班我约你,不醉不休哈。” 叶小九快速起身:“老严,你别跟泰平一般见识,他向来都是那副臭脾气,算啦算啦,你俩玩的时间比我长,你肯定比我清楚,我送送你。” “留步吧,外面风大,你一个南方佬一时半会儿很难适应北方的冰天雪地。”严明连忙拦下叶小九。 两人推搡十几秒,叶小九执拗不过对方,只得作罢。 目送严明消失在饭店门口,叶小九脸上有点挂不住,朝着我道:“这个严明向来谨慎,小时候穷怕了,所以分外珍惜现在的生活,晚点我再跟他聊聊,他现在干新闻工作,基本天天都能和县里面的那些头头们对话,到时候他随便帮你说几句,你想开发杨家寨的事情肯定不难,没事儿哈,就算他不愿意帮忙,我还可以再让泰平帮着支支关系,我俩一直特别好。” “走吧九哥,吃饱喝足有点犯困,我去接账。”我露出一脸无所谓的笑容道:“刚才我来的时候,我看附近有家规模还不错的洗浴中心,咱舒舒服服泡个澡,完事找俩技师按按。” 叶小九伸手指向厕所的房门:“不是小朗,泰平还在卫生间呢,你听我的,做事不能太急躁,我们也好几年没碰头了,你得给他俩一点时间适应。” “你听我的,行么?”我微微提高调门。 叶小九跟我顿时几眼,随即鼓着腮帮子吹口气,硬挤出一抹笑容点头:“好,门口等你。” 如果说严明是用最直接的方式拒绝了我们的恳求,那一脸义薄云天的泰平就是用比较委婉的方式在摇头,我打赌他一时三刻肯定不会出来,最后哪怕是出来也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叶小九再约他的话,他可能会很“恰巧”的出门办什么急事去了。 他俩都在广平县混饭吃,又是关系不错的同学哥们,我不信会那么容易撕巴起来,说白了,这一切就是做给我和叶小九看的,至于各种的原因,我目前也不太了解,可能是嫌我们不懂事,就靠一张嘴来说情,也可能是得到、听到某些不太友善的风声。 不管那种情况,叶小九想拜托他们帮衬的计划肯定都流产了,搞不好还会被他们坏事。 固然,叶小九拥有让常人顶礼膜拜的显赫家世,可并不是去哪都能畅通无阻,且人人都有所企求,尤其是在这种十八线小县城,更不会轻易和几千里外的羊城、鹏城轻易扯上关系,所以他们不想帮忙也属正常现象。 我能想到这块,人精似的叶小九何尝想不透,只是他还心存侥幸,不愿意接受昔日同窗的巨大改变罢了。 不过这也给我再次提了个醒,所谓的感情,如果没用利益捆绑,早晚会随着时间的变迁而被湮没。 从小饭馆里出来,正好是当晌午。 北方的冬天确实很冷,可有阳光照拂的话,又很容易让人感到满足,一阵风刮过,我惯性的缩了缩脖颈,侧头朝着叶小九道:“还行,这阵风不算冷,再过上个十天半月,那时候的风绝对能冻破石头。” 沉默良久,叶小九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冬天的风再温柔也是刺骨的。” “你这总结太片面,合着从冰箱里拿出来的AK也算冷兵器呗。”我咧嘴一笑:“这阵风冷,咱们就等下一阵,我不信哪次咱都能被刮的东倒西歪,刚刚不是你跟我说的嘛,做事不能太着急,这地方距离我老家不到一百里地,当年我既然能从这儿走出去,现在一样可以再扎回根!” 叶小九直勾勾盯着我看了几秒,接着一巴掌拍在我后背上骂咧:“老子谁也不服,就服你这张破嘴,总能把人从愤怒中拉回,又能在绝望里带给人希望。” “这些都是皮毛,往后给我好好当马仔,教你个三五招,足够你受用无穷。”我也没正经的揉搓他后脑勺一下,昂着脑袋道:“你是生在温室里的花,习惯性的沐浴阳光,只要稍微有点和风细雨都觉得是挫折,而我是长在峭壁处的草,不好看也没味道,除了往死里扎根别无出路,所有人都想把我推下悬崖,却不知道我本来自那里...”
4115 有的是办法
叶小九那两个操蛋同窗的拒绝,非但没引起我的任何愤怒,反而愈发坚定了我心底的想法。 男人嘛,不就活口气。 如果啥屁事都搁在心里,那就什么都别干,干脆提前给自己找块风水宝地,收拾收拾准备去世。 从饭馆里出来,我们开车直奔附近的一家洗浴中心。 坐在蒸气缭绕的大浴池里,我惬意的微闭眼睛。 泡澡是最容易让人身心放松的一项活动,尤其对于我这种餐风露宿好多天,连脸都顾上洗几次的“流浪汉”,反正每次洗澡的时候,我总能感觉自己的思维会变得异常的清醒,很多想不明白的东西也能一点一点琢磨透。 “他朗哥,混到这份上了,你难道一点都不愁的慌?”叶小九倚靠我旁边,好奇的出声:“你头狼家的产业基本全部变卖,杨晨接手后直接更名杨氏集团,你信不?最多半年,那些江湖大佬、社会名流就能把你忘的干干净净,到那时候你再想回去..” “你不是已经替我打好算盘,等把我哥和胖子弄出来以后,我们就全员撤到国外,我还在乎那些虚名有啥意义。”我笑呵呵的回应一句,随手将一块湿毛巾捂在自己的脸上。 我特别享受毛巾掩住口鼻,那一刹那间的窒息,就好像死掉又马上重生一样。 “操,就算出国,那肯定也得是你功成名就吧。”叶小九一把拽下来我脸上的毛巾,瞪圆眼珠子吭哧喘气:“我不信你甘心像条丧家犬似的灰溜溜的走掉。” 他的脸颊被池子里的热水熏的通红通红,再加上那副恨不得咬人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甘不甘心,如果只有一条路摆在面前,我不都得迈步嘛。”我抢回来毛巾,继续搭在脸上,摆摆手道:“别吵我,让我争分夺秒的休息一下吧。” “裤衩王,你看看你这一身的疤痕,头狼有今天,哪次不是你咬牙硬挺过来的!”叶小九再次揭下我脸上的毛巾,愤愤的低吼:“咱别的都不论,我就问你,如果让你消停滚蛋,你对得起这一身疤么?” 瞟了眼他一起一伏的胸膛,我立时间被逗笑了,摇摇脑袋笑问:“铁子,你咋一天得儿呵的呢,我一个当事人都不愁的慌,你说你急个毛线,走不走是后话,怎么走也不是咱能研究明白的,你现在急的晕头转向,无非是因为我没跟本地的大拿搭上关系,不是么?” 叶小九楞了一下,点点脑袋道:“是!” “这点逼事儿需要抓耳挠腮不?”我白楞他一眼,把毛巾拧成一团搭在肩膀头上,风轻云淡道:“既然我主动找他们,他们不赏脸,那就让他们主动来找我呗。” 叶小九眯瞪道:“啊?你准备咋干?” “打听一下他们眼下最着急的事情是什么,完事让事情无法往下进行,或者说除了我谁也办不了,还有比这更容易的嘛?”我豁嘴笑了笑道:“容我好好的泡会儿,泡完咱们再到楼上按按捏捏,天黑我就运作。” 叶小九不解的又问:“那你说本地大佬们最着急的事情是什么?” “我哪特么知道。”我没好气的撇撇嘴:“先泡澡,泡完再琢磨。” “泡个**,都啥时候了,已经火烧眉头,你咋还一点紧张感没有呢,起来,现在咱们就出去打听。”叶小九“呼啦”一下站起来,急急忙忙的拽着我的胳膊就要往浴池外面拽:“我答应过小胖,他不在的这段时间一定会好好的监督你。” “别特么薅了,待会再给我胳膊给拽脱臼个屁。”我甩开他,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头:“你好像活在旧社会,都特么啥年代了,打听消息还需要出门问人,让服务生把我手机拿过来。” 片刻后,我重新回到浴池里,戳开本地的论坛,一点一点滑动,浏览着上头的新闻,叶小九像个鹌鹑似的紧紧挨着我,脖子抻的跟长颈鹿似的一眼不眨的看我操作,时不时急躁的催促一句:“找到没?我跟你说,新闻上的东西靠不住,真正核心消息都不会马上公布于众,咦..你怎么看去年的新闻啊?” “别碎碎念啦,我找到了。”我拿胳膊肘捣了他胸口一下,点进一条新闻里。 “据悉,县W班子像全县人民承诺,230国道预计明年年底前正式完成通车。”叶小九瞪大眼睛念出声来,念完以后他懵呼呼的嘟囔:“国道通车跟你有什么关系?大哥,你是没醒酒,还是泡傻了,这事儿跟你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好不..” “你一天吃几个钱龙啊?咋那么能逼逼叨叨呢。”我嫌弃的又瞪了他一眼,退出当前界面后,又继续浏览了好多条跟国道通车相关的新闻,翻着翻着我看到一条上午九点多刚发出的新闻,手机递给叶小九努嘴:“来,朗读出来。” 叶小九立即念了出来:“今天上午八时左右,市多名领导莅临我县参观230国道通车筹备工作,康广全领导及交通部各部门主管陪同...” 我闭着眼睛陷入思索,没等他念完,我直接站起来,摆摆手道:“走,创造机会去!” “上哪啊?”叶小九连忙从浴池里爬出来,冲着我发问。 “230国道。”我轻飘飘的吐出几个字,邪恶的笑道:“刚刚新闻里说国道什么时候正式通车来着?” “本月十二号。”叶小九脱口而出:“也就是后天,新闻里还说,到时候省里可能也会下来人。” “时间刚刚好。”我打了个响指,笃定道:“明天晚上,我保证本地大咖轮番找我商讨对策。” “找你商讨?”叶小九抬起胳膊把手背贴在我脑门子上骂咧:“你这是高烧多少度啊,咋开始说胡话了呢,你是觉得本地的大咖都是你儿子,还是认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小指头一动,国道就得塌陷?” “以你的智商,我说的再通透,你也理解不了,老老实实跟在我屁股后面学吧,学到手里都是活儿。”我斜楞眼睛瞄了他一眼暗示:“后天通车,也就是说现在各方面都还准备的不太利索,老子没本事帮他们弄利索,但是却可以让他们把利索的事情变得更麻烦。” 叶小九一头雾水道:“啥意思?” “就好比你炒菜要放油,可油多了肯定不好使。”我耐着性子道:“只要舀油的勺子牢牢握在我手里,我何愁你不来求我?” 叶小九思索几秒,又问了一嘴:“可你怎么知道我油放多了呢?” 我扬起嘴角,笃定道:“如果你锅里多出来的油是我倒的呢,待会再联系一下你那俩同学,接下来的工作,他们也有份参与,你可以暗示一下,如果他俩配合的好,小赚一笔不是梦,如果他俩起猫腻,亏到卖裤衩子也不是没可能..”
4116 实施
从洗浴中心出来,我和叶小九直接开车朝郊外方向驶去。 根据新闻上说,正在扩建修缮的国道路段位于广平县一个叫“十里铺”的镇子附近,我又查询了一下导航距离现在位置并没有多远。 叶小九坐在副驾驶上,一边抹擦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好奇的出声:“他朗哥,咱就这么直挺挺的过去呐?” “不然呢?”我斜眼瞟了瞟他,继续加大油门。 这时候车子恰好路过一家“军用品服装店”,我猛点几脚刹车靠边停下,豁嘴一笑:“你还真提醒我了,确实不能这样过去。” ... 十几分钟后,我和叶小九从服装店里出来。 “快走吧,扭扭捏捏的,跟特么怀了孕似的。”一边往出推搡他,我一边不耐烦的催促。 叶小九涨红着脸,愤愤的骂咧:“我发现你特么好像有病,能不能干点正常人该干的事儿,老子的LV、阿玛尼你说仍就仍,真**服气了,你没看咱走时候,那老板娘高兴的都合不拢嘴..” 不怪我九哥脾气暴躁,此时的我俩从头到脚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人一身87式迷彩,脚蹬黄胶鞋,手里还拎着个黄色的安全帽,冷不丁瞅着就好像俩出来遛弯的民工。 “不捯饬捯饬咋混进去呀,忍忍哈,大不了哥晚点赔你几件牌子货。”我拍了拍他肩膀头,大大咧咧的钻进车里。 坐上车,叶小九仍旧满脸不乐意的哼唧:“他哥,你都没去实地仔细考察过,怎么知道修路的工人就穿咱这一身,不是我说你,有时候你真的太过度自信,完全不了解状况,就直接盖棺定论,现在的工程队都非常专业,哪家公司还没有自己的工作服..” “是你不了解北方的状况。”我直接打断:“我打小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不说绝对了解,但肯定比你熟悉这头的环境,算了,成长经历不同,消逼停冥想一会儿哈,别打扰老子运筹帷幄。” 倒不是说迷彩服就是农民工的统一制服,只不过一是因为这玩意儿价格便宜,而且干活方便,所以在北方城市,大多数的民工都习惯这样穿着打扮。 至于叶小九说口中那些有自家工作服的建筑公司,北方确实也存在不少,不过基本都是给那些带班、领衔穿的,底层干活的人通常还是自备服装,没办法,毕竟民工的工作的不稳定性在哪摆着,今天在东家干,明天去西家更是常事。 沉寂一会儿后,叶小九又闲不住的捅咕我两下询问:“混进去之后呢,你准备咋办?” “看情况再定。”我敷衍的笑了笑。 半小时后,我们终于赶到施工的路段附近。 我把车停在距离一两百米的路边,从我俩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整条大道基本已经改造完善,场地周围的工人不太多,几台载满沥青的货车来回穿梭,压路机和搅拌车在高速运转。 路面上,**个零散工人紧锣密鼓的修补着路面,而他们的旁边,一大群衣冠楚楚、身着不同单位工作服的男男女女正簇拥在几个大腹便便,一看就知道是大拿的中年旁边点头哈腰。 画面形成强烈的反差,像极了我不久前在网上看过的一组图片,图片中一群猴子围着人干活,还从旁边不停指指点点,真的既搞笑又特么讽刺。 叶小九顺势瞄了一眼:“完犊子喽,路修完了,就这崭新瓦亮的路面,咱就算拿放大镜也扣不出来毛病。” “你懂个蛋,路可以无可挑剔,人还能尽善尽美嘛?”我瞪了他一眼,歪脖吐了口唾沫:“待会你看我眼色,别特娘的一天尽说丧气话。” “哦哦。”叶小九应付差事的吧唧两下嘴巴:“为啥跟你在一块,我总有种扛着炸药包跑的错觉呢。” 我懒得搭理他,弯腰胡乱抓了把往脸上抹了一把,然后又躺在地上驴打滚似的来回翻动身体,同时朝他摆摆手招呼:“瞅啥呢,你穿那么干净,是准备过去给人念发言稿嘛。” 叶小九弱弱的缩脖讪笑:“他哥,咱打个商量,要不我搁这儿等你得了..” “别让我薅你昂,挺多人从那边瞅着。”我威胁的眯起眼角。 片刻后,我和叶小九大摇大摆的走进工区。 修路建桥这种工程,基本不会被一家公司全部承包,个中的原因很简单,毕竟管事的大拿多,大拿家的亲朋好友也比较多,一家致富不算富,家家冒油才算豪,国情向来如此。 所以,我俩的出现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也没人跑过来给我们安排活儿干。 沿着刚刚铺好的柏油路,我和叶小九慢慢悠悠的往前走,而我的眼珠子一刻不停歇的在周边探索。 叶小九好奇的发问:“哥啊,你找啥呢?” “纸钱、元宝蜡烛之类的东西。”我低声回应:“你也帮着多留意,有发现的话马上喊我。” 叶小九用看精神病似的目光来回打量我几眼絮叨:“这又不是坟地,上哪找那些玩意儿去。” “让你找就老老实实找。”我不耐烦的怼了他一句。 沿着路面一直走出去差不多能有三四里地,在一处花池的附近我终于捡到半张冥钞,瞬间笑出声来:“擦特么的,我就说我肯定不会猜错,这把妥了,妥妥的!” 蹲在一边休息的叶小九瞬间吓得抖了个激灵,跑出去两三米远,紧张兮兮的吱声:“他朗哥,你别吓唬我喔,你这是咋地了,整的好像鬼上身似的。” “你懂个篮子!”我撇撇嘴,从兜里掏出烟盒,点燃三根烟,恭恭敬敬的插在花池边,然后跪在地上“咣咣”磕了几个响头:“朋友,我不知道你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你因为什么没得,逝者已矣,按理说我不该再惊扰您,借着您做文章,但兄弟我现在真的走投无路,只能出此下策,我可以向你保证,事情结束以后,我一定会替你高修灵柩,你的家里人也绝对会得到一笔可观的报酬。” 说罢,我再次郑重其事的猛磕几个响头。 “朗朗,朗朗!”叶小九小心翼翼的凑到我跟前,不自然的吞了口唾沫,声音打颤的询问:“这附近除了咱俩还有人么?哥们,我知道你压力大,但有啥事咱可以共同想办法,你别搞这一出行不?我害怕..” 我没理他,将那半张冥钞揣进口袋,随即摆摆手道:“走着,原路返回,找个明白人问问,你可以联系你那俩同学了。” “联系他们说啥啊?别说他们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具体要干嘛。”叶小九眼神呆滞的问我。 “啥也别说,一个人先给他们拿二百个。”我揪了揪鼻头道:“他们要是收钱,你就客客气气让他们等通知,他俩要是装马篮子,你直接丢下一句话,就说我会找他们,到时候发生什么岔子,你帮不上任何忙。” 叶小九犹豫的规劝:“不好吧,毕竟我们同吃同住了四年,要不你再给我点实践,我好好劝他俩一下。” “这条道后天通车,后天之后你就算给我脑壳揭掉,我也想不出来更好的招,况且我还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安排。”我盯盯注视他几秒,语重心长道:“九哥,我算不上啥好人,但也绝对不是条恶狗,如果今天你没联系他俩,我肯定不会往他们身上想招,可今儿他俩已经见过我了,再往后发生任何事情,他们都有可能从背后给我捅刀子,哪怕只是千分之一的几率,我也能容许,帮帮我,行不...”
4117 想瞎了心
叶小九看着我的眼睛,迟疑好一阵子后才无奈的点点脑袋。 “好吃好喝供着他俩,尽可能的多打感情牌,谈谈你们念书那会儿的时光啊,聊聊你对他们的帮助啥的,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我从兜里掏出车钥匙丢给他,笑呵呵的摆摆手道:“需要干什么的时候,我会主动联系你。” 叶小九担心的又问一句:“你确定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吧?” “屁事没有。”我胸有成竹的比划一个OK的手势。 眼下,能对我构成威胁的除了老阴逼敖辉,也就剩下个扫H办,扫H办打着要把我们这帮人一网打尽的念头,所以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绝不可能对我动手,而敖辉有吕哲的事情钓着,加上杨晨现在将头狼公司的产业全盘接下打掩护,估计也没过多精力研究我,这就等于给了我一次很好的喘息机会。 叶小九想了想后,利索的点点脑袋:“成,那我走了,你自己好好的,不然我跟..跟别人没法交代。” “跟谁交代呐?”我顺嘴问了一句。 “没..没谁。”叶小九磕巴一下,狡猾的岔开话题:“联系好我同学以后,我等你电话就可以是么?” 我也没余力多琢磨,立即叮嘱道:“对,在我没找你之前,一定要把他们当爷爷似的供起来,钱这方面你灵活掌控吧,二百万要是少,你就再往上加点,回头我让磊哥给你报销。” “钱是小事,我刚担心你的脑子,别特么问题没解决,你自己先想瞎了心让人关进精神病院。”叶小九白了我一眼,从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丢给我:“先拿着花吧,我估摸着你兜里现在不剩几个子儿了..” 等叶小九走远后,我蹲在原地点燃一支烟,边抽边滑动手机通讯录,盘算良久后,我才拨通了拨通了陈笑的号码。 陈笑是我堂哥陈花椒的头马,论起来关系就跟王嘉顺、刘祥飞他们跟我一样,不然我哥也不会在自己准备进去顶罪之前把公司的事情全部交给他打理,忠诚方面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电话很快接通,陈笑的声音传来:“喂,谁呀?” “王朗。”我低声回应一句,直接开门见山:“兄弟啊,我需要几个长得凶、嘴巴严的帮手,你方便不?” 陈笑沉默一下后问道:“你还在广平么?” “对!” “两个小时之后,我的人会联系你。”陈笑接茬道:“朗哥,还有个事儿..按理说我当小的不应该多嘴,可花爷毕竟是我大哥,我..” “他是我亲堂哥!”我打断他的话,低声保证:“最多一个月,我保证他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你面前,如果我食言,你把我送进去替他。” 陈笑的语调顿时间变得激动起来:“谢了朗哥!” 我不放心的又叮嘱一遍:“记住我的话兄弟,找的帮手一定要长得凶,嘴巴严,如果出事儿不能把我和你卖出来。” “放心吧朗哥,花爷旗下没有孬种!”陈笑笃定的打包票:“哦对了,还有件事情忘记跟您说了,我们王者商会来人了,我大哥的大哥四爷昨天晚上刚到,目前应该在和朋友说事,我寻思着先给你通个气,不然到时候他怪罪你,你满脑子冒懵。” 我笑呵呵的应声:“呵呵,谢啦兄弟。” 陈笑很会唠嗑的说了句客气话:“咱们之间不谈谢,我们这一支虽然也挂着王者家的马甲,但自我往下的小兄弟们只认花爷,跟大哥大比起来,咱更像亲人。” 结束通话后,我沿着来时的路掉头往回返。 走到刚刚下车的路口时,那群穿各式工作服的“要员”们早已经无影无踪,只余下几个干活的民工仍旧兢兢业业的修整路面。 我立在原地观察片刻,干活的总共七个人,年龄不一、有老有少,打量半晌后,我掏出烟盒径直朝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上下的中年大叔方向走了过去:“老哥,有火没?” “有。”大叔赶忙放下工具,从兜里掏出打火机递给我。 我随手递给他一支烟:“谢啦啊,你也来颗,烟酒不分家嘛。” “哎呀妈呀,这么好的烟,兄弟这是结完工资了啊?”看着我递过去的烟卷,大叔立即把手在胸口上蹭了蹭,笑哈哈的吧唧嘴:“你是几标段的?之前我好像没太注意过你呢。” 我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几标段”是啥意思,不过刚才在路上,我恰巧看到一块没来及拆走的承建公司名字,马上随口敷衍:“三标段的,蓝天承建的,我负责搞验收,平常不太过来。” 大叔笨拙的奉承一句:“哎呀,怪不得抽这么好的烟嘞,你们蓝天的有钱呐,听说老板跟交通的一把是亲戚。” 我转动几下眼珠子,故意叹了口气:“有钱能咋地,该死不还得死嘛,就像咱们这修路时候死的那个倒霉鬼,听说尸骨未寒,他家那口子就已经有下家了。” “谁呀?你说二标段去年死的的那个小韩?”老头立即感兴趣的凑到我跟前。 听到他的话,我心底已经乐开了花,尽管我清楚这样很不道德,可毕竟事关我接下来的棋局。 我骑驴下坡似的点点脑袋:“可不咋地,老哥你认识他啊?” “那能不认识嘛,我们邻村的。”老头夹着烟卷,吐了口白雾道:“不是我跟你吹牛,小韩死的时候,我就在当场,那天也是市里面来了几个头头催进度,他们标段的老板赶工,把已经下班的工人们全喊了回来,临时调过去好几台压路机,小韩当天恰好喝点酒,一个跟头摔晕了,压路机那玩意儿噪声多大啊,直接碾过去,我那天看完就吐了,好好的一个人给压成了扁片,唉..可惜了。” 这大叔的表达能力很一般,说话又比较絮叨,不过我还是听明白整件事情的经过,我也顺嘴接了一句:“可不咋地,可惜了,年纪轻轻就没了,我估计老板赔的钱全给他媳妇了吧?” “赔个屁的钱,他们老板就给了几万块安葬费,说小韩喝酒上岗啥的,我也不太懂那些,就把他媳妇给撵走了,小韩他媳妇也是个老实人,哭闹几天没什么效果后也就只能算了。”大叔愤怒的爆了句粗口:“这狗日的世道,什么时候都是就会捡老实人欺负,诶不对啊?小韩他媳妇特别老实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想好的了呢,你是不是听错了?” 我表情认真道:“不能吧,我一个哥们告诉我的,小韩不是大王庄的么?” “我就说你肯定听岔了,小韩就是咱十里铺镇杜村的。”大叔拍了下大腿道:“你说大王庄那人是谁呀?没听说咱们工地还死过那边的人,我就知道西边县死了俩,咱广平除了小韩以外,好像也就牛村还死过一个开车的司机。” “那估计是我听错了。”寻思着再继续跟他扯下去,我肯定得露馅,我马上踩灭烟蒂,朝他摆摆手道:“那啥老哥,我先走了啊,公司还等着我回去打报告呢。” 之前我之所以拉着叶小九沿路一路寻找,就是想看看有没有祭品之类的玩意儿,但凡工程,基本都有人命损伤,而且这类事件也都会被压的死死的,毕竟没哪个老板乐意多花冤枉钱,也没有哪个主事的大拿喜欢给自己找麻烦,这类事件也最终会随着时间推移和死者家里人的弱势被慢慢湮灭。 而我的良机,就在那些他们没处理干净的尾巴上,所以刚刚在捡到那半张冥钞时,我才会表现得欣喜若狂。 从工地里出来,时间已经临近傍晚,一边等出租车,我一边给段磊拨通电话:“磊哥,方便给我转一百个不?” “晚点吧,我这头忙着呢。”段磊那边听起来特别嘈杂:“刚联系了一个搞测绘公司的朋友从村里弄了个拆迁指挥部,杨家寨那帮老家伙们就坐不住了,一波接一波的跑过来向我打听能不能占他们的地。” 知道他现在肯定焦头烂额,我没好意思再继续制造麻烦,歉意的讨好一句:“行,那边暂时拜托你,我忙完手头上的活儿就马上过去跟你汇合。” 段磊没好气的骂了一句:“少特么来这套,往后干啥事跟我提前商量商量,比什么都强。” 刚挂断电话,我手机又不安分的响起,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我立时间有点迷惑,我这电话卡是刚办的,也没给太多人打过电话,重要的关系和朋友我全都有备注,按理说旁人是不知道的。 犹豫几秒后,我才接起:“哪位?” “还是我!”手机里传来一阵似曾相识的声音:“我之前给你打过电话的,还有印象没?” “有点印象,不过记不太清楚了,不好意思哈朋友。”我礼貌性的笑了笑。 “上次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提醒过,扫H办的大拿注意到你了,你好像根本没当回事儿。”对方压低声音道:“王朗,不管你信不信,我不会害你,听我一句劝,不要再穷折腾了,趁着网还没下,赶快出国吧,如果再耽搁一段时间,你想跑都跑不掉。” 听到他这话,我瞬间反应过来此人,拧着眉头道:“朋友你到底是谁,能耐好像很不小啊,我前脚刚办的新号码,你后脚就能找到我。” “王朗,你怎么那么天真呢,大数据时代,你觉得什么秘密是秘密?”对方嘲讽道:“别说我有本事找到你,任何一个真准备抓你的部门都可以轻轻松松的搞定,比如监听你所有朋友的号码,听我劝,快走吧,不然真来不及了。” “好意心领了,但恕难从命,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敢告诉我的所谓好心人的话,我更觉得像是在开玩笑。”我拧着眉头怼了他一句:“朋友如果真为我好,麻烦不要再继续骚扰我。” 对方怔了一怔,愤怒的咒骂:“傻逼,纯种大傻逼!真不知道他当初为什么要给你这样的人卖命..” 不等他说完,我迅速挂断。 正好一辆出租车停到我跟前,我直接钻进去招呼:“去前面的杜村...”
4118 找到正主
出租车载着我足足开了差不多能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才总算挺进一个小村庄。 一路上,我都在琢磨给我打电话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从对方的语气上我能感觉到他的关心和担忧,可问题是他总在藏头露尾,又很难让我相信他是真的为我好。 “兄弟,到杜村了,总共给我一百块钱得了,你也看见啦,到处在修路,实在是不好走。” 在我还沉浸在思索中的时候,出租车司机满脸堆笑的朝我开腔。 瞟了眼车窗外,又看看出租车司机,我知道对方肯定是听我外地口音,故意绕了远路,也没太当成一回事,点点脑袋道:“好嘞,我给你扫码吧。” “兄弟是干工程的吧?”一边递给我支付码,司机一边笑呵呵的闲扯。 我低头瞟了眼身上脏兮兮的迷彩服反问:“能看的出来?” “干我们这行的,起码眼力劲还是有的。”司机哈哈一乐:“况且全广平谁不知道招民工来杜村,便宜又认干!” 我没吱声,晃了晃手机笑道:“扫过去了哈大哥。” “留个电话吧兄弟,这片比较偏,待会你完事不好打车。”司机贼兮兮的吧唧嘴。 我所有所思的来回打量他几眼,掏出手机应声:“行啊,你号码多少,我给你打过去!” 人这玩意儿啊,用老祖宗的话说,没有二心绝对不会起五更,这家伙不会无故放矢,既然他这么说,就代表有把握再赚我一笔,与其处处防备他使坏,还不如大大方方让他赚我一点,毕竟谁也不会对一个看起来比他傻缺的人设防。 存好对方号码后,我晃晃悠悠迈进村子。 北方的村落基本大同小异,不算宽敞的马路两边盖满红砖青瓦的民房,唯一不同的是街道上人声鼎沸。 还真如刚刚那个出租车司机说的那样,马路牙子上停了好些挂着招工牌子的面包车、工具车,几乎每台车跟前都围簇着几个民工打扮的男男女女。 “御尊府邸刮大白还缺一个,有干的没?” “高薪诚聘泥瓦工,待遇不错,管吃管喝...” “工资日结,城西隧道招爆破工,名额有限,来的速度!” 络绎不绝的喊叫声,让我仿佛一下子置身于集贸市场一般。 我自问走过的地方也不算少,可还真没见过这幅画面,稍微有点反应不过来。 沿着村子转悠一圈,又打听了几个本地人后,我来到村尾一家三层小楼的门前。 楼房崭新锃亮,外墙上贴的瓷砖烁烁反光,应该是刚盖好没多久,院子里隐约传来小孩儿哇哇的啼哭声。 犹豫一下,我冲着半敞开的大门方向轻喊:“有人在家么?” 院里没什么动静,孩子的哭声愈发急促起来。 又等了几分钟,见始终没人回应,我径直走了进去。 院子很大,杂七杂八的堆着一些农具和两台电动三轮车,孩子的哭声是从正对面的堂屋里传来。 “有人在家吗?”一边左顾右盼,我一边又扯脖喊了一嗓子。 还是没人应声,我慢慢推开堂屋的小门。 “哇...哇...” 刚一进去,我就看到个不点大的孩子坐在学步车里满眼是泪的哭嚎,小脸摸的跟只小花猫似的,身上的小围裙也脏兮兮,裤子湿漉漉一大片,奶瓶扔在地上,洒的满地都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难闻的气味。 小家伙顶多两三岁,长得虎头虎脑,如果不是造的太埋汰,绝对算个小可爱。 见到我这个不速之客,小东西惯性的停止哭声,睁着两颗泪汪汪的眼睛观望。 “家里有人吗?”我朝着卧室的方向又喊了一嗓子。 “哇哇..” 也不知道是被我吓了一跳,还是怎么,小东西顿了几秒钟,又继续大哭起来。 我小心翼翼的分别推开其他几间房门,确定除了那小家伙以外,再没有其他人,顿时有点无奈。 “哇..哇..” 那小玩意儿旁若无人的哭喊着。 犹豫几秒后,我走过去,顺手又把奶瓶捡起,递给小东西:“是不是饿啦?” 谁知道他看都没看,两只小手胡乱扒拉,把奶瓶又给推到地上,不带停歇的大哭着。 “来来来,叔叔抱抱哈!” 看孩子哭的都快岔气了,我于心不忍的将他从学步车里抱出来,搂着在屋里来回踱步哄他。 “哇..哇..” 小玩意儿丝毫不买账,哭的反而比先前更加厉害。 “嘿,举高高,坐飞机喽。” 无奈之下,我将小东西举到半空中荡悠,别说这一招还挺有效果,他马上停止哭泣。 见到这番情景,我愈发卖力的将他举的更高,哭笑不得的呢喃:“你妈妈也是够心大的,就把你一个人扔在家。” 偌大的客厅里摆着几张还没拆塑料膜的新沙发,正中间支个半米来高的小火炉,确保屋内的温度,此刻炉子上的水壶正“吱吱”冒着白烟。 靠近墙角的八仙桌上摆着一张黑白相框,相框里的男人三十多岁,长得很精神,我怀里的小家伙和他挺相像的,瞄了眼灵位上的名字,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韩强兄弟,对不住了,实在是走投无路,不然我绝不会打你主意,用你做文章,事情了结之后,我一定亲自磕头赔罪..” 接下来的时间,我像个奶爸似的哄着小家伙,这虎玩意儿也是够能折磨人的,举起来啥事没有,只要一放下,马上就跟按下开关一样大哭特哭。 就在我琢磨着应不应该把小家伙重新放回学步车里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叮铃铃..”响起。 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我迟疑一下接起:“哪位?” 电话里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王先生是么?笑哥让我联系您的,说是您有任务派给我们,应该上哪找您?” “来杜村吧。”我立即接茬:“到了以后,你们这样...” 将计划仔仔细细跟对方说了一遍后,我揣起来手机,打算把小家伙归置好,就闪人了。 “咣当!” 房门突然推开,一个套着迷彩外套的女人走了进来:“闹闹,想妈妈没...你是谁!放下我的孩子!” 话没说完,女人一个猛子冲上前,奋力将小家伙抢到自己怀中,满脸紧张的怒视我:“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你先别着急女士,刚刚家里没人,我看孩子又哭的太厉害,才忍不住抱他的,如果我真是人贩子,还能等到你回来嘛。”我往后倒退两步,微举双手示意自己没有任何攻击性:“我叫王朗,来找韩强老哥的,他之前给我干过活,我觉得他人很靠谱,正好这段时间又接下来一些工程,想让他帮我负责一下,他在家不?” 听到我的话,女人楞了几秒钟,眼圈骤然变红,声音颤抖的摇头:“我老公没了,再也替你做不了活,呜呜呜...” “哇哇哇..” 一瞬间大人哭、小孩喊,屋子里再次乱成一锅粥。 立时间把我整不会了,看着这可怜兮兮的娘俩,我只好耐下性子宽慰她们。 好半晌后,才总算把一大一小安抚住,我明知故问的开口:“嫂子,韩强大哥是怎么突然去世的?得病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意外,修国道路工地时候出的意外。”女人摇摇头:“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问工头,工头说我老公喝酒上岗,问其他工人也全不告诉我,到现在都没有人给我们孤儿寡母说法,我和我老公辛辛苦苦才把房子翻盖起来,可他一天好日子都没过就没了,呜呜呜...” 说着说着,女人再次想起自己的伤心事,又控制不住的掩面而泣...
4119 以恶之名
女人抽抽搭搭哭了好一阵子才总算停住。 “在家不秀春?”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声叫喊。 紧跟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推门走了进来,当看到我时,那妇女先是楞了一下,随即马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忙着呢秀春,要不我下午再来找你吧。” “不忙不忙。”女人赶忙捋了捋散落侧脸的碎发,声音嘶哑的发问:“有什么事么张家二嫂?” “这是你前几天给小留村工地做饭的工资,总共一千四百快钱,我抽走二百,剩余的给你转过去啦。”妇女晃了晃手机道:“另外,双庙乡后天要修桥,需要几个手脚利索绑钢筋的工人,你看你能愿意去不?” 女人思索几秒钟后,表情挣扎的呢喃:“双庙乡有点远啊,我家崽太小了,我放心不下。” “一天给一百五呢,你再考虑考虑。”妇女舔舐着厚厚的嘴唇诱惑道:“崽子还不会走路,又不怕丢了,到时候把奶瓶灌好,门全锁死,不会出问题的,大不了我让我婆婆没事多过来照应照应。” “这..” 女人愈发为难的吞了口唾沫,依依不舍的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小家伙:“那行吧。” “诶这就对了,别跟钱过不去,小韩已经死了,往后的日子还得靠咱自己。”妇女这才满意的笑了笑:“那我先给你报上名,到时候咱们坐工地老板的车一块走。” 片刻后,女人送走妇女,见我从边上有些手足无措,她尴尬的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一边哄孩子,一边轻喃:“对不住啊老板,耽搁您这么长时间,我老公已经不在了,就算说破大天他也不可能再回来,你的活儿还是再找别人吧。” “也行。”我点点脑袋,顺势从口袋里摸出一小沓钞票放在桌上:“不管怎么说,我和韩强老哥也算共过事,这点钱留着给孩子买点吃喝吧,这孩子有点偏瘦,我刚刚抱他的时候都感觉硌得慌。” 我说这话一点水分都不掺杂,刚刚搂小家伙的时候,我都觉得有点心疼。 “不行不行,这可使不得。”女人连忙抓起钞票塞给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真不合适,本身我们孤儿寡母就容易被人说风凉话,如果再收您钱的话,村里不知道得怎么传我,老板你如果着急找工人的话,我可以帮着你联系,我老公活着的时候人缘还不错,但是钱您万万不能留下。” 听到她这话,我心底禁不住颤抖几下,面前的女人不高也不漂亮,可却有一颗比大多数人都要干净的心,平常人遇到天上掉馅饼,巴不得把嘴咧到后耳根,可她能够保持清明,这就非常难能可贵。 自己本身已经深陷黑暗,却又处处替人着想,想到这儿,浓浓的愧疚感完全将我包裹。 “嫂子,你先别着急推搡。”我清了清嗓子道:“这钱我不白给你,一来是麻烦你帮我找几个干外墙粉刷的工人,再者也算是预付工资,这几天我比较我忙活,等过完这阵子,想麻烦您到我们公司给工人们做饭,我们的工地在杨家寨,离咱这边不算太远,如果你不放心娃娃的话,可以把他也带过去,公司提供吃住。” “啊?我么?”妇女的眸子瞬间亮了。 我顺话接茬:“韩强大哥活着的时候跟我说过好几回,说你做饭特别好吃,我们工地预计干两到三年以上,短时间内您绝不会失业,也不需要再东奔西跑的四处打零工,孩子还小,尽可能多亲自照顾他。” 女人情绪激动的狂点脑袋:“太好了,谢谢老板,谢谢!” 等她心情平复的差不多后,我皱了皱鼻子开口:“嫂子,我再多嘴问一句,韩强大哥出事,他干活的工地赔了多少钱?按理说抚恤金应该够你们娘俩过几年消停日子的吧,可我看你好像特别清苦。” “总共给了五万,小韩的身后事花了将近三万多,还剩下一点也顶多够活一年,小崽是个早产儿,身体本来就不好,我又没奶水,买奶粉很贵的。”女人苦着脸叹息:“我舍不得孩子,只敢找一些附近的零活,所以赚的也少。” 我瞬间提高调门:“天杀的,只给五万?” 女人弱弱的点点脑袋:“是啊,包工头说他酒后上岗,因为他一个人的原因耽误工程进度,不让我们赔偿已经仁至义尽,他当时不光拿出很多什么法律条款,还让一些穿制服的人来给我做思想工作,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这些,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嫂子,那帮狗杂种忽悠你呢,死人这么大的事情不说赔偿三五百万,大几十万肯定得给。”我沉声道:“而且他是给国道干活,那些掌权的大拿们比谁都害怕事情闹大,你听我一句,现在就召集一下亲戚邻居去国道上闹,他们肯定害怕..” “不用了老板。”没等我说完,女人轻轻摇头打断:“我老公出意外以后,他那些朋友也都劝过我太傻,可事情不落在谁身上谁都能说得轻轻松松,我就是个普通农村妇女,大字都不认识几个,哪可能斗得过那些有钱有势的,村委会的也找过我,说我如果不依不饶,将来娃娃想读书都不可能,我老公已经没了,我如果再出事,娃娃就真变成孤儿了,赔不赔偿都无所谓,大不了以后我多辛苦一点。” 见女人完全没有被我说动的意思,我禁不住有点着急:“嫂子,你信我的,上面人绝对给的抚恤金不少,只是中间被工头和其他人给吞了,这钱可是拿韩强大哥的命换来的,你如果不要,别人揣起来不算,还得在背后骂你缺心眼,咱不蒸馒头争口气..” “老板,我就是个妇女,拿什么去跟那些权贵抗争,缺心眼就缺心眼吧,只要没人为难我们娘俩,就算小韩在天有灵,我相信公道自有轮回,那些吃我们肉,还要喝我们血的坏人一定会有报应的。”女人态度坚决的回应:“不管怎么说,很感谢你对我们娘俩的照顾,这钱你先拿回去,我老公活着的时候一直告诉我,只有辛苦赚到的钱花着才安稳,如果您真能给我一份稳定的工作,我保证好好干,绝对不给您丢脸..” 几分钟后,我从韩强家离开,攥着被女人暖的热烘烘的钞票,我心里百感交集。 死者韩强的遗孀是个善良到迂腐的女人,如果光靠嘴皮子劝说她去国道口闹事肯定行不通,想让她改变主意,那就必须通过一些过激的方式。 “朗哥。” 就在我低头盘算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我回头看过去,见到居然是几个人高马大的陌生壮汉,随即指了指自己发问:“你们认识我?” 带头汉子回应道:“朗哥,我叫于伟,是跟花爷、笑哥混饭吃的,咱们之前通过电话,您安排我们过来等候的。” 盯着他来回扫量几眼,一个忒不是人的想法瞬间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迟疑半晌后,我苦笑着自我安慰:“罢了,不当人就不当人吧,只当是以恶之名,行善之事...”
4120 告!
陈笑总共给我派过来五个人,这五个家伙年龄都在三十岁上下,模样一个赛一个的凶悍。 尤其是带队的汉子,将近一米八多的身高,至少得有二百多斤,剃着个锃光瓦亮的大秃头,满脸全是横肉,额头和左边腮帮子上均有一条很深的刀疤,往我跟前一杵,说他一顿吃仨小孩儿我都信。 有深思片刻,我朝带队汉子浅声道:“伟哥是吧,你这样..” 没等我说完,汉子慌忙摆手,露出一副跟他凶恶模样极不相符的干笑:“朗哥您喊我小于就行,花爷是我的大哥大,如果被他知道的话,他得剥了我们皮。” 我也懒得跟他客套,凑到他的耳朵边低声交代:“行行行,甭管啥吧,看到南头那栋三层小楼没,外墙贴白色瓷砖那户,里头就住着一对孤儿寡母,你带着哥几个进去,然后..” 听到我的安排,于伟立时间愕然的张大嘴巴:“朗哥,不好吧,欺负那样的人,传出去我们哥几个往后还怎么在社会上立棍,而且花爷也特别反感我们干伤天害理的事儿..” “按我说的整,晚点我会替你跟我哥解释。”我板着脸训斥。 盯盯注视我几秒钟后,于伟的眼中闪过一抹鄙夷,冷哼一声朝着身后其他人摆摆手:“跟我走!” “记得我给你编排的身份!”我不放心的又叮嘱一句。 于伟没回应我,领着几个手下,闷头大步流星的往前走。 不赖他看不上我,想到自己那挨千刀的计划,我自己都忍不住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挪到路边,我点上一支烟,神叨叨的呢喃:“形势比人强,对不住了!” 很多时候我都在思索,人为什么会觉得连喘息都是件累挺无比的事情。 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诠释,人之所以复杂,很大程度来源于与生俱来的良知,本心里明明清楚一些界限不能逾越,可却又控制不住想进行,末了,还得再找个能自我宽恕的借口。 一根烟抽到多半,我使劲又嘬了一口,才跨步朝韩强家的方向奔去。 距离还有三四米时,屋内已然传来小孩的啼哭和女人苦苦哀求的悲戚声。 我深呼吸两口,用力揉搓几下自己僵硬的脸蛋,佯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架势,径直迈过门槛吆喝:“嫂子,我手机是不是落你家里了..” “我们真的没钱了,给我老公办丧事全都花光了,哪还有五万赔给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娘俩吧。” 院子里,韩强的遗孀瘫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嗓子已经哭哑的小孩儿,泪眼婆娑的朝于伟几人乞求。 于伟掐着腰杆,眼珠子鼓的堪比灯泡,凶神恶煞一般恐吓:“说特么跟我说没用的,医院那边的验尸报告证明韩强有先天性心脏病,他特么就是故意死在工地上敲诈我们老板,我警告你,今天如果不把五万块钱还回来,老子把你家砸了,把你孩子卖到山区抵账!” 女人满脸全是泪花,眸子里喷发着愤怒和无助的目光,咬牙喃喃:“几位大哥,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可是你们只用了五万块钱就买走我老公一条命,为什么还要依依不饶,难道我们没本事的人就活该被欺负么?” 见到这番场景,我急忙跑过去,抻手将她搀扶起来,关切的发问:“嫂子,怎么回事啊?” 女人抽泣着回答:“他们说他们是国道项目部的,说我老公欺诈抚恤金,要把之前赔偿的五万块钱要回去,可我哪有钱给他们啊。” “扯淡呢,拿五万块钱忽悠人,咱不找他们后账,他们还有脸跑上门闹腾。”我把女人护在身后,瞪眼厉喝:“警告你们昂,马上给我滚蛋,不然老子立马报警,信不信..” “咣当!” 就在这时,于伟一脚把旁边的电瓶车踹倒,从兜里掏出手机举给我:“来,想往报哪报哪,韩强涉嫌欺负抚恤金,幸亏他死了,不然抓着也得判刑,我们本来就是给相关单位干活的,还怕你们不成,报啊!” 一边吆喝,于伟攥着手机一边往我胸口上怼了一拳,我怀疑狗日的绝对是在“公报私仇”,但这种时候又无法揭破,只能踉跄往后倒退两步,吃了这记哑巴亏。 “老板,你没事吧?”女人连忙托住我,回过脑袋愤愤的朝于伟喝骂:“你们凭什么打人啊?他和我家没有任何关系,有什么事情你冲我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大不了我就跟你们拼了。” “臭娘们,跟我耍无赖是吧,弟兄们给我砸!”于伟顿了几秒钟,见我朝他微微点头,他暴怒的往前一挥手,率先一步闯进堂屋里,剩下的几个人也忙不迭跟了进去。 “老板,麻烦你帮我抱下孩子!”女人将小孩塞到我怀里,疯了一般冲进堂屋,拉拽薅扯于伟一伙,可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怎么可能执拗的过几名职业混子,三两下就被推倒在地上。 顷刻间,屋子里的电视、茶几全都被掀翻打烂,女人呆滞的坐在地上,泪水无声的滑落。 这一刻,我的心脏再次剧烈抽搐几下,用力拧着自己的大腿。 三两下的功夫,堂屋被糟蹋成一片狼藉,于伟嗓门洪亮的吓唬:“明晚上之前,把钱给我准备好,不然老子把你儿子卖掉!” 女人像是没听到似的,宛如雕塑一样不动不响,毫无反应。 感觉氛围已经达到了临界点,我抱起孩子,怒气冲冲的跑进堂屋里,扯脖咒骂:“不就特么五万块钱么,至于不!这钱我替她们还了,说卡号,我马上打给你!” “老板..” 猛然间,女人动了,面无表情的爬起来:“五万块钱,我没有,就算有也不会还给他们,你更不需要替我给,你和我老公那些朋友说得对,确实是我太软弱了,软弱到他们明明良心有愧却还要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要告他们,哪怕是把官司打到上京也要告他们,告倒他们这些没心没肺的混蛋!” “臭娘们,你准备告谁啊?”得到我眼神暗示的于伟,歪头晃脑的冷笑。 女人毫不畏惧的往前走了两步,跟于伟面对面,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告你们!告你们国道的开发商和相关单位,有本事你今天就杀了我...”
4121 运筹帷幄
说罢,只见女人默默的转过身去,虽然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从她肩膀的起伏来看,我知道她现在肯定已经泣不成声。 我又朝于伟递了个眼神过去。 “好啊臭娘们,不怕死的话,你尽管告哈,别说我没提醒你,明晚之前不把钱交出来,我让你全家鸡犬不宁!” 虽然挺不屑我的,但于伟还是尽职尽力完成我交给他的任务,丢下一句狠话后,领着几个手下大摇大摆的离去。 直至于伟一伙消失的无影无踪,女人仍旧没有转过来身子。 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她的双手颤抖不已,复杂的眼神里,痛苦、愤怒和无奈不断的交织着。 我长吁一口气开口:“嫂子,你别担心,我虽然不是本地人,可在这边也有几个朋友,五万块钱我替你掏,如果他们还不依不饶的来找麻烦,我就让我朋友找找他们负责人,实在不行送点礼得了。” 女人依旧没有动弹和回应,直挺挺的站在原位。 “哇哇哇..” 就在我无计可施的时候,怀抱着的小家伙的哭声骤然泛起,瞬间将女人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的望向我,将孩子抱回自己怀中,同时拿手背连擦几下面颊,可泪水怎么都抹不干净,刚擦完马上又止不住的蔓延出来。 我强忍住心底的那份愧疚难安,低声道:“嫂子,我让朋友先把钱送过来,剩下的事情..” “老板,你刚刚说你在县里有几个朋友是么?”女人咬着薄薄的嘴唇看向我:“能不能帮我问问,如果我想告他们的话,应该去哪里,我..我一辈子都没有跟人打过官司,对那些东西完全不懂。” “别介了,那帮人如果真是给国道开发部门干活的,咱根本惹不起。”我干咳几声劝阻:“不然今天的事情往后还得再发生,咱大人都无所谓,关键是娃儿还这么小,不要让他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 “就因为我孩子还小,我更得站起来!”女人态度异常坚定的回应:“我以为我们善良一点,软弱一点生活就可以对我们友好一些,可完全不是这样的,明知道他们坑我,拿五万块钱糊弄我,我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但他们硬是要把我往死里逼,我豁出去了,不就是一条命嘛,我要告他们!一定要告!哪怕是死也告到底!我得给我孩子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 我抽了口气询问:“嫂子,你跟我说句真心话,你告他们是为了钱还是别的?” “都为!既为钱也为争口气!”女人目光坚毅的回答。 我抓了抓后脑勺道:“那行,我帮你打听一下,你稍微等等。” 说完,我抓起手机走出堂屋,装模作样的拨通叶小九的号码:“交代你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叶小九语气复杂的苦笑:“你猜的真准,我那俩同学不是不愿意帮忙,只是不乐意白帮,一家塞给他们二百万后,态度马上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一个个跟我拍胸保证,那架势就算我让他俩拎刀砍人都在所不辞,呵呵呵..” “既然拿人钱财,那他们就得给责无旁贷的给咱消灾。”我抿嘴轻笑:“那个严明是广电局是吧?应该认识不少搞媒体、宣传之类的人,待会我给你个地址,你让他们过来拍点视频,然后往本地的公众号或者论坛里发点新闻出去,记住昂,最开始不需要搞得太轰动,让人知道就行,最好是若隐若现那种。” “明白!”叶小九迅速应声。 “至于你那个叫泰安的同学..”我拖着长音道:“他是本地比较出名的地癞子对么?” 叶小九应声:“差不多吧,别看狗日的现在人五人六,其实就是披着件外套,背地里没少干没屁眼的事儿,前两年还因为被通缉跑到羊城找我避了一段时间风头,没想到现在好像完全不记得这回事。” “记性的不好人咱就得用他在意的方式帮他加深记忆!”我嘴角上翘道:“再给他拿一百个,让他帮我联系一些老弱妇孺,会哭会喊会撒泼那种,另外再给我准备两副棺材和一些纸钱纸人啥的,然后等我电话,必须随叫随到!” 叶小九替我着想的劝阻:“这点玩意儿咱就算高价招人也不用一百个吧,他朗哥啊,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况且你现在旗下没有任何产业,就靠着卖公司那点固定资产,花一分少一分,实在不行我跑个腿儿,把这事儿给你张罗利索得了。” “哥呀,你见过谁能毫发无损的从我这儿占到过便宜么?”我笃定道:“按我说的操办吧,时间一到,我让他跪着跟你追忆同窗情,到时候你只要别心软就好。” 又叮咛嘱咐他几句后,我才装作心事重重的样子掉头返回堂屋。 这么一会儿功夫,女人已经把狼藉的屋子收拾干净,除去挂在墙上的电视屏幕有几条裂缝以外,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见我进来,女人赶忙放下扫帚,焦急的询问:“怎么样了老板?打听清楚没有?” 我苦着脸回答:“嫂子,这事儿不好办,我那些朋友一听说你要告国道修建那些部门一个个全都退避三舍。” 听到我的话,女人怔了一怔,眼神中的愤怒和不甘愈发加重,抿嘴点头:“理解,毕竟事情和他们无关,人家不愿意帮忙也正常,没事儿,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嫂子,你真要告他们?”我揪了揪鼻头道:“其实也不是一点办法没有,但比较冒险,我听说后天国道要正式通车,到时候市里面和省里都会下来一些大拿,如果能够引起他们的注意,我想这事儿并不难解决。” “真的吗?”女人的眼中重新燃起希冀:“老板,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那些大拿住在哪里,实在不行我现在就去他们家长跪不起。” 我揪了揪喉结,压低声音道:“不需要这样的嫂子,我有个不是招的招,但是这事儿必须得你亲自操办,另外因为你不懂那些法律条例什么的,我怕到时候人家把你唬住,如果你信得过我,跟人谈判的事情我来,你只管负责哭和闹就好,我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4122 闹起来
半小时后,我和女人连同孩子锁好门,一块朝村口走去。 临出门的时候,在女人满眼费解的注视下,我恭恭敬敬点燃三炷香冲着韩强的灵位叩拜。 提醒联系好的出租车司机满脸堆笑的靠在车门旁边等候。 见到我身后的女人和孩子时,出租车司机立马露出一抹贱兮兮的笑容:“兄弟,你这工招的挺物超所值啊,买大送小,嘿嘿嘿。” “老老实实挣你钱就完了,别一个卖白菜的天天操着卖白面儿的心。”我厌恶的扫视他一眼。 “啧啧啧,搁女人面前不管多怂的男人都像个老爷们。”出租车司机声音很小的嘟囔一句。 听到他的话,我皱了皱眉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原本特么没算你,自找着要往我计划里赶,那就如你所愿吧。” 不多会儿,车子行驶起来。 我坐在副驾驶上,透过后视镜时不时瞄几眼女人。 可能是平生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她显得异常紧张,脸色刷白刷白,身体也不再不住的颤抖,看起来像是在哄孩子睡觉,可是眼睛却时不时看向车窗外。 车开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女人弱弱的开口:“这个方向好像不是去十里铺的吧?国道口不是在十里铺那边么?” 前排的出租车司机立即板脸辩解:“不知道别瞎说,前面修路呢,不绕道走让我飞过去啊,一看就知道你这段时间没往那边走过。” “我前天还骑电瓶车去过那边给我老公烧纸,没听说哪里修路啊。”女人回应道。 出租车司机做贼心虚的打断:“昨天早上泊头村断交了,不懂别胡咧咧,自己可以上网查查。” “没事师傅,你开你的,我嫂子没怎么坐过出租车,不太懂行。”我朝出租车司机摆摆手笑道。 “原来是嫂子啊!”出租车司机笑容愈发猥琐。 懒得搭理他心里那点龌龊念想,我低头给车勇编辑了一条短信。 跟来时差不多,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左右,出租车才总算将我们送到了国道口。 把女人迎下车,我伸手指向拐角的方向,朝她微笑道:“嫂子,你和孩子先上那边等我,我给人算下账。” 直到娘俩拐过去弯,我也从车里蹦下来,一边掏口袋,一边绕到驾驶位的窗口:“多少钱啊大哥?” 司机一副替我着想的抓起扫码牌回应:“路费你还给我一百,不过等了差不多一个多钟头,你再添点误工费吧,总共二百,划算不?” “划算!”我毫不犹豫的点头。 “支付宝到账两千元..” 这时,他手机里传来机械的电子提示音。 听到提示声,出租车司机一愣,马上把脑袋从车里抻出来吆喝:“诶兄弟,你是不是多按了个零,我可以提前告诉你昂,我这手机只能收钱,没有还钱的功能..” “不用还,你应得的!”我嘴角上扬,露出邪气的狞笑,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时候,我左手猛然薅住他头发往外用力扯拉,右手攥成拳头,照他鼻梁处“咣咣”就是几拳。 他忙不迭推搡我,想要锁回车里,挣扎中,车门被拽开,我脚下往前一绊,将他直接扳倒,随后又弯腰从路边捡起来一根半米多长的木头方子劈头盖脸的冲他又是一阵狠敲狂砸。 打了差不多能有三四分钟左右,狗日的满脸是血的趴在地上,可怜巴巴的哀求:“别打了大哥,我退给你钱还不行么,咱们万事好商量..” 我抬腿又是一脚跺在他脑袋上,恨恨的吐了口唾沫:“曹尼玛的,你绕远路诓诓骗骗我就不说你啥了,干啥都不容易,嘴巴咋也不干不净的呢,天天特么开霸王车开出幻觉来啦?真拿自己当成霸王了!” “我错了,钱还你,别..别打了。”司机两手捂着脑袋,结结巴巴的求饶:“我保证不报警,放过我吧。” “尼玛的,我告诉你不许报警了吗?”我两手揪住他衣领,把狗东西拎起来,拿膝盖又重重撞了他一下恶声道:“待会回到县城就特么打110报警,你车牌我记住了,你叫什么老子也存起来了,如果不报警,我就抄了你家!听懂没有?” 出租车司机懵逼的看着我,像是看精神病一般喃喃:“你让我报警?” “嘭!” 我抬腿又是一膝盖磕到他肚子上,凶狠的呵斥:“听懂没有!” “懂了懂了。”他连忙小鸡啄米一般狂点脑袋。 “滚吧。”我这才松开他,一把将丫推出去两米远。 目送出租车逃也似得驶离,我拍打两下身上的灰尘,拨通叶小九的号码:“联系泰安,让他上人吧,另外再告诉严明采访的地点换了,让他的人直接来十里铺这边的国道口,采访内容照旧。” “收到,马上安排!”叶小九干脆的应声。 几个呼吸的功夫,我撵上女人,她正抱着孩子呆呆的看向对面刚刚铺好沥青的路面。 此时的路口已经没什么人了,举目望去黑乎乎的一大片,可能是防止有车开过去,马路当中横着几排反光锥桶,两边各停了一辆巡逻车,车上几个值班的巡捕正嘻嘻哈哈聊着天,全然没有注意到我们。 “害怕不嫂子?”我将领口竖起,哈着白气问她。 她咬着嘴皮摇头:“不怕,不就是一条命么,他们想要就给他们。” “那就开始吧。”我深呼吸两口,冲她点点脑袋:“记住我跟你说的,不管谁跟你谈,你都不要搭理,直接把事情推到我身上,让他们找我交涉,我估计待会我可能会被巡捕带走问话,你不用紧张,我已经拜托朋友替你找来很多帮手,他们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你怎么样。” 女人马上很担忧的出声:“老板你说什么?你会被巡捕抓走?是被我牵连么?” “没事的,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谁也不敢欺负我。”我昧着良心的回应:“另外你别总喊我老板,叫我王朗就可以,我岁数比你小,如果巡捕问起来,你就说我是你远方亲戚。” 女人接着又问:“老板,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迟疑几秒,半真半假的回答:“我有我的诉求,严格点说,是你在帮我,这件事情晚点咱们再慢慢说,你开始吧。” 她又深深的望了我一眼,将已经睡着的孩子递给我,然后从随身带着的书包里取出一堆香烛元宝点燃。 “干什么的!” “赶紧把火灭掉,万一引起火灾怎么办。” 可能是看到火光,两台巡逻车里马上跳下来六七个巡捕...
4123 演员就位
面对巡捕的喝声,我和女人全都一语不发,她机械的往火堆里添着纸钱元宝,火光将她的脸颊印照着红彤彤的,让人既心疼又恐惧,虽然用恐惧这个词形容不太合适,但此刻的她确实静的让人害怕,我则盯着跳跃的火苗怔怔出神。 “让你们灭掉火,听不懂啊!” 一个巡捕连吼带叫,作势要抬脚踩上火堆。 “我不知道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抬头三尺有鬼神。”我缓缓蠕动嘴唇:“给死人烧点祭品,好像也不违法吧?” 那巡捕一愣,犹豫着又缩回去脚,正色道:“烧纸钱不违法,可你们也不能那么随便啊,这是国道口,四处又黑洞洞的,万一有车开过来看不到你们多危险..” “我老公就是死在这里的,死在修国道的工地上。”女人突兀开口,话只说到一半,泪水便夺眶而出,她一边继续往里添纸,一边声音颤抖的哭诉:“老公啊,你怎么不把我和孩子一起带走,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在世上受罪,那些人不光欺负你,还欺负我们,区区五万块钱的抚恤金也要再抢走,呜呜呜..” 随着她的哭声,几名巡捕立时间变得手足无措,互相对视起来。 沉默片刻后,一个看起来像是带班的巡捕走上前劝阻:“大嫂子,我非常能理解你的苦衷,这样吧,我破例允许你们把纸烧完,你也别为难我们,我们就是负责看路的,也替你做不了主,麻烦高抬贵手。” “你们做不了主,可以帮我通知能做主的人。”女人摇摇脑袋:“我和我的孩子现在被逼的走投无路,如果没有人帮我们解决问题,我情愿今晚上就在这里自杀。” “大嫂子,你千万别有这样的想法,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商量着来。”带班巡捕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子道:“再说这都几点了,负责人恐怕早就睡了,要不你先回去,明天我帮你联系一下。” “你们的嘴全是骗人的鬼,我老公死的时候,我来这里讨要公道,他们也是这样的说的,结果呢?赔偿不了了之我认命了,谁让我们没本事,可现在又要把钱要回去,还砸我家,威胁我孩子!”女人情绪激动的咆哮:“我不管那么多,今天如果见不到负责人,我就跪在这里不起来。” “就是,欺负人总得有个限度吧,非把人逼疯逼死才算完呐!”我梗脖帮腔。 “老公啊,你死的好惨..” 同一时间,女人凄惨的趴在地上高声哭喊起来,一边哭,一边用力的拍打着地面,吓得几个巡捕再次往后倒退几步。 “你们先看着他俩,我去跟上级汇报。”带班巡捕沉寂几秒,无奈的转身冲巡捕车走去。 “哇哇哇..” 随着女人的哭声加剧,我怀中的小家伙也被惊醒,睡眼朦胧的挣动着小胳膊也哭了起来。 将孩子还给女人,一大一小的哭声在这个寂静的路口响彻。 大概二十分钟左右,一台载满纸扎品的工具车和一辆中巴客车停驻我们身后。 叶小九率先从工具车里蹦下来,大大咧咧的摆手招呼:“你们几个把棺材给我挡在路口,再去几个人把纸扎、花圈摆满四周。” “你们干什么!” “不许..” 守在我们跟前的几个巡捕慌忙上前阻拦。 “韩强啊,你咋说走就走啦..” “大侄子你死的好惨呐!” 与此同时,中巴客车前后门大开,一大群披麻戴孝的妇女、老人一哄而上,直接将几名巡捕给冲散。 顷刻间,寂静的路口变得嘈杂起来,哀声、哭声、喊叫声连成一片,让本就单薄的几个巡捕愈发的束手无策。 “嫂子,你继续!记住我交代你的话,我安顿一下其他的。”我凑到女人耳边叮嘱一番,起身朝不远处的叶小九走去。 叶小九递给我一支烟笑问:“咋样啊,你九哥是不是把你的想法融会贯通了?” “立大功了,这帮演员素质挺高的,回头我高低请你吃顿西餐。”我抽吸鼻子应声:“那谁呢,严明的部队还没到位啊?” “来了六七个小记者,全混在人堆里偷拍呢。”叶小九努努嘴道:“严明毕竟是上班的,如果公开现身的话,容易影响到他将来的仕途。” “这就是最典型的拿人钱不办人事,怕受影响,为啥还要把咱钱往兜里揣。”我冷笑着吐了口唾沫:“晚点我再慢慢收拾他。” 叶小九不太想跟我继续这个话题,不自然的岔开:“他哥,场子支起来了,接下来咋演?” “我待会可能会去巡捕局喝茶,这边的事情你处理着,盯好那对母子,她胆小,如果被人吓唬的话,你记得主动站出去。”我伸了个懒腰道:“至于别的方面,会有人主动找我沟通的。” 随着那一批演员的加入,火堆再次熊熊燃起,而路口处也瞬间变成简易的灵堂,红木棺材横摆路中央,花圈、纸扎排成两行,几名巡捕全都焦急的抱着手机打电话。 “滴呜..滴呜..” 一台多功能防爆车由远及近的驶来,十多名荷枪实弹的特战队员从车里跳下来后就全懵了,眼巴巴的瞅着面前这帮老弱妇孺,一个个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半根烟的功夫,又陆陆续续开过来几台不同部门的公务车,有交通部门的,也有当地乡镇府的,估计来的这些也不是啥正经干部,三五成群的围簇在一块小声询问着彼此,人越聚越多,场面也越来越轰动,全然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巡捕同志,就是他打到我!” 在我和叶小九正窃窃私语的时候,脑后突然传来一阵愤怒的叫声。 我回过去脑袋,见到刚刚被我暴揍的那个出租车司机正咬牙切齿的指向我,身后还跟着几个巡捕。 “我撤了昂,这边交给你,尽你最大的能力,躁起来!”我冲叶小九龇牙一笑,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没错,确实是我打的他,你们看是赔钱还是咋地,需要怎么处理我都能接受!” “这回知道错了?打人时候想什么呢,先带他回所里!”一名巡捕摆摆手示意。 我既不挣扎也不反抗,任由对方给我套上铁铐,笑盈盈道:“同志,我提醒您一句,咱们最好能在现场处理,打架斗殴而已,民事调解就能解决,我如果离开现场的话,后果可能会相当严重,严重到你承受不起。” 那巡捕横声训斥:“我倒要看看能有什么严重后果,给我带回去..”
4124 不见兔子不撒鹰
一根烟的功夫,我们拽上车,急速驶离国道路口。 我平静的倚靠车座闭目养神,脑海中盘算着即将会发生的一些可能。 刚刚之所以故意捶那个出租车司机,我就是琢磨着给自己制造个不在场的证据,同时安排好我和本地大佬碰头的场所,我坚信这世上没有任何地方是比我大炎夏的巡捕局更严丝合缝。 “姐夫,这小子狂着呢,刚刚打完我还牛逼哄哄的让我报警,要不是半路上遇到你,我都准备喊哥们过来好好捶他一顿!” 冷不丁间,坐在我旁边的出租车司机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拽回现实。 “打什么打,都什么年代了,还一天天那么不着调,有什么事情找巡捕,通过法律来维护你的合法权益。”副驾驶上的小头头瞪眼呵斥一句。 我心里禁不住暗道,这家伙还算靠谱,至少没有向那些动不动就徇私枉法的混蛋一样不分青红皂白。 可没等我感慨完,他紧跟着的另外一句话直接决断我的夸赞,只见他点着一根烟,慢悠悠道:“待会我安排人送你去医院做伤势鉴定,法医跟我是老关系,轻伤三年起步,前段时间我帮人处理一起轻伤,要了五十万。” “呵呵..”听到这儿,我嘲讽的笑出声来。 俩人一唱一和,就差直接告诉我想摆平事情就得拿钱,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舅子招摇撞骗,姐夫舞弊乱纪。 “妈的!还狂是吧!”我旁边的出租车司机,抬起胳膊就是一拳头砸在我胸脯上,狗仗人势的喝骂:“不用笑,待会有你哭的时候!老子在看守所有的是朋友,咱们的账慢慢算。” “同志,他打我!”我伸直脖子喊叫。 “别特么嚷嚷。”副驾驶的小头头不耐烦的扭头喝骂我一句,接着又瞪了眼出租车司机:“老实点,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搁车里呢,万一被人看着怎么办?” 我深呼吸一口气反问:“意思是你不管呗?” “别给自己找不痛快,听懂没!”那小头头答非所问的拿指头戳了戳我脑门警告。 我似笑非笑的缩了缩脑袋:“成,您老大您说了算!” 十几分钟左右,我们抵挡目的地,还没看清楚具体位置,我就薅进了一个黑咕隆咚的房间。 我被他们锁在铁椅子上,身上的东西也全被掏空,一盏强光台灯直愣愣怼在我脸前,刚才那小头头狞笑着开口:“说吧,想怎么处理?” 我无所谓的眯缝眼睛浅笑:“根据程序走呗,该判的判,该嘣的嘣,但我劝你最好三思后行,另外麻烦你听好我的手机响,你卷铺盖滚蛋是小事,我接不到电话是小事儿。” “把他手机给我关掉!”小头头回头朝着手下招呼一声:“老油条是吧,行!我查查你究竟有什么仰仗,敢如此理直气壮!” 我皮笑肉不笑的吧咂嘴巴:“查我容易让你得心梗。” “少废话,姓名!”他棱起眼珠子厉喝。 我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王朗,老家临县的,这几年一直在外地发展,准确的说是在羊城、鹏城一带做生意,这些信息应该可以查出来我的详细资料。” “小赵,开电脑查下他,我去办公室喝点茶水,有消息喊我。”小头头再次回头朝手下交代,然后走到我跟前,用力拍打我肩膀头两下道:“小伙子,我不管你在外面有多风生水起,记住了,在这里你没戏!” “叮铃铃..” 话刚说到一半,他兜里的手机响起,看了眼号码,这家伙立马“咔”的一下站直身体,毕恭毕敬的按下接听键:“赵局这么晚还没休息呐,真是太辛苦啦,找我有什么事情吩咐..谁?王朗?” 说着话,他狐疑低头瞄了我一眼,连声应承:“没错,我这边确实刚刚抓到一名犯罪嫌疑人叫王朗,我正在组织所里的骨干彻审..啊?您要跟他通电话啊,行行行,您稍等,稍等!” 小头头直接把手机抻到我嘴边,训斥:“接电话。” “钱鹏,注意你的态度!”手机里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王朗先生么,我姓赵,是咱们广平县巡捕局的..” “困了..麻烦你把手机挪开,我不喜欢跟牛逼哄哄的人对话,谢谢!”我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朝着面前的小头头浅笑:“另外,您抓紧时间给我办理手续,我赶着想睡觉,今晚上能把我送去看守所不?” 小头头的眼珠子一下直楞起来,不可思议的盯着我。 “钱鹏!” 手机那头的男人愤怒的大吼。 “赵局您说。”小头头吓了一哆嗦,瞬间过来神,将手机贴到耳边:“您听我解释,我这边没有任何过激行为,是是是,我马上开车去接您,您别着急..” 小鸡啄米一般狂点几下脑袋后,小头头才如释重负的将手机揣起来,木讷的望向我:“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呵呵呵。”我嘲讽的咧开嘴角,精神病似的哼唱:“毛驴儿拉磨哟,它走不出哪个圈,井底的蛤蟆只能看见巴掌大的一块天呐..” “兄弟..啊不是大哥,您老别吓唬我。”小头头慌神了,急急忙忙冲手下摆手:“快把他的铁铐解开。” “诶,别碰我昂,不然我咬舌自尽,死在你们这间屋子里。”我挣动几下身体,慢条斯理道:“老子就坐在这儿,让你们懂事的过来跟我对话,另外再替我转告他们一句,最多半小时,不然我一旦睡着,就得后天才能醒。” ... 二十多分钟后,一个梳着背头,穿件羊绒大衣的中年男人在小头头的陪同下推开房门。 见到我坐在铁椅子上,那中年立马愤怒的呵斥:“谁干的,还不赶紧松开!” “不用,我就喜欢坐这儿,您就是刚刚电话里的赵老哥吧,速度还挺快哈。”我摇摇脑袋,笑容灿烂道:“就你一个人来了?” “咳咳咳,王先生,年轻人不懂事,您有怪莫怪多担当,还不赶紧向王先生道歉!”中年恼火的一把推在小头头身上,又不自然的吞了口唾沫道:“这地方也不是个谈事儿的场合,要不咱们移步..” “说得对!年轻人哪能不犯错呐,下辈子注意点。”我斜眼瞄了瞄冲我耷拉下脑袋的小头头,又朝中年男人轻飘飘的哈了口气:“就来了你一个,这事儿不好谈呐,要不您受累再跟上面沟通沟通,就说我是个俗人,不见兔子不撒鹰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