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0 换我来!
几个套着酒店服务生的小伙无力的倒在地上,时不时抽动两下身体,明显是被人打伤了。
六七辆撑着远光灯的汽车全都没有熄火,每台车的前面都杵着五六个身影,我粗略估计怎么也得三十多口子。
“这帮人是特么干啥的?”钱龙也凑过来虎了吧唧的出声。
“我要是啥也知道,咱们也不会被人困在这里。”我没好气的白楞他一眼,压低声音交代:“报警!”
甭管这群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我相信他们绝对不是来给我拜年的。
酒店和服务生是我堂哥陈花椒安排的,尽管不晓得他究竟要瞒着我做什么,可他不会害我是肯定的,那么把服务生全撂倒的那帮不速之客的身份自然也不言而喻,哪怕我目前不知道他们是啥身份。
另外一边,钱龙攥着手机,半蹲下身子拨通电话:“喂,110么?友联大酒店出趟警呗。”
听筒里传来接线员清脆的询问声:“麻烦说下您的具体位置?”
钱龙不耐烦的嘟囔:“我特么要知道位置不早告诉你了嘛,这四周乌漆嘛黑的,东南西北我都分不清。”
眼见院子里的那群人朝我们所在的住宿楼方向走来,我侧脖咒骂一句:“你搁那儿跟他谈情说爱呢,操!”
钱龙抻着脑袋也往窗户口眺望一眼,马上火急火燎的骂街:也瞬间炸毛“奶奶个哨子得,你们乐意来不来,反正我是提前告诉你们了,老子身上有二十斤tnt,十分钟之内看不到人,老子立马把现在眼前的酒店炸掉!”
挂断电话后,钱龙愤愤的哼唧:“啥素质呀,一点都赶不上咱们那会儿..”
“别墨迹,准备准备吧,六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咱只能靠自己。”看到那群人已经跨入住宿楼内,我深呼吸一口努嘴:“待会咱俩谁也别顾谁,只要能跑出去,就特么撒腿狂撩喊救兵,听着没?”
钱龙怔怔注视我几秒钟,表情凝重的“嗯”的一声。
我回头在房间里来回观望几眼,随即直接抄起床边一米多高的落地灯,钱龙则一脚踹烂椅子,左右手各抓起一条凳子腿。
之后我俩一前一后朝门外走去。
“朗哥..”
即将出门时,那个被六子先前用自制“催泪瓦斯”干翻的小伙艰难的抬起脑袋:“一楼大厅收银台靠左边的抽屉里有枪,你们可千万小点心,不然花爷真会把我们皮给扒掉。”
“谢了兄弟!”我点点脑袋应声。
几个呼吸的功夫,我和钱龙来到电梯门口,我冲他使了个眼色,他立马会意的藏到了右边,我长吁一口气躲到电梯左边位置。
我寻思着对方那么老些人,一趟电梯肯定是坐不下,如果他们分批上来的话,也就意味着我俩偷袭成功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至于能不能把那群家伙全部干倒,此时已经不在我的考虑范围。
眼见电梯的指示灯数字不停上涨,我整个身体完全绷直。
“叮..”
终于,电梯升到我们这一层,随着一声清脆的门铃,两扇门缓缓打开。
两个脑袋上扣着鸭舌帽的粗壮汉子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探出来脑袋。
“曹尼玛的,夯死你!”
钱龙暴喝一声,举起手里的凳子腿就狠狠抡了下去。
一个汉子躲闪不及,直接被砸中,脑袋上的鸭舌帽一下子飞出去老远,踉跄的摔了出来。
另外一个汉子条件反射一般回头看向钱龙,半拉身子迅速跨出电梯,举起一把冒着寒光的片砍恶狠狠劈出去。
原本我是想等人全出来,再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可钱龙已经动手了,我也来不及多想,马上抄起手中的落地灯削在狗日的侧脸上。
灯泡“咔嚓”一身碎了满地,对方让我砸了个猝不及防,本能停驻,钱龙抓住机会,凳子腿迎面戳中那家伙的面门,壮汉脸上顷刻间飙血,惨嚎着蹲下身子。
“磕他!”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对方刚一失去反抗能力,我和钱龙极有默契的围拢,抬腿“咣咣”猛踹他的脑袋和身体。
三下五除二解决两个壮汉,我这才发现电梯内除了他们以外,居然再没有其他人。
思索几秒钟,我捡起对方的片砍,朝钱龙摆摆手招呼:“不对劲儿!”
钱龙也迅速反应过来,连忙捡起另外一个家伙的片砍。
我们在两人身上摸索半天,没有发现任何火器和通讯工具,很明显这俩人就是负责探路的喽啰。
“接下来咋整啊?”钱龙犯难的望向我。
瞄了眼被我们干休克的两名壮汉,我迅速做出分析,对方大部队没有上来,要么是下面被什么人缠住了,要么就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而其他人趁势包抄,前一种可能性非常小,照目前的架势看,陈花椒留下来保护我们的小弟,一多半被六子给秒掉,还剩下几个也被那帮“神秘来客”制服,那么只剩下后一种可能。
想到这儿,我的目光瞬间投向不远处的消防通道。
“来一个弄死一个,我就不信这群逼养的全是铜筋铁骨。”钱龙从兜里摸出之前薅洗衣机的电源线,动作麻利的将刀把绑在自己的手上。
我吐了口浊气,踮起脚尖小心翼翼的踱步到消防通道的门口,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我们住在九楼,爬楼梯至少需要三五分钟,况且对方人不少,肯定会有声响。
听了十多秒钟,我感觉步梯通道里静悄悄的,壮起胆子微微将门拉开一条小缝隙。
楼道里黑洞洞的一片,貌似没什么人气。
“嗯?”我随即就将门拉开一点,确定真的没人,不解的呢喃:“难不成剩下的人真的被谁拖住了?”
“会不会是六子啊?”钱龙凑到我身后开腔。
他一说话,楼道瞬间亮了,把我着实吓了一大跳,我这才恍然反应过来,楼道里安得应该是声控灯。
喘息几口,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我压低声音道:“没可能,巅峰状态时的他都不是天龙的对手,更别说他现在抽的连走道都得大喘气,保不齐是我哥还留下什么暗手,咱们下去看看吧,从现在开始,咱俩都别发生半点声音,只要楼道灯不亮,外面人就不知道咱们在哪。”
休整片刻,我和钱龙一手拎刀,一手扶着墙,一步一步的顺台阶往下走。
临近一楼出口时,我听到大厅里嘈杂一片,喊打喊杀声和咒骂声非常的响亮。
再次将门拉开一条小缝后,我回头冲钱龙叮嘱:“小心了,待会冲出去,你什么都不要管,直接往门外跑,如果有挡道的,由我负责拦截,听明白没?”
“可是..”钱龙咬着嘴皮想辩解。
“兄弟,听我说!”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凑到他耳边呢喃:“胖子之前说的很对,我是龙头,既然把你们手脚健全的带出来,就有义务把你们完好无损的领回去,你已经为头狼留下太多伤,这次听我的,换我来保护你,我不想见到媚儿泪眼婆娑的在质问我,更不想你家老儿子长大以后恨我,容我自私一把,拜托了兄弟...”
4081 规矩!
黑暗中,钱龙瞪着充血的眼眶直勾勾的注视我。
我懂他心里的担忧和不甘,也明白此刻哪怕我让他跑出去替我扛下所有刀,他也会毫不犹豫,可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得保护他,如果今晚上我和他之间只能活一个,那我希望我兄弟能替我生如夏花。
“好兄弟,准备好了。”我勾住他的脖颈,将他拥入怀中,然后轻轻拍打他的后脑勺,声音很小的呢喃:“万一我出事,立马解散头狼,即便再特么不舍也必须照做,没有我,你们一定会被各方势力分尸,包括咱们某些朋友。”
钱龙抽声开口:“朗哥..”
“跑!”
不给他任何辩白的机会,我猛然推开他,直接将门拽开,一个猛子蹿了出去。
自私是人的天性,大义凛然这种东西更多时候是因为头脑发热,再犹豫一会儿的话,我真怕自己改变主意,让钱龙替我垫尾抗雷。
大厅里,嘈杂无比,随处可见一片一摊的猩红血迹和倒地的魁梧壮汉,以及一些装饰用的花瓶、摆设,就连收银台附近供奉的那尊二两多高的“关二哥”铜像也被掀翻在地上。
黑压压的人头呈扇形围拢在电梯的门口,像是闻着血腥味的苍蝇一般争先恐后的抡着手里的片砍往前猛挥舞,像极了海面上升起的龙卷风。
而旋涡中心的位置,一个身材枯瘦,甚至可以说是佝偻的淡薄身影,两手握着一把大关刀正嘶吼着来回胡抡,逼迫那帮“苍蝇们”无法往前行进。
我眯眼扫视,竟发现那家伙居然是六子,此时的六子完全像是被从血池中捞出来一样,头发黏糊糊的撮成一缕一缕,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染的看不出来本来的颜色,眼神呆滞木讷,嘴里吭哧吭哧喘着粗气,发出兽吼一样的咒骂。
原本那些“苍蝇”的注意力全在六子的身上,可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不少人马上回过来脑袋看向我。
“他就是王朗!”
“抓住他!”
我和那帮人对视几秒,人群中马上传来几声叫喊,十多个家伙立马“呼啦”一下冲我狂奔过来。
“跑啊,瞅**啥呢!”我回头朝着还停驻原地的钱龙破口大骂。
钱龙愣了一两秒,咬牙转身就往门外逃去:“等着老子,你要是出事,我特么指定把今晚上所有人全都挫骨扬灰!”
目送他跑远,我回过来身子,使劲吐了口唾沫,不退反进的迎面冲向对面,举起手里的家伙什照着其中一个壮汉的面颊就剁了下去。
本身我就没准备跑,毕竟我俩目标太大,如果全逃走的话,面前这帮逼养的指定会想疯狗似的死咬着不放,现在看到六子单枪匹马的挡在电梯口,我更不会离场,几年的江湖路,我跑过很多次,回回就只是为了保住小命,几乎都快忘了,我是狼群中的那匹头狼。
“啊!”
被我一刀剐中脸蛋的壮汉痛苦的蹲下身子,而他身后的几名壮汉来不及减速,瞬间就被他给绊倒。
“弄死你!”我伸手一把薅住另外一个壮汉的衣领,刀尖冲下,恶狠狠的扎进对方小腹。
“啪!”
正打算往回抽刀时,我感觉头顶上微微一凉,接着剧痛感袭来,竟被对方一个家伙一刀砍在脑袋上。
“吼!”我嘶吼一声,借着疼痛感带来的巨大力气,刀刃横劈,一下子切在那家伙的胸脯上。
“快,按住他的手!”
“把他武器下了..”
人群中,有人大声指挥喝叫。
同一时间,七八只手掌齐齐朝我抻了过来。
“刀是狼的牙,想拔老子牙,你们得用命!”我认准一个家伙,左手直接掐住他的头发,右手握刀向下一翻,照着他的脖颈“咔咔”就是两下。
没等我再换下一个目标时,右臂已经被三四个人拉扯住,我拼命甩动,想要抽出来胳膊,挣扎的空当,有人从后面一脚蹬在我腰眼上,双腿立马失去平衡,趔趄着跌倒在地,接着又有几个壮汉如狼似虎一般扑上来,分别将我的手臂和两腿给死死按住。
我竭尽全力的扭动着身体,可根本奈何不足他们人多势众。
“一群小篮子!”
绝望之际,一道低吼声在我身前响起,紧跟着就看到一把大关刀带着破风声横抡了过来。
负责按我的几个壮汉一个个吓得赶往旁边闪躲。
“哈哈哈,说你们是废物都特么侮辱废物这个词儿!”六子宛如一尊战神似的持刀站在我跟前,低头冲我扬声大笑:“小朗子,你六哥还是你六哥,但你这身体素质属实是越来越差劲昂!来,老老实实站哥身后,有哥在,谁**也不行,别让齐叔看笑话,对不齐叔..”
说着话,六子朝门口处粗声粗气的咆哮一嗓子。
我本能的顺着他的目光瞄了一眼,门口空荡荡的,哪有什么鬼影子,再看六子的目光木讷中带着不异常的亢奋,我顷刻间明白,他十有**是又抽了,此时应该是产生了什么幻觉。
“咣当!”
将我拽起来以后,六子两手握住刀柄一下子杵在地板砖上,双目赤红的冲着面前那帮再次朝我们形成合围之势的“苍蝇”们狞笑:“有尿泡的继续往前上,承认自己是特么废物的麻溜滚,捶完你们,老子着急喝酒呢,玉皇大帝今晚摆局儿!”
我站在六子身后,任由脑袋上的血顺脖蔓延,直勾勾的观察六子。
从我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他的脊梁、胳膊上、大腿上全是深深浅浅的刀口,红血一茬接一茬的往外冒,最为严重的应该是他的后脑勺,四五处伤口,有两个地方头皮就让削掉了。
满身是伤的情况下,他好像没有丝毫的疼痛感,这是得抽了多大的量才能有此效果,我不由间对六子的身体愈发担心起来。
对面,二三十号膀大腰圆的壮汉愣是被六子这样一个毫无痛觉的“战士”给喝住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没人敢往前迈步。
“曹尼玛的,你们是活腻歪了,还是全家都买好了保险,敢跑到我们地盘闹事儿!”
就在这时候,一声厉喝响起,只见陈笑左右手各攥着一把“仿六四”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见到陈笑出现,那群壮汉再次出现骚动,很明显不少人应该是认识他的。
“都是崇市扒拉饭的,你们中不少人以前也替我大哥花爷跑过腿儿,我不一一点名了。”陈笑一把扒拉开挡在前面的两个壮汉,咬牙怒骂:“想赚钱没毛病,可自己掂量着有没有命花,我把话撂这儿了,你们要抓的人是花爷的亲堂弟,现在滚蛋,我权当没有看见,否则的话,有一个算一个,事后之后老子必定亲自登门拜访!”
壮汉中,一个剃着小平头,额头上有条刀疤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表情阴晴不定的开口:“陈总,每行有每行的规矩,我们既然拿人钱财,就得替人消..”
对方“灾”字还未说出口,“嘣”一声枪响宛如平地惊雷似的骤然泛起。
中年男人顿了一顿,身体向后,直愣愣的仰面倒下,额头处多出个拇指大小的窟窿眼,红血瞬间喷涌而出。
“你特么够段位替人消灾么!”陈笑面无表情的吹了吹左边的枪口,歪脖一字一顿的出声:“规矩?凭你们这帮臭鱼烂虾跟我谈规矩?在崇市,花爷的话就是规矩,王者的理儿就是法则,不要让我重复,能滚的马上滚,不能滚的,我送你们滚...”
4082 感谢
如果说子弹是枪的腰杆子,那么语言就是人类的精气神。
验证一个人或者说一个势力是否霸气,兵强马壮只能算明面,真正还得看底蕴。
陈笑的不屑一顾,完美诠释了崇州近十几年来的格局为何是以我堂哥马首是瞻。
随着他的一声怒吼过后,大厅里剩下的壮汉纷纷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待人潮散去,陈笑马上关切的望向我:“朗哥,你们没事吧?”
“我哥呢,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我一把摆开他朝我探过来的手臂,口气生硬的质问。
“花爷..”
陈笑顿了一顿,抿嘴呢喃:“他和贵司的张星宇去了广平县。”
“去广平了?还和胖子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瞬间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揪着眉头掐住他的衣领。
“这事儿我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你还是等他们回来自己问吧。”陈笑脸色微微一僵,再次搀住我的手臂:“朗哥,你脑袋有伤,我先送你去医院,另外这边闹出来人命,我也得赶紧处理一下。”
“踏踏踏..”
就在这时候,钱龙吭哧带喘的从外面跑了进来,一把搡在陈笑胸口,怒气冲冲的低吼:“你特么是不是跟我们玩路子,为啥把那群狗篮子全放走!”
陈笑被钱龙推得往后倒退一步,苦笑着解释:“龙哥,不是我想放,是根本没本事把他们全留下,那帮家伙基本上都是崇市或者附近郊县的地头蛇,赚的也是这种动刀动枪的黑活儿,我两把枪总共十几发子弹,能干掉几个?况且他们背景负责,有的上面靠大哥,有的自己就是大哥,花爷再牛逼,敢得罪全崇市的混子么?”
钱龙气急败坏的咆哮:“放你娘的狗臭屁,王者商会不是兵强马壮么?我看你丫就是不想留他们,来来来,你把那帮家伙信息给我,老子自己收拾。”
陈笑拧着眉头,极其不耐烦的又解释一句:“龙哥,现在什么年代了,振臂一呼大杀四方的光景早不复存在,你觉得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句话是老祖宗发明出来调侃后人的么?花爷眼瞅着快五十岁的人了,再像个愣头青似的喊打喊杀,他后半辈子真打算在监狱里度过么?”
“咣当!”
就在两人正对峙的时候,一直宛如标枪似的直挺挺站立的六子突然丢掉手里的关刀,虚脱似的崴坐在地上,面对空气傻笑着念念有词:“嘿嘿嘿,喝啥你看着整呗,又不是外人..”
“六哥!”
“哥,你千万别这时候犯魔怔。”
见到这一幕,我和钱龙慌忙蹲到六子的跟前。
“小朗啊,你和皇上也来啦?”六子木然的扭头扫视我一眼,精神病似的比比划划:“快坐快坐,齐叔请咱们喝洋酒,我跟你俩说个秘密,嘘..”
说着话,他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直接勾住我和钱龙的脖颈:“我不是戒不掉那玩意儿,只是戒不掉从前,齐叔走了以后,我就告诉自己一定得活的像个人,可像人有个屁用啊,想要的都不在,思念的全走了,可每次只要我一抽完,就能跟齐叔说话,你们说神奇不神奇,嘘..这事儿千万不要告诉周娜和小军,我打算过两天向周娜求婚,小军一直想拜我为师跟我学扯面,让他们知道又得看不起我了,今晚上我特别高兴,因为我和我兄弟冰释前嫌,说啥齐叔,这不是碰着朋友了嘛,随便聊几句,来,咱俩喝咱俩的哈..”
望着语无伦次的六子,我感觉他的思想好像完全陷入了混乱,似乎把过去和现在的很多事情全都重叠在一起。
陈笑观察六子片刻,冲我道:“他这是..这是抽了?”
“应该是。”我点点脑袋应声:“先送他去治疗,他戒好几年了,身体早就亏空到极致,现在猛不丁又抽上,加上刚刚生龙活虎似的跟人干仗,我真怕他是在透支自己的小命。”
陈笑闻声,立即伸手去搀扶六子。
“疼..呜呜呜..疼..”
手指头尖还没碰到六子身体,后者立马像是触电一般蜷缩在地上疯狂打滚,嘴里不着边际的嚷嚷:“叔啊,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喝酒了,我本来是打算跟你告别的,可看到小朗他们被人欺负,你跟我说过的,只要我活着,就必须得呼他周全,叔..我要走了..”
六子痛苦的在地上来回滚动,两只手一会儿抱头,一会儿揉肚子,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哪疼,又似乎他浑身哪都不舒坦。
“他这是犯劲儿了,快制住他,别让他伤害自己。”陈笑吓了一激灵,直接将自己的手指伸到六子的嘴里,同时朝我和钱龙招呼。
“六哥!”
“六哥,你清醒一点。”
我和钱龙急忙按住他,六子一口狠狠咬在陈笑的手背上,也不知道他使了多大的力气,瞬间把陈笑的手啃得皮开肉绽,红血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流淌,陈笑疼的一个劲“嘶嘶”倒抽凉气,但始终没把手从他口中拽出来。
我们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总算将六子稳住。
十几分钟后,六子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慢慢松开嘴巴,内疚又感激的望向我,孱弱的呢喃:“我又言而不信了,本身今晚上把卡还给你们,我是准备跟齐叔好好道个别的,谁知道..谁知道遇上这事儿,唉..”
“哥,你没事就好,刚刚真把我吓死了。”钱龙托着他的后背把他扶起来,满头大汗的傻笑。
“刚刚情况太紧急,我一股脑把藏在身上的那些玩意儿全扎了。”六子失落的摇摇脑袋:“看来,我真的戒不掉了..”
“戒瘾的事儿不着急,我认识一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回头介绍给你,我那朋友特别本事,治好了很多你这样的人。”唯恐他乱想,我编了句善意的谎言:“咱先去医院处理伤口。”
“唉..”六子满脸沉重的再叹一口气,任由我和钱龙将他扶了起来。
刚走出去没两步,六子挣动两下身体,示意我们停下来,接着将双臂从我俩的怀中抽了出来,缓缓转身弯腰,捡起来他刚刚一直使的那把大关刀,用刀把当拐杖,撑着自己身体,一点一点朝收银台的方向走去。
就在我迷惑他到底要干什么的时候,六子已经走到被刚刚混乱掀翻在地上的“关二爷”铜像跟前,看架势是打算把铜像扶起来。
我们仨连忙跑过去帮了一把手。
把“关二爷”的铜像扶正后,六子毕恭毕敬的将那把大关刀重新插回铜像手中,随即双膝弯曲,直挺挺跪下,双手合十的开口:“齐叔说过,人得学会知恩图报,今天全凭您老人家这把家伙什助我和兄弟们挺过难关,也希望您老人家保佑我那些还在海里的兄弟平安无恙、子孙富贵!日后我必定三餐供奉,至死方止!”
说罢,六子神情肃穆的冲铜像“咣咣”猛磕几记响头。
见到这一幕,我和钱龙也赶紧匍匐下身子。
捞偏门的,可能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但绝对敬畏“关二爷”的义薄云天。
半根烟的功夫后,我和钱龙再次将六子搀起来。
六子环视我俩一眼,笑容灿烂的出声:“俩兄弟,今晚的事儿你们可得替我保密哈,另外问问医生能不能给我快点处理,周娜还搁小吃店等我回去呢,我不回去,她肯定又要担心,那个笨女人一天天就爱胡思乱想,我都答应她绝对不会到处乱跑,更不会跟人打架闹事,对啦,回头替我告诉中特和大侠一声,别老往我卡里转..转钱..”
话没说完,六子的双眸再次变得茫然,木然的张了张嘴巴,然后双腿一软就要往下瘫倒,在我根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脑袋径直耷拉下去,莫名陷入了昏厥之中...
4083 另类谢幕!
“六哥!”
“六哥..”
见到六子突然倒地,我和钱龙急躁的慌忙扑了过去。
“头疼..眼迷糊..”六子艰难的抬起脑袋,好像呼吸不上来似的,胸口剧烈一起一伏,口鼻之中喷出几抹暗黑色的血污,痛苦的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和下巴颏。
陈笑迅速凑过来,抬手轻托住六子的脖颈,轻瞟了一眼后朝着我出声:“先送他上医院吧朗哥,他后脑勺好像又流血了。”
半小时后,崇市二院急诊室外。
我、钱龙不停劝阻、安慰着刚刚才赶过来的周娜。
原本我并不想告诉周娜发生的一切,可来的路上六子手机一个劲的响,用钱龙的话说,此刻六子身边恐怕最亲近的人也就只有她了,她有权利和资格知道自己心仪男人的真实情况。
周娜担忧的杵在急诊室门外,眼圈红通通的注视我发问:“大兄弟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老六说来给你们送卡,怎么还把自己给送进医院了呢。”
“嫂子,事情很复杂,我解释给你听,你也不见得能理解。”我搓了搓双手,很是内疚道:“总之一句话,不管六哥需要如何治疗,我都绝对会负责到底,你先稍安勿躁,刚刚医生不是说了么,可能只是皮外伤,咱凡事都奔着好处想。”
“能不急么,他身体不好,动不动就感冒,去年就因为发烧差点丢掉命,医生说他的身体素质特别差,几乎没什么免疫力。”周娜紧咬着牙豁,眸子里写满心疼:“大兄弟,我知道老六一定没和我说实话,你们过去肯定也有过非常特殊的共同经历,但他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我拜托你们..”
“六嫂,您想说的我们都懂,真懂。”钱龙表情复杂的打断,说罢话,他还关切的瞄了我一眼,拿肩膀头靠了靠我示意:“你上那边歇会儿去,让我跟六嫂唠会儿家常,中不?”
我明白钱龙为什么不让周娜把话说完,毕竟被家属求着让我远离的事情,我不止遭遇过一次,每次都会很难受,可每次仍然会竭力的点头微笑,他只是不想让我再疼一回。
我闻声犹豫几秒钟,拔腿朝不远处的座椅处走去。
几分钟后,钱龙回到我旁边,声音很小的呢喃:“别往心里去,农村老娘们啥也不懂,不过她对六哥好是真的,咱就当是给老六面子呗。”
对面,周娜游魂一般在急诊室前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朝里面张望两眼,无一不在证明她彼时有多担心六子。
“没啥,当大哥的,让人妻儿嘟囔几句不是常态嘛。”我故作潇洒的摆摆手,顺势点燃一支烟,回头朝着陈笑轻喝:“兄弟,你现在能联系到我哥不?我刚刚给胖子打电话,他关机了。”
“花爷也关机了。”陈笑掏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朗哥,我一句瞎话不带跟您说的,我只知道花爷和贵司的张总今晚要到广平县办事,而且还必须得赶在天亮之前,可具体办什么他压根没告诉我,我不多不少跟花爷也五六年了,他这个人向来大大咧咧,很少像今天这般严肃,如果不是给你们安排的保安打电话说你们寻死觅活,我可能现在就守着花爷的左右。”
陈笑说这话的时候,虽然语气尊敬,但是瞎子也能感觉到他的埋怨。
“那我哥是什么时候跟胖子达成协议的,你总该知晓吧?”我想了想又问。
陈笑再次摇摇脑袋:“朗哥,您和花爷差不多是一前一后下的高速,一开始花爷确实只是让我好好招待你们,可谁知道中途突然变卦,就是你们和那个六哥在小面馆里喝酒的时候,他打电话让我把你俩先困住,再然后让我回公司跟他碰头,我还没来及跟花爷聊几句,保安就打来电话说你们闹腾,我又马不停蹄的返回。”
钱龙接着又问:“那你回公司时见到张星宇没?”
陈笑轻“嗯”一声道:“见过,他和一个姓陆的老头当时正好要下楼,花爷简单介绍了一句。”
“姓陆的老头?是不是脸被毁容了,这块坑坑洼洼得。”钱龙立即情绪激动比划几下。
“应该是吧,那老头戴着墨镜和口罩,我没看太清楚。”陈笑不确定的应声。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房门突兀被推开。
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扶着担架车将六子推了出来。
“老六,你没事吧..”
周娜连忙围上去喊叫,话没说完,泪水就已经夺眶而出。
脸庞肿的跟猪头似的六子,虚弱的笑骂一句:“哭个锤子哭,让你搁面馆看着门,你跑医院来干嘛,往后..往后我再也不骑摩托了,这回差点把我摔进阎王殿,嘿嘿嘿..”
“六哥!”
“感觉怎么样了六哥。”
我和钱龙也急忙起身,小跑到他旁边。
“啊?”六子循声扭动脖颈,眼神茫然的在我和钱龙脸上停留不到五秒钟,马上笑嘻嘻的晃动胳膊:“啥事没有,就是骑摩托车栽了个大跟头,你俩快别在这儿围着了,赶紧回工地忙去吧,眼瞅着要过年,多赚钱给家里寄回去是正事儿。”
说罢,六子又握住周娜的手掌:“娜娜啊,我撞车这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儿子,本身他就嫌弃我没本事,这要让再他知道,指定不答应咱俩交往。”
钱龙咳嗽几吓,提高调门道:“啥玩意儿工地忙活,真相我已经全告诉嫂子了,嫂子也答应再原谅你最后一次,都自己家人,快别装傻充愣啦。”
“啥真相?你瞎说什么呢。”六子迷惑的扬起嘴角:“不在工地忙活,你们还打算坐办公室是咋地,读书时候不好好念,活该你们现在从工地里刮大白,快快快,该干啥干啥去。”
感觉他说这些话,不像是装得,我突兀一把攥住他的手掌出声:“六哥,我叫什么?你知道不?”
“你不就是叫..叫什么玩意儿来着,总和你旁边那小子上我那吃面条去,前几天没钱还找我赊的账,哎呀..名儿就在嘴边,我咋一下还想不起来了。”六子睁大眼睛看向我,话说到一半他抽出被我握住的手掌,痛苦的捂住自己脑袋,剧烈扭动身体:“头疼!想不起来了,我头好疼..”
钱龙忙不迭出声:“六哥,他是朗朗,我是皇..”
“头好疼啊,疼..”六子完全充耳不闻,继续在担架车上滚动。
“病人情绪很激动,家属先不要打扰。”旁边的医生立即摆开我和钱龙,又慌忙将六子推回急诊室。
半小时后,医生办公室里。
我怔怔注视着刚刚给六子做完脑科检查的大夫,不可思议的开口:“你是说我哥失忆了?”
钱龙咬牙发问:“不应该啊,他明明记得周娜,记得面馆,还记得之前忽悠周娜的话,说我俩以前搁工地打工受过他的恩惠,怎么会不记得我们呢。”
“这种情况其实很常见。”大夫长吁一口气道:“在医学的角度讲,患者应该属于假性失忆,简单来说,就是他潜意识里刻意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自己很需要的身份和一些特别想遗忘的过去,我检查过他的脑子,他应该有吸药史吧,而且持续了很久,药物其实已经严重损害了他的大脑,再加上今晚上连番受到重创,可能才会引发现在的症状,他的病情应该并不难根治,等过两天,他的伤势稍微恢复,你们可以尝试着多跟他讲讲以前的事情,说不定..”
我冷不丁打断:“大夫,如果没人再跟他讲过去的事情,他会不会就这样了?”
“不好说,可能会,也可能不会,大脑是人体一个很特殊的存在,至少以咱们目前的医疗技术连百分之一都没探索明白。”大夫思索一下回答:“作为医者,我个人的建议是让患者保持现状是最好的,他刻意封存自己的那些记忆,也许正是他最梦寐已久的东西,也就是说他非常满足自己现在给自己编织出来的生活和身份...”
4084 担心和自信
丢下一句建议后,大夫便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我和钱龙面面相窥的互相对视。
“这尼玛..选择性失忆,电影都不敢这么演。”钱龙拍打自己后脑勺几下哼唧:“不过朗哥,我觉得大夫说的挺对的,六子不记得咱俩了,或者说咱们只是他记忆中不起眼的甲乙丙丁其实并不是啥赖事儿。”
我点点脑袋没吱声,慢慢消化着医生刚刚说的那些话。
如果非要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觉得用“奇迹”来诠释六子这传奇的一生并不为过。
也许是漫天神佛垂怜,又或者是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悲惨半生的六子在他最后一次用热血铸就完何为情义,自身产生了这样一个..一个bug,他忘掉了过往,也忘掉了我们这些纠缠不清的兄弟。
这对他来说可能不是最好的结局,但一定是最适合的谢幕方式,他不会记得曾经的年少轻狂,也不会记得自己往昔毒瘾缠身,更不需要再刻意提醒自己遗忘从前,终于可以像个正常人一般好好的过日子了。
沉默良久后,我吐了口浊气,笑容灿烂的出声:“挺好的。”
钱龙递给我一根烟,小声道:“我记得六子好像还挂着通缉吧,如果真让他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就得先替他安顿好这些,不然往后跟周娜领证、买房啥的,全是麻烦事儿。”
“咣当..”
“我不在乎!”房间门被人突然从外面推开,周娜眼含热泪的闯了进来:“我真的一点不在乎,我不知道老六过去是怎样的人,只希望他往后都像现在这样,我结过婚、丧过偶,比谁都明白,所谓的身份不过就是一张纸,心在你身上,所有麻烦都不是麻烦,心不在了,那么婚姻只能是束缚,生活无非柴米油盐酱醋茶,爱情也就是甜言蜜语礼物花,这些东西老六全可以给我,我足够了。”
说着话,周娜情绪激动的直接朝我和钱龙深鞠一躬:“我知道你们是很好的兄弟,可兄弟不就是应该盼着兄弟过得好么?老六很好,真的很好,我知道,我求求你们..求你们离开,就像没出现过一样,行么?”
说话的过程,周娜“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嫂子,别这样。”
“六嫂,有什么话,咱好好说。”
我和钱龙连忙往起拽她胳膊。
周娜执拗的晃动脑袋,声泪俱下的哀求:“你们不答应,我就不起来,老六真的很不容易,你们看看他身上有多少伤痕,今晚上又添了多少,再这样下去,哪怕他是个铁人也会死的,况且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望着眼泪婆娑的她,我拧眉出声:“嫂子,你起来!我答应你,即刻离开,永不再出现!”
周娜愣了几秒钟,这才慌忙爬起来,唯恐我会后悔似的,她连说几句“谢谢”后,小跑着离开房间。
盯着合上的房门,我重复起她刚刚的话:“生活无非柴米油盐酱醋茶,爱情也就是甜言蜜语礼物花,说的真好啊..”
语言的魅力之处在于人人可说,但能让人醍醐灌顶,绝对需要经历丰富。
“喊陈笑一声,咱们走吧。”又抽了一根烟后,我朝着钱龙摆手示意。
钱龙凝声问道:“那六子身份的问题呢?”
“我来想辙。”我伸了个懒腰应承。
万恶的资本论里提过一句话:这世界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没解决,那只能说明你给的钱还不够多。
片刻后,我们小心翼翼的从六子的病房门前离开。
临走时候,我透过门口的小窗往里面瞄了一眼,周娜正在给六子喂水,六子满脸堆笑,眼神从未有过的干净和满足。
人,穷极一生,说穿了只是个追逐的过程。
也许失忆之后的六子将来会有别的烦恼,但至少他此刻是幸福的。
从医院里出来,天色已经蒙蒙微亮。
黎明前的霜降,让整座城市的温度都好像低了不少。
“我哥还没有消息么?”我拨拉两下湿漉漉的头发,扭头朝陈笑轻问。
刚刚在六子急诊的过程,医生替我简单处理了一下脑门上的刀口,所幸口子不算太大,也没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我拒绝了剪发包扎的提议,只是简单涂抹了一些药,就用头发盖住了。
“没有。”陈笑搓了搓脸蛋,攥着手机呢喃:“我跟其他跟他一块的兄弟挨个联系过,全部关机,整的好像我被群体给遗弃了一样。”
“凡事两面性,你为什么不能理解,这是我哥在给你创造一次挑大梁的机会呢。”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头道:“我要是没猜错的话,现在你们公司就剩下你一个主事人了吧?”
陈笑想了想后点头:“差不多。”
“别辜负他。”我揪了揪鼻梁道:“你说他们去广平县了是么?帮我找台车吧,我想过去看看。”
“不行!”没等我把话说完,陈笑立即急躁的喝断:“花爷临走前专门交代过,你这几天只能呆在市里面,如果你乱跑的话,那就是我失职。”
我皱紧眉头在他脸上观望几秒钟后,点点脑袋道:“成,听你安排。”
“咦?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陈笑顿了一下,狐疑的上下打量我两眼:“朗哥,你不会又在琢磨什么别的套路吧,我拜托你了,真别再瞎折腾,今晚上如果你听保安们的安排,那帮驴马癞子根本没胆量冲进酒店,我也不会拿枪嘣人,花爷不在,本身我就不知道该咋处理这些事情,如果你再继续制造麻烦的话..”
“不会,我虽然习惯言而无信,但很少诓骗晚辈儿,别看咱们差不了几岁,从我哥那儿论的话,你真是弟弟。”我笑了笑摆手:“刚好我也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帮六子解决好身份的问题。”
上车以后,陈笑猛不丁回头问我:“你难道不担心花爷和你兄弟么?”
“担心啊,但我更自信!”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陈笑不解的又问:“为啥?”
“因为办事的是我哥,叫陈花椒!”我中气十足的开腔:“而出谋划策的是我弟,叫张星宇!”
有些人虽然不是主角,但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主角黯然失色,陈花椒是这样的,张星宇更是这样的。
之前被困酒店,我发了疯似的想要逃出去,是因为我根本揣测不到发生了什么。
尽管我仍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知道陈花椒和张星宇在一起,一个几经沉浮混透社会的老江湖,另外一个运筹帷幄从不打没准备仗的活狐狸,如果这样的组合都不能把要做的事情干明白,我去了也照样白扯。
换言之,他俩如果都败了,那我唯一剩下的就只剩背水一战。
“嗡嗡嗡..”
胡乱琢磨中,我兜里的手机猛然震动,看到是一串陌生号码,我立即接起:“哪位?”
“你被扫h办注意很久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干哑的声音,应该是经过什么软件处理过的。
我下意识的皱了皱鼻子:“我更关心你是哪位?”
“能救你命的人。”那边神叨叨的开口:“如果你听劝,就把旗下所有产业全部变卖兑现,该上交的上交,该处理的处理,然后直接出国,扫黑三年,最后的收官之作就是你,这是很多大拿经过多次研究决定的,绝不是连城当一阵子赘婿就能轻松搞定的。”
我揉搓着下巴颏,玩味的轻笑:“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让我猜猜,你是洪震天呢,还是贺来?”
“我刚刚说过,要拿你当三年除黑作为最后战果是很多大拿共同决定的,就肯定不止明面上看到、能喊出来名字的那些,连城能卖自己几回?其实当你决定和果敢的彭耀宗合作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对方淡淡的回应一句,说道最后几个字时候,他那边信号好像不太稳定,嘈杂起来不说,语调也开始变得走音:“上头可以允许你无事生非,但绝不会纵容你和不在掌控范围内的势力勾结,言尽于此,希望你能耗子尾汁..”
4085 好久不见
“哥们,既然是好意,为啥要藏头露尾呢!”
趁着对方没挂断电话,我直楞起腰杆大声发问。
“咱们应该会见面,但我真不希望跟你能见面。”
听筒里沉寂了能有差不多六七秒钟,那人很莫名其妙的回应一句。
我接着道:“那能否告诉我,你究竟在..”
“嘟嘟嘟..”
话说一半,那家伙直接撂断电话,我再拨过去的时候,显示我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钱龙好奇的问道:“谁呀?”
“你能回头找出来八卦镜算算哈。”我没好气的白楞他一眼。
这虎逼的存在,就好像是为了活跃气氛一般,每次我急的想骂街,他总能别出心裁的问一些让我啼笑皆非的问道。
不多一会儿,陈笑将我们载进市区,车子停靠在一栋商务酒店门口。
陈笑解开安全带,回头冲我笑了笑:“朗哥,你们暂时现在这边落脚吧,店也是咱家公司的,该打的招呼我都打过,有什么需要,直接跟前台说就好,既然你承诺我了,我也不会再像个屁虫似的跟在你们左右,毕竟谁都需要点私人空间。”
我想了想后轻问:“你是着急要去处理被你枪杀的那个倒霉蛋的事儿么?”
陈笑疲惫的点点脑袋:“是啊,那小子在道上虽然算不得啥有头有脸的重要角色,但背景有点复杂,上头还有个跟花爷差不多同时期的大哥,那老东西这几年不混社会改走商途了,认识乱七八糟的大咖很多。”
“商人更简单,无利而不往。”我打了个响指道:“与其浪费时间跟对方摆事实、讲道理,不如直接把这事儿当成生意,该花的地方不要抠,对方如果要二百,直接塞给他五千,你记住钱就是用来平事儿的,只要你活蹦乱跳,今天丢出去多少,明天全都会加倍回来。”
陈笑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眸子陡然放光,信服的冲我翘起大拇指:“朗哥确实有一套,难怪花爷总说,你天生就是大佬。”
“哪**有啥大佬,咱们这行讲究论资排辈,但更看中手辣心黑,只要活的久,你早晚也是大佬。”我感慨的吐了口浊气,摆摆手道:“另外,不忙的话,你帮我打听一个人吧,她叫王志梅,以前搁崇市巡捕局当个小头头,后来发生点意外,可能辞职了,你帮我问问,她现在干什么..”
“王志梅?第一秘书?”陈笑愕然的张大嘴巴:“你是说那个举报了自己上司的梅姐不?”
我比他还懵圈的反问:“举报上司?第一秘书?”
“对啊,前年崇市大换血,据说引子就是从梅姐开始的,我听几个朋友说,梅姐老牛逼了,辞职之后,到外地溜达了一圈,也不知道是受到什么高人指点,回来直接自己成立一家侦探社,就特么专门收集自己前上司和一些同事的罪证。”陈笑满眼崇拜的狂点脑袋:“收集了差不多能有一个多月,跑到相关部门实名举报!”
“嚯..”
我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对于王志梅的记忆,我其实已经比较模糊了,都忘了最后见她到底是在山城还是羊城,之所以这次想找她,一来是想了结长久不见的心愿,当年我搁崇市起家时,她没有少照顾我,毕竟我回来一趟不容易,下次再见面不定是什么时候。
再者,我在崇市没什么太铁的朋友,想帮六子解决身份问题,还得从巡捕这块入手,而为数不多的朋友中,好像也只有王志梅认识那个圈子,可打死也没想到,她现在不光风生水起,似乎连身份都变了。
“后来呢?”钱龙兴趣满满的又问。
“梅姐绝对是个狠人,实名举报意味着自己肯定得罪一个圈子的狠人,但人家一点不带害怕,反而还在网上公布了自己的住址。”陈笑抽了口气道:“那会儿我刚从底下起来没多长时间,基本上充当花爷司机的身份,没事儿就会陪花爷到医院、疗养院去探望一些花爷的老关系,反正在医院至少见着梅姐不下十次,最严重的一回,她差点让人毁容,硫酸把手臂烧的不像样。”
我和钱龙禁不住同时“咕噜咕噜..”咽了几口唾沫。
对于女人而言,最在意的恐怕就是那张脸,可想而知当时的王志梅有多危险和恐慌。
“再然后呢?”钱龙接着又问。
“不知道,有人说她参加了公务员考试,也有人说她家里有个挺了不起的亲戚,反正自从那次被泼硫酸后,她销声匿迹很久,再出现时候,就已经上了电视,变成第一秘书。”陈笑拨浪鼓一般摇摇脑袋:“朗哥,你真跟梅姐是好朋友啊?我听说她嫉恶如仇,好像从来不跟社会上那些人打交道,花爷托朋友联系过她好几次,回回她都爽约。”
“算是吧。”我有些不确定的苦笑。
事过境迁,谁也不知道现在的她还是否会记得曾经那个啥也不是的小老弟。
“你要真认识的话,回头替花爷介绍介绍呗,她现在真处于风华正茂的好时候,很多开发之类的事情,别人说可能不好使,但她一露面,马上就能迎刃而解,我还听过一个小道消息。”陈笑压低声音道:“真的假的咱不敢保证,你就当听个乐呵,有人说梅姐的靠山在上头,她来市里当秘书,说白了就是监察那帮大咖,反正大楼里那些人传的有鼻子有眼儿,都说一把有什么事情基本全是跟她商量着来。”
钱龙脱口而出:“扯淡,秘书就是秘书,还特么..”
被我瞪了一眼后,他马上捂住嘴巴傻笑:“差点忘了,梅姐当年还挺待见我朗哥的。”
陈笑搓着双手干笑:“朗哥,帮我们美言几句呗。”
“美言的前提是我得能跟人碰上面,照你现在说的,我估计她八成已经记不住我喽。”我心情复杂的伸了个懒腰:“你先帮我找找她的联系方式吧。”
“好说,我一个铁哥们在司机班管派车,我问问他哈。”陈笑立即掏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诶刚子,梅青天的号码你有么?快快快,给我发过来..”
几分钟后,我按下陈笑刚刚打听出来的号码,迟疑几秒后拨了过去。
电话“嘟嘟嘟”响了好几声,我的心也随之跟着上下浮动,生怕对方瞅着是个陌生号码不肯接。
“哪位?”终于,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一道慵懒的女声。
我略微紧张的清了清嗓子:“王朗,梅姐还有印象么?”
沉默,电话那头陷入寂静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对方是不是已经挂断的时候,她突兀笑出声:“好久不见。”
“嘿嘿,确实好久不见,我还寻思着你不记得我了呢。”我松了口大气:“白毛汗都给我惊一脊梁。”
“他朗哥,你看看现在才几点,六点还不到,我不能冲你发起床气,还不许自己郁闷一会儿嘛。”王志梅哭笑不得的嘟囔:“让我猜猜看,你这么早找我,要么是回崇市了,要么就是有事求我。”
“为啥不能两者同时呢。”我贱嗖嗖的吧唧嘴:“一块吃早饭啊,赏脸不大秘书。”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默,半分钟左右后,她语调认真道:“如果你是冲我现在的身份,那我毫不犹豫的拒绝,如果你是以朋友的角度,可以直接给我甩地址,我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我个人更希望你找我是叙旧,但也不反感你挟目的相邀,毕竟你脸皮厚是公认的事儿,啥啥也不求,完全不符合你性格,我吃你饭,吃的也不自然...”
4086 人随流水东西
晌午时分,市区一家还算比较有格调的咖啡厅里。
我和钱龙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着家长里短。
我轻轻搅拌着面前的咖啡,笑呵呵打趣:“搁高速路时候,你不就嚷嚷着要回去看看哥和嫂子嘛,咋现在撵你还不走了呢?”
“不回去了,看见六子这样,我突然觉得咱和他们的生活已经完全不一样,可能我是怀揣好心,但不一定能替他们办什么好事儿,有时候保持距离对他们对咱来说都属于负责。”钱龙难得正经的叹息一口。
沉默几秒后,他又恢复往昔那股子嘻嘻哈哈的嘚瑟模样:“诶,我想起个大事儿,前几天看我哥发朋友圈,说是他家老二马上满月了,你说咱俩这当叔的是不是得表示点啥?”
我白楞他一眼笑道:“买礼物不实在,咱不知道孩子需要啥,不如直接发红包得了。”
“叮铃铃..”
话没说完,钱龙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掏出来瞄了一眼,随即苦着脸念叨:“白天还真真不能说人,你瞅瞅..我哥给我打视频了,你说我应该找个啥借口说回不去家了?”
“爱咋说咋说,反正别扯我。”我条件反射的往后欠了下身子,唯恐这虎逼不小心接通,到时候整的我打不打招呼都尴尬。
钱龙抓了抓后脑勺,随即攥着手机朝门口走去:“诶老哥,不好意思啊,我估计暂时回不去了,公司派我上巴黎出差,喏..你看看,这是人家这儿最出名的香榭丽舍大道。”
“我瞅着咋那么像邯山区的农林路呢,还有街边那帮摆小摊的,法国人也爱吃煎饼果子呐..”
“你指定是眼花了,我这块离唐人街很近,生活习惯当然差不多,那啥..开视频费流量,咱俩还是唠电话吧,你等我给你打过去..”
望着半蹲在马路牙子上,唾沫横飞打电话的钱龙,我哭笑不得的摇摇脑袋。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钱龙刚刚那句,保持距离对我们和亲友来说可能都是负责,陡然间引起我的沉思。
“嘿,想什么的大老板。”
就在我正胡乱琢磨时,肩膀头突然被人猛拍一下。
我下意识的回过去脑袋,见到身后出现一个身段苗条有致,穿件咖色呢子风衣的时尚女人。
女人那染成棕褐色的及腰短发刚刚好散落肩头,跟我对视时,鬓侧的头发恰好俏皮的散落,她随手挽在耳后,立时间给人一种随性干练的感觉,挺翘的鼻梁上架一副黑框眼镜,又让觉得充满知性和成熟。
见我不吱声,她抬头在我脑袋上轻轻拍打两下,开玩笑似的调侃:“怎么啦,被姐姐的闭月羞花给惊艳到了?”
“梅姐,你变化真挺大的哈。”我马上缓过来神儿,礼貌的站起身子。
来人正是久违的王志梅,她微笑着点点脑袋,随手解开风衣口子,将外套挂在椅子背后,似笑非笑的做下身子:“那当然了,一晃好几年没见,肯定老了呗,你也变化不小嘛,小肚腩都起来了。”
“瞎吃瞎喝不锻炼,现在上三楼都得大喘气。”我拍了拍微微凹起的小腹,把菜单随手递给他,又冲着服务生打了个响指:“来,点餐!”
“吃饭不急。”王志梅立即摆手打断,动作轻柔的整理一下自己的淡蓝色条纹衬衣,又将墨镜摘下,像是不认识一般,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在我脸上来回打量:“我喜欢把事情谈妥之后再用餐,不然大家都藏着心事,谁也吃不好,说吧小弟弟,找我什么事?”
“现在变得这么直接嘛。”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讪笑:“你都差点给我整不会了。”
观察中,我发现她挽起袖口的左手臂有一大块早已痊愈,可仍旧显得很狰狞的疤痕,伤疤一路蜿蜒,我估计被袖子挡住的地方可能伤的更厉害,这十有**就是陈笑提到她被人泼硫酸留下的后遗症。
“任何腹稿都是为了个谎言点缀,与其听些天马行空的虚话,我宁愿咱们像哥们一样直奔主题。”王志梅明显也注意到我的目光,下意识的将袖口往下拽了拽,若有所指道:“快说吧,小弟弟。”
我深呼吸一口,索性开门见山:“我想让你帮我解决一个兄弟户口的问题,他应该挂着通缉,但是消失了很久,你看能不能想办法帮忙报成失踪人口,然后再重新替他拟一个全新的身份。”
“你们的公司的?”王志梅想了想发问。
“嗯。”我重重点头:“姐啊,我是真不知道你现在水涨船高,原本只是像让你帮我介绍几个这方面的朋友,不过看架势,这点小麻烦你应该可以直接处理,所以我才厚颜..”
“说实话,你的请求很不合规矩,我帮你就等于是在助纣为虐,鬼晓得你那个朋友会不会哪天突然兽性大发,又制造出什么骇人的新闻,到时候我也会被连累。”王志梅轻抿粉唇,犹豫了差不多半分钟左右:“不过法律是道德的底线,道德即人情,法律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人情的存在,况且你轻易不朝我张嘴,这个忙我试试吧。
“哎妈呀,谢谢梅姐,你坐稳当昂,老弟给你磕一个。”我立即情绪激动的抱拳。
王志梅撇撇嘴浅笑:“少来,我要是真让你磕,你卡脸不卡脸,好了,还有什么事情,一次性全说完,但是我有言在先哈,我力所能及的地方全都可以友情帮忙,可如果涉及到我不懂或者没办法直言的环节,你就必须得付出代价,在外面混迹这么久,这方面的事情你肯定比我懂,没办法,谁让咱们身处在这样一个人情交织的现实世界。”
王志梅话里的意思我明白,上下打点绝对不能只靠上嘴唇碰碰下嘴唇,跟她见面之前,我也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她会说的如此敞亮,一时间心里头有点莫名的不太舒服。
仔细想想,其实也很正常,鸟向平芜远近,人随流水东西,谁都不可能永远保持原样。
“梅姐!”
就在这时,出门打电话的钱龙突然坏笑着一把拍在王志梅的肩膀上。
“哎呀,什么玩意儿长这么丑!”王志梅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闪躲身子,原本还呲着一口大嘴的钱龙瞬间尴尬了。
“哈哈哈..”
看到两人这样,我顿时间被逗的前俯后仰。
钱龙抽吸两下鼻子,抻手抚摸自己的脸颊:“姐,我长得真有那么磕碜么?”
“别人都是越来越帅,至少越来越成熟,你怎么还返祖了呢,自己照镜子看看你的鼻毛,都快跟胡茬融为一体。”王志梅轻拍胸口:“弟弟啊,不是姐笑话你,就你这样去警犬训练基地,估计都能把狗吓一跳。”
“有么?”钱龙仍旧不死心的望向我:“朗哥,我长得真那么随意?”
“嗯!”我表情严肃的点点脑袋:“不是我寒碜你,我每天看你都是在练胆,也就媚儿八百度近视拿你当成宝,总感觉谁会把你抢着,要不是怕伤她自尊心,我早告诉她,就你这样的,扔动物园,估计管理员都犯愁,不知道该把你往什么科目里归类。”
钱龙攥着手机当镜子,臭屁似的拨拉几下自己乱糟糟的发茬哼唧:“不能吧,我媳妇总说,我颜值巅峰的时候,谢霆锋和吴彦祖绑一起都难以匹敌。”
“咯咯咯,你俩快逗死我了..”
王志梅瞬间被我俩一唱一和的双簧给逗的笑出眼泪,先前凝重的气氛也一下子散去。
人和人交往,不论是谈恋爱也好,交朋友也罢,氛围很重要。
如果不是钱龙的出现,我和王志梅继续以聊生意的口吻会谈,我估摸着这次之后,我俩可能再不会产生交集,毕竟谁也不乐意被当成商品,更不会乐意让明码标价。
“行啦,我算服你们哥俩了,为了哄我高兴,不惜自黑。”笑过之后,王志梅一边抹擦眼角的泪水,一边轻声道:“我直说吧,你朋友户口的事情,待会我就办,不需要任何打点,但是陈花椒的问题,我真的爱莫能助...”
4087 原来如此
原本还沉浸在欢乐氛围里的我一瞬间直楞起腰杆。
面对我直勾勾的注视,王志梅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尖:“小朗,咱们认识的时间不短了,按理说你有困难,我作为朋友确实不应该袖手旁观,可陈花椒这个事儿已经不是市里,或者说我这个层面可以控制的,希望你能理解。”
钱龙一激灵攥住王志梅的手腕:“梅姐,花爷怎么了?”
“怎么了?”王志梅顿时一怔,不可思议的看向他:“你们不知道?”
钱龙接着道:“知道啥呀,有啥话咱们敞开说行不,你这东一句、西一语的,都把我给绕迷糊了。”
王志梅又望向我:“你也不知道?”
不是我懵逼,当王志梅刚刚说出陈花椒的事情她爱莫能助时,我就知道我堂哥绝对是出事了,而且事情绝逼还不小,迟迟没有出声,一方面是猝不及防,另外一方面则因为我有点愤怒。
愤怒王志梅明明一切都明了,却谈笑风生跟我扯这么半天,愣是一句底没漏。
“我还以为你这次找我,就是为了陈花椒。”王志梅轻抚侧脸的乱发,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不知道,那就干脆不要参与了,别最后什么忙都帮不上,还把自己惹一身骚,点餐吧,早点吃完,我早点替你们办..”
“梅姐,咱们是朋友!”我咬牙出声:“朋友的基础不应该是坦诚么?”
“在我的理解范畴里,朋友的基础应该是希望对方不被伤害!”王志梅直接打断:“不是要请我吃饭么,到底还要不要往下进行?”
我舒了口气,略带请求的说道:“姐,到底怎么了?告诉我行么?”
“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会议需要准备,下次再聊吧。”王志梅看了我几秒钟,迅速甩开钱龙的拉拽,径直起身,抓起自己的风衣,毫不犹豫的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梅姐!”
“梅姐!”
我和钱龙同时低喝。
走到门口处的王志梅停顿一下,声音不大道:“解决不了的事情不要往自己身上强加,否则累人累己,如果不着急走的话,过两天我请你到我自己开的馆子涮火锅,祝安好!”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迈了出去。
钱龙搓了搓脑门,推搡我一下开口:“她啥意思啊,花爷究竟出什么事情了?”
我坐在原地沉默几秒,“蹭”的一下站起来,急急忙忙招呼:“开车,撵她!”
我俩从咖啡店里跑出来时,正好看到王志梅钻进一台棕色的“迈腾”轿车里。
钱龙利索的发动着车子,载着我追了出去。
可那辆迈腾车开的特别快,加上好几年没回来,我们对路况也不是太熟悉,费劲巴巴的才总算吊住对方的车尾。
路过一个十字路口,迈腾车骤然加速,钱龙也连忙狂踩油门,哪知道这时候突然变灯了,没等我们车子闯过去,路中心负责指挥交通的交警便走了过来,唯恐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钱龙只得无奈刹车。
不过十几秒钟的恍惚,等指示灯再变成绿色后,迈腾车已经彻底消失在我们眼前。
“靠!”钱龙气鼓鼓的使劲捶打方向盘一下。
“哔哔哔..”
这时候,后面的车子又聒噪的响起喇叭。
“先走吧。”我无奈的努努嘴示意。
人生就是这样,可能一个红绿灯的瞬息就是十万八千里,不止是距离,还包括关系。
我尝试着拨通王志梅的号码,可对方压根没有接听的意思。
“掉头上高速,去广平县。”连续打了几遍,均无果后,我咬牙朝钱龙示意。
当车子驶进高速收费口,我又按下堂哥陈花椒的号码。
“妈的,关机!”我愤怒的一拳砸在车窗玻璃上,喘息几口后又拨下张星宇的号码。
钱龙关切的问我:“怎么样,通不通?”
“也关机了。”我舔舐嘴皮摇头,同时轻轻拨动通讯录,手指滑动片刻后,我冷不丁朝钱龙道:“皇上,咱们现在用的手机是不是搁上京时候,吕哲给咱们买的?”
钱龙沉声回答:“对啊,他当时从一家二手店买的,我跟他一块去的。”
我端着手机,来来回回的打量,机子很普通,就是国产的那种一体机,背面又几处划痕,从外表看起来没任何疑点。
可如果这手机是吕哲买的,那就不同寻常了。
鬼知道,吕哲进去的那家二手店是不是提前安排好的,那小子虽然病态十足,可脑子一点都不空,再加上敖辉这条就会躲在暗地里算计的老狗,任何可能都是有的。
一瞬间,我突兀想明白很多先前百思不解的问题。
比如吕哲究竟是如何跟外界取得联系的,又比如为什么我们的行踪好像透明一般,包括昨晚上崇市突然围攻宾馆的那群混子是如何精准定位的,倘若我们的手机里有追踪或者监听,这些完全不是问题。
“真特么难缠!”前面开车的钱龙思索片刻后,也回过来神儿,直接降下车窗,一把将手机抛了出去。
“现在扔已经没啥意义了。”我咬着牙豁子冷笑:“就近找个服务区。”
片刻后,钱龙把车开进最近的服务区,我从服务区里找人借了部电话,拨通陈笑的号码。
点名身份后,陈笑很是埋怨的嘟囔:“朗哥,你这言而无信实施的也太快了吧,不是都答应过我,绝对不会离开市区么..”
“我哥让你保护我,说明对你绝对信任!同时也代表着,你得听我的!”我提高调门盖过他的声音:“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太多,我在去广平县的路上,你按我说的整...”
休整几分钟后,我驱车再次启程。
我握着那部有问题的手机,低头盘算许久后,拨通段磊的号码:“磊哥,羊城的酒店和鹏城的产业,包括莞城的海运安保公司准备往外出售吧,最好找信得过的哥们接受,实在盘不出去的话就暂时放着,你负责安排核心弟兄们往枯家窑撤离,什么都不要问,照我说的进行,你可以跟杨晨商量一下。”
段磊怔了好一会儿,恼火的低吼:“朗朗,你知道咱们公司旗下所有的产业变现是多少钱么?钱不钱还是小事儿,关键打下的基础和人脉全都不可估量,人情来往这东西很现实的,只要咱们前脚走,再想回来,可就..”
“按我说的进行,我是龙头!”我不由分说的打断。
感觉说服不了我,段磊极其愤怒的咒骂:“别说跟杨晨商量,就算是跟底下的服务员、保安商量,他们也肯定不会同意你这种愚蠢的行为,等着后悔去吧你,我特么当成选择跟你这样一个心性不定,情绪万变的东家合作,简直就是傻逼..”
不理会段磊的咆哮,我直接挂断电话,盯盯扫视一眼掌心里的手机,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这么大的动静如果都不能让你分神,那我就属于命该如此。”
说罢,我继续加大脚下油门,紧绷着脸颊注视前方。
现在的状况很明白,我堂哥指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但这事儿应该还没开始发酵,可能仅限于一些高层之间,不然陈笑肯定会知道,王志梅闪烁其词,应该是为我好,也有可能是她晓得结果的严重性,不愿意让自己置身其中。
不论什么情况,既然暂时没有被公开,那就说明我还是有一线生机的,现在缺的只是处理时间和我对事情了解多少,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张星宇。
那么他现在在干什么?他是做事有条不紊的人,既然能说服陈花椒和他共同进行,首先说明他有很大的把握,现在我哥出事,究竟是他的一步棋路,还是在他的计划之外?
这些东西看似无关紧要,但却实实在在关系到我接下来应该怎么走,应该如何打配合,更是对我俩默契程度的考验...
4088 狡诈的老狗
就眼下的情况分析,张星宇百分之百是和地藏呆在一起的,车勇和吕哲也极有可能在他左右,为什么他要舍近求远把战场设置在郊县,而并非我堂哥陈花椒根深蒂固的市里,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广平县..”
看到路标显示,我的思绪立即抽回现实,拨动方向盘,顺势靠右行驶。
当车子开进匝道,我已经能清晰看到收费站时,之前在上京被我们俘虏的那个枪手的话猛然出现在我脑海中。
我清晰的记得他说过,当年敖辉犯案,就是让他把尸体埋在哪个郊县。
只是我当时一堆烂事缠身,完全来不及往这头计划,换言之,敖辉昔年的埋尸地很有可能就是在广平县,那么张星宇他们奔赴这边的原因也就不言而喻。
见到收费站,我再次减速,继续在自顾自的思索。
如果张星宇他们是为了戳穿敖辉的罪证,为什么我堂哥会出事呢?难不成他们被敖辉老狗借力打力反操了一把?
透过王志梅遮遮掩掩的语态不难看出来,我哥现在摊上的事情很大,大到可能成为轰动一方的新闻,按理说王者商会和我哥这些年深居简出,应该不是他们自身的旧案被翻,也没可能涉及到什么经济、政局。
除了这些东西以外,最容易引起轰动的恐怕只剩下人命官司。
当然,普通的人命案也不至于让王志梅连跟我说清楚的意愿都没有,那我不妨做个大胆的猜测,张星宇他们原本是打算来戳穿敖辉罪证,结果被敖辉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发扣脏水,走投无路之下,我哥主动把事儿扛了起来。
越想我越觉得自己几乎接近现实,紧绷着的嘴角也微微开始上扬。
如果一切跟我猜的相差无几,那我们现在还不算是完全被动,只要我们手握吕哲,狗日的敖辉就得投鼠忌器,哪怕他对吕哲没多少感情,但肯定也怕吕哲会倒咬他一口,至于怎么撬开吕哲的嘴,眼下已经不是难题。
我不信这世上真有人不怕死,尤其还是一个怀揣远大抱负,自诩聪明的病态。
眨巴眼的功夫,我开车从收费站里驶出,随即靠边停下,打开导航,准备研究一下广平县的地图,当务之急是我得赶紧找到张星宇他们汇合,只有我们交换清楚信息,才能研究出更合适的对策。
当然,如果我的手机有问题的话,我坚信敖辉不会让我那么轻松得逞。
“笃笃笃..”
我正低头拨拉屏幕时,驾驶位的车窗玻璃被人从外面叩响。
见到车外站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我心底的戒备稍松一些,降下来半扇玻璃后,微笑着询问:“有什么事吗小丫头。”
“叔叔是来旅游么?需不需要导游呀!”小女孩从怀里揪出一副皱巴巴的地图,稚气十足的嘟嘴:“我们广平县可是千年古城,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比如紫荆毓秀、千佛凌空,我还可以带你吃好吃的东西,很便宜的..”
一边暗道现在旅行社真懂营销,居然拿小孩子当噱头,我一边眨巴眼睛笑问:“你不上学么?”
“今天礼拜天。”小姑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接着直接把地图透过车窗缝隙塞给我:“叔叔可以先看看,有需要的话找我们,我们家的名宿就在前面,开车转一个弯就能看到。”
“好嘞,我先休息一下,如果需要的话,我会找你们的。”我顺势接过地图,朝她摆摆手。
就在我举起胳膊的瞬间,女孩的表情突然由晴转阴,接着直接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当时就把我给看迷糊了。
“咣当!”
“咣当!”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台面包车打开,六七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迅速朝我的车子围拢过来。
“怎么了妮妮?”其中一个剃着光头,穿件黑色紧身棉服,肚子挺的好像个怀孕仨月孕妇的男人粗声粗气的贴到驾驶位车门旁边。
女孩泪眼婆娑的手指我出声:“叔叔说买我的地图,可是不给钱,刚刚还打我。”
瞅着她那副委屈巴巴的小模样,我先是一愣,接着咒骂几句,如果不是身为当事人,我自己都差点以为自己是不是真欺负了小丫头。
我想过接下来的行程不会特别顺当,可没想过竟会以这种方式开场,感慨之余,我不由对敖辉升起一抹佩服,不用想也知道,这熟悉的套路,正是敖辉无疑。
该说不说,这老狗头属实有一套,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甭管是老弱妇孺还是瘸子乞丐,在他那儿总能发挥出人意料的效果,狗日的最擅长花费很小的代价给我制造最大的麻烦,单论心狠手辣这一点,甭管是我、亦或者张星宇都拍马难及。
“挺大个逼人,欺负小孩子,要不要脸呐,给我滚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的胖汉子动作粗暴的“啪啪”猛踹几脚车门,凶神恶煞一般冲我吆喝。
“滚下来,不然车给你砸烂!”
“老二带妮妮去医院检查,老五快报警!”
其他壮汉见状,也一窝蜂似的包围住车子,连踹带拍的推搡车身,我顿时间感觉屁股底下好像坐了条小船,随时都会被风浪给掀翻一般。
“几位大哥,咱们有什么话好好说。”
无奈之下,我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朝着他们出声:“不就是想讹钱嘛,开个数吧,大家都挺忙活的。”
没等我说完话,四五只大手慌忙拽住我的衣领和胳膊,生怕我会跑掉一般,为首的胖汉子气喘吁吁的咒骂:“去尼玛得,我闺女要是有什么好歹,老子卸了你都不解气,别说我们人多欺负你,咱等巡捕来了去局子里说。”
听到他的话,我立时间明悟,这帮家伙的任务恐怕就是把我弄进巡捕局拖延时间。
“狗爪子给我挪开,不然全**给你们就地埋了!”
就在这时,一台银色金杯车急速驶来,车还没停稳,陈笑带着**个社会小哥拎着棒球棍虎虎生风的将那群壮汉一股脑包围。
“没事吧朗哥?”对视一眼后,陈笑一把摆开掐着我衣领的壮汉,横身挡在我前后,左右看了看,关切的又问:“龙哥呢?”
“那边撒尿去了。”我随手指了个方向,接着又道:“我有急事要走,这头交给你ok不?”
“你走你的,我看谁特么敢拦路!”陈笑很是生猛的点点脑袋。
对方对头的胖汉子,拧着眉梢直冲陈笑:“兄弟,什么意思啊?”
“意思你麻痹,我跟你说的着不,消逼停干你的黑导游就得了,不是啥人都能惹,啥钱都能赚,理解没?我跟你留个底,你们这边总共五条旅游线,我们公司负责三条!”陈笑不屑一顾的吐了口唾沫,又推了我一下努嘴:“朗哥,你忙去吧。”
“别让他走了!”胖汉子迟疑几秒,马上暴跳如雷的吼叫起来,另外几个壮汉忙不迭往我前方挡。
“曹尼玛的,给脸不要!就想干点挨打没人拉的事儿是吧,成全他!”陈笑一蹦三尺高,抄起手里的球棍迎面就朝胖汉子脑袋砸了上去。
他一动手,后面的几个社会小哥瞬间一哄而上,而他胖汉子直接被连推带撞的掀倒在地上。
别看陈笑和他那几个手下年纪都不大,但动起手来是一点不带含糊,手里的棒球棍舞的虎虎生风,尽往几个壮汉的软肋上砸,不到半根烟的功夫,胖汉子一伙集体趴窝,只剩下刚刚给我使坏的那个小女孩吓得脸色惨白蹲在地上嘤嘤啼哭。
我没做任何犹豫,钻进车里朝路口开去,路过小丫头身边时,我降下来车窗玻璃朝着她低声道:“孩子,好好读书,不然你往后只能跟你那些长辈一样靠着坑蒙拐骗生活,尔虞我诈不该属于你这个年纪,小朋友的心要和眼睛一样纯净透亮。”
车子驶出几站地,我兜里的手机猛然响起,看到是个显示惠州的陌生号码,我心口一震,迅速按下接听键...
4089 相见!
杨晨不同意全部变卖产业,我俩大吵一架,他宣布要独立..
电话接通,我没有吭声,手机那头的人同样也没言语。
我们就这样怪异却又默契的相互沉默着。
足足过去差不多能有两三分钟左右,那头长吁一口气开腔:“是我!”
“知道。”我浅声回应。
如此熟悉的声音和来电归属地,我自然瞬间听出来那边的人是杨晨。
“磊哥说你打算把公司产业全都兑现?”杨晨接着又道:“想问问你是不是真的。”
“是!”我不假思索的说道。
杨晨低声道:“我不同意!”
“我也知道。”我扬起嘴角笑了笑,前方正好红灯,将车停稳后,我伸了个懒腰:“还有什么要表达的没?”
“我知道很难说服你,也没打算说服。”杨晨语调平稳道:“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只能宣布独立!董咚咚他们几个小的跟我想法一样,与其让你便宜给别家,不如让自己人舒坦一点。”
我皱了皱鼻子,没有立即吭气。
“我和磊哥已经谈过了,如果你同意,头狼保持原状,只是换个当家人而已,如果你不乐意,我可以联系几个交好的富商,让他们以个人名义买下来再过户给我。”杨晨咳嗽两下道:“打这通电话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单纯通知你一声,并不是商量,不论你是否点头,我都会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
“呵呵呵..”我顿时咧嘴笑了:“看来我当初真的不应该把惠州的洗金公司交给你,这段时间你积攒的人脉有点井喷呐。”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卖。”杨晨语气仍旧很平静:“其实你应该知足了,凭着三分运气、七分脸皮走到今天,龙头轮也该轮到我来坐,我可以答应你,公司归于我名下,大部分兄弟的职务和待遇都不会改变。”
“兄弟一场,咱们别以骂娘收场。”我咬了咬牙,沉声道:“你爱买就砸钱,我认钱不认人。”
“好的!”杨晨轻飘飘道:“朗朗,你知道自己败在哪了么?败在太过自以为是,败在完全不懂得隐忍低调,嘴上喊着必须深居简出,可实际上你自己回忆一下这两年操作过的所有事情,哪件爆料出来不足以轰动,就此销声匿迹,对于你来说,其实也是最好的结果。”
我冷冰冰的轻笑:“多说无益,提前恭喜杨总荣登宝座吧。”
“心软是病,容忍致命!”杨晨凝声道:“你最不该做的就是让我重新回归,你以为我像个植物人似的躺了那么多年,真的会因为你区区几句软话就放下芥蒂,还是觉得我杨晨是个甘于人下的废物?如若没有成龙成虎的志气,多年前我根本不会背叛,哈哈哈..”
“哔哔哔!”
就在这时,交通岗正好变灯了,后面的车不耐烦的开始按喇叭催促。
“我也替杨总感到开心。”强忍着颤抖的双手,我迅速挂挡、踩下油门。
电话那头的杨晨玩味道:“没什么别的事儿了,咱们先聊到这里吧,有时候回粤省做客记得联系我,我给你摆满汉全席。”
不待我再多说任何,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呼..”
直至电话黑屏很久,我才沉沉的突出口中的浊气。
即便接电话时候,我就已经准备好了迎接他的任何言语,可幻想和发生毕竟是两码事情,别说我一个年轻人,恐怕就是齐叔、王莽那种老江湖在听到被自己人抄底时,也很难保持平静。
我漫无目的的开车在陌生的街头溜溜逛逛,眼神茫然且悲哀。
眼下张星宇他们不知所踪,家又被杨晨以“阳谋”的方式给断掉了,我到底应该何去何从。
“嗡嗡嗡..”
不知不觉把车子开到一片郊区时,兜里震动的手机瞬间将我从思绪中拉扯回现实。
见到是张星宇的号码,我一时间没收住情绪,直接破口大骂:“曹尼玛得,你电话可算特么通了,都**想干啥,非把我逼死才好过呐!”
张星宇完全无视我的骂咧,声音不大道:“广平镇勤政路37号,看到政府办公大楼以后往南走,我们在这边的康乐宾馆。”
“等着!”骂归骂,我也知道现在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结束通话后,马上戳开导航。
半小时左右,总算找到张星宇口中的宾馆。
离老远我就看到地藏蹲在门口闷头抽烟。
把车停稳后,我疾步走向地藏。
“喏..”地藏踩灭烟蒂,从兜里掏出个小药瓶:“先吃两颗。”
“啥玩意儿?”我皱着眉头反问一句,不过还是按照他说的口服了两粒胶囊。
“降压药。”地藏耸了耸肩膀头道:“我亲自试过,没什么副作用。”
“呸..”
我忙不迭吐了出来,哭笑不得的嘟囔:“都啥时候了哥,你在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呢。”
“我没开玩笑,吃两颗对你好,不然待会我怕你气出好歹。”地藏表情认真道:“因为你接下来听到的所有消息,没有一件是开心的。”
我沉默一下摆摆手道:“快走吧。”
“不进宾馆,跟我走。”地藏一把扯住我,指了指不远处一台破破烂烂的摩托车,摩托车是蓝色的,瞅着比我年纪都大,我依稀记得刚上小学那会儿时,我爸好像也有台这样的“嘉陵125”。
摩托虽然脏兮兮的,但地藏的驾驶技术相当高超,驮着我一路疾风闪电。
这边的气温本身就低,加上方才又下了点雨夹雪,可想而知那股子酸爽。
反正等到目的地时,鼻涕和眼泪已经搁我脸上接下冰茬。
目的地是个比较偏僻的村子,之所以说偏僻,倒不是因为房屋有多老旧,相反沿途看到的全是一栋栋新盖的二层小楼,只是整个村子里看不到什么年轻人,基本全是一些老头老太太、要么就是四五岁的小孩儿。
一栋红砖灰瓦的民房门前,我终于见到了张星宇和车勇。
张星宇还是老样子,穿件藏青色的棉服,脑袋上扣顶雷锋帽,而车勇则彻底大变样,剃了个秃瓢头不说,脑袋上罩着个网状的医用护具,胳膊上吊着石膏,腋窝底下夹着两幅拐杖,整个就是一残障人士的形象。
见我直愣愣的注视,张星宇不自然的缩了缩脑袋讪笑:“路上还顺利吧?”
我的心态此时已经明显失衡,横声低吼:“我特么跑这儿旅游来了?还鸡毛顺利不顺利,不顺利!非常不顺利!我哥呢?”
“看来精气十足,那咱俩正好一块散散步。”张星宇揪了揪鼻头,回头朝着地藏努嘴:“替朗哥把手机充上电。”
我怔了一怔,瞬间意识到张星宇恐怕也觉察到我们的手机有问题,随即将手机递给地藏。
片刻后,我和张星宇并肩沿着小村庄慢悠悠的前行。
“你发现没?这村里的房子基本上全是新盖的。”张星宇一手插兜,一手指向路边的房屋。
“老子眼不瞎!”我没好气的骂咧一句。
这种村落在北方很多小县城都非常的常见,年轻人外出打工,只余下老弱妇孺守家。
“你说这人呐,到底图点啥,辛辛苦苦攥点钱不是盖宅基地,就是到城里没商品房,房子一年住不了两回,如果换算成钱的话,比住七星级宾馆还贵。”张星宇感慨的摇了摇脑袋。
“但凡能搁家里挣三千,没人会乐意跑到外地赚五千,关键不是家里实在没什么务工地方么。”我随口接茬说道,说罢我冷不丁反应过来,一巴掌甩在他后脑勺恶狠狠的呵斥:“冷逼呼呼的天,老子陪你搁这儿感叹人生无常呢?我哥呢,别跟我从这儿穷扯淡..”
“别急,就快到正题了。”张星宇吃痛的揉搓几下脑后:“来时候,你注意过没有?这村子叫杨家寨,村里大部分人也都姓杨..”
我咬牙咆哮:“他们特么就算叫喜羊羊也跟我没关系,你到底有正事儿没?”
唯恐我会突然袭击,张星宇忙不迭往旁边躲闪一下,加快语速:“连城前几天帮我查到一个很有价值的信息,扫h办前任负责人杨利民就是广平县的..”
4090 经过
我原本已经举起的手臂,在听到张星宇这句话后,马上回过来味儿。
“扫h办的前任负责人?”我揪着眉头看向他。
“对!”张星宇眯缝眼睛微笑道:“准确的说,就是打这个村里走出去的,据说他还曾是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
我抿嘴哼唧:“那有个**毛用,前任而已,又做不了现任的主。”
“格局小了吧。”张星宇拿手指头戳了戳我胸脯子耍贱:“我说人家是前任,可并没有他没落,人家高升啦,现在算得上为数不多可以自由进出的几个大咖之一,现在监管扫h办的几位老板,基本不是他的部下,就是他的亲信。”
“喔豁..”
我到抽一口凉气,再次扭动脖颈观望四周,怎么也想不到如此贫瘠的地界,竟然真的诞生了一尊飞天凤凰。
沉思几秒钟后,我晃了晃脑袋:“这事儿跟我哥有啥关系?”
“严格点说没有关系。”张星宇直愣愣摇头:“我和花爷最初的来意只是为了挖出来敖辉的罪证,那枪手不尽不实,可老陆指定不会忽悠咱们,敖辉藏尸的地方就在村子附近的一个果园里。”
“然后呢?”我搓了搓腮帮子反问。
“敖辉肯定知道枪手死了,那么他的秘密恐怕也只剩下陆国康知道。”张星宇接着道:“你说他怕不怕被咱挖出来?”
我翻了翻白眼冷哼:“废话,不怕就不会搞出来这么多幺蛾子。”
“可他根本不知道陆国康在哪。”张星宇轻飘飘的一笑。
我顺势点点脑袋。
自从意识到陆国康怀揣敖辉秘密后,我有刻意让他躲去了石市,有地头蛇柳家的照拂,加上那段时间我们把辉煌公司整的焦头烂额,敖辉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这一切时,陆国康早已经藏的严严实实。
张星宇随即又道:“敖辉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戳破自己的秘密,那么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拼尽全力的盯梢咱们,等待陆国康的出现,毕竟他挖出来老陆很难。”
“确实。”我认同的再次点头。
“所以我推断,陆国康走到哪,危险绝对会尾随到哪,这种危险不是咱们平常的小打小闹,是致命的!”张星宇清了清嗓子道:“在我的建议下,花爷决定跟我一起带着陆国康去刨被敖辉埋藏的尸体,说的再直白点,花爷想代替你来冒这场险。”
听到这儿,我禁不住搡了他一下喝骂:“操!你咋不拦着呢。”
“朗朗,对我而言,你平安无恙是保障公司继续存在的保障。”张星宇任由我推着往后倒退一步,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对花爷而言,保护你这个弟弟好好的活着是他的职责,你觉得我阻拦有用么?况且计划本身就是我出的。”
“你..你特么的!”我被他噎的立时间无话可说。
“来广平以后,最开始一切出奇的顺利。”张星宇揉搓眼眶苦笑:“我使了点小心机把藏尸地那个果园的老板一家全都调开了,花爷负责带人挖尸体,中途完全没有被打断,我甚至还在窃窃欣喜是不是狗日的老敖根本没察觉,结果没想到敖辉在最后一个环节等着我们呢,花爷他们搬运尸体时候被从天而降的三四十号巡捕团团包围。”
我拧着眉头道:“咱特么就是挖尸体的,怎么论也不该定我哥的罪吧?”
“话是没错,可谁能证明?”张星宇睁圆眼睛反问我:“咱们说是敖辉,也得有证据啊,两具尸体早已经腐烂,什么线索都没留下,又牵扯到一桩尘封多年未破的悬案,据说那具男尸曾在j察部门工作,在他失踪前,和敖辉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还帮敖辉打赢了一起故意杀人的案子,没有实质证据,拿什么往敖辉身上泼脏水?相反,法官一句话可以让咱们集体哑声,人就问花爷,你们咋知道尸体埋在哪的?又为什么要刨出来,是不是觉得不安全,准备毁灭罪证?”
我咬着腮帮子问:“那老陆呢?老陆也是参与者之一,他出面指证的话,敖辉浑身是嘴也难逃关系。”
张星宇静静的听我说完,莫名其妙的递给一支烟,努努嘴道:“来一根吧。”
“抽个叼。”我不耐烦的一巴掌拍开:“老陆呢,他什么意思?”
“大哥,咱站在正常人的角度来琢磨这事儿哈,老陆也是参与者之一,也就是说实话实说的话,他肯定没跑了吧?”张星宇弯腰捡起被我打到地上的烟卷,自顾自的叼起:“咱别说关系不关系,你觉得你让谁自杀,谁能心甘情愿?”
我被他问的陡然一愣,磕磕巴巴呢喃:“我..这..”
“来挖尸体之前,老陆就很排斥,只是架不住咱们用感情说事。”张星宇吐了口白雾道:“事发之后,我不是没找老陆谈过,可每次话到嘴边,我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继续,我总不能告诉他,你去自首当污点证人吧,既能还花爷清白,还能置敖辉于死地。”
“嗯。”我苦笑着掏出一支烟点燃。
这种话别说张星宇没法往出吐口,就算是我也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
换言之,我们也没任何权利和资格要求陆国康去一命换一命,作为一个混迹江湖半辈子的老江湖,陆国康比谁都没明白我们的想法,他迟迟不乐意表态,就说明是不愿意的。
一根烟抽完,张星宇打了个哈欠道:“你感觉到手机有问题没?”
“反应的有点迟钝,如果早一点的话,很多事情可能不会发生。”我暗自埋怨的捶打几下脑门,犹豫一下后,还是把六子的事情又咽了回去,大家现在全糟心事缠身,能少一点是一点吧。
张星宇又取出一支烟咬在嘴边道:“那我猜你应该已经交代磊哥变卖产业了吧?至少给人一种咱们准备跑路的错觉,不然敖辉的注意力很难分散。”
“嗯,不过发生点小变故,杨晨打算全不接手,跟你见面之前,他给我打过电话,像是宣誓主权,又像是在..”我脱口而出:“像是在暗示我。”
“嗯?”张星宇侧脖注视我。
“对,他就是在暗示我!”我迅速回忆一遍杨晨方才跟我说的那些话,嘴角上翘:“他一个劲的告诉我,他要全部买断,如果我不同意,他就联系富商买下,也就是说他手里握有足够的现金。”
“还不错,你冷静的速度见涨,他表达的能力也不俗。”张星宇似笑非笑的吧唧嘴:“也就是说,咱们接下来能持有一大笔现金对么?”
我警惕的注视张星宇:“你刚刚说啥?你丫是不是跟他研究过什么?”
“记不记得你说过,信任是处兄弟的基础,哪怕对方的刀子戳在你身上,你都愿意相信他只是手误。”张星宇挑动眉梢道:“咱们言归正传,花爷的事情现在很被动,非常非常的被动。”
我马上抽回来杂念,轻声问道:“有啥好招没?”
“这世上的事儿啊,都逃不过一个巧字。”张星宇打了个响指,手指周边的房屋道:“花爷被捕,迄今为止应该都没有吐口,不然我们藏在这里,早就被抓了,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启程去科国,求王者的赵成虎,可恰好这时候连城帮咱们查出来那个叫杨利民的大咖出身这个村庄。”
“你准备以他为突破口?”我想了想后道:“这事儿不好办吧,那个吨位的大拿别说跟咱对话了,见一面恐怕都难上难,况且咱们也实在拿不出他感兴趣的筹码来...”
4091 阳谋
我的担忧并不是无中生有。
能爬到自由进出钓鱼台的身份,甭管是见识还是权利都不是我们这号大混子能够想象的,说句看不见自己的话,我们现在的拥有的这点实力,恐怕就是人家随随便便两句话的事儿。
找那号人送礼,完全就是自取其辱,最关键的是很有可能要办我们的就是他,我们如果现在找到他,无异于耗子舔猫逼。
“咱跟他对不上话,总有人可以,比如乱七八糟的亲戚,比如曾经给他凑学费的乡亲。”张星宇信心满满道:“让他动心确实很难,可是让他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心动太简单啦,凡人嘛,追求的无外乎钞票、地位。”
“啊?”我懵圈的望向他。
“我刚刚不是问你了嘛,村里的人为什么会去外地打工?”张星宇笑眯眯道:“如果家门口就能随随便便捡到几百上千万,哪个傻子还情愿东跑西颠。”
我抽了口气道:“你继续往下说,我感觉思路稍微有点跟不上你。”
“搁这片圈块地,应该可以富一部分人吧?”张星宇转动脖颈道:“如果圈的地恰好是杨利民那些亲戚的家呢?咱们可以放出去风,价格找咱们还可以再谈,你猜结果会怎样?”
“杨利民那些穷亲戚一定会紧咬着咱们不放。”我循着他的思路道。
“没错。”张星宇打了个响指道:“咱们来者不拒,谁想多要都ok,就为了换个好印象,当然了拆迁款肯定不能一次性全给清,这是规矩,也是咱们继续下一步的必经之路。”
我低头琢磨许久后,轻声道:“钱这玩意儿有魔力,没有的想拥有,拥有的想更多,先给出去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原来生活竟如此美好,就会对接下来的赔偿款愈发期待和在意!”
“说的没毛病,尤其是对那些穷了半辈子的人来说,突然间乍富,心神是很难守住的,他们会像疯了一般供起来咱们这些财神爷。”张星宇掐着腰杆轻笑:“可这个节骨眼上,财神爷突然被抓,而抓他们的就是自己的亲戚、邻居,人穷的时候志气是很短的,那会儿他们可能想都不敢想去找杨利民,但到那时候,他们绝大多数都管不了那么多了,会认为是杨利民剥夺掉他们千载难逢的发财的机会,也许会齐齐跑去上京找杨利民,也许会用别的过激行为告诉杨利民。”
透过张星宇的话,我脑海中瞬间出现画面,愕然又钦佩的念叨:“这..真特么是兵行险着呐,刺激!”
“到时候地皮在咱们手里,杨利民那些亲戚又拿不到钱,杨利民就算找别的有实力的老板补窟窿也过不去咱这一关,哪怕再厌恶也必须得跟咱们谈谈。”张星宇甩了甩手腕子道:“我做过调查,杨利民算得上两袖清风,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他成事以后,别说家里亲戚,就连仅有的一个哥哥和妹妹也都过的很平凡,只是出资在市里面帮他们买了套,给直系亲属安排好工作而已,绝对谈不上富裕,所以我的计划绝对可行,但凡跟杨利民沾边的人都会跃跃欲试。”
张星宇继续道:“用不了多久,杨利民就会主动找咱们,咱直接告诉他,开发公司的老板是花爷,剩下的事情他会办。”
我咬着已经熄灭的烟嘴,沉思良久后:“不能那么整,否则咱等于给自己挖坑,你信不信杨利民如果最后迫于无奈放掉我哥的话,马上就得着手打压咱,届时咱们更特么难。”
张星宇耸了耸肩膀头道:“我意思是先解决眼前的困境,剩下的事情咱慢慢想辙。”
“杨利民只要找咱们,就无条件放款。”我吐吸一口气道:“他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类似的伎俩,咱既然不是最聪明的,那就做最本分的。”
这回换成了张星宇懵圈,他不解的注视我:“啥意思?”
“你刚刚不是说了嘛,凡人嘛,追求的无外乎钞票和地位。”我嘴角上翘:“光给他那些亲戚们钞票还不够,把地位也给他们提下去,圈下来的地皮,咱们可以开发建厂,厂里的领导职位全都送给杨利民亲近的亲属。”
张星宇仍旧没回过来神儿:“接着呢?”
“这是个长久工程,三五天内肯定无法完成,同时也代表着只要计划开始实施,杨利民那些亲戚就跟咱们绑在了一起。”我揪了揪喉结道:“到那时候,你还怕没人替咱们说好话么?”
“照你的说法,建厂得几年,厂子投产又是几年,咱们这些在外面的人无所谓,花爷可等不了啊。”张星宇急切道。
“兄弟,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听人说话不仔细。”我乐呵呵道:“刚刚不是说了么,拆迁款突然卡壳的时候,杨利民一定会找咱们,而那时候咱们虽然任何要求都不提,可他那种历经沧桑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不懂你我的小九九,没意外的话,用不了三五天,我哥就会以一个很合理的借口释放,接下来的一切说白了就是阳谋,我明摆着告诉杨利民,老子可以替你建设功德碑,也可以替你挖墓碑。”
“高招!”张星宇眸子里瞬间恢复清明,翘起大拇指道:“咱这么整下去,杨利民指定高兴,毕竟活到他这个段位,钱啊、利啊啥的可能也不再那么看重,唯独在意的就是自己在家人、乡亲们眼中的形象,即便有一点东窗事发,他也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任何人,自己没收咱们一毛钱,甚至于没跟咱们产生过半点纠葛,服了啊裤衩王,到底还是你想的比我更丰富。”
“是你想的比我更精准。”我咳嗽两嗓子道:“如果不是你暗示杨晨买下来公司,让咱手里攥起足够撑场面的钱,计划根本没可能实施。”
“我可没跟杨晨里应外合。”张星宇拨浪鼓似的点头:“全是他自己的悟性,我不过随口点了几句,但是杨晨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何尝不是在暗示咱们,敖辉或者别的势力一直在接近他,我比较好奇的是杨晨究竟是从哪搞到的钱,买下来公司全部产业,可是个天文数字。”
“朗朗、小宇..”
就在这时候,地藏快步从我们俩后面出现,摆摆手道:“吕哲想跟你们谈谈,说是聊些关于敖辉的事情,另外老陆知道朗朗过来以后,也想跟他聊几句,我感觉俩人都挺着急的,你们看着咋安排吧,多嘴说一句哈,我看老陆的情绪不是特别好..”
“我去见老陆,你和吕哲聊。”我立即冲张星宇道:“吕哲是个活鬼,一次两次绝对不会轻易跟你吐露心声,想要让他说点实话,除非让他感觉自己被敖辉遗弃了,或者生命马上受到威胁,你捋着这个思路研究研究...”
4092 不能说的秘密
不多一会儿功夫,我们回到临时住所。
一栋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小院,院子很大,东西各有一间平房,角落处堆着几把粘着土壤的农具,看得出房主应该比较勤快,属于经常下地干活的那种。
估计是新盖好没多久的缘故,空气中还弥漫着很浓重的涂料味道。
“老陆和车勇住那边。”张星宇朝着靠西的平方冲我努努嘴,他则直接转身朝靠东边的屋子奔去。
杵在原地沉思一两分钟后,我揉搓两下被冻的僵硬的脸蛋,挤出一抹笑容,推开了陆国康所在的房间。
刚一进屋子,暖气骤然扑面而来。
靠近中间的位置,陆国康围在一个半米来高的小火炉旁边烘烤着双手,车勇则倚在床边,扒拉手机打游戏。
许久不见,陆国明明显见好,原本黑白掺半的发丝现在大部分变成了灰白色,额头上一道道皱纹宛如被犁过的田埂,脸上曾经故意毁容的疤痕也浅了不少,但是仍旧狰狞可怖。
看到我进来,车勇象征性的抬起脑袋拱了拱嘴巴,就又继续低头噼噼啪啪的扣动屏幕,陆国康嘴角挂笑的看着我,一瞬间让我自在不少,至少从表面看起来,我们之间并没有因为太久不联系而显得陌生。
“屋里温度还行,家里属实太冷了哈。”我拉起陆国康旁边的一把椅子坐到他跟前,也把手抻到炉子上。
“说起来,我都很多年没靠这种古老的方式取暖了,一下子有种好像回到小时候的感觉。”陆国康起身,从旁边桌上抓起暖壶和一只海碗,倒满后递给我:“喝点吧,舒坦。”
我接过碗,“滋溜”嘬了一口,皱了皱鼻子轻问:“石市呆的还习惯不?”
“挺好的,吃喝不愁,冷暖无忧,柳家那小子对我也倍儿照顾,有事没事就领我出去泡泡澡、蒸蒸桑拿,你看看,我这肚子都胖了四五圈。”陆国康哈哈一笑,拍打着自己的小腹道:“要不是这趟小胖接二连三的给我打电话,我真不太想回来。”
听到他的话,我稍微怔了一下,轻咳两声,继续用唠家常的口吻道:“柳俊杰现在还整天泡在游戏里吗?”
“早就不玩了,那家伙虽然成熟的晚,不过现在真挺懂事的,不光接管了家族大部分生意,平常还特别注意锻炼,总跟他手下那个叫李腾龙的跑拳馆里踢踢打打。”陆国康瞄了我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我估摸着你现在揍他可能费点劲,你也胖不少呐。”
“嘿,人到中年一身膘。”我拍了拍小肚子,挺无奈的苦笑。
按理说,我每天忙忙碌碌,吃饭睡觉也不规律,可肚腩就是怎么也控制不住,发了疯似的猛蹿。
陆国康沉默几秒,颇为感慨的吐了口长气:“是啊,不知不觉,你都人到中年喽,记得最开始我和阿生陪着你到羊城那会儿,你还真是风华正茂,上怼天下怼地,中间怼空气,瞅谁都觉得没有一颗子弹解决不了的事儿,现在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子弹的杀伤力真的太有限?”
“可不呗,别说子弹了,就算迫击炮顶多也就是干掉能干、敢干的对手,那些找惹不起的存在,让我腰上别几根tnt,我都不带敢跟人说半句硬话的。”我认同的点点脑袋:“真应了你那句话,爬得越高,敬畏也就越多。”
“挺好的,我虽然没能耐创造一个王朝,可我亲眼见证了一个王朝的崛起。”陆国康从兜里掏出烟盒,递给我一支,自己点燃一支,接着低头摸索打火机。
我马上拿出火机点燃,凑到了他跟前。
坐在床边的车勇听见动静,一激灵坐起来,鼓着腮帮子嘟囔:“诶,老灯儿,发烟咋不知道给我来一颗呢,不厚道昂。”
“快闭上你的粪坑吧,挺大个人咋不会说人话呢。”我没好气的白楞他一眼。
“没事儿,这小子也挺有意思的,这几天我们相处的还不错。”陆国康摆摆手,随手将烟盒抛向车勇。
车勇优哉游哉的点着一根烟,朝我撇撇嘴:“你说你俩累挺不累挺,有啥事直接敞开唠不就完了,非要东拉西扯的找话题,我搁这儿听半天,都替你们着急,小朗子,你不就是想问问老灯儿能不能主动自首去检举敖辉嘛,老灯儿,你不就是想告诉小朗子,你没活够,不乐意去呗。”
车勇一句话,瞬间将我和陆国康干无语了。
虽说戳破窗户纸不过是一指头的事儿,但戳完之后的尴尬,是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去面对的,所以“心照不宣”在现实生活中绝对属于一种美德。
为了掩饰困窘,我连忙抓起陆国康的烟盒,讪笑着打岔:“这烟口感还挺好哈,我看看这是苏烟的哪一款?”
“小朗,车勇说的对,我找你,确实是想说明心迹。”陆国康攥住我的手腕,表情也变的严肃起来:“说老实话,我特别感激你,如果没有你的帮衬,可能我现在还深陷囹圄,早不知道烂多少年了,现在你亲堂哥背锅,又有那么好的机会扳倒敖辉,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犹豫,但正如车勇刚刚说的,我没活够。”
我咬着嘴皮应声:“我懂。”
“从最开始起,我愿意配合第九处靠近你,就是为了活命,不然咱们遇到过那么多次危险,我为什么始终都没吐口,我心里也很明白,只要我不吐口,敖辉就不敢真拿我怎么样,因为我俩都明白,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罪证戳穿,逃不掉他、也跑不掉我。”
“我能理解。”我继续点点脑袋。
陆国康抿了抿嘴角,用近乎恳求的语调道:“别的事情,我全可以无条件的答应,这件事情上,我希望你能..”
“老陆,你告诉他们的藏尸地是真的么?”我冷不丁打断。
“啊?”
陆国康被我问的猝不及防,稍微有点愣神。
我接着又问:“除去藏尸地,你应该还有别的证据吧?”
陆国康呆呆跟我对视几眼,有些心虚的耷拉下脑袋。
“嘿老灯儿,你不实诚昂,亏我们哥几个信得过你,把命全交你手里了,结果你特么玩套路!”
赖在床边的车勇听见我的话,气鼓鼓的撑起拐杖就往我们这边迈腿,人还没过来,拐棍就带着破风声扫向陆国康的脑袋。
所幸车勇有伤在身,动作也不是太利索,我赶忙接住棍子,一把推出去,拧眉呵斥:“胡闹什么!”
“闹个**闹,老子豁出去命替你们办事,结果这老货玩猫腻,你以为老子来时候就这样了?”车勇目眦欲裂的拍打着自己的左腿低吼:“我特娘刚跟胖子、你哥他们碰头时候,自顾自的走道还是没问题的,就因为挖尸体那晚被巡捕撵,一着急从三楼上往下蹦给摔断了,结果搞到现在,挖出来的尸体不一定是真的,这老灯儿还有别的证据可以拿下敖辉,换成你是我啥心情,操!”
“对不住。”陆国康脸上的肌肉抽搐几下,昂起脑袋望向我:“藏尸地是真的,我手里还有别的东西也是真的,绝对能一下让敖辉挂上通缉,但那些玩意儿不能见光,真不能..”
“我特么打死你!”车勇恼火的再次举起拐杖。
“你给我消逼停得!”我棱起眼珠子怒视车勇,又朝陆国康道:“老陆,你把证据甩出来,我保你..”
“没法甩。”陆国康固执的摇摇脑袋,声音也陡然变得干哑:“因为当初动手,是我和敖辉一起进行的,敖辉就怕我会拿此事做要挟,所以勒令我必须跟他一起,我握着他的罪证不假,他同样也捏着我的筹码,小朗啊,看在咱们相处这么多年的份上,这事儿算了吧,我陪着你想别的法子一块整倒敖辉,行不?算我求求你了...”
4093 各方盛怒
“你跟我们从这儿扯淡玩呢!但凡还有别的招,小朗子会选择这一步路么?敖辉眼下被第九处、天弃组织同时抓捕,为啥还能自由自在的游走在国内各个地方,不就是因为巡捕方面没有公开通缉他么?”
车勇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喝问。
陆国康手足无措的呢喃:“一定还能想出来别的法子,当初小朗一穷二白,都能在羊城打下偌大基业..”
“就算还有别的办法,时间能等人不?”车勇扯脖质问:“他哥那晚为了掩护咱们被抓,你不是没看见,现在那两具尸体反被扣到了他哥的身上,巡捕们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破掉这桩时隔多年的案子,不得各种宣扬,等搞得满城皆知,你觉得还有机会再把人捞出来么?”
“不是,我..我..”
陆国康被问的哑口无言,弱弱的看向我,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无助。
“你没哥,你肯定理解不了失去哥哥的痛苦!”车勇气喘吁吁的一把攥住陆国康的胳膊:“老子不管你那么多,人既然是你杀得,祸也是你和敖老狗闯的,那你就得负责,我现在就把你送巡捕局去。”
“你松开我。”陆国康情绪激动的一把甩开车勇,咬牙往旁边挪动。
车勇两腿本就不利索,顿时没站稳,一屁股崴坐在地上,气得他爬起来就又准备往陆国康身上扑。
我立即搂住车勇,大声喊叫:“能不能别特么添乱了,上一边呆着去。”
“老**灯儿,你等着昂,老子说啥把你送进去,太尼玛不是玩意儿了。”车勇仍旧不依不饶的冲陆国康胡抡着拐杖。
“咣当!”
房间门这时候被人推开,地藏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
跟我对视一眼后,他马上心领神会的点点脑袋,直接将车勇扛在肩膀头上往门外架。
“老东西,你真不够揍,我们一大群人围绕你冒险,结果你来这个..”
被扛出去老远,车勇愤怒的咒骂声仍旧源源不断传进屋里。
陆国康蹲在地上,双手使劲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咬牙低喃:“我一早就说过的,这个局不好做,一早就告诉你们,我不愿意参加,是你们非要拿兄弟情义绑着我过来,凭什么你们都可以活的好好的,我就要送死,凭什么..”
我盯盯注视着陆国康,心里头要说没情绪是假的,可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我没资格也不应该为了自己去剥掉他的死活。
沉寂良久后,我朝陆国康伸出手掌,微笑道:“他说话就那样,别放在心上,修整一下吧,这一两天我让人送你回石市。”
他抬起头,吭哧带喘的看着我,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我哥是哥,你也是哥。”我继续道:“这一路咱们共同经历过很多,绝对不存在谁亏谁欠,如果非要说对不起,那也是我跟你说,这事儿咱们就进行到这里吧,往后没什么特殊情况,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打扰你。”
陆国康表情复杂的开口:“小朗,我..”
“你想说的我全懂,我要表达的你也明了。”我再次笑了笑,晃了晃伸出去的手掌道:“冷呵呵的天别搁地上蹲着了,你已经不再年轻。”
陆国康抽吸两下鼻子,又迟疑几秒后,才握住我的手掌站了起来。
“小朗!”
就在这时,张星宇站在屋外朝我招呼一声。
“刚刚他的话别放在心里。”我点点脑袋,轻拍陆国康的肩膀头道:“我先跟他聊正事儿,待会咱们一块吃饭,我记得你手艺老好了,要不待会下厨房让他们开开眼界?”
“行,我这就准备去。”陆国康咬着嘴皮,强挤出个苦笑。
“不碍事哈老陆,强人所难本来就不是小朗子的强项。”张星宇站在门外,似笑非笑的吧咂几下嘴巴。
来到小院,张星宇先把我刚刚来时候让地藏拿去充电的手机递给我,接着又指了指靠东边的平房,声音很低道:“刚刚那小子管我借电话,当我面拨通敖辉的号码,然后让老敖放掉小雅、王影她们,几分钟前地藏也给我来电话了,证实他们确实自由了。”
我迷惑到:“吕哲提啥条件?”
“什么都没提。”张星宇微微摇头:“别说你懵圈,我特么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给敖辉打完电话以后,他就问了我一句中午能不能加餐,说这几天吃的属实清淡。”
“没了?”我愕然的张大嘴巴。
张星宇笃定的回答:“没了。”
“卧槽,这尼玛啥路子。”我费解的抓了抓后脑勺:“把交换自己的筹码全都撒手撇开,吕哲这是准备自杀的节奏?走,我跟他聊聊去。”
“不用去了,他说他想休息,还特别让我转告你,没什么想跟你聊得,让你抓紧想辙救你堂哥是正事儿。”张星宇拦下我,晃动脑袋道:“是我让这小子知道咱们发生的一切的,本意是给他施加压力,现在看来反而成了人家的助力,他一定是猜到敖辉抓住什么比小雅她们更能扼住你喉咙的砝码,才故意想卖你份好。”
“更重要的砝码?”我眯缝眼睛重复,脑子里迅速盘算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似乎并无任何短板露出。
“想也是白想,以敖辉的尿性,不到生死关头绝对不会往外漏点的。”张星宇勾住我的脖颈道:“老陆那边也没任何进展吧?”
“嗯。”我无可奈何的搓了搓腮帮子。
“人之常情,活的越滋润就越畏惧死亡,不然当年秦始皇也不可能派徐福出海寻药。”张星宇很释然的安慰:“反正救花爷的方式咱们也有了,晚点安排人把他送回去吧,别整的最后兄弟反目。”
“嗡嗡嗡..”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猛然震动,看到是段磊的号码,我立即接了起来:“磊哥..”
“杨晨跟你沟通过了吧。”段磊语气生硬道:“他要接下头狼全部产业,预计这周之内钱就可以打到账户上,你把地址给我吧,我亲自给你送过去。”
我连忙道:“哥,不用那么麻烦,待会我给你卡号..”
“送过去吧,正好也体面的告别。”段磊硬邦邦道:“陪着你们打拼了这么久,最后却活脱脱看了一出宫斗剧,也算不枉费我这么多年的心血,杨晨挽留过我,但是我真的累了。”
我咬牙想要解释:“磊哥,我和杨晨..”
张星宇马上一脚踩在我鞋面上,拧着眉头摇摇脑袋,又指了指我掌心中握着的电话,用口型向我提醒:“手机不安全,不该说的话不要往出吓巴巴。”
“你和他怎么样,我无心再管。”段磊缓了口气道:“小朗啊,有句话虽然不该说,但我真藏在心底太久了,不是每个人都能陪着你莅临顶峰,也不是每一次跌倒都能够东山再起,地址抓紧给我发过来,同路一程,咱兄弟大大方方的说声珍重吧。”
“磊哥,你能不能再坚持一下..”
“嘟嘟嘟..”
我的话还没来及说完,段磊已经挂断。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冷漠和那股子由心而发的失落。
“嗡嗡嗡..”
刚打算再给他拨过去,我的电话再次响起,这次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一下接起:“哪位?”
手机里传来风云大哥的声音:“小朗,我是你风云哥,究竟出什么岔子了,怎么你去趟上京,头狼公司还易主了呢,今早上段磊找到我,说是你打算变卖全部产业,包括正在跟我们合作的投资公司,我以为他头天喝多了还没醒酒,跟我开玩笑呢,结果刚刚来了几个评估公司的小孩儿..”
“玩我呢,你问问王朗是不是玩我!老子跑这么远诚心实意的跟他合作,光是前期筹备资金就押进去将近两个亿,上个月z商银行那个方便刚特么给出几支容易洗白的基金,钱刚打进去都还没看到浪花,他告诉我现在撤了,不玩了,啊怒吗哒..”
不容我解释,彭耀宗的声音也随即传进我耳中,可能是情绪太过激烈,骂到最后几个字时候,这家伙方言都干出来了...
4094 谋划好的未来
见到我被彭耀宗连珠炮一般的咒骂吼的根本插不上嘴,张星宇拿肩膀靠了靠我,事宜我将手机给他。
“唉..”我叹了口气,把手机递到他手中。
“彭先生,稍安勿躁!”张星宇捧起电话,轻声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能理解你的愤怒,实话实说我们也非常不甘心,可形势比人强,除了抱歉以外,我们只能恳求你和风云大哥多多谅解。”
手机那头,彭耀宗暴跳如雷的嘶吼:“谅解你麻痹,你们这群黄皮猴子就是在合伙圈我们钱,投资公司是你们提议开的,代理银行也是你们找的,当初是王朗自己说的,不允许我们参与公司发展,结果呢,现在来句撤出,那我前期投进去的钱怎么办?”
张星宇被骂的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耐心道:“钱的问题,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绝不让您打水漂,至少不会亏损..”
彭耀宗一扫之前那副温文尔雅的绅士模样,地癞子似的嚎叫:“放你娘的臭屁,家族让我带着钱来国内是为了盈利,折腾这么久,你告诉我不会亏损,想没想过我特么怎么回去交差,我警告王朗,如果我难堪的话,他也别想舒坦,你们的枯家窑就等着血流成河吧。”
“你快去尼玛的,是不是给你点脸了!”我一把夺过来手机,梗脖厉喝:“你彭家在牛逼不也仅限于果敢么,弹丸大点的地方还给你整出优越感了,枯家窑无恙也罢,但凡死了只蚂蚁,老子都铁定拿你祭旗!”
“小混混,你是不是活腻歪了,谁呀,你们要干什么!”彭耀宗疯狗似的叫骂,话还没落地,手机里传来一阵叮铃咣当的杂乱,仿佛是他们那边突然闯进去一群不速之客似的。
“都特么别动弹昂,来!脑瓜子磕地面给我摆好平沙落雁式,风云大哥您多理解,我不冲您,就怕这小子翻脸无情,咱们换个地方聊吧。”
“钱龙,你知道我和你大哥王朗什么关系么?我警告你,最好..”
“风云啊,这声大哥我是冲我弟弟面子上喊你的,我晓得你在果敢一带相当有实力,但你考虑清楚,能不能跟我们王者商会和头狼家同时抗衡,都搁海里面飘了这么久,啥事该咋办,不用我多言语吧。”
“你哪位?”
“王者鱼阳!”
紧跟着,听筒里传来几人交谈的声音。
两三分钟左右,手机里传来王莽的声音:“小朗,我是你莽叔,两位朋友我们暂时先带去科国度假了,事情尘埃落定后,你给个信儿,该咋跟人交代,你最好也想清楚,虽然挺不赞成皇上的虎逼创意,但眼下把他们控制住确实是最安全的方式。”
“莽叔,你怎么也过去了?”我稍微有点意外的问道。
“废话,不让你欠我点人情,往后老子还咋跟你摆谱,很快外面会传出消息,绑架两位国外友人是我个人所为,跟你和你那群小兄弟没有半毛钱关系。”王莽粗犷的一笑,若有所指道:“我这把岁数了,将来回不回国、能不能葬在祖坟都无所谓,唯独可惜了小影,到现在还没婆家,老姑娘一个,将来被人欺负都不知道应该找谁,唉..”
我顿时间感觉到后背好像被压下去两座大山似的沉重,磕巴的劝阻:“莽叔,您别这么说。”
“不说啦,趁着没人注意,我们马上坐飞机走,有什么事情到科国以后再联系吧。”王莽何其聪明的一个人,自然明白我的有口难开,恰到好处的挂断电话。
“迪哥..”
我和张星宇对视一眼,他回头朝着地藏招招手。
地藏走过来将我的手机接过去,张星宇这才拉着我往大门外走去。
出门之后,张星宇从兜里掏出另外一部手机递给我:“赶紧给你未来老岳丈去个电话吧,敖辉要是知道他的行踪,别说飞机了,三马车他都坐不上。”
“不用。”我笑着摆摆手道:“我让钱龙回去的,没想到这家伙不光把鱼阳给拽上了,连莽叔都没放过,莽叔肯定知道我手机有问题,刚刚应该是故意传递出去那个错误信息的,我正好也想看看,敖辉搁粤省还有什么后手!”
“啊?”张星宇的嘴巴瞬间拱成o字形。
“决定变卖掉所有产业,算得上我半真半假的一个无奈之举,明知道扫h办盯上咱们了,如果还负隅顽抗就等于是在作死,我的本意是让钱龙带着钱潜逃,如果扫h办的是图财,一定会中途拦截,钱龙的户籍在国外,到时候咱们求救王者商会,应该不难把他引渡回科国,如果扫h办的真的只是为了瓦解咱,那钱龙可以带着钱另起炉灶,至少咱家兄弟将来还有安身之处,我想过卖掉公司,风云大哥和彭耀宗会翻脸,所以特意交代钱龙走时候把他俩也带上。”我吐了口浊气解释:“扫h办图钱拦截他们,钱龙就马上把他们交出去求份宽大处理,扫h办不拦截,咱等于救了他俩一条命,甭管亏损多少,他们日后也绝逼不好意思难为除我以外的其他人。”
“你挺奸呐,大张旗鼓的卖产业,首先是向所有势力传递一个你王朗服了的信号,既为了将来谋划,也是在打掩护吧?实际上从上京出来的时候,你百分之百的已经让三眼哥开始把山城的产业处理掉,对不对?”张星宇挑眉笑骂一句。
我实话实说的点点脑袋:“嗯,在来广平县的半道上,路过一个服务区,我借电话给我哥的贴身头马陈笑去过一个电话,接着又给三眼打过一通,比起来羊城和鹏城,山城那边经营良久,早攒下来不少资金,就算钱龙中途被抓,其他兄弟也能凭借那笔资金迅速翻身。”
张星宇随即沉声道:“你替所有人想好了退路,唯独没说你自己,我要是没猜错,最后如果实在无路可走,你肯定会奔着自首的想法,把敖辉拉下水吧?”
“不止敖辉,洪震天、贺来、还有在号子里安度晚年的李倬禹,我一个没打算放过,只要对其他人构成威胁,我就拖进来,反正我活不成,他们一个也别想逃,大不了我就把这些年跟他们发生过各种斗殴的事情全盘托出!”我揉搓着下巴颏道:“该想的我都想过,唯独没料到这个节骨眼上杨晨会跳出来接盘,你没少给他做工作吧?”
“他的思想工作不是我做的。”张星宇摇摇头:“是他主动跟我谈的,从你把他调去惠州,敖辉、扫h办和乱七八糟的各种势力就没停止过争取他,用他自己的话说,与其一个一个的打法,还不如直接用行动让他们相信你俩彻底闹掰,反正他有病,随时可以开出来病危通知书。”
我楞了一下,接着又问:“那他用来买产业的钱呢,从哪来的?”
“不知道。”张星宇很坦白的耸了耸肩膀头:“我俩的关系不算坏,可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好,他对我多多少少有点敌意,毕竟如果没有我存在,他二当家的身份早就实至名归。”
“小朗,叶小九给你来电话了。”
正说话的时候,地藏举着手机从院里走了出来。
从做决定卖掉公司开始,我就算到了那些相处融洽的朋友们一定会给我打电话,至少没想到叶小九竟然会这么快就弄到我的号码,想来这家伙从我去上京开始,就一直在默默关注着,想到这儿,我心底禁不住一暖。
毕竟不是每个朋友都能在你败走麦城的时候,乐意站出来,哪怕是说句嘘寒问暖的关心。
我这边正准备接电话的空当,一个扛着铁锹,衣着朴素的六十来岁老头从街口走了过来。
张星宇冲我递了个眼神后,露出人畜无害的憨厚笑容,快步朝老头走去:“杨大爷,前几天我跟你说的事儿,你帮我打听没有,咱村里的人愿不愿意把地卖给我们。”
“上午大队书记刚开完会,全村人都愿意。”老头立时间喜上眉梢:“小张啊,你们来的太是时候啦,我前阵子还为小儿子说不上媳妇发愁,如果占我家地,能不能多赔点钱,现在娶个媳妇实在太贵喽。”
张星宇拍打着胸脯保证:“杨大爷,您放心,赔偿款下来,我保证十里八乡的姑娘都抢着进咱家门,到时候别说一个媳妇,您来人家就算想续弦,那都是毛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