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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狼全文阅读

作者:寻飞     头狼txt下载     头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065 离开前夕。

    “看你这喜滋滋的小表情,应该聊的挺好?”

    刚从公园里出来没多会儿,地藏宛如鬼魅一般很突兀的出现在我身后。

    “诶卧槽!”

    正沉浸在连城的那一番慷慨激昂话语中的我瞬间被吓了一大蹦,忙不迭回过去脑袋。

    “别一天天好像揣着满肚子亏心事似的。”地藏嘿嘿一笑,伸手递给我俩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努努嘴道:“吃点东西吧,整宿尽陪着兄弟喝酒,我看你一口吃的都没往下咽。”

    “谢了迪哥。”扫视一眼他的掌心,我欠了欠身子。

    地藏剑眉朝上一挑,豁牙笑骂一句:“借用皇上的一句话,跟我客气你马勒比!一天天的,能不能活的真实点,老那么虚头巴脑,操!”

    我一边大口咀嚼包子,一边含糊不清的哼唧:“学坏了啊迪哥,以前你都不怎么说脏话。”

    地藏沉默一下,声音低沉的叹了口气:“好人没好报。”

    我估摸着他可能又想起来早亡的妹妹,赶忙岔开话题:“那个枪手咋样了?”

    “再好的牙口也扛不住你那无锋的剑。”地藏耸了耸肩膀头撇嘴:“也不知道你和小宇的脑子是咋想的,尽特么一些令人发指的馊主意,老车按照你交代的,捶人家一顿给点笑脸,再捶一顿再给脸,甭管多硬的骨头,也架不住这么折腾。”

    我想了想后又问:“吕哲呢?”

    “那小伙很不简单,挺沉得住气,始终如一的装死鱼。”地藏抿嘴抽了口气:“我感觉他应该就是在敖辉主动找你交涉,他自己也门清,他现在是个关键人物,自己的死活牵扯到小雅和小影她们。”

    我眯眼冷笑:“爱装死就让他好好装,待会给丫灌半瓶安眠药。”

    “是不是有点狠?”地藏眨巴眨巴眼睛道:“我知道你害怕他醒着搞风搅雨,最多我费点事儿多看着他点得了,狗日的不能出事儿,不然小雅她们说不准得受委屈。”

    知道地藏考虑的比较细致,我也没太较真,摆摆手道:“先回去再说吧。”

    十几分钟后,我俩回到住处。

    客厅里,车勇和钱龙正翘着腿在看球赛,那个枪手可怜巴巴的半跪在旁边的茶几旁“嘎巴嘎巴”剥瓜子,完事又将剥好的瓜子仁一股脑推到车勇的面前,一脸受委屈的小媳妇模样。

    我叼着烟卷笑呵呵的打趣:“生活挺滋润呐勇哥。”

    “勉勉强强,凑合过呗。”车勇揪了揪鼻头,猛不丁回头就是一嘴巴子掴在枪手的腮帮子上,梗脖大骂:“曹尼玛的,我让你停了?”

    “没..没有。”枪手捂了捂脸颊,慌忙继续低头嗑瓜子。

    扫视一眼二人,我正色发问:“被敖辉整死的那俩人埋在哪呢?”

    “嘎巴嘎巴..”

    那枪手好像没听见一般,仍旧小心翼翼的埋头剥瓜子。

    “嘭!”

    车勇抬腿就是一脚蹬在小伙的腰杆上,后者跌了个踉跄,一屁股崴坐在地上,泪眼婆娑的昂起脑袋。

    “没听见老板问你话?”车勇皱着眉头喝斥。

    “您不让我说话,我不敢吭声啊。”小伙一边往起爬,一边小声解释:“人埋在崇市一个叫安县的地方,具体在什么地方我说不清楚,但是我可以找到,我记得那附近有个叫什么家庄的村子。”

    “啪!”

    话没说完,车勇抡起胳膊就是一嘴巴子扇在他脸上,不耐烦的喝骂:“回忆的事儿自己搁脑子里慢慢演,没问你的时候,少特么说话。”

    “唔..”小伙揉着脸颊,快速耷拉下脑袋。

    “收拾收拾,准备出发。”盘算片刻后,我朝着哥几个示意。

    没多一会儿,车勇拎着吕哲的衣领将他从另外一间卧室里拽了出来。

    吕哲低垂着脑袋,一副孱弱模样。

    我双手插兜,似笑非笑的开口:“铁子,装得有点过头,聊几句啊?”

    吕哲沉默几秒钟后,软绵绵的抬起头,声音干哑道:“朗哥,我血糖超高,稍微受到点刺激就特别容易意识混乱,有什么话,您最好抓紧时间跟我说,不然我怕待会又会昏迷过去。”

    “跟你养父沟通一下?”我鄙夷的笑了笑,掏出手机吧唧嘴。

    吕哲装腔作势的念叨:“哎呀,头晕的厉害,什么都想不起来。”

    钱龙攥着拳头,棱眼咒骂:“你爹了个我得!信不信老子把你脚筋抽出来让你好好清醒!”

    吕哲轻飘飘的回应:“龙哥,我要说我身上还有窃听器,你们怎么对我,两位嫂夫人都会受到双倍的待遇,您信不?”

    钱龙被他僵的稍微有点卡壳,一手掐住他的衣领,一手攥着拳头低吼:“我尼玛..”

    “有什么诉求,直接说!”我摆开钱龙,直勾勾的盯着吕哲开腔。

    “朗哥,你绝对是我见过最懂情义,脑子最活泛的社会大哥,有些话不用我说的太明白,您应该懂的吧?”吕哲咳嗽两下道:“我可以打包票,只要我四肢健全的离开,两位嫂夫人和其他人全都可以安然无恙,我养父不想开战,甚至不愿意跟您撕开脸皮,他做的那些,只不过是为求自保。”

    “放你走肯定没可能,至少现在不行。”我直接打断:“说点现实的。”

    “呵呵,我猜也没那么容易。”吕哲不气不恼的点点脑袋:“我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念想,来上京这么久了,一直都没尝过这边的豆汁和焦圈。”

    “嗯?”听着他这莫名其妙的这句话,我立时间陷入迟疑。

    吕哲继续补充一句:“朗哥只要能满足我这点小小的意愿,我愿意马上跟我养父通下电话。”

    ...

    一个多钟头后,天色渐渐泛亮。

    后海附近的一家老店里,我、地藏、钱龙、吕哲围坐在一方木桌上。

    地方是吕哲自己挑的,尽管狗日的没说原因,但我猜测他肯定有所图谋。

    等了没多一会儿,几碗很代表上京美食的豆汁被服务员端上桌。

    望着面前热气腾腾的小碗,吕哲眼珠子来回转动几下。

    钱龙手指头“哒哒哒”叩击着桌面,轻蔑的挑衅:“怎么着,不合胃口?”

    “地藏哥没在,看来朗哥对我戒心满满呐。”吕哲捧起碗“滋溜”嘬了一大口,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其实没必要这样的,我来这边就是单纯的感受一下上京的生活方式,毕竟我打小的梦想就是能在王者之都生活,就当时提前适应生活了。”

    车勇威胁的转动几下脖颈:“小伙子,你很自信嘛,很想问问你凭什么断定自己还有以后?”

    “思想!”吕哲戳了戳自己太阳穴,信心满满道:“勇哥,我说句你不太听得,咱们之间真的差距很大,同样是替人拼命,我的生死能够牵扯到两大势力的关系,而你呢?如果把社团比作公司,我的位置应该紧挨老总,而你却属于边缘,坐在最后一排不丢人,丢人的是从来不知道琢磨深思,为什么老板开会的时候,目光总会从自己身上忽略而过。”

    “小逼崽子,你嘴挺硬啊!”车勇当即被刺激的急眼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勇哥,脾气稍收收,人家刚把打火机点燃,你自己就咔咔的升温,想不爆炸都难。”我朝着车勇摆摆手安抚,随即又冲吕哲微笑:“喜欢喝,你就慢慢喝,忘记跟你说啦,来之前我提前让迪哥把这家早餐店的所有食物全部包场,咱们前脚进来,外面的员工后脚就把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上了,谁都不会来打扰咱...”

4066 惊变!

    “咣当..”

    随着我话音未落,吕哲的手臂好像被谁退了一下似的,面前的小碗直接被打翻在地,摔成了好瓣。

    “咋地了兄弟,帕金斯发作了?”车勇一把按在吕哲的胳膊上。

    “没..没什么。”吕哲急忙想往回抽胳膊。

    车勇笑容灿烂,拇指和食指死死的抠在他的手腕子上。

    吕哲咬着牙用力动弹身体,可完全没办法挣脱开,小桌子在两人暗暗较劲中剧烈震动起来。

    僵持十几秒后,眼瞅着吕哲整张脸就好像充血一般通红,车勇突兀“呵呵”一笑,猛地松开,吕哲来不及收劲儿,身体后仰直接“咣当”一下坐在地上,屁股地下的椅子也被掀翻。

    “看来兄弟的身子骨确实有点弱啊,赶紧补充一下吧。”车勇木然的蠕动嘴角。

    吕哲狼狈的站起来,扶正椅子出声:“谢大嘴说你不行,敢情只是比他弱。”

    “他吹牛逼,你问问他哪次看着我不跑。”车勇脸不红心不跳的撇嘴:“咱俩比划完,你应该也知道自己是个啥段位了吧,听句劝,少整牛马事儿,不然容易受伤。”

    “受教了。”吕哲重新坐下,毫不客气的又抓起一碗豆汁,滋溜滋溜嘬起碗边。

    一碗喝罢,吕哲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再次抓起另外一碗。

    我双手抱在胸前冷眼观望,都是社会圈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他想干什么我可能猜不出来,但他心底肯定慌乱无比,所以才会借用这些小动作来掩饰。

    “吕哲,说句实在话,我听欣赏你的,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其实挺想跟你好好交流一番,了解了解你的故事,倾听一下你的愤怒。”我捻动手指头开腔:“我估摸着你应该是在等人吧。”

    “是!”吕哲毫不犹豫的点头承认:“我和朋友约好的,每三天都会碰一次面,这次恰巧是在这里,如果看不到我,也就意味着我可能出事了,那么他们马上会启用别的方案。”

    “喔喔,别的方案是什么?”我笑嘻嘻的反问。

    吕哲一眼不眨的凝视我,良久之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朗哥真会开玩笑,您知道的,我肯定不会说,你说对么勇哥?”

    说罢,他威胁味十足的偏头看向车勇。

    车勇目光瞬间一阵闪躲,恼火的爆粗口:“说特么什么逼话,老子肯定听不懂!”

    “哦?”吕哲嘴角上翘,接着不屑的又“哦!”了一声,抻直脖子吆喝:“老板,焦圈还没做好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吕哲没事人似的细嚼慢咽。

    知道的他是阶下囚,不知道的还特么以为这是个公子哥领着我们几个家丁出来体验生活。

    “滴滴滴..”

    就在我琢磨着应该如何打破僵局时,墙上的挂钟发出一阵清脆的整点报时声。

    仰头看了眼,已经是上午的九点多钟,从早上六点多过来,我们竟已经呆了三个多钟头。

    钱龙耐不住性子催促:“兄弟,你不是打算让我们陪着你耗到过年吧?”

    吕哲也慢悠悠的歪头扫视一眼墙上的挂钟,尽管表情看似很平淡,但眸子里却闪过一抹焦虑,虽然狗日的掩藏的很好,可还是被我一眼抓到。

    见到这一幕,我感觉他可能也快捱不住了,不动声色的掏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又过去十几秒钟左右,一辆巡逻车突然停到早餐店的门口。

    见到闪烁着红蓝警示灯的车子,钱龙和车勇立即紧张的绷直腰杆。

    “老板,还有没有豆汁了,给我打包一份带走!”

    与此同时,一个穿件棕色西装,身材微胖的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男人大概四十出头,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长得平淡无奇,肩膀上还挎着个公文包,看架势像极了销售员或者是小公司里的职员。

    柜台后面的店员马上征求意见似的看向我们这一桌。

    “卖你的呗。”钱龙粗鄙的出声。

    我则一动不动的盯着吕哲的眼睛,从那个突然闯进来的消费者进屋后,我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吕哲,我很想看看这小子究竟是如何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搞出来花样。

    吕哲没有如我想象中那般做出任何不合时宜的动作,继续很安静的捧着小碗嘬豆汁,全然一副没见到有人进来的模样。

    不多一会儿,那个突兀闯入的消费者心满意足的离去,守在门口的巡逻车也随即开远。

    “嗝..”吕哲放下碗,很惬意的打了个饱嗝,冲我轻声道:“吃饱了,又能捱好几顿,咱们可以走了朗哥。”

    “什么时候打电话?”我审视的在他周边又来来回回打量几眼,确定狗日的真的没做过任何举动。

    “随时。”吕哲大大咧咧的伸出手掌:“您要是信不过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当你面拨通我养父的号码。”

    我思索一下后,摆摆手驱赶:“先上车再说吧。”

    等车勇把吕哲带出饭馆,我和钱龙又马上凑到吕哲刚刚呆着的地方,里里外外的检查一通,甭管是桌上还是凳子地下,他貌似都没做过任何手脚。

    “奇了怪。”钱龙皱着眉头道:“什么都没做,他领咱们来这家店晃个鸡毛,难不成他会精神沟通,跟刚刚那个买外卖的男人说过啥?还有刚刚门前突然停的那台巡逻车,我咋越来越看不懂了呢。”

    “我这会儿比你还懵逼。”我不死心的掀起吕哲刚刚坐过椅子,背后同样没任何端倪。

    半根烟后,我俩从店里出来。

    离老远我就看到蹲在街边的地藏,他朝我轻轻摇动脑袋,接着直接钻进路边的一台出租车里。

    之前我俩商量过,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会跟我电话沟通,而到目前为止,他既没给我发过信息,也没打过电话,就说明不论是刚刚的巡逻车,还是那个买豆汁的男人都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呼..”

    我吐了口浊气,愈发的困惑起来。

    按照我事先的猜测,吕哲点名来这地方,肯定是想给什么人碰头,或者是递信儿,可要知道当着我们的面,狗篮子指定是不敢做的太明,但是他就这么干耗三个多钟头,喝了几碗豆汁,似乎又暗示不了任何人任何信息。

    “嗡嗡嗡..”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震动,看到是个来自鹏城的陌生号码,我迅速接了起来:“哪位?”

    电话里传来一道低沉沧桑的男声:“王朗兄弟,感谢你对我儿子的照付,年轻人不懂事,总爱做点没轻没重的决定,万幸你没有太大损失,不如咱们各自都退一步,你放我儿离开,我恭送两个弟妹回家,多嘴说一句,侄子很可爱,特别的讨人喜欢。”

    我顿了一顿,皮笑肉不笑的贬低一句:“辉哥啊,挺长时间没见面,明显渐老,听你说话都没过去那么中气十足喽。”

    “马上六十的人了,能不老嘛。”敖辉不愠不火道:“兄弟,咱们说起来并没什么太大的恩怨,如果有也只能算是误会,同为江湖漩涡里捡食的可怜人,如果你我能够互相扶持,可能存活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滴呜..滴呜..”

    就在这时候,一阵狂暴的警笛声大震,紧跟着就看到一台巡捕车和两辆私家车呈叉子的造型直愣愣逼向钱龙、车勇和吕哲所在的那台车。

    我下意识的瞄了一眼,破口大骂:“曹尼玛的敖辉,你耍我!”

    巡逻车内的扩音器发出声响:“车里人听着,全部抱头下车,接受临时检查...”

4067 车毁人亡

    “嗡嗡..”

    眼见三台车对我们的车子形成合围之势,我们那辆丰田轿车突兀启动,猛轰几脚油门后,直接向后倒出去四五米。

    “咣当!”

    接着副驾驶的车门弹开,钱龙狼狈的从车里滚落出来。

    “吱!”

    我们的丰田轿车轮胎摩擦着地面,擦出几条黑印子,利索的原地掉头,径直朝街口处疯狂的逃离。

    “不许动!”

    “举起手来!”

    巡逻车里跳出来几名巡捕,举枪指向摔的头破血流的钱龙,另外两辆车则风一般的往街口撵了出去。

    我迟疑一下,作势想要走过去。

    “同志,我犯什么错了么!”钱龙半蹲在地上,高高举起手臂:“车子是我的,我刚刚被人抢劫了..”

    “我们会调查清楚的!”

    两个巡捕不由分说的将钱龙胳膊反扣,直接搡进巡捕车内。

    看到有人朝我的方向望过去,我立即转身就往反方向走。

    “喂,你等一下!”

    “前面人站住。”

    听到脑后传来喝叫声,我想都没想撒腿就跑。

    跑出去足足能有四五站地,确定身后没人撵过来,我才壮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思索片刻后,见到路对面正好有个公交站牌,我一边踱步过去,一边掏出手机拨通地藏的号码。

    “放心吧,我一直跟在后面。”电话接通,地藏声音急促道:“不过情况不太对劲啊小朗,追车勇的车已经从两台变成了四台,那些车明显是事先就在路口埋伏好的,你还是赶紧联系一下连城吧,不然..”

    “诶卧槽!”

    话没说完,地藏那边传来一阵咒骂,紧跟着电话里一阵杂音,隐隐约约听到地藏的臭骂和什么人的喊叫。

    我这才想起来,那个枪手跟地藏坐在一台车里,此刻出现混乱,十有**是狗东西在造反。

    “迪哥,迪哥!”

    我担忧的喊叫几声,可是没得到任何回应。

    “滴呜..滴呜..”

    就在这时,又有几台巡逻车从我们面前呼啸而过。

    毕竟做贼心虚,我警惕的往等公交车的人堆里凑了凑,看到一辆公交车驶来,也来不及打量路线,随着人流钻了进去。

    上车后,找个不起眼的角落,我赶忙拨通连城的号码:“城哥..”

    四十多分钟左右,东城区巡捕局门前,我钻进一台草绿色的东风“勇士”越野车。

    “我托朋友打听过了。”连城递给我一支烟,沉声道:“报警电话是从你们早上吃饭那家店对面的便利店打出去的,打电话的是个中年男人,不过摄像头拍的不是特别清楚,报警人声称亲眼目睹有人绑架和非法持械。”

    “钱龙咋样了?”我迫不及待的发问。

    “不是啥大事儿,他虽然有前科,但是底子还算清白,加上臭小子懂得怎么洗干净自己,始终声称他的车被人抢了,有责任但是不大,我已经委托一个开律师事务所的哥们去捞人了,最多下午前,就能”连城拍了拍大腿安抚:“车勇和吕哲目前是个什么状况,我也安排人在打听。”

    “妈的,大意失荆州!”我愤愤的咒骂。

    一直以来,我的关注点都在吕哲点名要去的早餐店和可能进去的人,还特地让地藏去调查和部署过,没想到祸端居然是对面不起眼的便利店产生的,想来吕哲可能一直都在跟我们打马虎眼,他真正要做的不是跟什么人接头,只是想把我们吸引过去。

    连城皱着眉头道:“我有点好奇,吕哲全身上下应该都被你们检查过好几遍吧,他是通过什么向外界传递信息的?你们内部会不会有什么..”

    连城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没可能,这几天我们住的地方是疯子安排的,除了我们原班兄弟以外,谁都没近距离跟他接触过。”我回忆一下后,笃定的摇摇脑袋道:“如果是我兄弟要害我,我可能早夭折了。”

    “我意思是除了你兄弟以外,还有没有别人?”连城清了清嗓子道:“你不是说你还抓到一个枪手么,那个枪手呢?”

    “他更没可能,就差让车勇剥的精光。”我拨浪鼓似的摇头。

    “车勇呢?他有没有问题?你能确定他和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吗?虽然现在不适合内部猜忌,但是兄弟你得明白,背叛这种事儿是有瘾的,就像你跟我说的,车勇先从辉煌公司叛离,接着又被扫h办缉拿,而后又被天弃组织擒获,最后转投你门下,这个人太对面了,他也许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究竟有多少身份,包括他说干掉自己的上家,你是否亲眼见过?”

    “我..”我被他问的陷入磕巴。

    “兄弟,这是上京!”连城继续道:“我不是想标榜上京有多么多么了不起,但是治安问题肯定要比很多地方强硬,而且人口密集程度超出你想象,你觉得杀了人,随随便便找个角落一塞,又能隐瞒多久?为什么这两天从来没听过类似新闻的报道?”

    我咬着嘴皮呢喃:“城哥,我..我相信他..”

    “因为啥?”连城不解的瞪眼注视我。

    我深呼吸两口道:“他救过我的命,要弄死我早就动手了,凭他的本事,单反我俩单独相处,我都没机会逃离。”

    “荒谬!”连城愤怒的训斥:“干掉你只能让头狼公司和你那群兄弟陷入更大的疯狂,任何一个组织都不会做出那么缺心眼的事情,可他的目的,如果只是掌握你和大部分人的罪证呢?”

    我脑瓜子嗡的一下,从和车勇相识再到一个钟头前的所有画面全都像是过电似的在我脑海中急速划过。

    “没可能,绝对没可能。”我咽了口唾沫道:“你没和他接触过,那家伙大大咧咧,属于心比屁眼大的选手,虽然嘴上总是每句实话,但是对我们确实不薄,就在刚刚发生剧变的时候,他都不忘记把钱龙踢下车,先把他从整件事情摘出去。”

    “没心没肺的人能当多面间谍?”连城不耐烦的打断:“你是知道扫h办的人全是傻子,还是认为你内个便宜大舅哥王堂堂智商不在线?没点真材实料,他凭什么忽悠的过这伙人?凭啥让你发自肺腑的把他当成自家人,要知道他绝对算得上叛徒,如果不是你逼迫,他会主动向你承认自己身份么?明知道自己差点被人卖掉,你竟然还能选择原谅,这是不是人家的本事?他在你这里可以这样,在别家呢..”

    “叮铃铃..”

    话说到一半,连城的手机响了,他扫视一眼号码,朝着我道:“你别觉得我在挑拨离间,自己仔细想想,我先接电话。”

    说完,他按下接听键:“怎么样了兄弟,让你打听的事情有眉目没?”

    不知道那边回复一句什么,连城的脸色骤然大变,马上一边拿脖颈夹住电话,一边发动着车子:“行行行,我这就过去,待会你帮我们行个方便哈,以我兄弟的尿性绝对想亲眼证实真伪。”

    挂断电话后,连城将油门踩足,一边拨动方向盘,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车毁人亡..”

4068 亲眼目睹

    连城的话,让我脑瓜子瞬间“嗡”的一下子炸了。

    “唉..”

    连城叹了口气,继续加大脚下的油门。

    “城哥,谁..谁出事了?”

    我猛烈的深呼吸,强制自己将状态调整过来,可即便如此,说话的声音仍旧颤抖不已。

    “地藏!”连城侧脖看了我一眼,蠕动嘴唇:“刚刚我在巡捕局的哥们打电话,说是在追击车勇那台车的过程中,突然发现一台出租车失控,撞断潮河的护栏,直接飞下了下去,等他们赶过去时候,车内的人好像已经没了生命迹象。”

    等听到“地藏”俩字时,我忍不住捏紧了衣角。

    “按理说以地藏的本事不应该会出事。”连城余光瞟视我一眼,轻声安慰:“他车上以后几个人呐?”

    “两个。”我摸了摸鼻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回答。

    连城怔了一怔,没有再往下接茬。

    见到他的模样,我的心脏再一次揪成一团,小心翼翼的发问:“城哥,发现几具尸体?”

    连城抿嘴抽了口气,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俩字:“两具。”

    “操!”我握紧拳头,重重的捶打自己的大腿。

    “别特么冲动,虽然发现两具尸体,可不一定就是地藏的啊。”连城一手攥着方向盘,一边阻拦我:“地藏啥段位,你又不是不清楚,没亲眼见到真相之前,万事皆有可能,这会儿搜救队的还在附近打捞,或许有什么奇迹也说不定呢..”

    连城后面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耳朵里,大脑像是顷刻间被抽空一般,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运转。

    “嗡嗡嗡..”

    不知道沉寂多久,如果不是连城推搡示意我,我压根都不知道自己裤兜里的手机在响。

    “能不能把腰杆子挺起来!”连城拧着眉头大声呵斥一句:“我就烦你这幅悲观的叼毛样子,这还咋地没咋地,你自己就已经搁心里给地藏判了死刑,咋地?你是不相信你家战神的实力,还是觉得自己运气就该那么背,麻溜接电话!”

    我呆滞的望向他,思绪仿佛还没有彻底抽回来。

    “瞅**我干啥,接电话啊。”连城憋火的又爆了句粗口。

    我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掏出来手机,见到是张星宇的号码,我本能又陷入迟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连城努努嘴示意,同时猛踩一脚刹车,把脑袋抻出车窗外臭骂:“曹尼玛的,驾驶本是自己画的吧,挤你麻痹的挤!”

    尽管他嘴上一个劲的在劝阻我,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刻他的内心也一定焦躁无比,他固然没有地藏跟我的感情深厚,可几次他遇上坎坷,基本都有地藏的身影,从私人关系上讲,他对地藏一直都心怀感激,这话他跟我说过不止三两次。

    “呼..”

    我使劲运了口气,强打起精神按下接听键。

    “磨磨唧唧干鸡毛呢。”电话那头的张星宇不耐烦的哼声:“跟你说俩事儿昂,第一我最近不打算回鹏城了,准备好好的研究一下这个扫h办,组织是死的,但是参与者是活的,只要是人就肯定有瑕疵,人嘛,贪的无非就是个烟酒财色,我看看能不能好好运作一下。”

    我搓了搓腮帮子,强颜欢笑:“嗯,行。”

    “应承的那么勉强,你要有更好的招,你就自己试试,老子还真不乐意跟那帮动不动就操官腔的老梆子接触呢。”张星宇没好气的笑骂一句:“第二,我仔细分析过,吕哲的性格虽然很操蛋,但是他这个人不一定有多难缠,只不过是因为从小的经历比较畸形,才会让他产生对谁好像都充满仇视的架势,实际上这小子智商情商没多高,想整敖辉的话,我建议可以把他放出去,反正咱已经知道他身份了,他再藏还能藏到地底下不成,其实看得见的老虎不可怕,渗人的只是那些看不见的老鼠,你可以这样..”

    “地藏出事了。”我咬着嘴皮开口。

    “先通过那个枪手把敖辉藏尸的地方挖出来,甭管是拍照还是录像..”张星宇还没来得及刹住车,立时间提高调门:“什么?你说啥?”

    我磕巴一下,鼓足勇气道:“地藏..出事了。”

    唯恐他太激动,我忙不迭又补充一句:“只有有可能,这会儿我和城哥正在往出事的地点赶。”

    “王朗,你特么跟我扯淡呢吧!”张星宇横声低吼:“老子怕你不安全,特意把地藏放在你周边,你现在跟我来句他可能出事了,闹呢?玩呢!”

    “来,让我跟他说。”正开车的连城从我手里接过电话,缓了口气道:“小胖,事情发展的有点稍微失控,朗朗和地藏原本是分开的,他们是打算圈一下吕哲会跟谁接头,结果谁知道..”

    “什么叫谁知道!”张星宇的咆哮声透过电话传了过来:“身为龙头,做任何事情之前不把可能会发生的意外想到,然后再逐一想辙应对,我们还需要他干嘛,别扯他也不容易,这年头谁特么活的容易,我三十好几的人了,就迪哥一个贴心贴肺,随时能为我赴汤蹈火的手足,现在跟我来句可能出事了,卧槽了!”

    我吞了口唾沫,试探性的抬起胳膊:“城哥,还是让我来解释吧。”

    “没什么可解释的,只需要告诉我最后的结果。”张星宇粗暴的打断:“王朗,我知道问题不一定在你,可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不能把我们这些人健健全全的带回去,当初就别把我们喊出来。”

    说罢,张星宇直接挂断电话。

    “这小子..也是在气头上,你们兄弟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他么。”见我表情有些僵硬,连城笑了笑安抚:“不是啥大事儿哈,待会我再跟他聊会儿天,如果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懂你,那肯定非他莫属。”

    我硬挤出一抹苦笑,微微点点脑袋。

    张星宇愤怒了,认识这么久以来,他还是头一次用这种几乎决裂的语气跟我叫喊,足以看得出来此时他的心情有多糟糕,可同样他的话不无道理,如果不能把弟兄们安安全全的带回去,我最开始为啥还要把他们召唤而来。

    ...

    一个小时后,上京下辖一个叫密云的境内的河边。

    连城带着我抵达现场,现场一片混乱,巡捕、消防员、搜救队和一些不知道什么部门的工作人员三五成群的围聚在河岸边,不远处虽然拉起了警戒线,可仍旧阻挡不了人山人海的围观百姓。

    畔边,一辆撞的几乎变形的出租车翻过盖横停着,车窗玻璃全碎,里面的内饰让毁的差不多了,不少地方甚至焦黑一片,车子外壳挂着几抹碎步片和一些水草植物,不远处的石桥上,几截护栏让完全撞断,可以想象到车子当时应该就是从那个地方飞下来的,而当时的车速一定非常快,不然车头不会彻底让干烂。

    “城哥。”

    我正咬牙思索时,一个套着制服的年轻小伙走了过来。

    连城赶忙凑过去小声发问:“咋样了兄弟,两具尸体是不是都找到了?”

    “找是找到了,不过毁的特别厉害,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其中有一具身体让烧的惨不忍睹,我刚刚问过几个目击证人,他们告诉我,车子在坠河之前就已经失火。”小伙点点脑袋,指了指不远处一小堆貌似领导打扮的人群道:“我们头儿这会儿正上火呢,想看尸首的话,还得再等一会儿...”

4069 我想笑

    “行,麻烦你了兄弟。”

    连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头感谢。

    “都是哥们,不说客气话。”青年客套的应承一句,随即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道:“哦对了,我同事调过这台出租车出事之前两个小时的行车轨迹,大概是在出事之前,就是桥头的那个位置..”

    小伙一边解释,一边抻手指向远处道:“车子撞断前的五分钟,出租车曾经停下来一分多钟左右,有目击者称看到车里的三个人好像发生了剧烈肢体冲突,之后车子骤然加速,才酿成了这次大祸,唉..人的命呐,是真心脆弱。”

    “兄弟你等等!”听到他的话,我猛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掌,瞪大眼睛出声:“你刚刚说车上有三个人?”

    “对啊,三个。”青年毫不迟疑的点点脑袋:“好几个目击者都看到的,我看过交警那边的道路监控,车子在途径方庄公路,的的确确是三个人,只不过出租车的窗膜贴的太深,很难看清楚里头人的模样。”

    “车上有三个人,现在只发现两具尸体,是这意思不?”连城也连忙询问。

    “目前是!”青年不太确定道:“不过根据几个很有经验的搜救队专家分析,仨人都没可能幸免,车速太快是主要原因,要知道出事时候,速度基本达到一百四十迈还多,跟桥栏杆发生巨大的冲撞,光是造成的眩晕感就足够车内人失去意识,再加上河水温度太低了,早上都能看到结一层薄冰,人在没意识的情况下..”

    “兄弟,你赶紧帮帮忙,再组织人搜救一下行不?”连城也激动的抓住他的手,操着破音的嗓门道:“车上有一个我兄弟,亲兄弟的那种,他的本事可比一般人要强得多,说不准能侥幸呢。”

    “放心吧,我知道咋办。”青年应该还是个管事的小头头,利索的保证:“我刚刚联系过市里的那帮潜水队,人在路上,最多半小时就能赶过来,不过城哥你最好还是别抱太大希望,潮河是活水河,就算人当时没死,可一定受了重伤,随着水流冲击,基本上很渺茫。”

    “半个小时太久了,我还是联系我两个当过海军的战友吧,他们就住在附近。”连城摆摆手,转身掏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

    现场并没有因为天色开始暗淡变得冷清,反倒吸引来更多的吃瓜群众,巡捕甚至还要分出来一部分警力来维持现场的秩序。

    为了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连城将我拖回车里,我一根接一根的裹着烟卷,连城则不停打电话咨询着自己各方各面的朋友。

    北方的冬天森寒刺骨,比天气更冷的是我的心。

    尤其是看着搜救队一次一次无功而返时,心中那团希望的小火苗也愈发开始减弱。

    “嗡嗡..”

    临近傍晚六点多钟的时候,我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看到是车勇的号码,我忙不迭接听。

    “小..小朗子。”车勇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喘息粗重道:“老子命大,甩开那帮追兵了,吕哲还好好的我手里,不过我有点不太舒服。”

    “你们在哪?”我焦急的询问。

    “hb,涿州。”车勇沉声道:“局面暂时还能稳住,我联系了一个信得过的朋友,暂时去他那边落脚,皇上怎么样?当时我着急跑路,估计下脚有点用力,没把他踹出个啥好歹吧。”

    我心底又暖又疼,抿嘴骂了一句:“都特么啥时候了,你还惦记别人,马上把坐标给我发过来,我让人过去接应你。”

    挂断电话没多会儿,车勇便给我甩过来一个地址,我思索片刻后,拨通我堂哥陈花椒的号码。

    原本我是打算把三眼或者大小涛调过去的,后来又一寻思他们距离远不说,保不齐身边也有别家的眼线,只能求助于自家亲戚。

    我把情况简单跟陈花椒叙述一遍,他二话没说,承诺我马上亲自带队出发。

    心底的一块石头算是暂时落下,可地藏这块石头仍旧还悬在我的嗓子眼里。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气温降低不说,河面上还起了雾,让本就艰难无比的搜救工作变得愈发吃力。

    我抓起烟盒,习惯性的想点燃一支,结果发现盒已经空了,犹豫再三从车上跳了下来,朝着不远处的连城走去。

    而连城正一边哈着热气揉搓双手,一边跟两个套着潜水服,浑身湿漉漉的战友在交流。

    “城哥。”我皱了皱鼻子凑上前。

    “别担心,没发现尸体就说明还有希望。”连城的声音沙哑无比,打我们过来以后,他就没停止过跟人交流,不是询问现场的朋友,就是打电话寻求支援,绝对算得上有一分力使出去一百分。

    我于心不忍的呢喃:“现在能去看看那两具尸体么?我想确认一下,省的大家这么折腾。”

    “这..”连城顿了几秒钟,掏出手机应声:“我再问问吧。”

    **分钟后,我们在连城朋友的带领下来到一台救护车跟前。

    准备打开后车门时,连城拦住我,眼神直楞的开口:“兄弟,你可想好了,如果确认完,希望可就等于断了,你不看的话,说不准咱真能经历奇迹。”

    我知道他这套“自欺欺人”的说辞是害怕我彻底绝望,可正如他之前说的,该面对的东西必须得去面对,无论祸福都是一场必经之途。

    “看看吧,人事已尽,只安天命。”我揉动几下酸涩的眼眶点头。

    救护车打开,连城作势准备跟我一块钻进去,我拉住他的手臂摇头劝阻:“让我自己面对吧,咱俩只需要一个清醒点的,万一待会全失控,容易闹出来不必要的麻烦。”

    连城犹豫一下,重重拍打我的后背:“行,有事喊我。”

    我抽吸两口,拔腿作势跨上救护车。

    “嗡嗡嗡..”

    这个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再次响起,看了眼是张星宇的号码,我硬着头皮接起:“胖子,我..”

    “搜索继续,计划照旧。”手机那边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枪手虽然没了,可咱不等于断掉线索,老陆在去崇市的路上。”

    听到那道声音,我像是一下子被雷电击中似的震撼,握着电话的手也跟着剧烈哆嗦起来。

    “人都没了,你不嚎两嗓子,挤几滴眼泪好像也不符合剧情发展。”

    对方又轻哼一声,话没说完,马上孱弱的咳嗽起来。

    将手机揣起来以后,我重新钻进救护车里,凑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旁边,连白布都没往起撩,直接扯脖哭嚎起来。

    几分钟后,连城将我强制从车上拽下来,红着眼珠子埋怨:“我特么跟你说啥了,让你别看,让你别看,非**不听劝。”

    “哥,我兄弟啊..那是我兄弟..”我脚跟一软,瘫坐在地上,像个撒泼的老娘们似的拍打着地面哭嚷。

    ...

    深夜十一点多钟,搜救工作被迫停止。

    不止是参与者,就连那些看热闹的男男女女们其实也都知道,结局已定,人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再继续僵持下去,除了劳民伤财,什么实质问题都解决不了。

    看着一台接一台的巡逻车、救护车离场,人们也渐渐开始散去,连城一语不发的陪着我坐在冰冷潮湿的河畔边。

    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残月倒印,那台出事的出租车已经被相关部门拖走,一切仿佛全都恢复如初,只有河边一些被遗弃的矿泉水瓶子和一次性饭盒证明这里在几个钟头之前消逝了两条生命。

    见我埋着脑袋发呆,连城靠了靠我胳膊开口:“这种重大事故,如果没有人找后账的话,上头基本都会想办法压下去,你如果不死心的话,我可以再联系朋友找找看。”

    “哥,你说这会儿有没有眼睛在盯着咱们看?”我耷拉着脑袋,声音很小的发问。

    连城不解的又搡了我一下:“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的话..”我微微抬起脸,嘴角冷不丁上扬:“我想笑笑,太特么的压抑了,我想好好的笑一下...”

4070 凤凰涅槃

    听到我的话,连城愕然的睁圆眼睛。

    皎洁的月光打在我脸上,而此刻又静到令人发慌,即便看不到自己的模样,我也能猜到有多怪异。

    “弟儿啊,你别吓唬我,人生无常,生死本来就没什么规律,你要是憋得慌就哭两嗓子,骂几句。”连城连忙伸手摸向我的额头,担忧的出声:“你现在的感觉我经历过,我记得还在边界线时候,我有个关系非常要好的战友发生意外,我当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人得清醒..”

    我仰头看向他,声音很小的回应:“城哥,我真的想笑笑。”

    “操!你如果就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那老子真是看错你了。”连城横着眉头呵斥:“你是特么混社会的,难道还没看淡生死么,甭管关系多要好,没了就是没了,你就算逼死自己,逝者也不可能复生。”

    “叮铃铃..”

    话说到一半,连城的手机响起,他扫视一眼号码,满脸紧张的警告我:“钱龙估计马上就能放出来,我先接电话问问情况,你不准动弹,更不需要有任何出格的行为,不然老子先把你打晕再说。”

    “你快接电话吧。”我强憋着笑意,冲他努努嘴。

    生怕我不听话,连城直接大胳膊揽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艰难的按下接听键:“怎么样了哥们,拜托你办的事情没问题吧,好好好,我这就过去接人..”

    感受着连城暖暖的体温,我直勾勾看向河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开腔:“谢谢,真的谢谢。”

    一个多钟头后,京开高速路口,连城车内。

    “你们这帮人好像特么有病,这边的事儿都还没处理明白,就着急忙慌的要走。”连城瞪着遍布血丝的眼珠子凝视我和钱龙嘟囔:“我知道地藏的事情对你们打击确实挺大的,可你们就算现在回崇市能怎么样?尸体暂时运不回去,凿墓也是空着,比如先在这边好好歇一阵子,等我找人把问题处理明白,我陪着你们一起回去也可以。”

    得知地藏发生意外后,钱龙直接哭成泪人,一路上眼眶就没干过,一边擤着鼻涕,一边哽咽:“城哥,你别劝了,我们那边讲究入土为安,迪哥风风雨雨陪着我们走了这么久,活的时候居无定所,要是走了都不能风光大葬,我一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城哥,谢谢的话我不说了,就像皇上说的那样,迪哥陪着我混一场,于情于理我得把他最后一件事做完美。”我也咬着嘴皮接茬一句。

    “唉..其实地藏走了也是好事,我听小胖说过,他妹妹出事以后,他整个人就变成了行尸走肉,而且他身上背的命案也确实不少,法律越来越健全,想要全身而退,要么远走海外,要么就是牢底坐穿,上头不会允许一个严重威胁社会安定存在的人逍遥法外,这些话我一早就想跟你们讲了,又怕你们会多心,地藏现在走了,他背着的那些案子也随之落下尘埃,至少不会有人在因为他犯过的罪去为难头狼。”

    连城感伤的叹了口气:“算起来,整场事件我难辞其咎,如果不是为了帮我,你们也不可能跑到上京,不到上京,地藏根本没可能遇难,尸体的事情交给我处理,我一定会尽最快速度,其他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随地言语,谁要特么跟我客气,往后就别说咱是兄弟。”

    “走了。”我揪了揪鼻梁骨,推开车门。

    脑后,传来连城轻微的声音:“好兄弟,照顾好朗朗,这次的事情对他刺激不小,刚刚去接你的路上,我看到他一会儿抹眼泪,一会儿又咧嘴笑。”

    片刻后,我驾驶着连城替我们准备的一台“现代”轿车,载着钱龙直接开上高速。

    “呜呜呜..”

    车子开出去十几公里,钱龙又像是突然被人戳中泪穴似的,捂着脸悲泣起来:“妈卖批得,来的时候咱们一车人,回去的时候就剩咱俩,其他兄弟要是问起来,该咋交代啊,呜呜呜..”

    透过后视镜瞄了眼泪眼婆娑的他,我忍不住出声:“行了,别特么哭讥尿嚎的,给胖砸去个电话,现在他比谁都难受。”

    我们这团兄弟,钱龙算得上改变最少的一个,从出道到现在为止,他都属于那种表情写在脸上的赤子性格,高兴的时候会不顾一切的狂笑,悲伤的时候会歇斯底里的哭嚎,很多时候我其实挺羡慕他的,至少我无法再向他那般随心而活。

    “嗯..”钱龙抽泣着点点脑袋,随即拨通张星宇的号码:“胖砸,我知道你很难过,我其实也..”

    “他因为啥难过啊?”电话里陡然传出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朋友。

    “还能因为啥,你死了呗..”钱龙随口接茬,接着愣了几秒钟后,嗷的一声直楞起腰杆:“我靠,闹鬼啦!”

    “鬼你妹夫。”电话那边的男人笑骂一句:“老子要不是够不着你,真想甩你丫挺一记大耳雷子。”

    “迪..迪..迪哥,朗朗!”钱龙脸色由红转白,雷人无比的推搡我肩膀头一下:“他..他特么是要冤魂索命嘛,迪哥啊,都是实在兄弟,你要是缺啥给我托梦吧,咱..咱别玩现实版的行不?”

    “哈哈哈..”

    “擦特么的,你还真是个虎逼。”

    我和电话那头的男人同时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没错,电话那头的人正是地藏,今天在我打算钻进救护车去验明尸体时,他用张星宇的电话给我打了过来,所以后来我才会在连城的面前表现得像个精神病似的失常,尽管我不知道地藏究竟是如何逃过一劫,

    “他朗哥,别自责了。”手机那头的地藏接着道:“错不在你,主要是我自己大意,完全没想到那个枪手竟然敢反抗,虽然九死一生,但是证明小宇的猜测是对的,吕哲和他肯定有联系,吕哲被抓的消息也是那枪手放出去的。”

    我忍不住询问:“他咋放啊?”

    “还舔个大脸好意思问呢,要不是你出**馊主意说什么最锋利的刀从来都是杀人无形,给那傻吊安排了俩陪嗨妹,能有这事儿嘛。”张星宇的声音随之响起:“我跟你说昂裤衩王,你必须检讨,好好的检讨,摔倒不丢人,可特么要在一个坑里摔两回,你就准备管我借铝合金头盔吧。”

    我尴尬的揉搓几下后脑勺,低声道:“迪哥,当时那种情况,你是怎么逃脱的?我记得车里明明就你俩人的?”

    “刚开始确实就我们俩,后来我怕被巡捕查车,从半道上找了另外一台出租车的司机给开车,只不过那个枪手反抗时,不小心误伤了他,玻璃碎片戳进他的大动脉,后来我跟小宇通电话询问应该怎么办,小宇才让我将计就计,制造了这场交通意外,既避过车上死人的事儿,又能让我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还可以替你们背下来前面所有的命案,再有人去查以前,你们可以把事情全都推到我身上。”

    地藏押了口气继续道:“准确的说,我没打算逃,这也是小宇计划的一部分,在撞断护栏时,我其实已经把那个枪手制服了,小宇让我跳车的,但是我没照做,自从我妹妹去世以后,我就觉得活的越来越无趣,想要用这个方式了结自己的,可真当河水淹没我的身体,我开始窒息时,我突然舍不得死了,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完成,之后解下身上的负重,沿河漂了下去。”

    地藏的话,一瞬间让我陷入沉默之中。

    “好啦傻兄弟,虽然没死成,可我也算身临其境的感受了一把生命消逝的过程,前面的事情这次全部翻篇,就当是我的前世,我凤凰涅槃,地藏重生!”地藏语重心长的开腔:“重生的地藏,战为头狼...”

4071 回崇市

    我一直都觉得,语言应该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一模一样的一句话,用不同的语气吼出来,想要表达的意思也自然不尽相同。

    在认识地藏之前,我理想世界中的霸道和不可一世,可能就如同武侠小说和电影之中的那般,应该是飞檐走壁,或者是一生正气,而事实上这个时代真正的大盗从来都是不被世俗的礼法所包容的,甭管你是因为什么犯的罪,只要有错,那就必须得被一韩城人打死。

    我想这或许也是网络盛行的今天,键盘侠们能够主宰大道的根本吧,毕竟在阴暗人的心底这世间对他的所有遭遇都是不公平的,只有牢牢拽住所谓“正义”的衣领,他们才能施展自己的各种才华和见解。

    “迪..迪哥。”沉默几秒钟后,我抽吸鼻子呢喃。

    地藏嘿嘿一笑,直截了当道:“别特么跟我这个那个的昂,我说了,这次的事情责任不在你身上,如果有,那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我想体验生死,结果还不错,至少都体验了一次,你当小宇为什么半天不吭声,还不是他自己也知道根本不该把祸害往你脑袋上扣。”

    “哥,谢谢你!”我抽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呢喃:“真的,特别的感谢你!”

    别人或许都不清楚我为什么要说感谢,唯独我自己心里倍儿明白,如果不是地藏现在活的好好的,我们这个圈子可能真的会分崩离析,在张星宇的心里固然认为我们这帮兄弟不可取代,可地藏搁他那边的地位同样无法动摇。

    我拿脚趾头想也猜得出来,也就是地藏眼下毫发无损,如果他发生点意外,张星宇铁定第一个翻脸,而他的翻脸肯定不会仅仅是局限于我,极有可能是我们整个这一大圈子,所以我分外感谢地藏能够平平安安,免去了我们内部的一次特大纷争。

    “别唠没用的,谢谢不靠嘴巴说。”在我正感慨万千的时候,张星宇沉声打岔:“这次的事情已经很明白了,有人想特么消弱头狼内部,尤其是一些高端战力,从表面上瞅应该是吕哲,但是我感觉他应该没那么大能耐。”

    我顿了一顿,没有吭声。

    “我自己的感觉昂..”张星宇吸了口气:“因为没什么证据,我只能说自己的感觉,吕哲可能就是个引子,就跟中医理疗里的药引一个道理,他本身其实没啥价值,不过是因为占据独特的地位才会显得弥足珍贵,他身后一定还有人,除去敖辉的那种高级段位,迪哥跟我说了,那个枪手之所以敢跟他起冲突,甚至反抗,说白了就是得到了某种保证。”

    我思索一下后道:“这话我同意。”

    “往小了说,他反抗迪哥是为了给自己争得一分生机,往大了说,这狗日的就是在向某些躲在暗地里的势力传递一些信息..”张星宇接着道:“跟谁传递?谁让他传递的,传递之后又会产生什么效果,这些才是值得你我思量的。”

    我摸了摸鼻头发问:“你意思是吕哲可能也就是个傀儡?”

    “不是可能,是一定!”张星宇微微提高调门:“咱们该说不说,迄今为止,你看到的吕哲是个什么样子?别保留,就说你自己最真挚的想法。”

    我想了想回答:“自私、病态、嗜血,其中还夹杂着一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似乎想要向全世界宣誓自己有多么的独一无二,可事实上他活的特别悲哀,他这半生的经历总结起来就俩字,遗弃!他始终都活在一个被遗弃的身份中。”

    “对的。”张星宇迅速接茬:“这个人活的特别的悲凉,说白了就是处处寻找存在感,可又处处在失利,也许他真的很想起势,但不一定是毁灭,因为他太需要观众了,尤其是那些比他强的观众,你绝对算其中一个,可能咱们跟他没有太多瓜葛,可在敖辉长期耳读目染的教化下,他会本能的认为,你就是个了不得的大咖,所以我总觉得,与其费劲吧啦的研究敖辉,真不如好好想想,咱们怎么通过吕哲把敖辉按趴下。”

    我前前后后的用心盘算良久,有些憋火的哼声:“说的太特么笼统,我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咋做。”

    “什么也不做。”张星宇浅笑着回应:“至少让吕哲认为你什么也没做,完事按部就班进行你该进行的,迪哥不是跟你说了嘛,敖辉的秘密继续查,那个枪手没了,但是咱们还有老陆,陆国康这么久以来都没有跟你说过敖辉的事情,你同样也没打听过,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削弱敖辉的注意力,因为他觉得你那么长时间都没打听过,应该不会再旧事重提,这就等于给了咱们一次天大的机遇,同样,怀揣一肚子秘密的老陆,估计也没想到咱们又会重新问他,在迷茫的同时,他应该会站在咱们这一边,接下来嘛...”

    “接下来一切水到渠成,即便敖辉明面上再像个商人,只是被第九处、天弃组织缉拿,只要咱们甩出去这段尘封往事,他就指定抓瞎。”我自信满满道:“狗日的一旦被白黑双双通缉,他想蹲在暗地里当个主使者的可能基本破灭!”

    我轻蔑的又一笑:“只要拿到敖辉罪证,接下来就是看他如何取舍,他想玩的大点,吕哲会替他想辙,你防备好那小子就ok,他如果想玩的小点,那么乱七八糟的交易肯定必不可少,我意思是...”

    “下一步回归崇市?”张星宇接话道。

    我深呼吸两口,信心十足道:“对,回到梦开始的地方,我好好的陪敖辉打一场生存狙击战...”

4072 归家

    返回崇市的路上,只有我和钱龙两人。

    想比起来来时的热闹,此刻多少显得有些冷清,好在得到地藏“死而复生”的消息后,钱龙又恢复了那股子大大咧咧的虎逼状态,一路都嘚吧嘚的不停歇。

    “诶朗哥,你说花爷现在算不算站在崇市食物链的顶端了?”一边开车,钱龙一边挤眉弄眼的出声。

    我想了想后摇头:“不会,我哥低调且务实,一门心思的在搞钱,王者商会早几年前就比咱们先明白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同样是搁社会上摸爬滚打,咱比起来人家还是太稚嫩了。”

    道理这种东西,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领悟又是一回事。

    就像我从一出道起就知道做事做人不能太招摇,可现实中的年轻人又有几个能真正做到得势不猖狂。

    就拿我们在鹏城近几年的所作所为来说,争的无非不就是个虚名,想要坐上“无冕之王”的位置,现在再仔细想想,“皇”如果那么容易当,王者商会当年也不会全线撤出国内。

    这就是经历的宝贵之处,让人说一万句抵不过自己跌一跤。

    沉寂片刻后,钱龙又闲不住的念叨:“他朗哥,这次咱们回崇市如果时间宽裕的话,我想回趟临县,好多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我哥和我嫂子过得咋样。”

    瞅着他那双稍稍有些失神的眸子,我知道这货是真想家了,咧嘴笑了笑应声:“行,到时候你回家,我把事情办完就去跟你碰面。”

    “嗡嗡嗡...”

    说话的功夫,我兜里的手机猛然响了起来。

    扫视一眼号码,我忙不迭接起:“咋样了哥?”

    “刚接到你那个兄弟。”电话那头正是陈花椒,他语调平稳道:“你兄弟绝对是个硬汉,我们刚刚接到他的时候,基本处于半昏迷状态,半米多长的铁管子直接贯穿他的大腿,可仍旧没给你掉链子,拿手铐把自己跟你说的那个叫吕哲小子牢牢栓在一起。”

    “现在呢?伤口处理干净没有?”我忙不迭发问。

    陈花椒笃定的保证:“放心吧,出发时候我特地带了几个技术不错的大夫,比较基础的治疗设备和药物全备的齐齐全全,我们预计后半夜差不多就能回到崇市,你呢?啥时候过来?”

    “路上呢,下高速估计也到凌晨左右了。”看了眼车窗外,我沉声道:“务必把吕哲替我看好,那小子关系到我后面的重要布局。”

    陈花椒利索的应声:“妥妥的,万事有我,块到崇市的时候跟我知会一声,我安排人过去接你们。”

    我连忙接茬:“不用那么麻烦哥,我办点事儿就走,鹏城还有一腚眼子糟心事儿等我处理呢,真的。”

    “麻烦个鸡儿,你是我弟弟,崇市是你家,回自己家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再特么跟我扯虚的,别说我摆出来当哥的架子削你!”陈花椒没好气的呵斥一句:“就这么说定了,我让人提前去高速路口等你们!”

    不等我再多说什么,那头直接挂断了电话。

    钱龙很是八卦的吧唧嘴巴:“咱哥呀?说啥没?”

    我忍俊不禁的调侃一句:“嗯,他问我,你最近是不是总装篮子,让我转告你,回崇州以后最好消停着点,别给他制造捶你的借口。”

    “靠,敢情我浪的事儿都传来家乡了?”钱龙摸了摸鼻头,精神病似的碎碎念,我瞄了他一眼,

    说老实话,虽说吕哲和敖辉的事情到现在还没个合适的处理方案,但因为地藏的安然无恙,加上他彻底解开心结,我们的心情也随之变得好了很多,或许也应该是我们这趟上京之行最有价值的收获。

    我和钱龙有的没的一通胡侃,临近深夜十二点多左右终于驶下崇市高速。

    刚从收费站里出来,一红一蓝两台非常扎眼的跑车打着双闪瞬间闯入我们的眼帘。

    “卧槽,大牛670!红色的那辆是法拉利488。”钱龙降下来车窗玻璃,眯眯眼瞪圆,表情夸张的张大嘴巴,亮晶晶的哈喇子顺嘴往下淌:“俩车合起来差不多上千万,绝对属于行走的人民币。”

    “瞅你那点逼出息吧,看美女都没见你那么认真过。”我笑骂一句,把车子缓缓靠边停下。

    陈花椒已经安排了人来接我们,如果我还扭扭捏捏,就显得有些做作了,我琢磨着索性跟他碰个头,完事再顺嘴唠唠敖辉、吕哲的事情,他毕竟比我多吃几年社会饭,可能我无计可施的地方,他恰好经历过,能给我出一些比较有建设性的招。

    钱龙仿佛没听到我说话,仍旧抻着个大长脖子,念念有词的嘟囔:“日了日了,就咱们崇市的小破路,开这俩玩意儿不怕磕地盘子啊,我打赌,买这车的骚包,脑瓜子绝对被驴给踢过。”

    又扫视了他一眼,我无奈的摇了摇脑袋,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车痴”,十几岁时候,他就开始摸方向盘开黑出租,我清晰的记得如果不是因为给我爸凑住院费,他那台车根本不舍的卖。

    我当时攥着他的手发誓,将来有出息了一定会还他一台大奥迪,可能时过境迁,他再也不是那个因为一辆车会狂喜到整夜不眠的懵懂少年,又或者物是人非,这些年他见过开过的豪车不计其数,已经再难像过去那般容易激动,但总归到底,他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保持着那颗爱玩爱闹的赤子之心,依旧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般依恋着我们这群兄弟。

    胡思乱想片刻后,我随即掏出手机准备联系一下陈花椒。

    “哒哒哒...”

    就在这时候,车窗玻璃被人叩响,一个长相清秀,梳着后背头的年轻小伙满脸堆笑的低头出声:“请问是王朗先生吗!”

    我放下来窗户玻璃,审视的出声:“我是王朗,您是...”

    对方不卑不亢的回答:“王先生,我叫陈晓,是花爷的贴身秘书,他让我来接各位的,酒店和饭店都已经安排好了,花爷叮嘱我必须让几位贵客,宾至如归。”

    “嗡嗡嗡...”

    一阵低沉的排气筒炸响。

    只看到一台黄色的超跑从收费口开出,车子慢悠悠的溜到我们车跟前,一个留着蓝色小平头的青年从里面探出脑袋跟陈晓打招呼:“晓哥,忙什么呢?一块到夜宴嗨皮一下啊?听说今天来了几个大洋彼岸的极品辣妹儿..”

    同一时间,靠路边停着的两台跑车也像是回应一般,故意“轰轰”空踩油门,整个高速路口被一声声宛如兽吼的气浪声占领,不管是上高速的车子,还是下高速的,纷纷将目光投向三台超跑。

    有几个私家车主看的太投入,甚至不小心追了前面车的尾,一瞬间骂声,车子的碰撞声,响成一片。

    钱龙顿时不乐意的龇嘴骂了句脏话:“妈卖批的,好不容易回趟家,居然还被三台车给抢了风头,操...”

4073 八面玲珑

    “轰轰轰..”

    随着钱龙话音落下,那三辆抢人眼球的跑车再次炫耀似的狠轰几脚油门。

    坐在黄色超跑里的年轻小伙再次笑嘻嘻的发出邀请:“走啊晓哥,市南那边新开一家火锅店,这天冷嗖嗖的咱们暖烘烘的吃口,完事好好嗨皮一下。”

    说话的过程中,他抻脖朝我们车里瞄了一眼,吧唧吧唧嘴巴:“把你朋友也一块喊上呗,不过多两双筷子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就好交朋友。”

    “不了,回头我请你。”自称叫“陈晓”的青年礼貌的摆摆手拒绝,随即恭敬的替我拽开车门开口:“王先生,您旅途劳顿,花爷特地叮嘱我把公司的商务车开过来了,您屈尊移步?”

    “成,那就麻烦兄弟了。”我也没多做矫情,招呼钱龙一声,很自然的跳下车。

    陈晓又回头朝着不远处一台黑色奔驰商务车招招手吆喝:“来个人,替王先生把车开回去。”

    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马上小跑着跑了过来。

    “走啊,谭哥。”

    “这地方有啥可晃悠得。”

    说话的功夫,旁边红色和蓝色的跑车里蹦下来两个打扮的溜光水滑的小青年。

    俩小孩儿岁数都不大,感觉顶多也就二十岁上下,一身锃光瓦亮的牌子货,打扮造型比较偏那种玩说唱的嘻哈风,嘴里“吧唧吧唧”的咀嚼着口香糖,看人的目光带着一抹宛如实质的轻蔑。

    说老实话,这么年轻就能开上如此豪车,换成是谁都肯定眼高于顶,只不过大部分人会象征性的装一下,而面前的这俩货完全没这方面的意识,仔细想想我也能释然,毕竟我和钱龙现在风尘仆仆,瞅着跟俩外地打工回来的民工没啥区别,再加上又开台值不了几个钱的破二手车。

    黄色跑车里的青年挑眉呵斥一句:“瞎啊你俩,没看见晓哥在这儿呢?”

    “晓哥。”

    “晓哥好。”

    俩小伙这才像是刚看到一半,懒懒散散的撇撇嘴。

    陈晓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再次冲坐在黄色跑车里的青年语言一句:“谭子,我今天真挺忙,咱哥们之间也不是一天两天,咱回头电话联系哈。”

    “呵呵,没问题,那咱们来日方长。”青年再次将扫视一眼我和钱龙,利索的波动几下方向盘。

    十几秒钟后,三台颜色鲜艳的跑车排成一条长龙消失在我们视线中。

    钱龙脖子抻的跟长颈鹿似的,依依不舍的嘟囔:“挺好的车,让这么仨货开着,真白瞎。”

    “钱先生对他们的车感兴趣呐?”陈晓微笑着询问。

    “你这不废话嘛,670、488哪个爷们不喜欢。”钱龙仍旧没把目光抽回来,很随意的回应一句,说完之后可能觉得有点不妥,马上又补充一句:“勉勉强强吧,我搁鹏城、羊城的车库里停七八辆保时捷911,回头你过去,我送你俩开着玩。”

    明知道钱龙在吹牛逼,陈晓很会来事儿的没有戳破,强憋着笑意狂点两下脑袋:“提前谢过钱先生了,没什么事儿的话,咱们就先回酒店,钱先生如果喜欢他们的车,晚点我打电话联系一下,让您暂开几天玩,我和他们关系相当不错。”

    “那敢情好啊..”钱龙当即脱口而出:“兄弟,我不是喜欢他们车哈,就是单纯觉得你仗义,出来的实在太匆忙,不然我说啥把我那台买菜的r8开出来..”

    “走吧,高速口风怪大得。”唯恐他继续扯下去露底,我一把揽住他肩膀头子,朝着陈晓努努嘴示意。

    片刻后,我们跟随陈晓坐进商务车里。

    挺长时间没回来,崇市的变化属实有点令人嗔目结舌,一座座高楼大厦平地而起,五光十色的霓虹让人眼前一亮,陈晓很有耐心的跟我们介绍着近几年崇市的各种变化和一些奇闻异事。

    钱龙叼着烟卷,像个小报记者似的八卦:“兄弟,花爷现在搁崇市具体算个什么段位?”

    “花爷啊..”陈晓拖着长音停顿几秒,随即豁嘴一笑:“没段位,花爷和老一辈儿的大哥大现在基本都处于深居简出的半隐居状态,公司交给专业的金融团队打理,人事方面由我们这些小的处理,他们现在就是喝喝茶、钓钓鱼,偶尔和市里面那些大咖聚个会什么的,如果说知名度的话,花爷可能现在都不一定比我出名,就拿刚刚那三个傻狗来说,你如果问他们花爷是谁,他们不一定知道,但绝对晓得我。”

    我冷不丁出声:“你叫陈晓?”

    “对,怎么了朗哥?”他迅速点点脑袋,经过钱龙的一番插科打诨,我们现在也算勉强熟络。

    “没啥,跟我一个朋友重名。”我笑了笑摆手。

    面前的小伙成熟内敛,既拥有迅速和人打成一片的情商,也具备什么话能聊,什么话不能唠的智商,难怪我堂哥现在活的潇洒,底下有这么个八面玲珑的主儿跟着忙前跑后,换做是我肯定也乐意当甩手掌柜。

    陈晓试探性的又问了一嘴:“朗哥说的朋友,也是咱这个圈子的吗?”

    “算是吧。”我怔了一怔,随口反问:“听意思,你好像认识不少同名的有缘人。”

    陈晓“我还真是一个,老早以前我们蹲过同一家监狱,他叫陈晓,破晓黎明的晓,我叫陈笑,微微一笑的笑,蹲号的时候他跟我关系相当不错,不过他先我两年出来,听说在南方一带混迹,只是一直没机会联系上。”他表情认真的回应:“朗哥如果有他照片的话,可以让我看看,保不齐还真是我认识的那个狱友。”

    “出门急,我常用的那部手机忘揣了。”我吹了口气敷衍,接着岔开话题:“我哥说什么时候能到家不?”

    “花爷得后半夜了,到时候他会联系我。”陈笑抬起胳膊看了眼手腕道:“花爷交代过,让您今晚上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在面对面沟通,他说了,今天就算能到家,也肯定不会跟您碰头。”

    “兄弟,你刚刚说能借出来那三个货的车,是不是真的?”钱龙马上又凑到陈笑跟前碎碎念:“明儿我打算回趟老家,你估计也看出来了,哥是个好面儿的银儿,老长时间不回去,怎么也得把自己行头配备齐全,你别诓我,到时候让我卡脸。”

    “绝对没问题,我跟他们说一,他们不带敢说二的,明早上我让他们把车开酒店门口,你喜欢哪台开哪台。”陈笑打了个响指保证:“那仨小子是底下郊县的,全是一个村的,还是紧跟着的邻居,原本搁我们公司旗下的酒吧里当服务生,穷的那叫一个正大光明,前阵子不知道走什么狗屎运,有个外地富商把他们家的几十亩地全给圈下来说是养什么冬虫夏草,甩手给了两千多万,我估摸着钱也差不多该造光了...”

4074 故地、故人

    “兄弟,你是不是跟我俩扯淡玩呢,咱这穷山恶水养冬虫夏草,那富商不把裤衩子赔的满天飞,我都算他家大业大。”

    钱龙梗脖笑骂。

    “真事儿。”陈笑模样认真道:“那几点我和花爷刚好在他们那边办点私事儿,亲眼看见他们家的地被占下来,第二天也不知道第三天就支起了大棚,我当时还跟花爷说,感觉那富商好像很着急,花爷笑话我没见过世面,说南方很多有钱有势的大老板就喜欢折腾那些稀罕玩意,败了没得说,可一旦赚钱不知道得翻几番,这也是南边比咱们北边有钱的主要原因,人家敢琢磨、爱思索。”

    钱龙没什么耐心的抓了抓腮帮子打断:“咱不管他们什么大棚二棚,我就问你车子的事儿稳不稳?”

    陈笑“啪啪”拍打几下胸脯子打包票:“哥,我拿脑袋跟你担保,如果借不出来,我明儿自费也高低给你弄台上台面的豪车,不过咱该说不说哈,我挺羡慕那仨货的,我竭尽全力努力的终点,不过是人家随随便便开始的起点,唉..”

    “命这玩意儿,咋说呢。”钱龙揉搓着下巴颏呢喃:“用我朗哥常挂在嘴边的话,命里该有八角米,走遍天下不满升,这钱呐..不是好道上来的,早晚也会不通过好道没..”

    两人嘻嘻哈哈的谈笑间,车子路过一片正在施工的楼体。

    我皱了皱眉头朝着前面开车的司机招呼:“兄弟,麻烦停一下。”

    陈笑赶忙询问:“怎么了朗哥?是要方便么,前面马上就到酒店了,再坚持几分钟。”

    “没事儿,我想下去喘口气。”我挤出一抹笑容。

    不多会儿,车子靠边停驻。

    我深呼吸两口,径直蹦下车,直勾勾注视着对面灯火通明的工地,此时已经是后半夜里,工地竟然还在加班加点,几台拉满建筑材料的货车刚好开进工地,不远处一间集装箱改制的简易公棚房亮着灯,隐约可以看到门头挂着“面馆”的招牌。

    钱龙站在我旁边,迷茫的出声:“这地方..咋感觉有点眼熟呢。”

    陈笑递给我一支烟,语言清晰的介绍:“这是碧桂园搁咱们市最新投资的高档住宅小区,据说每平米都炒到三万多了,楼盘都还没盖完,已经被抢购一空,这大品牌确实有号召力哈,诶朗哥,你是打算在咱本地买房么,我可以联系联系他们项目部经理,那帮负责人都跟花爷特别熟的。”

    “这地方过去有家炼油厂的。”我咬着嘴皮开口。

    “我靠,我想起来了,齐叔的炼油厂过去就盖在这里,我记得好像是那个位置..”钱龙如梦初醒一般直接蹦了起来,手指工地正中心的方向喊叫:“这地方是我齐叔的啊,谁允许他们搁这儿盖楼的,操!老子必须看看去..”

    “吵吵把火啥呀,这么大的工程,肯定是有本地相关部门扶持,你过去能咋地!”我一把拉住钱龙,没好气的训斥:“再者齐叔人都没多少年了,当时也没把地皮过继给咱们,你凭啥不允许人家动工。”

    “不是,过去..齐叔的炼油厂啊,就这么没了..”

    钱龙语无伦次的数念,话没说完,脑门子已经泛起一层豆大的汗珠子。

    “这地方过去好像确实有家炼油厂,不过荒废很久了,前段时间政府拍卖,我和花爷也参加了,没听说是有主之地。”陈笑赶忙也递给钱龙一支烟安抚:“龙哥,消消火,这片工程有很多大咖参与,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没事,人死如灯灭,活着的时候我都没好好珍惜他,何苦还拘泥于一片死物,这也就是我回来恰好看到了,如果没看到,等这边盖好了楼,我可能从旁边路过都一定能认出来。”我吸了口烟,拔腿朝对面工地走去。

    对于我而言,既不想也没那么多精力把齐叔的炼油厂重新恢复原貌,可能只是睹物思人,突然间想起来那个绝对算得上我踏足江湖的引路人罢了。

    既然想起来了,那就索性走上前再看一眼,用佛家的禅语讲,也算是了断了因果。

    “轰隆隆..”

    距离越近,工地里机器发出的轰鸣声也就越清晰。

    一直来到那家集装箱改成的小面馆时,我突兀想起来,老早以前那个位置好像就是炼油厂的传达室,当时我没事就喜欢呆在里头,跟六子、贺兵侠、中特他们闲扯,六子回回抽的五迷三道都躲在传达室里散味儿。

    一刹那间,很多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我脑海中。

    我们后来越混越好,而齐叔留给我的班底几乎沦为边缘,贺兵侠和中特虽然还呆在莞城的货运公司负责,但我似乎已经很久没跟他们见过面了,六子则早早就消失在我的世界中,我甚至都怀疑他恐怕不在人世。

    “你们今天下班挺早啊,吃点啥..”

    当我沉浸在回忆中的时候,面馆里突然走出来一个裹着破旧军大衣的佝偻身影,笑盈盈的打招呼。

    四目相对,我和那人同一时间瞪大眼珠子,他嘴角的笑意都还没来得及散去。

    “六子?”我愕然张大嘴巴。

    “不是,你认识了!”对方立即转身钻回屋内,一只手直接攥住卷帘门,作势要往下拉。

    “六哥,你特么不认识我们啦?”钱龙三步并作两步,两手拖住卷帘门的下沿。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也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那人明显有些慌神,拨浪鼓一般的摇动脑袋。

    钱龙一巴掌推在他的胸脯上,扯脖怒喝:“啥特么叫认错人,你好好看看我,再看看小朗,难道真不认识么?咋地,不当兄弟处了,咱至少也不是陌生人吧,至于整的好像见着瘟神一样不?白瞎老子以前对你那么好,哪回你没钱买药,不是我特么偷偷摸摸借给你,操!”

    不知道是钱龙的力气太大,还是他没站稳,被拍了一巴掌,他立即踉跄的往后倒退几步,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即又迅速爬起来,耷拉着脑袋出声:“抱歉,你们真的认错人了,不好意思我要打烊了。”

    太久没见面了,六子的轮廓还是老样子,尖嘴猴腮,瘦瘦巴巴,但是脸色要比过去好很多,再不似嗑药那会儿的蜡黄,黑眼圈也没那么重了。

    “六哥,你不想再认识我理解,可既然打开门做生意,肯定不能挑客吧。”我迈动双腿,两步走进房内,昂头扫视一眼,三张脏兮兮的桌子,七八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副用塑料板制成的简易菜单,歪七扭八的写着四五道家常小炒,再往后用帘子隔开一个简陋的小厨房,靠近门背后的地方靠着一张钢丝床。

    打量片刻后,我沉声道:“我们吃饭,三碗清汤面,再来一个凉拌素拼盘。”

    六子迟疑几秒钟,叹了口气摆摆手道:“那你们先..先坐吧..”

4075 久别重逢

    说罢,六子转身就简陋的厨房走去。

    不多会儿,叮叮当当的动静响起,从我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他的侧脸。

    那家伙瞅着好像是在低头切菜,但是眼神明显有些呆滞,微微颤抖的下巴颏,证明他现在的心情一定极为不平静。

    人非圣贤,孰能无情。

    甭管我们过去发生过什么,又是以怎样的方式分离,故地再重逢,总会控制不住心底泛起的涟漪。

    可能是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寻常,陈笑很有眼力劲的主动避让:“朗哥,你们先吃着,我给花爷汇报一下工作,省的他担心。”

    等他出门后,钱龙又情绪激动的蹿起来,快步走到六子的身边:“六哥,现在特么没外人了,你跟我好好说道说道,到底因为点啥事儿不认我们,要论歉意,也是你对不住我们,当初朗朗说你几句,你一气之下直接走人,完事又转投辉煌公司门下,以敌人的身份跟我们硬杠,最后朗朗没难为你吧?我们这帮兄弟也没说任何扎心的话吧..”

    “素拼盘加香菜么?”六子木讷的打断。

    钱龙恼火的拽了一把他的胳膊,咬牙低吼:“六哥,兄弟一场,你这么整有意思没?”

    “没什么忌口的吧?”六子仍旧像是没听见一般,机械的发问。

    钱龙愣了几秒钟,重重甩开他,又气呼呼的坐回来,拍着桌子骂咧:“操,你就装吧,装逼能让你舒坦一点的话,老子不介意配合你好好装。”

    几分钟后,六子将一盘凉菜放在桌上,目光闪躲的呢喃:“两位慢用,不过麻烦稍微注意一下时间,太晚了,我着急打烊。”

    “来瓶酒。”我随意抓起一双筷子,使劲嘬了一把筷子头微笑。

    六子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几下,心不甘情不愿的又从厨房里抱出来一箱很廉价的“苦瓜”啤酒放在我脚边,声音不大的说道:“小吃店,没什么高档酒,两位凑合兑付一口吧。”

    “坐下,一块喝,算我请你。”我指了指对面的空位。

    “我..”六子磕巴一下,再次摇头:“谢谢,我不喝酒。”

    “人如果能够一直活在臆想之中确实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可关键在于梦早晚会醒,已经发生的过去,不会因为你现在的假寐就好像没有存在过。”我慢条斯理的开口:“况且,你似乎也没想过要遗忘过去。”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六子皱了皱眉头,逃也似得转过身子:“面要宽的还是细的,我这就给二位贵客准备。”

    “你真听不懂么?”我骤然提高调门:“听不懂的话,在历经千帆之后,你为什么会像个难民似的回到这里,听不懂你为什么单单选择在这个位置开面馆,听不懂你他妈偷偷摸摸供齐叔的灵位干什么!”

    说着话,我情绪激动的站起来,一手薅住他的胳膊,一手指向屋子的角落。

    角落的位置,有个不点大的木质神龛,里面供奉着的正是齐叔的牌位。

    “说啊,你咋不吭声了?”我用力摇晃他几下,鼓着眼珠子咆哮:“你不是特么失忆了么?因为点啥,单单记得齐叔!每次给他上香的时候,你心会不会哆嗦,手会不会颤抖,当他面你正儿八经的回答我一遍!”

    “够了!”六子猛然甩开我,两手捂着脸一下蹲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般“呜呜”的痛哭起来。

    “老子不管你过去是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做,相识一场,见面打声招呼不过分吧?”我攥着拳头俯视满脸是泪的他,长舒一口气道:“活着还是死了,跟你那帮兄弟说一嘴有那么难么?你可能对我意见满满,但中特和大侠没对不住你吧?”

    刚刚还火急火燎就差原地爆炸的钱龙,立时间有些不忍的凑过来轻轻拉拽我规劝:“朗朗,别这样..”

    我愤愤的一脚踹翻距离最近的木桌子,横声臭骂:“你也就**剩下哭讥尿嚎的本事了,挺大岁数的人,到现在都没学会面对,开你爹个篮子的面馆,我都觉得你糟蹋这地方,齐叔要是泉下有知,得特么托梦告诉你滚蛋,别在他曾经的故土上丢人现眼!”

    “你有资格评价我么?”六子突兀情绪发狂的蹦了起来,手指着我鼻子,唾沫横飞的嘶吼:“但凡你当初对我们这帮外来户公平一点,老子会假戏真做么?会想走到你的对立面么?我违背了齐叔意愿不假,可我特么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我现在就想好好的守着这里,混吃等死过一天算一天,你为什么阴魂不散的出现!”

    看着歇斯底里的他,我抬头吹了口气:“对呗,这才是那个鬼神不惧的六子,有特么啥想法你吼出来,憋在心底里算什么英雄好汉。”

    六子闻声怔了一怔,脸色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我承认自己问题很大,可那会儿我毕竟太年轻,难保会有这样那样的小心思,到后来我知道错了,你却连一次让我道歉、弥补的机会都不给。”我咽了口唾沫,语重心长的说道:“六哥,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再见面,我愿意让你好好的扇我几个大耳雷子发泄,也愿意诚心实意的向你说声对不起。”

    “六哥,你这两根手指头哪去了?”旁边的钱龙突然一把抓住六子举起的右手,他的右手无端端少了尾指和无名指,虽然伤口早已经痊愈,可是看起来仍旧格外可怖和怪异。

    六子像是触电一般,急急忙忙的往后蜷缩胳膊,两人拉扯过程中,我陡然发现六子的左手也没了大拇指和食指。

    我一步跨到他面前,拧着眉梢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伤的你!”

    “没人。”六子笨拙的将两只手藏在身后,迟疑几秒后,努努嘴道:“咱们喝两杯吧。”

    一根烟的功夫后,我们仨面对面而坐,望着他左右两只残手,我抓起酒杯道:“六哥,抛去过往,在我的印象中,你始终都是那个愿意替我挡在最前方的好大哥,如果有什么,我希望你实话实说。”

    “真没什么。”六子摇摇脑袋,举起自己残缺的双手,自嘲的笑了笑:“这些是我戒毒时候自己剁下来的,咱们最后一次见完面,我其实还在粤省流浪了一段时间,后来我想通了,不是你不尊重我,实在是我特么没有半点值得尊重的,齐叔还活着的时候就一直揪着我耳朵骂,让我戒掉,可直到他走了,我依旧没心没肺的吞云吐雾,就像老早以前中特跟我说过的一样,是我牵连了我们那一系人,因为我的无度,让你很难对我们产生安全感,自然也不会愿意太过亲近。”

    “六哥,不是我替朗朗说话,这真是你想多了,作为龙头,你让他一碗水端平,那肯定没可能,朋友分好坏,哥们有远近,但小朗绝没有因为你们是齐叔的班底就瞅你们不顺眼。”钱龙马上接茬:“他当时疏远你们,只是因为头狼初具规模,他需要立威,如果总跟你们这些他使唤不动,而且都喊哥的老兄弟嘻嘻哈哈,谁会真拿他当盘菜,事后他跟我说过很多次,很内疚,想要修复关系,可心已经凉了,哪那么容易再焐热,所以他只能拼命在大侠和中特身上找衡,给他们最好的待遇,让他们操最少的心..”

    “别打岔,你听他说完。”我白楞钱龙一眼,朝着六子示意:“六哥,你继续往下说...”

4076 一梦十年

    一方木桌,两碟凉菜,一间简陋到寒碜的集装箱小房。

    构成了我和六子久别重逢的全部画面。

    我不止一次的在脑海中幻想过,如果再见面,我们会怎样,想过可能言归于好,想过可能会刀剑相向,也想过一个在阳,一个在阴,唯独没有料到,我们竟会是以这种方式聚首。

    “咱们最后一次见完面,我在粤省逗留了很久,也挣扎了很久。”六子自顾自的抓起一瓶啤酒,直接咬开瓶盖,仰脖“咕咚咕咚”牛饮几大口,到抽一口凉气苦笑:“我这个人虽然他妈的浑浑噩噩,但不是四六不懂的小屁孩,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一直在处处留手,不然别说我当时投靠辉煌公司,哪怕是归降米国,你照样有法子把我干废。”

    说到这时候,他举起自己右手道:“想通了,我就打算改变,而能左右我思想的也就是药,所以我第一次真真正正的准备戒掉,这只手的小拇指就是那时候剁掉的,可我高估了自己,总觉得下决心就一定能成功,在一次混迹酒吧的时候,我再次复发,清醒过来以后,我后悔无比,又咬牙把自己的无名指也给剁掉了,就这样,我反反复复,每次都给自己巨大的惩罚,每次又啪啪的狂打自己的脸,我彻底绝望了,感觉我这辈子都只能做个自欺欺人的废人。”

    话没说完,两行浑浊的眼泪顺着他的面颊滚落下来。

    即便没有参与,我也能想象到他当时有多无助和沮丧。

    他抽泣着拿手背抹着泪水,可怎么也擦不干净,刚刚才擦去,马上又有泪水夺眶而出:“那段时间里,我没有任何经济来源,不光把齐叔临走时候偷偷给我的那笔钱花的一干二净,还把他送我的一块佛牌也卖掉了,我真的很想戒掉,可就是不争气。”

    一边低吼,他一边举起拳头,用力捶打自己脑袋。

    “六哥,都过去了,你现在不是已经成功了么。”我连忙拦下他,轻声劝阻:“齐叔在天有灵的话,也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六子迷惑的望向我:“你能看得出来?”

    钱龙点燃一支烟解释:“你脸上有了血色,身上也没了过去那股子好像烧焦的塑料味,那股味道你自己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不抽的人,随随便便都能闻出来。”

    “是啊,戒掉了。”六子深呼吸一口,扭头看向墙角齐叔的灵位:“说起来还是靠他,他活着的时候照顾我,死了还在惦记我,一穷二白的我当时真的想直接跳海死掉,可最后还是没说服自己,我害怕,所以我抢了一对小情侣,又跑回了崇市,因为那时候你们和辉煌公司的对拼愈演愈烈,我真怕自己会受不住没钱的诱惑,又没皮没脸的投入他们的阵营。”

    钱龙咬着嘴唇骂咧:“真特么傻逼,你为啥不找我们,我们完全可以想辙把你送去专业的戒药中心,如果你不想去,我们也可以守在你身边,没人会在孤独的时候不需要人相伴。”

    “虽然我这张脸不值钱,可始终被你们喊过几声哥。”六子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子,长吁一口气:“可能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吧,跑回崇市以后,我像个下三滥似的疯狂作案十几起,最后一次,我抢的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当时他恰好把我载到这里,而那会儿市里面恰巧要规划这边,我亲眼看到拆迁队冲进炼油厂,把房子凿塌了,把墙给推倒了,那一刻我好像真的醒悟了,我一直口口声声喊着自己才是齐叔的门徒,可从始至终都没有替他真正做过什么。”

    我环视一眼屋内,低声发问:“所以你在这边开下这家小面馆,想要守住仅有的那点回忆是么?”

    “算是吧,呆在这里,我能感觉到齐叔仿佛一直在盯着我看,每次瘾发作时候,我只有这里才能控制得住。”六子感伤的抽吸两口:“再后来,我真的戒掉了,也想过回去帮你做点什么,可..”

    他撩起自己的袖管,我看到他的手臂瘦骨伶仃,血管完全清晰可见,说是皮包着骨头也不为过。

    “刚刚皇上一巴掌就把我推倒了,不是他力气有多大,而是我废了。”六子放下胳膊,眼含热泪的继续道:“长期吸食那些玩意儿,把我的身体和内脏损坏到极致,没戒掉的时候还感觉不出来,现在别说你们,随随便便一个高中生估计都能把我打的满地找牙,这样的我,回去还能干什么?”

    见到这一幕,我的心口禁不住抽搐一下,表情真诚的劝阻:“六哥,话不是你那么说的,就算你什么都不做,我养活你也是应该的..”

    “兄弟啊,麻雀虽小,可玩的是整片天空,你六哥青面獠牙了半辈子,让我像个小老头似的过退休,你觉得我能忍受的了么?”六子挤出一抹笑容道:“后来,我就死心塌地的留在了这里,工地建了三年,我的面馆开了三年,三年时间足够我翻来覆去的审视自己,不过老天爷对我也不算太薄,活成这幅鬼样子,我居然还能得到垂青。”

    “咳咳咳..”

    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卷帘门的“猎猎”作响,接着一个身材高大,感觉最少得有一米七多的女人捂着口鼻从外面走了进来:“老六,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工人们在店里抽烟,店里本来就不通风,你又粗心大意,如果把什么给引燃,我看你到时候往哪跑..”

    话没说完,女人突然看到我和钱龙,本能的顿了一顿。

    可能是觉得我们的穿着打扮不像工人,她干咳几下,挤出一抹笑容:“有朋友来了啊?”

    “嗯,朋友!非常要好的过命兄弟!”六子站起来,指了指我和钱龙准备介绍:“这是王..”

    我抢在他前面开口:“嫂子你好,我们和六哥好几年就认识了,那会儿我俩在这家工地做小工,六哥总接济我们,现在我们自己搞点小买卖算是混的不错,特意回来看看他。”

    这女人长得很高大,皮肤也比较粗糙,属于黑里透红的那种农村妇女类型,简单的盘着头,不过仔细打量的话,会发现她挺耐看的,蛾眉丹凤眼,嘴唇比较厚,透着一丝小性感。

    只是穿件工地干活的粗布工作服,让她显得有点土气。

    听到我的回答,六子惊诧的扫视我一眼,讪讪的缩了缩脖颈:“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夸张,我就是以前他俩饿的时候,免费送给过他们几碗面吃。”

    “老六这个人大大咧咧,除了老实心软,没什么优点,还有..我可不是你们嫂子,我就是过来打零工帮忙的。”女人的脸颊骤然间红到了脖子根,马上羞涩的朝厨房走去:“那你们先坐着,我再给你们加两道菜,老六你也是,朋友来了还抠抠搜搜,我说多少遍了,我儿子不用你养,有他爸的抚恤金,你别老偷偷给他打钱,照顾好自己就完了。”

    一边絮叨,女人一边熟络的系上围裙,很快便传来一阵炒菜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她和六子的具体关系,但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即便嘴上不说,脸上不显,眼神也会把她出卖,从进门前的数落,再到后来的切菜做饭,都足以证明她对六子足够有情意。

    六子做贼心虚一般偷瞄她一眼,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朝我解释:“她叫周娜,是工地里绑钢筋的,老公前年意外坠楼,我嫌洗碗太啰嗦,就雇她..”

    “六哥!”我一把握住他的手,浅笑道:“原本我是想劝你跟我一块回去的,可刚刚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每个人努力奋斗的最终目的就是自由、开心和满足,你现在已经达到了,我真的替你开心,如果有选择,我也希望如你这般,做个平平凡凡的屁民,不需要有多大的抱负,只要想看的人在身边,想做的事在眼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无论是“饿死不种田”的非域老黑,还是游走在三和“工资日结一天玩三天”的大神,都没有对错之分。

    曾几何时,我也曾想过君临天下,可见多了风起云涌,突然觉得平凡可贵,比起来那些游手好闲能够睡到自然醒,自由支配快乐的“闲散人”,我反而觉得高宅豪车里的“成功人士”可能活的更累挺。

    六子脸红脖子粗的,朝我念叨:“朗朗,我和她..真没有达到你说的那样...”

    “六哥。”我抓起酒瓶跟他碰了一下,笑盈盈道:“你这辈子已经耽搁了很久,错过了太多,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矜持和羞涩中,喜欢就上,记住咱们永远是狼,这杯酒就当是你们的喜酒了,我敬你,因为那时候我绝逼不会过来,上岸了,就一定不要再怀念海里的事儿,弟弟祝你能够心想事成,活自己想活的,做自己爱做的,一梦十年,你的江湖梦在这一刻彻底完结,恭喜...”

4077 没信号

    人真的很奇怪,因为有情感,所以才会思考对错。

    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是很想赢,想证明自己就是芸芸众生中最特别的那一个,可当历经千帆,暮然回首时才突兀发现,我们其实和曾经那些看不上眼的无名小卒并没什么两样。

    和六子的再次相见,我感觉就像是老天爷的馈赏,至少我们都在还活着的时候能亲耳听到那句拖延太久的“对不起”,彼此也可以大大咧咧的拍着对方的胸脯回应“没关系”。

    人生绝没可能大圆大满,些许遗憾可能更能诠释何为灿烂。

    “菜来啊,大家趁热吃哈。”

    几杯酒水下肚,我们仨的面颊都变得通红一片,不知道是因为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是冰释前嫌的满足,就在我们正小声闲扯着曾经搁炼油厂里和齐叔发生的那些趣事的时候,那个叫周娜的女人满脸堆笑的将两盘小菜端上桌。

    我起身打招呼:“嫂子太客气了,我们都准备告辞呢,已经耽搁了你和六哥太久时间。”

    “哪有什么耽搁,甭管你们来不来,小吃店都得开到明天早上,工地上干活的孩子们不容易,忙活一天就想吃口趁嘴的,其中不少孩子才十七八岁,正好是长身体的年纪。”周娜很贤惠的在围裙上蹭了蹭湿漉漉的双手,不算漂亮但很朴实的面颊上挂着一缕羞涩:“再说,也不是什么稀罕菜,都是昨天剩下的,我还觉得没好好招待你们呢。”

    “嘿嘿,就是就是。”六子憨乎乎的点头应声:“都不许走昂,待会喝完酒,咱们到我那儿再聊会儿去,我住的地方离这块不远,就在那边的城中村..”

    “你少喝点吧,让客人多喝点,自己什么身体自己不清楚是咋地。”周娜不动声色的拿胳膊微微撞了几下六子的后背。

    六子赔着笑脸念叨:“今天让我敞亮一次行不,喝完这顿酒,以后我就彻底戒掉。”

    我乐呵呵的看着俩人,猛然感觉他俩其实还蛮有夫妻相的。

    虽然和这位“准六嫂”总共也没接触多久,但我感觉她绝对属于那种踏实过日子的人,客套但不做作,啰嗦却很善良,六子那种刚极易折的性格,还就需要她这种软钉子泡着。

    见我和钱龙正盯盯注视俩人打情骂俏,六子老脸顿时一红,忙不迭摆摆手招呼:“吃吃吃,别白瞎你们嫂子的忙活大半天。”

    “不许瞎说,谁是你媳妇啊。”周娜本就红扑扑的面颊一下子蔓延到脖子根,娇嗔的捶打六子肩膀头一下,接着逃也似得转身跑向厨房:“你们慢慢喝,我再给你们煮个汤。”

    “别放香菜哈,我兄弟吃那玩意儿有股子臭虫味儿。”六子像个一家之主似的侧脖轻呼一声。

    我心口禁不住一暖,轻咳两声:“六哥,你还记得呢?”

    “那能不记得嘛,咱第一次吃饭时候,你跟齐叔提过一嘴,当是齐叔还骂你矫情,前几年我活的浑浑噩噩,整天都好像踩在棉花上脚不沾地,该记得一点没记住,不该记得全存脑袋里。”六子有些感伤的拍了拍后脑勺道:“得了,旧事不重提,如果能重新来过,我说啥不带犯浑的,高低搁你们公司混个经理当当,嘿嘿嘿..”

    “旧事不重提,前路尚可期!”

    “干杯!”

    三只酒杯齐齐碰撞在一起。

    两个多小时后,借着尿遁的借口,我和钱龙离开小吃店,尽管很不舍,但没什么事情是比兄弟过上自己向往的生活更令人放心的。

    扭头看了眼,六子没撵出来,我点燃一支烟,拿胳膊捅咕钱龙一下轻问:“你留了多少?”

    钱龙拍了拍自己裤子口袋回答:“卡里就六十万,全给他压菜板底下了,你呢?”

    “二百多个吧。”我长吁一口气,昂头看着星光璀璨的夜空,哈着白气道:“应该够他买套不算太大的小房子,再开家正儿八经的小饭馆了,两夫妇要是没病没灾的话,这辈子基本算稳定。”

    “是啊,有时候想想,是不是咱们追求太高了。”钱龙拧着眉梢道:“人活一世,如果换算成钞票的话,也许几百个就完全够使,可咱们却赚完一百个想一千个,赚一个个想要一万个,属实有点贪得无厌。”

    “哔哔哔..”

    正聊天时,我们身后传来一阵车喇叭的声音。

    只见陈晓从车内探出来脑袋,笑盈盈的冲我们招手:“可以走了么朗哥、龙哥。”

    “诶妈呀,你要不出现我都没觉得两腿有点软,奶奶个哨子得,又喝多了。”钱龙立即恢复平常嘻嘻哈哈的模样,忙不迭的拽开车门。

    “看你们跟老朋友聊的投机,我寻思着别从旁边杵着碍眼。”上车之后,陈晓分别递给我和钱龙一瓶矿泉水:“这片工地我这段时间也总过来,还真没太注意到门口的那家小面馆,难怪花爷总教我做事低调点,崇市卧虎藏龙的狠人太多了。”

    “嘿,哪有什么狠人,都是一些半途而废的泥腿子罢了,但凡有选择,谁乐意刀口舔血的当个鬼。”钱龙“咕咚咕咚”牛饮几口矿泉水,摸了摸嘴角苦笑:“不过花爷说的也对,人得心怀敬畏。”

    倚靠着车座上停顿片刻后,我轻声询问:“兄弟,我哥回来没?”

    “还没有,可能是路上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放心吧,花爷那是大风大浪里跳出来的狂龙,而且搁全国各地哪都有好朋友。”陈晓拨动着方向盘回应:“待会我送你们先去酒店,等花爷一下高速,我马上通知你们行不?”

    “麻烦了。”我点点脑袋,有些心不在焉的笑了笑。

    说话的同时,我在脑海中盘算陈花椒这一路的行程,按照时间推算,他就算路上跑的比较慢,可现在怎么也该到家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另外一边,钱龙笑呵呵的出声:“兄弟,车子的事儿,你替我搞定没?”

    “安了我龙哥,明天一早,最少五台百万级跑车停你面前等你挑,如果连这点事儿我都干不好,回头还有脸跟在花爷屁股后面混嘛。”陈晓满口答应的保证。

    车子行驶了差不多二十来分钟,开进一家名为“友联”的酒店大院里。

    酒店估计是刚开发出来没多久,两栋住宿楼的墙面瞅着锃新瓦亮,陈晓刚刚把车停稳,马上就有六七个身穿服务生工装的年轻小伙迎了过来。

    “陈总好。”

    “贵宾辛苦了。”

    从车里刚一出来,几个服务生马上很有礼貌的站成两排。

    此刻差不多已经是凌晨的五点多钟,望着这帮年龄都没多大的小孩儿,我朝陈晓吹了口气道:“别整这么大排场,小兄弟们都不容易,况且我们顶多住三四天就走了。”

    “应该的,您是花爷的亲堂弟,那就跟我们公司的二当家没什么区别,这酒店是花爷刚接盘到手,目前还没正式营业。”陈晓微微一笑,朝我比划个邀请的手势:“朗哥,我安排您和龙哥住我们的总统套房,回头您多提宝贵意见。”

    “咦..”

    就在这时,钱龙低头扒拉几下手机,迷瞪的嘟囔:“怎么没信号呢?”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也条件反射的掏出来电话,果不其然,信号格完全不显示。

    “哦,估计是那边变电站影响的。”陈晓回身指向一个方向,沉声解释道:“现在市里面用电紧张,一到这个点,上班的、上学的都差不多该起床了,用电量相当的大,缓一会儿就好了,花爷已经联系过电信部门,过几天往咱们这儿盖个信号塔。”

    “不管了不管了,没信号正好,省的我老想刷视频,刚好可以好好睡一觉。”钱龙哈欠连连的摆摆手,毛躁道:“赶紧领我们回房间吧...”

4078 软禁

    二十多分钟后,陈笑将我和钱龙安顿在一间装修奢华的高级套间内。

    准备出门时,陈笑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裳,非常客气的出声:“朗哥、龙哥,手机信号可能暂时受影响,我这就安排人查查怎么回事,你们先休息,相信明天睡醒之后就会解决,有什么事情可以先用咱们内部电话喊服务生,我全交代好了。”

    “你不在这儿住啊?”钱龙眨巴眨巴眼睛笑问。

    “我哪是住这种地方的命,趁着还有时间,我抓紧把花爷叮嘱的另外两件小事安排安排。”陈笑吸了吸鼻子道:“完事直接上高速路口等他去。”

    “你属于能者多劳,行啦,我不跟你扯淡了昂,困懵逼了都。”钱龙没正经的撇撇嘴,直接转身朝房间里走去。

    “朗哥留步,你们早点休息。”

    陈笑摆摆手,制止住我,同时利索的从外面将房门合住。

    盯着关上的门面,我的眉毛瞬间皱起,再次掏出手机拨拉几下,和刚刚一样,还是没信号,整宿都只顾得跟六子叙旧,我一直也没掏手机,甚至都不知道信号到底是什么时候没得,反正从我们下高速以后,我的电话就再没响过。

    “朗哥,看看睡衣搁哪呢。”

    我正琢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浴室里传来钱龙的嚎叫声。

    “服,服服帖帖!”我无奈的摇了摇脑袋。

    跟钱龙这样的虎逼一块出来办事,想都别想他会替我排忧解难,他这号心大到屁眼丢了都不知道的选手,通常只有刀架脖子的时候才能意识到危险。

    翻出来一套睡衣,我推开卫生间的房门。

    刚一进去,马上就被雾腾腾的水蒸气所包围,我下意识的看向不远处“哗哗”打开的淋浴,结果却发现钱龙连衣服都没脱,正蹲在对面的洗衣机旁边薅扯电源线。

    “有刀没?”

    “你特么干啥呢!”

    我和他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开腔。

    “我能干啥,找个趁手武器呗。”钱龙用力扯动洗衣机的电源线,拖拽着洗衣机也跟着晃动,接着不耐烦的努嘴:“瞅啥呀,能不能有点眼力劲,帮我按着点!”

    我一屁股坐在洗衣机上,微笑着出声:“你也感觉出来不对劲了?”

    “大哥,我特么是虎,但不傻!”钱龙吐口唾沫在手心里,胡乱搓了几下,猛地往后一使劲,“嘣”的一下将电源线拽断,接着用力抻几下,满意的点点脑袋:“这玩意儿,应该可以勒死人。”

    我眨巴眨巴眼睛又问:“你从哪看出来的?”

    “这**套路,不就跟咱们刚到上京时候,高家那个叫小波的篮子整出来的一摸一样嘛。”钱龙歪嘴笑骂:“车勇说过,小波会发难咱们,是因为他跟敖辉达成了协议,拿脚趾盖想想也知道,这出戏绝逼又是敖辉导演的。”

    “不一定。”我揪着鼻头摇头:“咱们要回崇市的事情,我只告诉过我哥,你说我哥能害我么?”

    “花爷绝逼不会,可难保手底下的马仔被敖辉的糖衣炮弹摧毁。”钱龙凝视我几秒钟后摇摇脑袋:“反正这里头肯定有事儿,都什么年代了,地球上还有没信号的地方么?陈笑拿如此拙劣的借口忽悠咱。”

    “有问题是肯定的,但我还是觉得事情不想表面看起来那般。”我深呼吸一口道:“边走边看,我还寻思着你丫神经大条没反应过来,既然你现在也知道不对劲,那接下来咱们配合就简单很多。”

    “我再给你也找件防身武器啊?”钱龙吐了口唾沫,目光对准墙壁上挂着的吹风机道:“那玩意儿的线也挺粗的。”

    “睡觉。”我白楞他一眼,直接转身出门。

    陈笑固然跟我们藏着掖着,但我感觉他应该不是敌人,换句话说,如果他真想拘谨我们,从高速口接到我们的时候完全可以强制将我俩绑票,反正只有我和钱龙两个半吊子,不过是多费几个人的事儿。

    另外,如果陈笑真是我们对立面的,我不信他身上没揣枪,比起来随时要人小命的子弹,我们别说扯几根电源线,哪怕是拎把开山刀也照样白给,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绝对信得过陈花椒。

    知道我们要回来的事情,除去张星宇和地藏以外,也只有我这个血浓于水的亲堂哥,极有可能现在的一切全是我哥拍板的。

    坐在松软的大床上,我将今晚上发生过的事情一点一点梳理清楚后,猛不丁想起来张星宇告诉我,在我们动身的同时,身处石市的陆国康也坐上了返回的列车,老陆过来以后联系谁?

    “操,完犊子了。”我拍了拍脑门子,直接站了起来。

    我虽然没有陆国康的联系方式,但相信张星宇一定会告知他,要是联系不到我们,陆国康不定得有多担心。

    想到这儿,我也顾不上再盘算陈花椒有什么打算,急急忙忙的拽开屋门。

    刚一出去,迎面就看到两个服务生打扮的青年横身挡在我面前。

    “啥意思啊?”我挑眉质问。

    一个方脸浓眉的壮实青年低声回答:“不好意思朗哥,陈总让您安心休息,请回吧!”

    “少特么跟我扯淡,上一边子去!”我不耐烦的一把推在对方的胸脯上。

    可没曾想到,对方竟纹丝不动,只是淡然的又朝屋里的方向伸了伸胳膊:“朗哥安心休息,明天一早陈总会给您解释的。”

    “让开!”我咬牙呵斥。

    两个青年一动不动,门神似的将门口彻底封死。

    “踏踏踏..”

    一阵脚步声泛起,刚刚和陈笑一块接我们的另外几个服务生也纷纷围堵到门口。

    “曹尼玛的,给我滚犊子!”

    就在这时,我被人从后面猛地搡开,钱龙举起一把椅子横冲直撞的砸了出去。

    椅子还没完全落下,就被刚刚说话的青年一把接住,钱龙作势想使劲,奈何椅子在半空中纹丝不动,显然他没有对方的力气大。

    青年吐吸一口浊气,手臂冷不丁往上一抬,轻松夺下钱龙的椅子,机械木讷的开口:“朗哥、龙哥,我们负责二位安全的保安,什么事情都不知道,麻烦您二位配合我们一下,否则的话,我们可能会暂时限制二位的自由。”

    “吹牛逼,你限制一个试试..”钱龙情绪激动的蹦跶起来,一脚踹在青年肚子上,和我刚刚一样,青年稳如泰山没挪动半步,钱龙却被反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看对方这架势,绝对属于练家子的狠手,我迟疑几秒钟后,抱住骂骂咧咧的钱龙,随手“咣”一下将房门给关上。

    “小逼养的,跟我冒充光棍汉,他是真不知道社会人多大脚。”钱龙愤愤的吐了口唾沫,晃动脑袋在房间里寻找可以充当武器的家伙什。

    经过刚刚的折腾,我也看出来了,门外的几个服务生绝非等闲之辈,可能正如他们自己说的那样,他们只是为了负责我们的安全,真要想伤人的话,都不用他们一哄而上,随便来俩都够我和钱龙喝一壶。

    瞅着在我眼前走来走去的钱龙,我烦躁的骂咧:“消逼停待会儿,让我想想。”

    钱龙破马张飞的扯脖低吼:“想啥呀,跟他们干了,老子就不信..”

    “去吧,我看看你今晚上到底能杀几个。”我不耐烦的指向门口:“一把岁数了,能不能少说这些挨打都没人拉的傻话。”

    “嘭..”

    我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好像暖水瓶丢在地上的闷响,紧跟着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有人!”

    “抓住他..”

    几秒钟后,外面传来那群服务生焦躁的吼声,凌乱的脚步伴随着几声惨叫戛然而起。

    “来机会了。”听到外面的动静,我立即起身,朝钱龙使了个眼神,压低声音道:“我开门,你见机行事。”

    他迅速从裤兜里掏出刚刚薅断洗衣机的电源线,踮着脚尖跟在我身后...

4079 关键还得看兄弟

    几秒钟后,我将手按在门把手处,扭头又看了眼钱龙。

    “整吧!”

    他深呼吸几口,双手分别攥住电源线的两头,用力的抻直。

    “嘎嘣..”

    我秉住呼吸,猛然将房门拽开。

    “曹尼姥姥得,弄死你们!”

    钱龙“嗷”的怪叫一嗓子,闷着脑袋狂奔而出,我还没看清楚咋回事,只见他脚底一打滑,直接脸朝下摔了记大跟头。

    “谁特么推我得!都**别跑!脑瓜子给你们丫削放屁!”钱龙慌里慌张的扶墙往前爬,可还没站稳,就又咣叽一下跌了个猪啃泥。

    我这才刚清楚,他脚底下油光锃亮,准确地说是整个走廊里好像全湿漉漉的,像是被泼上了一层水渍。

    除去钱龙以外,刚刚那几个服务生也全歪七扭八的躺在地上,不是捂着脑袋“咿咿呀呀”的呻吟,就是蜷缩起身体倒抽凉气、“阿嚏阿嚏”的打喷嚏,走廊里灰气蒙蒙,散发着一股子刺鼻的味道,感觉有点像是燃烧过的火药,但是又比那味道更强烈,呛得我禁不住咳嗽几下。

    “你俩是不是傻,先进屋子去!”

    走廊尽头,一个脑袋上扣着防毒面具的身影抄着一根棒球棍,两步跨到一个服务生的跟前,打高尔夫一般抡起棍子一记标准杆甩在对方脑袋上,抬头朝我和钱龙摆手喝叫。

    听声音,我就知道是六子,犹豫几秒钟后,先冲钱龙招招手,接着吆喝:“留个清醒的!”

    再次回到房间里,我用力呼吸几口,才感觉脑子不再似刚刚那般昏昏沉沉。

    “我说啥来着,关键时刻还得是兄弟!”钱龙手舞足蹈的从我面前上蹿下跳:“看着没?我六哥还是我六哥,咔咔两下子,直接把一帮壮的好像牛犊子似的小玩意儿全部撂倒。”

    “你好像傻逼他二哥,傻**!”我上火的搓了搓腮帮子臭骂:“那帮牛犊子全是我哥的手下,放在门口是为了保护咱俩,现在被六子一回合全干翻,回头老子都不知道该咋解释。”

    我坚信陈花椒指定不会干脱了裤子放屁的闲事儿,他让人把我们骗到这里软禁,十有**是得到了什么准确信息,现在我们把他这里闹得人仰马翻,最后尴尬的还是自己。

    当然六子也是好心,我说啥都不会埋怨他。

    两根烟的功夫后,门外传来一阵“笃笃笃”的叩门声,六子的声音随即传来:“是我,开门吧,全部搞定!”

    将房门打开,六子一边摘下来脑袋上的防毒面具,一边满脸大汗的笑道:“虽然哥现在身体虚的不行,可好歹经验还在,随随便便搞几个催泪瓦斯加麻醉,干挺他们一个排都不算吹牛逼。”

    钱龙立即兴趣满满的凑过去:“六哥,你还会做催泪瓦斯啊?”

    “开玩笑,齐叔过去是开炼油厂的,专门雇了一大堆化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六子歪着脑袋笑道:“那玩意儿说穿了很简单,就是硝酸钠加上硝酸钡,再配点镁和铝,想要让人一下子失去反抗能力,可以再往里头掺点碳酸利多卡因,有麻醉神经的效果,不过我太着急,准备的不是那么全面,只能用大量胡椒粉和花椒粉代替..”

    来不及听六子显摆自己的化学知识,我好奇的发问:“六哥,你咋好端端跑这儿来了?”

    “你俩说上厕所,结果一去不复返,我刚寻思着找找你们,周娜又正好发现你们留下的银行卡,要不是碰到两个下夜班的工人看到你们往哪个方向走,我还真做不到呢。”六子从裤兜里摸出来我和钱龙之前故意留给他的卡,硬塞给我:“朗朗、皇上,你们的心意我懂,但是哥不缺钱,最起码生活没问题,钱你们拿回去,别再让咱之间的感情变质。”

    “推辞就特么没意思了昂,你将来结婚,我们不也得上礼嘛,就当是我们替其他兄弟一块上的礼金。”我又反手把卡塞进他口袋,表情严肃道:“咱们兄弟完全不需要你推我让,不嫌钱脏你就揣起来,嫌弃的话,你还给我。”

    六子急的抓耳挠腮道:“靠,我是那意思么?我现在真的不需要钱,有时候这钱多了反而不是啥好事儿..”

    “钱的事情晚点再研究。”唯恐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我及时岔开话题:“刚刚让你留一个清醒的,留没?”

    “我办事你放心。”六子打了个响指,转身跑出去,不多会儿又拖着个青年从走廊外回来。

    估计是被六子自制的“催泪瓦斯”摧残的够呛,青年满脸是泪不说,眼眶也肿的好像被谁捶了几拳似的隆起,被拽起来时,还不停的揉搓着面颊。

    “兄弟,我知道你是我哥的人,得罪之处还望海涵。”我蹲下身子,直接道:“我现在想跟我哥联系,你有办法没?”

    “没有。”青年拨浪鼓一般摇头,同时又连打几个喷嚏。

    “实诚点,别让我动粗哈。”六子威胁的甩了甩手腕子:“别让我把你丢进浴盆里,完事通电理疗,知道烤鸭是咋脱水的不?想不想尝试一下子!”

    真是特么干一行爱一行,从良之后的六子现在只要一开口,我马上就能把他跟厨子联系到一块。

    青年吓得打了个哆嗦,“我真联系不到花爷,花爷平常也根本不会跟我们对话,但是我有陈总的号码。”

    我眯眼在他脸上凝视片刻,确定他说的不是假话后,点点脑袋道:“给他打,就说我和钱龙要跳楼自杀,刚刚被你们拦下来,让他赶紧回来一趟!”

    “一楼大厅有个信号屏蔽器,不关掉的话,电话完全没信号。”青年可怜巴巴的解释。

    “我去关掉!”

    六子毫不犹豫的拔腿跑出房间。

    四五分钟后,我和钱龙的手机全都有了信号,我尝试着拨通陈花椒的号码,尽管知道他一定不会接,可没想到他竟直接关了机,心底那团不好的预感愈发开始加剧。

    小伙这时候也照着我的吩咐,拨通了陈笑的电话。

    电话“嘟嘟嘟”响了几声后,那边传来他的声音:“什么事?”

    “陈总,两个贵宾用跳楼威胁我们,您赶紧回来一趟吧!”青年小心翼翼的扫视一眼,马上声情并茂的低吼。

    记得很久以前,曾经看过一个访谈节目,被采访的某知名大导演说过一句很有哲理的话:人在绝境之下都是好演员。

    这小子用实际行动验证了那位导演确实很有生活。

    陈笑语气急躁的训斥:“蠢货,不会把他们暂时先绑起来啊,我和花爷在外面办很重要的事情,没事儿的话不要随便给我打电话。”

    钱龙马上凑到青年耳边嘀咕几句,青年弱弱的继续道:“关键他们把自己关进了浴室,我们根本没办法冲进去,那个钱龙还说,十分钟之内看不到你的话,他们就电死自己。”

    “你们马上给我制止,不然全自杀谢罪吧!”电话那头沉默几秒钟后,传来我堂哥陈花椒的声音:“我现在就让陈笑回去,在这之前我俩弟弟要是出什么问题,你们就等着被扒皮。”

    我犹豫一阵子,强忍住夺过来手机跟陈花椒对话的冲动,郁闷的点上一支烟自我调节。

    很明显,陈花椒是在背着我做某些跟我有关系的事情,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想让我知道,哪怕是我硬问他也指定半个字都不吐口。

    与其我在电话里跟他吵吵把火让他起疑心,还不如待会制服陈笑,从他口中打听出来原委。

    结束通话后,我咬着烟嘴不安的胡思乱想,钱龙则掐腰从房间里走来走去。

    我冷不丁抬头看向钱龙发问:“六子下去多久了,怎么还没上来啊?”

    “我下去看看?”钱龙也立即反应过来,弯腰捡起六子刚刚使的那根棒球棍。

    “先吧门关上!”我警惕的摆摆手,忙不迭跑向房间的窗户口。

    我们屋子的窗户正对酒店的大院,此时大院里灯火通明,六七台支着远光灯的汽车横成一排,每辆车的跟前都站了五六条身影,几团黑影躺在地上蠕动,我仔细一看,竟然全是套着酒店服务生工装的魁梧小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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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只想老老实实的当条哈巴狗,可他们瞧不起我,硬生生的把我逼成一头狼!头狼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头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头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