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96 你敢吗!
见到李响进门,姚军旗马上使了个眼神,声音压的很低:“话题到底为止。”
说罢,他站起来,表情友好的跟李响握手:“怎么还把你给惊动了呢响哥,我刚刚就告诉他安安生生养伤就得了,他非给这个打电话,给那个发短信,搞得满城风雨有个屁用,又抓不到真正的元凶。”
“诶,话不能那么说,受了伤肯定有委屈,再者说了,咱们几个从小就认识,又不是外人。”李响摆摆手,亲密的坐到朱禄的病床旁边,叹了口气道:“这事儿主要还是发生在我的辖区范围内,如果被家里大人知道,搞得好像我特别无能似的。”
“放心吧响哥,丢人败兴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跟家里说的。”朱禄眨巴眼睛接茬。
从我进屋开始,就一直不言不语的叶小九突然冲我开腔:“小朗,人家都是发小哥们啥的,咱们在这儿呆着不合适,要不出去聊几句吧。”
我顿了一顿,点点脑袋。
“对了,小朗你先留步。”李响仿佛刚刚看到我一般,摆摆手招呼:“我听说弟妹和几个朋友在去机场的路上被人绑架了,绑匪声称是马科的授意,这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我如实回应:“刚听说这消息时候,我真是肺都要气炸了,这她妈不是典型的挑拨离间、栽赃陷害嘛,我和马科虽然不太熟,但大家好歹见过几次面,还曾一起吃过饭,在我看来,他绝对是个君子,再者说了,他一直在追求王影,更不可能干出这么损人不利已的篮子事儿,所以我的意思是交给巡捕去查证。”
李响似笑非笑的盯着我的眼睛又问:“你真是这么想的?”
“我咋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我回以一笑,用同样模棱两可的语气回应。
李响转动脖颈再次道:“如果真是马科干的呢?”
他这话直接把我干的有点不知所措,按照我脑子里的预演,李响在得知这事儿以后第一想法肯定是替马科周旋,最不济也得帮着说几句好话,可现在他明显没依照剧本该有的线路走,难不成是江珊起了什么作用?
“如果真是马科干的,你打算怎么办?”见我不吱声,李响又继续问了一遍。
“呼..”我吐了口浊气,收起脸上的笑容道:“我会先遵循法律的评判,结果我满意的话,该怎么进行怎么进行,结果我不满意的话,我会按照我的方式,让结果变成我满意。”
“呵呵。”李响莫名其妙的笑了:“弟妹她们被绑架的那段时间,我恰巧和马科呆在一起,实话实说,他并没有作案时间,另外马科曾经告诉我,他在跟我碰面之前,曾经去过罗湖区红桂路那边一家叫威尼斯的西餐厅,知道他去西餐厅干什么吗?”
说话的过程中,李响分别扫视一眼姚军旗和朱禄。
“他干什么好像跟我没太大关系。”我心口陡然一紧,自己都能感觉到心跳开始加速。
“确实,他做什么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咱们就是闲扯哈,不牵扯任何事情。”李响乐呵呵道:“他去餐厅是因为曾经收到王影的邀请,王影约他共进晚餐,可中途发生了变故,王影来不了,他自然也离开了。”
病床上的朱禄“腾”的一下坐了起来:“马科去过威尼斯餐厅?”
“对啊。”李响点点脑袋,随即像是后知后觉一般将目光投在朱禄的脸上:“我差点都忘了,阿禄你也是在威尼斯被人袭击的吧?对了,你去那边是干什么!”
朱禄脱口而出:“我也是..”
“他过去是吃饭,原本还约我来着,我当时在忙别的事情。”姚军旗打断道:“得亏我去,要不然我现在可能跟他在做病友,运气好,呵呵..”
“那倒不一定,人的命天注定,该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李响话里带话的皱了皱鼻子:“不管怎么说,人都平平安安就是幸运,对了阿禄,政商培训下周就要开始了吧,你这身体到时候..”
看他们聊起了别的,我给叶小九递了个眼神,我俩不动声色的离开病房。
出门以后,我们径直来到走廊顶头的消防通道,将门反锁上以后,叶小九表情复杂的注视我,声音压的很低:“朗朗,你到底在玩什么,他们都不知道老凳子究竟是谁的人,我特么还不清楚吗?朱禄虽说之前侮辱过你,但也不至于要搞死他吧?”
“你觉得是我做的?”我点燃一支烟苦笑。
“不是你,就是张星宇。”叶小九笃定道:“我不是在指责你任何,从我的角度出发,我跟你的关系肯定比朱禄、姚军旗都要近一百倍,但特么你们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在玩火,倘若老凳子的身份被某个人揭穿,你想没想过..”
“你说的我都想过。”我轻声打断:“实话实说,我也是在帮人擦屁股,也是事后才知道真相,可特么我能咋办,把张星宇交出去,还是把事情背下来,不管胖子的做法如何,他的出发角度肯定不是为了坑我,坑头狼,而且那个马科的身份确实不简单。”
“唉..”叶小九叹了口气,也点燃一支烟道:“作为兄弟,我劝你一句,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姚军旗、朱禄、李响没有一个是善茬,他们打小就生活在权利的最中心,嗅觉要比平常人敏感的多。”
“嗯。”我木讷的点点脑袋,背靠着墙壁,像个老烟鬼似的“吧嗒吧嗒”嘬着烟嘴。
“老凳子的背景已经公布于众,万幸的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你们公司,这一点甭管谁捕风捉影都很难给你定案。”叶小九抽两口烟道:“接下来,你打算何去何从?”
我踩灭眼底,眼神冷冽道:“想办法坐实马科!”
“行吧,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言语,我肯定竭尽全力。”叶小九拍了拍我胸脯道:“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最难受的就是你,老凳子替头狼做事,最后到咽气都不能被承认,也许你手下其他的兄弟都会对你产生意见,你明明疼得要命,还得强打精神去把尾巴剪的干干净净。”
“我难受是真的,我替老凳子难受也是真的。”我又给自己续上一枝烟,昂头望着屋顶苦笑:“他前半辈子过的怎么样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自从我认识他以后,他一天好日子都没活过,每分每秒都是为了别人而活,舍不得抽好烟,舍不得喝好酒,衣服更是特么没两件,最好的一身,就是他死前的那身燕尾服..”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候,我脑海中又出现老凳子的模样,鼻子酸楚到不行,泪水直接在眼眶里打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轨迹,人的这一生,会遇上各种不一样的同类,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他走他的路,我们荡自己的桨,彼此可能会发生交集,但是很难互相缠绕,也许到老了,我会想起来生命中曾经出现过这么一个短暂却交命的老哥哥,也许到那时候就不会再像现在这般疼痛。
“我家里长辈曾经说过。”叶小九揽住我的肩膀头道:“没有年轻时候的惊心动魄,哪来看透岁月的平淡是真,阅繁华,悦简单,行了哥们,我就是给你提个醒,该咋说还咋做,包括姚军旗其实也是向着你的,你没来之前,朱禄甚至还让他的人去查你,当时姚军旗就翻脸了,说什么查你就等于查他。”
“嗡嗡..”
就在这时,我兜里的手机猛然震动,拿出来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我冲叶小九使了个眼神,随即按下接听键。
“挺好的呗王总?”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似曾相识的声音:“我是小富,你应该还记得吧,真是低估你了,原本我想利用王影、江静雅戳痛的你肋骨,没想到被你给反杀,用他们将计就计摆了我们一道,就目前来说,你应该是知道马科的身份了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拧着眉头打断:“另外咱们不熟,没啥事少特么给我打电话骚扰,还有别的事情吗?”
“哈哈哈。”小富大笑道:“王总太机敏了,唯恐我电话录音吧,你放心,我属于见得光的角色,干这些事情没有任何意义,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再问问你,愿不愿意帮助敖辉扳倒李倬禹,只要你同意,接下来你们如何操作,我肯定不会打岔,否则的话,即便你有本事把马科炖进锅里,我照样可以玩出釜底抽薪的招数,咱们见过面,你应该知道,我的能耐不会比地藏小太多。”
“快别吹牛逼了,趁着车勇受伤,让你装了把篮子,还真拿自己当战神使唤了?我就问你一句,你敢站在地藏面前说这话不?”我不屑的冷笑:“只要你敢应承,我就敢立马替地藏给你下封战书,时间、地点,都随你定...”
3797 戒指
面对我刺楞楞的挑衅,小富并没有被激怒,反倒哈哈大笑起来。
“卖笑上隔壁,还有事吗?”我不耐烦的打断。
小富停顿几秒道:“还是那句话,希望王总可以慎重考虑,李倬禹和你一样年轻且野心勃勃,而敖辉不同,他已经那把岁数,你就算让他争霸天下,他又能坐拥几时江山,另外..”
我嘲讽的冷笑:“你快stop吧,你们自己的破事自己解决,别特么老掺和我,李倬禹啥逼样是他的事儿,敖辉几斤几两我再清楚不过,别的不说,单纯从他拿地藏妹妹说事,我们跟他的仇就不死不休。”
“行,那王总不要后悔!”小富威胁十足的开腔。
“我后悔,后悔上把让你个狗篮子跑掉,操!”
说完这句,我直接挂断电话,对于他这类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对话的兴趣,能应付扯半天已经算是耐性超常发挥。
挂断电话后,我搓了搓脸蛋冲叶小九道:“前两天让你帮我运作小晖的事儿,你那头进行的咋样了?”
“理论上小晖至少得判三年,不过该走的关系我全都走了一遍,半年左右差不多可以出来,如果不是你马上要参加政商培训,怕引起不必要的舆情,还可以再简短。”叶小九抽着烟回答:“我和**聊过这事儿,让杨晖暂时消失在大众眼前也是好事。”
“嗯。”我点点脑袋,叹了口气道:“小晖刚尘埃落定,魏伟又进去了,赵海洋之前给我通电话,明确告诉我,哪怕是以防卫过当量刑,魏伟也得进去老实一段时间,俩孩子撑起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在鹏城的半壁江山,结果落的这下场,我这个当哥的属实特么够打脸。”
“其实你换个角度考虑也未尝不是好事。”叶小九安慰道:“不论是进去改造,还是在外面叱咤风云,他俩的知名度都已经逐渐赶上皇上、疯子这些你身边真正的左膀右臂,反言之你那帮起家的老兄弟越来越安全。”
“嗡嗡..”
正说话时候,我兜里的手机震动,看到是姚军旗的号码,我和叶小九马上互相对视一眼,随即打开消防通道的门走了出去,恰巧在走廊里见到正东张西望的姚军旗。
“啥事啊旗哥?”我笑呵呵的打招呼。
姚军旗狐疑的来回打量我俩一眼,似笑非笑的吧唧嘴:“你们跟两口子似的,背着我偷偷研究什么呢?”
叶小九开玩笑似的奸笑:“没事儿,小朗问我杨晖的案子进行到哪一步了,我俩又顺便聊了点家长里短,你也知道我俩是不能在一起的夫妻,怎么着旗哥,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吃毛线,你们圈子太乱,可别把我牵扯进去。”姚军旗摆摆手笑骂:“朱禄这会儿睡着了,咱们也撤吧,找个地方喝两口?”
估计是怕我不好意思拒绝,叶小九很会聊天的接茬:“今天算了吧,我公司还一大堆破事等着处理,小朗也得再赶场去别的医院看看他媳妇。”
姚军旗拍了拍脑门子,半真半假的叹息一口:“得,现在混的连乐意陪我吃喝玩乐的哥们都没喽,那走吧,我坐小朗车,一块去看看弟妹。”
片刻后,我们在医院门口分开,叶小九驱车直接闪人,我和姚军旗则慢慢悠悠沿街边行驶。
车子开了没一会儿,姚军旗冷不丁道:“最近没怎么看到张星宇啊?他忙什么呢。”
“他啊?”我顿了一顿,没想到姚军旗会突然问张星宇,随即笑道:“富贵闲散人,今天旅游,没有度假的,我想找他都得预约。’
“说起来,你们头狼家过的最舒坦的也就是他了吧。”姚军旗把玩着食指上的银质戒指,闲聊似的感叹:“地位不比你低,名望却没你响,惹点什么麻烦,人家动都不用动,全得靠你出来摆场。”
听到他这话,我本能的瞟了他一眼,马上又将目光投向前方,一板一眼的拨动方向盘。
“说起来,我有时候还挺羡慕他的,可以肆无忌惮的活,随心所欲的作。”姚军旗接着道:“朗朗啊,咱们认识时间不长,但也算咱一块共同经历过不少生生死死的大场面,我说咱是兄弟,不见外吧?”
“那肯定了,光上回被林梓绑架到斗国那阵子,咱俩就同生共死好几轮,妥妥的亲兄弟。”我顺话接了一句,因为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所以我也不敢胡乱多岔开话题。
“自家兄弟,有点秘密很正常,可事事都瞒着就不合适了。”姚军旗摘下来食指上的戒指,在掌心里滴溜溜的转着圈,话锋猛然一转:“老凳子和你很熟悉吧!”
“啊?”我捏在方向盘上的两手禁不住哆嗦一下。
“小心看路。”姚军旗指了指前挡风玻璃,漫不经心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最终目的是什么,我没太大的兴趣了解,毕竟道不同,我无法替你合谋,但你得清楚,我和朱禄属于一个圈子里的朋友,你今天对他做过什么,会不会哪天也对我做同样的事情?”
“吱嘎!”
我忙踩一脚刹车,整个车身跟着往前一阵晃动。
“哔哔哔..”
后面的车子差点追了我们尾,司机把车开到旁边,冲着我恶狠狠的咒骂:“傻逼,不会开车别特么出来丢人现眼。”
“开车得匀速,深一脚浅一脚不行,做人也一样。”姚军旗拍了拍我的大腿,努努嘴道:“继续往前走吧。”
“旗哥..”我蠕动嘴角,艰难的出声。
“事情已经发生,我就算当街甩你几个嘴巴子也于事无补,相反会把自己逼到里外不是人的地步,是我介绍你认识的朱禄,也是我在想方设法帮你推开另外一扇窗户,我如果揭穿你,和否认自己的眼光没什么区别。”姚军旗笑了笑道:“但我希望或者说警告,这是最后一次。”
我磕磕巴巴的承诺:“我..我记住了。”
“规为天,矩为地,规矩既是方圆,不论哪个行当都得有自己必须正视的规则,遵守规矩,你就在道上,没有规矩,你就在道外,道外的路,不长久。”姚军旗幽幽的吐了口浊气,指着前面的三岔路口道:“前面让我下车。”
不多会儿,姚军旗打开车门,半拉身子移出车外,眨巴眼睛冲我微笑:“我很好奇,马科究竟还有什么别的身份,值得你如此铤而走险?”
“他是我一个死仇,解不开的那种。”既然他已经知道实情,我也不做任何遮掩,痛快道:“我必须得整明白他,不然类似地藏妹妹的悲剧可能还得上演。”
“行,我知道了。”姚军旗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后,朝我摆摆手:“一路顺风,替我向弟妹和王影问好,说起来她们都是你这次计划的功臣。”
“谢谢,旗哥。”我咽了口唾沫干涩的点头,猛不丁看到车座上,他遗落的戒指,赶紧抓起来吆喝:“旗哥,你的戒指。”
“送给你了,戒指戒指,十指连心,戴在自己手上吧,戒掉你那些不该生出和不该存在的杂念私心。”姚军旗鼓着腮帮子吹气:“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我可以理解成是误会,发生两次,我可能会兔死狐悲,让我产生悲伤的情愫,那我可能就会远离,甚至想办法自我保护。”
盯着姚军旗渐行渐远的背景,我拍了拍侧脸,随即将那枚戒指小心翼翼的套在自己的食指上...
3798 斥责
姚军旗的直言揭穿,其实已经算是给我留足了面子。
算起来,我和他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共同进退的程度,而朱禄与他而言,绝对要比我更有价值,我想他之所以还愿意替我打马虎眼,可能只是因为是他介绍我们认识的,他嫌解释起来太过麻烦。
话唠七分满,三分是人情。
单论这件事情,我承姚军旗一份天大的热情。
一个小时后,毗邻机场附近的人民医院,我见到了江静雅、王影和江珊,仨人都没受多大的伤,精神状态也都很不错,我去的时候,张星宇和卢**正在跟他们聊天,看到我后,张星宇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去外面交流。
“都不碍事吧?”我没立即应和他,而是把路上买的鲜花和水果分别摆在三人的床头柜上,随即朝江静雅轻问一句。
“我没什么事,车子发生碰撞时候,多亏了小影抱住我脑袋,她手臂和胳膊被划了好多条口子。”江静雅温婉的笑了笑,冲着隔壁病床上的王影努努嘴。
王影枕在床头,膝盖蜷缩,两手捧着本杂志,一副根本没看见我的模样。
当我注视她时候,她“呼啦”翻了一页书,撇撇嘴轻哼:“不用对我说谢谢,我当时只是条件反射,或者说害怕同同失去妈妈,本身孩子就倒霉修了你这么一个不着调的爹。”
“嘿嘿。”我干笑着搓了搓鼻头:“甭管咋说,该客气还得客气。”
“虚伪。”王影偏过去脑袋,又“呼啦”翻了一页书。
这时候旁边的张星宇忍不住了,凑到我跟前低喃:“朗朗,我有点事跟你说。”
“没看我正忙着呢?等会儿!”我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
张星宇抿了抿嘴角,轻“嗯”了一声,随即拽开房门道:“那我先到走廊里等你。”
我没搭理他,替江静雅掖了掖被角,江静雅何其聪慧,瞬间觉察到我和张星宇之间的小猫腻,拿胳膊靠了靠我,压低声音劝阻:“有什么事情好好说,白天他在医院伺候了我们一整天,又是做饭煲汤,又是打扫卫生的,没有功劳还有苦劳。”
“他应该..”我脱口而出,想了想后改变话茬:“我心里有数。”
靠墙病床上的江珊问向我:“王朗,小伟会怎么样?我听上午来给我们做笔录的巡捕说,他涉嫌防卫过当,会被判刑,是不是真的?明明是那几个家伙故意别停我们的车,想要绑架我们,难道我们就该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吗?”
“你是当记者的,肯定比我熟读律法,有些事情不能只讲情感。”我笑了笑道:“放心吧,他是我弟,能让他吃上馒头,我肯定不得叫吞糠咽菜,该走的流程咱们配合着走,剩下的事情我运作。”
“要..要不,我找找我姐夫?”江珊坐直身体,眨动着灵动的眼睛道。
我想了想后,摇摇脑袋,一语双关的叹息:“你姐夫比谁都清楚事情经过,他想帮忙的话不用多言语,不想帮忙,你就算磨破嘴皮也没用,在男人的战场里,都希望女人不要出谋划策。”
卢**清了清嗓子,冲我开口:“朗哥,小伟估计晚上就会被带去看守所,要不你上隔壁房间看看他吧?”
我知道他是想规劝我赶紧出去跟张星宇聊聊,只是不太好意思直奔主题。
我思索一下后,点点脑袋:“成,我待会再来看你们。”
从病房里出来,我一眼便看到张星宇坐在走廊的塑料椅子上“吧嗒吧嗒”的裹着烟嘴。
对视一眼后,我走到他旁边坐下,也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烟。
“巡捕那头来找她们几个取证,她们已经都按照我教好的说辞回应了,现在案子基本可以定性为是马科绑架她们未遂,然后趁乱拿走王影的手机,后来制造了袭击的朱禄的案件。”张星宇皱了皱鼻子,直接开口:“我和赵海洋也沟通过,他说走向没问题,现在的关键是马科有不在场的人证,李响可以证明,这就有点难办..”
“你不是足智多谋吗?不是料事如神吗!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故!”我吸了口烟,直愣愣盯着他的眼睛道:“付出一条人命和我们好不容易才拉起来的关系,只换来马科一点点可能作案的嫌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我..”张星宇抽了口气,又耷拉下脑袋。
“我知道你聪明,也知道你做事不喜欢和人商议,可他妈干啥都得有时有晌,之前你跟我说,你有办法逼出来马科现原形,我就警告过你,不要拿身边的任何亲人去做筹码,你信没?”我咬着牙再次质问:“你照做不误,为什么?因为你习惯了自命不凡,在你眼里,天下皆是蝼蚁,所有人都应该被你摆布,更习惯了我每次不会过分严厉的斥责!”
“是,这次是我错了。”张星宇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
“错了能怎么样?”我歪脖反问:“老凳子能复生吗?朱禄挨过的子弹能当从未出现过吗?老凳子现在一个人冷冰冰的躺在法医的太平间里,他特么本该受到所有兄弟敬仰,本该风光厚葬,可现在只能像个过街老鼠一般等着家里人来,你知道吗?他这一年多,说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不想给家人找麻烦,结果走后一程,直接否定他付出的所有,他的妻儿老小会因为他脸上无光,甚至于他爱到极致的儿子可能会一辈子都诅咒唾骂他,他本可以拒绝你的,但他没有,因为他想把最后一丝仁义留给头狼,可咱们却无法回赠他丁点。”
张星宇的脑袋再次往下耷拉几公分,声若蚊鸣一般的呢喃:“我错了。”
“你的自以为是,让本来就被动的我们,现在变得更加寸步难行。”我伸出手掌到他面前:“看到这个戒指没,姚军旗送我的!知道什么意思吗!”
“我会想办法补救。”张星宇深吸一口气,昂起脑袋道:“给我几天时间。”
“随便你吧。”我摇了摇脑袋,站起身子往隔壁房间走去,临近门口时候,我又回过来脑袋朝他道:“你到现在都没意识自己有错,你觉得只是计划失常,想一想吧,咱们都好好冷静的想一想。”
推开魏伟所在的病房门,屋子里嘈杂的笑声连成一片。
“一个个的,都别哭丧着脸,放心吧,我进去陪你们二哥小晖呆几天就出来。”魏伟盘腿坐在地上,额头上裹着纱布,手臂上吊着夹板,冲围簇在床边的陈晓和几个年轻人道:“我们哥俩是狼,不论到哪,绝对是吃香的喝辣的,裤衩都穿最大的。”
“哥。”见到我进门,魏伟立即挣扎着要下床。
“消逼停躺着吧,进鸡棚子里可没这么舒坦的床铺让你打滚。”我收起刚刚的严肃,嘴角挂笑的摆手打断他。
旁边病床上的钱龙和李俊峰、孟胜乐纷纷站起来,钱龙冲我努嘴坏笑:“这小子吹牛逼的劲头儿基本跟你不相上下。”
“那必须滴,我的门徒嘛。”我乐呵呵道:“小伟啊,进去就当休班了,别闹事别惹事,剩下的我会帮你办明白。”
“嗡嗡..”
话刚说一半,我兜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见到是赵海洋的号码,我摆摆手又走出房间。
走廊里,张星宇仍旧两手枕在膝盖上,木雕一般坐在塑料椅子上,我强忍住想跟他说话的冲动,朝着反方向踱步,随即接通电话:“什么事海哥?”
“马科释放了,他确实有不在场的证据,加上李响为他作证,我们只是在他最近一段时间的通话记录调出来他曾经和老凳子有过信息和电话的往来,可并不能实质代表什么,我这边至多是将他列为嫌疑人,接下来进一步调查。”赵海洋声音低沉道:“但是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经验,这次你很难真正抓住他的把柄,唯一有价值的是,未来几个月里,马科都必须按规定来我们这里接受盘查,他想搞点什么别的小动作,恐怕不太容易,反正你早作打算吧,走法律程序这条道行不通..”
3799 记住这个名字
听着赵海洋的话,我沉默几秒钟后开口:“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用刻意给他制造太大的麻烦,不伤筋不动骨,整也没啥大意思,只需要让他感觉的出来,有人在找他麻烦,但是幅度似乎也不是特么大,他才能产生质疑。”
赵海洋顿了一顿,抽声道:“朗哥,你没有和内个马科面对面,你是真不知道狗日的有多难缠,他熟读所有条例,动不动就拿律法跟我对话,别提特么的有多可恨了!也就我是个巡捕,但凡我换个身份,屎不给他打出来,我都算他长得结实。”
“呵呵。”我笑了笑道:“有恃无恐说的就是这类人,你跟丫着急,你得急疯了,不用太把他当成一回事。”
“唉..”赵海洋难捱的叹了一口长气。
“还有个事儿,我一直没问你,老凳子的遗体现在怎么算?”我思索片刻后又道:“把他接走需要什么相关条例不?”
“按照规定肯定需要,但人已经死了,再去这样那样的制造麻烦明显不太合适。”赵海洋苦涩的笑了笑:“依照朱禄那边给的各种信息恨不得将他鞭尸,但事儿不是那么干的,我就算不是个巡捕,好歹也是个男人,对于男人,一份尊重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成,麻烦了,有啥事咱们及时沟通吧。”我搓了搓腮帮子,心底无限复杂的出声。
挂断电话以后,我又朝着走廊方向望去,张星宇已经不再刚刚的位置,他所坐过的塑料椅子上,只余下半盒烟和一瓶刚刚打开的矿泉水。
说实在话,我比谁都清楚,张星宇在整件事情里有多委屈,一方面是地藏,那个曾记跟他一块长大的兄弟,如果不是因为他,地藏绝不可能加入头狼,一方面还得承受诸多兄弟的喜怒哀乐,他累不累?真累!可有没有辙?没辙!
我重新坐在张星宇的位置,拿起他刚刚点过的烟卷重燃,喝了一口他喝过的矿泉水,我略显神经质的杵在原地发愣。
最近,发生过太多的事情,经历过太多的悲欢离合,我以为自己足够百毒不侵,实际上我仍旧是还是个人,还是个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苦哈哈。
“嗡嗡..”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掏出来看到是吴恒的号码,我迅速接起:“什么事?”
吴恒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恳求:“我在罗湖区华丽西村,待会给你一个准确的定位,能不能过来一趟?”
我咽了口唾沫问:“很着急嘛?”
“着急,特别特别的着急!”吴恒言辞确凿的回应。
他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能再推脱,叹了口气道:“等我。”
挂断电话,我也将抽到一半的烟卷踩灭,而后跟江静雅她们打了声招呼,又和魏伟交流几句后,直接开车奔着吴恒刚刚给我的地址赶去。
四十多分钟后,华丽西村的一间民房门前,我将车子靠边停下。
虽然我对鹏城的了解并没有多深,但是也知道这块地界属于全鹏城房租最低,位置最不繁华的区域,在这边生活的人大多数是附近的打工者,要么就是身份不是特别齐全的特殊外来人群。
车子停好,我径直推开小院的房门走了进去。
不算大的院子里,吴恒、车勇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青年和妇女蹲着身子,院里还摆了一张黑白照片和一个烧纸用的火盆,盆中火苗旺盛,燃过的纸烬随风飘动。
看到我走进来,吴恒迅速走了过来,朝着我轻声道:“王朗,你应该磕个头。”
我怔了一怔,仰起脖颈注视院中的那张黑白相框,正是老凳子的模样,心口禁不住抽搐几下,二话没说,直接跪在地上,脑门子碰地“咣咣”猛磕几个响头。
这时候,车勇递给我几张纸钱,语调低沉的开腔:“原本我没想来的,可后来知道这事儿,绝对有必要送他一程。”
“如果可以记不起来,我真不想记住这次的事情。”我埋着脑袋,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
几张纸烧完,我的心事一下子变得愈发的沉重,不用说也知道,院子里的那个青年和妇女应该就是老凳子的妻儿,只是她们为什么会和吴恒、车勇取得联系,我暂时不得而知。
说老实话,以前单纯面对老凳子时候,我并没有那么大的压力,可现在突然看到他的妻儿,我真属于恨不得给自己挖个坑马上埋掉的那种心情,为啥?因为咱亏欠着人家,老凳子的生命可能进入倒计时,但是张星宇却把这个时钟给拨快了。
“你早就应该死了,活着是累赘,死了是负担,要不是你,我现在正应该琢磨毕业论文,一天都特么没养过我、照顾过我,到头来,还得让我替你蒙羞!”就在这时候,院子里唯一的那个青年突然指着老凳子的照片出声:“从小到大,我都觉得你是我爸爸,我特别丢人,别的孩子在开家长会,我却只能听到班主任近乎怜悯的说,因为的爸是个刑期人员,我妈要上班赚钱,所以我只能自己替自己开家长会,你说你死就死了吧,为什么还有给我们制造这么多事端?”
青年旁边的妇女忙不迭的推搡一下劝阻:“小润,别说这样的话,他是你爸。”
“爸怎么了?要不是他,我这学期的奖学金能没有嘛?要不是他,我会和谈了三年的女朋友分手嘛?”青年粗暴的打断:“一切都因为他,他年轻时候的理所当然,换来我现在的唯唯诺诺,我为什么大学读法律,不就是因为我自己想要扬眉吐气,想要做法官,想要..”
“啪!”
青年还没说完后,妇女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掴在青年的脸上,满眼含泪的训斥:“我说了,他是你爸,没有他就没有你,不管你如何的前途光明,如果没有你口中的那个累赘,你都不可能出生,记住我说的话,现有他,后有你,如果不是因为他爱你,他都可以选择,有你或者没有你!”
青年暴跳如雷的嘶吼:“不要跟我说这些..”
“邓润是吧。”我长舒一口气,朝着青年摆摆手:“我叫王朗,你可能从来都没听过我的名字,因为你父亲对你无比的保护,但是我不止一次的在他的口中听过你的各种事迹,从你当上三好学生,再到你和某个女生写情书,你爸爸都会特别骄傲的告诉我。”
“他是我的耻辱!”青年咬牙打断。
妇女暴跳如雷的咆哮:“小润,你给我闭嘴..”
“嫂子,你让我先和孩子聊一下。”我吹了口气,眯眼看向青年道:“孩子啊,你讨厌你父亲的平庸,甚至于无所事事,却不知道他曾经也是个怀揣梦想的少年,你嫌弃他没有给你足够荣光,可曾知道,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有许许多多的人对他点头哈腰,我不反感你的上进,但是真的反感你狗篮子不是,还在嫌弃他的嘴脸,如果不是你,你父亲至少还能多活十年,我现在家财万贯,甚至可以不吹牛逼的告诉你,往后你的命运,我都能够帮助掌控,但是你父亲不允许,他希望你能有一个令他含笑九泉的职业或者事业。”
听到我的话,青年愣了足足能有十多秒钟,先是不可思议的盯着我打量几秒钟,接着又怔怔注视老凳子的那张黑白相框。
“他不是个好人,但一定是个好爹。”我咬着嘴皮走到青年的面前道:“他希望你无忧无虑,可又害怕你无所忌惮,他希望你健健康康,所以总在日复一日,如果你有心,不要去谴责他,请真真正正的跪在他面前说声辛苦。”
青年沉默良久后,直愣愣的注视我:“你叫什么?”
我实话实说的回应:“王朗,我是你父亲的一个小弟弟,一个他拼尽全力想要维护的弟弟。”
他抹擦一下湿润的眼角,一字一顿的出声:“我叫邓润,记住这个名字,我们一定会再见面...”
3800 请战!
人生无常,可正是因为这份无常,才会给每一次的分离或者邂逅多出几抹魅力。
邓润坚毅的眼神像极了曾几何时的老凳子,我想这可能就是传承吧,或许邓润的模样会在我的记忆中停留一段时间,又或者我们会在未来的某个路口相遇,可大家终归不是一路人,也永远不可能成为一路人。
目视邓润匍匐在老凳子的遗照前重重的叩首抹泪,我想如果老哥哥泉下有知的话,应该是欣慰的,至少他拼尽全力去维护和照顾的家人并没有因为他的走远而彻底遗忘,混迹半生江湖的亡命徒也算真正的叶落归根。
扫视一眼打心底里接受老凳子的邓润,我扭头朝妇女开口:“嫂子,事情很复杂,我长话短说,咱不扯什么家国情仇,也没太多伟大和卑微,老凳子是因为我们公司没得,可现在我们却不能承认他是我们的人,我不知道具体应该怎么跟你解释..”
“我懂。”妇女眼中含泪的打断:“我从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痞子,对于他的事情虽不过问,但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你直接告诉我,接下来希望我们娘俩怎么做?”
老凳子的妻子长相虽其貌不扬,甚至身材微胖,怎么看都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妇女,但一张口那份从容和淡定充斥着满满大哥女人该有的豪气和干练,这也让我放心不少。
“第一,我知道你和老凳哥早几年就离婚了对么?”我抽了口气道:“之前我俩聊天时候,他曾告诉过我,怕因为到孩子未来的前途,毕竟他这种刑满释放人员,可能会影响到孩子日后政审之类的东西。”
“是。”妇女点点脑袋:“我们离婚但没离心,我在乎他,他同样在乎我。”
其实不用她多解释我也看得出来,女人腕子上的金手链,指头上的钻戒,都是老凳子买的,尤其是金手链,我记得老凳子还曾经让我帮他选过图。
“既然已经离婚,那么老凳子犯过什么案子,其实和你们娘俩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吸了吸鼻子道:“所以我希望你和孩子去巡捕局领尸时候尽可能表现出不耐烦或者厌恶,我知道这对你很难,但我完全是出于对你们的保护,不然有心之人一定会纠缠上你们,甚至极有可能对你们采取一些龌龊肮脏的手段。”
“我..”妇女顿了一顿,咬着银牙点头:“我理解。”
“第二,不论任何人问起,你们对老凳子的事情都一问三不知,绝对不要提及我和他们,不然凳子哥的死将毫无意义。”我倒抽一口气继续道:“这一点其实跟你们没什么关系,只能说我出于自私,恳求您能成全。”
妇女迟疑几秒钟,抹擦干净眼角的泪渍继续点头:“我本来就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和什么人交往,更不认识你们,大可放心。”
“嫂子,多谢!”我抹了抹脸颊,往后倒退两步,直挺挺跪在她面前,额头碰地连磕几个响头:“这是我们头狼上下欠老凳子的,您替他接受。”
女人没有躲让和推辞,静静看着我叩首。
“另外关于赔偿问题。”我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站起来,压低声音道:“我个人的意思是给什么都不如给你们钱来的最实在,但是目前转账的话可能会出问题,晚一点我让人拿一笔现金出来,数字方面您大可放心。”
“怎么还赔偿啊?”妇女迷惑道:“老邓出事前的几天,有个叫地藏的男人曾经跑去我们老家,跟我见了一面,说他代表张星宇给我们一笔钱,给的也是现金..”
“啊?”这回轮到我懵圈了,合着老早以前张星宇就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他给的钱不少,足够我们娘俩下半辈子生活。”妇女又补充一句。
这时候车勇走过来,低声劝解:“嫂子,给你就拿着,你不收,王朗的心里不会落忍。”
吴恒眨动着湛蓝色的眼珠子也插了一句话:“是啊,老凳子总说他玩一回社会,就图俩字,家人!要么他带钱回去,要么他让钱回去,别辜负了他这份执念。”
几人轮番规劝好一阵子后,女人才答应再收我一份赔偿。
又寒暄几句,叶小九给我打来电话,让我马上跟他见一面,谈谈魏伟的事情,我才跟娘们道别。
临走时候,邓润跪在地上,直愣愣盯着我道:“王朗,按辈分我应该称呼你一声叔叔,但我不想喊你,很多东西我懂,比如我为什么能够随心所欲的读书,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其实全靠的是你,但我并不感激,那是我爸拿命换回来的,我是读政法的,将来咱们一定会再见面。”
我挺无所谓的笑了笑道:“我不需要你感激,只希望你能代替你父亲照顾好你妈,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学有所成。”
在我这不算漫长但足够跌宕的人生中,我听过、见过太多太多类似他这样的威胁或者是感谢,大部分是因为时间和事件触碰在一起的一时之言,所以基本不会太过放在心上。
十多分钟后,从小院里回到我的车上,吴恒和车勇也跟着拽开车门钻了进来。
“不陪陪他们?”透过后视镜瞟了眼二人,我鼓着腮帮子吹气。
吴恒摇摇脑袋:“他们现在不需要陪伴,只想自己安静。”
“我这人喜闹不喜悲,宁肯在张家的满月酒上喝的伶仃大醉,也不乐意去参加李家的出殡会。”车勇歪着脖颈干笑,只是笑容多掺杂着很多兔死狐悲的苦涩。
“唉..”
我叹了口气,发动着车子,缓缓朝街口驶离。
车内格外的沉寂,我们仨本该毫无纠葛的人却因为老凳子的身亡聚在一起,各自想着不同的心事。
足足过去能有七八分钟,吴恒冷不丁开口:“张星宇挺狠的,这次的事情,他其实也跟我沟通过,但是我嫌太冒险,没答应。”
“也和我说过,我身体不舒坦,拒绝了。”车勇也接了一句。
吴恒接着又道:“但是狠归狠,过程还就得这么进行,仔细想想都特么挺难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易,老凳子死了,可他也彻底解脱了,王朗得绞尽脑汁的善尾,张星宇得忍受不计其数的骂名。”
车勇晃动着脑袋叹息:“最关键的是付出大于收获,这江湖啊,就跟战场一个吊样,没收获就意味着失败。”
听着俩人说相声似的一唱一和,我忍不住道:“你俩都不是擅长打腹稿的人,自己不觉得扯的有点生硬嘛,有啥直接说呗,跟我猫啊狗啊的兜什么圈子。”
后排的两人对视一眼,车勇吧唧嘴讪笑:“嘿嘿,我就说咱直接切入主题就挺好,你丫非让我准备个开幕式,小朗啊,是这样的..”
“借钱免谈。”我先一步打消他们的小九九,努努嘴道:“来吧,可以展示了。”
“这事儿还必须得用钱。”吴恒清了清嗓子道:“实话实说,我们跟老凳子没什么深厚感情,更多就是作为同类的惺惺相惜,但事情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不特么整到水落石出,我俩都担心会变成下一个牺牲者,作为亡命徒,我和老车的理念一样,我们不怕死,但不能死在谁的计划里,所以我们打算好好的研究一下马科。”
“继续往下说。”我转动两下眼珠示意。
“想抓出来马科的马脚最难的就是李响那一关,作为鹏城的新皇,不用你说,我们也知道,姚军旗和朱禄在某些方面可能都得受制于他,毕竟县官不如现管。”车勇点燃一支烟道:“而让李响远离马科,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戳穿马科另外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毕竟表面上看来马科那是社会的精英,牛逼闪电的绅士,我俩合计了一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丫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小富取得联系,小富是通缉犯,一个精英和通缉犯死绑一块,这事儿还用再明说吗?”
仔细分析着二人的话,我想了想又问:“有什么具体计划没?”
“有,吴恒在明,我在暗!”车勇朗声道:“只要让狗日的感觉到死亡的威胁,不怕他不喊救兵,从羊城到鹏城,他可以用得上救兵屈指可数,能拿出手的我估计也就个小富,要是还有其他人那再好不过,正好给丫连锅端..”
3801 枪响咖啡馆
一个多小时后,三和叶家的公司门前。
“又装修了啊?”我手指蓬勃大气的门楼,朝着叶小九微笑。
车勇和吴恒是在半道下的车,而我也把跟叶小九碰面的地址改到他们公司。
自从彻底在三和稳定下来以后,叶小九似乎非常热衷于修缮公司,每次过来,我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叶小九没正经的笑了笑道:“闲着也是闲着,没事瞎捣鼓呗,要不是批手续太费劲,我都想直接推翻了重建。”
“魏伟的案子进行到哪一步了?”我递给他一支烟询问。
自从头狼、李倬禹、敖辉像麻绳儿似的卷在一块,家里只要涉及到公检法这块的麻烦,我基本都是丢给叶小九帮我处理,一来叶家的人脉在那儿摆着,再者他帮忙只能算中介,就算最后真惹出什么是非,他也可以置身事外。
叶小九低声回答:“上午开的庭,两年四个月,临近鸡棚子前,我跟他谈了几句,结果江珊磨蹭着李响也过去了,所以没聊什么实质内容,臭小子啥也明白,让我转告你,一切放心,他在里头绝对不会闹事。”
“唉..”我叹息一口:“挺特么对不起他和小晖的,算了,事已至此,说那些遗憾没鸟用,你找我还有别的事儿吧?”
“嗯。”叶小九顿了一顿,略微尴尬道:“我直说了啊,你不高兴可以拒绝,但不能冲我龇牙咧嘴。”
“别磨叽,咋跟来了大姨夫似的。”我开玩笑的打趣一句。
“咳咳。”叶小九压低声音道:“我家一个长辈,跟z商银行的某个股东是关系非常好的朋友,那股东今天找到我长辈,想让我当个中间人,约你和马科好好的聊聊,最好大家能够化干戈为玉帛,我当时明确拒绝了,可架不住长辈这那的絮叨,一点不跟你吹牛,我那个长辈现在还搁我办公室赖着不走..”
“聊呗,咱又不是丑到没脸见人了。”我直接打断。
“我那长辈..啊?”叶小九当场愣住:“你答应跟马科碰头?而且居然还没骂我?”
“擦,咱俩啥时候变得那么生分了,你和我什么关系,别人不清楚,我自己心里能一点数没有嘛,能让你硬着头皮跟我要面子,说明肯定是把你逼到份上了,别人不捧着你,我要再拆台,往后你回家还怎么混。”我大大咧咧的笑道:“你安排时间、地点吧,我也恰巧想跟马科唠几句社会嗑。”
“赶早不赶晚,就现在吧?”叶小九抬手看了眼腕表,皱了皱鼻子道:“前面开了家咖啡厅,环境不错,我这就让马科过来,哦对了,方便的话,你把胖砸也喊上,马科也想跟他聊聊。”
“小问题。”我比划一个ok的手势。
趁着叶小九打电话的过程,我不动声色的给吴恒编辑了一条短讯。
二十多分钟后,咖啡店里,我、叶小九、马科面对面而坐。
马科能如此迅速的抵挡,倒是挺出乎我意料的,想来狗日的可能就在附近。
仨人、六只眼睛互相打量观望片刻,叶小九起身干笑:“你们聊,我到外面接个电话。”
知道叶小九是想腾出来我俩单独交流的时间,我也没有过多言语。
很快只剩下我和马科面对面。
他还是那副老样子,西装打底,头发整整齐齐梳在脑后,给人一副翩翩君子的既视感,一边轻轻搅拌面前的咖啡杯,他一边微笑着开口:“王总对我的敌意似乎很深呐,绑匪、勒索这样的罪名都能安在我头上。”
“我知道你是谁。”我直不楞登的出声。
他握着小勺的手掌微微一僵,但表情没有发生太大的变换,笑容更甚:“哦?王总的话让我很迷惑,难道你一直不知道我是马科吗?”
“羊城,天娱集体!”我把脑袋往前抻了几公分,幽幽道:“还需要我再往下说吗?”
马科的眉梢立时间拧皱,随即仰头哈哈大笑:“这几个词汇我都知道,但是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王总还请明示。”
“你之所以敢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因为身份没被人戳破。”我照着他的面颊吹了口气,阴沉的笑了:“但你觉得,这个秘密还能持续多久,我能查出来的东西,其他人查起来应该也不太费劲,我要是你,现在就撒腿跑,哪怕买张站票也得逃到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三亚吗,我去过,环境相当不错,是个非常不错的养老地方,强烈建议王总可以到那边买套房。”马科哈哈一笑,跟我扯起了闲屁。
我不屑的摇头:“你从这儿跟我没屁搁楞嗓子一点意思都没有,你能给敖辉的承诺,我都可以,当咱俩筹码一样的时候,你觉得那个老狐狸会更倾向于谁。”
“王总啊,我是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今天约你见面,只是想单纯的告诉你一声,有什么问题,咱们完全可以直面相对,犯不上搞那些令人不齿的小动作,你们费尽心思的往我身上泼脏水,结果呢?我不是仍旧好好的坐在这里。”马科打断我的话道:“都是男人,有什么痛快一点。”
“行啊,你想怎么痛快!”
就在这时候,一阵脚步声泛起,紧跟着就看到张星宇双手后背走了进来。
马科回过来脑袋,貌似热情的招呼:“哎呀张总,我刚刚还朝王总打听你呢。”
“我承认你的蜕变简直可以说天翻地覆,至少你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见到我们就冒鼻涕泡的可怜虫。”张星宇无视马科递过去的手掌,嘴角上翘:“那话咋说来着,哦对,冤枉你的人比谁都清楚你有多冤,我知道你冤不冤,你也清楚自己冤不冤,识相点,滚出我们的视线,起码还能保住狗命。”
“素质决定上限啊。”马科晃了晃脑袋:“看来我今天真的没必要跟二位见面,那咱们就这样吧,山水有重逢,下个路口见。”
“你特么往哪见啊!”
一声厉喝突兀响起,只见身着一身土灰色仿迷彩的吴恒戴着墨镜,两手环抱一把“半自动”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两步走到距离我们还有三四米的地方,吴恒粗声粗气的低吼:“来,我问你,是不是叫马科啊?”
马科条件反射的绷起身体:“我是,你哪位..”
“嘣!”
话没说完,一声枪响骤然响起,子弹将桌上的咖啡杯嘣的粉碎,带着香味的咖啡溅了马科满脸都是。
“啊!”
不远处几个服务员吓得慌忙抱头蹲下。
“别冲动!”张星宇忙不迭摆手。
“滚一边子去,私人恩怨跟你们无关。”吴恒抱抢恶狠狠的怼了张星宇一下。
“咋回事啊?”叶小九也快步从门口跑了进来。
“眯着,别动!”吴恒又将目光对准马科:“我特么问你,是不是跟敖辉一伙的?”
“朋友,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认识什么敖辉啊。”马科拨浪鼓一般摇头。
我的余光扫向马科,猛地发现狗日的把手伸向口袋。
不对劲!这家伙没有表现出丁点该有的恐惧感,反而像是在拖延时间。
“滴呜滴呜..”
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大作,两台顶着警灯的私家车一左一右横停门口,车门打开,六七个持枪身影走了进来。
“不许动!”
“枪放下!”
眨巴眼的功夫,几个便衣将咖啡店门口堵死,枪口纷纷对准吴恒,很明显从我们走进来开始,应该就已经有巡捕在暗暗跟踪。
“曹尼玛的,你耍老子!”叶小九瞪圆眼珠子,手指马科破口大骂。
“嘣!”
混乱中,张星宇好像没站稳一般,身体猛然向前滑倒,吴恒回头冲着门口处放了一枪,接着身体向前一跃,单手揽住张星宇的脖颈,藏在一面沙发坐后面。
几名便衣的枪管顺势瞄向沙发,其中一人扯脖吆喝:“不要负隅顽抗,你已经被我们包围..”
“嘣!嘣!”
又是几声枪响炸起,咖啡馆门外的两辆私家车让打的火星乱溅,几个便衣又条件反射的回过去脑袋。
“咔嚓!”
吴恒一把将张星宇推出来,接着拿自己身体当武器,利索的撞碎距离他最近的一扇落地窗,狼狈的滚了出去...
3802 绝地反击
“别动!”
“再跑开枪了!”
眼见吴恒慌不择路的顺着落地窗狂奔而出,几个便衣纷纷举枪吆喝。
落荒而逃的吴恒回头“嘣嘣”就是两枪。
于此同时,咖啡店门外也传来几声闷雷一般的枪响,逼的几个便衣不得不停驻脚步,就地寻找掩体开始还击。
激烈的枪响刹那间在咖啡店里此起彼伏的回荡起来。
我昂头看了眼吴恒,见他跌跌撞撞的跑出接头,也赶忙拉着张星宇蹲下身子。
于此同时,马科也蹲了下来,完全无视猛烈交火的两方,朝着我呲牙冷笑:“王总,你可真了不起啊,随身携带亡命徒,呵呵..”
“你也不差,深藏不露。”我咬牙回应一句。
“嘣!嘣!”
几颗子弹打在距离我们很近的地面上,荡起一阵破碎的地砖碎片,我和马科就那么直愣愣的互相对视。
我蠕动嘴角开口:“你还能藏多久!”
“不用老跟我玩套话的把戏,我对你很了解,比你自己还了解!”马科的眼神骤然变冷,压低声音道:“万事有因果,我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也不会轻描淡写的离开,你是怎么窃取的万里江山,别人也会用同样的方式拿回来!”
“就凭你吗?”我微微昂起脑袋,轻蔑的摇头:“你不行!”
“我行不行是小事情,关键经过今天这么个突然变故,王总下周想参加政商培训可能会受很大影响吧?”马科乐呵呵的笑了:“哦忘了跟你说,我不是通过李响认识的江珊,认识李响之前,我也有几个不错的朋友在搞传媒,江珊还曾经找我那几位朋友请教过,我猜如此轰动的新闻,我那几位朋友此刻应该就在路上。”
张星宇突兀幽幽的出声:“身份在海外注销以后,你重新返回羊城,之后以郭老三的身份把自己介绍给李倬禹,再然后又暗度陈仓的收买了他的肱股大臣钱磊,感觉辉煌公司对你没什么秘密后,我借故离开,跑到江浙发展,还混进了z商银行,不得不说,你这两年的故事也算一段传奇。”
马科眨巴两下眼睛道:“张总很有当编剧的天赋嘛,给我编的这段经历,我自己都觉得好像真实发生过。”
张星宇接着又问:“你手臂处有三颗烟疤,小富的手背上也有同样的痕迹,我觉得是个标识,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告诉我,有什么寓意?”
“嘣!嘣!”
又是几声枪响在我们脑袋上空炸响。
“你说这个吗?”马科撩起自己的袖管,露出手臂处的几颗烟疤:“其实这是戒疤,你说的那位小富是何许人,我不得而知,我这个是为了警告自己,戒急用忍!就像当年头狼雄踞羊城,王总靠的并不是高超的战斗力和过人的智谋,而是靠忍,忍常人所不能,所以他侥幸成功了,我说的对么王总?”
“你的变化挺飞速的。”我咽了口唾沫。
“呵呵,家破人亡如果还不能让一个人蜕变,那我可能真是个废物。”马科转动几下脖颈,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随即他从桌下探出来脑袋,朝外看了看,慢悠悠的爬起:“枪声停止了,王总的两位的手下应该逃之夭夭。”
说着话,他突然惊呼一声,接着大步流星的超前小跑几步,搀住一个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便衣,表情夸张的喊叫:“同志,你没事吧?”
我和张星宇也很快从桌下钻了出来,此刻的咖啡厅一片狼藉,空气中充斥着什么燃烧过的气味,随处可见破碎的玻璃碴子和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地面上哪哪都是斑斑血迹,四五个便衣惨叫连连的倒在地上,两个轻伤的正抱着手机在呼叫支援。
都这种时候了,马科仍旧不忘落井下石的冲我吆喝一嗓子:“王总,别看热闹了,快联系救护车啊!”
“我特么弄死你!”
突兀间,叶小九从另外一张桌下钻出来,“嗷”的一嗓子扑向马科,抡起胳膊就狠狠砸在他脸上。
马科吃痛的跌倒,连带着叶小九也跟着一起甩趴下,摔躺以后,叶小九仍旧怒不可遏的骑在马科身上,左右挥舞胳膊猛凿,边打边骂:“耍老子,拿老子当挡箭牌!”
“滴呜..滴呜..”
二分钟不到,警笛声大作,三四台巡逻车、救护车没头苍蝇一般全都扎在门外,紧跟着一大群荷枪实弹的军警冲了进来,见到此情此景,我给张星宇递了一个眼神,我俩一块将叶小九从马科身上拉了起来。
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我绝对相信叶小九是被坑了,甚至于他家族的那位长辈可能都没想到自己在给人当枪使。
...
四十多分钟后,鹏城公安医院里,我、张星宇、叶小九简单处理了一下皮外伤,做完笔录以后,静静的从走廊的塑料椅子上坐成一排,等待巡捕们的二次调查取证。
叶小九红着眼睛,第n遍解释:“朗朗,我真的不知道马科这个逼养的会玩这招..”
尽管我一再告诉他不碍事,可他始终自责到不行。
正说话的当紧,马科和两个巡捕从另外一间急诊室里走出来,他鼻青脸肿的出声:“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我当时正在和头狼公司的王总就我们之前的误会澄清,突然冲进来一个抱枪的男子..”
话说到一半,马科看了我们一眼,马上像是找到救星一般,指了指我和张星宇道:“不信你们可以问王总和张总,那个穷凶极恶的暴力分子是不是二话不说,上来就要杀我,幸亏张总当时拦了一句,不然我可能已经..诶张总、王总,你们是不是认识那名亡命徒啊?我看当时的架势,你们好像和他很熟悉。”
“不认识!”
“乱说话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和张星宇异口同声的否认。
“别别,我真是吓怕了,二位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马科连忙摆摆手,那副叼毛样子就好像很害怕我们似的。
“踏踏踏..”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顶头响起,紧跟着就看到四五个扛着摄录机、话筒的记者一窝蜂似的冲到我们面前。
一个女主持人,直接把麦克风怼在叶小九的脸前,语速飞快的发问:“几位先生,请问你们是一小时前在法兰西遭遇枪击的受害者吗?我们是法律在线栏目组的..”
“干什么玩意儿,你要戳瞎我啊。”本身就心情不好的叶小九不耐烦的一把摆开麦克风怒斥。
马科皮笑肉不笑的吧唧嘴:“诶叶总,人家也是工作,你不配合就算了,犯不上大呼小叫的嘛,不然会让外面人认为你们叶氏一族都是脾气暴躁的农民,几位记者同志,大家有什么问题问我就可以,我是目击者和受害者之一,我的几位朋友心情不太好..”
叶小九气急败坏的蹿了起来:“我去尼玛得!”
我一把揽住叶小九的手臂,同时站了起来,面带微笑的出声:“马科长此言差矣,什么叫脾气暴躁的农民?难道在你这样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眼中,人应该被分三六九等吗?或者说贵行的存取款客户中没有农民?农民因为是咱们这个国度,最伟大的存在吧?”
马科瞬间被我怼的噎住了,喉结鼓动几下,生硬的岔开话题:“王总似乎在答非所问,几位记者朋友想要了解的是今天枪击案的内幕,您犯不上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内幕方面..”我望了眼马科旁边的巡捕道:“可以说吗?别回头我们再违法啥了,让人家马科长又羞辱农民。”
“这事儿我们需要请示上级。”两名巡捕简单交流几句回应。
“记者朋友们,你们也听到了,不是我们不想说,只是暂时不能说,这样吧,我承诺各位,如果上面一旦同意,我可以马上向各位讲述来龙去脉,而且我觉得咱们目前的采访规模还是有点小,这样吧,我再联系几家鹏城比较有影响的媒体朋友。”我深呼吸一口气,中气十足道。
张星宇凑到我耳边劝阻:“疯了啊,你想干什么?”
“绝地反击!”我咬着牙豁子自信的回应...
3803 阐述会。
我们一行人是在晚上十点半左右时候离开的公安医院。
而在我们回到公司之前,鹏城多家报社、网络媒体和一些知名公众号均推送了关于晚上枪击案的新闻。
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标题让人看着心口发紧。
《枪响!又是枪响!究竟是何人在兴风作浪。》
《咖啡店内枪火连天,咖啡店外勾心斗角,关于头狼公司,你不知道的秘辛!》
...
翻动着本地论坛上的条条新闻,我的脸色越来越沉,新闻地下排山倒海一般的声讨更是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对于这样的垃圾涉黑公司,必须严查。”
“很早以前就听说头狼公司是由一群无赖地痞组成的,没想到竟然如此胆大妄为!”
“z商银行的马姓先生真可怜,不过是为了追女孩子,居然要被人灭口,头狼公司的全是牲口吗..”
凝视着那些杀人不用刀的文字,我头一回真枪实弹的感受到什么叫“鼓破万人捶”,这些怒骂的人中可能大部分连我们到底是干什么都不知道,这家公司是否真实存在也根本不会关心,他们就是单纯的为了骂而喷。
回到办公室,钱龙、卢**、李俊峰、孟胜乐和杨晨全在,一帮人围在电脑面前,皱着眉头“吧嗒吧嗒”的裹着烟卷。
见到我们进门,钱龙马上急不可耐的站起来喊叫:“新闻看了吗?”
“看了。”我点点脑袋,不怒不喜的摆手:“都坐吧。”
“我刚刚一条一条的把关于咱们的新闻全研究了一遍,内容千篇一律,就是死咬着咱们雇凶杀人。”杨晨揪了揪鼻头道:“很明显是马科那头先玩了阴招,把屎盆子全扣咱脑袋上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是网络的传播速度,我估计到明早上,头狼的恶名就能真真正正的响彻整个鹏城。”
“今天好几个不同的单位传召咱们公司的法人代表,我过去的。”卢**抿了抿嘴角苦笑:“有些跟咱们交好的朋友直言不讳的告诉我,这把头狼公司要悬,朗哥啊,要我说,不行暂时先把公司关掉,咱们暂时退出鹏城吧,风口浪尖太可怕了,咱算是真正踩在了危机上。”
“暂时关掉鹏城的公司也没啥大不了的,只要哥几个都在,又不是不能卷土重来。”
“我也赞成波姐的提议,估摸着明早上咱门口就得被记者怼满。”
“还有新闻翻出来,朗朗和赵海洋关系密切,这帮人全特么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啊。”
“快看这条新闻,有知情匿名者声称,前段时间贺来蹲鸡棚子就是头狼公司王朗所为,还说咱们在多个城市只手遮天,上京等地有通天关系网..”
哥几个七嘴八舌的出声。
“你们的意思都是暂时退走鹏城?”我点燃一支烟,挨个扫视兄弟们一圈。
钱龙深呼吸一口,举起手臂道:“暂退是为了保全,虽然丢人,但不卡脸,我同意退出。”
“我也同意。”孟胜乐也举起手。
“同意!”
“也就一俩月的事儿,只当咱哥几个放假了。”
紧跟着,李俊峰、卢**、杨晨齐齐举起胳膊。
“你呢?”我侧头看向张星宇。
他从进门开始就没有出声,始终一根棒棒糖,魂不守舍似的发呆。
“胖子!”见他走神,我禁不住提高调门。
“啊?”张星宇顿了一顿,咧嘴干笑:“我随大流,不过说实话..我不希望退,马科气势汹汹而来,图的可不只是咱们在鹏城这点基业,咱们这次可以回羊城,那下次呢,是不是得回山城、回崇市,还有一点,下周就要开始的政商培训,如果我们退,朗朗前段时间的付出可全打水漂了。”
钱龙鼓着眼珠子道:“完全不是一码事好不,咱在羊城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他区区马科有几个脑袋够咱们玩。”
“当初天娱集团和如今的我们基本一样,可最后不还是..”张星宇习惯性的要辩解,话说到一半,他疲惫的吐了口浊气苦笑:“算了,我随大流,你们决定吧。”
盯着他的眼眸,我能清晰的感觉的出来,他变了,变得不自信了,变得畏手畏脚,那种桀骜不驯和运筹帷幄被活埋掉了,释然之余我又有点心酸,我一直都希望他能按部就班的做事,可仔细想想,如果真的按部就班,还是他吗?
“退不了!”我长舒一口气,站起身子:“我很欣慰兄弟们都开始用脑做事,不再似过去一样吵吵把火的喊打喊杀,可这次必须得用拳对话,如果败走,我们将永远失去姚军旗这棵大树,事发到现在,他没有给我打过一通电话,没有发过一条消息,因为他也在观望,想看看咱们在处理意外时候的能力,最重要的是,在我眼里,马科根本不是一合之敌!想走的,我不留,兄弟之间没什么对错,愿意陪我战的,就马上去联系鹏城各家媒体,咱得实际行动回应对手,啥他妈叫统治力!”
一众兄弟齐齐愣了几秒钟。
张星宇最先站起来,二话没说,掉头就往门外走。
“奶奶个比得,不就一个小小的马科嘛,还能让丫给咱吓唬住,呸!”杨晨也站了起来:“人死吊朝上,我特么闭过眼一回,不差再闭一次!”
钱龙掐着腰哼声:“我前两天恰好跟两个粉丝一两千万的网红在一块研究拍网剧的事儿,这就找找他们去。”
不多一会儿,办公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扫视一眼窗外的灯火阑珊,我揪了揪喉结,拨通连城的号码:“城哥,我需要帮忙...”
次日清晨八点多钟,公司顶层的会议室里。
自从公司落成,会议室还没正儿八经的用过,没想到头一回开业,竟是为了迎接一大票记者。
我特意起了个大早,一边梳洗,一边往自己身上套干净的衬衫和西装。
卢**推开房门,冲我低声道:“朗哥,来了差不多能有十多家记者,还有一些网红、搞直播啥的,差不多能有二三十号人。”
“这段时间没听你提起回家的事儿,老爷子催的又不紧了?”我抹擦一下脸颊,笑呵呵的问他。
“紧也没用,公司现在风雨飘摇,我要是再走,那跟狗篮子有什么区别,自古忠孝无两全,卢家有我没我区别不大,头狼少了我,你得累吐血。”卢**苦涩的摇摇脑袋:“我和帅帅都已经说好了,家里实在不同意,我们只能特么学小年轻人一样离家出走,不过怎么也得等咱们这边稳定下来再说。”
“忠孝能两全!”我套起西装,紧了紧自己的领口道:“待会你就陪在我左右吧。”
片刻后,整理利索的我和卢**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二百来平的屋内,此刻人满为患,各种长枪大炮的摄录机对准发言台,而底下的记者们一个个表情不一的来回张望,等看到我俩走进来时候,不计其数的目光“唰”一下投在我的身上。
这些目光中,有疑惑,有猜测,有幸灾乐祸,还有夹杂同情。
“呵呵,让大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莅临我们头狼公司,我和全体职员全都感觉蓬荜生辉。”我清了清嗓子,信步走上发言台,手握麦克风,语调清晰道:“在开始之前,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大家能够把拍摄仪器的美颜功能都拉到十级,我本人太不上相,生怕传出去,外面人会说我们头狼的职员自上而下面目可憎,全长了一副挨踢没够的傻鸟模样。”
“哈哈..”
“王总还是挺风趣的。”
一群记者愣了几秒钟后,跟我们关系比较小的某些人小声的捧场。
“好啦,请各位打开自己的摄录机,咱们正式开始,郑重声明昂,咱今天不是记者招待会,我和头狼公司都不够那个级别,准确的说,今天的主题是道歉会、是阐述事实真相的会议,既然各位受邀而来,想必全都怀揣赤诚之心,所以恳求大家一定要录完整、录仔细,咱们不带掐头去尾。”我昂起脑袋道:“在正式接受大家的采访之前,请允许我先道个歉,昨天枪击案的凶手确实是我本人很熟悉的一位老友,也曾是我们头狼公司的一员..”
“哗!”
全场一片哗然,估计谁都没想到,我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承认,包括卢**都没反应过来,忙不迭拽了拽我的胳膊...
3804 走吧,兄弟!
“不碍事!”
我挣脱开卢**的拉扯,举起麦克风往下台下道:“既然是阐述会,那就得将真实的自我剖析到底,有错要认,挨打就得站稳,没错,昨天枪击案的元凶吴恒确实是我的旧相识,也曾是我们头狼公司的一员。”
“王总,冒昧的问一下,吴恒为什么会铤而走险?”
一个记者马上站起来询问。
“这个问题相当到位,非常符合今天会议的主题,道歉!”我喘息一口气苦笑:“起初我也很纳闷,直到昨天事发以后,我们回来开了一个简单的高层会议,我本人也是刚刚得知,公司竟然拖欠了吴恒几个月的工资。”
那记者接着又道:“所以说,吴恒昨天在咖啡馆里开枪,是因为讨薪不成,气急败坏喽?”
“职业的就是不一般,眼光独到,瞬间抓稳命脉。”我立即朝他翘起大拇指道:“准确的说,确实这样的,如果再深挖一点,就是我本人的问题,吴恒在我公司期间,我曾经多次对他有过辱骂行为。”
又一个记者站了起来,言语犀利的质问:“不对吧王总,据知情人士透漏,吴恒是冲着一位马姓先生去的,好像并不是您所说的讨薪不成啊。”
“哥们,我打断一下,您所为的知情人士是谁?请问还有谁比我这个目击者和经历者更有话语权吗?”我抓了抓侧脸,笑嘻嘻的问:“您说的该不会就是那位马姓先生吧,如果真是他,我愿意跟他当面对质,听过抢功、抢钱的,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抢挨揍的。”
“哈哈哈..”
其他人顿时间全都捧腹大笑起来。
那记者不死心的又出声道:“王总,有很多人反应您和头狼公司,都存在重大的涉灰行为,请问是否属实?”
“朋友,你这个问题更像是在指责相关单位不作为哦。”我拖着长音道:“如果我们真像您说的那样,咱们应该是隔着铁栅栏对话吧,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足以证明群众和上级领导的眼睛是雪亮的。”
那记者怔了一怔,缓缓的坐了下去。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女主持人起身:“贵司前职员非法持械和伤人,王总是不是应该也承担相应的责任。”
我定睛一看,正是魏伟的小女友江珊。
我俩目光对视,我从她的眸子里看到了善意,微微点点脑袋道:“从法律角度来说,我们并没有任何责任,刚刚我说的很清楚,您问的也很明白,前职员和曾经在头狼工作,已经足够说明我们的关系,公司是个利益结合体,人来人走更是常态,如果每个人我都要负责,那不是在抢巡捕们的工作嘛。”
“哈哈哈..”
一众记者再次被逗的前俯后仰。
“但是从人情关系出发,我本人愿意承担昨天在场,另外一位马姓先生的所有损失,另外我们这边会积极配合参与到抓捕犯罪嫌疑人吴恒的行动中去,省的又有人给我们扣上帮亲不帮理的灰社会帽子。”我咳嗽两声道:“刚刚会议开始之前,我说过,今天是一场道歉会和阐述会,问题发生在我们身上,这一点哪怕我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所以经过我们公司董事会研究决定,免去卢**先生法人代表是身份,以及我本人在公司的一切职务,并且永不录用,以儆效尤!”
“什么!”
站在我身后的卢**猝不及防的张大嘴巴。
台下的记者们也全一个个伸直了脖子。
“当初把吴恒招进公司,是卢**先生的决定,这一点我和他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掷地有声道:“会议到此为止,还是那句话,我恳求各位播放、书写新闻时候,一定不要掐头去尾。”
十多分钟后,记者们陆陆续续离开。
卢**再也忍不住,涨红着脸低吼:“朗哥,什么意思啊?你撵我走!”
“公司出事,总得有人顶缸,这次换你吧。”我一屁股坐下,揉搓着僵硬的小腿肚子:“挺长时间不锻炼,站了一个来钟头腰酸背痛的。”
他恼火的喘着粗气道:“你别这样行么,当初咱们一块走出来的,现在乱成一锅粥,你把我撵走,让我怎么跟弟兄们交代?”
“交代什么?跟谁交代?你一个背黑锅的,还得给你开个欢送会啊?”我撇嘴骂了一句:“行了,走吧!带上张帅先回一趟老家,能商量的通就好好的完婚,商量不通再研究。”
卢**咽了口唾沫,继续辩解:“不是朗哥,你咋那么轴呢,我的事是小事儿..”
“你特么有完没完!”我不耐烦的一把甩开他,站起来指着他鼻子低吼:“真当老子义薄云天啊,要不是权衡再三,咱整个家就你作用最小,我会让你背锅?你说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唯一就会做点生意,可这事儿段磊也能干的了,一年花那么些分红养着你干啥!别跟我废话,麻溜走,该你的钱不会少,再跟我墨迹,我有的是理由克扣。”
卢**愣了好一阵子,挤出一抹笑容道:“朗哥,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
“开个鸡毛开,公司越做越大,高层越聚越多,不想办法撵走一个是一个,你当老子天天拎着脑袋出来混码头是为了兴趣?”我懒散的点上一支烟,表情厌恶的摆摆手道:“走吧行么?你卢家财大气粗,也不会在乎我这儿的仨瓜俩枣,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会告诉兄弟几个是你主动请辞的。”
他不可思议的盯着我,眼中写满了委屈、不解和愤怒。
“你乐意呆着你呆着,我走行了吧,操!”我吐了口烟雾,起身就要离开。
卢**恶狠狠的抓住我的胳膊低吼:“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咱兄弟这么长时间,你刚刚说的全是真心话。”
“港台剧看多了吧,啥特么真心假心的,这年头谁都没有钞票真,出事踢了一个,就少一个分红的,我也可以顺理成章的多拿一份钱,不止是你,没看到张星宇现在啥样吗?也是我的计划之一。”我再次甩开他的手掌,嬉皮笑脸道:“做生意你可能比我强,但玩脑子你永远是个弟弟,滚蛋吧!”
“呼..”卢**长舒一口气,咬着牙点点脑袋:“好,如你所愿,老子走!”
说罢话,他气哄哄的跑出了会议室。
盯着晃动的木门,我叼在嘴边的烟卷“吧嗒”一下掉在地上,一屁股崴坐在地上,两行浊泪瞬间决堤而出。
很早以前我就说过,我一直相信人有第六感,并且这种神奇的感觉不止一次的救过我的命。
自从昨天突然被马科反将一军后,那种特别不好的感觉就开始在萦绕心尖,我不知道应该如何用语言去描述,但这次我能感觉到,头狼将会面临成立以来,最大的一次严冬,甚至于会冻死很多人,我不想任何兄弟受到牵连,所以只能先捡最容易糊弄的先开始。
“踏..踏..”
一阵很轻柔的脚步声出现,我忙不迭抹擦一下眼泪,埋着脑袋装作扭脚一般的揉搓脚踝:“哎呀,人这玩意儿真不能缺乏锻炼,站了才那么一会儿,我就撑不住了。”
“给!”
一沓面巾纸递到我脸前,我顺势慢慢抬起脑袋,见到张星宇站在我跟前。
“擦鼻涕啊。”我胡乱接过,随即扶着地爬起来,冲他努努嘴道:“你这一上午跑哪去了?”
“和迪哥聊天,回忆了一下这两年的所作所为。”他拿面巾纸在我眼角蹭了蹭,咧嘴道:“好歹弄干净,装都装不像,别人咋上当,所有人都不理解你,但是我清楚,你现在的恐慌和担忧,说起来全怪我,如果不是我一子落错,咱们也不至于这么被动,我想过了,咱们与其老把视线浪费在马科身上,不如再扩大一下范围,比如马科是怎么拥有的新身份,替他做这事儿的人是谁,当铁证摔在李响的面前,马科是圆是扁,还不是由咱们揉捏。”
“嗡嗡..”
这时候我的手机震动起来,掏出来看到是个陌生号码,我马上接了起来:“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城哥让我们来帮你的,咱们在哪碰面..”
3805 化整为零。
一个多小时后,叶小九在三和的中介公司地下室里。
我、吴恒、车勇仨人面面相觑。
地下室的环境,不算阴暗但很潮湿,空气不流通不说,还给人一种特别窒息的感觉,尤其是那股子发霉的土腥味格外呛鼻。
“腿不碍事吧?”我指了指吴恒小腿肚子出声。
吴恒之所以能够从咖啡馆里顺利逃走,全凭了车勇从外面的配合,即便如此,他的右腿也受了不轻的伤。
此刻他的腿肚子上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的纱布,殷红的鲜血浸出,那股子血腥味直冲人面门。
“死是死不了,但需要挺长时间才能好。”坐在旁边的车勇左手攥着一只酱猪蹄,右手握着卡簧,表情认真的往下一点一点剃肉,一边吭哧吭哧的咀嚼,一边喝着不知名的散白。
我笑了笑道:“叶小九跟你们都解释清楚了吧?”
让他俩来这里临时避难,我就是为了解开他们心中的猜疑,对于他们这种做事向来只看心情,不问对错的亡命徒来说,不让他们打消疑惑,真有可能随时掉头做掉叶小九。
“嗯。”
“那小子人不错,从我们来以后就一直好吃好喝的供着。”
吴恒和车勇异口同声的回应。
车勇喝了一口酒,指了指吴恒笑道:“外面现在应该闹翻了吧,非法持枪不说,还和便衣大打出手,我估摸着他的通缉令现在应该贴满大街小巷。”
“差不多。”我如实点点脑袋。
吴恒摸了摸受伤的右腿道:“你现在压力很大?”
“不小。”我再次点头。
说罢这句话后,我们齐齐陷入沉默当中。
作为顶尖的战犯,他俩这些年绝对算得上风里来雨里去,心思细腻到了相当程度,很多话我其实不需要明说,他们应该都能感觉的出来。
沉寂一两分钟后,吴恒也抓起一只酱猪蹄,张嘴狠狠啃了一口,含糊不清道:“咱别都干靠着了,有什么好招?或者说你希望我们干点啥?”
“我想让你自首!”我沉声说道。
“嘎巴!”
吴恒手里的猪蹄瞬间掉在地上,滚了两圈后,他直接蹿起来,单手掐住我的衣领低吼:“你他妈的,还没卸磨,就准备杀驴了?”
“呵呵,有意思。”边上的车勇没有任何要阻拦的意思,继续用小刀尖一点一点剌着猪蹄上的碎肉往自己嘴里送。
我被吴恒掐的有点喘不上来气,盯着他那只湛蓝色的眼珠子道:“如果我想杀驴,此刻就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们再牛逼能扛得住多少巡捕?老子是想保护你,顺便帮你玩一招金蝉脱壳。”
“吃肉的时候,最好细嚼慢咽,说话的时候,最好三思后行。”车勇弯腰捡起来地上的猪蹄,拿嘴巴“嘘嘘”吹干净上面的灰尘,重新丢给吴恒。
吴恒转动几下眼珠子后,松开我的衣领,把猪蹄接了过去,也不嫌乎埋汰,直接又啃了一大口:“说的具体点。”
“我让连城从上京派过来几个当兵的。”我清了清嗓子道:“我的想法是让他们以你身上背着绿营一起重案的为由直接带走,等避开这阵子风头,你再偷摸返回,不然你一天不落网,鹏城一天就处于严打期。”
吴恒低头思索几秒钟后,慢悠悠的出声:“我怎么相信你不是真把我当驴宰了?”
我把脑袋直接抻到他脸前低吼:“咱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
“牵扯到小命问题,我只信自己。”吴恒漫不经心的回应,说话的同时,他从腰后掏出一把手枪“啪”的拍在桌上,指了指对面的车勇道:“我连他都信不过,这把家伙式就是防他的。”
“呵呵,我也是。”车勇笑盈盈的出声。
“给我一个绝对信得过你的理由。”吴恒耷拉眼皮道。
我摇了摇脑袋,沉声回答:“我没有,就算有,我也肯定没法给你,刚刚说的是我的建议,你同意的话,咱就办,你觉得不放心,咱们慢慢研究,你继续呆在这块养伤就好。”
“你可真是个狗蛋!”车勇嬉皮笑脸道:“给人说两句好听话的事儿,非整得上纲上线。”
我固执的说道:“我觉得没必要,大家有过命的交情,况且真把他送进去对我没任何好处,我还得时刻关注他会不会反咬我,太累挺。”
“那帮玩背叛的,全是有过命交情的。”吴恒龇着牙撇嘴:“这事儿我考虑考虑吧..”
我摆摆手打断:“没那么多时间琢磨,连城的人这会儿就在叶小九办公室里,他们只有一天时间,必须当天来当天走。”
“妈的,法克鱿!”吴恒棱着眼珠子爆了句粗口。
我没理会他的焦躁,指了指车勇道:“你待会跟我走,接下来的日子在我们公司呆着。”
“咋滴,这是打算正式收编呐?”车勇将卡簧“咣当”一声插在小方桌上,因为用力过猛,刀身跟着“咔咔”震颤。
吴恒闷头把猪蹄啃干净以后,嘬着手指尖上你的油渍道:“然后呢,什么落实方案?”
“待会你去巡捕局自首,搞得越轰动越好,得让大部分人知道,你已经被绳之以法,不然还会有人死咬着不放。”我眯缝眼睛道:“进去以后,你保持沉默,最多一个来小时,连城的兵就会把你带走。”
吴恒从车勇手里夺过来白酒,仰脖“咕咚”牛饮一大口,吐了口唾沫道:“反正是要走,不如我和老车计划计划,一不做二不休把马科干掉得了。”
“别!”我摆摆手制止:“对手太了解咱们了,绝对算的到我最擅长打破釜沉舟的决战,也一定会围绕这方面各种研究,我现在不能再被他们抓到任何漏洞,他们想逼我红眼,我偏偏给他们打节奏。”
几次争斗下来,我们始终处于不上不下的局面,说白了就是因为对方对我们的套路太过熟悉,他们能抓到我们短板,而我们却始终在吃老本,所以我必须得改变策略。
“没想到一个区区马科还成精了。”车勇皱了皱鼻子轻笑:“几记连环拳直接捶掉我们这几根硬骨头。”
“他狗dei儿都算不上,这家伙后面有高人。”我摇摇头道:“至于那个高人是不是敖辉,我暂时还摆弄不清楚。”
车勇思索一下后点头:“杀人诛心挺符合老敖的性格,当初清理辉煌公司内讧时候,他玩的也是借刀杀人,利用互相之间的矛盾挑起战争,然后坐山观虎斗。”
“他想玩,就陪他慢慢玩,不能再被他继续带着节奏走。”我舔舐嘴皮两下,又看向吴恒道:“到上京以后,给我随时保持联系,说不准这次你能有点什么意外收获。”
“咋滴,连城还能给我这种驴马癞子颁个二等功啊?”吴恒不屑的冷笑两声:“多余的不用说,以前我觉得过一天是一天,哪天到站算哪天,现在我有别的想法了,我给你卖三年命,你三年后还我一个合适的身份。”
“说没问题,有点吹牛逼,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如果三年之后你还在,我也还在,我竭尽全力帮你办。”我表情认真道:“先聊到这儿吧,自首前给我来个电话。”
“有词没?比如说我去以后应该怎么说?反正是背锅,我不如替你背点好处啥的。”吴恒摸了摸鼻头。
我愣了一下,撇撇嘴道:“哪特么有时间给你准备发言稿。”
“得嘞,我自由发挥。”吴恒伸了个懒腰,冲着车勇吧唧嘴:“老车,赶紧把你珍藏那点好酒拿出来,这回自首,我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
“你好像傻。”车勇白楞一眼道:“还没看明白朗小子那点小九九啊,他这是要化整为零,把身边人一个个全打散,给人一种好像走到尽头的错觉,等到机会合适,所有人齐齐回归,直接大军压境碾碎各路牛鬼神蛇,不然你以为魏伟、杨晖那些小崽子为啥进去,每走一个,对手就得分出来一部分精力去监视、去研究,分到最后精力疲惫,不得不放弃,我要是没估计错,接下来可能要走的就是他身边的那几个铁杆,所以放心吧,咱们用不了多久就能再联手...”
3806 突破口
寒暄片刻后,因为吴恒想跟车勇单独喝一会儿,所以我独自一个人从地下室里出来。
来到叶小九的办公室,他正跟两个身着草绿色常服的青年军人在有说有笑的聊天。
见我进屋,叶小九笑呵呵的出声:“诶小朗,你还不知道吧,志雄和尚兵都是我们梅州人,刚刚聊了一会儿,我和尚兵居然还算是远房亲戚呢。”
“是么,那你们更该好好亲近亲近。”我豁嘴笑了笑。
这次连城派过来的两个哥们全是肩膀上扛衔的,虽然级别不是很高,但起码货真价实,俩人身材、个头基本一样,全在一米八左右,皮肤稍微黑点的叫李志雄,模样比较清秀的叫康尚兵,连城在电话里告诉我,俩人均是他的嫡系。
自从吴恒开始被通缉,我就开始琢磨如何反败为胜,一想再想,最后盘算出一套不算太成熟的计划,先让吴恒在众目睽睽之下投案自首,完事再麻烦连城以是部队要犯为由提走,等避开这段时间的风头,再悄然无声的回归。
康尚兵礼貌的问我:“王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到巡捕局要人?”
“晚上吧,到时候我会联系你们。”我揪了揪喉结微笑:“既然来了,就好好的歇歇,不说带你们吃喝玩乐全走一圈,好歹让我尽下地主之谊。”
想起比相貌帅气的康尚兵,模样显得很憨厚的李志雄更为通人情世故,笑盈盈道:“朗哥,这回是真不行,我刚刚还跟九哥说来着,要不是时间太紧张,我们还真想回老家一趟,可没办法啊,军令如山,连主任给我们的命令就是一天之内必须归队,您多担待。”
我跟叶小九对视一眼,很是理解的出声:“这样啊,那咱们一切从简,待会我和小九从本地比较出名的酒楼要几个小菜,简单吃点喝点。”
“麻烦朗哥了。”
“王先生,我们有纪律,外勤期间不能喝酒。”
两人异口同声的开腔。
几分钟后,我和叶小九从房间里出来。
“你跟吴恒都沟通完了?”他压低声音问我。
我“嗯”了一声,苦笑连连道:“没办法的办法,他心里可能不太认同,但现在已经逼到这一步了,硬着头皮也得往上莽。”
“难为你啦。”叶小九搂住我肩膀喃喃。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揪了揪鼻头,挤出一抹无所谓的笑容。
走进电梯里,叶小九昂头看了眼角落里的摄像头,掐着嗓子道:“朗朗,有个问题我憋心里挺长时间了,问出来怕你多心,不问又实在老想琢磨。”
“咱俩之间没啥不能唠的。”我大大方方的示意。
“那个马科..”叶小九深吸一口气:“他背后是不是有认识咱们的人?我总觉得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但我仔仔细细回忆了好几轮,似乎都不认识这号人,你能不能为我解一下惑?”
“郭家,天娱集团。”我蠕动嘴角回应。
“哦豁..”叶小九倒吸一口冷气:“你意思是他背后是郭老二?”
“郭老二已经废了,我拜托王者赵三哥帮我查到的准确信息,到目前为止,他唯独比植物人强点的地方就是自己知道吃喝拉撒。”我伸了个懒腰笑道。
叶小九迷惑道:“不是郭老二,难不成还是郭老三啊!”
“呵呵。”我笑了两声,没有再往下接茬。
鼓不敲不响,话不点不透,很多东西只可言传,不能细细意会,尤其是在眼下这种微妙时刻,这些没有真凭实据的东西更是不能随随便便说出口。
“奶奶个毕的,那你真得操点心了。”叶小九爆了句粗口,说着话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拍了拍后脑勺道:“你要说马科是郭老三的人还真特么有这方面的可能,很早以前了吧,我记得那会儿叶致远还在负责叶家搁羊城的一切事宜,当时天娱集团的郭家三兄弟绝对算得上只手遮天,有一次他们那个圈子里聚会,致远把我也喊过去了,期间郭老三对一个姓方的青年尤为热情,过了很久我才知道,那个姓方的青年就是z商银行的少东家。”
“啥玩意儿!”我愕然的张大嘴巴:“你能确定吗?”
“肯定确定啊。”叶小九点点脑袋道:“因为有次我一个在江浙一带做养殖生意的朋友着急需要贷款,他个人的征信有点小问题,国办银行放不出来钱,只能找那些私人银行,我帮忙托了很多关系,最后始终没办成,结果我朋友通过他的朋友找到郭老三,一个电话搞定,你想想看他俩的关系得多硬,有小道消息说,郭老大郭海发迹之前,就是给z商银行的东家当脏手套的,至于真的假的,现在已经无从考证。”
“卧槽,你这个突然想起对我太特么有价值了。”我直接抱住叶小九的脑门子狠狠的嘬了一大口。
叶小九忙不迭推搡开我,很是嫌弃的抹擦脑门子:“别特么扯淡昂,我虽然对你暗许芳心,但是取向还是很正常滴。”
“那啥,你帮我招待连城的那两个兄弟,我有急事必须得马上出去去办,晚点电话联系。”丢下一句话后,我撒腿就往停车场的方向狂奔。
一边走,我一边掏出手机拨通段磊的号码:“磊哥,z商银行的总部在哪?”
“z商z商,肯定是杭州啊,这话问的真没水平,咋地啦?”段磊笑骂一句:“神一出鬼一出的,你要干啥?”
我接着又问:“你认识他们东家吗?”
“开啥玩笑,那种云端顶层的存在我上哪认识去,你要找找姚军旗或者连城,保不齐他们有门道。”段磊没好气的嘟囔:“要不你问问王者商会的赵成虎,他可能也有这方面的门道,咱们头狼公司虽然这些年发展的并不慢,可毕竟时间太短,很多高端人脉圈都处于刚刚接触的状态。”
“行。”我顾不上跟他多言语,又马上拨通张星宇的号码:“胖砸,杭州有熟人不?我找到了马科的突破口!”
“木有。”张星宇沉默一下道:“但是我能找到熟悉那边的朋友。”
“谁呀?”我迫不及待的发问。
“天门商社。”张星宇低声道:“天门的总部在魔都,以天门在周边几省的影响力,应该有不少关系不错的哥们。”
“启程,杭州。”我深呼吸两口道:“你先一步出发,我随后就到,具体细节和过去以后需要干什么,我待会短信发给你,一定要走的静悄悄,不能被任何人注意到,如果有可能..我是说可能哈,把地藏也喊上。”
“我试试吧。”张星宇没有多问任何。
结束通话以后,我坐在车里前前后后的构思一遍,自言自语的呢喃:“眼下太多人的注意力在我身上,我应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逃离。”
“嗡嗡..”
这时候,我的手机骤然震动,看到号码是高利松的,我喘息几口接起:“嘛事老高?”
高利松干笑两声:“后天政商培训不是就要开始了嘛,我寻思着问问你需要带点啥,嘿嘿..”
“这是在暗示我应该给你送名额了呗。”我斜楞眼睛道:“啥也不用准备,准备好筹码跟我换就ok,说说吧,你准备用什么宝贝争取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别闹王朗,我就那点家底,你还不清楚嘛,钱你现在肯定不缺,至于我别的产业,你估计也不是太感兴趣..”高利松拖着长音道:“要不你直接给我指条明路,你想让我给你点啥。”
“贺来吧。”我抿着嘴角道:“想辙把贺来弄出来,政商培训这么热闹的事情,如果没有他这根搅屎棍,我总觉得好像有点黯淡无光。”
高利松立时间提高了调门:“把贺来弄出来?你妹发高烧吧,费多大劲才把丫挺送进去。”
“我有我的想法,你就说能不能办吧,别跟我装模作样昂,我知道你最近跟市里不少老瘪犊子都走的挺近,那帮家伙愿意发力,再加上林梓家族如果能收到足够的好处,应该不会太过为难。”我贼兮兮的笑出声...
3807 出笼和进笼!
当天下午三点多钟,鹏城一监的会客室。
我和贺来隔着铁桌子面对面而坐。
“今天这么闲?”
“你这是彻底放飞自我,完全横向发展了啊!”
相视几秒钟后,我俩异口同声的开腔。
我哈哈一乐,点燃一支烟抛给他,比起来我们上次碰头,他又胖了不少,整个人的腮帮子明显大了两圈不止,尤其是小腹处高高隆起,整的就好像怀孕三四个月似的,再加上因为长期不见阳光的缘故,皮肤惨白惨白,跟过去那个帅气的公子哥,完全判若两人。
“没办法,里面的兄弟太照顾。”他叼着烟卷,使劲嘬了一口,鼻孔往外缓缓喷出一口白雾,此刻的他像极了菜市场里卖肉的屠户,眸子里时不时闪过的凶光,竟然让人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见我不吱声,他用拇指和食指掐着烟嘴,慢悠悠道:“我听说你手底下的俩小孩儿也进来了,怎么着,需要我打声招呼,照顾照顾他们不?我跟你说,这里面的规则和外头截然不同,尤其是一些重刑犯,根本不会在意你在外面有多风光,人脉几何。”
“年轻人嘛,总得受点挫折,不然容易目空一切。”我摆摆手道:“倒是你,最近貌似变得越来越豁达,越来越觉得无所畏惧。”
“哦,你也听说我在里面的故事了?”贺来眨巴两下眼睛,随即翘起二郎腿,连带着脚踝上的铁镣子跟着一块“唰唰”响动。
我笑呵呵道:“我听说了好几个版本,不过我更倾向于你本人口述。”
说老实话,我并不知道他最近在鸡棚子里有过什么“丰功伟绩”,但他既然提起,就说明这段时间,他肯定一直都没闲着。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恰巧碰上一个过去在外面跟我摆过逼的江湖老炮,闲扯几句,他成功把我火给勾起来了,我一着急把他眼给扎瞎了,人没死,反而因祸得福,住进了公安医院。”贺来又吸一口烟,呲着两排森白的大牙道:“好在这地方和外面没什么太大区别,只要钱到位,就不会太复杂。”
我盯盯注视着面前的他,刹那间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印象中,他几次被我们揍得屁滚尿流,甚至于为了苟活,不惜跪下来磕头,可现在的他,说起动手伤人却显得格外的轻描淡写,就好像自己本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一般。
经历,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彼时的他和马科的形象莫名其妙的在我脑海中重合。
“再有几天政商培训就开始了。”我挖了挖耳朵眼,吹了口气道:“我承诺过阿飘给你留一个指标,名额是空出来了,至于你能不能出去,不在我的承诺范围里。”
“哦。”贺来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不过你又很希望我能出去,因为我现在就是个仇恨体,只要我出笼,你和李倬禹都会忌惮,那些跟你们有旧怨的人也会络绎不绝的找上门跟我合作,你可以很方便的去筛选,你要找的某个或者某一伙仇人,对么?”
“来之前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可见到你以后,我改变了主意,比起来那些躲在暗地里的魑魅魍魉,你才是我真正应该担忧的。”我实话实说道:“我现在甚至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在玩火。”
“哈哈,比起来将来的后悔,眼下的麻烦才是你更头疼的。”贺来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我虽然不在外面,但我看到的一点不比你少,马科、敖辉、天弃组织,这几个家伙就像是一张网,铺天盖地的罩着你。”
我再次如实的点头:“确实,所以你准备用什么说服我?”
“从你生出见我的想法开始,我已经不需要跟你有任何语言交流,你早就打好了主意不是吗?”贺来低下脑袋,将烟嘴里的过滤棉抽出来,揉搓成一团把玩:“你不是个愿意给自己找麻烦的人,既然打算放我出去,就一定做好了完全准备。”
“你大伯岁数不小了,我觉得他应该颐养天年,你说呢?”我风牛马不相及的开口。
贺来沉默一下道:“王总有什么推荐?”
“我在m甸的枯家窑风景宜人,气候适中,非常适合人养老。”我捻动着手指头道:“但我这个人不爱强人所难,如果你让他主动找我,我觉得你出去的事儿指日可待。”
他再次陷入沉默,足足过去三四分钟后,抬起脑袋道:“明天一早,我大伯会主动联系你的,不过王总我有言在先,你应该也知道,我和孤儿没什么太大区别,唯一的亲人就是他了,总让他待在你那里也不合适,咱们定个时间吧。”
“一年!”我伸出食指道:“一年之后,不论你发展如何,我都会把人囫囵个送回你身边。”
“咱现在的段位也谈不上什么公平不公平,我似乎除了接受,没什么太好的法子。”贺来吹了口气道:“可以,我愿意配合。”
得到他的表态,我松了口气,捻动着手指头道:“跟我说说,你出去以后的计划呗。”
“失去的肯定得拿回来吧,破而后立,首先得立,没有敖辉的辉煌公司,紧靠李倬禹就是一只没利爪的老虎。”他直不楞登道:“听说虎骨、虎鞭都很补,那就先从他这头老虎开始。”
“不够。”我摇了摇脑袋。
“嗯?”他楞了一下,很快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你还想让我给你传递你那些敌人的信息?”
“我越来越喜欢跟你交流了。”我乐呵呵的翘起大拇指。
“小问题。”贺来很利索道:“对于那些躲在暗地里的老鼠来说,总认为扳倒你王朗好像是件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唯有我这种真真正正摔过大跟头的人才晓得,哪怕是现在的你也只露出冰山一角,如果你放下骄傲,我觉得光是帮手就足够填满鹏城的社会圈,而我恰恰属于那种打不过就加入的类型,比起来耗费心神的对敌,我也完全可以像高利松那样跟你成为没什么感情的朋友。”
“此处应该有掌声。”我笑着拍了拍手掌,同时站起身子:“那我就在政商培训会上等你惊诧所有人的眼睛。”
“慢走不送。”贺来抬起胳膊,慢慢挥动两下手臂。
从一监里出来,我禁不住长长的吐了口浊气,然后又摸了摸汗津津的后背,刚刚别看我表现得风轻云淡,实际上脑子的运作速度绝对不属八核电脑,经过一次鸡棚子的洗礼,现在的贺来更加阴郁和腹黑,而且他似乎比以往更懂得如何取舍。
如果放在他没进去之前,我提出要拿他大伯作威胁,他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回头看着灰院高墙的鸡棚子,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也不知道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嗡嗡..”
这时候,我手机震动起来,见到是吴恒的号码,忙不迭接起。
“我在大a队门口,抽完这支烟就准确进去自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吴恒声音沉闷道。
我咬着牙豁子,沉声道:“我欠你一道。”
“呵呵,操!”吴恒笑骂一句:“突然想起来我哥很久之前对你的评价,一个人能够当一辈子的伪君子,那特么就是君子,你这人纯纯的嘴炮选手,但却又挑不出来毛病,既然你没啥交代的,那我可说了,这事儿完结以后,我要一千个和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另外你得给我个承诺,车勇那个老狗蝻子不能再出事,混半辈子了,能对我眼缘和脾气的越来越少,我希望有个伴。”
我抽了口气回应:“我尽量。”
“妈的,最烦你这点,明明有百分之八十把握的事儿非要整的好像很困难,来,你把马科手机给我念一下。”吴恒不悦的嘟囔一句,同时朝着旁边道:“老车,帮我记下号码。”
很快,我把马科的号码告诉了他,隔着手机听到吴恒慵懒的出声:“马科是吧,我是你吴爹,好好活着哈,一定要等我收你狗命,老子马上去自首,进门前送给你一句话,血染苍天映彩霞,下回你见着我还得麻...”
3808 鼓掌不难鸣
晚上十点半,一则名为“逍遥法外多日的凶犯吴恒主动投案自首,原因令人唏嘘!”的新闻从一个叫“正义之剑”的大v博主里发出,紧跟着被疯狂转载,短短半小时内转载和播放量突破六位数,并且数据仍旧在疯狂上涨中。
而身为策划者的我则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咣当!”
房间门突兀被人猛烈推开,钱龙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人未到、声先至:“朗哥,吴恒自首了,你看着没?卧槽,他精神病是不是又发作啦,这**到底啥戏路啊,我咋一点都看不懂了。”
“小点声儿,我耳朵不背。”我冲他撇撇嘴。
“不是,你看!”钱龙攥着手机抻到我面前,口喘粗气道:“我这儿还有一段他被抓捕时候的录像,他说他本身打算潜逃海外,结果想起你曾经的谆谆教导,然后良心发现,绝对自首重新做人,奶奶个哨子的,好莱坞都不敢这么拍。”
我揪了揪鼻头浅笑:“也许吴恒的偶像是斯皮尔伯格呢。”
钱龙横着眉梢白楞我一眼:“扯犊子,他abc都念不明白的选手,上哪知道死什么皮,诶你笑的那么贼,是不是提前就知道昂?”
我摆摆手,岔开话题:“那啥,我想起个重要的事儿,最近媚儿没跟你联系啊?”
“联系了啊,我俩每天必须三十分钟以上视频恩爱,你又不是不知道。”钱龙揪了揪衣领道:“先别唠我的儿女私情,我就问你,接下来你打算咋整啊,吴恒这一进去,咱们的污点算是暂时洗干净,可关键是..”
“你老干爹快过生日了吧?”我又打断道:“打算啥时候回去给老头贺寿?”
钱龙豁着没牙的大嘴嘟囔:“贺鸡毛贺,他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动道,再说咱家现在一屁股窝心事儿呢,还有就是你把人家波姐开了,提前也不知道给弟兄们知会一声,都知道你想让远离旋涡,可兄弟之间本来不就应该互相扶持嘛,他带着帅帅回老家了,走前让我转告你,他很生气,但也很容易消气,只要你需要,他随时随刻归队。”
我心口陡然一暖,但脸上没有表现出半分,继续道:“回去给老头过个生日吧,家里的事儿一时半会儿扯不明白,不差三五天,媚儿也希望你回去,下午电话都打到我这儿了,你也不希望我被你媳妇误会吧。”
钱龙顿了一顿,没好气的跺了跺脚骂咧:“这个败家老娘们,待会看我打电话怎么收拾她。”
我忍俊不禁的笑了,我的这群兄弟有一个很明显共同特征,就是都喜欢“口嗨”,嘴上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样,实则哪个到媳妇跟前都老老实实,恨不得三叩六拜,并不是害怕,只是捞偏门的男人大部分更懂得珍惜眼前的每一份感情,我想这可能也是大家能一直走下去的主要缘故,毕竟“人以群分”。
我揉搓着食指上,几天前姚军旗送给我的那枚戒指,慢悠悠道:“回去的时候给乐子也带上,你和疯子现在都成双成对了,就他还单着,要是有合适的撮合一下子。”
“靠,我走就算了,乐子也跟着一块,你身边要是再有点啥事还过不过了?”钱龙不满的瞪圆眼珠子:“不行,肯定不好使,你要再叨叨,我说啥今天得让你看看社会人到底多大脚。”
“兄弟,咱特么现在西装革履,豪车出入,舞刀弄枪的事儿基本不用自己掺和,你告诉我,我一个人有啥扛不住的?”我语重心长道:“说实话,要不是这段时间被马科的破事缠身,我真有心思给你们全送进夜大去,哪怕是趴桌上睡觉,每个人都得给我混个文凭出来。”
钱龙斜眼哼哼:“那万一有事儿咋整?”
“我把车勇接公司了,白帝和洪莲也在莞城,一个电话过去,啥啥干不了?需要凑人头的地方还有陈晓那帮小崽子,把心收肚子里吧。”我表情诚恳的出声:“最重要的是我马上要参加政商培训,也不想再节外生枝的搞事,你们几个在鹏城,保不齐哪个狗篮子背地里使绊子阴你们一道,到时候我更难办,你想想看,对不对?”
“这..”钱龙磕巴一下,吞了口唾沫道:“成,支开我们没问题,但你得给我保证,有事必须马上打电话,你发誓。”
瞅着跟个小孩儿似的他,我笑着举起右手:“行行行,我发誓..”
“拿咱们兄弟从小玩到大的感情发誓,你要是骗我,那老子怪你一辈子。”钱龙昂头吆喝。
盯着他的眼睛注视几秒,我再次点头:“好,我用咱兄弟这么多年的感情发誓..”
好不容易把钱龙打发走,我一屁股崴坐在沙发上长长的吐了口浊气,随即反锁房门,拨通了谢媚儿的号码:“弟妹啊,皇上我给你撵回去了,想办法把他留住,能留多久就多久,他要是非跑,你就作,往死里作,总之别让他再回鹏城就ok。”
手机那头的谢媚儿沉默几秒钟后,压着声音问道:“朗哥,你们是不是出什么乱子了?”
“啥事没有,你也一直念叨想让他回去好好陪你一段日子嘛,啥也别管了,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也得挡在他前头不是,记着千万别跟他说,咱俩通过电话。”
..
结束通话后,我思索一下,又拨通楚玉的手机号:“小玉啊,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过想让疯子陪你去巴黎看铁塔嘛,有这么个事儿...”
如法炮制的又跟楚玉挂了一通电话后,我心底的那块大石头才总算落下。
孤军奋战和一往无前,从本质上其实没太大区别,可人有时候真的需要独自战斗,江湖峥嵘,我渴望兄弟伴我左右,牵扯到身家性命,我宁愿一个人处之泰然。
“笃笃笃..”
房间门这时候被人叩响,打开门看到是杨晨,瞟了眼他手中拎着的白酒瓶和熟食,我呲牙笑了笑。
“疯子刚刚突然接到他对象电话,急急忙忙去上京了,好像是有什么重要事,皇上和乐子也买了离开鹏城的机票。”杨晨大大咧咧走了进来,低声道:“我琢磨着下一个应该是我,寻思与其让你帮我费尽心思的找借口,不如我主动上门。”
招呼他坐下,我抓起酒瓶灌了一大口,辣的倒抽两口冷气:“还是你最懂我。”
“这酒是我托老家朋友买的,就你家胡同口那个卖散白杏花村的,我记得以前咱几个每回兜里有啥骚钱,就凑成一堆买二斤,还是那个味儿吧?”杨晨揉搓两下眼眶道:“说起来我真挺长时间没回去了。”
“那就回去溜达一圈?”我揪了揪喉结道:“完事直接改道惠州,咚咚他们几个交代给你了。”
“我要是走吧,心里不落忍,不走吧,你又容易分神,妈的,难搞哦。”杨晨接过酒瓶也喝了一大口,吧唧嘴巴:“我有个疑问,武绍斌,也就是王良的那个大哥,自从跟贺来以后就好像人间蒸发,这老小子的葫芦里到底再卖什么药?”
“等着分出公母呗。”我随手抓起半拉烧鸡啃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他的岁数和精力已经不允许他再做出任何一次错误的选择,怕选错,那最好的方式就是静等水落石出,他自己心里也很明白,类似他这号能人,跟谁干活,谁都得举双手双脚的欢迎。”
“那没事了,知道这个人不需要我过分关注就可以。”杨晨抓了抓侧脸道:“我凌晨的飞机,我们全东南西北的分散,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处是能给你分担了压力,不管是马科还是敖辉,势必得分出精神头盯梢,坏处是一旦有事,你可孤掌难鸣昂。”
“鼓掌不难鸣,比如我的巴掌如果是拍在他们的脸上。”我自信的昂起头颅:“回老家记得替我到我堂哥那儿走一道,告诉他,我一切安好,让他不用担心。”
杨晨怔怔看了我几秒钟后,举起酒瓶:“喝酒吧...”
3809 以下克上
杨晨是在一个多小时多后离开的。
偌大的办公室里,顿时间只剩下我一个人。
往昔的热闹非凡不在,少了钱龙的破马张飞,也没了李俊峰、孟胜乐的絮絮叨叨,整层楼都寂静的像个坟场。
窗外“叮叮咚咚”的雨声砸着窗户,城市在雨水的冲刷中变得模糊异常。
我点燃一支烟,站在落地窗后面,盯着对面朦胧的高楼大厦,自言自语的呢喃:“今年的雨水好像有点多。”
“雨润万物醒,风来烦忧远!”
一道清冷的声音出现在我脑后,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车勇。
我没好气的笑骂:“没看出来,你特么也是个诗人。”
“诗人个**,这是俗语,我这个岁数种庄稼的哪个不是张口就来。”车勇走到我旁边,打了个饱嗝,刺鼻的酒气喷的我满脸都是:“刚刚跟陈晓那几个小孩儿喝了一通,不服老不行啊,以前我喝他们那种水平的,几招全撂倒,现在甭管是划拳还是掷色子都让小青年压的死死的。”
“你也没多大吧?”我咳嗽两声发问。
车勇抖落两下衣领憨笑:“月到中秋晓高低,人到四十知好歹。”
“今晚上说话挺文艺范呐。”我禁不住又打趣一句。
车勇从我裤兜里顺出来烟盒,自顾自的点上一支:“这不为了配合外面的绵绵细雨嘛。”
我实话实说的评价:“其实你挺有能耐的,如果正儿八经干点啥,估计现在也是个腰缠万贯的小老板。”
车勇这个人,最开始接触时候,让我特别的厌烦,为什么会厌恶?归根结底其实就是没辙,要武力有武力,脑子也很清晰,关键时刻还能豁得出去,和寻常只知道舞刀弄枪的亡命徒截然不同。
不过了解以后,又会觉得跟他在一块呆着非常的舒服,他没有地藏、白帝这些人的清高,反倒像个老盲流子一般市侩,嘴里咋咋呼呼的喊着钱,可该干的活一样不会少,除去舞刀弄枪,又特别擅长一些让人防不胜防的战术。
“我就是个弟弟。”车勇脱口而出,顿了一顿后补充确认:“确实是个弟弟,我大哥、二哥活着时候,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保住小命,计划大哥定,落实二哥办,我顶多是个捡个漏,现在他俩没了,我才想起来当初他们教我的每一样都有用。”
“想过报仇吗?”我搓了搓下巴颏问。
“没有。”车勇很直接的摇头,随即反问:“找谁报?怎么报?我哥死了,我哭着喊着天塌下来,那被我们干掉的那些人咋整,我们哥仨从踏足江湖起,就没什么天地君亲师的概念,这些年跟过不少大哥,整过不少仇家,不论什么时间挺尸,都算是老天爷怜悯,我大哥走时候,拉着我的手叮嘱,三儿啊,乐呵一天是一天,别去想没用的事儿。”
我中肯的评价一句:“你们这兄弟感情挺另类。”
“也不是另类,可能是见惯太多的生离死别吧。”车勇想了想后浅笑:“一样的道理,如果哪天你横尸街头,我照样会马不停蹄的游走下家,毕竟谁也不能替谁活,今儿咱吃饱喝足就是赚,你说对吧?”
“笃笃笃..”
房门被人叩响。
我下意识的回过去脑袋,见到是杨晖的亲信小弟陈晓,迷惑道:“怎么了?”
杨晖进去之前,把他手下那帮小崽子全都安插进了公司,不过都不是什么重要职位,有的负责保安前台,有的充当司机秘书,而陈晓则算是我们这层楼的保安队长。
“没啥事,二哥今晚上从鸡棚子里打出来电话,说你心情可能不太好,让我过来..过来..”陈晓尴尬的抓了抓后脑勺,始终没好意思把“陪你”说出口。
“这小子挺有趣的,二十岁不到三进宫,身上光是故意伤害的案底就有**起。”车勇乐呵呵道:“刚才我们几个一块喝酒来着。”
说着话,他抬手摸了摸陈晓光不出溜的大脑门开玩笑:“你是天生秃还是后天培养的啊?”
“习惯。”陈晓往后稍了一步,避开车勇的手掌,皱了皱鼻子道:“我们这帮人都是二哥从鸡棚子里弄出来的,清一水这样。”
“剃头不为僧,打坐不念经;列队不为兵,睡觉不关灯呗?”车勇笑的愈发夸张。
陈晓歪着脖颈思索几秒,马上翘起大拇指:“您总结的相当到位,当初二哥要我们时候就说过,之所以乐意带着我们玩,就因为我们全是里头出来的,虽然没当过兵,但是纪律性没问题,诶卧槽,说着说着跑题了呢,勇爷,你别老打岔我行不。”
说罢,车勇又看向我道:“朗哥,我看你一个人从屋里呆着也没劲,要不咱找个夜店开大趴啊,我跟你说,人生必须得嗨,老一个人东琢磨西寻思,早晚会得抑郁症。”
“玩会儿去?”我拍了拍脖颈,冲着车勇努嘴。
“闲着也是闲着,玩呗。”车勇没有任何推辞,大咧咧的吧唧嘴:“你说你也刚不到三十,咋见天活的像个小老头,那啥..大兄弟,咱找个姑娘多点的场子玩哈,要那种能玩开的,钱不钱的无所谓。”
“开啥玩笑勇爷,我们年轻人玩还要钱?”陈晓晃动着大脑袋,掏出手机:“诺诺,把你那几个整天吆喝着想找款爷的小姐妹都喊出来,今晚上给你们介绍个大活儿..”
半个小时后,我、车勇和陈晓以及杨晖、魏伟手底下那帮小青年冒着大雨离开公司,准确来说,应该是他们一群小的,领着我们上夜店侩货。
真是不接触不知道,原本我想着这帮兜里凑吧凑吧可能都没俩钱的小崽子应该没啥女人缘,谁知道一个个随手就能喊来三四个年轻貌美的小丫头,而且全是不同于场子里的那些如出一辙的“网红脸”。
福田区一家名为“乐乐迪”的大型夜场,我们一群人包了个大台,足足能有二三十号人,而且还在不停的增加,小青年们喝着酒摇头晃脑,我也不自觉跟着年轻不少,细细想想从离开崇市以后,我好像都没这么肆无忌惮的玩闹过。
酒过三巡,已经到了下半夜,刺眼的镭射灯仍旧飞旋,dj台上性感的model疯狂的扭动身体,把气氛再次推向**,一个领班打扮青年满脸堆笑的凑过来出声:“晓哥,老板特意交代给你们送个大果盘和几打啤酒,兄弟们玩好别玩倒哈,今晚上二楼有重要贵宾,你可千万给兄弟点脸,说啥不能闹腾。”
“啥级别的贵宾能大的过我老板呐!”陈晓喝的舌头有点打结,一边跟随节奏摆动脑袋,一边叼着烟卷大声发问。
领班摇摇头回答:“咱也不知道啊,我还没上去呢,你们前脚刚来,老板后脚就急急忙忙领着一大票人进包房了,整晚都小心翼翼的陪场..”
“嘭!”
“咔嚓..”
话刚说一半,一道黑影就好像喝醉酒似的,从二楼跌了下来,重重砸在距离我们不远处的一张茶几上,喷出来一大口红血。
“啊!!”
散台周边的男男女女尖叫声瞬间四起,大厅里瞬间乱作一团。
音乐声也戛然而止,大厅里的所有灯光亮起,恍如白昼。
我条件反射的昂起脑袋,只见二楼围栏处,一个剔着光头的胖子,嘴角挂笑,双手托在栏杆上,竟是白天刚刚跟我打过照面的贺来,贺来身后,许久未见的阿飘面无表情的杵在一边,她一眼便看到了我。
我又马统领目光投向刚刚摔下楼的那个黑影,是个四十多岁的敦实男子,看穿装打扮应该是某个单位上班的那种小头头。
这时候,一个谢顶的中年被两个皮肤黝黑的非域小哥夹着胳膊拖到栏杆处,表情惊恐的喊叫:“贺来,你什么意思啊?我跟你大伯是多年的好朋友,你贺家的产业要是没我保驾护航,恐怕早就..”
“韩叔叔,您似乎漏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前些年贺家确实靠你拿到不少生意,可最近这两周你帮着辉煌公司也没少吞我们的产业,跟我大伯是好朋友对吧?”贺来推了推鼻头,冲两个黑人小伙摆摆手出声:“那我今天就以下克上,拿你正式宣告,我贺来的回归,把他推下去...”
3810 亏本买卖我不做。
“啊!”
一声惨嚎泛起,那中年男人被两个黑人小哥直接从楼上掀翻,重重的跌了下来,砸烂一张茶几,而后痛苦的趴在地上呻吟,明显是断掉几根骨头,大厅里围观的年轻男女们纷纷抻直脖颈,不过谁也没敢凑过去帮忙。
一个大脑袋男人,面红耳赤的挤出一抹笑容劝阻:“贺少消消火,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的,别..”
那人是这家店的老板,刚刚我们来时候,他曾经过来跟陈晓打过招呼。
“曲儿不硬啊,怎么嗨!”贺来抬起胳膊,在比自己年龄至少打一轮的老板后脑勺上“啪啪”拍了两下,神神叨叨的指着躺在大厅里的两个人吧唧嘴:“我听说你今晚上招待了一宿贵客,别告诉我,只有老韩和老杜这俩死鬼。”
听到贺来的话,老板脑门上的汗珠子瞬间密布。
“你这**地方挺长时间了吧,应该重新装修了!”贺来伸了个懒腰,笑呵呵道:“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老板赶忙双手合十的作揖:“贺少贺少,咱没仇没怨的,你们斗气,犯不上把我牵扯进来是吧..”
“啪!”
话没落地,贺来抡起胳膊就是一记响亮的嘴巴子掴在他腮帮上,梗脖低吼:“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怎么个意思啊小贺总,我刚出去撒泡尿的功夫,你咋还把我朋友从楼上给扔了下来。”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在二楼走廊里响起,从我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那人的侧脸,竟是李倬禹,李倬禹旁边,戴着一顶鸭舌帽的十夫长虽不起眼,但却足够有气场。
“玛的,鹏城真小。”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念叨一句,而后朝陈晓他们摆摆手招呼:“瞎瞅啥呀,酒不花钱咋地,该喝喝咱们的,陈晓让你那几个女朋友把手机关了,不该拍的别乱拍。”
“喝酒喝酒。”陈晓这才如梦初醒,赶忙朝我们的人吆喝。
楼上的李倬禹也明显听到我的声音,低头扫视一眼,表情变得愈发难看,反观贺来倒是显得云淡风轻,甚至还冲我摆摆手:“玩得尽兴点哈王总,待会你那桌子我负责买单。”
“我没钱吗?”我口气生硬的怼了一句。
贺来没往下接茬,只是咧嘴“呵呵”笑了两声。
见我没有要跟着掺和的意思,“贺少啊,出来不容易,不说改过自新,最起码也得夹着尾巴做人,你可千万别创刚出来就进去的记录。”
“说的没毛病,诶..我尾巴呢?”贺来阴嗖嗖的舔舐嘴角,说话的同时装腔作势的朝着自己屁股后面拍了两下,然后耸了耸肩膀头:“哎呀,出门太着急,尾巴忘带了,看来今晚上是夹不住喽。”
“法克鱿!”
两个黑人小哥嘶吼一声,好似狂犬病发作一般,跌跌撞撞就朝李倬禹冲了过去。
“嘭!”
不等他们近身,十夫长后发先至,一脚蹬在其中一个黑人肚子上,后者直接倒飞出去三四米,原地来了记“土飞机”,紧跟着又看到十夫长身影一闪,两手提溜着另外一个黑人的衣领,旱地拔葱一般将他从楼上扔了下来。
“咔擦!”
自由落体的黑人跌在大厅的酒水台上,纯大理石面的酒水台硬度可想而知,倒霉的黑人闷哼一声,蜷缩起身体咳出来几口红血。
“瞅着挺壮实,不堪一击呐。”十夫长轻飘飘的拍了拍手掌,而后轻蔑的指向阿飘:“小丫头,咱俩再试试?”
“唰!”
阿飘当即往前迈出一步,没等她进行下一步动作,贺来的大手掌直接拍在阿飘的肩膀上,微微摇了摇脑袋:“哪有上来就甩王炸的,游戏刚开始,你得耐得住性子。”
“哔哔哔!”
“哗啦啦..”
就在这时候,夜场门外突兀传来一阵嘈杂的汽笛声和菜市场一般熙熙攘攘的叫骂,光听阵势,外面似乎来了不少人。
一个服务生脸色发白,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进来,仰头朝二楼的方向大喊:“老..老板,门口停了四五十辆出租车,说是接贺少回家。”
“呵呵。”贺来又笑了,隔空手指李倬禹:“我贺家立足鹏城近十年,这些年我可能别的没攒下来,但特么三教九流的朋友要多少有多少,信不信我今晚拿人砸死你!”
李倬禹皱了皱鼻子,声音清冷的开腔:“贺少,你的剑锋好像指错了地方,贺家会轰然倒塌,好像底下的王总才是真正的元凶吧,我不过是捡便宜摘了你贺家仨瓜俩枣。”
贺来双手伏在栏杆上,俯首微笑:“王总,他挑拨咱俩关系,你怎么看?”
“你们的破事自己捋,谁再提我名,我就干谁!”我头都没往起抬,自顾自的裹了一口烟。
十夫长梗脖吆喝:“你又行了是吧!”
“行不行还得跟你汇报一下子昂!”车勇拎着酒瓶“嗖”的一下抛上二楼,喷着唾沫星子咒骂:“曹尼玛,真不爱说你,自己是个啥,自己心里一点逼数没有啊!”
“消停喝咱的,跟他置个鸡毛气。”我冲车勇摆摆手。
车勇这个人,最让我觉得舒坦的一点就是他跟我一样的没皮没脸,明明上回是他被十夫长捶的差点休克,可现在的状态却好像是他高抬贵手一般,颇有一股子时下流行的“抗日神剧”风范,不知道的小孩儿们还以为是小鬼子们经过八年艰苦奋战才好不容易逃出的炎夏。
感觉没办法把我们挑拨进场,李倬禹清了清嗓子道:“贺少,咱们都直接点,你究竟想要什么!”
“好说,你替我们贺家保存的仨瓜俩枣。”贺来慢悠悠道:“我不在家这段时间,多亏了李总和王总的照拂,才保证我们贺家基业没有断代,现在我这个不成器的继承人回归,你们是不是该还回来?”
“还你麻痹。”我吐了口唾沫,直接起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见到我动弹,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往外走。
刚一出门口,我顿时间被门外的景象震撼。
整条街上,起码停了四五十台打着双闪的出租车,放眼望去全是涌动着的人头,我粗略估摸,怎么也得一两百人,而且大部分都是二十啷当岁的生荒子,看到我们一群人出现,潮水一般围拢,那场面真的是相当震撼。
陈晓忙不迭挡在我前面,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靠,我摇人!”
“摇个锤子,等你的人到场,咱估摸着也让踩成扁片了,先撤回去吧。”车勇一手拉着陈晓,一边往回推搡我们。
见到周而复始的我们,二楼上的贺来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
“外面雨太大,我们避一会儿,你们该干啥还继续,权当我们是空气。”我面不改色的重新坐回刚刚的位置,又自顾自的倒上一杯酒,与此同时,我大有深意的瞄了眼陈晓,用只有我俩能听到的声音轻喃:“今晚上是谁定的地方?”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巧合,但绝对不信巧合总会发生在我周围,贺来也好、李倬禹也罢,为什么我们今晚能在这家场子不期而遇,可能是有人刻意为之。
“嘎子。”陈晓脱口而出,说罢话,他扭头寻找:“诶,嘎子呢!”
有人小声回应一句:“刚刚他说上厕所,就再没回来..”
贺来回过身子,背靠栏杆,闲聊一般的出声:“李总啊,王总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今晚的决心,你看看咱们是坐下来慢慢聊呢,还是继续剑拔弩张。”
“聊呗,王总一个人喝酒怪没意思的,咱跟他拼个桌?”李倬禹很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头。
几秒钟后,李倬禹和贺来依次坐在我左右,两人也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一人打开一瓶啤酒。
“明知道烦你俩,还特么非要往我跟前凑,你说你们到底图点啥!”我皱着眉头臭骂一句。
“图利呗。”贺来很是轻松的背靠椅子,左手攥着酒瓶,右手紧握瓶起,幽幽的吹了口气:“今晚我想拿回来我贺家的东西,不知道两位哥能不能让一步?”
我不假思索的摇头:“亏本买卖我不做。”
“狗娘养的,咱俩联手,做掉他和那小娘们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车勇很是配合的指着贺来和阿飘,朝十夫长昂起脑袋。
“漂亮,我用王总手攥着贺家的那一部分产业换的政商培训的名额,李总你准备拿什么跟我交换?”贺来仿若没听见车勇的话,先是翘起大拇指,然后又歪头冲李倬禹吧唧嘴...